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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酒吧》


 第一章序

我在昏暗的酒吧里喝酒，忽然感觉有点内急，四处看了看，发现酒吧后面模模糊糊有个小房间。我怀疑是卫生间，于是慢慢地摸了过去。刚一靠近就听到里面有呜咽的声音，好像吞咽声，也好像有人在低声地哭泣。我迟疑地推了推门，门微丝不动，门是锁着的。这时，耳边传来低低地呵斥声：“你不要命了！赶紧离开，里面住着的是亡灵！”
2000年左右，有位友人自南方来，蒙我“盛情款待”，给我讲了一个发生在他身边的故事。那是一个秋天的晚上，夜色正浓，天气已凉，他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他高高的个子，瘦瘦的身材，长长的头发随意披散，八字胡修得一尘不染。此时他脸色灰暗，神情疲惫，好似把南方因绵雨生出的湿气霉气也带来了。我当时还没成家，住在单位宿舍里，钱也不多，所以就在外面买了些凉菜和炒菜，在宿舍里与他对饮，谈点往事。
谈兴正浓时，忽然停电了，我燃起蜡烛，微弱的火苗就在我们中间跳跃，他的脸在火苗映照下显得忽明忽暗。他突然神秘地低声说，要给我讲一个发生在他身边的事（现在说来应该就是那种细思极恐的故事）。据他说这个事困扰他很久了，使得他心力交瘁，甚至有自杀的念头。他当时讲得很粗糙，甚至是无开头无结束，只是一直嚅嚅地低声诉说，蜡烛燃尽，他的故事还没有完。我一直惊讶地望着他，似听非听（其实是我对他的故事很排斥，不愿听，听了心情压抑），最深刻的是他那故作神秘的表情和阴沉低郁的语音。
他讲的故事很长，很复杂。有时候前言不搭后语，有时候前后不连贯，正说着小黑屋，就说到车祸，中间还夹杂着无处不在的笔记、亡灵，自然又有血腥的车祸现场，死一般寂静的酒吧，至于是否提到绑架，我就记不起来了。
我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时候睡觉的，他的故事什么时候结束的。在我看来，他的故事与我的梦纠缠了起来，缠绵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我醒来，就没有见到他的踪影，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无从得知。半年后，我从另一个友人那里听说他死了，至于什么时候死的，是怎么死的，语焉不详。我听了却惊诧莫名，整天的心神不宁，不是因为对他的同情或怜悯，仅仅是发现他给我讲的故事不是天方夜谭，有可能是真的（这件事本身让我惊恐）。他讲的别人的事，我却恍惚感觉是他自己的事。于是就凭着记忆把他的讲述好好整理了一下，不知是依据他的讲述还是我做的梦，或者进行点艺术加工，就写到了网上（写完之后我就没有再看，因为一想到他的故事心理就压抑）。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现在已经到了2018年了。一天，我忽然做了一个怪梦，梦中再一次重现他给我讲过的故事（可能是对我的梦的进一步阐述），这个故事真真切切，醒来后还历历在目，更重要的是在梦中，我突然发现友人在夜里偷偷塞到我枕头底下一样东西。醒来后我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安宁。本来我以为梦就是梦，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但是我始终是忐忑不安，甚至达到食无味睡不寝的地步。无奈，我又一次地打开电脑，搜寻我以往写过的内容，幸好我还保存着（网上已了无痕迹了），只是发觉以前写得太不完整，好像缺了很多东西，与我的梦更是有差异，于是我决定重新写一次，力求全面准确地再现他的故事。这也许是梦给我的启示，或者是我的宿命。
为了叙述方便，同时也是为了还原真实现场，以下我用第一人称来描述，自然读者也不要试图在逻辑上怀疑描述的真实性（因为如果你是做梦的话，你甚至可以描述你“死”之后的事）。



 第二章酒吧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虽然也有暂时的快乐，但是更多的是辛酸和无奈，流的泪比流的汗多。生而何欢，死而何悲！我要到另一个世界去，无乐也无悲，无爱亦无恨。那不是死亡，那是安息。
根据前面的叙述，读者都认识到了我讲的是一个真实的恐怖故事，其真实的程度就象下雨时你能在屋檐下看到水珠一样。也正因为如此，我把故事中人名全都隐去，代之以某君，以免打破死去人的宁静，给活着的人引来不必要的灾难。
这个故事发生在中国南方的一个名叫古城的小城市里，当时是冬季。冬天的古城晴天极少，几乎全是阴天。今年更是奇特，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太阳了。可是在古城人看来，实属正常，他们来去匆匆，无人愿意抬头看看天色，或停下来谈论一下天气。可是对我这个飘泊异乡的人来说，却远不是这样，阴沉的天气，刺骨的寒风，不知是早晨还是傍晚的天空，再加上身边一晃而过的模模糊糊的人影，这些都令我压抑得发狂。
我绝望地诅咒这恶劣的鬼天气，加上心境一直不好，精神上也有点问题，每天就靠几两白酒打发日子。我每天常去的酒吧叫黄昏酒吧。这个酒吧，处在一个极其荒凉的街角，招牌也很不起眼，一般人找不到，我也想不起来是自己找到的还是别人介绍的。到了那里就感觉不太适应，尤其是那个氛围，一进来，诺大的酒吧就只有一个日光灯，显得昏暗而阴沉。吧里照顾生意的永远只有一个人，看模样大概五十多岁，他坐在柜台后面，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你，面无表情，从来不说一句话。柜台上放着一个大酒坛，一大叠纸杯，一个塑料牌子(上面写着“五元一杯”，一杯大概有3两，如此便宜，也不知老板能不能赚到钱)。
来的顾客也大多是单人，他们来了也不说话，自己打开酒坛上的笼头向纸杯里倒，需要几杯倒几杯，然后把钱递给那人，那人就一言不发地把剩余钱找回来。顾客端了杯子向里面走去，随便找个桌子坐下，默默独饮。因为只有吧台一盏灯，里面就更加昏暗，在门外看来，顾客就像是走向地狱。
有一次我向老板建议（刚来酒吧时还不大适应，时间长了就会适应，也不会提这种建议了），酒吧里多装几盏灯，明亮点不是更好。老板不看我，只是冷冷地从口里吐出四个字：黄昏酒吧。我不满地发泄道：“这样太压抑了，好人在这里都要发狂！”老板又吐出几个字：这里就是自杀者天堂。我以为老板在讲冷笑话，但看他那阴沉的脸，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样子。我不解其意，也没兴趣追问，就讪讪地端着纸杯离去。
其实我心情不好也不是天气的原因，而是自己各个方面都不顺。这样说吧，已经工作好几年了，钱没有存多少，找不到女朋友，房子更是遥遥无期。最可叹的，工资总不见长，而物价却像乘了电梯似的直线上升。没有前途，看不到未来。最难过的还是每天都要面对老板的一张臭脸，听他那一天重复百遍的“格言”：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所以我只有靠着酒精的麻醉，去梦中寻找暂时的快乐。
在梦中常常回到天真无邪的童年，在田野里撒欢，在小河里洗澡，那是多么快乐呀。醒来之后，我的满眼都是泪。当然做的梦也有恐怖的，它也往往让我醒来还在战栗。比如，梦到自己站在高高的山峰上向下看，山下云雾缭绕，犹如仙境，自己就会忍不住地跳下来，却猛然发现下面有一个恐怖鬼脸正狞笑着等我，我急得一头汗，身子打着飘，总也到不了底。再比如，梦见悬在树中的绳套在我面前来回晃荡，梦见清澈的小河在夜色中闪着诱人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想跳下去，梦见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里面透着诡异的白光等等。



 第三章胖子

两星期前酒吧来了一个小胖子，他个子不高，挺着个大肚子，头发中分，眼睛迷离，酡红的大鼻子，厚厚的上嘴唇，加上外漏的大门牙，于流里流气中夹杂些粗鲁。他的到来，犹如在一片平静的池塘里投入了一块大石头。
他来到酒吧不像别人那样随便到一个角落默默独饮，而是端着酒杯在昏暗的桌子中间乱窜，影影绰绰，恰似一条夜中四处流浪的狗。我不需要猜，就能想到没人会理他。这不，他又无聊地转到了我的桌前。他端着杯子，向我微微一欠身，小声地笑道：“呵呵，会不会打扰到你？”我正无聊，连忙应道：“欢迎欢迎，我还真有点孤单呢。”他随即坐到桌子旁边，酒杯仍然端着，象征似地呡了一口，就开始向我发牢骚：“这个地方阴沉极了，死一样的寂静，真让人受不了。酒吧不是让人欢乐的地方吗？”
我皱皱眉，小声驳斥：“你这是开玩笑吧？！来到这里感到压抑就对了，我们就是有需要才来这里的。”小胖子立即不满意地高声叫道：“你，你们，这些人简直见了鬼了！这么压抑的环境也能适应，我受不了，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这时，旁边桌上的一个暗影讲话了，也许他是被打搅到了，用语言表示他的不满：“不想呆就请离开，不要打扰到他人的安宁。”小胖子一愣，接着不满地嚷道：“总想管我？你放明白点，在这里，都是顾客，我愿意呆就呆，不愿意呆就走，你管得着吗？”那暗影小声嘀咕了一句“顾客？你仅仅是顾客吗？有你后悔的时候。”说着就愤愤不平地站起来，直接离开了。他走到光亮处时，我看出他穿了一身黑衣服，嘴唇上有粗硬的小胡子，只是他经常带着个鸭舌帽，戴得低低的，看不到他的脸。
小胖子自认为占了上风，有点得意地告诉我：“这种人！就得训斥他，我到这里消费，谁也没规定不准说话，这种鬼地方，死气沉沉的，再不让说话，就太恐怖了。”我却不以为然，继续小声地反驳说：“这个地方就这样，到这里的客人都不怎么说话，更不会大声喧哗。如果你不适应，你可以不来这儿呀，古城喝酒的地方多着呢。”“是啊，是多，但是有比这里还便宜的吗？若不是贪点小便宜，打死我也不会到这里来呀。”小胖子调皮地回答。
没等我们再说话，背后忽然传来一句阴沉沉的话：“你以后不要到这里来了，你不再受欢迎。”我和小胖子转过身，才惊觉老板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身后。小胖子很愤怒，正想抢白几句，但看着老板面沉如水的脸，锋利如刀刃似的眼，竟活生生地把话吞了下去。只见他脸变得比平常更红了，站起身，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悻悻离去。
第二天，小胖子没有来。第三天，小胖子还没有来。一个星期都没有再见到他。一天我坐在通常所在的阴暗角落里独自喝酒，突然发现对面那个独自喝酒的暗影就是上次与小胖子冲突的那个客人。我忍不住端着酒杯走到他那儿，暗影仍然带着鸭舌帽，穿一身黑。见我走近，他把头低下，口中低沉地说道：“你有什么事情？我不喜欢和陌生人谈话。”
“你不觉得真奇怪吗？那个小胖子好像不见了？”他不理会我说的话，只是用低沉的语调反问我是不是小胖子的朋友。我感觉到气氛的异常，于是小心翼翼地回答：“他不是我的朋友。我正真奇怪呢，他是真的不来了。”见他自顾自地低头饮酒，不回应我的话，我又故作轻松地解释，”被老板列为不受欢迎的顾客，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来啊。”“可能是这样吧，谁知道呢，也许永远来不了。”暗影说道。说完之后，他自知失言，就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那里目瞪口呆。



 第四章谭君

我忽然感到一阵凉意，永远来不了是什么意思？莫非出了什么事？待我想主动询问时，却发现暗影已经不在了，他已经悄悄离开了。我忍不住想小胖子是不是被谋杀了。“不过就因为他在黄昏酒吧大声喧哗就被谋杀也不大可能，”我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这点小事就能让人动杀人的念头那是精神病人干的，正常人不会这样做。他应该是认为自己不受欢迎，就到别处寻找快乐，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再说了，即使他被谋杀了，我也不知道小胖子姓氏名谁，住在哪里，即使报案都无法给警察说清楚。
想到这里我释然了，我不禁有点自嘲，这么荒唐的想法都有，看来昨天吃的叫什么嗪的药丸吃得不少，脑子还不够清醒。我一口把酒喝完正要离开，忽然后背被谁拍了一下，本来就有点神经兮兮的我被大大吓了一跳。我转过身，模模糊糊中辨认出是经常在酒吧里相遇的谭君，他高高的个子，瘦瘦的身材，长长的头发随意披散，八字胡修得一尘不染。他是我在这个酒吧里为数不多的交谈者，虽然交谈的次数和时间都极少。
我吃惊地看着他，他微微一笑，让我重新坐下，然后他默默地到了吧台，端回来两纸杯酒，我稍微推辞了一下，就接在了手中，用探询的目光看着他。他先不言语，把杯中酒喝了大半，长长地透了口气，然后随意地问我：“那个小胖子真的不是你的朋友？”这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哪个人都要问我小胖子的事，是不是一个多月没出太阳，人们的精神都出了问题。于是我有点抗拒地回答他：“我和他是不是朋友与你无关。”
见我如此，谭君风趣地一笑：“怎么了？随便给你聊聊天，你怎么变得神经兮兮的？那个小胖子上个星期来了五、六次，却只和你聊过一次天，然后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我不是好奇吗？你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我立刻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人家可能只是好奇随便问问，我却浮想联翩，真是岂有此理，亏得别人还请我喝酒呢。于是我认真地向他作答：“我不是他的朋友，实际上我在酒吧里也就和他聊过一次天，没说几句话。”
谭君双眼紧盯着我的脸，令我有一种威压感，他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真是初次？在外面就没见过面？”一时间我有种被审问的感觉，这是我最讨厌的一种说话方式，我的抗拒心理又来了：“你要是这样问，我就无可奉告。”谭君呆了呆，然后自我解嘲地一笑，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他用轻松的语气接着说：“哈哈，你看我，一给人聊天就逼视对方的脸，在我是习惯，在人就难以忍受。我只是好奇，没啥意思，方便说就说，不方便说就不说，无所谓的。”见他这样说，我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下来，本来说说也没什么，于是就把经过详细地告诉他，最后肯定地说，除了在酒吧见过他，之前之后在任何场所都没有见过。



 第五章亡灵

我能明显感到谭君在瞬间明显放松了下来，我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不过我就奇怪了，总是在留意我和小胖子的关系，这未免太令人惊奇了吧。我满腹疑虑，就直言不讳地问谭君：“你一再问我小胖子的情况，是不是你知道小胖子为什么不来的原因？”谭君沉吟了一下，有点为难的神色，接着轻松地一笑：“也没有什么，给你说说也无妨，我猜测小胖子应该自杀了，我不希望有什么不良情绪感染到你，向你了解情况是为你好。”
什么？！小胖子自杀了？！这种推测简直是开国际玩笑，小胖子开朗大方，常常睁着一双兴奋莫名的眼，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这怎么能是一个要自杀的人的表现？就是有几天不到黄昏酒吧也不一定就是死了呢，何况是推测他自杀，这种推理不论是方式还是结论都太荒唐。
谭君看出了我的疑虑，先是微微一笑，然后作了如下解释：“我知道你无法相信，实际上自杀应该有两种，一种是主动自杀，一种是被动自杀，小胖子是后一种。“见我想说话，他摆摆手，接着说：“你又想问我被动自杀是什么意思吧？我这就回答你。其实在这个酒吧里，有一个亡灵，它喜欢安静，不愿意被打扰，凡是打扰它的，都将遭到厄运，这样的事例很多，我就不给你一一罗列了，反正常到酒吧里喝酒的人都知道。这里面透着股邪气，正常人无法理解。具体到每个人的死亡，那就各有各的故事，孤立地看，都有诡异的地方，综合地说，都是莫名其妙的死亡，令人费解。并且死亡的方式也是多种多样，可以用自杀的方式实现，也可以是谋杀或意外死亡，比如车祸、失足落水、从楼上掉下来、被电击死，甚至是睡觉睡死了，洗澡洗死了，等等不一。小胖子就犯了大忌，因为如果他要是被车祸、谋杀而死就死得太寻常，没多大意思，根据亡灵的一贯做法，就得反其道行之，让最不可能自杀的人自杀而死。”
我听了不禁哈哈一笑，除了对他的话表示惊愕以外，这种鬼话我一句也不相信。这样的亡灵闻所未闻，我以为如果要编故事会有更高明的方式，真不明白谭君给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也真不想知道。难道谭君忘了世界上还有警察这个职业？故弄玄虚没人会相信，如果是真如他所说的，这个酒吧早就不能存在了吧？我感觉谭君可能精神方面有问题，还是少跟他接触为妙。
我忽然发现谭君看我的眼神正变得越来越冷，我甚至被他盯得要打哆嗦。我不自在地向他发泄道：“管它亡灵不亡灵，反正这个鬼地方我一点也不想呆了，我可能也不会再到这里来了。”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了些，他叮嘱我道：“你信不信没关系，那个小胖子也与你无关，酒吧里的事也不要与外人说。且记，且记，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话说得越来越无厘头了，我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留意到身后谭君正无奈地摇头。



 第六章同学

今天我一直加班到晚上9点，随便吃了点东西后，就不由自主地来到黄昏酒吧，本来我是不想再到那儿去的，可来都来了，就进去吧。按往常惯例，在吧台上倒了酒付了钱，就向常去的最里面的角落走去。酒吧本来就昏暗，里面的人影影绰绰，加上我也从不去细看，以至于到了那里才发现桌子上竟坐了一个人。我正准备转过身，另觅一个桌子，那人突然向我问了一句“你是唐君吗？”我吓了一跳，稳稳神，仔细瞅瞅，才发现坐在那个桌子上的是我的同学张君。我把他身旁椅子上的白色手提袋往桌子边上放好，也把我的白色手提袋随手放在上面，然后挨着他坐了下来。
张君是一个很阳光开朗的人，上大学时是我的同班同学，但不是同一个宿舍。这个人人不高，但身板很结实，笑出来常常露出一嘴牙齿。他不遭同学喜欢，主要是因为两点，一是他脸皮厚，喜欢噌吃噌喝；二是他喜欢打乒乓球，打得还不错，本来打乒乓球没有什么，但是他老喜欢抽球，甚至每次都抽球，不管上不上案，因此同学给他起个外号“老抽”，以至于没人愿意陪他打，有个别人不经意地与他打一次，回来也必定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我和他在学校里因志趣不同较少来往，所以毕业后我和他都留在了古城，也是各人忙各人的事，除了偶尔互相打个电话，一次面都没见。我抬头看着张君，却好长时间想不起该说些什么。不知读者有没有这方面的体验，越是经常见面的人越有谈不完的话，越是很长时间不见面的人，反而无话可说。看来张君也是这样，我们默默相对一会，同时说了句“张(唐)君，最近好吗？”于是一起笑了起来。气氛在瞬间活跃起来，我却发现张君神情很是落寞，眉宇间一片忧愁。他明显瘦了，脸色也极其苍白，与我印象中的胖乎乎乐呵呵的傻小子完全两样，这也是我一时认不出他的原因。我忽然脱口而出：“张君，你是不是最近出了什么事？”
话已出口，我就有点后悔，然而已经是覆水难收了。他木然地点点头，说了声是，突然问我：“唐君，你相信有鬼吗？!”我吃了一惊，本身环境就够阴暗的，再加上前几天谭君给我讲过亡灵的事情，虽然不信但也糁得很，我禁不住埋怨他道：“张君你不要害我，我本来就胆小，在这里就不要讲鬼好吗？”他惨然一笑，“我现在有这个心情讲吗？最近一段时间我过得不是人过的日子，你知道吗？”“哦，”我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那你给我说说详细情况，我会试着理解你的，只是你不要再吓我。”
“好吧，我给你详细说说吧。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这人特单纯，做事常常异想天开。有一天晚上，他神经兮兮地找到我，一脸落寞，好像看透红尘一样，要与我‘同床共眠’。我们先到外面酒馆里喝了点小酒，回来就在床上聊了半夜，天南海北胡扯了一通，他也高度兴奋起来了，看他那神色，哪有什么伤心事？于是我调笑地问他，你小子就是借机与我‘亲近’一下，何必装得如此伤心欲绝。他听了这话，马上变了脸色，就好像从来没有高兴过一样。他惨然地说，过一天少一天了，他在珍惜生活，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不知哪天会死于车祸。他还郑重其事地送我一样东西作为纪念，让我有空看看，我对他的话不以为然，也懒得去看。没想到几天后这个朋友果真因车祸而亡！当时我去了车祸现场，那可真叫一个惨，他躺在马路中间，双眼圆睁，怒视苍穹，破损的衣物到处都是，猩红色的鲜血洒满了周围几十几米的道路，我真想不到一个人会有那么多血。恍惚间中我感觉他对我狡黠一笑，待我回过神来，他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第七章预言

我的胆子不算小，但是在这个特殊的环境里，我真有点害怕了。他不理会我神色变化，继续阴恻恻地讲，“我住的是一个职工宿舍楼，一层有一个公共厕所。当天夜里我肚子疼起床上厕所，大便后却发现忘了带纸，正在我想用手解决的时候，突然有人问我要纸吗，我大喜，急忙说道谢谢，可是环顾四周才发现这是个封闭空间，哪里有人！并且听声音就是我朋友的，他已经死了啊。我吓得头发都直了，以为这是梦，急忙用手掐掐大腿，发现很疼，于是顾不上提裤子，站起就向外面跑，恍惚中还听到惨笑声。早晨醒来，我后怕不已，看看大腿，竟发现真的有被掐的痕迹。”
典型的鬼故事，如真包换，我烦得不行，轻轻地摇头表示不满。见我直摇头，他也不在意，只是机械地继续向下说：“第二天，我差一点被一辆车撞着。想到也许是自己不小心的缘故，就没有太在意。可是接下来，同样的事又发生了，我又差一点被一辆车撞着。后来我发现每一辆车都似乎准备撞我。只要我一不留心，它们就会把我吃掉。我那个朋友就是死在车祸上的!即使我再加倍小心，我还得要死的，而且，”他直勾勾地瞪着我的眼睛说，“我也得死在车祸上!!!”
我被大大地吓了一跳，心里千百次地咒骂这个无耻的家伙，突然想起来什么地对他说：“如此，你也相信酒吧里有亡灵的说法？”他先是一愣，然后用低落的语气回答：“你也听说过亡灵，我正往这个方面想，如果是亡灵的原因，那就好理解多了，想自杀的人，它是万万不能让你用自杀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所以我猜测我得死于车祸。“我不寒而栗，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一会儿，就不再多说，拿起手提袋，飞一般地逃离了黄昏酒吧。
回到公寓，我快速地脱掉衣服，到洗手间简单地冲洗了一下，就穿上了睡衣心神不定地躺在床上。我睁着双眼看了一会天花板，想还是看会书吧，就习惯性地伸手从原先放在桌上的手提袋中取出我前几天买的一本书。我正要翻寻我昨晚在书上夹着的书签，却惊慌发现我拿的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日记。我疑惑地看看日记(我是从来不记日记的呀)，然后再掏掏手提袋，发现我记忆中放入的东西都不在里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打火机和一盒半空的中华烟盒。愣了半天，才想起来这可能是张君的东西，他吸烟，我呢从来不沾，因为我和张君的手提袋一模一样，敢情是临时拿错了。张君是个爱记日记的人，这个我在大学里就知道，他是每天必记，日记本基本上是随身带的，不论是晚上回来多么晚或是大考中考小考，他都得留出一段时间写上一段，把一天中他认为重要的事记下来。不然他是无法安然入眠的。我于是从手机里找到他的手机号码，拨给了他。可是等了很久，却没有回音，试了几次，都一样，我心想算了，明天我亲自还给他，于是，今夜我第一次早早地进入了梦乡。



 第八章笔记

半夜里，我迷迷糊糊地感到一阵尿急，没有开灯就直接下了床，拖拉着鞋就走进卫生间，对着马桶上就呼呼地尿了起来。刚尿完，就听有人问你要纸吗，我随口答道不需要。忽然我明白过来：我一个大老爷们，小便还要什么纸啊？何况这是我的单身公寓，这里没旁人呀。我一下子清醒过来，赶紧开灯，急忙向四周看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异常。我不禁一阵好笑，自己是不是听张君的故事记忆太深刻了，以至于出现了幻听。于是吃了几片安眠药，重新入睡。
这一觉睡得挺死，到了早上七点我才醒来。我模模糊糊地随手打开了电视机，电视正在播放着本市早间新闻，画面上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斜停在路中间，地面上沾满了鲜血，不远处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只有播音员呆板的声调传来：昨晚本市发生了一场车祸，造成了一名男子死亡，据警方初步分析，该男子有自杀企图。随着镜头拉近，我仔细地观察死者，原来竟是张君!天哪，他的预言真是不幸言中。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若真的有鬼，那么我难道早晚也得死于车祸？!昨晚我可是也做到了这个梦，因为恐怖，我的头发根根竖起，本来昏沉沉的大脑刹时清醒。
我用凉水把头脸浇了浇，用毛巾抹了抹，就坐到床上苦苦思索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想来想去，却无一点头绪，不禁后悔昨晚与张君分别得太早，没有听他对这件事说得更多。回首看到床头桌上的日记本，心里不由一亮。张君可是个爱记日记的人，只要是有点意义的事他都会记上，我可以从日记本中了解到这件事的详细始末。我就从桌上拿起日记本仔细地翻阅，结果却大失所望，日记本根本没有这件事的任何记录，它记的都是些日常琐事，看得我百无聊赖。很多篇日记所记载的都不太像张君的所作所为，更有一篇最荒唐，是作者在下夜班时突发奇想想当个业余警察。不知脑子短路还是其他原因，他竟然荒唐地认为下一辆从他身旁经过的黑色轿车有做案嫌疑，结果真的去拦，被狠狠地训了一顿，差一点挨揍。这一篇拦车的日记比较好笑，我不妨把它照录如下：
“星期一，晴。一天无事，看了一天的侦探小说，心中不由得萌生以后当个业余警察的想法。下夜班回家，拿着手电筒，看看黑乎乎的道路，不禁想到，在夜幕的掩盖下不知发生多少起犯罪，在阴暗中不知隐藏着多少罪犯。作为警察，不仅要抓罪犯，而且要会识别罪犯，不知不觉中我进入了业余警察的角色。我想，案件随时都在发生，如果偶然地去叫住一个人，那个人急忙惊惶失措地逃跑，那人就是罪犯。我忽然有种感觉：5分钟后会有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近，那个车有问题，我要拦住它。我知道我的想法荒唐透顶，我想天这么晚了，走了将近10分钟没有一辆车经过，我的猜想是不可能的。可是，5分钟后果然从身后方向驶来一辆黑色的轿车。我一呆之下，机械地用身体挡在了车前。车子猛地一刹，在靠近我20公分处停了下来。后面车门打开，一个人从车上下来，他个子不高，挺着个大肚子，头发中分，眼睛迷离，酡红的大鼻子，厚厚的上嘴唇，加上外漏的大门牙，冲我直骂：“你他妈的干什么，找死!”我走向前去，口气强硬地说：“我觉得车里有问题，我要看看。”车里传出一阵强烈的酒味，我用手电筒朝车内照了照，光线直照到一个女孩的脸上，女孩仰靠在座位上，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我。有一个穿一身黑的人在旁边扶着小女孩，以免她倒下，见灯光照来，下意识地低下了阴沉的脸。下车的小胖子用力地推了我一把：“你走开，我妹妹喝多了，小心我揍你。”我象是从梦中猛然惊醒，我这是在干什么？我苦笑地说声对不起，急忙闪在一旁。车子发动起来，绝尘而去。”



 第九章嫁祸

我知道张君最烦警察，也从不喜欢看侦探小说，绝不会做什么业余警察。他怎么记了这样一本日记，是不是毕业后性格大变，张君不再是以前的张君了？我百思不得其解，也就暂且把这事放过一边，到厨房弄一些早点吃了。由于心情不好，我也没有去上班，只是呆呆地看着那本日记，不知不觉，外面天已全黑，时钟指向九点整。我的心顿时一惊，白天感觉不到的恐怖袭上心头，顿时感到周围阴森森的，一些影影绰绰的东西在屋内飘移。我随手把日记本放到我的手提袋里，提起手提袋逃也似的离开了公寓，冲到了大街上。这时我忽发现一辆轿车向我直撞过来，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车身擦着我的衣襟冲了过去了，镇定后我才发现，由于太慌张，我直接跑到了大道中央。我慢慢退回到了路边，脑子却也不由自主地闪过张君的一句话“每一辆车都似乎准备撞我。只要我一不留心，它们就会把我吃掉”。我也不知道我应该去哪里，呆了半刻，我朝黄昏酒吧走去。
酒吧依然是一个日光灯，依然是昏暗和阴沉。坐在柜台后面的老板，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我，面无表情，没有说一句话。我自己拿起酒坛向纸杯里倒，然后把钱递给他，他机械地把剩余钱找给我。我端了杯子就到常去的最里面的角落，找到昨天的桌子坐下，默默独饮。正饮着，我发现一个同事王君端着酒杯过来了，他偶尔到这里来，显然他没有看到我，我叫道：“王君，到这里来!”他吓了一跳，稳稳神，仔细瞅瞅，才发现，坐在这个桌子上的是他的同事唐君。他把我身旁椅子上的白色手提袋往桌子边上放好，也把他的白色手提袋随手放在上面，然后挨着我坐了下来。
王君是一个神情忧郁的人，见到陌生人就脸红，比女孩子还女孩子，好像还没有适应社会一样。他不常说话，见到同事总是微微一笑，在办公室一坐就是一天，下班后也不回去，他办公室里的灯常常亮到深夜。就是这样一个人，偏偏和同事赵君交了朋友，看感情还挺好。赵君浓眉大眼，是一个粗犷的人，喜欢穿一身黑衣服，留着粗硬的小胡子，使我觉得他有点痞子气。他做工作也是粗线条，常常要人给他擦屁股，真奇怪老板为什么不开除他。确实，老板不仅不开除他，而且还很依赖他，好像离了他公司就不能转了似的。
王君呆呆地看了我一会，小心翼翼地说：“唐君，你的脸色那么苍白，今天又没有上班，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木然地点点头，说了声是，突然问他：“王君，你相信有鬼吗？!”他好象吃了一惊，禁不住埋怨我：“喝酒就喝酒呗，谈什么鬼呀？”我惨然一笑，“我现在有这个心情讲吗？今天我过得不是人过的日子，你知道吗？”我在说这话的同时，伸出右手把我的手提袋抽出来放到他的上面。“哦，”他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那你给我说说详细情况，看看我能帮你什么忙不，只是不要吓唬我。”
我开始给他讲昨晚张君给我讲过的故事，不出所料，就在我复述完张君的话时，他毫不犹豫地拿起他的手提袋迅速离去，对着他的背影我暗暗一笑。我顿时感到一阵轻松，就好象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在他走后不久，我也离开了黄昏酒吧。走出吧门，一束强光射得我双眼无法睁开，随即感到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了出去。我的眼睛的余光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在我丧失意识之前，我忽然想到了那篇挡车日记以及日记里那个女孩迎着电筒光直勾勾地看着我的双眼，刹时我明白了，那不是一个活人的双眼!活人的眼睛在电筒的照射下是闭着的。



 第十章重演

王君回到他的单身公寓，无奈地一边念叨着唐君啊唐君你真是太无聊了，一边自手提袋中取出他从公司里带来的帐册，准备加班把前几天没做完的帐补记上去。取出后他大吃一惊，原来取出来的不是帐册，而是一本日记。他疑惑地看看日记，然后再掏掏手提袋，发现什么也没有。愣了半天，才想起来这可能是唐君的东西，因为他和唐君的手提袋一模一样，敢情是临时拿错了。没想到唐君还记日记，他于是从手机里找到唐君的号码，拨给了他。可是等了很久，却没有人接，试了几次，都一样，他心想明天再和他联系。既然无法加班了，就睡觉吧。王君到洗手间简单地冲洗了一下，根据惯例吃了安眠药，就穿上睡衣躺在床上进入了睡眠。
到了早上七点他才醒来。简单梳洗后，他随手打开了电视机，电视正在播放着本市早间新闻，画面上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斜停在路中间，地面上沾满了鲜血，不远处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只有播音员呆板的声调传来：昨晚本市发生了一场车祸，造成了一名男子死亡，据警方初步分析，该男子有自杀企图。随着镜头拉近，王君仔细地观察死者，原来竟是唐君!天哪，他的预言真是不幸言中。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王君精神恍惚地出了门，刚一到路边就差一点被一辆车撞着。想到也许是自己不小心的缘故，就没有太在意。可是不久同样的事又发生了，差一点被一辆车撞着。后来他发现每一辆车都似乎准备撞他。他立刻返回家，把门窗紧紧关闭上。他想，亡灵找到他了。如果不想要意外死亡的话，就不能出门，在家里呆着应该更安全。于是他向单位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身体不好请几天假在家里休养一下。接电话的赵君，是他的同事兼好朋友。
不久，响起了敲门声。王君一惊，然后惊恐地问谁。门外爽朗地一笑，大声应道：“王君，我是赵君，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王君这才释然，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冲向了门口，一把打开门，直接把身子扑到了赵君怀里。赵君一呆，忙把王君拽到屋内，按到沙发上。王君却一直奋力挣扎着，连声叫快把门关上快把门关上。
赵君把门关好后，陪他坐在沙发上，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真诚地劝他：“王君，这样不是办法，你必须住院治疗了，有病就得看，在家休养没有用，也许住一段时间院就能好，这样下去情况会越来越坏。要不，我这就带你去。”王君仰头看着天花板，一直不语。过了一会儿，赵君起身上卫生间方便，王君看着赵君带着的手提袋，忽然飞快地站起身，从书桌上拿起笔记，就迅速放到了赵君的手提袋里。做完这些，王君感到一阵轻松。
赵君从卫生间出来，发现王君精神焕发，就像换了一个人，不禁大吃一惊，用疑惑的目光来回扫视他。王君一笑，缓缓地说：“我这病发得突然，去得迅速，你一来我就好了，最快我明天就能上班，谢谢你来看我。”赵君虽不解，用眼睛盯着桌子看了半天，微微一笑，说了句有事给我打电话，就拿起桌上的手提袋快速离开了。



 第十一章生变

赵君走后，王君躺在沙发上，心绪起伏，难以平静。我这样做对吗？把危险抛给了朋友，即使自己安全了良心上能过得去吗？他脑海里不由得闪过一些难以忘记的情节：刚一上班，赵君每天变着法子捉弄他，但是他不生气，只是对他笑笑；后来他们却不知不觉地变成了好兄弟，他们两人做事就像夫妻一样配合地挺好，每天王君排队打饭，赵君占据最好的饭桌；赵君也经常对外宣称这是他最好的兄弟，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他自己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到了自己的生日就哪也不去，晚上一个人在屋里偷偷流泪，赵君忽然推门进来，捧着硕大的生日蛋糕向他大声祝愿“生日快乐”，却一不小心摔了个狗啃泥，蛋糕上的奶油洒得到处都是，王君忍不住破涕而笑；有一次他生病没有来，赵君风风火火地来到他的住处，像背小孩子一样把他直接背到了医院，趴在他那厚实的背上王君默默地想，这个哥哥我这一生认定了，宁愿他辜负我，我绝对不辜负他。
想到这里，两行悔恨的泪水淌到了脸上，王君果断地拿起电话，打向单位，急切地询问赵君在不在。赵君还没有来，他告诉接电话的同事，只要见到赵君，就马上让他到他的住的地方来，他有急事找他。王君无力地把电话放下，心中又不住地埋怨自己太胆小，他应该刻不容缓地出门找赵君，以免造成难以预见的后果。
赵君听同事说王君找他，他先是马上下了楼，到了大路上又不急于拦出租车，他顺着马路随意地散步，一点也不着急，脑子却在不停地思索。去还是不去？如果不去他会不会出来找他？依据他的柔弱性格应该不会，如果去了他将如何面对他？
就在此时，他的脑海里闪出了王君孩童般的笑脸，耳边又响起了他天真的语言：我愿永远做你的小弟，不过，哥哥要永远保护弟弟哟。想到这，他的眼眶顿时变得湿润了，他马上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疯狂地让司机开快点，他一秒都不想耽误。
他敲了敲门，没有应声，他就提高了声音，扑打了几下，里面仍然一片寂静。他心知不好，他后退几步，用肩膀猛烈地撞门，门开了。屋中有种浓烈的煤气味，王君躺在沙发上，好像睡着了。他走向前去，伤心地用手探了探他的鼻孔，发现还有呼吸，他松了口气，把他那温热身体横着抱起来，跑到了门外。他看看周围，台阶右边有一处较干净的平坦地方，他小心翼翼地把王君放到地上，然后折身回到屋里，把煤气罐开关旋紧，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
王君悠悠地醒了过来，一醒来，他就大声叫嚷赵君，却发现赵君正冷冷地看着他，他才发觉自己被捆着放到了一个白色的车子，身边还有两个医生模样的人。他着急地看向赵君：“赵君，把你的袋子给我！”赵君冷冷地回应：“要袋子干嘛？”“那里面有不祥的东西，对你有害，你立刻还我。”赵君冷冷地告诉他，他的袋子里面除了几个苹果之外什么都没有，不要再乱操心了，到里面好好养病吧。



 第十二章猜测

王君震惊地看着他，却发现赵君连正眼都不瞧他一下，只是叹了口气，对那个医生模样的人说：“我这兄弟，一直有抑郁症，没想到这么严重，竟然会自杀，幸亏我来得及时，否则后果难以预料。”那两个医生点头称是，王君大声嚷嚷：“错了，我没有病，有人要谋杀我，求求你了赵君，那个笔记本是不祥之物，你再不还给我，你也得死啊。”赵君摇摇头，其中一个医生回应到：“典型的妄想症，已经发展到精神分裂了。”
赵君从精神病院出来，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紧紧地把门关上。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来一颗，含在嘴里，并不立刻点燃。他忍不住地想：王君到了精神病医院，那和死了也没有多大差别，他说的话也不会有人信。想到这里，他从袋子里拿出笔记本，好整一暇地翻了翻，拿起桌子上的打火机，用大姆指潇洒地一按，打火机立刻窜出了蓝色火苗，他从容地把笔记本散开，凑近火苗，纸张立刻燃烧了起来，屋内散发出焦糊味。他笑了，无声地笑了。
故事讲完了，但好像讲得不完整，情节交待得不够清楚，读者的疑问好像没有得到解答。其实，这个故事我一开始就交待过了，我是旁听过来的，我听得不够细致，斯人已去，我也不能再去问他了，若不是做了个类似的梦，连上面的这些内容也无法写出。
不过，我可以和读者一起试着猜测一下这个故事之所以发生的缘由，我试着猜了一下，不外乎以下四种，我一一给读者分析，若有不同见解，也可以在评论处交流。
第一种解释，自杀说。这个隐约能从文中看出来，作者的友人一出场就特别憔悴，从他的叙述中也能看出，他对前途无望，对生活本身没有热情，有一定的自杀倾向。在黄昏酒吧里的那些人更是如此，不仅心理阴暗，就连环境也是如此，偶尔看到一个阳光灿烂的人（小胖子）进来，就恼羞异常，恨不能让他立刻消失。他们编造亡灵的存在，是自我安慰的做法，亡灵带走那些阳光的人是他们的心愿（自己不好就看不得别人的好，这是一类人的通病）。黄昏酒吧的老板更是一语道破，黄昏酒吧就是自杀者天堂。再加上作者的朋友和王君都在吃药，明显有抑郁症的可能。至于后面发生的车祸事件，那都是自杀者的借口，他们都是闯到路中间，主动让车去轧的。最后的王君更加明显，同事兼好友赵君的话虽然说得有点模糊，但是仔细思考就能得出王君精神上是有问题的，只是他本人不重视或讳病忌医，所以他的自杀再正常不过。
第二种解释，亡灵说。很显然这里存在一个死亡循环：看到笔记的人都会死，不管是死于车祸，还是其他方式，都得死。在死之前都会用一种巧妙的办法把笔记本传给别人，即亡灵想要消灭的人，想想就可怕。出车祸的每个人声称所有的车辆都要撞他们，如果不是判断方面出现问题，那将是怎样一个恐怖的存在，所有的这一切表明，这不是人力能做到的。在黄昏酒吧喝酒的人，大多知道亡灵的存在，除了唐君外，好像也没有几个人对亡灵的存在有任何质疑，反而对亡灵的报复认命。最明显的是王君，他了解亡灵的报复手段，但他不想死，于是总结了教训，不仅不去黄昏酒吧，甚至门也不出，可是亡灵照样能报复他，虽然他最终由于赵君的搭救没有死，但进了精神病医院与死亡也差不多。读者，如果不认为整个事件是亡灵导致的，那又能是谁呢？



 第十三章猜测续

第三种解释，谋杀说。如果仔细地疏理小说有意无意中提供的线索会发现，这其实就是连续杀人事件。笔记的作者突发奇想地拦了一辆车，偶然中发现了一起离奇的杀人案。他看到了小胖子和黑衣人杀害一名年轻的女子，后被小胖子和黑衣人用车撞死。但笔记的作者有记日记的习惯，他把他偶然的遭遇记到了笔记本上。在遇害之前，他到了黄昏酒吧，因拿错手提袋，而把笔记本给了张君。杀手们又把魔掌伸向了张君，张君意识到了危险，编了一个吓人的恐怖故事后，想法设法把笔记本给了同学唐君。唐君看了笔记，意识到张君的死是被人追杀的，为了摆脱危险，就在偶然之间借机给了同事王君。王君出门就意识到了巨大的风险，他立即返回家门，意图躲过追杀，并趁好友赵君探望之机把笔记本放到了他的手提袋里。他为什么忽然间精神焕发，原因就是只要把笔记本传出去，杀人灭口计划就不能得逞，杀的人越多，他们的破绽越多，终究会被绳之以法。可惜他也没有躲过暗杀，被人在煤气罐上动了手脚。有人会问，为什么他们不报警，让警察介入呢？这也是第三种解释的最大不合理处，其实这是人性使然，他们都存了侥幸心理，以为笔记本不在身边就不会有危险，真是可悲可叹！王君能不死，改变了命运，那是伟大的友谊起了作用，所以，一个人只要心存善念，一般的结局都不会很差。
第四种解释，臆想说。细心的读者会发现，作者的朋友从一上场就显得神经兮兮，精神很不正常。在文中曾提到他每天都服一种什么嗪的药丸，我在网上搜索了一下，这应该是治疗精神分裂的药物。假如作者的朋友患有精神分裂症，那他神神秘秘地告诉给作者的故事就是他臆想的产物。换句话说，他想象中的死亡事件现实中根本不存在，甚至黄昏酒吧都不存在。在他想象中，他也被害身亡，可是故事仍在继续，就能明显地证明故事本身是他臆想中的。有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作者的朋友就是他描写的王君呢，他是不是已经去了精神病医院，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情况好转就出院了。可惜后来又死了，看来，治得不彻底。
当然，这些猜测都不一定正确，甚至可能都不对，虽然很多人已经认可了谋杀说。因为包括作者自己，在反复看了几遍后，也有了新的发现，根据文中的外貌描写，大家仔细核对，会发现那个谭君才是作者的朋友，而不是我们通常认为的唐君，虽然作者的朋友并不姓谭。作者的朋友到底在事件中起了什么作用？对唐君来说，是善意的提醒还是加害者的帮凶？另外，酒吧的老板到底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赵君到底是谁？是不是酒吧里的暗影？赵君的业务水平不高，为什么他的老板对他高度依赖？而且，那个小胖子遭遇终究如何也不得而知。我是越想越困惑，夜色正浓，黑暗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奇诡的事情发生呢，干脆不想了吧。因为答案就在文中，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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