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关山邦》 一关山人的由来 每当你抬头仰望天空,你是否想过即使在同一苍穹之下,也会有一群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被俗世打扰的“古代人”,他们生活的地方十分古朴,没有高耸入云的大厦,没有滚滚浓烟的工厂,当然,也没有夜以继日不断运作的交通系统(特指汽车、火车等),更没有现代社会拥有的一切科技成果。 那里有的是绵延不绝,扎根于那片静土上的,郁郁葱葱的森林,在密林深处有一块大约三平方千米的平原,平原是方方正正的,就像棋盘一样,低矮的,排列得井然有序的茅草房屋,就是棋盘上的棋子。至于那些大小近乎一致的水田,便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棋盘的方格。水田之间有着四通八达的阡陌,阡陌相接,一盘棋即浮现于眼前。 生活在这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敬畏自然,在漫长的生活中,他们逐渐学会了遵守自然的规律,万物繁殖的春天他们会封住山林,严惩偷猎者,砍下一棵树就要立即补种一棵,生活用的柴火永远是掉落的树枝和败叶。他们习惯于物物交易,生活和睦,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只有族长有惩罚权,家庭成员之间也是平等的,民主的(这是相对的,在习俗面前女人和孩子的地位还是低于男人。),孩子甚至可以批评父母,但是父母不能随意打骂孩子,夫妻对于孩子的责任是对半分的,父亲如果尽不到责任,那他就要接受族长的杖罚,母亲也是如此。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田间劳作如果实在回不了家,可以不经询问,到田地最近的一家房子里生火做饭,或者吃到现成的饭菜。他们用的文字和我们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是未被简化的繁体字,他们的口音与我们有较大的区别。他们也有自己独特的教育方式,孩子长到八岁就会被丢到关山邦的森林里,十天之后他们会派人去找,如果孩子还活着,他们就会认为这孩子是受到关山大神庇佑的,如果孩子死去他们也不会难过,他们会认为孩子注定不该存活于世,而这样活下来的孩子自然能获得同大人一样的地位,在一年一度的关山大会上,也会获得和大人一样被重视的权力。 他们喜好唱歌,常以歌传情达意,每年的十月二十五日是他们的笙歌节,男女老少齐聚于秋收之后的田野中间,各家各户都要把家里的柴火拿出来,将它们堆成房屋那么高,由族长亲自点燃,然后大家围着这冲天的火焰载歌载舞,歌词用我们的话来解释就是 “感谢天,给我们雨水和阳光;感谢地,赠予我们肥沃的土地;感谢关山邦,给我们无私的庇佑”,这是他们对大自然和关山邦的礼赞。 歌词中提到的“关山邦”(“邦”也就是鹏的意思)是他们这个地方最北处的一座烟雾缭绕的高山,也是他们的圣地,那里有着世代族人的灵魂,是所有关山人生命的最后归宿,他们相信关山大神会庇佑亡灵,让他们超度,下辈子再做关山人。 至于对关山大神的崇拜,相传有一个传说,关山人是宋朝的子民,原来生活在中原大地,也就是今天的河南河北一带,生活在中原大地,蒙古人占领中原后,整个村庄的居民整体往西南迁移,后来遭到了一只蒙古军队的追杀,他们被逼到了一座高山下面的山谷里,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翅膀张开有几百米宽的大鹏鸟从天上俯冲下来,一下子停到了他们和关山人之间,它对着蒙古人发出尖锐的叫声,用巨大的翅膀对着蒙古人扇动,于是蒙古人就像树叶一样被吹到天上,之后重重的摔到地面上,余下的残兵反应过来之后,被吓得四处奔逃。 显然大鹏鸟是来救村民们的,它发出比刚才柔和的叫声,用锐利的眼睛注视村民们,村民被吓得直往后退,可是这只鹏也跟着往前去。突然只见巨鹏腾空一跃,化作了一个人,只不过嘴巴保留住了鸟喙,像极了《西游记》的金雕化作人身的模样。当人们盯着它的嘴巴看的时候,它竟然说话了,它说:“大家莫怕,请随我去一个地方躲避这乱世。”村民将信将疑,害怕被它骗去害了性命,正当大家犹豫不决时,村长站了出来,他相信大鹏是友善的,于是大鹏化为原形,让全村人都爬到了它的背上,大鹏鸟平稳地升上天空。 它最后落脚的地方正是关山——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型地垒山顶,海拔两千多米,下面烟雾缭绕好似漂浮于天空,地垒之上一马平川,覆盖着落叶阔叶林。大鹏鸟一直陪伴着他们,帮助他们在关山平原上建立起了最初的村庄,待关山人安稳的在关山生活下去了,大鹏鸟也要离开了,它圆寂于关山的北部,死后身体便化作关山邦,关于大鹏鸟的具体来源,关山人也一无所知。但是因为大鹏鸟对他们有救命之恩,所以他们称大鹏鸟为关山大神,那座山就成为了他们的圣山。 关山邦有一种特殊的玉石,叫做关山玉,相传关山玉为关山大神的尸骨化成,是关山的圣物,关山玉是红色的,有着金属的光泽,在阳光的照射下红色会更加绚目,玉的红色会更加亮眼,如欲滴的血珠,质量最上乘的关山玉称之为血玉。 能够拥有关山玉的人,都是幸运之人,他们的一生都会平平安安,无灾无难,无病无痛。所以关山玉这种东西,谁都想拥有,但是碍于关山邦是圣山,所以关山人也不敢大肆采取玉石,而且平时关山邦是禁止入内的,人们只有给死人挖墓坑才有机会上山,也就是只有那个时候才能开挖关山邦的土地,然而也不是每一次开挖都有机会挖到关山玉,所以现世的关山玉也就很稀少了,物以稀为贵了。 二丧葬风俗 关山纪年七百三十九年,春历二月廿二日,关山老族长蒙学知去世,按照关山沿袭七百多年的丧葬传统(有宋朝丧葬风俗的遗风,即火葬)。人死后遗体要在屋内的地面上停放三天,遗体要头朝北方(那是关山邦所在的地方),如果是夏天或者天气炎热的季节就要放在地窖里了,这样做一是为了供村民歌功颂德,二是瞻仰遗容,在这三天内外围亲戚也应该为族长守灵。 与此同时,由族长儿子蒙光新带领几位壮士到关山邦为老族长挖掘墓坑。蒙光新生得五大三粗,眉骨突出,眼眶很深,天生就有一股英勇的气息,墓坑的位置也是有讲究的,必须经过占卜定位,即在关山邦底下将锄头立于地上,锄头把倒向哪个方向就沿着哪个方向走,直到前进的路被高大的树木阻挡或者到达关山的边缘,就可以开始挖掘,墓坑应尽量挖的很小,尺寸不宜超过一平方米,但深度要超过两米,这就相当于挖一口水井了。 守灵的每个夜晚,全村的人都要围坐在老族长的遗体旁,围坐的顺序是老族长的至亲坐在屋内离族长最近的地方,关系疏远的其他人坐在屋子外组成一个圆圈将屋子包围。由屋内的至亲起头唱祭拜歌,屋外所有人一起应和。歌曲大意是:我们一起为族长祷告,祈求关山大神保佑其亡灵,帮助他再次降生于关山这个安详的地方。 或许是偶然,或许也正如关山人所期盼的,族长死后的三天内必定有婴孩降生,这在一个只有三百多人的地方发生的几率是非常小的,而这个出生的婴孩不管是男是女,他都会被任命为新一任族长,在他长至十六岁前由他父亲代为行使族长权力。族长的儿子蒙光新对此很不服气,他认为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就被任命为族长是很不公平的,何况他还是村里除他父亲以外最有能力的人。 守灵的最后一个夜晚,村民们会在村中心放置的祭坛炉下放置柴火,炉子有一米高,十分方正,完全就是棺材的模样,只不过棺材是木制的,炉子是陶制的。老族长的遗体由其儿子背到祭坛炉之下,老族长的妻子为其脱去衣服,然后将老族长这**的遗体,平稳的抬入炉内,点燃炉下的柴火,火种是有讲究的,必须从关山邦山顶利用太阳取火,由族长儿子蒙光新亲自带回村子。亥时,蒙光新点燃柴火,村民围着炉子唱祭拜歌,跳亡灵舞(一种脚尖不断点地的舞蹈),直至丑时。祭拜仪式结束,村民们相拥而眠,只留一人为炉子添柴加薪。 第三遍鸡叫的时候,也就是卯时,村里的所有人都应该起来,简单整理后,准备观看族长骸骨入盒仪式,装族长骸骨的盒子是用林中最大最老的树木做的,入盒仪式也比较简单,这必须由下一任族长的父亲李立木来执行。李立木就如他的名字一样,面目古板,墨守成规,他待人待物都是死守规则,遇事就如长虫钻木桶——不知变通。他打开祭坛炉最底下的底板,用山林里蓑草制成的扫帚将族长的骨骸扫入盒内。 入盒过程中不允许说话,所有人的表情必须严肃,让仪式保持肃穆之感。成功入盒后,蒙光新领头祭拜祭坛炉,并从新任族长父亲李立木手中接过骨灰盒。接下来就是骨灰盒的传递仪式了,蒙光新将它庄重的传交给下一个人,依次往下传递,直到每一个人都接过骨灰盒了,骨灰盒就要还给蒙光新。让他捧着骨灰盒,一直往北行进,蒙光新后面跟着族长女儿蒙光美,她身材娇小,与她哥哥完全是两个极端,她手中捧着老族长的画像,画像装裱在一个精致的画框里,画像由村里专门从事遗像绘画的老艺人画成。 遗像绘画是关山的一个特殊传统,每一个画工的绘画功底都是一流的,画出来的画十分传神,和现代的照片非常接近,画工属于典型的世袭传承制,基本上是父传子,除非到万不得已,技艺是不外传的,画工不仅会画画,还会做画框,他们做画框用的木自然也是来自森林的。 蒙光新带领的送葬人群,黑压压的排成一排,像下雨前搬家的蚂蚁一样,往关山邦前进,关山邦离村庄并不远,半个小时就能到达,而族长的墓坑就在山腰上的一块平坦的土地上,墓坑前有一棵大松树。埋葬仪式很快就开始了,蒙光新亲自跳下墓坑,因为墓坑有两米深,所以骨灰盒只能由墓坑之上的人用绳子绑着缓缓放下,蒙光新让双手高过头顶,从头顶处接到了骨灰盒,又把骨灰盒轻轻放下,放到了墓坑底部的地面上。 关山是有殉葬传统的,男人死后他的女人就要求跳入墓坑中,同男人的骨灰盒一起被活埋。这个传统也是有历史来源的,这样做主要是为了保持女人的贞操,古书记载着,关山纪年一百五十三年曾发生过巫女乱村的事件,这个巫女是老族长在妻子去世后续的弦,族长去世时她还只有二十四岁,正值女性最美丽的年华,老族长死去后她就必须守寡,她耐不住寂寞,用肉体勾引村里的年轻男人,引起男人之间的矛盾,村民不再和睦,大家互相猜忌,新族长的父亲随即下令将这个巫女丢下关山,并定下规矩:男人死后,女人必须陪葬。虽然前面的故事,村里大部分的人都忘记了,但是后面的规矩却被世代相传,即使大家知道这很残忍,但是也从来没有人反对过。 蒙光新爬出了墓坑,他的母亲却该进入墓坑了,母亲蹒跚的往墓坑走去,蒙光新挡在了母亲的前面,这时全村人都被他的举动震惊了。蒙光新扑通一下跪倒在众人面前,乞求大家放过他的母亲,他不断强调母亲已经五十岁了,不可能再做出不轨的事情,但是村里人,特别是新族长的父亲李立木坚决反对,他口口声声强调祖宗之法不可破,一旦破了会给村子带来不可预知的灾祸。 三不速之客 蒙光新依旧试图阻止他们疯狂的,无人性的行为,但是似乎怎样都无济于事。李立木吩咐人架住了蒙光新,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进入了那个留给死人的最终去处,墓坑上的人也开始将土一锹锹的倒入墓坑,倒到蒙光新母亲身上,母亲的脚面很快就被土盖住了。 光新用全力来挣脱束缚,可是他挣脱不了。他紧闭双眼,口中开始祈祷,希望关山大神能够拯救他的母亲,即使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何况他也不是关山大神虔诚的信徒。自从他八岁那年被丢入关山林后,他就开始明白一个事实,一切只能靠自己,即使自己是族长的儿子也摆脱不了关山的这些教条,可是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蒙光新也把希望寄托给了关山大神。 也许是关山大神聆听到了他的祈祷,突然之间,关山邦的山顶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响声,随即火光四溅,一架来自现代的轻型飞机,撞上了关山邦的山顶。村民们被吓得抱住脑袋蹲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是惊恐的表情。 蒙光新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东西也是害怕的,可是过了一会,他就激动了起来,开始大声说话,他话语的大意是:看到没,这就是关山大神的旨意,是他不让你们活埋我的母亲。说完蒙光新趁他们不注意,跳进墓坑,为母亲刨出脚,让母亲踩到他的背上,蒙光新的妹妹蒙光美在坑顶上用手牵拉母亲,母亲差一点就要被拉上地面了。 李立木见状意图上前阻止他们,可是让他目瞪口呆的事情再次发生,天空中急速落下了一个穿着飞行服的人,后面跟着的降落伞没有打开,上面的人似乎已经昏迷,因为他的脑袋像瘟鸡一般耷拉着,四肢也是像绳子一样垂落下来,降落伞的每一次下落所带来的抖动,都能让他的四肢剧烈摇晃,像拨浪鼓上的绳子一样。 降落伞不偏不倚朝着墓坑前的大松树飘去,降落伞被树枝挂住了,飞行员刚好在离墓坑不到三米的天上连着降落伞的带子垂了下来。李立木吓得直往后退,他当然没见过现代社会的人,然而穿着飞行服,连着降落伞的现代人他是更不可能见过的。这下他是彻底被吓懵了,两条腿不住地战栗起来,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他还是胆子比较大的,胆子小的村民直接吓晕过去了。村民们见他跪倒在地,以为他要给这个不速之客磕头,大家如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跪倒在地,一起磕起了头。李立木为了不让自己尴尬,装作磕头的姿势。 正在救母亲的光美是离飞行员最近的人,她应该经历了人生之中最大的恐惧,一抬头就看到了飞行员垂下来的脑袋。虽然飞行员的眼睛是紧闭的,可是这样直接面对,就如同面前突然掉下一颗人头,她的恐惧可想而知。她大声尖叫起来,裤角渗出不明液体,她尿裤子了。被母亲踩在背上的蒙光新,只能听到妹妹的尖叫声,他腾起身将母亲拱上了地面。母亲刚上地面,光美就连拉带拽的把母亲带到了人群那边,奔跑之中浸湿的裤脚被甩出尿来。 墓坑中的蒙光新沿着坑壁往上爬,身强力壮的他,仅靠自己的力量就爬上了地面。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并没有像妹妹那样被吓得尖叫,他淡定的盯着飞行员看,打量得很仔细,仿佛面前是一块精美的关山玉。蒙光新顺着飞行员的头往上看,他看到了飞行员的身份牌,关山人的文字几百年来并没有变化,所以他是能看懂上面的文字,上面写着飞行员的简单资料,最令光新惊讶的是,这个飞行员叫做关鹏。蒙光新不可思议的掐了下自己的人中,他瞪大眼睛再次读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蒙光新用颤抖的手指着飞行员,激动的用关山语说:“他是神!”,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对神不敬了,颤巍巍的将手指收了回来,继续说:“诸位,他叫‘关鹏’,是关山大神的化身。”已经抬头的村民听到‘关鹏’这个名字,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议论道:关鹏?不就是关山大鹏吗?代族长李立木带头唱起了祭祀歌,密密麻麻的人群再次磕起了头。有人激动的哭了起来,他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关山大神,这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啊!在场村民的情绪被他带动了,哭声响遍整个关山邦。 李立木是第一个停止哭泣的,他的第一个举动就是顺水推舟,赦免了蒙光新的母亲。之后他命令蒙光新将飞行员从树上救下来,就这样飞行员被蒙光新背着走到前面,后面跟着三百多个村民,一个个满面红光,仿佛受到了神灵的教化。村民对于飞行员昏迷的原因,一点也不感兴趣,他们在乎的是自己能否得到关山大神带来的福气。飞行员关鹏被安置在村子的祠堂里,给他疗伤的是章宏庆,村里医术最高明的大夫。 按照村里的惯例,给老族长送完葬,接下来就要给新族长洗礼了,刚从关山邦回来,李立木就忙得不可开交,给新族长准备的庆祝仪式要邀请全村人参加,新族长的父亲要准备绝大部分的食材,本来可以活到年前的猪,今天就得挨刀子了。李立木请来邻居帮忙杀猪,四个人拉住猪的蹄子,李立木举起明晃晃的白刀子,一下捅进猪心脏的那个位置,猪的血液喷射出来,溅了李立木一脸。他边用手擦边用关山语骂道:“真是见了鬼了!” 第二天全村的人都来到李立木的家,大家排着长队进到新族长所在的房间,按照传统每一个村民都要给新族长行跪拜礼,之后李立木要替新族长泼洒他的尿液,关山人认为新出生婴儿的尿液最圣洁,新族长的尿当然更加纯洁。 四古书 上午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埋新族长的胞衣,也就是胎盘,胎盘要被埋在森林之中最大的大树下,只有这样孩子才能茁壮成长。孩子的脐带是很好的药材,具有益肾,纳气,治虚劳羸弱,气血不足,肾虚喘咳的功效,但是新族长的脐带要被用来祭祀关山大神。既然关山大神就在眼前,新族长的脐带直接就被送到了祠堂,留给章宏庆为关鹏做药引子。 下午是给新族长取名的时候,名字由一本传承七百多年的古书提供,古书由族长保管,绝大部分的村民是没有见过古书上书写的内容的,李立木是代族长,古书便交给他保管了,古书作者的姓名已经被遗忘了,但是村民之中隐隐约约流传着一段记忆,古书是从地面上带来的,它是整个村庄在面对蒙古人的烧杀抢掠时,仍然要誓死保护的东西。古书的取名规则只是它所拥有的一个小功能,它最大的功能是记录了村庄自地面到关山七百多年以来的村规民约,传统风俗,礼仪戒律,可以说它就是村里的圣经,除关山大神外最重要的信仰来源。 古书是绝本,且不允许加印,每年的除夕会上,族长都会为村民诵读古书里面的内容。古书上是有一段族氏派语的,它是村里人名字中第二个字的来源,所选的字是按辈分选取的,由于村里各户人丁兴旺程度不同,辈分之间的差距可能会十分大,族氏派语由村子里最博学的族长写下的,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忠孝礼义伦,治邦立学馆。宏通世事安,拥气凌霄汉。科举中会元,辅君倚佛禅。崇德教夷蛮,辟天地遴选。青田流水畔,筑家大树湾。金装美玉簪,莫忘苦时年。很明显李立木是“立”字辈,他的儿子就是“学”字辈了,经过商讨他决定给儿子取名为“李学鹏”,示意做一个像关山大鹏一样能担当大任的人。 名字取完之后,洗礼正式开始,婴儿要当着村民的面,放入一个用关山邦的泥土烧制成的陶盆中,洗礼用的水是关山邦树叶上的晨露,水的量比较少,所以水是不用烧开的,直接用舀子舀起来从头往下浇到婴儿身上。晨露非常干净,不会对婴儿造成什么伤害,甚至于还有助于洗去婴儿身上的污秽之物,使之皮肤能够早一点习惯新世界。 一天的忙碌让李立木疲惫不堪,他简单收拾完残羹之后就躺到床上。渐渐的,他感到身体开始放松,没过多久,他沉沉地睡了过去,在朦胧之中,一个画面开始浮现,他又回到了上午杀猪的那个场景,他再次举起了明晃晃的刀子,一刀捅进了白花花的猪肚,猪血又一次喷射到了他的脸上,他的眼睛被鲜血沾染,在那个鲜红的世界里,他似乎看到的是关山村庄残败的景象,村庄里没有一个人,关山原野之上的森林不见了,这时他看见一个人扛着一根大木头朝他走来,当那个人逐渐靠近他的时候,他才看清了那个人的脸,可是他对这张脸实在没什么印象。 当这个人走到他旁边,然后走远他也没能想起是谁。在他眨眼之间,他眼前的景象变成了关山邦,所有的村民都在这里,他们一个个都扛着锄头在挖着什么,他看到不远处蒙光新高兴的举起一块关山玉,之后所有人都从所挖的坑里掏出红色的关山玉,他们排着队交到了一个人的面前,这个人穿着和他墓坑见到的那个从天而降的人一样的衣服,他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关鹏,那个不速之客。突然他听到了一阵哭声,这声音来自他的脚下,他闭上眼睛认真聆听,他听清楚了,这是关山大神的哭声,虽然他从来就没有听到过传说之中大鹏的声音,但是此刻他可以确定这是关山大鹏的哭声,这个声音越来越大,让他感觉到脑膜都与之共振了,他从梦中惊醒过来。 章宏庆的医术毋庸置疑,他用新族长的胎盘做药引子,加上好几味不知名的草药熬成了汤,需要人帮忙灌进关鹏的嘴里,村里的人都怕冒犯大神,蒙光新主动要求为关鹏灌药,他是村里有着无神论者特质的年轻人,虽然他也会装模作样的参加村里的祭祀活动,但是总的来说,神还是没有入驻他的心界。这个被当作关山大鹏的关鹏没醒来之前,就受到非常密切的关注,他一醒来,这个消息不到十分钟就传遍了全村,他们齐聚祠堂。 关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口中的药味还没消去,他低头呕吐起来。他抬起头的时候,被村民的装扮和屋内的装饰吓住了,他环顾四周,目光从村民的身上扫到屋上的横梁,村民们却是虔诚的站着,不敢直接用眼睛去看关鹏,仿佛一旦与关鹏的目光相接就会有灾祸降临到身上,只有孩子们敢怯生生的瞥一眼关鹏。关鹏见到的都是穿着宋朝服饰的人,屋子是用土和着麦草做成的原始混凝土建成的,他的第一个想法是:莫非自己穿越了?他拍着头试图回忆他是如何来到这的,村民们也学着他拍起了脑袋,这一下子把关鹏逗乐了,他捂着肚子笑了起来,村民们被他这一笑弄得更加不知所以然了,但是他们不敢开口询问。 关鹏也不说话,躺下身子开始回忆,他隐约的记得,他驾驶的飞机是从云端度假区起飞的(飞机驾驶是云端度假区的名牌服务项目,价格昂贵),飞机经过一阵颠簸之后,他就昏迷了过去,之后的事情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关鹏试图让自己回忆到更多信息,但是他却在不知不觉间回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五人祭仪式 关鹏从小就迷恋飞机,很小的时候,别的小朋友都在玩捉迷藏时,他却喜欢带上一把雨伞,颤巍巍地爬到家门口的一米五左右的田埂上,尝试用雨伞作降落伞,从上面纵身一跃,在那下落零点几秒内,是关鹏最享受的时刻。关鹏喜欢飞行,也许是源于神秘的遗传基因,他的父亲就是前国家空军飞行员,执行过许许多多的军队任务,也立过大大小小的军功,他父亲的生命也定格在最后的一个二等功奖章上了。关鹏十岁那年,他的父亲参与试飞的飞机出现故障,经过一个小时的调整也无济于事,最终飞机由于燃油耗尽机毁人亡。 从此,关鹏立志成为一名飞行员,十八岁那年,通过重重体检和筛选的关鹏成功被国家空军招生部选中,只要高考上一本线,就能成功的成为一名空军飞行员,可是天不遂人愿,关鹏高考失利,关鹏与飞行员失之交臂,他也进入一所二本大学学习,毕业后进入一家小企业做职员。 但是飞行员的梦想,他并没有放弃,他通过贷款考取了民用小型飞机驾驶执照,又攒了三年的钱,终于去到了梦寐以求的云端度假区,租用了一架飞机,尝试自由驾驶,飞机平稳的从机场起飞,然后是长达二十分钟的高度爬升,他飞到海拔两千三百米的高空时,飞机仪器就突然失灵了,他从飞机雷达上观察到前面有一座山,他只好舍弃飞机,跳机了。由于他距离地面只有不到两百米,降落伞来不及完全打开,他几乎是落体掉落的,颠簸之中撞到树上,昏迷了过去。 蒙光新是第一个鼓起勇气同关鹏说话的人,他用关山语说:“恭贺关山大神降临关山。”关鹏一脸疑惑的盯着蒙光新看,他听不懂蒙光新说的话,但他急于化解尴尬,这时他注意到了祠堂左右柱子上用红色颜料写着的两行字,他一拍大腿,用手比划着纸和笔。蒙光新瞬间明白了他要什么,他给关鹏送来了纸笔。 他们开始用文字交流,关鹏问了蒙光新很多问题,蒙光新一一为他解答,关鹏了解到他眼前的这些人把他当作他们这最受尊敬的神灵了,他还知道了他们还处于农业社会,他感觉这一切都是如此的意外,他在现代社会只是个入职不久的小职员,整天整日被公司里的人使唤来使唤去,没有什么尊严,可是这并没有磨掉他与生俱来的强烈责任感,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到了这他竟然成了百人景仰的神,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他认为自己有义务带领他们迈入现代文明。 李立木被昨晚做的梦吓得现在还缓不过神,可是他又不能不来见关鹏,他怀着恐惧的心情,来到祠堂,在距离关鹏三米的位置停了下来。他让蒙光新告诉关鹏,祭典马上开始,希望关鹏移步到太师椅上由三个村民抬到祭坛前。给关山大神的举行的祭典一般每年两次,一次在春耕前,一次在秋收后,第一次的祭典已经完成了,这次破例为关鹏举行一次。 祭典的流程十分繁琐,而且还是残忍的活人祭祀,被用来祭祀的人一般是小男孩,童子被认为是最纯洁的祭品,村里每户人家都提供过祭品,这次被提供来的,是住在村子最边缘的一对年轻夫妻的孩子,他们脸上写满了绝望与恐惧。 祭典开始了,村里的唢呐手,吹响了唢呐,在唢呐声中,村民唱起了祭典之曲,翻译为现代语言是这样的:关山大神如此伟大,为了我们牺牲了自己,今天我们在此为您献祭最纯洁的礼物,希望您能欣然接受。 祭典之曲唱完,接下来就是祭品的清洁过程了,孩子被脱掉衣物,由一个村妇抱着放入水缸中认真的清洗,村妇没有表情,仿佛她在清洗的只是普通的蔬菜一样,孩子也不知道他即将面临死亡,他开心的玩起了水,在场的村民冷漠的注视着这个清洗过程,他们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了。关鹏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进行的是人祭活动,他饶有兴趣的观看着,有时还装作看懂了一样指指点点,开心的笑着。 前面都只是祭典的开胃菜,祭典的正菜——人祭,准备开始了,村妇把**的孩子抱上祭坛,用铁链将孩子绑在了铜柱上。孩子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的到来,发出恼人的哭声,村民没有理会孩子,仍然往孩子下方堆柴火,孩子用力蹬踏着空气,哭声撕心裂肺。孩子的母亲痛苦的哭着,由于太过激动昏了过去。关鹏的笑容开始凝固,他突然明白村民接下来的举动了,冷汗都吓出来了。 他一把拽来站在身旁的蒙光新,从蒙光新手中抢过纸笔,迅速的写着:赶快停止。由于字写的太快,字迹有些潦草,但是并不影响阅读,蒙光新扫了一眼纸上的字,一个箭步交到代族长李立木的手中。李立木看到字后,不打算立刻停下来,他想看看关鹏还能有什么动作。 果然,关鹏见到加柴火的行动还是没有停止,他直接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冲到铜柱之下,欲解开铁链,他解不开,铁链被锁住了。他将目光投向了光新,希望得到蒙光新的帮助,蒙光新不假思索地取来了钥匙打开铁链,关鹏把孩子抱了下来,抚摸着孩子的头。孩子没有再哭泣,他晶莹的眼珠望向了关鹏,眼光中充满了感激。他的行为再次让村民们感到不可思议,他们实在无法理解的是,这可是特意为关鹏准备的庆典,他竟然亲自搞破坏。 关鹏再次拿起了纸笔,他在纸上写着:我不要祭品,我现在是肉身,也是和你们一样的人,不需要这种祭品,需要的也是和你们一样的衣服和食物。蒙光新为他给村民传递了纸上的内容。这句话引起了一阵恐慌,村民们得知他不是神而是人,瞬间接受不了了,女人崩溃的哭了起来,孩子也跟着哭泣,整个现场乱作一团,他们的信仰如久经风雨而行将崩塌的破壁残垣,在一场地震的摧残下轰然倒塌了。关鹏见状赶忙在一张新纸上写着:没错我现在虽然是肉身,但是我的神力还是没有消失,我还是能给大家带来幸福。蒙光新不做更改的给村民宣读了这句话,村民们停止了骚动,他们的信仰又重新得以建立。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举动的李立木却不允许人祭典礼就这样被破坏,他搬出了古书,一字一句的念着上面的祭典章程,之后说:“这绝对不能被打断,即使关山大神是肉身了,人祭也要进行下去”,蒙光新给关鹏传达了李立木的话。关鹏立刻写上了自己想说的话:如果不停止,你们就会失去我的庇佑。 李立木是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人,他只好做出让步,但是他印证了心里的一个猜想,那就是只要关鹏在村庄里,村里传承七百年的传统迟早会被打破,他这个代族长也不能在村民中树立威信,他必须把关鹏从神坛上拉下来,这样他梦中的景象才不会成为现实。 六关鹏祈雨 自从关鹏来到了关山邦,他就每天都躺在床上养伤,村民们也把当作神灵一样供奉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完完全全成为了一个失去行动能力的“残疾人”,村民们每天都要过来他居住的地方祭拜他。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关鹏再也忍不住了,他故意变得歇斯底里,将手旁能够碰到的东西乱摔一气,一旦有人靠近他,他就死命抓住别人的衣服,像是要夺取这个人的生命,嘴里还叽里咕噜地说着一些村民们都听不明白的话,他想让人们以为他要进入魔障,即将从造福人间的关山大神,变成为害一方的怪物。村民们焦灼不安,赶紧叫来蒙光新,企图蒙光新能够解决问题。蒙光新三步并作两步,两步并成一步,连跑带跳赶了过去。 蒙光新到门口刚想直接进去,一下子被村民们给拉住了,他只好先向村民们询问具体情况。 “怎么了?”他用关山语说。 站在门外的一位年长的老人,告诉蒙光新。 他说:“大神疯了,随随便便打人,他不会是要魔怔了吧!” 蒙光新解释说:“不会吧,大神毕竟是大神,有一些奇怪的举动也正常吧,我们凡人肯定无法完全理解到的。” 老人表示了自己的担忧:“可是,你知道吗?自从他来了之后,村里的一个月里,没有降下一滴雨。” 蒙光新也开始回忆起村子这一个月里发生的异状。 关鹏来到关山邦的一个月里的确没有一天下过雨,这使得原本繁茂生长的麦苗也如霜打的茄子,蔫了。村庄里的麦田是如此,原野的密林自然也是如此,树木由于缺水,叶子都黄了大半,从远处看来,似乎提前进入了秋季,太阳还在炙烤着关山,天空万里无云,一点没有下雨的迹象。村民们如热锅上的蚂蚁,十分焦急,他们往关鹏的住处跑动的次数也更加多了,原本期望关鹏能给村子带来福兆,没有想到厄运却先来了。 屋子里的关鹏又开始了歇斯底里的发疯,他用力敲打着床板,也将蒙光新敲回了现实。 蒙光新说:“让我进去看看。” 村民依旧试图阻止他。 “我必须进去,你们要知道,可能关山大神知道了我们的痛苦,他要显灵了,但是你们不让我进去,这怎么行呢?” 村民们觉得蒙光新说的在理,同意放他进去了。 蒙光新刚刚进门,关鹏便恢复了正常,他笑呵呵的望着蒙光新,用他们第一次交流的手势告诉蒙光新,叫他取来纸笔。 蒙光新照做了。 关鹏拿起毛笔在纸上写起了几个大字,“背我出去走走。” 蒙光新迟疑了一下,然后在纸上回了他几个字,“为什么?” “我知道你们现在遇到的困难,我想帮你们。”关鹏用纸回答了他。 关鹏开始站在原地思考,他在担心着是否蒙光新说的话是真的,或许他真的成为了关山邦的一个祸害,他到底该不该听他的话。 关鹏看出了他的担忧,他也陷入沉思,思考着怎样才能取得他和村民们的信任。 在另一方的李立木却喜笑颜开,他估摸着机会来了,他完全可以用不下雨这个借口质问关鹏,对他关山大神的身份表示怀疑,然后彻底粉碎村民们对他的信任,这样李立木就有机会重新树立自己的权威了,于是在李立木的负面宣传下,在村民之中掀起了一场质疑关鹏的热潮。 关鹏来到关山邦的这一个月里,一点也没有停止对这个地方的了解,他叫村民们给他送来过许许多多的书籍,其中就有一本被称为“新古书”的关山书籍。这本书被称为“新古书”是因为,它所记载的内容兼具古书的那些繁文缛节,又有对于关山人的一些名人轶事,家长里短之类事情的描写,事无巨细统统包含。其中关于关山邦人气节的描写,可以让读者一目了然的知道,关山人是崇拜英雄的,只要一个人表达出足够的决心,关山邦人就会对他产生信任。 书中的一则故事就能很好的表达。 相传关山历一百五十三年,也就是巫女乱邦的那一年,村里人心向背,没有人再听从族长的号令。村民还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拥护古书,企图重新选出一位族长,但是他们是少数派。另一派是完全的反对古书,希望能够废止古书,重新确立关山邦的行为规矩等一切社会秩序。双方械斗不断,在最后一场关键的战役即将爆发之前。拥护古书一派的一位领头人即将率军出战,与实力比他们强出三倍的反对派交战。在前进的途中,他下马在路旁的一座关山大神庙里祈祷。 祷告后,他面对众人,拿出一枚钱币,说:“现在我来掷钱占卜,如果钱币正面朝上,就表示我们能够得到关山大神的庇佑,大获全胜;如果反面朝上,则表示我们将会一败涂地,完全失去反抗的力量。” 钱币掉到地上,大家屏息以待,是正面朝上,于是全军士气大振,士兵个个奋勇向前。 次日大战,果然将敌军打得落花流水。凯旋归去,一位部下对领头人说:“关山大神的旨意,谁也不能改变。” 领头人笑了笑,又拿出了那枚硬币,原来,钱币的正反两面都是一样的。 关鹏想要仿照这个故事,取得村民,至少是部分村民的信任。 关鹏想起了电视剧里的一个桥段,那就是油锅取物。关鹏想只要自己展现出神力无边的样子,虽然不一定让村民信服他,但至少能让他们产生敬畏,从而便于他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于是他要求蒙光新取来一个锅、一桶油和一瓶醋,他要还原电视剧里油锅取物的桥段。他先让蒙光新把油倒入锅内,烧热到一定时候,再把醋倒入。此刻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的村民,他们都纳闷地看着关鹏的一举一动。等他们看到锅里的油沸腾了之后,他们见到了关鹏做了一个令他们惊愕的一个动作,关鹏竟然将手伸进了沸腾的油锅里,之后又安然无恙的抽了出来,然而关鹏的手却没有一点儿损伤。关鹏表演完,还特地向村民们展示了他神奇的手。这个时候关鹏再次提出要出去的条件,村民中也没有人敢阻拦了。 关鹏被蒙光新背出了门,他们沿着村子的土路走着,因为一个月的干旱,土路已经干的发裂,脚踩到上面也能随意的踏起土尘来。村里的万物,也的确是被干旱折磨的足够惨烈了,解决降水这个问题刻不容缓。 作为一个出生在现代社会,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来说,关鹏显然是知道不下雨的原因,关山地处两千米的高处,空气对流运动本来就不明显,要想下雨的话必须加大空气对流运动,而加大对流运动的唯一途径就是提高地温,在地面上烧火是最快的方法。关鹏当然不能给村民们解释这么多,他还没来得及召集村民宣布他的方案,李立木先行动了。李立木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人祭过程的中断是对他权威的一次打击,要是想提高自己的威望,同时让村民对关鹏的身份产生怀疑,他就得从事情的开端开始行动,他下决心把人祭进行完毕,以此来保证古书和他的权威地位不被动摇。 他的行动很快,马上就召集村民准备祭典。关鹏是从光新那知道李立木正在准备祭典,他当即吩咐光新去叫停这个野蛮的仪式,李立木自然不会照他说的去做,关鹏只好亲自去到了祭典现场,他站在人群的中央,表情严肃的拿出了一卷长条白纸上,抓住了白纸的一边,由蒙光新协助他撑住另一边,白纸上赫然醒目的出现几个黑色大字, 那字似乎是他在义正辞严的说:“我能求到雨”。 李立木无视了他的举动,他严厉的驱使村民们继续准备祭典。村民们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关鹏,另一派支持李立木,当然支持关鹏的人占了很大一部分。双方僵持不下,于是关鹏和李立木协商,他希望李立木能给他三天时间,如果他求不到雨,他主动离开关山。 李立木见关鹏都下这样大的赌注了,也不好意思拒绝,他答应了关鹏。关鹏带着支持自己的那一些村民离开了。他通过文字给村民们下达指令,要求村民们去山林里找来一切能燃烧的东西。人力自然是有限的,他们光是准备燃烧的东西就用去了两天。李立木很得意,他自认为关鹏说的话不过是空麦粒,仅仅能给村民带来能够饱食的希望,而不能满足实际的饱腹,只有古书上的东西才能救村民,因为古书是有实际事例的,每一次祭典之后一定会下雨,但是李立木不知道的是古书上只把祈雨成功的事例记载上去了,没成功的次数多了去了。 关鹏一点也不着急,第三天下午他才指示蒙光新去将堆成三分之一个村庄大小的柴火点燃,经过一个月的暴晒,柴火很容易燃烧,产生的火焰十分壮观,大火持续燃烧了三个多小时,热浪席卷整个村庄。天空逐渐升起了阵阵云雾,不久之后就有星星点点的雨滴掉落下来,村民们感激涕零,对关鹏行起了五体投地的跪拜大礼。之后欢呼雀跃地跳起了舞,大家对关鹏的信任坚定了不少,原本追随李立木的人也投向了关鹏这边。李立木完全被孤立了,他怒火中烧,如刚才燃烧的火焰一样。 七爱情(上) 爱情是茫茫沙漠之中的一抹绿,给死气沉沉的沙漠带来微乎其微的一点生机;爱情是昏黑夜空之中的一颗星,给沉黑如墨的夜空带来微不足道的一丝光点;爱情是寡水清汤之中的一滴油,给食而无味的汤水增添无足轻重的一味满足。而一见钟情是扑闪而过的焰火,转瞬即逝却让人记忆犹新,关鹏第一次与蒙光美相遇就是这个感觉。 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实为偶然,甚至于还有一点惊异,蒙光美被他吓得不轻,一个月之后还是心有余悸,可能是蒙光美把害怕的心跳当作了心动的信号,无论怎样去解释,她爱上了关鹏这个事实都无法再改变。当然蒙光美也并不是害怕关鹏,她害怕的是他身后携带着的那一长串的特殊称谓,或许当关鹏成为一个普通人时,她才敢正视他,才敢表达出少女纯纯的爱意。 蒙光美生出的爱意,或许并不是偶然,而是一种必然,正如歌德所说的:哪个少男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更何况关鹏对于关山人来说,是如此的让人崇敬。关鹏爱上蒙光美倒是个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不过如果深入了解一下关鹏的话,答案却是显而易见的,关鹏是一个非常传统的男人,他喜欢柔弱的女孩,蒙光美这个身子单薄,弱不禁风的女孩正符合关鹏的审美。 蒙光美第一次见到醒着的关鹏是给她哥哥送饭菜的那次,当时蒙光新正在同关鹏用纸张交流,她像小老鼠一样,蹑手蹑脚的进了屋,弄出的声响很小,以至于她走到了哥哥身后,蒙光新也没有察觉到。她是低着头进来的,低垂的脑袋,好似秋天结满麦粒的麦秆,因麦粒的沉重而垂落下来。低垂的脑袋下是一双少女楚楚动人的眼睛,里面装满的是少女才有的那种富于生命力的晶莹。眼睛往下是她小巧的鼻子和嘴巴,似乎生来就该受人怜爱。至于脑袋再往下就更加能表现出她少女的美感,她的脖颈是白玉一样的雪白滑润,比大自然出产的白玉还要洁白无瑕,当然她也是大自然的产物,不过她具有物所没有的生命力。 她一袭黑发像瀑布一般倾泻下来,身体轻微晃动也能让秀发轻轻拍打背部,如激荡在岩石上的瀑布水。她的胸部微微隆起,支起了里边的肚兜和外边的单衣,恰到好处的高度为下边的腹部和腿撑起了一把小小的伞。她的突然出现吓到了哥哥,光新朝一边躲了过去,这个举动引起了关鹏和蒙光美的笑,蒙光美用手遮掩着嘴小声的笑着。关鹏的目光也移向了光美,他盯着蒙光美看的时间有多长他不记得了,只知道蒙光美低垂的头越来越往下了。关鹏很愿意注视着光美,他喜欢她那纯洁无瑕的眼睛,小巧精致的鼻子和嘴巴。 关鹏生来就喜欢小家碧玉的女生,她们生来就要依附男人,而关鹏喜欢这种被依附的感觉,现代的女生都太过强势了,他一点也不喜欢。蒙光美却以为关鹏知道了她见到他时的那件丢脸的事。渐渐的,她的脸红了,本来就不大的脸上,红色扩散的很快。她的心跳也很快,她分不清是害怕引起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后来她才逐渐了解到是什么原因,那是关鹏身上散发的英雄气概让她崇拜,她喜欢上了关鹏。 已经是过了农忙的时间,蒙光新没事就喜欢往关鹏的住处跑,于是蒙光美也得到每天见关鹏的机会,她每天都会借口给哥哥送饭,趁这时偷偷地扫上几眼关鹏。关鹏自然也懂得了蒙光美的意思,当然他俩之间的暗号是没有让蒙光新理解到,蒙光新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已经将心许配给了他面前的关鹏。 他们之间真正表明自己心中的想法还是在一个雨夜。那一夜,雨下得很大,有一种几乎要吞噬一切的感觉。白天里忘记取留在关鹏那碗筷的光美,冒着雨赶到关鹏的住处,雨太大,尽管打着伞她还是被浇成了落汤鸡,她轻轻叩开了关鹏的门。侧卧床上不能入眠的关鹏,端着油灯去开门,油灯散发的光线很微弱,但漆黑的夜把它称托得很明亮,甚至于还有一点儿刺眼。 他打开了门栓,见到了被雨浇得全身滴水的蒙光美,她小巧的身子在发抖。关鹏心疼极了,他有一种想要抱住她的冲动,他赶紧让开身体招呼她进屋,光美虽然听不懂他说的话,她也能理解他的意思,可是她不愿意进去,她害羞,传统道德伦理教育让她不能越过那条红线,男女授受不亲的红线。关鹏执意让她进来取暖,关鹏带她到火炉旁,已经熄灭的火炉又吐出了红色的火舌,可全身湿透的她仍在发抖。 关鹏只好给她找来村民为他做的新衣裳,用笨拙的手势告诉她穿上,光美莞尔一笑,勾起了关鹏无尽的遐想。光美接过衣服,站在火炉前一动不动。这时关鹏才从遐想中回过神来,他红着脸背过身去,不去看正在更衣的她。光美也是背对着关鹏的,她时不时还会偷偷回过头去,查看关鹏有没有偷看。当她看到完全背对着她的关鹏时,她才放下心来,对关鹏的喜欢也变得更加深刻而且无法在内心中隐藏下去了。她鼓起了勇气说道:“关鹏大神会不会喜欢一个凡人女子呢?”。她刚说完这句话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因为关鹏不明白她所言之意。 下一刻的举动,也许她自己也猜不到,她娇小的身子扑向关鹏,张开洁白的双臂紧紧的拥住了关鹏的腰。关鹏感到腰身一紧,下一刻便明白了她的用意,他回过头将她拥入怀中,她宽松的衣服耷拉下来,露出了白皙的肩膀,衣服顺着肩部往下滑落,里边乳白色的皮肤露出,少女曼妙的身姿也完全袒露无遗,光美没有再去顾及那么多,此时此刻的事情让她沉浸其中。她很高兴,因为她知道了关鹏也是喜欢她的。两人相拥入眠,直到暴雨停下。 八爱情(下) 关山的女孩长到十七岁就要准备婚嫁,关山人是没有爱情的,他们的结婚对象不是自己选择的,每一个人的生辰八字都能对应着唯一的一个异性,如果找不到相配对的人,那也不能随意找人结婚,而具体的配对规则都记载在古书上。光美今年刚好十七岁,作为兄长的蒙光新要替她去代族长李立木那问询她的婚配对象,方便家里早日为她做出出嫁准备。 为此她非常伤心,她请求哥哥不要去,她以绝食作为抗争,但是光新还是去了,李立木为他在古书中找到了光美的婚配对象,那个人就是村东头一个四十岁的老光棍。光新对此也非常的不悦,但是碍于村里几百年坚守的传统,他也只好同意将妹妹嫁给一个老光棍。 李立木经过前两次的教训,断定关鹏会来阻止,于是他派人引着关鹏到关山的密林中打猎去了。即使关鹏回来得及时,面对的也只能是已经是光美冰冷的躯体了,但事实是他连遗体也没见到。 出嫁的那天,光美平静的穿上喜气洋洋的大红嫁衣,披上盖头,乘上轿子前往她的夫家,那天很热闹,锣鼓和唢呐声很大,很能带来喜庆的气氛。光美就这样摇摇晃晃的坐在花轿里,她冷静的抽出一把剪刀,剪刀被攥得很紧,晶莹的双眼流出了眼泪,她在心中默默地向关鹏道别,向母亲和哥哥道别。突然,她下定了决心,手中紧攥的剪刀提了起来,剪刀无声的刺入了心脏,没有任何挣扎,也没有任何痛苦,她死得很安静,她终于明白对于婚姻她不能改变,就像她红色的血液再也染不红本来就是红色的嫁衣。 当花轿到了老光棍家,撑开花轿的布帘时,大家才发现光美在路上就断气了,后来蒙光新从妹妹的房间里发现了她留下的一封信,是写给关鹏的。村里的规矩是未出嫁的姑娘不能埋葬于关山邦,光新是亲自将花轿和里面的妹妹用板车拖回去的。遇到他的村民没有为他妹妹的死亡感到惋惜,他们反而冷嘲热讽的说着:“这就是他们阻止母亲陪葬的报应吧,死去的人怎么可能不要一个人去陪伴呢?这连关鹏大神也阻止不了啊!”,光新没有去理会他们,他仍旧往前吃力的拖拉着板车,像一头耕牛一样,轿子里的妹妹就是睡着的赶牛人。 光新费劲心思请来村里的画工,画工很不情愿,但是看在他父亲蒙学知的份上,还是简单的给光美作了一张画像,一张没有生机的遗像。蒙光新又将妹妹用板车拖到了自己家前的菜园里,他在菜园里挖了个大坑,将妹妹安稳的葬入其中,把土堆垒成半人高,又在坟堆前立了一块木制的墓碑,其上用着红色的颜料写着她的名字。 关鹏打猎的队伍满载而归,关鹏带着打猎过程的喜悦,希望与光美分享,可是他一回村庄面对的是光新悲痛万分的脸,一张虽然粗犷,但是内心也是柔弱的脸。光新用颤抖的手,将这件事书写下来告知了关鹏,关鹏看到“妹妹”,“死了”这两个词瞬间就奔溃了。他发疯似的在纸上写着两个字,“妹妹”,“在哪”,用力过大,墨汁浸穿了纸张,留下了字迹之下的四个洞穿的空洞。人在疯狂的状态下是不可理喻的,光新竭尽全力才把疯狂的关鹏控制住,他颤抖着递给关鹏那封光美的遗书。 关鹏大神,我可以叫你一声关鹏哥吗?‘哥’是关山女人对喜欢的,除哥哥以外最爱慕的人的称呼。你还记得我们在那一个雨夜,我说的你听不懂的话吗?我说的是‘关鹏大神会不会喜欢一个凡人女子呢?’,现在已经死去的我还想问你一句,‘关鹏哥会不会喜欢一个如此胆小的我呢?’。时间到了,我要出嫁了,关鹏哥,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能嫁给你。 关鹏悲恸欲绝,他恳求蒙光新带他到蒙光美墓前,他希望把还没来得及说出的那句话告诉光美。光新把他带到新堆的坟墓前,他趴在地上说:“我告诉你啊,我也是个凡人,我喜欢,不,我爱你啊!”。关鹏的哭喊声越来越强烈,引来了村民的围观,不知情的村民以为关鹏是在为光美进行某种凡人看不懂的超度,他们用关鹏听不懂的语言讨论着:“大神为这种女人超度有意义吗?”,“这你就不懂了,这才是大神不同于我们的高明之处啊,他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对我们有偏心。”其余听到谈话的人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将一把盐洒到伤口上,接受的剧烈疼痛会让人在每一次受伤后都能记忆犹新。可是盐终究会溶解,疼痛终究会被时间所抛弃。关鹏终于从光美的阴影中走出来了,然而每一个下暴雨的夜晚他心尖上的伤口又会破裂,暴雨声化作倾洒在他的伤口上。角落里的那个火炉正在燃烧着,风灌进屋内似乎惹怒了火炉,它的火焰成了愤怒的嚎叫,时不时还会吐出几句噼里啪啦的脏话。 关鹏在屋内痛苦的喊叫着,他是同火炉在斗嘴,也是在思念光美。暴雨下了一整夜,他也痛苦了一整夜。一夜未眠的他却异常清醒,他将额头与横梁成水平,一瞬间他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于关山人他不能再抱着侥幸心理了,他放弃循序渐进的将关山带入现代文明,因为关山人的愚昧程度超过了他的想象,他必须采取强而有力的方法来打破关山人从小就被灌输的思想。他找来蒙光新商讨,光新提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物品,光新告诉他村里的古书是他们传统思想及其规矩的集大成,光美的死,古书也脱不了干系。 关鹏闭目冥思,脑中再次浮现了蒙光美那张惨白的脸和她被鲜血染红的手臂,为了不让眼泪滑落,他仰面长叹,下定决心要把这本村民们奉为圣经的古书毁掉。蒙光新支持关鹏的行动,他不能忍受古书对自己和村民的精神禁锢,他也不希望让古书再继续统治村民了。 第九章焚毁古书 在一个月明星稀的深夜,他们穿上了纯黑色的衣服,这能让他们不太引人注目的在田间的小道上前行。还好是深夜,两人在黑夜中快速奔跑,即使产生细微的声响,引起狗叫,人们也不会过分关注。终于,两人到达了李立木的屋前,李立木是村里唯一的,房门紧闭的人家。 他家屋前有个小小的菜园,菜园旁边饲养着牲畜,要想不走正门而进到他家的话就必须经过臭烘烘的猪圈,不过好在李立木家没有养狗。两人从猪的缝隙中落脚,正巧猪用鼻子拱了下关鹏,他差点摔倒在浸满屎尿的稻草上了。他稳住身体,捂紧鼻子趔趄的穿过了猪圈。 蒙光新回想起李立木最后一次拿出古书是给他妹妹寻找婚嫁对象。他不自觉地感到鼻头一酸,眼睛红润起来了,但他极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他不希望关鹏受到他的影响。光新径直朝他记忆中古书的放置处,蹑手蹑脚的探身过去,关鹏紧随其后。 光新借着点月光,发现古书被供奉在堂屋中间面向北方的方形神龛之中,和古书一同供奉的是李立木父母的灵位,由此可见古书的地位有多高了。光新弯曲的身子直立起来,一不小心撞倒了灵位前祭拜用的杯子,杯子在桌子上圆圆的滚了几下,然后调皮的从桌子上跳了下去,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的尖锐,惊醒了里屋睡梦中的小族长,李立木的妻子也被惊醒了,还好李立木睡得比较死,他的妻子只好把他推醒。 两人像是刚刚被上过发条的玩具,加快了动作,关鹏抬手一够,古书就到他的手中。关鹏伸出两个手指头,往东西两个方向指了一下,示意两人分头跑,他手一放下,两人就冲了出去。睡眼朦胧的李立木,看到了这两个身影,顿时就清醒了过来,他扯开嗓子大喊,喊出了村子里七百多年都没有说过的一个词“抓贼”,这个词从他嘴中传出,被无限放大,撞到远处的关山又反弹回来,声音回荡了整个关山。村民们闻声而动,每一个人都举起火把从家里跑了出来。此时关鹏和蒙光新还没跑出村子。 突然间他们被一个举着火把的人挡住了去路,关鹏仔细一看,才看清了这个人的脸,他对这张脸有点熟悉,但是他想不出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也观察了他们一会才说:“关鹏大神你们快走,有事我担着,毕竟您救过我孩子。”关鹏在关山呆过了一个月之后,他对关山语的某些词还是挺熟悉,比如“孩子”这个词。关鹏听到“孩子”这个词时,脑中马上回想起了这个人,他就是祭典上那个被作为祭品的孩子的父亲。两人没有再与他做更多交谈,继续往关山的密林跑去了,追上来的村民被他指引到了另一个方向,关鹏和光新顺利逃脱。 两人带着古书逃到了密林中,找了个非常隐蔽的地方,抱来大把柴火用火石点燃,他们将古书撕扯成碎片丢入火中烧成灰烬。当村民们发现林中有火光时,赶来查看的几个村民发现地上还有半张古书的封皮,这是关鹏有意留下的,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村民断了古书还存在的念想。因为知道此事的人太多了,李立木也没法封锁,很快关山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他们痛苦地哀嚎着,撕心裂肺,如丧子的母狼,又如失去父母的孩子。在一瞬间他们的信仰,像屹立的雪峰,一下子垮塌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立木就挨家挨户叫醒村民,将村民聚集到了村子举行祭典的石板小广场。虽然村民都知道古书被焚毁了,但是他还是有必要做一次比较正式的宣告,他带着沉重的心情向村民们宣告这件事。他怒吼着:“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抓住这两个胆大包天的狂徒。” 李立木当即决定审查每一个人,他让所有人排成一排,让自己脑中的印象与每一个人作对比。李立木当时的意识不太清醒,是根本不可能认出真凶的,所以折腾好久他也拿不准谁是凶手。可村民们群情激愤,他们急于找到焚毁古书的两个凶手,在他们的脑中,这两个凶手是不可饶恕的,这仇不亚于杀父之仇。这时李立木生出了一个邪恶的想法,他决定以此陷害关鹏和蒙光新,他说:“我们仔细思考一下,谁最有可能作案。” 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出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是我偷的古书,也是我毁掉的古书,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没有第二个人。”大家顺着声音找去,说话的人是那个差点被用来祭祀的孩子的父亲,所有的目光汇集到了他的身上,李立木问他理由,他说:“因为古书差点杀了我的孩子,我不希望以后再有孩子这样死去”,李立木听后也不做思考了,他突然觉得与其费尽心思去诬陷蒙光新和关鹏,不如顺水推舟,直接将责任推给这个主动站出来承认的人。 村民们相信了他的话,异口同声的说:“处死他”。按照古书的规定,他应该被丢下关山。这次关鹏也不敢阻拦,他明确的清楚古书在村民们心中的地位,这件事他阻止不了,他能做的,就是减轻他的痛苦。他提议给被犯人穿上一件奇怪的衣服。他向村民解释,这件衣服在高空时会收缩,使犯人保持清醒,让他痛苦的摔死。关鹏为他穿衣服时悄悄给他看了一行字,上面写着:“跳下去时,试着张开双臂或许可以为你减轻痛苦。或者救你的命。”原来关鹏给他穿的是他自制的简易翼装,他在村子里闲暇时,就会找寻布料制作翼装,他觉得总会有机会用到的,但他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犯人被推下了关山,很快就消失在了雾蒙蒙的山谷中。 第十章惩罚利器 对于远古祖先的崇拜,早在远古时代就刻印在关山人这批人的基因之中,即使古书已经被烧毁了,可是村民总会迫切地寻找另一个崇拜对象,来作为他们的精神寄托。古书在一定意义上就代表着关山人的祖先,李立木还在坚持他的古书信仰,并且希望村民能够和他一样继续坚守下去。打破他们信仰的最好方法就是用科学让他们臣服,并使这种神秘力量成为他们新的信仰。关鹏准备进行他的下一步行动,效仿中世纪欧洲的科学家为反对神学所做的那些科学实验,让科学来征服他们。 关鹏找来纸笔,在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图,图上作好了文字注释。图上画着一个圆柱形平底窄口的器皿,关鹏标记为玻璃瓶。上面用一个木塞堵住了,木塞中间穿过一根顶部带有圆球的铜棒,铜棒直达瓶子的内部,它的尾部连着一条铜链,铜链很长,直接垂到了瓶底与瓶壁相接触。器皿的侧壁被一层纸内外贴合,关鹏注释为锡箔纸。瓶底有水,是盐水。 关鹏将图拿给蒙光新看,用文字向他介绍了所画之物的名称——莱顿瓶,光新一本正经的问他为什么不叫关鹏瓶,关鹏半开玩笑的给他解释,这是他从天上的古人那偷学来的,这个瓶子的发明地就叫作莱顿。随后关鹏在纸上给光新下达了任务,他要光新去找到图上的这些材料之后一并交给他。光新刚拿到图就犯难了,他向关鹏询问锡箔和玻璃瓶是什么东西,关鹏这才恍然大悟,宋朝是没有锡箔的,同时他们也不会把这种瓶子叫作玻璃瓶,他们管它叫琉璃瓶,琉璃瓶不是纯色的,不过它不会对莱顿瓶的作用有影响。 关鹏耐心的给他解释,玻璃瓶也可以叫作琉璃瓶,而锡箔纸可以用银箔代替。光新按关鹏的指示去寻找这些材料去了。关鹏也没闲着,他继续画着另一张图,这是一个带把手的木制机械装置,它的样子有点像河边的水车,但是它的圆筒是一块磁铁,被铜线紧密的缠住了,把手处也有一块被铜丝缠紧的磁铁,两块磁铁用铜线相连,这是一个简易的发电机。关鹏也亲自找到村里的木匠将简易发电机造成了。光新做事的效率非常高,一个下午就找到了所有的材料,而且找到的瓶子有人这么高,关鹏小心的将它们组装到一起,一个大型莱顿瓶就做好了。 关鹏和蒙光新一同跑遍了村子的每一家每一户,招呼他们到举办祭典的小广场看一场好戏,村民们带着疑惑集合到了广场。关鹏和光新早就把刚造好的两个设备放置到了广场正中央,还把它们用铜线连接到了一起。 李立木对关鹏没有好感,他极其不情愿的来到了广场。他用轻蔑的口气问:“我说关鹏大神啊,您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光新给关鹏传译之后,关鹏面不改色的将他的话用纸写出来,由光新念出来:“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让大家见识一下我的神力。”李立木对此嗤之以鼻,他发出一阵嗤笑,随后说:“好啊,我拭目以待。”关鹏了解到他说的话之后只是朝光新点点头。光新稳当的走向简易发电机,用手将发电机的把手转动了起来,无形的电流顺着铜丝传入莱顿瓶,储存起来。关鹏用食指指向李立木,表示让他到面前来。 关鹏之前就告诉了光新他的计划,所以接下来由光新引导李立木,他让李立木用手抓住从莱顿瓶里伸出来的铜线。李立木爽快的抓住了铜线,他一下子感觉到手有些发麻,接着一阵刺痛传遍全身,他全身的经络都被刺激起来,片刻间他大叫了一声,霎时收回了手掌,李立木再也不敢用轻蔑的目光注视关鹏了。光新接着问道:“还有人要来尝试吗?”,围观的村民齐刷刷的摇了摇头。在一旁观看的关鹏得意的大笑,他让光新替他解释道:“这是关鹏大神从天上的雷公电母那请来的神物,以后如果有人不听大神的指示就要被这个惩罚,那个时候就不会只是这样疼一下了!”村民们更加稀奇的盯着两个东西看了起来,似乎多看一眼就能看懂眼前的东西。 于是关鹏造出来的这两个东西在某种意义上成功的替代了古书,它们作为一种行之有效的行为制约手段使关山人臣服于关鹏了。关鹏借这个机会在现场向村民们宣布,废除人祭和殉葬传统,允许自由恋爱和选择婚配对象。这时村里极其保守的李立木没有提出异议,他明白现在自己没有古书作为说辞就没有任何权力,况且关鹏还请来了如此稀奇古怪的东西,他完全被震慑住了。 号称从雷公电母那借来的神物,在后来使用了两次,一次行刑是两个年轻人因为同时追求一个女人而大打出手,关鹏亲自惩罚了两人,他们被押到广场当众接受神物的电击,两人同时被电晕过去了,醒来之后两人和好如初,决定凭借个人实力取得女人的芳心。另一次行刑是因为一起盗窃事件,偷盗者偷了邻居的关山玉,他被抓后没有懊悔之意,还口口声声强调说:“古书才是我最惧怕的神物,我偷东西之前就想过了,所以并不惧怕所谓的新神物。”村民们无不对他的说话的话语感到气愤,大家希望关鹏能下令把这个异端丢下关山。 关鹏拒绝了他们的提议,他先是用最大的电力惩罚了他,待他清醒后,又当众赞赏了他这种敢于挑战权威的行为。村民们都纳闷起来,不理解关鹏的举动。关鹏却清楚的告诉自己,如果现在想要在村民们心中确立起一个不同于之前的权威,那就必须恩威并施,光有惩罚只会书写下另一本古书,而且他的目的是将关山人带入现代文明,让他们养成敢于挑战权威的习惯是第一步,当然惩罚也不能抛弃。 关鹏的恩威并施方法在这个偷盗者身上起了作用,当他听到村民给他的惩罚时,他惶恐不已,因为关山人对下面世界是非常恐惧的,他们以为蒙古人依旧统治着世界,可是关鹏的赞赏和赦免让他非常感激,他主动把藏匿的关山玉归还了邻居,并且承担了邻居家一年的砍柴活。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