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六棱古玉》 序 我叫山阴老六,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很有可能走在大街上和你擦肩而过的那个人就是我。 我的生活很有规律,有一份普通的在仓库打包发货的工作,每天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有时候会和同事一起去K歌,发奖金了也会约个女孩子一起去看电影去吃饭……就这么普普通通的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很感激,有这样的生活。 我学历很低,小时候因为家境原因初中没毕业就辍学打工了,所以到现在也认识不了几个ABC,数学也就会基本的加减乘除。电脑知识也是在做这份工作后,同库房的小李带我去网吧玩游戏才接触了慢慢学会的。 会上网后,在网上看到了很多恐怖小说,其中有很多盗墓故事。很精彩,真的很精彩,但我看完后只能说:“呵呵,是个好故事。”仅此而已。 最近一段时间,我接连从网上看到社会上有些孩子,甚至还有一些成年人,在接触到这类小说后,奋不顾身的投入“盗墓”行列,闹出不少轻则在荒郊野外迷了路,重则甚至有人员伤亡的惨剧。 所以我要写下一些事,我要告诉你,盗墓不是请客吃饭,他更不像小说故事里写的那么轰轰烈烈。地下,不是一座座辉煌的宫殿完好无损的杵在那等你去发掘,不是一道道机关等着你闪挪腾移帅气的征服,更不会有一具具发毛的战斗力过万的僵尸等着你KO…… 那些是小说,那些是故事,当你真的充满激情的来到一座墓前时,看到的可能只是一座小小的土堆,掘开来看到的可能只是一捧白骨或是几个破罐子几张破瓦片……这就是古墓,他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已和大地融为了一体,融为一体的没准还有比小说里更恐怖的东西……所以,别信小说,别碰古墓,只有被生活所迫,被生活逼上绝路的人,才会硬着头皮去走盗墓这条路。 我的学历低,文笔差,今天有勇气提起笔,将早已深埋在心底的我的经历回忆写出来,为的就是告诫大家,珍爱生命,远离盗墓……这也算是我为和谐社会建设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了。我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楔子 地下十多米的洞里,秦老杆蹲在地上,使劲抽了口旱烟袋,烟袋锅里红彤彤的火头映着身后两张脏兮兮焦急盯着他的脸庞,“师父,现在咋办?” 秦老杆喷出一口烟雾,望了望身后的两人,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湿哒哒的黄土。 “干!” 他把烟袋锅子在鞋帮上使劲磕了磕,别在腰里,用肩膀头子上搭着的脏的看不出颜色的毛巾擦了把脸,“四儿,把短把铲子递给我。” “是,师父!”身后稍远地方一个微胖的男子,从自己背包里扯出一个木把铁铲,递给秦老杆。 “四儿,六儿,你俩往后退!md,老子真不信这个邪了就!”秦老杆边啐了口唾沫,抄着铲子向头顶黄土砸去。黄土很松散,每一铲子下去,就有一大坯土块混着石子落下。 另一个精瘦的男子对秦老杆道:“师父,棺材不会在头顶吧?” 秦老杆眯着眼睛又使劲砸了几铲子,停下手来对他道:“这回错不了了,这个狗屁墓咱爷仨来了三次了,洞都挖了仨,不是挖左就是挖右,这次又挖深了,那这棺材肯定就在咱头顶上了!错不了了!” “师父,您歇着,让我来吧!”四儿往前努力挤了挤。 “不用,这洞不宽敞,我一个人正好,你俩再靠后点,给落土留点地儿。” 那两个叫四儿的和六儿的各背着个大旅行包,在狭窄的洞里转身都困难,就一个挨一个的艰难往后挪,刚往后挪了三四个身长,就听着头顶的土层里传来咯咯嘣嘣的响声。 “啥动静?”四儿不安的问道。 “嘘,别说话……”六儿慢慢扭过头把脑袋贴上头顶的土层去听,“咯咯,嘣嘣,吱……”六儿猛的扭过头,“师父!别挖了,这洞要塌!!!!” 秦老杆终于听见了头顶传来的声音,大叫一声“不好!”撂下铲子就向他俩方向猛爬过去,“轰隆!”头顶的黄土像泄了闸的洪水似的垮塌下来,瞬间就在两拨人中间泄满了土块。 两个徒弟一阵猛咳,边挥手驱散土雾边朝土堆后大叫,“师父!师父!你没事吧,师父!”狭窄的坑道里只传来他俩嗡嗡的回声。两人疯了似的爬过去手脚并用的刨着土堆。 等到二人不顾疼痛的手指刨出血时,听得土堆后传来微微的声音:“四儿,六儿,你俩有事不?” “师父!是师父!”四儿大叫道,“师父!我俩没事,你怎么样?!别着急,我俩这就救你出去!” “咳,咳……你俩没事就好,四儿,你俩甭费劲了,我估么这土堆得有2、3米厚,你俩也没工具,得挖到啥时候,咳咳……嘿嘿,老子这会没说错吧,棺材就在头顶上,可惜挖的太正,这棺材掉下来正好压我身上了……” “师父!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四儿着急的大叫。 “没事,咳咳,就是暂时动弹不了。你俩别挖了,这土虚,再挖估计还得塌,把你俩也埋了,咱可就真没救了……咳咳,四儿,六儿,听我说……咱爷仨这次来荆州,谁都不知道,都埋在这,那连个收尸的都没,咳……你俩先出去,去钟祥,长寿廖湾,找一个叫黄老黑的……我和他有些交情,让他,让他带人来救我……” “师父!”六儿叫道,“让四哥去,我就在这陪你!” “别墨迹了,等我踹你呢是么……听话,你俩同去,有个照应,我没事,咳咳……” “走,六儿!听师父的!”四儿忍着泪水,向后爬去。 “师父!你等我们,你一定坚持住!”六儿恸哭道。 “咳,没事,快去!到了廖湾,找黄老黑,就拿我装烟丝的袋子给他,他就会来救我,去吧……” “是,师父!你一定挺住!” 等二人浑身是泥的爬出洞口时,天已经大亮了,幸好是在山坳里,人迹罕至。两人强忍悲痛,抓紧时间换上备用衣物,简单擦洗了头脸,下山寻了路,向北而去…… 第一章拜入师门 我,就是那个六儿,原名叫啥不重要了,我在师父徒弟里行六,得名叫山阴老六。为啥叫山阴这个拗口的名字,别问我,我不知道,师父给起的。和我在一起的叫四儿的,是我四哥,是师父的第四个徒弟。他全名叫啥我也不知道,就随着叫四哥。 师父的名字叫啥,我还是不知道。师父爱抽烟,别人叫他秦老杆,估计是因为他姓秦,一根油光发亮的那杆旱烟袋总不离身才得的这个外号,别人能叫,我们徒弟不敢叫,叫师父就得了,也懒得打听他的全名全姓了。 师父一共有七个徒弟,老大据说几乎和师父同岁,比我爹岁数都大了。老大是师父的老乡,不知道师父有啥能耐收了一个几乎同岁的徒弟。老大我没见过,据说快二十年前就离开了师父,回老家娶妻生子,孩子应该比我都大了。 老二老三我见过,据说当年没少和师父走南闯北。后来也嫌不赚钱,两个人一合计,在老家包了台挖掘机,炸山挖石头,把石头卖给建筑工地,发了。后来越做越大,听说都干上房地产了。他俩我就见过两次,第一次见面就是他俩离开的时候,两人给师父磕了几个头,一人留下一条云烟,头也不回的走了。第二次见是最近了,他们来我呆的这个大城市开会,开着四个圈的奥迪,一个个肥头大耳的。我当时是在路边帮快递员装车时偶然看见的。当然他俩也没注意到我。 老四,就是我四哥,是个孤儿,性子很木,怎么来师父这的我不知道,就知道已经跟了师父好多年,把师父当亲爹一样看待。四哥对我很好,估计是我年龄小的缘故吧,很照顾我,我知道的所有师父这边的事,也都是四哥告诉我的。 老五,用现在流行话来说,那就是个奇葩。不知道师父怎么找到他的,头脑灵活身手很好,力气很足,也真心真意的跟着师父干,很孝敬师父。后来呢,不知道怎么着染上了毒品,进去了,判的不轻。 老六,就是我了。我生在河北一个偏远的农村,家里很穷,初一时候就辍学了。家里父母身体都有病,我还有个跛腿的哥哥,家里生活拮据,所以我就随着大人进城打工了,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上世纪90年代初。在家时就吃不好穿不暖,所以虽然13、4岁了,还长的跟小鸡仔儿似的,弱不禁风。到城里干过保安,送过快餐,发过小广告,还卖过蟑螂药。看到这的你可别笑,没经历过那种日子的人不会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生活。白天还好,晚上就难熬了:没地儿睡啊。桥底下,澡堂里,能过夜的地儿几乎都去过,那时候我喜欢的网吧还没出现。后来天冷了,得找个晚上有地睡觉的活才行,就来到了工地。嗯,建筑工地。 我的体格子在工地也干不了重活,就是帮着拉拉沙子,递个砖的小活,工资一天25,管吃管住。那年代房地产不像现在这么火,盖的楼也不是摩天大厦,以七层的砖混的家属楼居多。工资是月结,我一个月给家里寄600,我留150,有地吃有地住的,150一个月都花不完。 7层楼的工程从打桩开始一般六七个月完工,完工后我就得重新找新工地,因为我这种小工算不得正式工,工程队只带大工和正式工走,所以我就在找活干活找活干活的日子里度过了两年。 最后一个工地,我遇上了师父。你要说你师父不是盗墓的么?有钱了难道还抽空承包个建筑工程?错了,师父和我一样,来打工的。嗯,打工赚钱。这就是现实里的盗墓贼。 师父当时也是临时过来的,带着老四和老五,算是大工,待遇比我好的多。我能遇上他们仨也算是缘分,因为当时我到的这个工地,算是个XX帮,从包工头到大工甚至做饭的都是XX人。不敢说具体是哪个地方的,怕挨骂。当然也不是诋毁他们,只能说他们比较团结,捎带的有点排外罢了。我一个人刚去的时候,形单影只,他们就克扣我的工资,已经干了两年的小工,到这后的工资才20块一天,而且要扣伙食费。当时我也15、6岁了,有些火气,就和小班长理论,结果只换来了一巴掌。我打不过班长,想找工头理论时,被旁边看热闹的一个老头按住了,那老头就是我师父。他把我领到一边,大概问了问我的情况,就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跟他的话他帮我出头。这能不愿意么,我在城里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人愿帮我那就是我烧高香啊!当时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就同意了。后来师父找了工头,估计他们认识,就给我转了大工,工资一天45,不扣伙食费。很多年后和四哥喝酒时,四哥才告诉我,那个工头是大哥的远房表弟,呵呵,啥时候都是有关系走遍天下。 第二章山阴老六 喝酒时我还问四哥,师父当时为啥留我,是不是看我面相奇特,骨骼精奇,将来必成大器? 四哥眯眼瞅瞅我,“不像。” “那为啥?” “那时候就我和老五,估计师父嫌赚的少,多个人交孝敬钱多好。” “……” 师父在工地干的活轻松,就坐在一个简易房里按按电钮,把车子通过一个简单的类似电梯的平台送上送下就行。他领我见了老四和老五,让我跟着他俩干活,每天抬沙子、抬钢筋、绑钢筋。四哥五哥对我都很好,有他们帮忙,我干活轻松了很多。现在一个月给家寄800块,给师父交300,自己还能留250。有了钱,我也很主动的给师父买烟,还请他们喝酒,感谢对我的照顾。第一次喝酒我就问师兄他们,“四哥五哥,我没见过师父亲自码砖盖房,师父的技术是不是超牛?” “那是自然!”五哥打了个酒嗝道,“别看师父不干这活,但我敢说,师父的泥瓦活全场都没他好的。” “嘿嘿……”师父挥挥筷子,笑了一嗓子,夹了个鸡腿塞嘴里啃了起来。 “那必须的。”四哥舌头都喝大了,他伸出一个大拇指,“老,老六我,我跟你说,把师父上楼干活搁一边不说,师父下地的活,也,也是这个!” “不会吧,师父?你这么大年龄了,还下地干农活啊!” “老六你刚来,你,你不知道。”老四神秘的对我一笑,“下地有两种,一,一种,就是农活,你,你在家插秧打麦子那,那种。二,就是真,真下地……” “真下地?下啥地?” “老六,你既然入了我的门,我就把咱做的行当告诉你吧,省的你迷糊。”师父吐出一块鸡骨头道,“咱老秦家,往根上查的话属汉中秦家,从300多年前明末发的家。但咱祖上可不是汉中人,咱是满族镶白旗的旗人。当年老祖宗随努尔哈赤入关打下满片江山,后来就被派驻守汉中,从此在汉中繁衍生息。汉中沃土千里,地理位置尤其重要,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从先秦开始就留下了无数的……” “古墓,嗝……”老五插嘴道。 “滚tm犊子!”师父给了他一腿,“就你tmd财迷。咳……不错,历史久了么,地下就埋了数不尽的宝藏,咱秦家老祖宗当时结识了不少能人异士,靠挖了几座墓,发了家。” 师父又嘬了口酒,“后来,发了财,秦家又返回了东北。唉,世事轮回,谁说的清呢,回到东北后,秦家就一蹶不振,人丁凋零,到解放时候,就剩我这么一支了,我从父亲嘴里知道咱家的历史后,就立志光耀门庭,再现当年辉煌。后来发现,纯属扯犊子……” 师父露出黯然的神色,“当年秦家靠盗墓发家,那是有天时地利人和。到我这辈,就我一个穷酸小子,又赶上闹革命,整日躲躲藏藏,能活命就不错了。再后来,改革开放了,我年纪也大了,再想光明正大的去挖坟盗墓发家致富,那就是自寻死路。”师父又闷了口酒,“但我不服啊,我立志要光宗耀祖,就一定要做到!不让明的,我暗着来,好在,我还得了这几个好徒弟。” 师父踢了踢老四老五,又对我说,“老六,爷们我今天给你交了实底了,就没把你当外人。现在盗墓是犯法,抓住就判。另外师父我盗墓都是自学,没那些风水大师的高明手法,估计这辈子也盗不了啥大墓,顶天了挖个瓷盆瓦罐的赚点小钱。否则也不会没钱花要到工地来搬砖挣钱活命。我看你人挺老实,你要愿意,就跟我们干,爷们有口干的吃就不让你喝稀的,你要不愿意,也不勉强,说实话我也教不了你啥。” “师父!”我扑通跪倒在地,“师父,我一人在外打工,吃尽了苦,师父不嫌弃我收留我,我报恩还来不及,怎么还有挑三拣四的外心,我这辈子就跟着师父了!” “好孩子,快起来。”师父一脚把我踢起来。 “老六,我也不管你之前叫啥了,咱家有规矩,入门就得我起名,以后也只用这一个名,你今后就叫山阴老六吧。” “山阴老六?行,我听师父的!” 第三章师门变故 之后的日子很平淡,干活、吃饭、睡觉。闲的时候我问四哥,“四哥,师父给我起的这是人名么?山阴是个啥东西?” 老四挠挠头,“不知道,听着像个地名,你老家山阴的?” “这不扯呢,山阴啥玩意我都不知道。” 到秋收前,这个工程完工了,结了款,师父拒绝了工头的挽留,带着我们回了东北。在东北,我见到了我二哥和三哥,之前二哥三哥已经有了外心,这次就算做了个了断,看着他们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听到了师父一声低低的叹息。 在东北过的春节,那么冷的天,那么大的雪这辈子还真是头一回遇到。节后没几天,有个女的来找师父,女的看样子二十三四岁,长的挺高挺瘦,就是有点黑。见了师父就抱着腿大哭,“爹!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爹?!?”我们四个惊呆了。 师父半天缓过神来,“你,你……丫头你起来,地上凉,我,我是你爹?” “爹!我找你找的好苦啊!”女的嘤嘤从地上爬起来,坐到炕头,“我黄村的,我妈……” “你等会!等会再说!”师父回头看了看杵在屋门口的我们仨兄弟,上来一人一脚,“看啥看?都滚出去,去把院里雪给扫了去!” “这咋回事啊这是?”老五挠挠头,扶着扫帚问我道。 “我才来几天,我咋知道,四哥你知道么?” 四哥随便扫了两下子,“不知道,要说我跟师父时间可不短了,也压根没听他说过有个闺女啊?甚至都没听说过他结过婚,这哪冒出个闺女呢?奇怪,算了别打听了,赶紧扫雪赶紧扫雪。” 晌午过后,师父出来了,把我仨招呼进里屋。 “四儿,五儿,六儿,来,我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叫啥都别问了,老规矩,既然她进门认了我,就是我老秦家的人,我给她起了名,她叫河阴老七,以后你们管她叫七妹就行。” “河阴老七?!”我心里一动,这哪是人名啊这,嘴上也敢说。四哥五哥和我对视了两眼,叫道,“七妹。”我那会还不到17岁,张了张口,叫道:“七姐。” 老七噗嗤乐了,“你是老六吧,刚听爹说了,虽然你年龄小,但辈分比我高,以后你叫我老七吧,我听着挺顺耳的。”老七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就这么着,老七就在师父家住下了,见师父不说那么多,我们兄弟仨也不好多问,把我住的这间小屋给他腾了出来,三人挤在另一间的大炕上。东北的冬天很漫长,开春要等到农历三月底了。这段时间啥也干不了,除了打打牌,就是喝酒吹牛,坐吃山空。 这天我正在炕上闷头做梦,梦见师父又接了俩徒弟,一个叫湖阴老八,一个就海阴老九。我们山河湖海四个坐一桌打麻将,我一手天听的好牌,眼看就要**的时候椅子倒了,一屁墩坐到了地上。我睁眼睛一看,才知道自己被师父从炕上踹到了地上。我刚想张口,看见师父黑着脸,就把话憋了回去。 “起来,吃饭了!”师父甩了句话就出屋了。 外屋地上,师父和老四老五端坐在饭桌前,没看见老七。我低声问道,“老七呢?” “走了!”师父怒声道,“啥都别问,吃饭!” 抽空我偷偷问老四,“四哥,老七咋的了,这才来几天,咋说走就走了?有啥事么?” “不知道。那天早上我倒看见她出门,气哄哄的,出门时好像还在和师父吵架。唉,我估计,和老二老三一样,嫌跟了师父没钱花,捞不着油水,没钱亲爹都不好使,就走了呗。” 接下来好几天都不见师父出屋。开春了,家里钱也花的差不多的时候,师父把我们召唤到一起,气色看起来好了一些,“这小半年咱爷几个闷的都快发霉了,手边也没啥钱了。明天我出趟远门,办个要紧的事,少则半月,多则二十天就回。你们仨搁家好好呆着,四儿,五儿,你俩出过活,这段日子好好带带六儿,等我回来,咱爷四个就下地!” 师父这句话,真像一剂强心针,让我听的热血沸腾。以前从没接触过死人,马上要跟着师父去刨死人坟,太他娘的刺激了。师父走后,我就天天缠着四哥五哥教我,四哥也挠挠头,“教你啥啊?我不知道啊?” “师父不是说了么,你俩有经验,教教我下地都该干些啥!” “下地别被土埋了就行,哈哈!”五哥撂下这句话,自己出门玩去了。 “嗯,老五说的对,没啥别的,别被抓,别被砸,就够了。” “……”师父还真没骗我。 就在这等师父回来的日子里,还是出了变故,五哥不知道怎么着,染上了毒品,也许是很久前刚回东北就染上了,等我和四哥发现的时候,五哥已经戒不了了,为了不看他难受,我俩紧巴巴的钱都给了他让他换了毒品。还不够的,我就和四哥去隔壁村里偷鸡偷羊,偷着了还好,被发现了就玩命的逃。边逃我还边想,这逃跑是不是就是下地前的体能锻炼呢? 师父比预计的晚回了半个月,他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五哥因为没有毒品,痛苦的在地上打滚,我和四哥无助的蹲在旁边发呆。师父看见五哥的样子,上去就是一顿踹,又有什么用呢。最后还是于心不忍的掏出一些钱递给五哥,五哥见了钱,从地上一跃而起,顾不得擦满脸的口水和眼泪,疯了似的冲了出去。 五哥那天出门,就再也没回来。后来有人带话来给师父,说五哥为了有钱继续吸,帮别人贩毒,被抓了,判了十五年。我记不得师父听到五哥这个结局时的表情了,只记得他看着五哥飞奔出门时的表情,是那么的无奈,那么的不甘,那么的可怜。这个可怜的老人,看着身边的徒弟一个个的离他而去,该是怎样的伤心,他回身进门的一刹那,我发现他的背又驼了几分。 第四章初探古墓 师父又在屋里闷了好多天,幸好他回来时带回来一些钱,解了我们吃饭的燃眉之急。但师父没跟我们说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只是几天后又把我和四哥从床上踹了下来,早饭时对我俩说:“四儿,六儿,师父我做的比较失败,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雄心壮志的要光耀门楣,接了那么多徒弟,都散了,现在就剩下你们俩了,我谢谢你们还陪着我。” “师父……” “别的都不说了,另外你们也别问这段时间我去哪了,今天吃完早饭,你俩就收拾,下午咱就动身,下地!这次只要不走空,咱以后都不用担心吃饭了,tmd也做个有钱人!” “都听师父的!”四哥和我激动的大声道。 当天晚上,我们就坐上南下的火车,隔天在北京倒了车,第三天下午就到了湖北荆州。然后坐上公共汽车,几个小时后赶到了公安县。入住在一家小旅社里。 当天安顿好后,四哥就要兴冲冲地拉着我出去逛这个南方小镇,还没出屋就被师父踢了回来,“干啥去?赶紧休息,明天我们还要赶路!” 第二天天刚亮,我们就搭上了一辆小公共,继续南下,中午过后,来到了黄山头镇,在镇上的五金店买了几把铁锹和铁镐,让我和四哥背着,朝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头走去。 这是一座孤零零的山峰,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上显得十分突兀。山不是很高,目测只有200多米,从近处看还挺大的一座山。现在是夏季,山上郁郁葱葱,还有不少的游人在登山。我拉了拉师父,“师父,这么多人,咱就这么去盗墓,能行么?” 师父踹了我一脚,“小点声,一会到了你就知道了。” 这还真是个风景区!走到了山脚下,远远的就看见“黄山头国家森林公园”的牌子立在那里。师父就是牛!领着我们来风景区盗墓来了! 买了票,我们师徒三人随着人流进了山。现在回想下,当时还真是可笑,进公园盗墓,还花钱买门票,这要让同行知道,还不得笑掉大牙了。 先补一段关于黄山头国家森林公园的知识,黄山头纵跨湖南湖北两省,占地面积100平方公里,有大小山峰32个,主峰海拔268.8米。四周平原,就这么一座山峰,有“千里平川,一山独秀”之美称。又因为土石皆为黄色,才得了黄山头的名字,我们上午到的黄山头镇也因此得名。黄山头山顶有一座古墓,此墓的主人是北宋荆州剌史谢麟。墓地经修缮后现名谢公墓,墓地用麻白石铺成,以石为栏,墓前一幅“黄山有幸埋忠骨,白石多缘寄鹤踪”的石刻对联。谢公生前体恤民情,死后仍在保佑百姓,因极为灵验,所以时刻迎接着两湖两广的祭拜者前来祭拜。 当时我对这座山唯一的印象就是小,太小了。和我老家的太行山,东北的大兴安岭相比,差的不是一厘半毫。最关键的,难道要盗谢公墓么?这可是景区里的名胜古迹啊?这咋下手? 依旧,没有得到师父的回答,就跟着师父随着人流在山上瞎逛。我和四哥都是第一次来南方,这里山青水绿,气候要比北方湿润的多,深吸一口,感觉肺都被清洗透了。正沿着林间小路欣赏美景,忽然被师父一人一脚给踢到了旁边一条鸟径上,看了看前后没啥人,师父带着我俩顺着山沟,向着山的深处跑去。 不知道拐过了几道山梁,在一处两山夹一沟的地方,师父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道,“呼……人老了,跑这点路都累这样。呼……行了,到了。” 这一顿跑把我俩也累的不轻,我们顺着山沟走了不知道多远,脚下早就没了路,可谓是连滚带爬的到了这,听师父说到了,就把包往地上一卸,躺地上起不来了。歇了半天,四哥撑起身,向师父道,“师父,咱爷仨这一路南下,我和老六到现在都不知道要下那块地,师父也不告诉我们一声,是山顶的谢公墓么?” “嘿嘿。”师父也缓过来了,吸了口烟,迷离的眼光望向前方,“辛苦你俩了,不是师父有意瞒你俩,是我也不确定,现在到了我才知道,这是来对了。” 师父把烟袋在鞋帮上磕了磕,别在腰上,“不盗谢公墓,咱要盗的墓,要比这个,值钱的多。” “谢麟墓是北宋的,咱今天寻的墓是唐代古墓,要早于谢麟。你俩谁知道柳宗元?”师父道。 “不认识。”我俩一起摇头。 “唉,软肋啊你俩的智商,一个小学,一个初中,你这俩犊子,闲了好好的去翻翻字典,学点文化,以后用的着。”师父一人踢了一脚,“算了,跟你俩说也白说,四儿,拿干粮,咱爷仨吃了就开干。” 不懂就不懂吧,也不问了,听师父的就没错。我们吃了几包方便面,喝了水,师父在山沟里左右量了几步,最后指着一块平地道,“从这挖。” 我和四哥抡起铁锹和铁镐,开始了我人生第一次盗墓。 第五章查风探水 按照现在一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风水学家的理论,中国古代墓葬均严格按风水理论指导。主要理论依据为晋代郭璞所著《葬书》。后代人以此为根本,将墓葬风水发扬光大,其中心思想就是天地人合一、阴阳平衡和五行相生相克。觅龙、察砂、观水、点穴、取向均以此为基础。现在在网上随意一搜,大把的大师、专家都在鼓吹阴阳宅风水,假么?不假,有理论依据的;那真么?我只能说,也没一个真的。为啥?断章取义。 理论是真的,那真正能堪舆定风水的人是谁?就是你。 这个“你”指的不是我山阴老六,是指每个人。这句话是后来我师父告诉我的,我一直都不明白,就拿我老六来说,字都认不全的还能给别人看风水?我这么问师父的,他只是呵呵一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虽然到现在我还不明白这句话的完整意思,但以后一定会明白的。 这第一次下地时候,还对这些完全一窍不通,只是很崇拜师父,远隔千山万水,能毫无偏差的来到这,精确的找到古墓,太神了!抡铁锹的四哥也这么想的,他对师父道,“师父,真没想到你老人家这么强,我要能学到师父你一半本领就行了,将来铁定能成一个牛b的盗墓贼。” 师父坐在旁边石头上,边抽烟边呵呵乐道,“知道师父厉害了吧,以后跟着师父好好学吧!” 说完打开从随身小包里掏出的一个软皮笔记本,我忙凑过去看,上面赫然画着一个——藏宝图。 师父看我探着脑袋在看,一脚把我踹开。脸上微微一红,“瞧啥瞧,干活去……这,就是个指示图,让咱少走冤枉路而已。”哈哈,可爱的小老头。 看我俩挥汗如雨的挖累了,师父把我俩召唤到树荫下,对我俩道:“这眼瞅着就挖到了,现在跟你俩说说咱挖的目标是啥。你俩文化水平有限,我就直接讲重点了。头段时间我出了趟门,去了上海。四儿知道,现在的和平年代,你手上有货都不敢出,抓住了就得判刑,只能找熟人出手。前段日子我看咱没啥钱了,就把之前到手的一个陶罐拿去那边一个熟人那,卖了小万把块钱。临走前,那个人给了我个信儿,说他在找一个货,柳宗元的《南禅赋》。” “《南禅赋》?没听说过。是不是和这个山顶的南禅寺有关?”我好奇道。 “嗯,六儿还是有些悟性的。”师父踢了我一脚,“不过,没人见过《南禅赋》,甚至历史上都认为这篇文章压根就不存在。不过上海的那人说,这篇文章真实存在,是当年柳宗元游历到此时专为南禅寺而书的一篇文章。离开此处时,此文章就留在了南禅寺,后来不知所踪。” “后来呢?”我像听故事似的着急问道。 “后来不知道上海那人通过什么渠道,打探到此赋当年被南禅寺住持所留,住持坐化后,此赋和他一起葬在了黄山头。那个人特意来过几次黄山头,确定了墓的位置。喏,就咱现在在挖的这个。因为他不方便自己动手,就托我来找,找到的话直接卖给他,咱开价就行。所以我说,山顶的清官谢麟的墓没啥宝贝,咱要能从这里找到《南禅赋》,那咱就发了。” “《南禅赋》里有啥宝贝啊?让那个人那么热衷,还不惜成本的。” “这咱就不知道了,有人买,管他啥东西呢。”师父磕磕烟灰,“那人给了我详细地址,也画了图,这咱才能顺利的来到此处。另外之前没跟你俩说,是因为我还不确定。今天到了此处,我才确定,墓就在这。换个说法,这,有墓。” “黄山头山北侧长江直下,在山左奔腾向东,有神龙摆尾,奔腾旺发之势。黄山头虽山势不大,但沃野之中独此一枝,水气收敛,皆凝与此山。杨公《风水堪舆》有说,‘五山耸秀,四水归朝,尊严像也’。再看此处地貌,似左苍龙右白虎俱驯伏护卫而不倨傲欺主。明堂高大宽阔,众水来朝,如王者坐殿而百官膜拜于廷,朝案山山清水秀,如笔架之形,葬于此处,后代必出文贵之后,所以此地必有一贵人之墓。” 师父滔滔不绝,我听的是云里雾里,一句不懂。看师父说累了,四哥插嘴道,“师父……你,你真的懂风水啊?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也没见你用过这风水之术来定穴呢?” “呵呵,我也没说我不会啊。”师父道,“风水之术,古来有之,换句话来说,我们学的用的,都是古人遗留给我们的,古人均用此法寻龙点穴。我问你,如果换成你,你会把墓地按照规章制度般的埋在那里,然后等后人按照这个规章制度把你给挖出来么?” 四哥挠挠头,“对啊,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 “所谓狡兔三窟,古人稍有权势的,都会布置疑冢,一个不行两个,两个不行三个,像秦始皇和曹操到底有几个疑冢,现在都没人说的清楚。” 第六章一显身手 师父又装了一袋烟,“我不用风水之术的原因就在这,花大力气找到一个风水宝地,有个好墓,肯定不知道被盗过多少次了,而且最大的可能性还是个疑冢。”师父深吐了一口烟,“所以我这大半辈子,就在找寻真墓,找到一个,就能光耀我秦家门庭了。” “那师父……”我还有些好奇,“刚听师父说了大堆的文言文,虽不知道啥意思,但感觉师父也认定这是块风水宝地,那这就没被别人挖过么?会不会也是个疑冢?” “你这犊子反应不慢。”师父踢了我一脚,“六儿说的对,之前我听上海那人说,也感觉这如果有墓,估计也被盗过了。今天来到这我也肯定了这个看法。但我不担心这点。因为历来高僧坐化,寺庙都会为其竖塔立碑,这没有。就说明这个和尚要么是身份地位不够,要么就是因为庙小寺穷,没钱给他竖塔,只能简单的埋了而已,所以就是有陪葬,也不会有多少入盗墓贼眼的财宝。另外我们要找的也不是金银财宝、翡翠玉器,而是一本书或是几张纸。和尚入土都会带不少佛法经文或是喜欢的字画。如果当年他有《南禅赋》,那被他带着一起下葬的可能性就非常大。另外佛家十分看淡身后事,更不会担心别人挖他的坟抢他的地,所以他也不会给自己找几个疑冢。” 四哥听明白了,“那《南禅赋》就肯定还在这了!” 师父吐了口烟,“嗯,唐代造纸已经很发达了,但毕竟赶不上现在,所以我担心,那《南禅赋》如果是记录在纸上,经过了这么一千多年,估计都糟成片了;要记录在竹木上,估计也都腐烂了,所以让你俩停手,也是因为这。等会再挖的时候,加点小心,遇到盒子箱子啥的慢点,别给砸了。” 有了目标,我和四哥又来了干劲,加着小心,但速度可没降,一路下挖。按照四哥教的,这挖的叫盗洞——后来这个词都臭大街了——挖这个洞有什么讲究当时我不知道,四哥就告诉我,挖的时候前几铲土往外撩,到预计好的洞边,土往洞壁上拍。这样下来,出的土少,好清理,而且洞壁结实,不怕在下的过程中塌土。另外一般的洞前3米垂直下挖,第3米开始,向下倾斜45度,再挖一段,再向下倾斜,一直到和预计的墓平行时候,水平挖。直到目的地。 再普及个知识。大家看了不少盗墓类小说,我也拜读了一些,那些对盗墓的过程描写的都很精彩,但实际上没那么轻松。比如说旋风铲、自带排土功能的金刚铲,这些玩意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说过。最简单的反例,这些玩意真那么牛b的话,考古队挖掘时候怎么不用呢?人家可是国家授权的啊。那么自动化还不如直接开挖土机得了。古代墓葬有一定的规格,有些墓是土木,有些是砖石,针对每种墓的切入点都不一样,有的在后墙,有的在底部,这都因墓的年代不同而不同。像今天这种唐墓,砖石结构,那他的薄弱点就在后墙,要从上往下,那不撬上几天的砖是进不去的。 到天擦黑的时候,洞差不多到了地下7米处。虽然在山中,但因为此处紧邻长江,水气充足,泥土相当的松散湿滑,虽然挖着省力,但浑身上下蹭的就像掉进了泥塘一般,衣服都已经看不出本色了。师父在上面一袋接一袋的抽烟,不时的问。 “见着墓墙了么?”“没呢!” “见着墓墙了么?”“没呢!” “见着墓墙了么?”“没呢!” “…………” “师父,咋还没看见墓墙啊?” “你俩先出来吧!” 等我俩灰头土脸的爬出洞口的时候,发现天都黑透了,师父仍眉头紧凑的盯着洞口。过了好久丢下一句话,“挖偏了好像。” 师父……你是路过的天使大姐派下来玩我俩的么…… 已经夏天了,好在蚊虫还不多。我们爷仨吃了干粮,就裹上衣服,在山里扎营,明天接着干。 第二天起的很早,不得不说,山里的空气要比城里的好太多。没等我多呼吸几口呢,就看见师父从山谷那边转悠了回来。看那红红的眼睛,估计昨晚没睡好。等吃完早饭,师父说,“今天往西40米,再往下挖。”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挖起来又快了不少,上午吃饭前,就到了差不多昨天的深度。还是没遇到传说中的墓墙。等我们爬出来时候,看见师父就蹲在洞口,黑着脸,仔细研究着手里的笔记本。吃完饭,没让我俩下洞,自己扛着家伙事跳进洞里。四哥想下去帮忙,被踢了出来。到了晚上差不多吃饭时间,师父爬出了洞。坐在洞口不停的抽烟,等开始吃饭时,丢下一句话:“好像又偏了。” “……” 一夜无话,第三天,我们很自觉的早起,看见师父已经在不远处开挖了,又向东移了20米。 我和四哥拿过家伙事,开始下挖,师父旁边丢下句话,“先垂直4米,再30度向下。” 这一顿土石纷飞,胳膊都累的麻木了,仿佛不是自己的胳膊一般,就机械的铲、拍、铲、拍…… “叮!”我一铲子铲在一块石头上,震的我脑袋瞬间清醒了,“师父!挖着墓墙了!” 听见我喊声,师父一跃而下,挤过我和四哥,举着灯凑向前,摸了半天,点点头,“对了,没错!就这!” 师父拿过小铲子,清理了下墙砖之间的纹理,“这是侧墙,打进去应该是耳室,这墙已经到底部了,从它下面挖过去,就能进耳室,没准咱要找的东西就在这墙后!” 终于见到了墓墙,斗志又重新燃烧了起来,我和四哥趴着,撬开几块稍微松动的墓砖,向后面打去。 第七章困入危境 普及个知识,很多人都认为,打开了墓门或墓墙,那后面就是个完整的地宫了。不是的,能有地宫存在的,且不说完好不完好,那样的墓是皇室贵胄级别才能有的待遇。因为这么多年,一般的墓早已坍塌,被泥土掩埋了,年代稍近些的可能还有些许空间存在。大部分情况,打通了墓门或墓墙,接下来依旧要在土中前进,土里寻宝了。 我和四哥加了小心,进了耳室,没准下一铲子就会碰到我们要找的东西。 这一路小心加谨慎,速度降了不少,师父看我们挖的实在太慢了,他挤到前面,抄着铁锹自己上了。按理说,过了墓墙,我们挖的加上师父挖的,这时间至少得有3个小时了,挖的再慢,也有了4、5米的进度。别说盒子箱子了,连个木头片子都没看见,除了土还是土。偶尔能碰见个蝉蛹臭虫啥的。 又半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师父怒了,把铲子一扔,蹲地上吧嗒吧嗒抽烟。洞里本来就通风不好,把我和四哥熏的一通咳嗽。师父终于把烟灭了,“挖到这都该进主墓了,咋啥都挖不到?真邪门。” “要不,再往深了挖?这土还太湿,估计棺材啥的还在底下呢。”四哥道。 “四儿!你咋不早说!”师父听了四哥的话,猛的道。 “我,我说啥了?”四哥摸不着头脑。 “故藏于枯燥者,宜深。故于坦夷者,宜浅。”师父又点燃一袋烟,“‘不论平地高山,总宜深穴。’我被这句给蒙蔽了,以为山中之墓必定深埋。但《葬书》说的好,葬于枯燥缺水的地方,必定是缺少生气,适宜葬深。在平坦的地方,水一定较多,生气也比较旺盛,就适宜浅葬。这地方水气充足,墓会埋的浅才对。”师父道,“这墓,应该在咱头顶上才对。” “师父,你能确定么?”四哥擦把汗道。 师父喷出一口烟雾,望了望我俩,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湿哒哒的黄土。“错不了了,干!”他把烟袋锅子在鞋帮上使劲磕了磕,别在腰里,用肩膀头子上搭着的脏的看不出颜色的毛巾擦了把脸,“四儿,把短把铲子递给我。” “是,师父!”四哥从自己背包里扯出一个木把铁铲,递给师父。 “四儿,六儿,你俩往后退!md,老子真不信这个邪了就!”师父啐了口唾沫,抄着铲子向头顶黄土砸去。黄土很松散,每一铲子下去,就有一大坯土块混着石子落下。 “师父,棺材不会在头顶吧?”我还是有点怀疑道。 师父眯着眼睛又使劲砸了几铲子,停下手来对他道:“这回错不了了,这个狗屁墓咱爷仨来了三次了,洞都挖了仨,不是挖左就是挖右,这次又挖深了,那这棺材肯定就在咱头顶上了!错不了了!” “师父,您歇着,让我来吧!”四哥往前努力挤了挤。 “不用,这洞不宽敞,我一个人正好,你俩再靠后点,给落土留点地儿。” 我俩都背着个大旅行包,在狭窄的洞里转身都困难,就一个挨一个的艰难往后挪,刚往后挪了三四个身长,就听着头顶的土层里传来咯咯嘣嘣的响声。 “啥动静?”四哥不安的问道。 “嘘,别说话……”我慢慢扭过头把脑袋贴上头顶的土层去听,“咯咯,嘣嘣,吱……”我猛的扭过头:“师父!别挖了,这洞要塌!!!!” 师父终于听见了头顶传来的声音,大叫一声“不好!”撂下铲子就向我俩方向猛爬过来,“轰隆!”头顶的黄土像泄了闸的洪水似的垮塌下来,瞬间就在我们和师父中间堆满了土块。 一阵猛咳,四哥边挥手驱散土雾边朝土堆后大叫:“师父!师父!你没事吧,师父!”狭窄的坑道里只有嗡嗡的回声。四哥和我疯了似的爬过去手脚并用的刨着土堆。 等到我俩不顾疼痛的手指刨出血时,听得土堆后传来微微的声音:“四儿,六儿,你俩有事不?” “师父!是师父!”四哥大叫道,“师父!我俩没事,你怎么样?!别着急,我俩这就救你出去!” “咳,咳……你俩没事就好,四儿,你俩甭费劲了,我估么这土堆得有2、3米厚,你俩也没工具,得挖到啥时候,咳咳……嘿嘿,老子这会没说错吧,棺材就在头顶上,可惜挖的太正,这棺材掉下来正好压我身上了……” “师父!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我着急的大叫。 “没事,咳咳,就是暂时动弹不了。你俩别挖了,这土虚,再挖估计还得塌,把你俩也埋了,咱可就真没救了……咳咳,四儿,六儿,听我说……咱爷仨这次来荆州,谁都不知道,都埋在这,那连个收尸的都没,咳……你俩先出去,去钟祥,长寿廖湾,找一个叫黄老黑的……我和他有些交情,让他,让他带人来救我……” “师父!”我道,“让四哥去,我就在这陪你!” “别墨迹了,等我踹你呢是么……听话,你俩同去,有个照应,我没事,咳咳……” “走,老六!听师父的!”四哥忍着泪水,向后爬去。 “师父!你等我们,你一定坚持住!”我终于恸哭道。 “咳,没事,快去!到了廖湾,找黄老黑,就拿我装烟丝的袋子给他,他就会来救我,去吧……” “是,师父!你一定挺住!” 第八章初识故人 等我俩浑身是泥的爬出洞口时,天已经大亮了,幸好是在山坳里,人迹罕至。四哥和我强忍悲痛,抓紧时间换上备用衣物,简单擦洗了头脸,下山寻了路,向北而去。 等来到黄山头镇,我浑身上下还哆嗦不止,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了,现在坐在候车室的椅子上,手连水杯都端不稳。 四哥也好不到哪去,他哆嗦着喝了口水,问我道,“老,老六,你,你咋样,没受伤吧……” “没,我,我没事,四哥……四哥,你说,师父,没事吧……” “肯,肯定没事……对了,刚师父让咱去哪?” “去,去廖湾……” “在哪?” “不,不知道……哦,对,钟祥,钟祥长寿廖湾。” “哦,我,我去问问……” 四哥去窗口问了下,又买了张地图回来,“刚问了,离这挺远,没直达车,咱,得去公安坐车……” 又坐上北上的汽车,凉爽的风迎面扑来,头脑终于清醒了些。 “四哥,下地都这么危险么?”我看四哥脸色也平和了不少,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就跟师父下过两三次,也没遇到过塌洞的情况,估计是这的地太湿,土太松了。唉,是我们太大意了……”四哥痛苦的抱着头。 “没事,四哥,刚师父也说了,他只是被压着了,应该没啥事,咱赶紧找到黄老黑,让他来救师父,一定没事的……黄老黑是谁?四哥认识么?” “不认识。”四哥摇摇头,“也没听师父说过。” 钟祥位于湖北省中北部,属荆门市管辖。长寿镇位于钟祥市西北部,听名字就大概能猜出这里寿星不少,后来百度了一下,果不其然。现在长寿镇两万多居民,80岁以上的老人就是600多,名副其实的长寿之乡。等我们千辛万苦的赶到廖湾,下车沿着村头小路走进村子后,也证实了这点。我和四哥下车时正好是下午5点,夏天的太阳还没落山,干完农活的人们已经陆续的回家做饭,村口树下院边有不少满头银丝的老人三五一堆的在聊天。 我和四哥向最近的一堆人走去,“大妈你好,跟你打听个人,你知道黄老黑住在哪么?” “黄老黑?”一个大妈想了想,“没听说过,黄姐,村里你本家有叫这个的么?”她向旁边一个年龄更大的老人大声问道。 “谁?黄老黑?”这个大妈年龄大很多,有些耳聋,说话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很多,“黄老黑,没这个人呀!他啥长相啊?” “呃,不知道……” “那多大岁数的啊?” “呃,也不知道……” 周围的人爆出一阵笑声,“这俩孩子,来找人,长啥模样不知道,多大岁数不知道,那咋找啊。” 第一个大妈道,“要不你俩往前直走,村委会就在前面呢,那有广播,你让村委会的给你广播广播,看能不能找到。反正在这住了一辈子了,都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 “好的,谢谢大妈!” 我和四哥急向前走,忽然四哥被一个从后面撵上的妇女给拉到了一旁。我回头一看,是刚才那一堆聊天妇女中的一个,“你俩找黄老黑?” “嗯,大妈你认识他么?” “认识,你俩找他干嘛!” 哎哟我去!终于找到线索了!我和四哥一蹦老高,拉着大妈的手就不松开了,“大妈!你快带我们去找黄老黑!我们着急找他,让他去救我们师父啊!” “你们师父?你们师父是谁啊?” “我师父叫秦老杆!哦!对对,你等下!”我忙从背包里掏出师父备用的烟丝袋,“这个!我师父说,只要把这个拿给黄老黑,他就知道我们是谁了!大妈,你快带我们去!我们师父有难啊!” “我就是黄老黑。” “啥?!?!……” “啥?!?!……” 我和四哥都惊的蹦起三尺高,“你,你,你,你就是黄老黑?” “嗯。” “怎么,怎么……”我仔细端详了下眼前这个妇女,大概四五十岁,皮肤黑黑的,应该是总做农活的缘故。如果她姓黄的话,那倒挺适合黄老黑这个名字。不过,这位鬓角已经少许白发,穿一身村姑衣服,还有点矮有点胖的中年妇女,怎么都和我心目中能拯救师父于为难之中的那个传说中的黄老黑联系不上。好歹,好歹得是个男的吧! “大妈,你别逗我俩了,我俩真的着急救人。” “你俩跟我来吧。”大妈不管我俩的各种表情,径直走向了前方不远处的一户农家。 “老六,你说咋办?”四哥被彻底整迷糊了。还能咋办,到现在为止,这是唯一能救师父的线索。 “跟去吧,她一个老太太也不会咋着咱两,没准她真是黄老黑呢,要是真的话,救师父还只能靠她了。” “唉,这事整的,都乱了套了。”四哥也无奈的,和我一起随着妇女走向了那个农家。 这是一户普通的湖北农家,屋前是整齐的水稻,屋旁摆着农机用品,几只母鸡悠闲的在地上散着步,田园诗画的一幕,让我不禁想起了自己老家,父母、哥哥,还有我家的大黄狗…… “你俩坐吧。”妇女坐在了屋前的一张木桌前,招呼我俩坐下,给我们倒上水。折腾这一路,还真是又渴又饿,我和四哥咕咚咕咚两口就喝个精光。四哥抹嘴道,“大妈,你真的是黄老黑么?” 妇女道,“别大妈大妈的,我有那么老么?我可比你师父年轻多了。” “你真的认识我师父!” “这不废话么。”妇女不耐烦道,“我不认识他,那我带你们来我家干啥。”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我俩,手帕很干净,在手帕的一角绣着一朵牡丹花,很普通,但很眼熟,因为和师父烟袋包上绣的那个一模一样。 “呵呵,看到了吧,秦老杆的烟袋包还是我送给他的。没想到,那个死烟鬼还留着我给他的东西。” 错不了了,这个肯定就是师父口中的黄老黑了,四哥性子急,恨不得跪在地上的拉着她的胳膊,“阿姨,求你了,快救救我们师父,他出事了!” “你别急,慢慢说,到底咋回事?”她把四哥按回凳子上。 四哥就把我们怎么和师父来到湖北,怎么去的黄山头,怎么盗墓,最后师父怎么被埋,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黄老黑。 大致听完,黄老黑阴沉着脸一句话不说。看她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啥,我俩也不敢说话,许久,黄老黑吐出一句话,“不管,出事了想起我来了,早几十年干嘛去了!” 第九章救兵扑空 我去!求了半天,得着这句话!看样子,这是师父哪年欠下的风流债啊!我急的满脑门子的汗。黄老黑起身就要进屋,四哥猛的站起来,拉着我扑通给她跪了下去,“阿姨,求求你,求你救救我们师父把!他老人家困在地底下快两天了,没吃没喝,你要不救他,他真的就……阿姨,我们在这人生地不熟,唯一能靠的就是你了!求你救救我们师父把!呜呜……”不得不说,四哥和师父的感情太深了,我跟师父时间虽不长,但也被四哥这一通话说的泪流满面,随着四哥给黄老黑磕头。 黄老黑背着我们站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转过了身,“唉,老杆唯一的福气,也就是有你们两个好徒弟啊。罢了,也难为你俩了,你俩起来吧。” 黄老黑扶起我俩,“这次我是看你俩的面子,去救你们师父,救出来了是他命大;救不出来……就求老天爷保佑他吧。你俩也累了,先去屋里休息休息,咱明天就去。” “等不得啊阿姨!再等就又一天了!” “你个急孩子,现在都几点了?还有车么?” 这一夜焦急的等待,第二天天刚擦亮,四哥和我就起来了,黄老黑也起床了。昨晚黄老黑告诉我们,她是三十多年前嫁到的廖湾,来到这里,就再没用过黄老黑这个名字,为啥会叫这个名字,估计没人知道,当然也没告诉我俩。现在她的丈夫已经过世,留下一个女儿,女儿已经远嫁广东,那边生活很殷实,已经多年不回来了,现在就剩黄老黑一人在老宅里居住。黄老黑既然早已经嫁为他人妇,我和四哥更不好问她之前和师父的关系了。 吃罢早饭,黄老黑去了趟外面,个把小时后,领着两个个壮小伙回来了,也没跟我们介绍是谁。从家里拿了几把铁锹铁镐,又从锅里拿了一些米团,就招呼我和四哥上了门口停着的一台农用四轮车。 “这不是有车么?咱咋不昨晚走呀!”四哥急的直跺脚。 黄老黑瞪了他一眼,“昨天深更半夜的,我上哪给你找人去?你以为这是去给稻子除草呢?这是去下地!” 其中一个矮胖的小伙开着四轮车,驮着我们五人,向南而去。 从师父被困的那天晚上开始,到现在,又过去了两天,真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如何了。揣着一万个担心,我俩不停的催着矮胖子快点开,终于在下午三点,赶到了黄山头。 又来到熟悉的地方,没时间逛沿途的风景,买了票进山,冲着古墓疾奔而去。我一路上都担心这几天下雨,还好这天空晴朗,师父在底下不担心被水淹。终于看到了洞口,四哥甩掉背包就要往下跳。黄老黑一把拉住他,“等会。”她看看我俩,“你俩下过几次地?” “我三次。”四哥着急道。 “我一次,就这次。” “……你俩在边上看着吧,别添乱。”她无奈的摇摇头,冲身后的男子道,“虎子,你下,石头,你搭手。” “嗯。”两名男子应了声,抄起家伙事儿,麻利的跃进了洞口。黄老黑和另一个男子围在洞口,静静的听下面的动静。 见这场面,我和四哥也蹑手蹑脚的围上去,紧张的盯着黑乎乎的洞口。二十分钟过去了,里面没啥动静,又过了二十分钟,还是没啥动静。四哥刚想挽袖子下去,洞口传出一阵簌簌的响声,那个叫石头的探头爬了上来,又一会,虎子也爬了出来。他俩抖抖身上的泥土,向黄老黑道。“姐,下面没人。” “啥?不可能!”我和四哥呆不住了,不顾黄老黑的阻拦跳下洞去。自己挖的洞很熟悉,很快我俩就爬到了上次塌方的地方,塌方已经被人清理了,清理的很干净,我俩很顺利的爬了过去。果然,在上次师父挖的地方,头顶上塌了个大窟窿,三块乌黑的棺材板子从窟窿里掉出来,一大截都砸进了地里。有一截木头茬子的下端有不少干涸的血迹,没错的话应该是砸伤师父时留下的。可师父人去了哪里?我俩又探头进去顶那个窟窿,里面黑黝黝的,举灯照了照,空间很小,就两个人转身的空间,而且没有其他出入口,唯一的通道就是我俩探头的这个窟窿。我和四哥大眼瞪小眼,这,啥情况?师父呢?由血迹看来,师父当时的确受了不轻的伤。而当时面前的土堆有两三米厚,他不可能受了伤还能一个人刨出一条路。就算他能刨出一条路出来,那他人呢?去哪了?这一路上、洞口处都没见有他留下的信息,人呢? 我俩迷茫的退出洞去,看见虎子和石头正在向黄老黑说洞里的情况。 “嗯,我和虎子一个看法。”石头道,“从土来看,大概昨天这个时候,有人下去了,中间塌的地方是他们清的,然后应该是他们把老杆带出走了。刚才我俩还有些怀疑,就在地下把那个棺材所在的墓室打开看,里面的货都被清了。” “你说我师父被人掳走了?”四哥惊叫道。 “具体什么情况不知道,总之人被带走了。” “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黄老黑皱着眉头,看了看我俩,“你们跟师父来的事,还有谁知道?” 我俩使劲回想,“没了,真没有,师父从上海回来后,就一直呆在家,五哥走后没多久,我们就直接来的黄山头。”我肯定道。 “老杆说,你们是来找《南禅赋》?” “嗯,听师父说是柳宗元的东西。上海人告诉师父的信息,我们就来了。” “那个上海人是谁,你们知道么?” “不知道,师父只说是他的一个老客户,没说具体叫啥。” “上海人……老客户……”黄老黑皱着眉头踱来踱去,“会是他么?石头,你说会不会是王爷?” 石头皱眉道,“说不好,那人神出鬼没,要的东西也都奇怪的很,说不定还真是他。” “也不对,王爷我知道,他要东西,都是自己带人去,不会把这机会让给别人,奇怪了,会是谁呢?”黄老黑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你们这些年有什么仇家么?” 我俩继续使劲想,最后四哥冒一句,“不知道啊。” 黄老黑一脸的无奈,“算了,咱在这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不想了。最起码现在知道老杆还活着,那就行了。收拾了,咱回。” 第十章古玉现世 黄老黑他们几个开始收拾东西,我和四哥还站在洞口发呆,这也太出乎意料了,我们来的事没人知道,师父困在洞里更是没人知道,这才两天时间,他就被人挖走了?这是谁干的?他得有多大的能耐能把我们的行踪掌握的一清二楚!?想到这,我们都不寒而栗。 临了了,四哥道,“我得下去再看看,看师父有没拉下啥东西。”话没说完,人就跳进了洞,留着我还在洞口发呆。想不明白师父会被谁带走了,想的我头皮都疼,这时就听洞里传来叫声,“老六!老六!你快看!” 老四连滚带爬的出了洞口,手里攥着一张纸条,“快看快看!” 他摊开手,里面是一张湿哒哒的纸片,纸是从师父那个软皮本上扯下来的,上面有铅笔写的字,还好是铅笔,湿了还能看清字迹。 黄老黑他们也围过来,只见纸片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他们找来了活着莫念救我山阴山阴老六河阴老七” “啥意思?”我和四哥一头雾水。 黄老黑捏着纸片,皱着眉头看来几遍,回头问我道,“之前你说,你叫山阴老六?” “嗯,师父给我起到名。” 黄老黑点点头,“咱回吧,你师父没事。” “啥?回去?不救师父了么?!”四哥急了,“师父留下信息要我们去救他,再拖的话没准就危险了!” “你真是个急孩子,我来给你说说为啥。对了,你这纸条哪找到的?” “在棺材下方的土里,因为我知道师父有把重要东西藏在洞里土里的习惯,刚我进去就从土里挖出来这个纸条。” “嗯,那就对了。首先,他把纸条埋在土里,就说明是不想被外人发现,其次你看:‘他们找来了’,既然你师父藏起纸条不让那帮人发现,那他完全就可以写上他们是谁,没写就说明你师父也不知道他们是谁。‘找来了’,说明你师父知道是有一帮人一直在注意着他,在找他,虽然不知道是谁。‘活着莫念’,你师父在被发现前就知道,这帮人找到他,不会至他于死地,说明你师父手里有他们避讳的东西,或是想要的东西,让他们不敢下死手。因此,你师父虽然被抓了,但那些人不会害你师父。” “哦……有道理。”这个黄老黑果然不是普通人,几个字就能分析出这么多细节,她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农妇兼盗墓贼那么简单。 “那后面三句啥意思呢?”四哥也对黄老黑佩服的五体投地,着急问道。 黄老黑摇摇头,“不知道,‘山阴山阴老六河阴老七’,按常理来说,当时情形危急,多写一个字的时间都很紧张,那这重复的两个‘山阴’指的就是不同的东西。你说山阴老六是你的名字,那第一个‘山阴’就另有所指了。另外‘河阴老七’,我也不知道指的是什么。” “那是我七妹的名字。” “七妹?” “嗯。”四哥把七妹的事告诉给黄老黑。 “呵呵,这个秦老杆,还有这段风流事,这笔帐我记下来,回头一起算!”黄老黑黑脸道。 四哥朝我吐吐舌头,坏了,话说多了。 “回了,在这呆着也没用,回去再想对策吧。”黄老黑招呼那两名男子收拾东西,又回过头对我俩道,“你哥俩怎么办?是回东北呢还是先跟我们回去?” “跟你走!”我俩异口同声道,师父都丢了,我俩能回哪去,黄老黑见多识广,和师父还有渊源,救师父的事全靠她了。 再次回到廖湾,我和四哥都沮丧的很,到现在为止,啥线索都没,失踪的师父他自己都不知道被谁抓了,我们怎么救他? 一晃四天过去了,一点动静也没,黄老黑倒是吃饭种地干农活,闲了还去村头唠嗑,像啥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我俩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急也没用,毫无头绪。 四哥天天捧着那个纸条,翻来覆去的看,“老六,你说这山阴到底是啥?” “是啥?地名。”我翻着黄老黑孩子之前放在家的字典道,“1、词语解释:山坡背阴的一面;山的北侧。2、古地名:今绍兴(会稽、山阴)3、今地名:山西朔州山阴县4、日本地名。” “还真是!那就是说,师父被抓到山阴了!” 我白了他一眼,“我亲哥,你家那有山么?” “有。” “我家那也有山,报告,全中国到处都是山,你知道是哪座山的山阴么?” “那就是绍兴!” “我要说是山西呢?” “啊啊!疯了!”四哥苦恼的抓头发,“你说师父多打俩字能累死啊!” “黄老黑说多对,师父那会儿没时间写那么多字,另外我估计师父也是担心这纸条被那帮人发现,所以写的含糊其辞。另外师父并不知道这帮人是谁,所以他也不会知道这帮人会把他抓去哪,因此这个山阴不是他被抓去的地方,而是可能藏有某个秘密的地方,这帮人找的,应该也是那。” 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等了。又过了个把礼拜,我和四哥蹲田边看蛤蟆游泳的时候,黄老黑从村口唠嗑回来了,甩给我俩一封信,“喏,估计是要赎金的。” 四哥跳起来接过信撕开,果不其然,上面写道,“拿上古玉,五月初八,北京火车站换秦老杆” “就这几个字?”我拿过来翻来覆去的看,真简洁,一个多余的字都没,不但如此,信封上也没一个字,连邮戳都没。 “看来我们真的被别人盯上了。”我道。 “嗯,不错,还包括我。”黄老黑道,“这信是我刚在村头聊天时,有人让同村一个小孩传给我的,他们知道你俩和我在一起。看来是我们去黄山头救人,回来被跟上的。他们带走秦老杆,没要到古玉,就让你俩拿了去换人。不过话说回来,那块玉怎么还在你师父手上?” “古玉?啥古玉?”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头问四哥。 “我也不知道啊。” “……你俩真是好徒弟,不过也难怪,估计老杆就喜欢你俩啥都不懂不问的性子。另外他不跟你俩说,也是他对你俩好,因为那块玉,挺邪行。” “啊!”四哥惊奇的问道,“咋回事咋回事?我们从没听师父说过,是啥古玉啊?” “那是块我以为失踪多年的六棱古玉。” 第十一章探墓花假 为叙述方便,下面几段用黄老黑第一人称,说起来省事。 那是一九五九年,打死也记不错的时间,那几年的自然灾害估计你们现在都不太清楚了,但对我们这代人来说,是刻骨铭心的几年。那时候我二十刚出头,在老家商洛说好了人家,结果没成想闹了天灾,哪还有人有心思办婚事,我就随着爹娘往汉中逃难去了。路上娘没经得住颠簸去世了,我爹就带着我算是历尽千辛万苦来到了汉中。结果到了才知道,这比我们商洛好不到哪去,而且我们投奔的那家,也举家逃难去了。这样的情节以前就在戏里听到过,没想到还真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现在回去是不肯能了,只能想办法在这谋个生路,那年代要饭都难,更别说找活做了。我爹就在路边,只要看到过往的感觉有点身份的,就上前磕头讨活做。这样找工作的那年代挺流行。还好天不绝我父女俩,我们遇上三个外地人,后来知道是河北的。也许是他们看我爹带我一个女儿可怜,也许是觉得我和我爹还都能帮忙干活,就收了我俩,让我们跟他们走。 后来才知道,他们是趁着乱的时候出来盗墓,让我和我爹帮忙望风顺带着做饭什么的,因为下地不找外人,三人都下地后,外面就需要留人望风。 他们带我们到的汉中北边不远的天台山,穿过石门古道,进入了秦岭深处的一个村落,麻坪寺村。现在那边建了石门水库,很多东西都淹在了水下,当时我们去的那座墓,现在也在没在水下了。 虽然我爹说挖坟掘墓是损阴德的事,但那个年代,为了活命,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这仨人上了。这仨人其中一人,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个风水师,他来到此地就说,“此处是三水汇聚,虎踞凤鸣,观山‘远势为来,近形为止,形势既顺,山水贵合,是为全气之地。’此处比为厚官之穴。” 我没学过风水,不懂得点穴,也不是我记性好,能记住他说的这些。是因为这话后来也有人这么说过,那人就是秦老杆。后来老杆给我解释了下这话的意思:观山,龙脉由远处奔腾而来,到这个三水汇流之处戛然而止,止处形势如同凤凰仰首而鸣。青龙白虎如虎踞一般护卫此处,所以此处必有吉穴,下面一定埋有达官贵人。 这是后话了,当时这仨人找到位置后,就开始分工打洞,我和爹负责望风。虽然好奇,但我还是忌讳爹说道损阴德的事,所以就躲的远远的不敢看。这时候就看见两个人朝这边寻了过来。这人你们都认识,一个是秦老杆,另一个是你们的大哥。 我负责望风,就赶紧把来人的事通知给那三个河北人,三个人知道有两个人寻过来,猜到这两人应该是同行。行规先来后到,再加上来人只有两个,所以就没担心太多继续挖。秦老杆他们来到这,发现有人先到一步,也很是惊奇。既然有不能偷看的行规,也只能退一边去等他们挖完再上前说话。 秦老杆看我躲那么远,就过来和我聊天,那时候我不经世事,啥都跟秦老杆说了。临了秦老杆问我,那你知道那仨河北人挖的谁的墓么? “这我哪知道,这损阴德的事我躲都来不及,我才不会去问呢。” “他们挖的是……” “不管他们挖谁的墓,都挖不到的。”老大抢道,“因为他们挖偏了。” “偏了?刚我听那位风水师说的,此处必有吉穴的啊。” “嗯,这话不错。但此处的是花假穴。”老大道。 “花假穴?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杨公说的好‘前为花,后为假,虚穴假穴更是巧,仔细看来无甚好,怪星异穴人厌看,如何子孙世袭官。’” “不明白……” “通俗的说,他们挖的是疑冢,就是掩人耳目的假坟。” “你们怎么知道的?” 大哥指向远处,“此地群山环绕,众水朝谒,明堂处生气聚合,所以我们所处之处定有吉穴。明堂又有大中小明堂,你看此处,大明堂宽广,气象恢弘,聚气深厚;中明堂平缓坦夷福气隆;小明堂虾须蝉翼砂一应俱全。就是说葬于此穴之人必为大富大贵之人。那三个河北人能点穴如此之准,还真有些本事。唯一的失误,是他错估了此地的朝砂。” 大哥呵呵笑道,“此地朝砂可是万里难寻的特朝砂。” “点真龙穴,唯靠朝山。此地朝山被三水相夹,附近山峰三五成群,尖秀方圆,这种特朝山定穴就要以高为主,朝山高则穴在高,他们在底处挖,挖到的只是迷惑人眼的疑冢罢了。” “你们这么肯定,那就是知道真墓在哪了?” “呵呵,那是必须的,”秦老杆道,“我们二人从东北赶来,奔的就是这个真穴。路过此处看到你们在这里挖,就停下来看看再走。” “那你们要找的是谁的墓呢?” “不是不告诉你,是说了你也不信。这段历史很匆忙,正史野史记录的都不多,我们这次来也是再次踩点,确定了了就下手。” “顺便看看你们能从疑冢里挖到啥,哈哈!” “花!花!快来!” 我们正聊着,我爹从远处慌忙的向我招手,“出事了!” 他俩也随着我一起往河北盗墓贼的地头跑过去,我爹站在洞口,洞口塌了些,但还能用,“爹,这咋回事?” “我也不知道!刚我就在洞边等着,忽然就听见洞里传来惨叫声,然后就感觉洞里有很大的晃动,震的这洞口都快塌了。我往里喊了半天,也没回音。” 秦老杆他们蹲在洞口看了看,“这是着了道了。”老大道,“这个疑冢不简单,里面的机关还能用,他们怕是遇上机关了。” “啊!那怎么办?他们还活着么?”虽然和那仨盗墓贼没啥感情,但毕竟人家收留我和我爹,见着他们在自己面前出事,还是有些担心。 “不好说,秦岭的地貌很特殊,各种类型地质情况都有,那墓里的机关就有很多种可能。当然毒箭毒镖啥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墓时间久了,那些都腐朽坏的不能用了,但落石,流沙,翻板陷阱,这些机关再过几万年都不会坏。我估计下面仨可能遇到了落石或是陷阱。” “那他们还。。。” “救么?”老大看了看我,回头向秦老杆问道。 “救,毕竟三条人命,见死不救会遭天打雷劈的,另外咱也正好进这个疑冢看看,分析下真穴的情况。” “嗯,下!” 第十二章疑冢惊魂 秦老杆和老大拿起河北人留在外面的工具,顺着盗洞爬了进去,就留下我和我爹呆在外面。约莫过了二十分钟,秦老杆从洞口露出头来,“二位,找到他们了,但被困住了,你俩谁下来搭把手帮帮忙?” “到底下面怎么了?”我爹着急问道。 “他仨遇着落石了,被堵在了里面,咱得从外面把他们挖出来。” “我去!”我爹挽起袖子就要下洞。 “还是我去吧!”当时我爹快60岁了,我忙拉住他,“我去!” “你一个小姑娘家,行么?” “我10岁就帮家里插稻喂猪了,你说我行么?” 秦老杆盯我看了几眼,“下来吧!” 他先下去,然后举着马灯给我照明,让我一步步的顺着洞来到了地下。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下地,没想到也从此让我走上了和他们一样的一条路。 顺着他们挖好的临时踏脚,我下到了洞底,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真冷,我牙齿冻得不停的打架。秦老杆微微一乐,把他的褂子脱下来给我披上,“下地这活可不是女人该干的,也难为你的孝心了。” 那年代男人女人之间说话都很少,突然一个大老爷们夸我,整的我害羞的脸红脖子粗的,还好地下光线暗,没被他看见。 “他们三个怎么样了?”我赶紧转移话题。 “不咋样。”说着的时候,我和秦老杆向前爬出了盗洞,进到了一个石制的巷道里。 没想到地下还有这番场景!这条巷道宽有2米左右。条石堆砌的穹庐形的石顶大约也有2米高,可能是年代久远的缘故,穹庐顶上有不少的条石脱落,露出不知是树根还是草根的一团团的东西。两侧条石砌成的墙壁也开裂的不成样子,湿湿的往外渗水。一条微微向下的石板路的那头黑洞洞的,啥也看不见。 “这……这就是古墓?……” “嗯。”秦老杆举灯给我四处照了照,“真该夸你运气好,第一次下地就遇着这么大的一个主。” “我们这次来对了。”秦老杆喃喃自语道,“这是疑冢,疑冢的规格都这么高,那真穴绝对错不了了。”他回头对我道,“一般来说,有点年代的古墓都塌的不成样子了,能幸存有个墓形的寥寥无几。只有官墓或皇陵,才因为当年有雄厚的资金支持能造的很牢固,过个千百年的还有个轮廓。” “那这就是个皇陵??”虽然我文化不高,但也知道皇陵是皇帝老子的墓,那得有多少宝贝在里面! “不是,这是个唐墓,唐代皇陵都是山陵,这个墓是一个大官儿的疑冢。” “那也有很多宝贝吧!” “那是自然,不过宝贝都在真墓里呢,疑冢里有的就是机关了,呵呵。” “呀!对了,咱是下来救人的!他们仨在哪呢?” “跟我来。”秦老杆带着我,顺着黑洞洞的巷道向下走了几十米,向右侧拐去,又走了几米,到了一堆砂石前停了下来,老大还蹲在这里抽烟。 “她咋来了?” “我不行么?我爹岁数大了,我可比我爹有劲。” 老大蔑了我一眼,站起身把烟踩灭了,“行吧,多只蛤蟆四两力,咱开干。” “这啥情况?” “你抬头看。”秦老杆举起灯往上照了照,砂石堆上方的穹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洞洞的大窟窿。 “明白了吧?这就是落石陷阱。”秦老杆解释道,“这种机关构造简单,在巷道的某一段的上方掏空,堆上砂石,砂石底部用石板或荆条板棚起来,一般石板居多。触发的机关就是四周支撑的柱子,柱子的种类也千奇百怪,但都会以吸引人为出发点,当有人碰到柱子柱子就倒,支撑不住石板,上面的砂石就倾泄而下,把下面的人给陷进去了。” “古人还真有心思。” “这是最简单的机关,但也是最实用的,在地质相对稳定的地方,这种机关万年不坏。啥时候进来盗墓的,都能用到上。” “那他们仨……” “嗯,遇上了。” “还活着么?” “不好说,先挖吧。”老大抡着铲子已经开挖了。 我站边上帮他俩举着灯,他俩谁挖累了换我,三个人就这么倒着,挖挖搬搬,也不知过了多久,算是挖出一条四米多长能过人的小道出来。 老大,秦老杆,我三人鱼贯而入,我还没过去呢,前面俩人就站住了。 “咋不走了?”我推推他俩。 “你见过死人不?要有思想准备。” 我心一紧,点点头,然后三人穿过小道来到了砂石堆后面,灯光照耀下,一具尸体倒在面前,上身还压在砂石堆下,就露出一条腿。腿上的裤子已经被血沁成了红红的一片。瞬间我感觉胃里翻江倒海,转过头去干呕了几下,总算忍住了。慢慢回过头,“他……他,他死了?” “都砸成这样了,你说呢。”老大蹲在腿旁,拿铲子扒拉扒拉了几下,“已经死透了。是刚才三人里面的一个。另外两个没看见。” “是不是压石头堆里面了?” “不知道,也没准没砸着,人又往里走了。”老大站起身,“咱也往里找找吧,没准他们以为没人救,另寻出路了,咱找找,找到找不到咱都仁至义尽了。” 老大举着灯,在前面引着我们向深处走去,走了不到十米,就来到了墓室门口。半扇石门已经被推开了,里面黑洞洞的。老大朝里面吆喝了几声,没人回应,就抬腿迈进了门内。脚刚落地,他就僵住不动了。秦老杆在后面道,“老大,你咋了?” 老大没说话,慢慢的转过身,我和秦老杆这才发现,他脖子上被架上了一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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