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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元素》
克罗格林的吸血鬼
“这小子怎么还不来?”第五扬有些不耐烦了,“真是的,约了人还迟到。”话是这样说,可这种事第五扬也经常干。
这时只见一个衣着时髦的青年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身高大约有一米八——这是令第五扬感到自卑的高度——头发很长,有那么一丝艺术青年的气息,是个吸引女生眼球的家伙。此人叫沈晓卿,家境富有,和第五扬自高中起便是同学。
“喂,你迟到了。”第五扬不客气地说。
“啊,不好意思,今天堵车。”青年在第五扬对面坐下,点了一杯铁观音。
“你找我有什么事啊,我可是个大忙人哦。”第五扬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瞎话。
“这个暑假我去了英国,”沈晓卿喝了一口茶,“偶然在伦敦的一家旧99lib.书店里淘到了这个,你看看。”
“哦——”第五扬扬起了一边眉毛,看着沈晓卿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本看上去脏兮兮的旧书。第五扬接过来,发现这是一本书龄超过一百年的旧书,不过保存藏书网得还算好。书名叫《我生命的故事》,作者是奥古斯塔斯·海尔。翻开发黄的书页,里面大段大段艰深的英文令第五扬有些头晕,他合上书,不满地说:“书上到底说的什么啊?”
“你听说过‘克罗格林的吸血鬼’事件吗?”
第五扬摇了摇头。
“这本书上详细地记载了这个事件的经过,既然你看不懂这种程度的英文,那还是由我简要介绍给你听吧。”
第五扬张口想要争辩什么,被沈晓卿用手势阻止了。
“19世纪70年代,英国威斯特摩兰郡的克罗格林田庄中,住着克兰斯维尔家的三兄妹:麦克、爱德华和阿米莉亚。在一个闷热的夏夜,三个人早早地睡了。
“阿米莉亚的卧房在一楼,她躺在床上,却突然发现两个亮点从窗外教堂后面的方向——那里是一块废弃的墓地——开始向她的房子移动过来。当亮光越来越近时,阿米莉亚发现那竟然是一双眼睛,它长在一张令人极其恐惧的脸上!
“根据她的描述,一只骷髅般的爪子从窗框的缝隙中伸进来,并摘下窗钩,然后一个稻草人般的怪物进入她的房间,抓住她的头发并迫使她的头向后仰。阿米莉亚拼命挣扎、呼喊,可是当麦克和爱德华循声赶来时,阿米莉亚已经血流如注、人事不省了。
“妹妹的尖叫声把两个哥哥唤醒。麦克和爱德华破门而入,那个东西立刻跑掉了,它逃跑的速度令人震惊,并且以超群的弹跳力翻过院墙,消失在夜色中。因为阿米莉亚的脸和喉咙都被毁伤,鲜血如注,所以两位兄长无心去追赶那个怪物,而是忙于救护妹妹。
“当时还没有发明抗生素,咬伤感染是可能致命的。但阿米莉亚幸运地痊愈了,不过脸部和脖子上留下了永久的伤痕,医生则劝他们远离此地。三兄妹赴瑞士度假,但不久后又回来了——两个哥哥各带了一支单发手枪,他们发誓为妹妹复仇。
“这两把手枪所用的铅子弹带着微绿色,很容易识别。麦克和爱德华把枪放在各自的床边。如果攻击者再来,麦克会冲进房间保护妹妹,而爱德华将到窗外去截断它的退路。
“在预期的时间内,阿99lib.t>米莉亚真的又看到了那双眼睛,它越过夜晚的草坪,在往她的窗前移动!复仇计划立刻实施。麦克在几秒钟内已赶到妹妹的房间,用枪指向怪物;爱德华早已冲出门外,在后面向那个东西开了一枪。
“子弹射中怪物的腿,伴随着一声号叫,它一瘸一拐地向教堂逃去。爱德华紧追不舍,看到它擦过教堂院墙,钻进了一座——坟墓!爱德华并不是胆小鬼,但他的单发手枪已没有子弹,他知道,那个神秘的怪物异常强壮、危险。最后,他决定回去叫更多的人一起进入墓中,搜寻怪物。
“没过多久,爱德华带领麦克、阿米莉亚和一些朋友返回墓地,冲进那座墓中。据说,里面满是破朽的棺材和棺材里面正在腐烂的尸体。但有一口开着盖的旧棺材放在坟墓中央的高台上,里面有一具保存相当完好的干枯尸体。在他们的灯光照耀下,尸体的嘴唇和指尖红殷殷的——沾满鲜血。
“人们把尸体抬出去,在路上肢解。他们发现一枚带着微绿色的铅弹头嵌在那东西枯槁的腿上。尸体马上被焚烧,这个村子及附近地区再也没有发生过吸血鬼攻击事件。”
沈晓卿一口气讲完了整个故事,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说:“威斯特摩兰郡已于1974年与科普兰郡合并成了坎伯兰郡。我看了这本书后立刻改变了行程,专门去了趟事件的发生地克罗格林,收集了很多资料。”
“‘克罗格林的吸血鬼’事件激发了我的创作灵感,我据此写了一部推理小说,你看看吧。”说着,沈晓卿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叠打印稿。
“且慢——”第五扬并没有伸手接稿子,“你今天急吼吼地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这篇蹩脚的推理小说吗?”
“是啊,只是这可不是什么蹩脚的推理小说,是我花费三个月时间呕心沥血的作品。”
“你真是够无聊的,先让我看小说的谜题部分,然后让我推测凶手是谁,是吧?”
“对啊。”
“拜托别老是把推理小说里那一套用到我身上好不好,你喜欢什么不好,非喜欢找我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你不烦我都腻了!你做事能不能有点新意啊?”第五扬起身欲走。
“那就麻烦你把欠我的钱先还给我。”沈晓卿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钱……噢……可是……咳,怎么说着说着说到钱上了,咱俩谁跟谁啊,谈钱忒俗了点。对了,今天天气不错嘛,哈哈,哈哈……你这件外套哪儿买的啊?”第五扬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要岔开话题!”
“真的没商量?”
“真的没商量。”
“唉,”第五扬长叹一声,说,“看来我今天是栽在你手上了,小说拿来吧。”
接过沈晓卿的稿子,第五扬擦了擦眼镜,神情悲壮地看九九藏书 了起来……
手稿(第一部分)
一
不列颠的大雾真是健康最大的敌人。
我看了看我的朋友,他依然精神高昂,好像丝毫没有倦意一般。
“华生,我们有很久没有做这样随性惬意的旅行了,偶尔离开伦敦到乡下走走也是不错的。”
“天色晚了,我们得早找地方住下。”我提醒他。
“再向前走大约四分之一英里就是克兰斯维尔庄园了,我们可以在那里借宿一宿,快些走吧,华生,我可不想天黑后还在荒郊野外瞎转悠。”
我挥舞着手杖,竭力想要赶上我的朋友,可我的朋友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依然大踏步地向前走着。
渐渐地,我和我的朋友拉开了距离,浓雾笼罩了我的四周,我感到周身冰冷,双腿早已僵直,迈都迈不动了。我停在原地,手不知不觉地抓紧了那灌铅的手杖,四周依然是一片雾蒙蒙的景象,什么也看不见。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有些怀念起了南亚次大陆那温暖祥和的阳光。
这该死的大雾!
突然,我觉得周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我,我虽然看不见,却依稀听出了一些动静——那东西好像在悄悄地靠近我。
我开始后悔没带手枪来,我用双手抓起手杖,在原地戒备着。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我也不知道在99lib?那里立了多久,可那东西却一动也不动了,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敏锐的听觉了。
也许真的是我神经过敏了?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影像箭一般蹿到我面前,我连它是什么样都没看清楚就被狠狠地撞倒在地上,我脸朝下,嘴里进了一大块泥。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可僵硬的双腿一点也不听使唤。
该死!这时我已经能听见那怪物粗重的呼吸声,以及重重地踩在枯叶上那“沙沙”的脚步声。
我侧过头,想要看清楚那怪物什么模样,谁知脑后却被狠狠地打了一下,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二
当我醒来时发现我朋友那冷漠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关切的神色,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我扭头想看清四周,可不知怎么,我的头好像要裂开一般,根本无法移动。
“华生,你真是命大,要是我们晚来一分钟,你的性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是什么东西袭击了我?”我摸着自己的头说。
“是吸血鬼,先生,是可怕的吸血鬼!”一个大个子的男人说。
这时我才发现身旁还有另一个人。
“先生,你好,我叫山姆,山姆·霍克,是克兰斯维尔庄园的马夫。”大个子男人一边自我介绍一边把我扶起来。
“谢谢。”我呻吟着,勉强站了起来,“我叫约翰·华生,这位是我的朋友——”
“什么?”霍克惊奇地嚷道,“你就是那个约翰·华生医生——《福尔摩斯探案》的作者?”
不等我回答,他又毕恭毕敬地转向我的朋友说:“那你一定就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了——那位伟大的侦探。”
我的朋友微微抬了抬他的帽子。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福尔摩斯的?”我喃喃道。
“华生,这可都是那些廉价并充斥着无聊戏剧性场面的冒险故事的功劳。”我的朋友冷冷地说。
由于头痛,我并没有去计较他对于那些作品的讥讽。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我问。
“我发现你走失后就停下来到处找你,这时我遇见了霍克,他正驾着马车,他告诉我这里有可怕的吸血鬼出没,最好不要傍晚时分一个人在外面闲逛。于是我请求他和我一起找你。幸好我发现了我来时的足迹,循着足迹回到了你我走散的地方,然后我就在旁边的树丛里发现了你。”
“你看清袭击我的究竟是什么怪物了吗?”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说:“雾太浓了,我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于是我大喝了一声,那身影似乎受到了惊吓,一下子在浓雾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一定是吸血鬼,先生们,是吸血鬼。”霍克充满恐惧地说。
“吸血鬼?”我说,“那是不可能的。”
“不,华生医生,你一定不知道克兰斯维尔家族的‘魔鬼契约’吧。”
“什么‘魔鬼契约’?”
“传说克兰斯维尔家族的一位祖先——约翰·克兰斯维尔伯爵——是一个极度贪图财富和权力的人,他企图长生不死,永远拥有自己的财富和权力,于是他和魔鬼定下了一个可怕的契约。他以七个纯洁少女的祭礼为代价向魔鬼换取长生不死的秘药。”
“哦,那位伯爵真的长生不死了吗?”福尔摩斯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是的,福尔摩斯先生,他是变得长生不死了,可是他却成了吸血鬼,”霍克缩着脖子说,“没人能在和魔鬼的交易中占到便宜。”
福尔摩斯轻轻吹了声口哨。
“三百年来那可怕的怪物一直在克兰斯维尔庄园附近徘徊,不知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吸血鬼是克兰斯维尔家族可怕的梦魇。现在那怪物果然又现身了,我必须报告夫人才行。
“对了,福尔摩斯先生、华生医生,请和我一起去克兰斯维尔庄园吧,我想夫人会很高兴见到伦敦来的大侦探。事实上,夫人一直是《海滨》杂志忠实的读者,福尔摩斯先生那些惊心动魄的探案故事都是夫人讲给我听的——夫人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女士,对我们这样的下人真是亲如家人。”
福尔摩斯和霍克搀扶着我走到霍克的马车里。马车在浓浓的大雾中前进。我转向我的朋友,说:“你认为那是吸血鬼吗?”
“我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在没有得到可靠的线索之前,我怎么知道那到底是吸血鬼还是一个拦路匪呢?华生,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寻线索,有了线索,才有真相。不过我相信,这个事件将会非常有趣。”
“有趣?”我有些不满地说。
“是的,非常……非常有趣。”我的朋友将脸转向窗外,不再说话了。
三
克兰斯维尔庄园是一座古老的宅子,那饱经沧桑的石墙大概早在诺曼征服时就矗立在那里了。透过大雾,可以隐约看到一根根手腕般粗细的藤蔓密密麻麻地爬满了石墙,冷不丁看上去好像一条条可怕的毒蛇一样,随时会扑过来咬你一口,令人不寒而栗。
“我可不喜欢这座宅子。”我小声地说。
“这可是传说中吸血鬼出没的理想之地啊,”我的朋友仿佛兴致很高,他环顾着四周,“终日被大雾笼罩,鲜见阳光,还有古老的城堡,华生,你说呢?”
“我可不希望碰上那可怕的怪物。”我对刚刚的惊险遭遇还心有余悸。
霍克带我们走进一间宽敞的中央大厅,里面弥漫着一股陈年的腐气。
“请你们稍候,我这就去通报夫人。”
我好奇地打量四周,发现这屋子的构造装饰大概从它建成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改变过,在样式陈旧的壁炉上的墙面上挂着很多油画肖像,大概都是这古堡的历代主人吧。我的目光被其中的一幅画吸引了,画中的男子穿着一身骑士铠甲,可是双眼却放射出邪恶、贪婪的目光,此刻那画中人的目光正落在我身上,令我感到很不舒服。我扭过头,不再看那幅画,这时我发现福尔摩斯也在紧紧地盯着那幅画看。我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我们身后响起。
“欢迎伦敦来的大侦探光临寒舍。”
我们忙转过身去,只见一位相貌清秀的女士正站在我们身后,她有着一头浓密的金发,身材苗条,一双蔚蓝的大眼睛透着聪颖的光,身上不由自主地散发着高贵的气质。
我的朋友颇具骑士风度地弯腰深鞠一躬,我也忙着照做。“我是乔治·克林格,这位是拙荆珍妮·克林格。”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上前来,他面色苍白,相貌英俊,有一种天生的贵族气质。
“这位想必就是闻名遐迩的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了。”说着他向我的朋友伸出了右手,福尔摩斯和他寒暄一番,接着他又转向我说,“这位一定就是约翰·华生医生了,我和拙荆都很喜欢看你写的小说。”
我受宠若惊,忙不迭地向克林格夫妇表示自己的谢意。
“啊,请原谅我的无礼,两位远道而来,一定饿坏了吧,请赏光与我们共进晚餐如何?”克林格先生热情地发出了邀请。
福尔摩斯和我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这宅子虽大,可除了克林格夫妇和刚才我们所见的马车夫霍克以外,就只有管家费尔曼夫妇以及他们的女儿玛丽,所以看上去显得格外冷清。
餐桌上,克林格夫人请福尔摩斯.99lib?讲讲他的探案故事,福尔摩斯以自己不擅长讲故事为由婉拒了这一邀请,却要我来代他讲。于是在餐桌上我一刻也不得闲,一连讲了好几个福尔摩斯的探案故事。
“这真是太精彩了,华生医生。”克林格夫人不由得赞叹道。
“听说今天华生医生被那怪物袭击了?”克林格先生把话题转到了我的惊险遭遇上。
“天哪,一定是那可怕的怪物,它纠缠我们克兰斯维尔家已经整整三百年了!”克林格夫人的脸色倏地变白了。
“这件事我已经听霍克说过了,”福尔摩斯放下刀叉,说,“虽然我现在不知道袭击华生的究竟是什么,但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科学解释不了的事,请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尽力查明此事的。”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福尔摩斯先生,你真是我们的救星。”克林格夫人一脸宽慰地说道。
“那么,在以前有没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呢?”
克林格夫人摇摇头,说:“我小的时候常听我父亲讲克兰斯维尔吸血鬼的故事,他说那吸血鬼每隔五十年就会来取一位克兰斯维尔人的性命,天哪,那真是可怕!”
“这是怎么一回事?”福尔摩斯眉头紧锁。
“我父亲告诉我那是家族的梦魇,五十年前,他的一位兄长——他说他叫乔治,被吸血鬼夺去了性命,那时我父亲还很小,大概只有几岁,这是我祖父亲口告诉他的。”
“那位……乔治·克兰斯维尔先生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知道详细的情况吗?”
克林格夫人摇摇头?.,说:“我也是听我那已故的父亲说的,可那时他也只有几岁,后来我祖父又严禁家人谈论此事,所以我们都不太清楚详情,只知道我那可怜的叔叔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孤身走进庄园后的墓地里,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大约一个星期后,人们在树林里发现了他面目全非的尸体,血流得到处都是,喉咙早已被撕裂,天哪,这一定是魔鬼的诅咒!”
“事情远比我想象的复杂。”福尔摩斯手指相抵,陷入了沉思之中。
“掐指算来从那时起到现在正好是五十年,本来我很害怕这个,想暂时去伦敦避一避,可乔治说那只不过是乡间的迷信而已——我那可怜的叔叔很可能是被强盗杀死的——于是我就留在了克兰斯维尔庄园,可没想到今天却让华生医生碰上了那可怕的怪物,看来这件事是真的了。”克林格夫人瑟瑟发抖。
“珍妮,请相信福尔摩斯先生和华生医生一定能妥善地解决这件事,他们毕竟是整个大不列颠最优秀的侦探,我们一定能挺过这一关的。”克林格先生温柔地说。
我回应以一个轻松的微笑,那位可怜的女士在我们的安慰下看上去好了一些。可是没有想到就在今天晚上可怕而悲惨的事竟真的发生了!
四
晚餐后克林格夫人把我们带到二楼,给了我们一人一间温暖舒适的房间。我累坏了,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我的大脑一片混沌,四肢好像也不听使唤似的,我过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忙下床打开门。
“华生医生,不得了啦,你快来看看吧,是、是吸血鬼,上帝啊,真是魔鬼的诅咒!”霍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一脸惊恐的表情。
“冷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吸血鬼……吸血鬼又来了……医生,这……这真是太恐怖了!”
看来不能指望此时从霍克的嘴里得到什么情报了,我转身披上外套,跟在霍克身后,沿着走廊来到了克林格夫人的房间。霍克站在门口,迟疑地看着我,不知里面有什么恐怖的场面让他不忍卒睹。
我朝霍克点了点头,示意他在门口等着就可以了。我打开房门走了进去,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我皱了皱眉,只见我的朋友早已站在那里了。
克林格夫人静静地躺在床上,白皙的颈部有一个明显的伤口,血从伤口99lib.处流了出来,把洁白的床单染成了殷红色,她早已没了气息。由于失血太多,克林格夫人的皮肤变得像纸一样白,丝毫没有血色,和被血染得殷红的床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栗。
“华生,这是一场谋杀。”我的朋友简短地说。
我俯下身,检查克林格夫人的尸体。
这时,克林格先生也来了,他看到眼前的惨状,不禁大叫一声,几乎要晕厥在地上。福尔摩斯上前架住克林格先生,并示意霍克把他扶出去。
“克林格夫人是被扼死的,她的颈部还留有很明显的扼痕。”我草草检查了一下尸体,发表我的结论说。
“是的,颈部的伤口是被锐器割开的,华生。”福尔摩斯走到窗口,“凶手是从这里进入的。”
这时我才有时间仔细地打量这个房间,这是一个干净、整洁的屋子,除了床和一张梳妆台外没有多余的摆设,此时窗子大开着,窗帘随着风飘向窗外,好像一个飘散的幽灵。我走到窗边,福尔摩斯指着窗台边的泥印给我看,说:“你看华生,要顺着窗外这些藤蔓爬上来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凶手可以把脚踩在那些墙砖的缝隙里。
“这是一件残忍的谋杀案,我们必须通知警方。”福尔摩斯走出去,叫来了霍克,让他马上赶着马车到镇上去找警察。管家费尔曼是个高个子的红脸爱尔兰人,此时他哆哆嗦嗦地拿来了一条白被单,给克林格夫人那冰冷的尸体盖上。
“克林格先生和克林格夫人是分房而居的吗?”福尔摩斯问道。
“是的,福尔摩斯先生。”费尔曼回答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呃,有一段时间了。”
“那么,请原谅我问一个私人问题,你认为克林格夫妇的关系如何?”
“这个……”费尔曼犹豫了几分钟,最后好像下了决心似的说,“虽然作为下人的我不方便多说,但既然福尔摩斯先生是为了调查案情,那说说也无妨。据我观察,虽然克林格先生和夫人的关系表面上看很亲密,但其实私底下是很冷淡的。有一次我路过克林格先生的房间,门没关严,我向里瞥了一眼——那绝不是故意,我只是无意间瞥了一眼——看见克林格先生在用夫人的照片当靶子练习飞镖。”
“一个悲剧性的家庭,不是吗?华生。对了,请你到大厅里去照看一下克林格先生,等会儿我还有问题要问他。”
打发走了费尔曼,福尔摩斯对我说:“是霍克发现的,他说由于今天白天的事件,他夜里一直睡不着,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时,突然听到窗外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于是他打开窗子,抬头看见二楼克林格夫人的窗户开着,窗帘被吹出窗外。霍克来到二楼,敲克林格夫人的房间却没人答应,他马上敲开我的房间,我让他去叫你和克林格先生,我情急之下把门撞开了,眼前就是这样的一幅场景。”
五
当我们来到大厅时克林格先生已经清醒了,他躺在沙发上,面色苍白。
“克林格先生,相信你也同意我的推断,这是一起残忍的谋杀案件,现在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地回答我。”福尔摩斯说。
“请问吧,福尔摩斯先生,只要能抓住杀死我妻子的凶手,什么问题我都会回答你的。”
“那么,请问你是在哪里和尊夫人认识的呢?”
“那是在多佛到加莱的渡船上,我们一见如故,后来就渐渐交往起来了。”
“你除了尊夫人外还有什么其他的亲属吗?”
“没有了,我是一个孤儿,我父母去世前给我留下了一小笔遗产,使我能接受教育,长大成人。”
“听你的口音,你不是在不列颠长大的吧,是在美国?虽然你的伦敦腔很地道,可我还是听出了一丝根深蒂固的美式英语的痕迹。”
“是的,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福尔摩斯先生。我是在美国出生的,在英国接受的教育。”
“请允许我问一个失礼的问题,呃……你和尊夫人的关系如何?”
克林格先生盯着福尔摩斯看了一会儿,回答道:“虽然我们结婚才两年,可我们的关系一直都不错。”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分房而居呢?尤其是最近——克林格夫人显然很害怕吸血鬼的传说,而身为丈夫的你却依然和她分房而居。”福尔摩斯紧紧盯着克林格先生。
“……”
“恐怕你和你妻子之间存在着什么芥蒂吧。”
“看来的确是瞒不过你,福尔摩斯先生,”克林格先生苦笑了一下,“是的,最近我们之间存在着一些小矛盾,我不想把夫妻之间的这种小事弄得人尽皆知,所以才对你隐瞒,请你不要介意,我不是故意的。”
“我希望如此,那么尊夫人生前立下遗嘱了吗?”
“是的,她立了一份。”
“我能知道遗嘱的内容吗?”
“那是一份很普通的遗嘱,我们两人各自都立了一份,大致的内容是如果我们两人中有一人先去世的话,那么他(她)的财产则全部由活着的那个人继承。”
“的确是一份很普通的遗嘱,”福尔摩斯促狭地一笑,掏出怀表看了看,说,“现在是凌晨三点四十分,事件发生时大约是凌晨一点半左右,已经两个多小时了,怎么霍克还没有回来?从这里到镇上乘马车的话只需要三十分钟左右,霍克应该回来了啊。”
“可能是路上马车出了什么故障,耽搁了。”我说。
“克林格先生,马厩里还有马吗?”福尔摩斯说。
“有的,庄园一共有四匹马,现在马厩里还有两匹马。”
“华生,我们骑马去镇上找警察,顺便找找霍克。克林格先生,我已经吩咐费尔曼把克林格夫人的房间锁起来了,在警察没到之前,请不要随意进出那个房间。另外庄园里的人也不准出去。”
“好的。”
“走吧,华生,我们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六
我们在路上发现了霍克的尸体,还有那撞得七零八落的马车,两匹马则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福尔摩斯留下来检查现场,我则去镇上叫来了警察。镇上的警官叫罗伯特·萨瑟兰,是一个瘦削的年轻人,他一听福尔摩斯的大名就立刻虚心地请求福尔摩斯全权调查此案。第二天法医来检查了克林格夫人的尸体,也没得出什么新的结论。
“福尔摩斯先生,你看这个案件是怎么回事。一夜之间死了两个人,这真是不吉利。哦,对了,福尔摩斯先生,距此六十英里的地方有一个海斯丁疗养院,上个星期那里有一个精神病人逃走了。”萨瑟兰警官说。
“是吗?”福尔摩斯显然来了兴趣,“一个精神病人?”
“是的,福尔摩斯先生。你看,事情很可能是这样:那个精神病人逃到了克兰斯维尔庄园附近,先是袭击了华生医生,然后又在夜里顺着藤蔓爬进了克林格夫人的房间,丧失理智的病人把克林格夫人残忍地杀害了。我已经让我的手下在这附近搜捕这个逃脱的精神病人了,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福尔摩斯若有所思地说。
“你同意我的推断吗?”萨瑟兰警官高兴地问。
“不,事实上,你的推断并不正确。我在霍克死亡的现场找到了这个……”福尔摩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这个是……”萨瑟兰警官接过来看着,突然他张大了嘴巴,说,“你是说,这一切都是——”
“是的,真相就是如此。”
第五扬的推理
“以上就是手稿的前半部分,”沈晓卿从第五扬的手里接过打印稿,“怎么样,有什么头绪了没有?”
“这就是你三个月呕心沥血.99lib?的作品?老兄,听我一句劝,还是放弃了吧,推理小说家不是那么好当的。”第五扬一边擦眼镜一边说,“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沈晓卿脸涨得通红,说:“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倒是把你的推断说出来看看。”
“很简单,凶手就是克林格先生。”
“何以见得呢?”沈晓卿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说。
第五扬装作没看见,戴上眼镜,径自说道:“主犯是克林格先生,当然他还有一个帮凶,那就是霍克。至于我为什么看出这一切,很简单,是因为你文中有一个明显的提示,那就是霍克在敲女主人克林格夫人的房门不应的情况下第一个去找的不是男主人克林格先生,而是身为客人的福尔摩斯。房门打不开当然要去找钥匙了,那么除了女主人外谁还有钥匙呢,自然是男主人啦,可是霍克为什么要去找同样没有钥匙的福尔摩斯呢?其实不是霍克不想去找克林格先生,而是他无法去找克林格先生,因为那个时候克林格先生根本就不在自己的房间里。”
第五扬停了停,偷偷看了沈晓卿一眼,后者面无表情地听着。第五扬只好继续说:“克林格先生把克林格夫人杀了以后,从窗子爬出去,再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装作无事人似的走出来。这一切都需要时间,要知道爬窗子可是一件危险的工作。
“事后克林格先生可以把一切都归咎于那个出逃的精神病人,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替罪羊。至于小说最后福尔摩斯拿出的东西,我估计多半是证明霍克死于谋杀的证据,而克林格先生大概是事先在霍克的马车上做了什么手脚,使奉命去镇上叫警察的霍克死于车祸。这是克林格先生杀人灭口。”
“克林格先生完全可以自己把克林格夫人杀了,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那么他为什么还要找个帮凶霍克呢?并且事后还大费周章地把霍克杀了,他不怕露出什么破绽吗?”沈晓卿反驳道。
“呵呵,克林格先生在福尔摩斯没来克兰斯维尔庄园时一定是这样想的,可当他看到名侦探福尔摩斯来到庄园后,他觉得一定得有个帮凶才行。事实上霍克的作用是在案发时监视福尔摩斯,防止他因为听见什么声音而前来阻止;如果一切进行顺利的话,霍克则让福尔摩斯自己去对付那扇房门,防止他去找克林格先生,因为那时克林格先生无论行动怎么迅速都无法回到自己的房间。这倒也不失为一个稳妥的安排吧。”
“那么克林格先生完全可以等福尔摩斯离开克兰斯维尔庄园后再行动啊,为什么非要冒这个风险呢?”沈晓卿再次反驳道。
“这是因为克林格先生不能再等了,华生被袭事件说明那个出逃的精神病人此刻就在克兰斯维尔庄园附近,而那个病人随时可能被抓住,如果那样的话克林格先生就没有替罪羊了,警方的调查重点自然要放在自己身上,毕竟克林格先生是克林格夫人死后最大的受益人。”
“你看,一切都是可以解释的,包括你的那个什么‘克罗格林的吸血鬼事件’。”第五扬总结似的说。
“哦,那你倒说说看那是怎么一回事。”沈晓卿喝了一口茶。
“你的小说中就有一条线索嘛,我们假设当地有一个精神病患者,藏匿在克罗格林的教堂的地下墓室里。他是一个具有攻击性的危险病人。这个精神病人袭击了阿米莉亚,当爱德华开枪打中他时,他逃回了自己那可怕的小巢。追随而至的爱德华不敢冒险闯入,而是返回村里叫人。有句话说:‘疯子未必就傻’。这个疯子也并不傻,他突然灵光一闪,找到了一个脱身的办法——他很熟悉坟墓里那具保存完好的尸体,就从这儿为自己找到了出路。他强忍疼痛从伤口里取出那颗子弹,把它塞进尸体干枯的肌肉里,又把身上流的血涂抹在尸体嘴边和手上,造成‘吸血鬼’的假象。然后,趁爱德华回去求助时,他从坟墓中溜出来,趁着夜色远离了村子。但是,精神病人用刚刚摆弄过尸体的手去触摸伤口,使得伤口感染。几天后,感染致他于死地。但人们是不会把距离克罗格林几十里远的一个 65e0." >无名流浪汉的尸体与轰动一时的‘吸血鬼事件’联系起来的。所以,这个秘密就随着精神病人的死永远埋入地下了。”
“的确是精彩的推理。”沈晓卿笑了笑。
第五扬撇撇嘴,那样子仿佛在说:“小菜一碟。”
“可是你关于小说的推理是错误的。”沈晓卿话锋一转。
“..什么?别开玩笑啦。”第五扬不相信地说。
“这是小说的后半部分,你自己看看吧,”沈晓卿从背包里拿出了另一叠打印稿,“你要是以为我三个月呕心沥血的作品就是这样的话,那也太小觑我的实力了吧。”
第五扬急忙抢过打印稿,神情狼狈地看了起来,连茶也没顾上喝一口……
手稿(第二部分)
“今天,我将告诉诸位这桩谋杀案的真相。”我的朋友此刻正站在克兰斯维尔庄园的大厅里,神情严肃地说。
..“喔,福尔摩斯先生,你那么快就调查清楚了吗?那么请告诉我是谁如此残忍地杀害了我的妻子。”克林格先生急切地问,激动得连手里的咖啡也洒出来了。
“是的,此刻我很清楚凶手是谁,而且我相信大不列颠的法律也不会宽恕如此残忍的谋杀犯。”福尔摩斯转向克林格先生,一字一顿,很清晰地说,“凶手就是你,乔治·克林格先生。”
“怎么会?你一定是搞错了,我怎么会杀死自己的妻子!”克林格先生大喊道。
“可是你有动机,如果克林格夫人死了,那她继承的大笔家族财产——包括这座克兰斯维尔庄园——就都是你的了。”萨瑟兰警官说。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凶手就是我啊。”克林格先生面色通红地说。
福尔摩斯用眼神示意萨瑟..兰警官不要急于发言,自己则慢慢地对着克林格先生说:“主犯是你,当然你还有一个帮凶,那就是霍克。至于我为什么看出这一切,很简单,是因为你的计划里一个小小的破绽,那就是霍克在敲女主人克林格夫人的房门不应的情况下第一个去找的不是身为男主人的你,而是身为客人的我。房门打不开当然要去找钥匙了,那么除了女主人外谁还有钥匙呢?自然是男主人啦,可是霍克为什么还要去找同样没有钥匙的我呢?其实不是霍克不想去找你,而是他无法去找你,因为那个时候你——克林格先生——根本就不在自己的房间里。
“你把克林格夫人杀了以后,从窗子爬出去,再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一副无事人似的样子走出来。这一切都需要时间,要知道爬窗子可是一件危险的工作。事后你可以把一切都归咎于那个出逃的精神病人,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替罪羊。”
“福尔摩斯先生,你的推理有破绽,其实我完全可以自己把我妻子杀了,为什么还要找个帮凶霍克呢?”克林格先生反驳道。
“呵呵,你在我没来克兰斯维尔庄园时一定是这样想的,可当你看到我来到庄园后,你觉得一定得有个帮凶才行。事实上霍克的作用是在案发时监视我,防止我因为听见凶杀发生时可能发出的声音而前来阻止;如果一切进行顺利的话,霍克则让我自己去对付那扇房门,防止我去找克林格先生你,因为那时你无论行动怎么迅速都无法回到自己的房间。这倒也不失为一个稳妥的安排吧。”
“那么我完全可以等你离开克兰斯维尔庄园后再行动啊,为什么非要冒这个风险呢?”克林格先生再次反驳道。
“这是因为你不能再等了,华生被袭事件说明那个出逃的精神病人此刻就在克兰斯维尔庄园附近,而那个病人随时可能被抓住,如果那样的话你就没有替罪羊了,警方的调查重点自然要放在你身上,毕竟你是克林格夫人死后最大的受益人。
“你看,一切都是可以解释的。”福尔摩斯总结似的说。
“证据呢?以上都是你的推理,你没有证据。”
“不,我有。”福尔摩斯冷静地说,他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一段残破的马车车轴,“这是在霍克车祸现场找到的,你看,这里有明显的人为破坏痕迹,说明霍克不是死于单纯的车祸,而是被人杀人灭口了。是你事前预先破坏了马车,这样就能让霍克在去镇上叫警察的途中死于车祸,达到你灭口的目的。”
“可是这样也只能说明霍克是死于谋杀,并不能说明霍克就是我杀的啊?!”克林格先生抗辩道。
“呵呵,”福尔摩斯冷笑道,“看来克林格先生对于近年来的一些科学进步还不甚了解啊。请你看看我们的手掌,你会发现上面布满了许多细小的纹路,这叫指纹,而每个人的指纹都是不同的。据我所知,这种个体识别的方法早在古代的中国和巴比伦就曾被使用过。我个人也对此进行了一些小小的研究,并且利用这些研究成果帮助我苏格兰场的老朋友雷斯垂德警官破获了几起案件。目前在不列颠,还有一位弗朗西斯·加尔顿先生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据我所知,他正准备把他的一些研究成果写成书发表。”
“可那上面并没有我的指印啊。”克林格先生说。
“那种可以用肉眼看到的指纹我们称之为可见指纹,还有一种肉眼无法观察到的指纹,我们称之为汗潜指纹。它们是由汗液形成,或者来自于手指,或者是因为手指与脸、手指和身体有皮脂腺的地方无意识地接触而形成。即使将手彻底擦干净和弄干,但如果你将手放到脸上或头发上,还是.很可能在你所接触的地方留下汗潜指纹,特别是容易在玻璃表面或光滑的木头上留下指纹。
“处理或提取汗潜指纹进行检验可以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我个人认为最普通的方法是用灰粉或黑粉。但在渗透性的检材上,如纸张、厚硬纸板,则较难提取。我认为最好使用碘熏法,碘可以和汗液中的油脂反应,从而提取指纹。
“怎么样,你愿意做这个试验吗?如果你是无辜的,这上面一定没有你的指纹。我保证,一点都不痛。”
克林格先生看着福尔摩斯,笑了起来,渐渐地越笑越厉害,脸色也愈发苍白,连眼泪都笑出来了。福尔摩斯的脸色逐渐变了,他突然上前一步抢过克林格先生手中的咖啡杯,克林格先生则一个踉跄,倒在地上,面色变青,脸上的肌肉也抽搐起来。
“华生,快!”
我连忙赶上前,可是已经晚了,克林格先生已经在激烈的抽搐下停止了呼吸。
“是氰化物。”我说。
福尔摩斯点点头,说:“没想到他会这样。”
萨瑟兰警官说:“剩下的就交给我们警方吧,我们会妥善处理的。不过福尔摩斯先生你也真厉害,算准了他会在这个车轴上留下指纹。”
“不,其实我也不知道克林格是否在这上面留下了指纹,这里根本没有可供我试验的材料,我刚才的话只不过是诈他的。”福尔摩斯一脸狡猾地说。
撇下满脸惊诧的萨瑟兰警官,福尔摩斯缓步走出了大厅……
插曲
“这不和我的推理一模一样吗?你诈我吧。”第五扬不满地说。
“你还没看完吧,接着看,下面还有呢。”沈晓卿说。
“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第五扬恨恨地说,继续看了下去……
手稿(第三部分)
我舒服地坐在克兰斯维尔庄园温暖的书房里,面对着我的朋友,一 8138." >脸的惬意。
“真不知道你的监护人当年为什么要给你起这么个名字,约翰·华生,”他一脸的不屑,“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名字。”
“是约翰·乔治·华生,不过现在我不叫这个名字了,现在我是约翰·乔治·克兰斯维尔。”我取出一只印度雪茄,点燃抽了起来>?,我的朋友显然不喜欢这呛人的味道,他皱了皱眉。
“真想不到那个老乔治·克兰斯维尔会为自己儿子的私奔想出吸血鬼这样的传说藏书网来掩饰,并且还找了个流浪汉的尸体冒充小乔治·克兰斯维尔。我想他把那尸体弄得血肉模糊也是为了不让别人认出那其实不是自己的儿子吧。”
“我父亲小乔治·克兰斯维尔那时和我的母亲正陷入热恋,可我那保守刻板的祖父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和一个佃农的女儿结婚的,于是他们就私奔去了美国,在那里生下了我。可是贫穷先后夺去了他们的生命,我被送到了孤儿院,从那时起我就发誓以后一定要做一个有钱人。后来我回到了英国,并参军去了印度。”
“再后来你遇见了我,不是吗?是我帮助你夺回了家产。”
“可是我也分了一半财产给你当做酬劳,这是我们当初的约定。”
“是的。”我的朋友微笑着说,“其实我本来是有另一个计划的,可当我看见你被一个精神病人袭击时脑中就萌生了这个更加高明的计划。”
“可是你还是差一点就失败了,你在爬出克林格夫人房间窗子的时候被霍克看见了。”
“是的,是差一点,不过好在霍克是>一个贪财的人,不然我们也不可能成功。我收买了霍克,又趁机让你在马车上做了手脚,让那个贪财的霍克从此永远地闭上嘴巴。”
“你在克林格的咖啡里下氰化钾的那一手也很漂亮,要不是我预先知道,还真看不出来。可是你冒充福尔摩斯还是太冒险了,万一被别人识破的话——”我心有余悸地说。
我的朋友打断我,说:“那也是因为我在看见你名字时脑中闪出的恶作剧的念头,不过请相信我,没有绝对的把握,我是不会这样干的。此刻福尔摩斯正被我的手下牵着鼻子在法国转圈呢。”
“是的,我相信你,所以我们才能获得成功,不是吗?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
我的朋友笑了笑,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窗外雾气氤氲的克兰斯维尔……
第五扬的失败
“这简直是……”第五扬气急败坏地说。
“为什么小说里的侦探不能是凶手,就是因为他是福尔摩斯吗?”沈晓卿笑着说,“再说了,你仔细看看我的小说,在前文里,我只说了文中的‘我’叫华生,并没有说他的‘朋友’就是福 5c14." >尔摩斯啊,所谓‘福尔摩斯’是霍克在得知‘我’叫约翰·华生后立刻自我臆断‘我的朋友’就是福尔摩斯,当时‘我的朋友’虽然没有否认,可也没有说自己就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啊。”bbr>.
“强词夺理,”第五扬底气不足地反驳道,勉强说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无法信服的理由,“这违反了侦探小说准则。”
沈晓卿笑了笑,说:“那么许多侦探小说大师的作品也都违反了这一准则啊,比如埃勒里·奎因或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某部作品。”
“……”
“而且在文中我还留有两处提示,”沈晓卿指着他的打印稿说,“你看,在小说里我写到‘晚餐后克林格夫人把我们带到二楼,给了我们一人一间温暖舒适的房间。我累坏了,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下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也就是说华生在晚餐后直接回房去睡觉了,而在此之前华生他们在抵达克兰斯维尔庄园不久后就吃晚餐了,所以华生根本就没有时间参观克兰斯维尔庄园。可是在99lib.后面,我又写道‘看来不能指望此时从霍克的嘴里得到什么情报了,我转身披上外套,跟在霍克身后,沿着走廊来到了克林格夫人的房间’,请问华生凭什么知道那个房间就是克林格夫人的呢?霍克只说‘出事了’,并没有说出了什么事,那么华生又怎么断定一定就是克林格夫人出了事呢?答案很简单,因为他预先就知道了克林格夫人今晚要被谋杀。”
“……”
“第二就是在文中没有一处描写福尔摩斯抽烟,你想想以福尔摩斯的烟瘾来说,能保持那么久不抽烟吗?”
“……”
“我的推理其实有一个破绽,可惜你没看出来。”沈晓卿说。
“你是99lib?说霍克其实是被‘福尔摩斯’派到镇上的——”
“是的,如果凶手是克林格先生,那他一定会派遣霍克去镇上找警察,须知男主人的命令是不容违逆的,可他却没有抓住那分秒必争的时机,毫无作为地晕倒了,要是‘福尔摩斯’提出亲自或是让华生去镇上找警察,那一切就都完了。所以这也间接地说明了克林藏书网格先生不是凶手。”
“我知道了,看来还是不能太小看了你的实力啊,一不小心就落入了你的圈套,”第五扬感慨地说,“这次我是输得心服口服,下次我可不会上这样的当了。不过这也说明我还需要多锻炼锻炼,我看的推理小说还是远远不够啊。噢,对了,我的 href='4183/im'>《绿胶囊之谜》还没看完呢,我要回去啃书了,就此告辞,先走一步了。”
看着第五扬狼狈地逃出茶楼,沈晓卿得意地笑了起来,可没多久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一不小心又让这小子跑了,明明说好了这次轮到他请我的,这个狡猾的家伙……”
上部 十年前 情死
一
XX大学坐落在C市西郊,校园的主要建筑都始建于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当时大部分的设计交给了苏联援华的设计师,所以整个校园都透着浓浓的俄罗斯风情,在国内的大学中显得别具一格。每逢节假日,就会有很多游客慕名前来参观,因此,本该安静淡雅的校园总是人来人往,一派热闹的景象。当然这样也给学校添了不少麻烦,为了便于管理,学校特意将教师宿舍隔开,单独划了一个小区。
老李便是这个小区的门卫。每天看着大学里的知识分子们进进出出,偶尔和他们聊上几句,老李也觉得自己肚子里那点儿墨水见长,在以前那帮老哥们儿面前也多了几分谈资。因此老李对工作格外地认真,他不想因为什么过失失去这份工作。
老李看了看门卫室里的挂钟,已经是九点四十五分了,还没见宋教授的爱人出来。宋教授的爱人姓陆,是XX大学附属第二医院的护士长。星期三是她值早班的日子,她早上六点不到就要去上班,而小区大门是早上七点钟才开,所以每次都是老李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替陆护士开门。今天老李五点半就醒了,准备起床给她开门,可是一直等到七点也没见她出来。
难道今天陆护士不上班?老李暗自纳闷,不会啊,要是这样她会提前给自己打招呼呀,大概是睡过了吧。
现在已经快十点了,就是睡过了也该醒了呀,老李心里隐约闪过一丝不祥的念头,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老李决定去敲门看看。
宋教授的家在十一栋三单元十四号,整整七楼爬得老李气喘吁吁。七楼只有宋教授一家,老李站在新安装不久的防盗门前忐忑不安地敲起门来。
敲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应门,老李有些慌了,他大声叫了起来:“陆护士,在家吗?我是门卫老李啊!”
叫了三四声,门里还是没什么动静。宋教授这个星期又去Y市出差了,两口子没有孩子,家里只有陆护士一个人,可是眼下怎么也叫不应门。老李真的慌了起来,他转身一口气跑下楼,冲到门卫室,翻开那本又破又旧的电话簿,找到了XX大学附99lib.二院的电话号码,急忙打了过去。
“喂,附二院吗?我找陆护士长。”拨通后,老李满怀希望地开口问道。
“对不起,陆护士长今天没来上班。”对方似乎手头正有什么事,不耐烦地说。
“那麻烦了,再见。”老李放下电话,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般坐立不安。
想来想去,老李决定先给学校保卫处打个电话。大约十分钟后,保卫处的干事小钟和小田来了。老李简单地向他们说明了情况。
保卫处的两个干事又和老李回到十一栋三单元,向宋教授的邻居打听了一下,邻居说昨晚陆护士下班以后就回家了,也没见她再出去,照理说她应该还在家里。宋教授在Y市出差,一时间联系不上,保卫处的干事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把门撬开,看看情况再说。这时已是上午十一点四十三分了。
二
公安局接到报案是在中午十二点一刻。报案人是XX大学保卫处的干事钟宝华,说在大学教师宿舍区宋誉德教授家发现两具尸体,其中一具是宋教授的爱人陆美娟,另一具是大学化学系副教授徐自川。
接到报案后刑警队立刻出动了大批人马赶到XX大学,带队的是刑警队长曲真,他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了,曾破获过不少大案要案。
尸体是在教授家的卧室里发现的,两具尸体穿戴整齐,手拉着手躺在床上,现场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经过初步检验,二人都是死于氰化钾中毒,从现场的痕迹来看,很像是殉情自杀。
陆美娟看上去大约三十出头,虽然已经是尸体了,不过依旧看得出来她的皮肤保养得很好,甚至比此时还在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曲真的皮肤还要好。脑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的曲真不禁苦笑起来,他摸摸自己那张粗糙的大脸,发现今天又忘了刮胡子。
宋教授的家是一套三居室,除了夫妇俩的卧室外,还有一间书房、一间会客室,厨房和卫生间在客厅的另一头。曲真想了想自己在刑警队宿舍那不足五十平米的陋室,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曲队,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羡慕大学教授的生活啊?”说话的是刑警队侦察员吴栋国,去年才进刑警队,因为身材瘦削,所以被大家冠上“瘦皮猴”的外号,不过这小子办起案来可是个比猴还精的家伙。
“后悔当年怎么没好好读书啊,要不咱如今也混个大学教授当当。”曲真感慨道。
吴栋国笑着说:“不过大学教授也是要戴绿帽子的啊。”
曲真正色道:“少在这里贫嘴了,还不抓紧时间去调查调查两名死者的关系。”
吴栋国扮了个鬼脸,转身离去了。
曲真再次看了看现场这间卧室,房间大约有二十平米,窗户向北面开,室内布置得挺简单的,靠南墙的是一张双人床,两头各有一个床头柜,窗边是梳妆台,门边是大衣柜。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水,已经交给技术科的小吕检验去了。
手下的刑警在现场忙碌,个个来去匆匆,一脸凝重的表情,唯有曲真一个人到处晃来晃去,看起来好像一个大闲人,可是此时他的大脑已经开始紧张地工作了。
三
下午六点,死者的丈夫宋誉德从Y市赶了回来。
在客厅里曲真第一次讯问了宋誉德。宋誉德是一个矮个子,站在身高一米八一的曲真面前显得十分滑稽,他戴着厚厚的老式玻璃眼镜,鼻子在眼镜的重压下像是发育不良一样十分扁平。
“对于您爱人的事,我们感到十分遗憾,可是咱们还是得按照程序来办事,所以请您节哀,先尽量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曲真和宋誉德握了握手说。
“我明白,我明白。”宋誉德像鼹鼠一样点点头,望着面前比自己高整整一个头的刑警队长,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请坐。”曲真指了指沙发。
“好的。”宋誉德慢慢地在沙发上坐下,他脸上惊恐的神情多过悲伤,大概他一时无法接受这残酷的事实吧,又或许,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和警察打交道。
“您认识徐自川吗?”曲真问道。
宋誉德连忙点了点头说:“认识认识,他是我同事,我们都是一个系的。”
“那么你们的关系怎么样?”
“这个……”宋誉德拘谨地绞缠着手指,“只是停留在见面打招呼的程度。我这个人比较内向,不擅长与人交往。”
“哦,那么在您的印象中,徐自川有没有来过您家里?”
宋誉德歪着脑袋苦恼地想了很久,说:“好像去年年初有一次,那天家里下水管堵了,我正要出去请人来修,在楼下遇到了他,他听说之后,就很热情地上来帮我修好了。”
“那时您爱人也在?”
“是的。”宋誉德好像明白了什么,不禁脸上一红。
“那么从那以后,在您的印象里,徐自川就再没来过您家?”
“是的。”
曲真看了看手中的笔记本,说:“案发之前您一直在Y市出差?”
“是的,是参加Y市科协举办的一个学术研讨会。”
“出差的时间是……”
“原定是从十月二十六号到十月三十号。”
“嗯……今天是十月三十号……悲剧大概是在昨天夜里发生的……”曲真一边自顾自地念叨,一边快速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宋誉德愣了一下,脸上的颜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不由地提高了声调:“您这是什么意思?”
曲真的视线从笔记本上转移到宋誉德的面部,直直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对不起,这只是例行的调查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请您不要在意。”
宋誉德好像也注意到方才自己的失态,他干咳了一声,说:“对不起,刚才是我太激动了,请警察同志原谅。”
这时“瘦皮猴”吴栋国匆匆走过来,附在曲真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曲真指了指笔记本,小声和吴栋国嘀咕了一阵。吴栋国离开后,曲真站起来,说:“现场已经勘查完毕了,现在需要把尸体运到医院进行解剖。那间卧室我希望您能暂时保持原样。今天就这样吧,未来的一段时间我们还会麻烦您,到时候还请您多配合我们的工作。”
宋誉德握了握曲真的手,脸上露出了一种无奈的神情。
上部 十年前 密室
一
刑警队的会议室内,一群刑警围坐在一起,氤氲缭绕的烟雾弥漫四周,就算是福尔摩斯恐怕也会被眼前的浓烟吓一跳,以为是哪里失火了。
“依我看,这是一起殉情自杀的案子。”说话的是老李,他也是老刑警了,经验丰富。
“嗯,经检验,我们在床头柜上发现的那个水杯里含有致命剂量的氰化钾,水杯上有陆美娟和徐自川的指纹。虽然氰化钾是严格管制的化学药品,可是徐自川是大学化学系的副教授,也不是不可能弄到氰化钾。何况现场的窗户紧锁,没有丝毫被破坏的痕迹,防盗门更是从里面反锁了。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像是自杀。”附和老李的是小潘,他是前年调来刑警队的,当时就是跟着老李办案,所以自然很相信老李的判断。
曲真没有表态,而是转向吴栋国:“小吴,你情况调查得怎么样了?”
吴栋国拿起笔记本,说:“我先调查了一下死者的邻居,据他们说,倒是从来没见过徐自川来过陆美娟的家。不过徐自川是单身,一个人住在单身宿舍里,左邻右舍经常换人,彼此都不太熟,他的私生活情况我们不好掌握。陆美娟的丈夫宋誉德经常去外地参加学术研讨会,而陆美娟又需要在医院值班,所以当宋誉德出差藏书网在外的时候陆美娟一般都是一整天不回来。单单从二人的邻居那里也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
“那么徐自川的邻居就一次也没看见陆美娟和他在一起?”曲真问道。
“没有,似乎这两个人都特别小心,估计每次都应该是在外面幽会的。”
“那么关于徐自川和陆美娟的事,他们身边的人都没有一丝察觉吗?”曲真问。
“据陆美娟的同事说,事发前一段时间,常常看见陆美娟一个人藏书网在那里发呆,还常常听见她叹气,他们问她出了什么事,陆美娟却什么也不说。我看有可能就是这件事。”吴栋国看了看笔记本,说。
曲真点点头,说:“尸体检验的结果是陆美娟和徐自川都是死于氰化钾中毒,大致的死亡时间是十月二十九日晚九点至十一点之间。不过我们发现陆美娟死前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究竟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宋誉德还是徐自川,我们还需要做进一步的调查。”
二
“什么?你说美娟她有了孩子?”听到这个消息,宋誉德大吃一惊,连鼻梁上的眼镜都差点儿跌落下来。
曲真点点头,说:“是的,从我们检验的结果来看,您爱人去世前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这……这……”宋誉德的脸铁青着,咬牙切齿地说,“这个孩子一定是她和那个混蛋的!”
“您是怎么知道的?”曲真奇怪地问。
“呃……”宋誉德一愣,他看了看曲真身边的吴栋国,表情尴尬地说,“这个……既然是配合警察同志的调查工作,那我就索性说了吧。我和我爱人结婚以来一直没有小孩,我们曾经去医院检查过一次……嗯……检查的结果是我患有男性不育症。”
说到这里,宋誉德的脸已经红成了一片,“所以……所以美娟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是我的。”
听到这里,曲真眯起眼睛,“哦”了一声。
“这个是我的个人隐私,希望警察同志能替我保密。”宋誉德看了看曲真,又看了看吴栋国,小声地说。
“那是当然,您放心好了。”曲真边说边从衣兜里掏出香烟,抽出一根,递给宋誉德。
“哦,谢谢,我不抽烟。”宋誉德连忙摆手说道。
曲真笑了笑,说:“那您不介意我在这里抽烟吧?”
“请随意,请随意。”宋誉德忙不迭地说。
听到这话,吴栋国也忙接过曲真递来的烟,点了抽起来。
曲真一边抽烟,一边站起来,在宋誉德家的客厅里到处晃悠。慢慢地,他转到防盗门前。
“您的门锁换了吧?那天门反锁了打不开,保卫科的人是把门锁撬坏了才进来的。”
“嗯?哦……”宋誉德先是一愣,然后才明白过来曲真说的是什么,答道,“昨天找大门口的陈锁匠换的,大门没锁可不行。”
“怎么,你们这里治安情况不太好?我看您这门倒是挺新的,是刚换的吗?”
“上个月我们家原先的木门被小偷撬过一次,不过没撬开,只是把锁眼捅坏了,所以我就干脆换了个防盗门。小偷倒是不怕了,却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
曲真打开防盗门,到处敲了敲,乐呵呵地说:“这牌子的防盗门不错,挺结实的,改天我也换一个。”
“你们刑警队里也要防小偷吗?”宋誉德惊诧地问。
“不,我说的是我父母家里,呵呵。”曲真傻笑着说。
宋誉德一脸狐疑地看着曲真,搞不懂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从宋誉德家里出来,曲真对吴栋国说:“你去找找那个陈锁匠,问问之前宋誉德家里用的是什么样的锁。”
“曲队,这个和锁有什么关系吗?”
曲真意味深长地看了吴栋国一眼,说:“就是不清楚,所以才要调查。”
三
XX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太平间里,曲真和医院的罗医生彼此寒暄着。罗医生同时也是XX大学法医学专业的客座教授,经常受警方的委托检验尸体。
穿着白大褂的罗医生看上去很年轻,甚至脸上还顽强地长着几颗青春痘,藏在眼镜片下的小眼睛不时地闪出孩子般的顽皮光芒,一点儿也看不出他是个教授解剖课程的大学教授。
“两具尸体都没有挣扎的痕迹,你也知道,氰化钾是剧毒,死者中毒之后很快就死了,所以单从尸体上来看,也不能排除他杀的可能性。二人的死亡时间很接近,关于这一点之前的验尸报告里也提到了,我也认可之前关于死亡时间大致在十月二十九日晚九点到十一点之间的判断,不过我认为那具女尸的死亡时间可能略早于男尸。”罗医生一边说一边摆弄着领带。
“那么女尸腹中的孩子怎么样?”曲真急切地问,这才是他亲自跑来医院的原因。
“哦,检验结果出来了,那具男尸的确是女尸腹中婴孩的父亲。”罗医生好像突然才想起来一样,心不在焉地说。
“哦……”曲真的眼中露出了笑意。果然不出所料,他想。
“不过就为了做这个鉴定,可费了我老大的劲儿了,你不知道,那具体的步骤可麻烦了……”罗医生自顾自喋喋不休地说着。
“我明白,你辛苦了,等这个月发了工资,我请老弟你去搓一顿。”曲真拍拍罗医生的肩膀。
“哪里,你也太客气了,”见目的已经达到,罗医生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话锋..一转,说,“到时候不如咱们去吃火锅,我知道玉石街转角有家火锅店不错,价钱公道,童叟无欺,最重要的是那里的老板娘长得还很漂亮呢——咦,人呢?”
等罗医生从幻想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曲真已经急匆匆地离开了太平间。
四
“锁匠那里你调查得怎么样了?”回到刑警队,曲真一碰到吴栋国就开口问道。
“之前宋誉德家用的就是那防盗门原配的锁,呶,就是这种。”吴栋国从办公桌上拿起一把锁,说道。
“你从哪儿弄来的?”
“哪儿弄来的?我在锁匠那儿买的,那锁匠还真黑,一点儿价也不跟我讲。”吴栋国气鼓鼓地说。
曲真笑着接过锁,拍拍吴栋国的肩膀,说:“有你小子的!等案子结了,我请你吃火锅。”
“哟,谢谢队长大人。”一听吃火锅,吴栋国立刻喜笑颜开地说。
不过“瘦皮猴”毕竟是“瘦皮猴”,吴栋国马上就想起来什么,一脸坏笑地说:“曲队心情这么好要请我吃火锅,不会是有什么发现了吧?”
“就你小子精,不过我这个想法还不太成熟,还是以后再告诉你吧。”
“曲队真的认为这是一起谋杀?”吴栋国望着曲真说。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直觉吧,我总觉得那个宋誉德有问题。”曲真拿出笔记本,对吴栋国说,“还有些情况你再去调查一下,咱们也不能凭空怀疑一个人。”
说着,曲真对吴栋国面授机宜起来……
上部 十年前 疑无路
一
在刑警队的会议室里,召开了关于“陆美娟、徐自川”案的第二次案情讨论会。
“我还是认为这是一起自杀殉情案件,”老李抖了抖烟灰,说,“陆美娟怀上了徐自川的孩子,可是自己的丈夫宋誉德偏偏又没有生育能力,她不想打掉自己和徐自川的爱情结晶,索性和自己的情人一起殉情自杀,彻底摆脱这索然无味的生活。”
“老李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觉得咱们还是先不急着下结论的好,这个案子还有几个疑点需要解决。”曲真说。
“我们调查了案发当天陆美娟和徐自川的行踪,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吴栋国接着说,“据陆美娟的同事说,案发当天陆美娟的情绪很好,还和大家开了个小玩笑,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想要自杀的迹象。她的同事还说,因为第二天要值早班,陆美娟那天下班后就直接回家了。我问过家属区宿舍门卫,那天他曾经在大门口看到陆美娟回家,根据当时的时间推算,陆美娟的确是下班后就直接回家了。
“徐自川的情况也基本如此,案发当天他上午和晚上都有课,下午则呆在家里没有出去。徐自川晚上的课是从十九点到二十一点半,据学生们说,他在课上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还有一个细节值得注意,徐自川下课后一个学生曾经向他请教一个问题。据那学生说,当时徐自川看了好几次表,好像要赶时间一样,回答得也很匆忙。那学生还说,当时徐自川向他匆匆解释了一番,他还不是太明白,徐自川就让他明天到办公室来找自己,再详细给他解释。”
吴栋国的话引起了在场刑警的一片哗然,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这新出现的情况来,此前一直认为是自杀案件的老李则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思考着什么。
“我认为这个疑点的确值得我们注意,”曲真对吴栋国的发言肯定地点了点头,说,“如果徐自川是自杀,那他为什么还要让学生第二天来找他呢?”
“这样看来,的确是有他杀的可能性。”老李想了想,说。
“如果是他杀,那么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宋誉德了,可是宋誉德当天在Y市出差啊!”小潘不解地说,“他怎么能赶回C市杀了陆美娟和徐自川呢?”
“有可能是宋誉德预先布置了什么陷阱,让陆美娟和徐自川能中毒身亡,这样的话那个反锁的防盗门也可以解释得通了。不过照现场的情况来看,假如这是他杀的话,那么凶手布置现场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因为如果是宋誉德预先布置毒药的话,那么陆美娟和徐自川同时中毒后还衣衫整齐地躺在床上,毫无挣扎的迹象,实在是说不通。”老李把烟头掐灭,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
“如果宋誉德是凶手的话,从Y市到C市走高速公路只要三个半小时,他完全可以悄悄回到C市,毒死陆美娟和徐自川后再回到99lib.Y市,这样来回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了。”曲真说。
“可是,假如宋誉德是凶手的话,那么他布置完现场后,是怎么把那道防盗门反锁上的呢?”小潘疑惑地说。
“这个其实很简单,任何人都能做得到。”曲真语出惊人。
“什么?”
“从外面反锁?这不就是侦探小说里制造密室的手法吗?”
现场的刑警顿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等大家逐渐安静了,曲真站起来,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起示意图来。
“大家请看这里(图A),这是宋誉德家的防盗门式样。那天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道门的窥探栏开关有问题——正常的窥探栏在门外是关不上的,只有在门里才能关上,可是这道门的窥探栏却可以在门外关上。”曲真指了指黑板,说。
“假如凶手在布置好现场之后,把防盗门的窥探栏打开,再把一根顶端系上一圈绳子的棍子从窥探栏外面插进去,棍子一头的绳子套在防盗锁的门栓上。然后凶手在外面关上门,利用杠杆原理用棍子把门栓拉上(图B),再慢慢收回棍子,从外面关上窥探栏。这样,无论是什么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在外面反锁上防盗门,从而造成一个密室的假象,其实说穿了,都是很简单的事。”曲真看了看众人,下结论似的说,“所以下一步我们的重点是调查一下案发当天宋誉德的不在现场证明。”
会议在刑警们的纷纷议论中结束了,这个当初看似简单的自杀殉情案此时俨然变成了颇多疑点的他杀案,虽然不知道队长的直觉是否正确,但是参与调查的刑警们都隐隐感觉到了肩上的压力。
二
会后,刑警们在曲真的指挥下兵分两路,一路奔赴Y市调查宋誉德在出差期间的行踪,一路则在XX大学里具体调查案发当日的情况。
曲真决定再次拜访宋誉德,此时已是十一月中旬了,陆美娟的遗体经过司法检验完毕后交由宋誉德火化并举行了葬礼。徐自川由于父母早已去世,又孤身一人,所以遗体交由老家来的一个远房亲戚火化,孤零零地安葬在公墓的一角。
宋誉德由于家中的变故,已经向学校请了长假,所以曲真直接去了他家。
见到曲真再次来访,宋誉德显得有些意外。他慌忙请曲真坐下,泡上一杯清茶。曲真也不客气,径直在沙发上坐下。
“三番两次地来打扰您,实在是过意不去啊,哈哈。”曲真一边假意寒暄着一边观察宋誉德的神色。
“哪里哪里,都是配合警察同志的调查工作嘛。”宋誉德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今天来主要是了解一下您案发前后在Y市的行踪。”曲真装作不经意地说。
“哦——”宋誉德拖长了语调,他满腹狐疑地透过厚厚的玻璃眼镜打量着曲真,“这么说您怀疑这是一起凶杀案,还怀疑我是凶手?”
“仅仅是怀疑而已,呵呵,理论上我们怀疑所有人。”曲真呷了一口茶,笑着说。
“如果您是无辜的,一定会积极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以便早日证明您的清白,您说是吧?”
“那是当然,一定积极配合,一定积极配合。”被曲真这么一将,宋誉德只有顺着他的话说。
看着宋誉德那副如坐针毡的样子,曲真觉得暗自好笑,他知道此时宋誉德心中一定万分不爽。
“这个,我能问一下吗,你们为什么认为这是凶杀案呢?”宋誉德耐不住先问了一句。
“哦,是这样的,我告诉您,您可别告诉别人,”曲真故作神秘地凑过.来,说,“我们调查发现,那天徐自川下课后一个学生曾经向他请教一个问题。据那学生说,当时徐自川看了好几次表,好像要赶时间一样,回答得也很匆忙。那学生还说,当时徐自川向他匆匆解释了一番,他还不是太明白,徐自川就让他明天到办公室来找他,再详细给他解释。”
说到这里曲真意味深长地看了宋誉德一眼,说:“您明白了吗?如果徐自川是自杀,那他为什么还要让那个学生第二天来找他呢?”
“是这样啊……”宋誉德喃喃道。
“哦,您想到了什么吗?”
“我想会不会是美娟先毒死了徐自川,再自杀呢?”
“唔……”曲真托腮思考了一阵,说,“的确是有这种可能,我们会仔细调查的。现在还是先谈谈您吧。”
“哦,这倒也是。”宋誉德苦笑了一下,也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
“先从十月二十九日说起吧。”说着曲真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做记录状。
“唔,让我想想……”宋誉德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说,“十月二十九日上午我去XX科技大学参加一个座谈会,中午在科大的招待所吃的饭,下午我去拜访了科大的谢承良教授——我读过他的一篇论文,很想就他论文所提及的一些问题和他进行讨论。我们在他家里一直聊到快五点。谢教授邀请我吃饭,我谢绝了,直接回了宾馆。”
曲真一边记,一边在心里飞快地进行计算。
“回到宾馆已经快五点半了。我吃了饭,觉得很累,就直接回房去了。因为第二天上午一大早就要去XX科技大学的研究所参观,我想早点儿休息,所以看了一会儿电视就睡觉了。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服务员敲门叫醒我为止。”
“第二天服务员是什么时候把您叫醒的?”
“大概是六点半左右吧。”
“怎么会这么早?”
“哦,这是因为我们上午七点半就要乘车去科大的研究所,那个研究所离Y市市区还有大概两个小时的车程,所以得早起才行。为了不让自己睡过,我特意让服务员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来敲门叫醒我。”
“是这样啊。可是前一天您不是睡得很早吗,睡得那么早还害怕早上起不来?”曲真笑得很狡猾。
“这是因为我这个人睡觉睡得很死,一般的闹钟都不大容易把我叫醒,而且也不太习惯早起,所以才这样做。”
“原来如此,”这时曲真腰间的BP机响了,曲真拿起看了看,对宋誉德说,“对不起,咱们今天就到这儿为止了,打扰您了,我有事得马上回局里。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我们随时还得来打扰您。”
“哪里哪里,随时欢迎警察同志。”宋誉德忙站起身来送曲真出门。
望着曲真的背影,宋誉德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厚厚的玻璃镜片后射出两道诡异的目光。
三
曲真匆匆回到局里,直接给Y市刑警队打了一个电话,正好吴栋国在那里,曲真便把宋誉德所说的行踪告诉了他。
“哦,我们才到Y市不久,现在还在人家刑警队里办手续呢,今天太晚了,看来是没法出去查了,明天一早我就去XX科技大学核实。”
“嗯,你一定要注意调查宋誉德十月二十九日下午回到宾馆后一直到次日早上六点半之间的这段空档。如果宋誉德是凶手的话,那么他很有可能利用这段时间行凶。”曲真叮嘱道。
“好的,如果没其他事,我就挂电话了。”
“嗯,一有结果就立刻向我报告。”曲真放下听筒,从包里摸出一支烟,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接着他打开抽屉,取出一本《C市航班、火车及长途客运汽车时刻表》和一支铅笔,在缭绕的烟雾中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四
几天后,吴栋国带着他的调查结果从Y市回来了,曲真召开了第三次“陆美娟、徐自川”案的案情讨论会。
“首先简单地说一说我的一部分调查结果,”会上第一个发言的是吴栋国,他看着笔记本,说,“宋誉德所说的他十月二十九日从上午到下午的行踪完全属实,都有人可以证明。实际上,宋誉德是从十月二十九日五点半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的,直到第二天的六点半被宾馆服务员叫醒,在这之间的整整十三个小时里,没有人见过宋誉德。按照宋誉德的说法,他是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大觉。当然除了这个以外,我还担负着另一部分的调查工作,关于这部分调查工作的结果我准备等曲队谈完他的看法后再补充说明。”
“十三个小时……”老李喃喃道,“十三个小时来回两地行凶足够了。”
这时一直在抽烟的曲真掐灭了烟头,接过话头,说:“关于行凶时间,我参考《C市航班、火车及长途客运汽车时刻表》做了一番计算,现在我给大家说说我的看法。
“来往C市和Y市之间只有两种交通途径,一种是坐汽车,一种是乘火车。来往两市之间的长途客运汽车走高速公路的话需要三个半小时,两地都是每隔半小时一班,首班是早上七点,末班是晚上六点。来往两市的火车只有两班,一班是快车,早上十点半由Y市发车,下午三点抵达C市,另一班是慢车,晚上十一点半由C市发车,次日五点半抵达Y市。
“十月二十九日宋誉德是在五点半后消失在众人视线里的,他很有可能是乘坐晚上六点的末班车赶回了C市,那么他抵达C市的时间就是晚上九点半——注意,这正是徐自川下课的时间,据一个同学说那个时候他好像有什么事,仿佛急着见一个人似的。大家看看这幅地图——”曲真指了指黑板上的C市交通图,说,“XX大学离南门汽车站很近,宋誉德九点半抵达汽车站后打车的话,只要短短十分钟就可以赶到XX大学南大门。很可能就是他约徐自川下课后见面,然后趁机毒死了徐自川和自己的妻子陆美娟。
“那么他行凶之后该乘坐什么交通工具返回Y市呢?这个时候长途汽车已经停运了,而宋誉德本人又不会开车,他要么坐十一点半的那班火车,要么租车赶回Y市。关于后一点,我们已经调查了C市几乎所有的出租车公司,十月二十九日晚并没有人租车赶往Y市。不过我们并不能排除宋誉德利用一个有车的帮凶送自己返回Y市的可能性,但是我认为,像宋誉德这样小心谨慎又极富心机的人,不大可能让一个帮凶来参与自己的杀人计划,让自己的把柄轻易地掌握在别人手上。所以我认为宋誉德行凶后,极有可能就是乘坐十一点半的那班火车返回Y市的。”
说完,曲真重新取出一支烟,点燃抽了起来。
这时吴栋国继续说:“现在我来说一说我的另一部分调查结果,根据曲队的思路,我拿着宋誉德的照片去了Y市的长途客运站,找到了十月二十九日那趟末班车的司机和乘务员。司机和乘务员并不能确定那天宋誉德搭乘了那班车,但是根据他们的回忆,那天的乘客中有个穿着长风衣的矮个子男人,本来他的位置是在前排,可是他一上车后就主动换到了最后一排,之后就一言不发地坐着。一般换位置都是为了和自己的旅伴坐在一起,可是那个男子明明是一个人,却要主动换到容易晕车的后排,这实在有点儿奇怪。再加上那男子帽子压得很低,戴着厚厚的玻璃眼镜,还戴着一副口罩,仿佛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长相一样,所以给司机和乘务员都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
“矮个子男人?听起来倒很像是宋誉德。”有个刑警小声地说道。
“接下来再来说说我们在C市的调查结果,”接过话头的是刑警小潘,他说,“XX大学的教职工宿舍区一共有四道门。其中陆美娟每天上下班经过的那道是离XX大学校区北大门最近的宿舍区北门,而离那天徐自川上课的第三教学楼最近的则是宿舍区的西门。我询问了西门的门卫,据那个门卫说,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在门卫室里看电视,并没有注意到进出的行人。我实地测算了一下,从南门汽车站到XX大学最近的大门是南大门,从南大门步行到三教至少需要大概十分钟的时间,再从三教到宿舍区西门步行需要大概五分钟时间,如果从南大门直接到宿舍区西门则需要大概十分钟的时间。从南门汽车站到宋誉德家,坐出租车到XX大学南大门,再从南大门步行到宿舍区西门是最近的路线了。”
“嗯,从宋誉德九点半抵达C市,到赶上十一点半的火车,这中间一共有两个小时的空档。除去从南门汽车站到XX大学大概十分钟的车程,从XX大学到火车站半个小时的车程,寻找出租车、提前进站等消耗的时间,以及小潘刚才提到从宿舍区往返校区南大门的时间,宋誉德还有大概五十分钟的时间行凶。所以如果宋誉德是凶手的话,那么大致的行凶时间可以确定在十月二十九日晚上九点五十至十点四十之间。这也和我们的尸检结果相吻合。”曲真总结似的说。
“五十分钟啊,毒杀两个人再布置现场就显得有些仓促了,不过如果手脚麻利应该也能完成……”老李突然停了一下,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急匆匆站起来,走到会议室的一角翻起堆在那里的旧报纸来。
“老李,你想起什么了?”曲真问道。
“十月二十三日……十月二十四日……十月二十五日,呶,就是这里,”老李指了指手中那份十月二十五日的报纸,说,“报上说十月二十七日开始到二十九日,每天晚上十点到次日早上六点,顺河大道五重塔路口到衣带桥之间的路段进行封闭检修,车辆一律绕行。”
“什么?”曲真站起身来,仔细看了看身后那幅C市交通图。
“顺河大道是从XX大学到火车站的必经之路,可是如果从五重塔路口到衣带桥一段封锁了的话,那么就需要从提督桥绕行,那样到火车站的话至少需要四十五分钟。”熟悉C市大街小巷的吴栋国说道。
“四十五分钟……”曲真喃喃道,两道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那么可供宋誉德行凶的时间仅仅只剩下三十五分钟了,再除去至少十分钟的布置现场时间,短短的二十五分钟里毒死两个人……”
现场的刑警们顿时陷入一片沉默之中,由于这个发现,使得原本计算紧凑的行凶计划横生意外:如何在短短的二十五分钟之内连续毒死两个人呢?
曲真的思维也在这里卡壳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意外的情况,宋誉德是怎么做到的呢?或许他的思路一开始就错了,宋誉德有帮凶?或者根本这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宋誉德是无辜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原本气氛热烈的会议在大家的沉默中结束了。
五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原本进展顺利的调查工作陷入了死胡同。当初刑警们满怀热情地投入以宋誉德为嫌疑人的调查工作中,现在却碰到了一个令人费解的难题。队长的想法是否正确呢?每个参与侦破的刑警都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
就这样整整一个月过去了,调查工作依然没有任何进展,也没有一个刑警提出什么合理的推论,这桩案子就这么悬着。这段时间里曲真一直没睡好觉,他坚信这是一起谋杀案,并且直觉告诉他凶手就是宋誉德,可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自己的思路又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曲真为这些问题苦恼着。他感到通向真相的道路上竖起了一道坚实的大门,只要打开这道大门,那么整个案件的真相就浮现在眼前了,可是打开这道大门的钥匙到底在哪里呢?
由于调查工作一直没有进展,刑警们甚至都无法证明这是一起谋杀案,迫于压力,“陆美娟、徐自川”案于十二月底正式以自杀的结论定案。曲真无奈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他觉得这是他刑警生涯最大的失败之一,但是自己却无力改变这一切。
钥匙,钥匙究竟在哪里呢?
下部 十年后 又一村
一
每年的光棍节第五扬都过得很不爽,感觉做什么事都没劲,整天都在犯困,他称这个为“非典型性长期单身抑郁症”。
第五扬合上书,恶狠狠地说:“真失望!又是一个男女主角终成眷属的故事。”
这句话引来旁边一对情侣的白眼,第五扬装作没看见。出于报复的目的,第五扬临出图书馆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那女人丰满的胸部。
就在第五扬沉浸在刚才偷吃别人老婆豆腐的愉悦中,心里充满成就感地大摇大摆朝前走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他当刑警的表哥荆明。本来第五扬正为午饭犯愁呢,这下顿时来了精神。第五扬知道自己这个表哥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现在急乎乎地打来电话,一定是有事拜托自己,如果不合理利用一下资源,实在是对不起自己的五脏庙啊。
坦率地说,荆明其实是一个很帅的人,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柔和的唇线,属于那种女孩子看了一眼还忍不住看第二眼的美男子。可是为什么他和第五扬一样老大不小了还是裤子破了没人补的王老五呢——当然啦,第五扬的话我们完全可以理解——照理说荆明应该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才对啊。虽然曾经也有好几个女孩子喜欢过荆明,可最后都无果而终。
自从警校毕业后,荆明就兢兢业业地从事着刑警这一很有前途的职业,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是一直被别人领导,可是理论上我们相信咸鱼也总会有翻身的一天。不过第五扬可不这么认为。
“你真的晕了?”
荆明面色苍白,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无语……”第五扬叹了口气,“堂堂刑警竟然晕倒在凶杀现场,以后不要对别人说你是我表哥。”
“你不知道,现场有好多血啊,我头一次看见那么多血,心里一惊,就晕过去了。”
“真不知道当年你是怎么混进警校的,他们又怎么会让你这样的人去做刑警。”
荆明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说:“当时我们吴队长的表情就和现在的你差不多。”
“那你们队长后来对你说了什么没有?”
“他说我是一个很优秀的刑警。”
“这么违心的话也说得出口。”第五扬钦佩地说。
荆明幽怨地望了第五扬一眼,说:“队长还说,现在的案子对我来说可谓是大材小用了。”
“言下之意就是炒你鱿鱼,让你另谋高就喽?”第五扬幸灾乐祸地说。
“不,你怎么会这么认为?我们队长可是个厚道人,他单独交给我一宗大案。”
“大案?怎么会?你这样连老鼠从眼前窜过都要吓得哇哇大叫的人,怎么可能肩负大案的调查工作……哦,我明白了,”第五扬狡黠地一笑,“是几年前的‘大案’啊?”
荆明不情不愿地回答:“十年前。”
“哼哼,我就知道,你们队长是不想看你这个大型垃圾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阻碍地球自转,所以干脆让你去随便调查一宗陈年旧案,免得你影响刑侦队手头案件的侦破。”
“……”荆明一脸的尴尬。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大冷天的专程跑来请我吃火锅肯定有什么事,说吧。”
“队长他们如此看重我的侦破能力,把一宗困扰了他十年之久的谜案交给我,我一定要把这宗案子破了,争口气给他们看!”荆明目光炯炯地说。
“有条毛毛虫爬到你裤子上了。”
“哇——”荆明发出一声可以说是非人类的高分贝尖叫声,刺激着第五扬的耳膜,“在哪里、在哪里?!”
“唉,我看这宗案子你是很难侦破喽。”第五扬无奈地摇摇头。
“你又骗我。”
“堂堂一个刑警连毛毛虫都怕,真服了你了。”
“你自己不也怕鸡?”
“我只是怕鸡而已,而你除了怕毛毛虫、蛇、蜥蜴、老鼠、蜘蛛外,还怕黑怕鬼、晕血晕针、恐高恐水!”第五扬恼羞成怒。
“……”荆明的脸红了起来,“所以我才要你帮我。”
“我就知道你要扯上我。”第五扬伸了个懒腰,“反正现在我也没什么事干,索性就帮你破破案,抓出个把潜伏在人民内部的罪犯吧。”
荆明顿时来了精神,从公文包里摸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说:“我把案情都记录下来了。这起案子发生在十年前的十月二十九日。死者叫陆美娟,死时三十一岁,死前系C市XX大学附属第二医院护士长,死因是氰化钾中毒。现场同时发现一具男尸,经查该男尸身份为XX大学化学系副教授徐自川,三十五岁,死因同样是氰化钾中毒。”
“听起来很像是殉情自杀啊。”
“当时的确是以殉情自杀结案的。”荆明说。
“什么?哎——呀——呀——”第五扬差点儿从椅子上跌落到地下,“拜托,都已经结了案的事情你还调查什么呀?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这个的确是已经了结了的案子——当时队长还是一个普通刑警,那时全刑警队的侦察重点全放在了调查死者丈夫这一点上,可是侦破工作却卡死在了一个难点上。无论是咱们队长,还是当时他的上司都无法突破这个难点,最后整个案子因此只能以自杀草草了结。这些年以来,咱们队长一直利用业余时间琢磨这宗案子,可是一直没有什么突破。你想,如果我能破了这宗案子,那我在刑警队的地位可就一下子扶摇直上了。”荆明两眼放光地说。
第五扬看了一眼这个在心理年龄上小自己好几岁的表哥,无奈地点了点头,又顺手多加了几样菜,说:“那你慢慢说,我慢慢听,边吃边听。”
望着热气腾腾的火锅,荆明咽了咽口水,满腹委屈地拿起笔记本介绍起案情来……
二
“也就是说调查思路最后都卡死在了那短短的二十五分钟上?”听完荆明冗长的叙述后,第五扬叼着牙签说,一脸满足的神情。
“是的。”望着桌上的杯盘狼藉,荆明的胃一阵接一阵地抽搐着。这也难怪,从刚才到现在的两个半小时里除了两块豆腐以外,他几乎什么也没有吃到——毕竟在第五扬的筷子下抢到食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的确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哈哈哈,”第五扬拿起一个桔子,说,“我一直以为所谓的‘时刻表诡计’在推理小说里才会出现,没想到在现实中居然真会有人采用。”
“要实现这一诡计,需要精密的计算、缜密的思维和敏捷的行动力,如果宋誉德是凶手,那么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对手。”荆明抓起一个桔子,准备先勉强填一下肚子。
“大错特错!”第五扬突然用少有的严肃表情直视荆明,顺手拿走了他刚刚剥好、正准备塞进嘴里的桔子,“如果宋誉德是凶手,那么他真是一个愚蠢到家的人。”
“这……”荆明被第五扬的话惊得一愣,顿时忘了桔子的事,忙问道,“此话怎讲?”
“所谓的‘时刻表诡计’实际上就是由无数个巧合组合而成的事件,因此只能存在于小说的虚构世界中。你想想,凶手在几班汽车、火车、飞机甚至轮船中来回换乘,利用彼此的到站时间差制造自己的不在现场证明,这一切无不需要建立在所有班次均正点到达的理想状态中。可是假如中间有一班车稍微延误了一下呢?比如因为堵车、发动机出了毛病或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被迫停在了路上,那手上沾着鲜血的凶手岂不是要被急死?计划中换乘的班次越多,对于运气的依赖程度就越大,试问,有哪一个精明的凶手会把自己的赌注下在这样一个几乎是完全依赖运气的杀人计划上呢?所以‘时刻表诡计’在我看来,和‘俄罗斯轮盘赌’(一种赌博游戏。规则是在左轮手枪的六个弹槽中放入一颗或多颗子弹,任意旋转转轮之后,关上转轮。游戏的参加者轮流把手枪对着自己的头,扣动扳机;中枪的当然是自动退出,怯场的也为输,坚持到最后的就是胜者)没多大的区别,根本不需要参与者有多大的智慧,只需要有愚昧的勇气和对运气盲目的自信就可以了。”
“不过‘时刻表诡计’一般都出自日本推理小说里吧?听说他们那里的汽车、火车啥的都挺准点的,少有延误。”荆明小声说道。
“难道运气的成分仅仅就停留在汽车、火车的准点率上吗?”第五扬反问道,“当然准点率的确是整个计划中运气成分所占最大的部分。但是在咱们国家,无论是汽车还是火车,我还从来没见过真正准点的,我就曾有过一班火车等了整整三小时的经历。所以至少在中国,是不可能有什么‘时刻表诡计’的,我挺佩服宋誉德近乎愚蠢的勇气和绝佳的运气——如果他是凶手的话。
“至于那个‘密室’,倒是还能体现出宋誉德的几分智慧,因为在最初的调查中,一个简单的机械密室就使调查人员的视线久久地停留在‘自杀’的结论上。而在推理小说中,这样的机械密室是早被用滥了的东西,几乎没人再屑于使用。可是在这件案子里,它可是很有用的,不是吗?在推理小说中特有的‘密室情结’影响下,渐渐地,小说中的密室并不是为了犯罪计划构思出来的,而是反过来,小说中所有情节都围绕这个密室产生,可以说完全是为了‘密室’而杀人。在我看来,这样的‘密室’其实就是为了满足另类审美的女人小脚,实际上非但没有任何用处,反而还会造成大大的拖累。
“如果我是凶手,我才不会为了设计什么不在现场证明或是制造完全密室而伤脑筋,我只需要在周末拥挤的天桥上或是上下班高峰段的站牌前轻轻地一推,哈哈,这个世界顿时就清静了。”说完,第五扬为自己的理论得意地大笑起来。
“这个……”荆明打断了第五扬忘乎所以的傻笑,说,“关于推理小说的话题,我们还是留到下次讨论吧,先说说现在的这桩案子。”
“现在的这宗案子嘛,”第五扬愣了一下,说,“我还什么想法都没有呢。”
听到这话,荆明差点儿咬掉自己的舌头。
“不过我会帮你好好想想的,把你的笔记本留给我,我还得好好琢磨琢磨。”第五扬站起身来,“现在我想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啊,吃饱了以后最大的享受莫过于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了。”
望着第五扬踱着方步一步三摇离开的背影,荆明开始有点儿担心自己所托非人了。
三
“急急忙忙地把我叫来是什么事啊?”荆明一见第五扬劈头就问。
“当然是关于那件案子的事啊。”第五扬悠哉游哉地喝着茶,桌上照旧是一片杯盘狼藉。
“什么,难道你有什么眉目了吗?”荆明急切地问。
“坐下说,坐下说。”第五扬拉着荆明坐下,“既然找你来,当然是有事和你商量啦。”
“什么事啊?”
第五扬神秘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字条,递给荆明,说:“上面的事你好好查一查。”
荆明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调查一下陆美娟、徐自川死前一段时间有没有定期服用药物;二、当时检验陆美娟、徐自川尸体的法医是谁?
“就这两件事?”
“哼哼,你把这两件事查清楚就不错了。”
“可是这两件事到底说明什么呢?”荆明疑惑地问。
“天机不可泄漏,”第五扬掏出怀表来看了看,说,“你先调查清楚了再说吧。总之我认为这两件事可能是通向真相的关键点。”
荆明将信将疑地收起纸条。
“对了,你还没吃饭吧,那你吃完了再走啊,我已经替你叫了炸酱面了。我有事先走了,我交代你的事一定要调查清楚了。”
照例,话未落,人已去——第五扬的一贯作风,留下荆明一个人为一桌子菜和一碗炸酱面买单。
四
第五扬万万没想到医学院那个猥琐的罗教授就是当年负责检验陆美娟、徐自川尸体的人。说起来第五扬和这位罗教授倒也有过几面之缘,不过第五扬只知道罗教授调来C大医学院之前是在XX大学教解剖学,却不知道他以前还经常受公安局的委托检验尸体。于是第五扬和荆明决定去拜访罗教授。
罗教授的家很乱,随处可见各种书籍、报纸、手稿和方便碗面。罗教授此时正一边手忙脚乱地摆弄着电视机遥控器,一边招呼荆明、第五扬他们坐下。荆明透过沙发前的玻璃茶几,看到下面放着一套日本女星写真集的碟片,看来刚才罗教授手忙脚乱的就是为了这个啊,荆明大致明白为什么罗教授年过不惑还是光棍一条了。
荆明简要说明了他们的来意,罗教授点点头,从沙发下的饼干盒里拿出一片饼干啃了起来。荆明发现那饼干盒上落满了灰尘,盒盖上还粘着一层蜘蛛网,饼干的样式也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忙拒绝了罗教授的好意。
“不吃吗?那请喝点水吧,”罗教授遗憾地把准备递给荆明的饼干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自言自语地说,“纯净水应该没什么问题,我记得今年元旦才换的纯净水瓶。”
听到这句话,荆明差点没把水喷在罗教授的脸上。
“在您的验尸报告里,曾经提到您认为女尸的死亡时间可能略早于男尸,是吧?”
“嗯?”罗教授一脸白痴相地望着荆明,“有吗?我不太记得了,毕竟是十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头顶上还有头发呢,哈哈哈。”
荆明觉得他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你等等,我看看记录……”说完,罗教授径直起身朝书房走去。不一会儿,便从书房里传出一阵重物倒地和男人惨叫的声音。
荆明紧张地看了第五扬一眼,后者正悠闲自得地看着茶几下那套写真集的封面图片,不以为然地说:“不用管他,大概被书柜上的书砸到了,这事常有,要不然怎么不长头发了呢?你想啊,一块地长年这么砸来砸去夯得跟石头一样硬,自然就不长庄稼了。”
“找到了,”罗教授捧着厚厚的一本剪报夹走出来,“我看了记录终于想起来了,一共两个死者,女的叫陆美娟,男的叫徐自川,是吧?”
荆明忙点了点头。
“是的,两人的死亡时间很接近,一般的法医或许会认为他们是同时死的,但是经过我的仔细研究,我认为女尸的死亡时间大概略早于男尸。”
“早多久?”第五扬终于加入到对话中。
“嗯……这个嘛,”罗教授卖关子似的扶了扶眼镜,说,“很不好说,我认为大概是半个小时左右。”
“能确定吗?”
罗教授从口袋里摸出刚才那片饼干,边啃边说:“你也知道,即使是现在,我们也不可能很精确地知道一个人的死亡时间,只能根据现场痕迹以及尸体解剖情况推测出一个大致的时间,误差也肯定是有的。所以说到时间的确定,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我只能说我个人认为有这个可能。”
“这样啊。”荆明看了第五扬一眼,后者满意地点了点头,于是便起身告辞了。
出了罗教授家的门,荆明便迫不及待地问第五扬:“怎么样?”
“情况虽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但是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
“这么说有希望啦?”
“不过还要看你另一条线索调查得怎么样,有什么结果了吗?”
荆明掏出笔记本,说:“我调查陆美娟昔日的几个同事,据她的生前好友说,陆美娟患有失眠症,而她值早班的时候又需要早起,所以她就服用安眠药让自己能很早地入睡。”
第五扬拍了拍荆明的肩膀,说:“不错,和我想的一样。”
“怎么?”荆明兴奋地望着第五扬,“你是说……”
“我找到了打开真相房间的那把钥匙。”第五扬得意洋洋地说。
第一节
第五扬还是第一次进刑警队的大院。这是一个两进的院子,外院是刑警们办公的地方,里院的小楼是技术部门和行政办公室。院子里种有许多槐树,泛着一片苍翠之色,若不是院子里停放的一排排警车和进进出出、行色匆匆的警察,任何人都不会把这个院子和刑警队联系在一起。
第五扬在里院的办公室里见到了刑警队的队长吴栋国。吴栋国又高又瘦,皮肤略黑,唇上蓄了薄薄的一层胡须,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堂堂的刑警队长。
“你就是荆明的小表弟?”吴栋国眯起眼睛上下细细地打量第五扬,那目光让第五扬很不舒服。
“我叫第五扬。”
“唔,我知道,请坐吧。”吴栋国摆手让第五扬和荆明在沙发上坐下后,直奔主题地说,“荆明说你弄明白了‘陆美娟、徐自川’案的真相?”
“嗯,也不能说就是真相,这只是我的一个推论,但是我相信,如果凶手是宋誉德的话,他一定是按照这个方法行凶的,因为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的办法。”第五扬显得有些拘谨,毕竟他是第一次和刑警队的队长说话。
吴栋国沉默了一会儿,重新抬起头来,望着第五扬,鼓励他说:“那你说来听听。”
第五扬清了清嗓子,说:“事实上警方在‘陆美娟、徐自川’案件中对宋誉德的调查已经很深入了,最后只是在一个小地方被牢牢卡住了,那就是关于宋誉德行凶时间的计算。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宋誉德只有大概很短的二十五分钟时间行凶,而二十五分钟时间要毒死两个人是远远不够的。当然啦,在电视、电影或者是小说上,在很短的时间里毒死一片人都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在现实中,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在同一个地点连续毒死两个人不引起响动,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既然思路在此卡壳,那么就必须要换一种思路思考了。我认为关于时间推算这一点上,警方的结论没有什么失误,宋誉德的确只有大概二十五分钟的时间行动,只是我认为宋誉德在二十五分钟内毒死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一个人。”
荆明惊奇地看着第五扬,好像他在谈论火星殖民计划一般,吴栋国则不动声色地看着第五扬,不置可否。
“宋誉德只需要在二十五分钟内毒死一个人,那就是徐自川,在那之前陆美娟已经被毒死了。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如何提前毒死陆美娟,你看,我们又朝前走了一步。那么如何提前毒死陆美娟呢?答案就在这个小瓶子里。”说着第五扬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的鱼肝油塑料药瓶。
第五扬把瓶子递给荆明,说:“现在这瓶子里有十二颗鱼肝油,请你把它们三颗一组,分成四组,放在桌上。”
荆明接过瓶子,开始把里面的鱼肝油倒在手上,分成三颗一组放在桌子上。在放了三组后,荆明把瓶子倒过来,取出了最后三颗,放在桌子上,只不过这三颗中只有两颗是鱼肝油,最后的是一颗模型枪用的那种塑料BB弹。
“哦,这是怎么回事?>”荆明望着那颗BB弹奇怪地说。
“现在你来说说你从瓶子里取药的过程。”第五扬一副大局在握的样子,笑眯眯地说。
“过程……哦,”荆明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钟之后才开口说,“我当然是一次三颗地从瓶子里倒药出来啦。只不过最后一次瓶子的底部粘上了一颗,我用手指把它抠了出来,可是粘上的那颗不是鱼肝油,而是一颗BB弹。”
“很好,”第五扬满意地说,“这正是关键之处,看似随机的取药,实际上只要做这么一个小小的手脚——通过计算每次的服药量和服药时间,然后在药瓶子里放上一定量的药丸,使得被害人在特定的时间吃到粘在药瓶底部的最后一颗药丸,而那颗药丸也就是毒药。”
“啊,我明白了,一般人从瓶子里取药都是每次倒一点儿出来,如果把药丸粘在瓶子底部,那么一定是最后才会被人取出来。”荆明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说。
“宋誉德知道陆美娟在每次值早班的前夜都会服用安眠药,并且每次的剂量都是一定的。所以他完全可以在出差前把一颗有毒的药丸粘在药瓶底部,再通过计算这些天陆美娟的服用量,使药瓶子里的药丸刚好在十月二十九日晚被陆美娟吃完,而最后那一颗毒药丸也要了陆美娟的命。
“实际上这样做还有另一个好处,就是因为第二天要值早班,陆美娟睡得都很早,这就使得陆美娟的死亡时间会早于九点半之后宋誉德毒死徐自川的时间,避免了当宋誉德把徐自川带到家里伺机毒死他时陆美娟还没有服用药丸的尴尬场面。
“可以说,如果宋誉德是凶手的话,那么他的杀人计划可谓是计算得十分周密了,他甚至还利用从十月二十七日到二十九日的封路检修来替自己减少空余时间,使警方的怀疑落空。大体上,我认为整个计划是这样的,”说到这里,第五扬偷偷看了一眼吴栋国,后者此时依然面无表情地静静听着他的长篇大论,“宋誉德偶然发现了自己妻子陆美娟和同事徐自川的奸情,于是决定亲手杀死他们。首先宋誉德自己撬坏了家里的旧门,借口防盗,换上了自己早就看好的那款防盗门,而后又将防盗门的窥探栏开关弄坏,为日后的行凶做准备。
“机会终于来了,宋誉德要去Y市出公差,精于计算的他马上计划出了一套往返两地的杀人计划,并毫不犹豫地实施了。首先他在陆美娟的安眠药瓶上做了手脚,让陆美娟死于十月二十九日的睡眠之中,然后又打电话给徐自川约定十月二十九日晚徐自川上完课后两人秘密地谈一次——虽然徐自川可能会为宋誉德在出差期间半途返回C市感到奇怪,但宋誉德却完全可以以不想让别人知道为由搪塞过去。十月二十九日下午五点半后宋誉德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地上了六点半那趟末班车返回了C市。九点半抵达C市之后宋誉德搭出租车到了XX大学南大门,我推测这个时候宋誉德应该用路边的公用电话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结果是没有人接。宋誉德估计此时陆美娟已经中毒身亡了,于是他快步走向三教,找到了在此等候的徐自川,两人穿过宿舍区西门到了宋誉德的家里。这个时候大约是十月二十九日晚十点左右。
“宋誉德让徐自川在客厅坐下,自己到卧室里确认了陆美娟的死亡后回到客厅,用掺了氰化钾的水毒死了徐自川。氰化钾是剧毒,从毒发到身亡要不了多久的时间,宋誉德也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采用这种严格管制的化学药品——好在宋誉德和徐自川都是化学系的教授,他们两人都能弄到氰化钾。确认徐自川死亡后,宋誉德迅速布置了自杀殉情的现场,再利用自带的小工具弄出了一个简单而实用的‘密室’,当然这一切都是在短短的四十分钟内完成的。因此,宋誉德最迟必须在十点四十分之前离开家里,否则他就赶不上十一点半的那趟火车了。
“宋誉德一路小跑出了XX大学,在门外搭上出租车赶往火车站,由于绕远路,花了四十分钟才到达火车站,不过这一切都在宋誉德计算之中。之后宋誉德赶上了那趟火车,在次日五点半抵达了Y市,出了火车站宋誉德又急忙打车返回宾馆房间,正好赶上早上六点半宾馆服务员来叫他起床。
“一切步骤都是那么紧凑,以至于不能 6709." >有任何一点的延误,不过幸运的是宋誉德没有遇到一丝阻碍地完成了他的往返两地的杀人计划。用推理小说的语言就是——”第五扬戏剧性地挥了挥手,说,“魔术师宋誉德完美地上演了他的杀人魔术。”
第二节
吴栋国依旧静静地坐着,从他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第?t>五扬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的演讲结束了,可是听众却毫无反应,这让他十分尴尬。
终于,吴栋国叹了口气,示意第五扬坐下。他说:“小伙子,你很聪明,能够想到这一切。”
这句话第五扬显然很受用,他立刻得意起来。
“不过你说的这一切当年的刑警队长曲真也想到了。”吴栋国接下来的这句话不仅使第五扬,同时也使荆明大吃一惊。
“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怎么还要以自杀结案?”
“因为我们手中没有打开真相之门的第三把钥匙。”吴栋国静静地说。
“第三把钥匙?”
“是的,第三把钥匙。”吴栋国看了第五扬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因为被阻在真相大门之外而产生的痛苦,“之前曲真队长解开那个所谓的‘密室’之谜,可谓是打开真相之门的第一把钥匙,它使刑警队全体上下抛弃了自杀的定论,重新寻求案件的真相;而刚才第五扬的这番推论,是打开真相之门的第二把钥匙,它使得宋誉德往返两地的杀人计划成为了可能……”
“那么缺失的..第三把钥匙是……”荆明急切地问道。
“证据!”吴栋国遗憾地说,“我们没有证据。你能证明你刚才的那番推论吗?”
第五扬愣住了,证据,是的,我们没有证据,甚至在此之前他还从来没有好好地想过这个问题呢。刚才自己的那番高谈阔论说到底都是建筑在“假设”沙滩上的楼阁而已,记得几天前自己还曾洋洋得意地嘲弄“时刻表诡计”是沙中楼阁,可是眼下自己不正是另一个沙中楼阁的建筑者吗?第五扬无比沮丧起来,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而几分钟前这只皮球还自我感觉良好地想要征服无尽的天空呢。
“我们无法证明宋誉德像刚才你说的那样杀了陆美娟和徐自川,甚至我们连证明 8fd9." >这是一起谋杀案的证据都不充足。”吴栋国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绿树,用略带忧郁的语调说,“事件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十年了,我变得越来越犹豫。以前我坚定不移地相信宋誉德就是凶手,可是却没有丝毫的证据支持这一看法,一切都是空中楼阁。证据,只有证据才能向我们说明一切,这到底是不是谋杀案,宋誉德究竟是不是凶手?没有证据,我们什么也证明不了。”藏书网藏书网
第五扬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能体会到当年宣布结案时曲真的心情了。这可不是推理小说,第五扬无比沮丧地想。没有了第三把钥匙,自己只是个好卖弄学问、喜欢夸夸其谈、自作聪明的家伙。歇洛克·福尔摩斯、赫尔克里·波洛、埃勒里·奎因……自己所处的环境和这些小说里的大师差太远了。
第五扬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他知道是告辞的时候了,毕竟调查真实的罪案不是自己拿手的项目。
尾声
第五扬依旧过得很不爽,不过这次的症状比“非典型性长期单身抑郁症”严重得多,他的脑子里一直是一片空白,什么事都不想做,每天清醒的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用他的话来说,他.需要“把被洗过的脑子好好地晾干再重新打理一番”。
第五扬合上书,恶 72e0." >狠狠地说:“真失望!又是一个侦探抓住了凶手的故事。”
这话引起了旁边一个一直埋头看书的男生的注意,他身高将近一米八,身体异常瘦削,锐利的目光.t>藏在一副无框眼镜后,笔挺的鼻子使他的相貌显得格外机警、果断,下颚方正而突出,他的两手斑斑点点沾满了墨水,还贴着创可贴。此时他正略感困惑地看着第五扬。
第五扬看了看他手中的书,是埃勒里·奎因的 href='7849/im'>《希腊棺材之谜》,第五扬尴尬地笑了笑,冲那男生点点头示意之后拿起自己借的《中国道教、巫术与堪舆学研究》急匆匆地走出了图书馆。藏书网
埃勒里·奎因?不,我只是第五扬而已。走在寒风凛冽的路上,第五扬无比沮丧地想。
信件
一
第五扬:
好久不见了,自从你上大学后我就再没见过你,你还记得我吗?记得在高中时你是班上话最多的一个男生,经常因为上课讲话被老师罚站,而我平常不怎么爱说话,你大概不会对我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吧。
你现在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会突然冒冒失失地给你写信,其实最近我遇到了一些事令我感到很困惑,我很想找人商量一下,可你知道,我是个孤儿,自从高三那年我奶奶去世后在这世上我再没有一个亲人了,而最近遭遇的接二连三的事实在是太奇怪了,我觉得我一个人实在是不能应付,可我也没什么朋友。于是我突然想到了你。啊,请你千万别误会,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觉得你对这种事应该很有办法,再说高中同学里,也数你的鬼点子最多。
你也知道,高三上学期时我奶奶去世后我就没再念书了,我必须要工作养活自己。这两年我干过超市收银员、餐馆招待、商店柜台小姐等工作,一直不稳定,我的生活也几乎是飘来飘去的。直到去年,一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是照顾两个老人,也就是做别人家的佣人啦。
这对老夫妇很有钱,丈夫姓曹,是个雕塑家,夫人听说年轻时是个小有名气的舞蹈演员。老夫妇俩没有子女,住在西郊靠近五陵镇的一栋独家小院里,周围都没人住。我也不明白这对老夫妇为什么要住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总之,我就搬到那里去住了,做起了全职女佣。
刚到那里时我吓了一跳,只见两层的小楼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藤蔓植物,几乎连窗子也遮住了,院子里也拉拉杂杂地长着很多半人高的杂草,乍看去,这里就好像是一栋没人住的废弃建筑一样。我想,大概这对老夫妇身体都不太好,没办法胜任收拾庭院的工作吧。可我听说在我之前他们还请过两任女佣,怎么不让佣人把庭院好好收拾一下呢?
这栋房子的采光不太好,白天屋里也是暗暗的,如果把窗帘拉上的话,那在屋里不点灯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我这人挺怕黑的,又想到这么大的房子只有三个人住,而附近又没有什么人家,所以刚来的时候连着好几晚都睡不着觉呢。还好曹氏夫妇都是很和蔼的老人,对我很好,一点儿也没有陌生人刚开始相处的隔阂感,这使我很快就适应了这里。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曹氏夫妇的身体都很硬朗,做起家务事来一点儿也不比我差,根本就不需要人照顾的样子。一开始我想,这大概是有钱人的享乐主义在作怪吧,能自己动手做的事非要请别人来做不可。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这里几乎就没有什么家务事可供我做,每天诸如拖地、洗碗一类的事曹太太总是抢着帮我做,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好像我是主人一样。房子虽然大,可是在我来之前就已经被曹太太收拾得干干净净。所以我每天只是帮着做做饭、替曹太太读读报纸,很是清闲。有一天我觉得该帮他们把那荒废的庭院好好收拾一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可是曹先生却说他就是喜欢这样自然生长的植物,要我不必收拾。可我总觉得庭院里的草长得实在是太茂盛了。
房子很大,一楼是客厅、饭厅、厨房、杂物间以及我的卧室。二楼是曹氏夫妇的卧室,还有曹先生的书房和工作室。这房子从外面看起来是两层,其实二楼之上还有一个小阁楼,可是那阁楼的门却被一把结实的大铁锁牢牢地锁住了。我从来没有进去过。住了一段时间,我渐渐熟悉了这里的生活,曹先生就把房子各处的钥匙交给我保管了,可是他唯独没有给我那把阁楼大门的钥匙。
有一次,我记得那是一个星期五的下午,我在客厅里陪曹先生闲聊——曹先生不像曹太太那样有午睡的习惯。我说着说着就扯到阁楼上去了,我好奇地问曹先生阁楼上到底有什么东西,为什么用大锁紧紧地锁起来。谁知曹先生的脸却突然沉下来,他紧锁着眉,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铁青的脸上一副要吃人的神情,顿时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我不知道以前一直和蔼可亲的曹先生发起怒来竟是那么可怕!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他盯了我许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不、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急忙解释道。
他又紧紧地盯着我看了好几分钟,好像在确定我是不是在撒谎。终于,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脸上也略微放松了些,像是相信了我的话。
“那个阁楼里放了很重要的东西,一些我不希望其他人看到的东西。”他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说,“所以以后最好不要再提阁楼的事,知道吗?”
我急忙拼命地点着头。
扔下这句话后,他就丢下我一个人上楼去了。
那天晚上我在厨房里洗碗的时候好像听见老先生和太太在客厅里争论着什么,等我回客厅时他们却突然同时停止了交谈,不约而同地一直盯着我看。我急匆匆地收拾了一下报纸就退了出去。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那个阁楼里到底有什么呢?为什么曹先生一提到阁楼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曹先生和曹太太在争论什么呢?
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我。但是第二天曹氏夫妇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可是我觉得自从我提出那个问题后一切就再也正常不起来了,这种感觉怪怪的,但却一直困扰着我。
这很像恐怖小说情节是不是?无辜的少女,空寂的大宅,神秘的阁楼……可是这就是发生在我身上的真事啊。我该怎么办呢?我总觉得还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这样的事换做是你,你又做何打算呢?
啊,夜深了,明天还要早起,就写到这里吧,有新情况的话我会再给你写信的。能有个人听听我的困扰我觉得周身舒服多了,呵呵。
再见!
祝
新年快乐!
虞静雯
××××年×月×日
二
第五扬:
距离上次写信给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最近过得还好吗?这个春节过得怎么样啊?我写信给你是因为昨天夜里——或者确切地说是今天凌晨发生了一件恐怖的事,啊,即使是现在我的心也不能平静,这实在是太诡异啦!
昨天我睡得很早,夜里我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进了阁楼,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具具干枯的尸骸!曹先生发现后把我锁进阁楼里,和那些可怕的尸体关在一起,无论我怎么哭泣、哀求都没用!天哪,这个梦真是太可怕了,可是最可怕的事还在后面!
总之,我被噩梦惊醒,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我觉得口渴得不行,看了看钟,已是凌晨两点一刻了。我向窗外望去,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我翻身下床,披上外套,准备去厨房倒点儿水来喝。
我来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冻的矿泉水,竟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我觉得只有冰凉的水进入胃里那一瞬间的刺激能使我变得清醒一些。果然,喝了水后我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连夜里一向迟钝的感官也变得敏锐起来。
这时我突然听见二楼的走廊上有人在轻轻地走动着——楼梯紧挨着厨房。那脚步声很轻,可是在这如此寂静的深夜还是清楚地传入了我的耳中。我顿时打了一个激灵,这么晚了,到底是谁呢?
我关上冰箱悄悄地走出厨房,慢慢地爬上楼梯来到二楼。我站在楼梯拐角处,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我看见曹太太正站在走廊上,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吓得倒退一步差点跌下楼梯去。我以为曹太太要责备我,可是过了许久都没动静。我探出头去,只见曹太太依然站在走廊上,直勾勾地朝我这边看。细细看去,她的双眼黯然无神,面如止水。
我猛然醒悟过来,她在梦游!
这时曹太太慢慢地向我走来,我虽然明知道她是在梦游,可是还是禁不住心里一紧,牙齿竟也不争气地打起架来。她渐渐地走近了,我忙退后,让出楼梯拐角。曹太太在楼梯拐角处一转身,竟向上面的阁楼走去了!
我站在楼梯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曹太太慢慢地走上楼梯,来到阁楼的大门前,停了下来。我这时觉得周身都冷得不行,牙齿一直在打战。
突然,曹太太向我猛地转过脸来!
那一刻,我以为曹太太已经醒了过来,周身顿时大大地打了一个激灵,神经一下子绷得紧紧的。可是再仔细一看,曹太太的眼睛依旧是无神的。过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总之那时我觉得全世界的时间都停滞了一般——曹太太慢慢地转过脸去。
我不禁松了一口气。又过了一会儿,曹太太慢慢地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竟将那把大锁打开了!
我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我想,这是解开我心中疑团的一个大好机会。曹太太伸出手,将那紧锁的大门打开。由于我站在楼梯转角的位置处在曹太太的下手,所以视线被曹太太的身体挡住,我依然看不见那间阁楼里的东西。
就在我准备向上走几步,想从曹太太身后一窥究竟的时候,忽然听见二楼走廊传来急匆匆的开门声。一定是曹先生发现曹太太梦游了!
我急忙转身逃下楼去,一口气跑回了我的房间。我拉开被子,跳上床,闭上眼睛,竭力使自己的呼吸顺畅起来。没过多久,我听见轻轻地开启房门的声音。停了一下之后,一个人慢慢地走到我的床前。是曹先生!
这时我听不见任何声音,我拼命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恐惧,努力使自己的呼吸看上去正常——尽管此时我的心脏早已狂跳不止了。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最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我只知道努力保持现在的状态,一动也不动。
终于,我听见了一声很低的叹息,这声音的确是曹先生的。接着,那脚步声逐渐移出了房门,我听见房门轻轻关上的声音。我依然不敢动弹,甚至连微微睁开眼睛的勇气也没有。又过了许久,我终于鼓起勇气,睁开了眼睛。
他的确是走了。
我舒了一口气,动了动脚,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已僵得不行了。
我就这样睁着眼睛一直躺到天亮。
今天我发现曹先生和曹太太看我的眼神都很异样,曹先生更是一连几次对我欲言又止。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就这样撑过了一天。
天哪,我该怎么办?
我觉得自己再也支撑不下去了,我快要崩溃了!
离开这里?可是我又能去哪里?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失业两个月了,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我实在不想回到原来的生活里去!
这里虽然一直发生着奇怪的事,但曹氏夫妇表面上依旧对我很好,收入也不错……也许……也许一切只是一个误会……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我到底该怎么办呢?你能替我回答这个问题吗?
期盼你的回答。
虞静雯
××××年×月×日
三
第五扬:
这次给你写信是想告诉你一些新的情况。以前一直忘了向你介绍一个人,他叫施玉仁,是五陵镇的医生。由于曹太太有心脏病,所以施医生常常来曹宅送药。施医生是一个很好的人,经常带点儿小礼物送给我。
我觉得施医生为人很可靠,就把发生在我周围的种种都告诉他了。我实在是太想有个人能分担我的痛苦了。
那天施医生听完我的话后愣了好久,他脸上的表情也很奇怪,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一样。我问他他也不说,只是古古怪怪地甩下一句“晚上睡觉锁好门”就急匆匆地走了。
他一定知道什么!
随后的几天里我一直追问他,可他无论如何什么也不说。这倒更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一定要弄明白这件事。
前不久,曹先生找到我,他和蔼地对我说:“你在我们这里也呆了一年多了,觉得还习惯吧?”
此时我很难把眼前这个慈祥的老人和往日那张阴森恐怖的脸联系在一起,我说:“我觉得很好,先生和太太都对我很好,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我们对你的印象也很好,呃,其实……其实今天我找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们觉得……我们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在这世界上又已经没有亲人了,而我们老两口又一直膝下无子,所以我们想……我们想让你做我们的养女,你觉得怎么样?”曹先生吞吞吐吐地说。
“这个……这个……”我顿时愣住了,“这太突然了,我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啊。”
“这个没关系的,我们并不急着要你答复,你可以慢慢想几天。”曹先生忙说。
“好吧,我会仔细考虑的。”我点点头。
下午我借口去镇上买东西,自作主张地找到了施医生,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你是说曹氏夫妇要你做他们的养女?”
“是啊,我没主意,所以才找你商量。”
施医生沉默了很久,说:“我觉得还是不要答应的好。”
“为什么?”我问道。
“有些事你最好还是不知道的好。”
“到底是什么事?”
“……”
“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答应他们了。”
“不,别!”他急忙说,一副着急的神情。
“那你就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斩钉截铁地说。
“你真的想知道?我觉得,有些事情如果不知道的话反而更好一些。”
“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坚定地说。
“那好吧。”施医生叹了口气,说,“其实在你之前,曹氏夫妇先后收养过两个养女。她们和你一样,都是先在曹宅做女佣,然后就做了曹氏夫妇的养女。”
“那她们都怎么了?”
“她们……她们……”施医生好像决定了什么似的,咬了咬牙,说,“她们最后都死了。”
“死了?”我惊讶地喊出了声,“是怎么死的?”
“她们都是被吓死的。”
“吓死的?!”
“嗯,我解剖了她们的尸体,发现了大量的肾上腺分泌物,心肌细胞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而她们死时面部表情严重扭曲,分明是死于极度的惊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总之她们和你一样,先是在曹家做女佣,之后成了曹氏夫妇的养女,没多久就死了。死状相似,都是死于极度的惊恐。”说到这里,施医生看了看我,眼神很奇怪,“最奇怪的是,她们都长得很像……不,确切地说,是你们三个都长得很像,都留着长长的头发,瓜子脸,眼睛很大。”
“那么就没人调查这件事么?”我惊恐地说。
“这两个养女和你一样都是孤儿,在这世上早就没了亲人,没人会关心她们的生死。第二个养女死后,公安局曾有警察来镇上调查这件事,可是调查来调查去也没有找到任何疑点,只能以死于心肌梗塞的结论结案。”
“她们临死前到底看到了什么东西呢?”我不禁浑身一颤。
“不知道,恐怕除了她们,也没人知道了。”施医生突然转过脸来,看着我,“我觉得她们的死一定和曹宅有关。我一直觉得那栋老宅阴森森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觉得我应该马上离开那栋阴森的大宅,离开那对诡异的老夫妇,以后无论是在餐馆洗一整天的盘子还是在天桥下流浪,总之都胜过现在这恐怖的日子。我不想那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离开了五陵镇,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了曹宅,表面上我却装着一切正常的样子,我不能让他们看出任何端倪。我决定今晚就逃离这里!
我躲在房间里,匆匆给你写了这封信,过了今晚,我就安全了,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地过日子了。
祝福我今晚能顺利地逃离这里吧!以后我会再给你写信的。
虞静雯
××××年×月×日
四
..
虞静雯:
很对不起,今年寒假我因为有事没有回家,你写给我的信我父母最近才给我转过来,所以你写给我的三封信我是最近才一起看到的。
由于你的信上留的都是五陵镇曹宅的地址,而你在最后一封信里又说你要离开那里,我也不知道这封信会不会交到你的手上,只有姑且一试了。
你的遭遇的确有奇怪之处,由于一些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能做一些臆测。因此,我还想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如实地回答我,这样我才能替你解开眼前的谜团。
首先,关于曹氏夫妇在你之前已经有两个养女的事,你是只从施医生那里听说的吗?换句话说,那件事除了施医生bbr>,还有没有其他人对你提起过?如果没有,请你再具体打听一下,到底有没有这件事。
其次,你说施医生每次来都要送你小礼物,那么到底是什么礼物?是一些吃的东西,还是其他的东西?
最后,那个施医生到底和曹氏夫妇是什么关系?曹氏夫妇是否曾说过要把遗产赠予施医生的话,或者施医生是否和曹家存在利害关系?
总之,我觉得施医生这个人值得好好注意一下。希望这封信能交到你的手上,期盼你的答复。
第五扬
××××年×月×日
五
查该地址并无虞静雯此人,原信退回,请查收。
C市狮子桥邮局。
谈话
一
那天下午我回到曹宅,给第五扬写了信,悄悄地在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一下。
晚上吃完了饭后我就借口身体不舒服躲回了房间。曹氏夫妇也没说什么,那天他们好像睡得很早,天还没黑就已经回房了。
大概夜里十一点过后,我估计曹氏夫妇已经睡熟了,我提着行李,悄悄地走出了房间。一楼一片黑暗,几乎什么也看不见。我站了好一会儿双眼才适应。
我打开大门,走到庭院里,外面依旧是一片黑暗,那晚的天空连一颗星星也没有。我回头望了望——我现在真希望那时我没有回头而是一口气离开那里——我看见楼顶阁楼的天窗竟然隐隐有灯光渗出!
这么晚了是谁在阁楼里?
那时我的心一紧,有两个声音在我心里响起,一个叫我什么也别管一口气离开这里,另一个则劝我回去看看。我愣在原地,在矛盾中苦苦挣扎。最终我的好奇心占了上风,我放下行李,往回走去。
我小心翼翼地沿着楼梯向阁楼走去,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二楼走廊上静悄悄的,曹氏夫妇的房门紧闭。我向阁楼望了望,那扇紧锁的大门此时竟是开启的。从门缝里透出一丝灯光。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向阁楼走去。那楼梯好像走不完一样,一级又一级,我的腿抖了起来,那一刻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否正确,我只知道我即将知道这个阁楼的真相。阁楼里到底有什么,这是支持我向上走的力量。
我终于来到阁楼门口,鼓起勇气向里望去,阁楼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间阁楼里空荡荡的,只有两张白布遮住两个大约一人高的东西。我慢慢地挪进了阁楼,雪白的灯光、雪白的墙壁,还有眼前的白布,让我感觉无比压抑。
我心一横,闭上眼睛,猛地拉掉面前的白布!慢慢地,我睁开眼睛,眼前竟是一尊一人高的石膏塑像。那塑像是一个少女,她静静地站着,脸上的表情平静而安详。我拉开另一张白布,白布之下也是一尊少女的石膏塑像。
霎时,两尊栩栩如生的塑像立在我面前。塑像表情是那么逼真,有一刻我甚至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真人。
草草地看上去,两尊石膏像塑造的像是同一个人,但仔细一看,还是有区别的。可是……可是为什么这两尊石膏像塑造的女孩都和我长得这么像呢?!
这两个女孩是谁呢?我在心中问自己。突然,我的心猛地一紧,这两个女孩……这两个女孩不会就是之前的那两个养女吧?
这时我的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冷酷的声音:“你终于发现了!”我猛地转身,看见曹先生正站在阁楼门口,满脸狰狞。
慌乱中我碰翻了一尊石膏像,它倒在地上,裂开了。石膏像是中空的。我看见……我看见石膏像里面竟然是一具骷髅!
曹先生大叫一声,恶狠狠地朝我扑过来。那时我不知从哪里突然来了力量,竟然能一下将曹先生撞开——纵然再怎么凶恶,毕竟他也是老人了。曹先生倒在地上后连着好几秒钟都爬不起来。我趁机朝阁楼外冲了出去!
我的身后传来曹先生恐怖的叫嚷声,我的脑中一片混乱,我只知道向前狂奔,只有逃出这个恐怖的地方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我跑了多远,总之,当我停下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跑进了一片小树林里,耳边不时地传来夜枭的叫声,让我禁不住双腿打颤。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的汗密密地向下淌。渐渐地,我觉得我的腿开始发软,眼前的景物也开始变得模糊,一定是刚才跑得太猛了!
迷迷糊糊之中,我看见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影,我想跑,但根本迈不动腿,我靠着树慢慢倒了下去,失去意识前,我好像认出眼前出现的人是施医生。
我晕了过去。
二
虞静雯静静地坐着,手里紧紧抓着一个香囊,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她的双眼黯然无神:“当我醒来,我就在这里了。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不信……不信你可以问他!”
第五扬回头看了看施玉仁,他一言不发,只是怜惜地看着虞静雯。
“这个香囊还是他送给我的,他说这个可以辟邪的。”虞静雯突然望着施玉仁,“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我,我真的在那个阁楼里看到石膏像里的骷髅!”
第五扬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有些尴尬地把眼镜取下来,擦了擦。
“为什么,为什么没人相信我,”虞静雯叹了口气,她抱起桌上一个破旧的布娃娃,“只有你相信我,我最喜欢你了,让我读故事给你听。”
那个布娃娃已经很旧很旧了,它的左眼掉色了,看上去就好像瞎了一只眼睛一样。瞎了眼睛的破旧布娃娃被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女抱在怀里,那一刻第五扬觉得这好像是在看一部日式恐怖片,但很可惜,这一切却是现实。
“从前,有一个美丽的少女……”虞静雯拿起了手边的书,慢慢地念了起来,只是,第五扬注意到,她手中的书是倒着拿的。
这时一个男护士走了进来:“对不起,时间到了。”
第五扬忙站起来,看了施玉仁一眼,说:“我们走吧。”
两人走了出去,留下虞静雯一个人静静地和那个破旧的布娃娃说话……
三
“真是麻烦你了,施医生,”走下长长的楼梯,第五扬叹了口气,“我真没想到虞静雯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
“唉,大概她的家庭就有精神病史吧,这是被迫害妄想症的一种。刚开始她跟我说这些我就觉得很奇怪,曹氏夫妇一直就只有她一个养女啊,而且他们那栋房子只有两层,根本就没有什么阁楼。”施玉仁摇摇头。
“我收到虞静雯的信后就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便一直打听她的下落,谁知她已经在这里了。”
“是啊,我没想到她在发病期间还给你写了信。”
“曹氏夫妇现在一定很伤心吧?”
“是啊,两个老人本以为终于有个女儿可以依靠了,谁知……唉——”施玉仁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不过我会常常去看望两位老人家的。”
“那个香囊是你送给虞静雯的吧?”第五扬突然问道。
“什么?”施玉仁显然对这个问题没什么准备,愣了一下,“哦,是的,是我送给她的。怎么了?”
“没什么,嘿嘿,我只是觉得那个香囊很香啊。”第五扬憨憨地笑起来。
施玉仁若有所思地看着第五扬,什么也没说。
“知不知藏书网道,如果这是一部推理小说的话,你就是幕后凶手的最佳人选。”走出精神病医院,第五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
“哦?”施玉仁扬了扬眉毛,不置可否。
“呵呵,你送了一个香囊给虞静雯,其实那个香囊里装有迷幻类药物。虞静雯受药物作用经常出现恐怖的幻觉,你再趁机做一些心理暗示,使虞静雯对自己的幻觉深信不疑。而你则宣称虞静雯患上了被迫害妄想症,把她送进了精神病医院。这样曹氏夫妇的财产只有留给你了——你是这个世界上除了虞静雯外曹氏夫妇最亲近的人了。”
施玉仁停住脚步,说:“真是一个有趣的设想。”
“是啊,可能是我推理小说看得太多了,什么事都要往这方面想,你也别见怪,呵呵。”第五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幸好我们不是在推理小说的世界里。”施玉仁笑着说。
“还是现实生活美好啊,哈哈哈。”第五扬也笑了起来,他看着施玉仁,为自己一开始怀疑他感到很不好意思。
四
虞静雯放下布娃娃,慢慢走到窗前,透过拇指粗的铁栏杆,她看到第五扬和施玉仁在她的视野里慢慢走远。
“他怎么不相信我的话呢?”虞静雯叹了一口气,回到桌子边,坐下,对着布娃娃说,“算了,我们不管他了,还是继续读故事吧。”
虞静雯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书拿正,慢慢地念道:“从前,有一个美丽的少女……”
出场人物
陈枫影:网名“阿修罗”,推理小说迷。
乔波:网名“鹿谷门实”,推理小说迷。
杨悦:网名“飒飒”,推理小说迷。
荆明:网名“奎恩”,推理小说迷。
沈彬:网名“朴子”,推理小说迷。
田意刚:网名“雪夜”,推理小说迷。
第五扬:网名“处女座侦探”,推理小说迷?。
贾乐:农家 4e50." >乐老板。?
楔子
黑暗,周围依旧是无尽的黑暗,第五扬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他只能慢慢地摸索着向前走去。
渐渐地,第五扬感觉自己好像是来到了一个大大的房间,黑暗中他隐约看到周围好像还有一些别 7684." >的什么东西。99lib?藏书网
那些东西还在动,是什么呢?第五扬疑惑地想。
透过几乎要令人窒息的黑暗,第五扬依稀看出了那些东西的轮廓。天哪,太可怕了,竟会是那种……那种东西!第五扬觉得喉咙干涩,呼吸几乎停滞,他想跑,可是根本就迈不动脚,眼前的场景令第五扬感觉生不如死!
“哇——”第五扬发出99lib?一声惊叫,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冷汗早已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又梦到那种可怕的东西了,第五扬摇了摇头,静静地坐在床上,明天就是聚会的日子了,怎么今天晚上还会做这么可怕的噩梦?
夜深人静,明天……明天将会发生什么事呢?
游戏
一
C市惠通门车站前的彩虹雕塑前站着一个戴眼镜的青年男子,他手上拿着一份《C市早报》,仿佛在等人。这时一个穿着牛仔装、戴着墨镜的男子走上前来,他的手里也拿着一份《C市早报》。
“你是‘阿修罗’吧?”穿着牛仔装的男子开口问道。
“你是……”被称作“阿修罗”的男子望着他说。
“我是‘鹿谷门实’,我的真名叫乔波,你好。”
“你好,你好,我的真名是陈枫影。”眼镜男子一边和乔波握手一边自我介绍说。
“其他人还没来吗?”乔波问道。
“我们约定的是九点,现在才八点四十七,再等等吧。”陈枫影看了看车站楼顶的大钟,答道。
“你猜下一个来的会是谁?”乔波摘下墨镜,转向陈枫影说。
“这个嘛,我认为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性,有一双大大的眼睛,披肩长发,上身穿的是粉红色的衬衫,配一条紫色的休闲裤,脚上穿的是浅色的高跟鞋,她会在一分三十秒后走到我们面前。我认为她一定就是‘飒飒’了。”
“咦,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啊?”乔波惊奇地说。
“你转身看看背后不就知道了么。”
乔波循言转过身去,只见一位手拿《C市早报》的女性正朝他们走来。
“你好,我是‘阿修罗’,你一定是‘飒飒’吧?”陈枫影早已经笑脸盈盈地迎上去了。
“嗯,我的真名是杨悦。”被称作“飒飒”的女性有些害羞地说。
“这个名字好,这个名字好。”陈枫影笑得很灿烂,“我是‘阿修罗’,我的真名是陈枫影,耳东陈,枫树的枫,影子的影。”
“你好,我是‘鹿谷门实’,我的真名是乔波。”乔波趴在陈枫影的身后说。
杨悦冲着乔波微微笑了一下。
“哈哈,看来‘飒飒’还真是一个美女啊。”陈枫影肆无忌惮地说。
“哪里哪里,”杨悦显得很不好意思,“阿修你也真是的,非要用《C市早报》来当见面的标记,害得我一连跑了好几个书报摊才买到。”
“阿修”指的就是“阿修罗”陈枫影。看到这里诸位读者大概也明白了,这是一次网友的见面会,刚才他们说“阿修罗”、“鹿谷门实”、“飒飒”之类的当然就是各自的网名了。这些人都是在网上一个推理小说论坛上认识的推理小说爱好者,后来住在C市的七个爱好者约定今天早上九点在惠通门车站前见面,举行一个聚会。
三人正在寒暄间,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拿着《C市早报》走了过来。男子的面部线条很柔和,皮肤也很白皙,看上去有些像女人。
“你们好,我是‘奎恩’,”男子的嗓音有些细,声音也不大,“我的真名是荆明。”
三人忙向新来的荆明做了自我介绍。
“嘻嘻,原来‘奎恩’真的是一个帅哥啊。”杨悦痴痴地望着荆明说。
“快九点了,还有三个人没来呢。”陈枫影连忙转移话题。
这时,远处有两个男人拿着《C市早报》走了过来。
“呵呵,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还一到就是俩曹操。”陈枫影调侃道。
走过来的两个男子其中一个有些发福,眼睛细长,看上去好似弥勒佛一般,另一个则又高又瘦,皮肤很黑。
“你们好,我是‘朴子’,我的真名是沈彬。”那个比较胖的男子首先自我介绍道。
“我是‘雪夜’,我的真名是田意刚。”瘦高个的男人紧接着说。
陈枫影、乔波、杨悦和荆明四人又各自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我和‘雪夜’是坐一辆公车来的,我看咱们都在惠通门车站下车,手里又都拿着《C市早报》,就相互搭讪起来,发现果然是来碰头的‘推友’啊,哈哈。”沈彬笑着对陈枫影说。
“看来就差一个人啦,”陈枫影说——他是这次聚会的组织者,“那个家伙平时聊天时就是一副散散漫漫的样子,看来今天肯定会迟到 5566." >啦。”
荆明抬腕看了看手表:“已经九点整了,看来无论如何他是迟到了。”
“我对这次的节目很期待啊,”杨悦激动地说,“咱们对规则可是讨论了很多次呢。”
“对了,阿修,那地方怎么样?”乔波说。
作为这次聚会的组织者,聚会的地点自然也是陈枫影找的。
“还不错啦,上次我们同学会在那里玩过一次,地方挺幽静的,离市区也不是很远,风景也不错哦。”
“这就好,阿修办事还是很可靠的嘛。”沈彬拍拍陈枫影的肩膀。
这时一个看起来鬼鬼祟祟的男人急匆匆地向这边跑来,差点把手里的《C市早报》也弄丢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迟了。”男人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你是‘处女座侦探’吧?”陈枫影问道。
“是啊,我的真名是第五扬。”
“咦,真是好奇怪的名字啊,不过真的有‘第’这个姓吗——我从来没听说过啊。”杨悦好奇地看着第五扬。
“其实我是复姓‘第五’,单名‘扬’。”第五扬解释道。
“这个姓氏真是奇怪啊,为什么要姓‘第五’呢?”杨悦歪着脑袋喃喃道。
“这个嘛,呵呵……”第五扬一脸傻笑,正要答话,这时,陈枫影抢过话头,道:“其实‘第五’出自古代的田姓。相传汉时曾迁故六国贵族、豪强入关中定居。其中齐国的王族田姓因为族大人众,所以改变了原有的姓氏,以迁徙的次第为姓。分姓‘第一’至‘第八’,因为其中的‘第五’氏后来出了不少名人,所以作为显姓收进了《续百家姓》,而其余的‘第一’至‘第八’氏则渐渐改为单姓‘第’了。”
“对,就是这样的。”第五扬肯定道。
“嘻嘻,还是阿修有学问。”杨悦笑着说。
“嘿嘿,阿修在美女面前就是喜欢出风头啊。”田意刚酸溜溜地说。
“对了,已经九点十分了,咱们还是进站去买车票吧。”此前一直没说话的荆明这时岔开话题道。
“就是,就是,尽顾着闲聊了,咱们现在进去还赶得上九点半去五坪山的车。”陈枫影抬头看了看车站楼顶的大钟。
七人向车站走去。
二
“这里果然不错啊。”杨悦赞叹道。
“是啊,尤其是夏天,这里是很凉快的。”陈枫影答道。
这里是位于市郊五坪山间的一家农家乐,正是陈枫影找的聚会地点。
“嗯,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环境的确是不错。”乔波由衷地说。
“这房子还都是木屋,真是有一种回到大自然的感觉。”沈彬说。
“是啊,这都是我们自己建的,夏天在这里消暑是很惬意的。”说话的是这里的老板,他叫贾乐,是个谢顶的中年人,“你们来这里坐坐,我去给你们泡茶。”说完老板便离开了大厅。
“啊,你们看,你们看,”杨悦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说,“这里的结构好像《金田一少年之事件簿》里《悲报岛杀人事件》的林间木屋哦。”
听到这里众人向外望去,只见大厅窗外的树林间隐隐约约可见几栋小木屋,有一条窄窄的石板路从大厅通向各处林间木屋。
“是啊,上次我来时就发现了,呵呵,”陈枫影说,“这也是我选这里做我们活动地点的原因之一。除了大厅外一共有七栋林间木屋,正好我们每人一间。”
“嘻嘻,我真是越来越兴奋了,真像是在漫画里一样。”杨悦说。
“千万不要,那个漫画一贯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我可不希望我们在这里有什么闪失。”田意刚说。
大家闻言不禁会心地笑起来。
这时陈枫影站起来说:“现在我向大家重申一下我们这次聚会活动的规则。我们这次的‘杀人游戏’将抽签选出‘凶手’一名,‘凶手’会暗中在剩下的六人当中选择一个‘被害人’。‘凶手’只要在任意一个没有旁观者的时候告诉‘被害人’自己的身份,那么我们就认为从那时起‘被害人’就已经被‘凶手’杀害了。‘被害人’此时自动成为游戏的裁判,裁判要向包括‘凶手’在内的六人提供案发时间,案发时间的上下调节幅度为半小时。裁判不能泄露凶手身份,也不能提出有关‘凶手’身份的任何推理。之后的调查过程中除了‘凶手’外其他人都不能撒谎,但被询问的问题只能局限游戏当中。在大家都做出了有关‘凶手’身份的推理之后,裁判宣布‘凶手’的身份,如果届时除‘凶手’外的五人都无法正确地推理出凶手的身份,则为‘凶手’胜利;如果五人中多人推理出了‘凶手’的身份,则由裁判根据实际情况来判断其推理的优劣程度,选出优胜者一名。大家都清楚了吧?”
“早明白了,咱们不是在QQ里谈论过很多次了吗?”田意刚有些不耐烦地说。
“那好,我们就开始抽签吧。”说着陈枫影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扑克牌,抽出七张牌,“这里是六张红桃、一张黑桃,抽中黑桃的人自然就是‘凶手’了。”
说完陈枫影把牌洗了几遍,拿在手里请大家来抽。众人依次抽了一张牌,拿在手中。
“现在大家都清楚自己的身份了吧,请将你手中的牌交上来。”陈枫影将牌收上来后直接分插进整副扑克牌里,又很仔细地洗了一遍。
“现在已经有一个‘凶手’潜伏在我们身边了,大家单独一个人的时候要小心啊,不要被干掉了,哈哈哈。”田意刚打趣地说。
“就是,虽然演死人、当裁判也不错,可是不能亲身加入推理‘凶手’的游戏中来,还是会觉得挺无趣的。”沈彬说。
“嘻嘻,不知道‘凶手’会不会找上我,我现在还有一点点紧张呢——”杨悦看了看荆明,“咦,怎么从刚才到现在你一直不说话呢?在群里也是你的话最少哦,看来你还真是个不擅言辞的人呢。”
“我信奉‘言多必失’的律条,比起自己夸夸其谈,我倒是很喜欢倾听别人的话,这也是我的工作方针之一。”荆明的声音依然很小,在杨悦这样的美女的直视下也不见他的面部表情有什么变化。
“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杨悦立刻好奇..地问。
“我是个公务员。”荆明简单地说。
“嘿嘿,看样子我还以为你是个公司白领呢,”田意刚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做广告设计的。”
“我是美术学院的学生。”乔波接着说。
“我是一个程序员。”沈彬说。
“我嘛,我是人民教师。”陈枫影得意地说。
“我是学生,今年大三了。”第五扬说。
“飒飒,你是做什么的啊?”陈枫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我?你看我像做什么的啊?”杨悦笑着反问道。
“是公司文员吧?”陈枫影说。
“我看飒飒才像是人民教师。”田意刚也猜道。
“是呀,我看飒飒也像是一个上班族,因为每次她都是在晚上才上线,看来过的是朝九晚五的生活啊。”沈彬说。
“你是一个自由撰稿人吧?”荆明突然冒出一句。
“咦,你怎么知道的?”杨悦惊奇地说。
“很基本的推理。”荆明说。
“说出来听听啊。”杨悦不肯罢休。
“不值一提,不说也罢。”荆明依旧面无表情地说。正在此时,这里的老板贾乐端着托盘乐呵呵地走了进来。
“来、来、来,大家请喝茶。”贾乐依次给每人送上一杯清茶,“我们这里正好有七个房间,你们每人一间,现在请大家挑选自己的房间吧。”说完贾乐指了指大厅墙上的示意图,图上分别标明了七个房间的位置。
“唔,我要这间。”第五扬率先指着图上其中的一间说。
“我要这间,我要这间!”杨悦仿佛忘了刚刚还缠着荆明,一蹦三跳地指着示意图说。
接下来沈彬、田意刚、乔波和陈枫影依次挑选了各自的房间。最后剩下的就是一直站在一旁没有挑选的荆明的房间了。
三
“这七间房是围绕着大厅修建的呢。房子周围都是树林,很能遮阴蔽阳。可是这样一来也有一个缺点。”在安顿完各自的房间后,七人又沿着连接各房间的石板路绕了一圈。在充分观察完这里的地形后沈彬总结似的说。
“喔,是什么?”田意刚问。
“树林那么茂密,相邻两个木屋之间几乎望不见彼此,这也就为‘凶手’行动提供了便利之处,‘凶手’不必担心自己会被相邻木屋的人看见。”
“所以我才说这是咱们活动的最佳地点啊,要是‘凶手’在行动时就被看见,那就无法进行推理比赛了嘛。”陈枫影说。
“的确,这毕竟不是真正的罪案,游戏就要有游戏的规则才好玩。”荆明说。
“哇,我发现荆明不说话酷酷的样子真是好帅啊,告诉我、告诉我,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啊?”杨悦蹦蹦跳跳地说。
“怎么,那么快就看上人家啦?”田意刚打趣道。
“是啊,”杨悦赌气似的说,“快点告诉我嘛,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
荆明有些无奈地看着杨悦,道:“好了,别闹了,我们回去看看老板的午饭做好了没有。坐了一上午的车我都要累死了。”
“哼,不理你了!”杨悦白了田意刚一眼,径直朝大厅走去。
“没想到她在现实生活中还和网上一个样儿,像是没长大的孩子似的。”田意刚苦笑地摇摇头。
“嘿嘿,老兄,这说不定是飒飒那鬼灵精的障眼法呢。”沈彬扔下这一句,也朝大厅走去。
“我觉得‘今晚’可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被‘凶手’夜袭了。”第五扬看了陈枫影一眼,用开玩笑的口吻说。
“‘今晚’,我觉得一定会很有趣的。”荆明低声喃喃道。
四
大厅里不仅有可供一二十人同时就餐的餐桌,还有台球桌、麻将桌等娱乐设施,墙上甚至还挂着一些西洋风景画,看来主人对这里的布置可是十分用心。
七人愉快地享受了一顿丰盛的家常菜后开始各自活动起来。
第五扬懒懒地斜靠在长椅上,望着窗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刚才我看到在我的房间和沈彬房间之间还有一条稍窄一点的碎石路通向一间木屋,那里是干什么的?”
“哦,那个啊,是一个杂物间,用来堆放各种杂物。另外我老婆还在那里养了些鸡,都是自家养的土鸡,味道可好了,晚上我让我老婆杀只鸡来让大家尝尝如何?”贾乐殷勤地说。
“鸡?”第五扬的脸色有些变化,“是养在笼子里的吧?”
“不,只有晚上我们才把鸡捉进笼子里,白天我们是散养在杂物间外面的草地上的。这样养出来的鸡吃起来味道更好,您说是吧?”贾乐似乎误会了第五扬的意思。
听了贾乐的话第五扬脸色惨白,看上去一副极不自在的样子。
“您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贾乐关切地问道。
“不,不,不,没什么。”
此时在一旁的陈枫影说:“对了,我想起来了,你在QQ里说过你怕鸡的。”
“怕鸡?这是怎么回事?”贾乐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
“这个我也不知道,总之每个人都有自己所恐惧的动物吧,有的人怕老鼠,有的人怕蛇、蜥蜴之类的,碰巧我怕的是鸡罢了。”第五扬无力地说。
“这个人真是奇怪啊,我怎么也想不出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贾乐一边摇头一边喃喃地走开。
“在群里我就说了,我估计你小时候多半有被鸡啄伤的经历,之后便在心里投?下了阴影——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因此即使是现在的你依然还对鸡这种温驯的家禽心存恐惧。”田意刚走过来说。
“不知道,我也不记得我小时候被鸡啄伤过。总之好像从我记事起就特别怕鸡,小时候连鸡毛也怕,现在稍微好一点了,可还是对这种动物敬而远之,即使在餐桌上我也是尽量选离鸡最远的座位。”
“那你也不吃鸡?”听到这里,好凑热闹的杨悦挤了过来。
“记得我小的时候我妈妈曾把鸡切成小块,再去掉鸡皮,骗我说那是狗肉,让我吃了一次。我记得那肉的味道还是很鲜美的,只是后来我知道那是鸡肉后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莫名的恶心感觉,好几天也没吃好一顿饭。从那以后我妈再也不试图让我吃鸡了。若是非要勉强的话,我也只能停留在喝点鸡汤的地步了。”第五扬无奈地说。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田意刚感慨道。
“咦,荆明和乔波呢?”杨悦问。
“乔波说这里风景不错,到外面写生去了。”此前一直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池塘的沈彬说。
“那荆明呢?”似乎杨悦的心思全放在了荆明身上。
“不知道,好像他一吃完饭就回房去了,”田意刚说,“我看多半这小子就是抽中了黑桃的家伙吧。这个时候他一定是在构思自己的行动计划。”
“下午大家准备干什么呢?”陈枫影问。
“我有午睡的习惯,我准备先回房间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似乎胖人都有午睡的习惯,沈彬如是说。
“我带了一副国际象棋,谁要和我玩?”第五扬问。
“国际象棋我下得不好,不过既然是第五扬你盛情邀请,那我就陪你下几局吧。”陈枫影说。
“飒飒你下午干什么啊?”田意刚不怀好意地问。
“下午我要写文,说好了星期一要交一篇四千字的稿子给一个编辑,今天不写完的话是不行的。”杨悦警惕地说。
“真无聊啊,那我也不知道干什么了,还是回房去看看小说吧,我带了一本艾萨克·阿西莫夫的 href='2787/im'>《裸阳》,你们谁看过这本书?”田意刚说。
“阿西莫夫的 href='/article/9154.htm'>《机器人》系列我已经看完了。”第五扬说。
“那就不要在我面前讨论这个系列了,我才开始看呢。”田意刚说。
“我告诉你, href='2787/im'>《裸阳》的凶手是……”第五扬恶作剧似的说。
“我错了、我错了,我马上消失——”话还没说完,田意刚已经不见了人影。
五
“将军。”陈枫影用车和王后将死了第五扬的王。
“今天不在状态啊,老是输。”第五扬从不检讨自己的棋艺。
“现在几点了?”
“嗯……差一刻五点。”第五扬看了看自己的手机说。
“唔,我要打个电话,那我先回房去了,吃晚饭的时候再见吧。”陈枫影说。
与此同时,在荆明的房间里,杨悦正缠着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嘻嘻,为什么你那么帅会没有女朋友呢?”
“不知道。”
“不过我也没有男朋友哦,嘿嘿。”杨悦不怀好意地笑道。
“是吗?”虽然是问句,可是荆明一点也没表现出感兴趣的意思。
“哈哈,你这个样子好像流川枫哦。”
“……”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男生哦。”
“……”
(作者:这样下去真是让人为荆明的人身安全担忧啊,不过在担忧的同时还是请读者诸君稍微关注一下其他人的情形,因为这和随后的解谜可是大有关系的。)“哟,您在画画啊。”贾乐在池塘边遇上了乔波,后者正在池塘边写生。
“是啊,练练手。”
“画得可真好啊。”贾乐赞叹道。
“谢谢。”乔波并没有停下手中的铅笔,一幅铅笔素描已在他的笔下初显端倪了。
这时陈枫影远远地走了过来。
“咦,你在写生啊?”
真是一个没话找话、明知故问的家伙。
“你下午在哪里写生啊,怎么我一下午都没看见你呢?”陈枫影又问。
“哦,下午我去后山写生了,贾老板告诉我那里风景不错,这不,我一吃完饭就去了,四点一刻才回来。”乔波说。
“原来如此。”
“对不起,我要去准备晚饭了,两位慢慢聊啊。”贾乐知趣地告退了。
“也不知道‘凶手’是谁,怎么抽签后过了这么久还不下手?”陈枫影说。
乔波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陈枫影在乔波的身后站了一会儿,看着他画素描。
“啊,对了,”陈枫影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了起来,“我的mp3忘在第五扬的房间里了,我得回去拿。”
说完这个冒冒失失的家伙丢下乔波径自朝回走去。路上正碰到刚从屋里出来的田意刚。
“走得这么快是赶着去干什么呀?”
“我的mp3忘在第五扬那里了,我回去拿。你这是去哪儿?”
“肚子饿了,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有。”
“中午你不是一个人就吃了四碗饭吗?真看不出来,人这么瘦还那么能吃。”陈枫影感慨道。
“脑力劳动消耗的能量总是比较多的。”田意刚指指自己的脑袋说。
这时陈枫影已经走远了。
沈彬慢慢睁开眼睛,他的脑中还是懵懵懂懂的,耳边好像隐约传来敲门声。沈彬摇了摇脑袋,的确是有人在敲门啊。
他翻下床来,走到门口,把门打开,看见一个人站在那里。
“有什么事么?”沈彬问。
来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进去说。”
沈彬闪身让那人进来。那一刻,来人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不过沈彬好像并没有看到……
疑问
一
“沈彬怎么还没来?”陈枫影说。
“不知道,自从中午回房后好像就一直没出来。”第五扬说。
“不会是被干掉了吧?”田意刚恶毒地说。
“我去叫他吧。”乔波说。
“我和你一起去吧。”陈枫影站起来说。
“快点回来啊,我可是饿死了。”田意刚说。
陈枫影和乔波来到沈彬的房门前,敲门,可是没有人应。
“老朴,快点开门!”陈枫影高声喊道。
“门没锁。”乔波一把推开门说。
两人走进房间,只见沈彬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陈枫影心里一紧,急忙走上前去,使劲摇着沈彬:“喂,你醒醒,你没事吧?”
沈彬慢慢睁开眼睛,含含糊糊地说:“干什么?”
“你没事吧?怎么刚才我们敲门没人应呢?”陈枫影说。
“唔,我睡着了。”沈彬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我靠,中午你就说你要睡觉,睡到现在还没醒。我真是服了你了。”陈枫影道。
“其实我本来想起来的,可是那时候我已经被‘干掉’了。我想既然是扮演尸体,那还是继续呆在床上吧。躺着躺着就又睡着了。”沈彬无奈地说。
“什么?你被‘干掉’了?”陈枫影惊讶地问。
沈彬点点头。
“这么说来‘凶手’已经行动了,”乔波若有所思地说,“游戏开始了。”
二
“原来被‘干掉’的人是朴子啊!”
“看来‘凶手’终于有所行动了啊,要是再不下手的话时间可就不够了。”
“可是为什么被干掉的人是朴子呢?”
“怎么,你想扮演尸体吗?”
“我看多半是那个‘凶手’看朴子不顺眼吧。”
……
餐桌上众人唧唧喳喳地讨论着,反倒是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沈彬全然不顾众人的议论,埋头专心致志地消灭眼前的食物。
“那么‘凶手’行动的时间是?”荆明问道。
“唔……大致的时间是……是在今天下午四点半到五点之间。地点嘛,就是我的房间。”沈彬一边说一边忙着消灭面前的一盘鱼香肉丝。
“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调查一下我们从四点半到五点钟之间在干>?什么了。”荆明放下筷子说。
“没错,首先是调查不在现场证明,那么先从我开始吧。四点半的时候我还在他的房间里和他下国际象棋。”
陈枫影指了指第五扬,说,“下完后正好是四点三刻——记得那时候我正好问了一下时间,所以记得很清楚。我想起还有一个重要的电话没打,看看也要吃饭了,就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去。我从房间出来后就掏出手机打电话,谁知没人接听,我只好挂了电话,那时候我正好走到池塘边,看到乔波和贾老板在那里。贾老板见我来,就先回厨房准备晚饭去了。我站在那里和乔波聊了一会儿,突然发现我的mp3忘在第五扬房间里了,于是我又回去拿,路上还遇到了田意刚。当我拿了mp3从房间里出来时,正好是五点整。”
“等等,关于时间,你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田意刚突然插话道。
“我的mp3上有显示时间的功能,我在房间里拿到我的mp3时正好看了看上面的时间,是五点整。”陈枫影解释道。
“那么你呢?”荆明转向乔波。
乔波想了想,说:“我下午去后山写生了,当我回来的时候大概是四点一刻的样子。我在房间里收拾了一下,觉得有几幅素描画得不太令我满意,于是我决定到屋外的池塘那里再画几幅素描。我在房间里收拾没花几分钟,所以大概我在池塘那里开始画素描的时候还不到四点半吧。我刚开始画,就遇上了贾老板,贾老板一边看我画素描一边和我聊天。我们两人断断续续地聊了二十分钟,就看见..阿修走了过来。贾老板见阿修来了就自行离开了,阿修和我聊了一会儿,然后想起自己的mp3没拿就急匆匆地转回去了。我一个人继续在那里画素描,画完的时候大概已经是五点半了。”
“接下来就是我了,”田意刚说,“下午我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临近四点半的时候我接了一个电话,是我同事打来的,那个电话打了快半个小时。我挂了电话,感觉肚子有点饿,就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东西。所以四点半至五点之间我几乎都是在房间里打电话。”
“不过这可是你的一面之辞啊。”陈枫影说。
“这个你可以看我手机上的通话记录,要不,我马上打电话给我的同事,你可以亲自向他求证。”田意刚理直气壮地说。
“那么你呢?”陈枫影转向荆明。
“我?”荆明愣了一下,说,“我一直在房间里。”
“一个人吗?”田意刚问。
荆明看了杨悦一眼。
“不。”杨悦使大家吓了一跳,“我一直和荆明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啊。”田意刚有些嫉妒地说。
“杨悦到我房间里来的时候大概是四点钟的样子,我们一直呆到了五点半。”荆明依旧面无表情地说。
此时除了荆明和杨悦外的所有人显然都在展开各自丰富的想象力竭力幻想这对孤男寡女在一个半小时里究竟干了什么。
三
“由于只有‘凶手’才能撒谎,那么也就是说当两人或者两人以上的证词一致时,则该证词必然为真。”陈枫影说。
“对,那么荆明和杨悦的不在现场证明是成立的。”乔波说。
“再来就是你,”陈枫影望了乔波一眼,“在遇到我之前你一直和贾老板在一起——这一点我刚才已经得到贾老板的证 5b9e." >实了。我从第五扬那里离开时是四点三刻,我走到池塘边,和你聊了一会儿,大概花了十分钟的时间,也就是说当我离开池塘的时候还没到五点。虽然只有几分钟的时间略显仓促一点,但那毕竟不是真正的杀人,你只要飞奔.99lib.到沈彬的房间去向他表明身份就行了,五分钟应该够用了。所以你依然有‘行凶’的机会。”
“等一等——”田意刚打断了陈枫影的话,“我可以证明乔波没有‘行凶’的机会。”
众人的视线都转移到田意刚身上。
“我从房间里出来后遇到了陈枫影——照你的说法,那时应该是四点五十五分左右。我走进大厅,看见贾老板,我就站在那里和他聊了一会儿,我当时站的位置就是那里。”田意刚指了指大厅的一角,“你们也看到了,站在那个位置刚刚可以看到乔波在池塘边写生的地方。我在和贾老板聊天时一直能看到乔波在那里画素描。聊完天后我进厨房时曾看了看表,那时是五点零五分,也就是说我和贾老板至少聊到了五点。那么刚才你所说的四点五十五分到五点之间的空档乔波一直处于我的视线之内,他根本就没有‘行凶’的机会。”
陈枫影沮丧地点点头,说:“好吧,那么乔波的不在现场证明也是成立的。”
“我的不在现场证明也是成立的,我刚才已经说了,从四点二十几分的时候起我就一直在打电话,打完电话我从房间里出来正遇上了陈枫影,之后我就在大厅里和贾老板聊天,所以我是根本没有机会‘行凶’的。”田意刚说。
“可是你也可以一边接电话一边‘行凶’啊,”杨悦说,“我记得《古火田任三郎》有一集里的凶手就是一边打电话一边行凶,利用电话来制造自己的不在现场证明的。”
“可是这毕竟不是真正的杀人啊,我如果是‘凶手’就必须要表明自己的身份,可是我怎么可能一边打电话一边表明身份呢?”
“你完全可以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我是凶手’,这样不就表明身份了。”杨悦的话让大家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这不和银行劫匪一样吗?”
“我看还要找只袜子罩住头才行,哈哈哈。”
“举着‘我是凶手’的牌子……哈哈哈……笑死我了……飒飒你可真逗……”
“讨厌!”杨悦气得涨红了脸,“你们都欺负我!”
这时一直在旁边偷笑的沈彬终于止住笑,说:“真是太有意思了,不过作为裁判,我倒是可以稍微提示一下大家,‘凶手’是亲口向我表明了身份的,呵呵。”
“看到了没,这就证明我是无辜的。”田意刚理直气壮地说。
“好吧,那么你的不在现场证明也是成立的。”陈枫影说。
“这样就剩下了你和第五扬了。”田意刚的话锋一转。
“我?”陈枫影愣了一下,看了看第五扬,“我是根本没有机会‘行凶’的啊,在四点四十五分之前我是和第五扬在一起,之后我分别遇到了乔波——乔波一直在池塘边写生,所以我不可能从左边绕过池塘去‘行凶’,只能从右边走。我在四点五十五分的时候遇见了田意刚,之后大概两三分钟后我就出现在第五扬的房间里。从第五扬的房间里出来已经是五点后的事情了。在短短的两分钟内我绝对不可能跑到沈彬的房间里‘行凶’后再神闲气定地出现在第五扬的房间里。所以我的不在现场证明也是成立的。”
“的确是这样。”第五扬说。
“等等——”乔波盯着第五扬,“这样说来,在陈枫影离开并重新返回第五扬的房间之间第五扬恰好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行凶’。在这十分钟的时间里没人看见第五扬到底做了什么。”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第五扬的身上。
“的确,我是有时间可以‘行凶’,”第五扬苦笑了一下,“可是我却根本不可能做到那样的事。”
“这是为什么?”
“我怕鸡,”第五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要利用这十分钟来行凶的话只能从右边的碎石路去沈彬的房间。可是贾老板却在路边的草地上散养着鸡,我根本就不可能有来回穿过鸡群的胆量。我是绝对做不到的。”
“细细想来,的确是这样。”荆明喃喃道。
“可是怕鸡的说辞是你自己说的,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怕鸡啊?”杨悦说。
“我相信第五扬是真的怕鸡的,”荆明说,“因为早在好几个月前我们刚刚在网络上认识不久第五扬就说过他怕鸡,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策划这次活动,第五扬总不可能未卜先知吧。”
“……”杨悦不做声了,看来还是帅哥的魅力大啊。
“可是……”乔波疑惑地看看众人,“照这样说来,我们之中就不可能有‘凶手’了。”
“这正是有趣的地方。”荆明的嘴角总算浮起淡淡的微笑。
四
“照刚才的说法,我们六个人都不可能‘行凶’啊。”杨悦不解地望着荆明。
“的确,不过‘凶手’的不在现场证明是假的,是假的话就一定会有破绽。”荆明望着窗外,若有所思地说。
“那你看出什么破绽了吗?”
“破绽嘛,是有一个。”荆明转过身来,看着杨悦,“在某个人的证词里,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破绽。”
“是什么,是什么?”杨悦一下子跳起来抓住荆明的手喊道。
荆明的眉毛动了动,依旧用平淡的语气说:“不过我还需要好好想一想,把所有的线索融会贯通,‘凶手’可是用了一个很有趣的手法啊,呵呵。”
“我还是不明白。”杨悦嘟着嘴,埋怨地望着荆明。
五
第五扬背对着陈枫影静静坐着。
“你说什么?一个破绽?”陈枫影急切地问道。
第五扬缓缓地点了点头。
“可是……”陈枫影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领悟到了什么,“你是说——.”
“没错,”第五扬的声音虽然小,但一字一句却很清楚,“破绽就出在你身上。”
插曲 挑战读者
我至至诚诚地斗胆进言:Carde àvous(法语:你且看仔细),去伤伤脑筋吧!
——摘自埃勒里·奎因 href='7849/im'>《希腊棺材之谜》bbr>
故事发展到这里,所有的线索都展现在读者眼前了。无论是故事里的“侦探”,还是读者诸君,此时都处在相同的起跑线上。那么,聪明的读者,请你利用手中的线索回答以下的问题:
一、故事里的“凶手”到底是谁;
二、似乎故事里的嫌疑人们都不可能是“凶手”,但“凶手”的确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那么“凶手”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呢?
不过在大家开动脑筋解决这次的谜题之前,我还要以作者的身份提醒大家几点:
一、第五扬本人的确是很怕鸡,打死他也不敢在鸡群里穿个来回;二、“凶手”行动的时间的确是在四点半至五点之间。
真相
“你是说你知道谁是‘凶手’啦?”
荆明点点头。
“可是我还一点头绪都没有呢。”田意刚遗憾地说。
“嘻嘻,还是荆明最厉害了。”杨悦一脸崇拜地说。
“这次的事件十分有趣,粗略看上去,似乎每个人都不可能‘行凶’,可是‘凶手’的确是我们中的一个。”荆明顿了顿,“那么,‘凶手’到底是谁呢?”
众人此时都停下了手边吃晚饭的工作,专心致志地听荆明讲下去。
“其实要回答这个问题也很简单。我们六个人中,在四点半到五点之间几乎都能两两证明各自的不在现场证明,唯一的例外是田意刚和第五扬。田意刚在四点五十五之前一直一个人在房间里打电话,不过说到底,这也属于可以两两证明的事实——我们只要察看一下田意刚的通话记录,再问问和他通话的那个同事就可以了。所以,田意刚的不在现场证明我是相信的。
“那么就剩下第五扬了,在陈枫影离开他的房间并再度返回的十分钟之间,没人可以证明他到底在干什么,照第五扬自己的说法,他是一直呆在房间里的。不过有个对第五扬有利的事实是,第五扬十分惧怕鸡这种动物,如果第五扬是‘凶手’的话,那他一定要来回穿过一群活生生的鸡才行,这对第五扬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对于这一点,我也是相信的。”
“那么照这样说就没人是‘凶手’啦?”田意刚问。
“不,你大概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刚才所说的是我相信第五扬本人的确是怕鸡,但我没说我相信第五扬的不在现场证明。”
“那还不一样嘛。”田意刚正说着,突然一愣,“哦,你是说——”
“对,第五扬的不在现场证明成立的前提有两个:一是第五扬的确怕鸡——对这一点我倒是深信不疑;第二点则是眼前的第五扬的确是网络上的那个‘处女座侦探’。”
“你是说我们在网络上认识的那个‘处女座侦探’不是第五扬?”乔波问。
“不,我相信‘处女座侦探’的确是第五扬没错,可是眼前的‘第五扬’就是第五扬本人吗?”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到第五扬身上。
“看我干什么?我的确就是第五扬啊。”第五扬哭笑不得地说。
“我认为事件的真相是,当陈枫影离开第五扬的房间后,第五扬就立刻朝沈彬的房间跑去,穿过了杂物间前的鸡群,‘干掉’了沈彬,再穿过鸡群回到自己的房间。这一切有十分钟已经足够了。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眼前的‘第五扬’并不是那个真正的怕鸡的第五扬。”荆明说。
“那么,你认为我是谁呢?”第五扬反问道。
“你真实的身份是网络上的‘阿修罗’陈枫影,而眼前的‘陈枫影’才是真正的‘处女座侦探’第五扬,也就是说,从一开始,第五扬就和陈枫影互换了身份。”荆明毫不示弱地说。
“这是怎么回事?”杨悦不解地问。
“陈枫影是这次活动的主办者,地点也是他选的,假如他和第五扬预先认识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讲得通了。陈枫影的计划就是冒充第五扬并利用第五扬怕鸡这一点来制造自己的不在现场证明。所以在挑选房间时陈枫影必须要挑选一间邻近杂物间的房屋,反之,住在另一边相邻杂物间的那个人就是陈枫影选择的目标了。”
“也就是说无论是谁,只要住在相邻杂物间的房间里,就必然是陈枫影选择的目标了?”田意刚醒悟道。
“正是如此。正是因为陈枫影是这次活动的主办者,他才有充分的条件做到这一切,陈枫影预先就是内定的‘凶手’——我想在第五扬以他的名义主持的抽签仪式上,第五扬的手中根本就没有黑桃,而是清一色的七张红桃。我们都抽中了红桃,自然以为‘凶手’另有其人,其实‘凶手’早就被陈枫影和第五扬两人内定了。”
“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呢?”杨悦问。
“这是因为假冒的‘陈枫影’的一个破绽。”
“‘陈枫影’的破绽?”
“没错,‘陈枫影’,也就是真正的第五扬,他的证词里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破绽。”
“是什么?”
“按照假冒的‘陈枫影’的说法,他从‘第五扬’那里出来后是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可是他走的 5374." >却是左边。大家仔细想一想,从‘第五扬’的房间到‘陈枫影’的房间,是走左边近呢,还是走右边近?答案一目了然,当然是走右边近..。可是‘陈枫影’却是从左边走的,正是他从左边走,才沿途遇上了乔波和田意刚。为什么‘陈枫影’要舍近求远呢?答案很简单,因为‘陈枫影’不敢走右边的碎石路。‘陈枫影’为什么不敢走呢,因为他是第五扬假冒的,第五扬宁愿绕远路也不敢穿过鸡群。”
“可是这一切都是你的推论,你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第五扬——照荆明的推理应该是陈枫影说。
“不,我有,要证明这一切十分简单,”荆明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促狭的微笑,“如果陈枫影和第五扬没有互换身份的话,那么请眼前的‘陈枫影’到杂物间的草地上捉一只鸡到我的面前,我就相信你的确是陈枫影。”
“毕竟还是被你识破了,”陈枫影——不,应该说是第五扬才对,“以我之矛,攻我之盾,你这一招的确是漂亮。”
“唉,这个计划我可是和‘小处’商量了很久呢,这么快就被识破了,真没意思。”陈枫影——也就是之前的第五扬遗憾地说。
“你就是从那个破绽起怀疑他们的吗?”杨悦问。
“不,几乎是一开始我就怀疑了。”荆明的回答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是从什么事上开始怀疑我们的?”陈枫影惊讶地问。
“当我们开始见面时杨悦问你有关‘第五’这个姓氏的问题,你吞吞吐吐回答不出,相反作为外姓的‘陈枫影’却回答得极流畅,这样的喧宾夺主的确是很可疑的。”荆明道。
“真可谓是百密一疏啊。”陈枫影感慨道。
“你好厉害啊!”杨悦一脸幸福地望着荆明。
尾声
“这次的计划可是十分成功>99lib.啊。”第五扬兴奋地说。
“可以用完美来形容了。”陈枫影得意地说。
“我觉得好像咱们表演得有点过。”荆明说。
“谁说的,我觉得恰到好处,你没见到你推理的时候杨悦一直盯着你 90a3." >那脉脉含情的眼神,这次你小子可是走大运了。”陈枫影一脸坏笑地说。藏书网.
“可是我总觉得,身为一个警察,却要用这种手法骗取女孩子的侧目,良心上不安啊。”荆明说。
“哼——”第五扬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道理你不懂啊?长得再英俊又怎么样,现在的女孩子可是非常现实的,结果你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没有女朋友。这次要不是我们全力配合你藏书网,杨悦怎么会看上你这个穷酸的小警察?这次是你小子做主角,下次可轮到我了,到时候你们两个可要配合好我。”
“唉,什么时候才轮到我啊?”陈枫影哀叹道。
“自己打牌输就要愿赌服输,总会轮到你的。”第五扬安慰道。
“下次的目标就是她啦——”第五扬指了指电脑屏幕QQ好友上的一个名字,“希望她也和杨悦一样好骗。”
一阵阴险的笑声后,三个猥琐的男人凑在阴暗的小屋子里踌躇满志地憧憬着拥有女朋友的未来……
序幕
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没有窗户,高高的屋顶上安装着一排“嗡嗡”作响的换气扇,几丝微弱的光线透过换气扇的空隙顽强地钻了进来,可是它们的作用显然是微不足道的,整个屋子阴沉、幽暗,甚至连屋里的空气也停止了流通,沉寂下来。
第五扬静静地坐在一张椅子里,他的面庞淹没在黑色的阴影中,几乎很难看清。第五扬的身边坐着一个留着长发的青年,此时他似乎不太习惯这黑屋子里的窒闷,正不安地扭动着身子,身下老旧的椅子发出“吱吱”的声音。第五扬微微扭头看了一下身边这位叫沈晓卿的朋友,从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似乎对他制造出的噪音表示不满。
这时,..从他们的身后突然射出一道光线,那光线照射在对面女人的身上。那女人埋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她似乎对这刺眼的光线没有任何的反应。女人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映衬着她苍白.99lib.的皮肤,在光线的照耀下,好像是一个纤细的玻璃制品——虽然美丽,但随时可能会碎掉。
第五扬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似乎引起了对面女人的注意,她微微抬起头来,露出了如瓷器一般圆润、细腻的下巴。身边的沈晓卿停止了不安的躁动,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女人,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倾慕的眼神。第五扬并没 6709." >有理会沈晓卿,他依旧静静地坐着,连姿势也没有丝毫的变动,木讷地看着前方,等待着女人将要讲述的故事。.
“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天,彦冰放下工作,陪着我来到美国度假……”沉..默许久之后,女人朱唇微启,颤颤地开始讲述她那波谲云诡的故事。
第一幕
夏彦冰静静地坐在汽车的后排,他的眼睛一..
刻也没有离开过膝上的笔记本电脑。他是一个五官清秀的高个子男人,从美国留学归来后在国内一家著名的软件公司工作,平时工作十分繁忙,很少有时间和自己的女朋友在一起。
夏彦冰的女朋友叫朱若雅,正在美术学院攻读平面设计专业的硕士学位,今年是她的第二个暑假,她在美国留学的大学好友马瑾华盛情邀请她去美国玩一段时间。于是朱若雅对夏彦冰死缠 70c2." >烂打,使出各种手段,才使得这位公务繁忙的男友抽出时间陪她一同前往美国度假,即使如此,夏彦冰也随身带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在游玩间隙不停地处理着公务。坐在他身边的朱若雅生气地撅着嘴,一路上对自己的男友不理不睬。
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位上的就是朱若雅的大学好友马瑾华,她那染成栗色的头发烫成大波浪卷,披散在肩上,坚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紧身的牛仔外套里随意地穿着一件印着“LOVE”图案的白色T恤,被高耸的胸部绷得紧紧的。
马瑾华身边正在开车的是她的美国男友约翰·贝克曼。贝克曼是校橄榄球队的四分卫,有着一头迷人的金发和海蓝色的眼睛,一米九八的个头再加上全身黝黑结实的肌肉,走到哪里都是女孩们关注的对象。贝克曼的父亲是当地一位有名的律师,家资殷实,这次正是他提议大家一起去他家位于布莱克顿森林的别墅里消夏游玩。
凯迪拉克厚重的车身在笔直的柏油路上飞驰着,身后扬起一阵长长的尘埃。布莱克顿森林仿佛被这呼啸声惊醒一般,西海岸常见的高大杉木在透明的夕阳中沙沙作响,看上去一望无际的绿色森林好像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当第一批殖民者抵达西海岸时,这片巨大的森林里就流传着吃人的巨型独眼狼、剥..人头皮的印第安人等一系列诡异恐怖的传说,也正是因为这些传说,使得贝克曼家族决定在这森林里建造一座度假别墅,毕竟在空气清新的森林里享受恐怖传说带来的刺激可是有钱人钟爱的享受之一。
“嘿,夏,你得学会放松,咱们现在可是在阳光明媚的西海岸,”贝克曼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埋头工作的夏彦冰,轻笑着说,“难道中国男人都是像你一样的工作狂吗?”
“就是,你没看见若雅都不搭理你了。”马瑾华突然转过身来,猛地把夏彦冰膝头上的笔记本电脑合上。
“哼,你别管他,他就这样。”朱若雅白了夏彦冰一眼,说。
夏彦冰一愣,感觉挺不好意思的,不禁涨红了脸。
“哼!”朱若雅依旧看着窗外,丝毫不理会身边的男友。
“哎……这个……这片森林看上去好大啊。”夏彦冰关上笔记本电脑,无事可做,显得尴尬万分,只得没话找话地说。
“你算是说对了,”贝克曼猛踩一脚油门,说,“当年这片森林可是有不少野狼、灰熊出没呢。”
“啊……”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夏彦.
冰打了一个寒战,颤巍巍地说。
“不过现在应该没有了,上个世纪三十年代以后就没人再发现过野狼的痕迹了,野狼再凶猛,也敌不过猎人的子弹。”贝克曼介绍道。
“对了,约翰,你跟他们讲过关于剥头皮的印第安人的传说吗?”马瑾华突然笑了笑,说。
“还没呢,亲爱的,还是由你来告诉他们吧,我发现你有讲恐怖故藏书网事的天赋呢。”贝克曼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友说。
“这是个伴随着淘金热产生的传说。”马瑾华眨了眨她那茶色的眼睛,“原本在这片森林里生活着一个印第安部落,可是西进的淘金者们无情地驱赶了这群印第安人,他们屠杀老弱妇孺,将抵抗者的尸体悬挂在大树上。”
朱若雅睁大了眼睛,小声说:“真可怕。”
“嘿,你知道吗,据说我的祖先就是那个时候来到西海岸定居的,也许他也是其中一个参与过屠杀的淘金者呢。”贝克曼哈哈大笑着说。
“别瞎说。”马瑾华嗔怪道。
“都是骗小孩的传说,怕什么。”贝克曼嘟嘟囔囔地说道。
马瑾华没搭理自己的男友,继续说:“后来有几个幸存下来的印第安战士逃进了森林里,他们设置各种陷阱,杀死独自闯入森林里的淘金者,然后剥下他们的头皮。从那以后,很多独自进入森林的人都失踪了,传说这些人都是被印第安人杀死了。”
“不过要是那些印第安人活到现在,也得两百来岁了吧。”夏彦冰喃喃地说。
“所以说这都是骗小孩子的传说。”贝克曼说,“那些在森林里失踪的人是因为迷路了,要知道这片森林走进去了可就不那么容易走出来呢,所以你们在别墅玩的时候千万别走进林子深处。”
朱若雅连忙点点头,说:“知道了,我们会注意的。”
“不过若是突然冒出印第安人也没关系,”贝克曼突然打开驾驶台上的工具箱,从里面摸出一把贝雷塔点二五手枪,挥舞着说,“我会一枪把他们的脑袋轰成番茄酱!”
“嘿,你注意点,别把枪口乱对着别人。”马瑾华一把夺下贝克曼手中的枪,重新塞回工具箱中,不满地说。
“我知道了,妈妈。”贝克曼撇撇嘴,做了个鬼脸。
这时汽车拐上了一条岔路,向着森林深处开去。
第二幕
“哇,这房子真漂亮!”朱若雅走下汽车,看着面前有着白色屋顶和窗户的木屋子,感叹道。
这是一栋两层的木屋,大门两边有着设计精巧的法式落地窗,二楼的阳台十分宽敞,木屋前的台阶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阳光从四周的树木缝隙处投射下来,让整个木屋看上去斑斑驳驳,增加了一份岁月的沧桑。
“我爸雇了一个看林人照看这个屋子,我们来之前他已经收拾好了屋子,水和食物什么的也留在里面了,”贝克曼走下车子,说,“好好享受假期吧。”
“怎么样,很漂亮吧?”马瑾华对朱若雅说。
“嗯。”朱若雅眯起眼睛,点了点头,心满意足地应道。
“嘿,后备箱里有两箱啤酒,咱们把它搬进去。”贝克曼挥挥手,招呼夏彦冰说。
夏彦冰木讷地点点头,跟着贝克曼走到车后,从后备箱里抱出一箱啤酒,吃力地搬到木屋里。
屋子里的布置简单、实用,宽敞、采光良好的客厅加上六间干净、整洁的卧室,实在是度假休闲的好地方。太阳下山的时候,贝克曼和马瑾华到二楼阳台去欣赏夕阳了。夏彦冰站在客厅中央,静静地啜饮着杯子里的冰啤酒,不知道在想什么。
“亲爱的,你在想什么呢?”朱若雅好像一只优雅的小猫一般无声无息地走到夏彦冰的背后,说。
“我在看那幅画像。”夏彦冰用手指了指壁炉上的一幅油画。那是一个老人的画像,他穿着裁剪合身的深色呢子西服,头发完全白了,深蓝色的双眸和薄薄的唇线透露出他的精明与冷酷,瘦削的面颊看上去饱经风霜,此时正侧着身子,用冷冰冰的眼神打量着壁炉前的来客。
“乔治·贝克曼……”朱若雅读着油画上的名字,说,“唔,我想这应该是约翰的一位先辈吧。”
夏彦冰点点头,可是他的眼神并没有离开那幅画。
“怎么了?”朱若雅抱住夏彦冰的头,将他的视线转到自己身上,微笑着说。
“不知道。”夏彦冰轻轻皱了皱眉,说,“我不喜欢那人的眼神。”
朱若雅打量了一番画像,然后突然亲了夏彦冰一下,说:“别想那么多了,我们是来度假的,你别一天到晚抱着笔记本电脑工作好不好?放轻松,享受一下加州的阳光,我看你就是被工作折腾得都快神经质了。”
夏彦冰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脸,说:“知道了。”这时一阵恣意的笑声从楼梯处传来,只见贝克曼一手抱着马瑾华,一手拿着啤酒瓶,正从二楼走下来。
“嘿,你们在干吗呢?都错过了欣赏夕阳西下的最佳时刻,真是太可惜了。”贝克曼挑了挑眉毛,问道。
“我在看那幅画像。”夏彦冰点点头,说。
“哦,那是我祖父的哥哥,”贝克曼顿了顿,说,“这座木屋>就是他建的——为了方便他在森林里打猎。直到有一次,他端着双筒猎枪走进了森林,却再也没有走出来。人们劳师动众地找了整整一个星期,可是除了一件被撕碎的外套,什么也没找到,人们都猜测他可能是被野猪群袭击了。”
“野猪群?”
“嗯,那些又黑又丑的家伙才是真正的森林之王。”贝克曼挥挥手,漫不经心地说,“这也是为什么我带着那把贝雷塔点二五的原因。”
“野猪?”夏彦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就在这片森林里吗?”
“哈哈,”贝克曼猛地灌了一口啤酒,说,“别怕,那些家伙都在林子深处呢,只要你不闯入它们的领地,它们才懒得搭理你呢。”
“哎,若雅,走,咱们上楼去,好久都没在一起好好聊聊了。”马瑾华抓住朱若雅的手,带着她蹦蹦跳跳地朝楼上走去。
朱若雅苦笑着看了夏彦冰一眼,便跟着马瑾华上楼去了。
贝克曼走到沙发前,坐下,说:“夏,你知道吗,我正想着什么时候到中国去玩一玩呢。”
夏彦冰微微一笑,说:“好啊,到时候我一定带你好好玩一玩。”
“你玩橄榄球吗?”
夏彦冰摇摇头,说:“没有,大学时曾踢过一阵足球,橄榄球却从来没玩过,也不懂规则——橄榄球在中国不怎么流行,很少有人玩它。”
贝克曼撇撇嘴,说:“真遗憾。”
这时太阳已经完全隐入了地平线下,偌大的森林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耳边传来阵阵唧唧虫鸣,偶尔夹杂着几声猫头鹰的寂寞叫声,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安宁。贝克曼坐在客厅里一边喝酒一边看电视,夏彦冰则静静地翻看着自己带来的一本小说。
当角落的大摆钟指向九点时,夏彦冰的耳边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嗨,你好。”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背着一个大背包,正站在玻璃窗外冲夏彦冰和贝克曼打着招呼。那女孩看起来很年轻,两颊上长着淡淡的雀斑,两只黑眼睛分得很开,但五官总体看上去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
贝克曼起身打开门,那女孩感激地一笑,说:“对不起,我和几个朋友一起来这里远足,可是在过河时有个行李包掉进了水里,被冲走了,而那个包里装的正好是折叠帐篷,所以……如果你们这里方便的话,能让我们进来住一晚吗?”
贝克曼挠挠头,说:“让我想想,我们有四间空出来的卧室,如果你的朋友不是太多的话——”
“我们一共只有三个人,所以只要两间房就好了。”女孩连忙说,这时她朝身后招了招手,一男一女走出了阴影,来到她的身边。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瑞贝卡,瑞贝卡·温切斯特。这位是我的朋友珍妮佛·威尔森,还有她的男朋友迪克·奥利维特。”女孩甜甜一笑,说。
“嗨,你好。”珍妮佛是一个有着卷曲黑头发的女孩,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她的男朋友迪克·奥利维特留着短发,身材瘦削,看上去像是一位经常泡在大学图书馆里的家伙。
这时马瑾华和朱若雅闻声从楼上走了下来,贝克曼一一向三位来客做了介绍。
“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如果不是你们,今晚我们恐怕得在森林里忍受那潮湿的露水了。”瑞贝卡一脸诚恳地说。
“没什么,反正我们四个也是来这里度假的,人多反而热闹一点。”马瑾华报之一笑,说,“你们是镇上的居民吗?”
“不是,我们是汉庭顿大学的学生,”?99lib?瑞贝卡说,“利用暑假出来远足而已。”
“没有向导吗?”贝克曼好奇地问。
瑞贝卡摇摇头,说:“我们带了地图和卫星定位系统。”
贝克曼不以为然地说:“相信我,那些电子设备在这片森林里不一定管用,因为这里曾受到了印第安巫师的诅咒。”
“印第安巫师……”瑞贝卡一头雾水地看着贝克曼。
“别理他,他是在吓唬你。”马瑾华拍拍瑞贝卡的肩膀,说,“你和你的朋友们都累了吧,如果想休息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们带到客房去。”
“那实在是太感谢了。”瑞贝卡提起背包,说。
“嘿,我们这里还有很多啤酒,要来一点吗?”贝克曼对着奥利维特说。
“好的,谢谢。”奥利维特腼腆地一笑。
马瑾华和朱若雅帮瑞贝卡提着行李,把她们带上二楼去了。
夏彦冰、贝克曼、奥利维特三人在客厅喝着啤酒聊了一会儿,也上二楼去了。木屋的二层一共有四间卧室,夏彦冰和朱若雅一间,贝克曼和马瑾华一间,奥利维特和珍妮佛一间,瑞贝卡单独一间,正好分配完毕。
“啊,加州,森林,木屋,..真的好像做梦一样啊。”朱若雅穿着白色的睡裙,蓬蓬松松的,显得很可爱。
“唔。”夏彦冰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他的心思似乎并不在这上面。
“哎,你从刚才起就一直心神不宁的,到底在想什么呢?”朱若雅瞪着圆圆的眼睛,说,“说,是不是看上哪个美国姑娘了?”
“你想哪里去了,”夏彦冰皱着眉头,说,“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看着我们一样,感觉怪怪的。”
“什么?”朱若雅一怔,她条件反射似的看了看四周,说,“哪有什么人在看着我们啊,我看你是神经过敏了。”
“唔……”夏彦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我也不清楚,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而已,也许是我这段时间工作太累了吧。”
“就是,”朱若雅走过来轻轻地靠在夏彦冰的肩上,说,“别想那么多了,早点休息吧,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嗯。”
第三幕
第二天,当朱若雅走到阳台上享受清晨森林里清新的空气时,夏彦冰还在屋子里呼呼大睡。
“这里很不错吧?”朱若雅扭头看去,原来马瑾华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自己的身后。
“嗯,”朱若雅点点头,说,“这里的空气实在是太干净了,对睡眠很有帮助呢。”
这时,身后传来了开门声,珍妮佛和奥利维特走了出来。
“早 4e0a." >上好。”珍妮佛微笑着打招呼。..
“早上好。”马瑾华点点头,说,“昨晚睡得还好吗?”
“嗯,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对了,瑞贝卡起来了吗?”珍妮佛问道。
“没有呢,”马瑾华把视线投向瑞贝卡的房间,突然她轻轻叫了一声,“啊,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马瑾华的视藏书网线看去,只见门缝边好像沾上了什么深色的东西,仔细一看,好像是深红色的黏稠液体。
“怎么回事啊?”马瑾华走了过去,她弯下身,用手指沾了沾那液体,脸色苍白地说,“好像……好像是血。”
“瑞贝卡!”珍妮佛开始敲房门了,可是一连敲了几下,屋里都没有传来回应。
马瑾华扭了扭门锁,门从里面被锁上了,打不开。
“你没事吧?”朱若雅也开始敲门了,大声喊道。
这时夏彦冰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他看着门前的几个人,好奇地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马瑾华一把拉过夏彦冰,用刻不容缓的语气说:“快,把门撞开。”
夏彦冰正要开口问什么,却突然看见了从门缝里流出的血液,他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开始一言不发地撞门,站在一边的奥利维特也加入了撞门的队伍。两个大男人交替着猛撞一阵,门终于被撞开了。
“啊——”
现场的三个女人几乎同时惊叫出声,此情此景就连夏彦冰和奥利维特也禁不住发出了短促的叫声。
只见在房间的正中央,躺着瑞贝卡的尸体,她的身体呈一个“大”字,脖子以上空荡荡的,血从她脖颈处整齐的伤口流出。更为滑稽的是,她的四肢也被整整齐齐地切了下来,然后两条腿摆到了手的位置,两藏书网只手却摆到了腿的位置。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夏彦冰感觉自己的胃袋一阵抽搐,他赶紧关上门,让奥利维特把女孩们带到楼下去。这时贝克曼也走出房间来,他皱着眉头问夏彦冰到底出什么事了。
“什么?”
当夏彦冰把屋子里的情景告诉贝克曼之后,这个身材高大的家伙也禁不住被吓得脸色惨白。
“我们得赶快报警,你的手机呢?”夏彦冰咽了口唾沫,说。
“好的,”贝克曼慌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可是他使劲摁了几下,然后又打开电池盖看了看,惊恐地说,“手机好像被人做了手脚,坏了。”
夏彦冰一怔,他对贝克曼说:“你到楼下去问问奥利维特他们有没有带电话,我去看看我的笔记本电脑。”
“好的。”
当贝克曼带着奥利维特走上楼来时,夏彦冰正一脸沮丧地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阴沉着脸说:“我的电脑也坏掉了,都开不了机。”
奥利维特冲进自己的房间,在背包里翻了一阵,然后惊叫道:“我的电话和卫星定位系统也坏掉了!”
贝克曼惊慌地看着夏彦冰,问道:“怎么办?”
“我们只有开车去镇上报警了。”夏彦冰无可奈何地说。
“可是我的车坐不下那么多人。”
夏彦冰想了想,说:“你带三个女孩先走,我和奥利维特留下。”
贝克曼点点头,三人走下楼来。只见珍妮佛似乎受到很大的刺激,抱着头正歇斯底里地哭泣着,马瑾华和朱若雅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脸色白得像纸一样。
贝克曼走出屋子去发动汽车了,夏彦冰走到朱若雅身边,说:“电话都不能用了,我们得开车到镇上报警,你们先跟着贝克曼走,我和奥利维特两个人留下。”
这时贝克曼面带绝望地走了进来,无力地说:“汽车也被人破坏了,根本发动不了,最近的一户人家离这里都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妈的,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汽车能修好吗?”夏彦冰问道。
贝克曼摇摇头,说:“发动机被整个破坏掉了,根本无法修复。”
奥利维特大叫一声,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人想把我们困在这里。”夏彦冰冷冷地说。
“妈的,”贝克曼恨恨地说,他从腰间掏出那把贝雷塔点二五,挥舞着说,“别让我碰见这个混蛋,不然我一枪崩了他!”
“没用的,”夏彦冰缓缓地说..,“那个困住我们的人,也许是个幽灵。”
“幽灵,你他妈的是什么意思?”贝克曼惊恐地问道。
“你们注意到没有,瑞贝卡的房间门窗都是从里面反锁上的,”夏彦冰看了贝克曼一眼,说,“如果是有人杀了瑞贝卡,那么这个人是怎么从那个房间里出去的呢?”
“什么?!”奥利维特不禁后退了一步。
贝克曼挥舞着手枪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他将信将疑地看着夏彦冰,缓缓地说:“你是说,是印第安人的幽灵杀死了瑞贝卡?”
夏彦冰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第四幕
六个人呆在客厅里惶惶不安,奥利维特提议大家一起走出森林,可是这个提议立刻被贝克曼否定了。
“走出去,你疯了吗?”贝克曼大声嚷嚷道,“也许那个疯子正在外面等着我们出去呢,如果我们在天黑之前不能找到人家,那就得在森林里夜宿,你知道晚上睡在黑漆漆的森 6797." >林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吗,嗯?”
“嘿,这房子并不安全,瑞贝卡的房间门窗都是从里面反锁的,可是她还是被杀死了,记得吗?”奥利维特反驳道。
贝克曼拔出手枪,声色俱厉地说:“我不管,告诉你,今天晚上我会把门窗全部锁好,然后紧紧握着我的手枪,只要有哪个混蛋试图进来,我发誓我会一枪崩烂他的脑袋,我说到做到!”
“那瑞贝卡怎么办?”奥利维特求助似的看着夏彦冰,说,“我是说,她的……她的尸体,就那么摆在那里了,嗯?”
夏彦冰想了想,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我也不同意咱们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走出去。约翰,你跟你家人说过你只在这里呆三天吧?如果到时候我们还没有联系他们,你家里人应该会派人来这里看看情况。”
贝克曼点点头,说:“是的,说不定他们现在发现打不通我的电话,正派人过来呢,所以你看,我们只要好好地呆在这里,等着人来救我们就好了。”
夏彦冰点点头,说:“不管怎么说,现在有个杀人狂正在四周徘徊,所以我们得做好万全的准备,必须……必须得布置一些陷阱什么的。”
“可是真的是一个疯子做的吗?”奥利维特喃喃地说,“你知道,瑞贝卡的房间是反锁上的,如果这一切是人力所为,那么凶手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知道,”夏彦冰摇摇头,说,“可是我们只能这么假设。你瞧,如果这一切真的是幽灵干的,那么我们再怎么做也是没有意义的,对吧?即使再厚的门窗,幽灵也能任意穿越。所以我们只能假设这是人力所为,然后尽我 4eec." >们的能力去阻止这件事。”
“你说得对,我明白了。”奥利维特点点头,说,“对了,关于陷阱什么的,我知道一些方法,我们可以把空的罐头瓶什么的绑在门窗上,这样如果有人试图从外面进来,就会弄出一些声响来。”
“等等,我想起来地下室好像还有一些捕兽夹,”贝克曼猛地一拍大腿,说,“可以好好利用这些夹子,让那个兔崽子好好喝一壶。”
.99lib.“我们最好现在就动手。”夏彦冰站起身来,对蜷坐在客厅角落里的三个女孩说,“若雅,你们还好吧?”
朱若雅点点头,她脸上的血色好像恢复了一些。
“好的,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咱们得同心协力,共度难关。”
“你说得对,”马瑾华站起身来,她轻轻地拍了拍朱若雅和珍妮佛的肩膀,说,“哭是没有用的,告诉我那些东西该怎么弄?”
六个人忙活了整整一下午。他们在前门和后门外各挖了一个坑,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捕兽夹藏在坑里,又用树叶什么的盖在上面加以掩饰,一楼所有的窗户都被锁死,然后用系着空罐头瓶的钓鱼线封起来,这样只要一打开窗户,必定会发出声响。最后马瑾华从厨房里弄来一些黄豆,密密麻麻地撒在楼梯上。
“只要一不当心,就会摔个大跟头。”马瑾华笑了笑,说,“这是我从《小鬼当家》里学来的。”
“好的,”夏彦冰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他看了看四周,说,“记住要把门窗锁死,而且两个人不能同时睡,必须得有一个人醒着,明白了吗?”
几个人几乎同时点点头,做完这一切之后,筋疲力尽的三男三女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锁上房门,开始等待夜晚的到来。
第五幕
朱若雅紧紧地依偎在夏彦冰的怀里,睁大眼睛惊恐地 671b." >望着天花板。夏彦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睡一会儿吧。”
朱若雅摇摇头,说:“我睡不着。”
夏彦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朱若雅突然开口道:“你说,这会是谁干的藏书网呢?”
“不知道。”夏彦冰略带忧郁地说。
“为什么要把瑞贝卡的头砍下来呢?还有,为什么要把她的四肢也砍下来,还交错摆放,这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疯子的所作所为。”朱若雅疑惑地说,“凶手潜入那间屋子,在房间里杀死了瑞贝卡,还把她分尸了,最恐怖的是我们竟然没有听到一丝的声音,每次想到这个,我就禁不住全身毛骨悚然。”
“别想那么多了,”夏彦冰淡淡地说,“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老是想这个会让自己神经衰弱的。”
“嗯,”朱若雅听话地点点头,说,“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你还能这么冷静?”
夏彦冰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地说:“不然还能怎么样,现在这个时候惊慌失措有任何作用吗?必须得有人冷静下来,否则在这种环境下歇斯底里是很容易传染的,如果是那样,可就麻烦了。”
朱若雅正要开口说话,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尖利的惊叫,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是贝克曼的贝雷塔点二五发出的声音。
夏彦冰一下子跳下床,他看了看还惊恐地愣着不动的朱若雅,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你就呆在这里,我出去以后把门锁上,除了我以外,谁叫门都bbr>别开!”
说完之后,夏彦冰从床头柜边拿起一根早就放在这里的拨火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走廊上,奥利维特正打开房门探出脑袋惊慌不安地注视着对面贝克曼的房门。
“怎么回事,我好像听到枪声。”奥利维特颤抖着说。
夏彦冰一言不发,他先试了试贝克曼的房门,发现是锁上的,然后又使劲敲了一阵房门,里面也没有任何回应。
“把门撞开。”夏彦冰对奥利维特说。
奥利维特点点头,两人开始了对房门的进攻。几分钟后,房门被他们撞开了,眼前的场景让两人大吃一惊。只见贝克曼的尸体直直地站在眼前,好像他还活着似的,手中的贝雷塔点二五还冒着.硝烟,可是他的脖颈以上却是空荡荡的,天花板上溅满了鲜血,正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马瑾华蜷缩在房间的一角,惊慌万分地抱着自己的头,不停地呢喃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句子。
“嘿,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杀了贝克曼?”奥利维特走过去,试图扶起马瑾华,可是她拼命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几乎划破了奥利维特的脸。
“是幽灵……幽灵……我们都会被杀死……”马瑾华用含糊不清的语气颤颤地说,她的双眼流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夏彦冰快步走到窗户前,发现窗户根本没有开启的痕迹,而门也是从里面反锁上的,刚才他和奥利维特费了好大一番劲才把门撞开。至于马瑾华,夏彦冰觉得从她那里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很显然,她已经被吓疯了。
这时,突然响起“轰隆”一声,吓了夏彦冰一大跳,他转身一看,原来是贝克曼的尸体倒在地上。夏彦冰从贝克曼的手里捡起那把手枪,检查了一下,发现手枪只射出了一发子弹。
“嘿,迪克,咱们下楼看看去。”夏彦冰拍拍奥利维特的肩膀,说。
两人走到楼梯处,发现楼梯上的黄豆都完好如初,丝毫看不出有人经过的痕迹,在楼下检查了一番,所有的门窗也都锁得好好的,丝毫没有破坏的迹象。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夏彦冰从厨房里走出来,问道。
奥利维特摇摇头,说:“没有发现破坏的地方,不过有一个地方你最好来看看。”
“哪里?”
“这里,”奥利维特指着那扇法式落地窗说,“你看看那块玻璃,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夏彦冰好奇地低下头,突然他觉得自己的头部被人猛地敲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还没等夏彦冰有所反应,奥利维特已经猛扑到他身上了。
“你……”手中的枪早被打落在地,夏彦冰的脖子被奥利维特紧紧地扼住了。
“屋子里丝毫没有外人潜入的痕迹,很显然这一切都是屋子里的人干的,现在贝克曼死了,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凶手,珍妮佛一直和我在一起,也不可能是凶手,剩下最有嫌疑的人就是你!”
“……”夏彦冰想申辩,可是早已发不出声音了,他的脸越涨越红,眼看就快没有呼吸了。
就在这个时候,奥利维特突然惨叫一声,倒在一旁,夏彦冰睁开眼睛,看见朱若雅手拿着一个花瓶,站在自己的面前。
“唔……”没有时间废话了,必须先拿到那把手枪,想到这里,夏彦冰猛地朝前一扑,从地板上拾起了那把手枪。
奥利维特捂着流血的后脑,挣扎着站起来,可是猛然发现自己对着的是冷冰冰的枪口和充满敌意的眼神。
“别动,现在给我站到墙角去。”夏彦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冷冷地说。
第六幕
奥利维特死了,在夏彦冰和朱若雅的监视下被杀死了,而且死状甚惨。
夏彦冰制服奥利维特之后便找来绳索把他的双手捆了起来,然后把他绑在了客厅的楼梯柱子上。珍妮佛已经彻底地陷入歇斯底里之中,夏彦冰将她和马瑾华一起关在了二楼的房间里。朱若雅紧紧地跟在夏彦冰的身后,此时她的神经已经紧绷到极致了,随时可能会崩溃掉。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惊恐不安地注视着四周,默默祈祷黎明的到来。
一开始,夏彦冰还能听到奥利维特的咒骂声,后来耳边渐渐清净下来,夏彦冰以为是奥利维特骂累了,所以并没有多加理会。大约十分钟后,夏彦冰朝奥利维特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见他紧紧靠着柱子,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不知怎地,夏彦冰的心中渐渐不安起来,他站起身来,示意朱若雅呆在原.地别动,然后慢慢朝奥利维特的方向走了过去。
奥利维特闭着眼睛,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可是却怎么藏书网也叫不醒他,夏彦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碰了奥利维特一下,紧接着,奥利维特的头就像是皮球一样滚落到地上,脖颈处猛地喷出一股殷红的血液,溅了夏彦冰一身。
“啊——”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朱若雅终于承受不住了,她突然站起来,猛地朝门外跑去。
“若雅!”夏彦冰惊叫一声,他顾不得死去的奥利维特,紧握着手枪追了出去。
夜晚的森林有一股沁人骨髓的寒冷,五指之外即是一片黑暗,耳边传来阵阵阴郁的猫头鹰叫声。夏彦冰感觉自己的手心已满是汗水,他大声呼喊着朱若雅的名字,可是除了猫头鹰那近乎讥嘲的叫声外, 6ca1." >没有任何回应。
突然,好像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传入了夏彦冰的耳朵,他停下脚步,困惑地分辨着。这声音好像是什么动物在撕扯某种东西,又好像是一群在耳边振翅飞翔的昆虫。夏彦冰正在纳闷,突然毫无防备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他的头埋在泥土里,嘴里也塞进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唔……”夏彦冰嫌恶地吐出嘴里的东西,扭动了一下身子,发现除了关节处还有些隐隐作痛外,全身似乎并没..
有受伤的地方。他感觉自己的眼前好像闪过一道红光,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的场景让他惊呆了。
那是一个红色的巨人,巨人的身体里似乎散发出一股巨大的能量,红光映红了半个天空。
那是火焰吗——是的,那是围绕在巨人周围的地狱之火,那是来自地狱的使者,他收割生命,用诡异的方式带来死亡!
巨人开始移动了,他发出巨大的呼啸声,开始朝着夏彦冰的方向缓缓移动。夏彦冰的心中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忘.99lib?记了闪躲,也忘记了抵抗,他站在原地,面对如同小山一般的红色巨人,闭上了眼睛,两行清凉的眼泪流了出来。
远方的巨人低下头,以赤红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面前如同蝼蚁一般的夏彦冰。
幕间
女人的讲述似乎告了一个段落,现在她埋着头,一言不发,沉湎在了那可怕的回忆之中。
沈晓卿微微侧头,看了第五扬一眼,此时身边的这位朋友正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用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椅子的扶手。
“怎么了?”沈晓卿小声地问道。
“我想到解释了。”第五扬得意地说。
“什么解释?”沈晓卿似乎有些不明就里。
“笨蛋,当然是整件事的解释了。”第五扬不耐烦地说。
“哦?你说来听听呢。”沈晓卿大感好奇地说。
“好的。”第五扬清了清嗓子,摆足了架势,说道,“真相其实很简单,凶手是那个瑞贝卡和夏彦冰。”
“哦,这怎么说?”沈晓卿挑了挑眉毛,说。
“很简单,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一切。”第五扬摸了摸脸颊,说,“首先他们在瑞贝卡房间里看到的那具尸体根本就是假的,我看很可能是个蜡像什么的,而真的瑞贝卡就躲在?t>房间的某个角落里。为什么要制造一具无头尸体呢?这也是为了掩盖真相。如果尸体有面部,很容易让人看出来那是一具蜡像,而现场血腥的场景更让其他人无法鼓起勇气再次进入那间房间,这样一来对于瑞贝卡来说,就非常安全了。”
“……”
“记得第二天晚上吗?夏彦冰和朱若雅在一起,贝克曼和马瑾华在一起,奥利维特和珍妮佛在一起,他们彼此提供着不在现场证明,而只有单独一人的瑞贝卡有行凶的可能。瑞贝卡进入房间,杀死了贝克曼,而认为瑞贝卡早已惨死的马瑾华则被眼前的‘幽灵’吓得疯掉了,藏书网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再杀她灭口。”
“等等,”沈晓卿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说,“可是那晚贝克曼和马瑾华的房间门窗都是从里面反锁上的啊,作为凶手的瑞贝卡是怎么进出那个房间的呢?”
第五扬叹了口气,似乎是在讥嘲对方的迟钝,说:“最常见的东西也是最容易忽视的东西,虽然门窗都被反锁上了,可是那个房间仍然有一个通向外界的通道啊。”
“那是……”
“壁炉。”第五扬不耐烦地挥挥手,说,“每个房间里都有一个巨大的壁炉,作为一个身材纤细的女性,应该能够从那里随意进出吧?”
沈晓卿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这样说起来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么奥利维特和红色巨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很简单,奥利维特一开始就死掉了。”第五扬简单地说。
“这怎么说?”沈晓卿挠挠头,说。
“所谓奥利维特一直在咒骂不已,其实只是一个诡计而已,谁也没看到奥藏书网利维特,只是听到他的声音而已。”第五扬笑了笑,说,“很可能是凶手使用腹语术做到这个的,也可能是用声音合成技术,管他呢,总之凶手模拟了奥利维特的声音,让人以为他还活着,其实在此之前他已经被杀死了。”
沈晓卿吐了口气,并不急于反驳,而是饶有兴趣地说:“那么那个红色巨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老实说,这个的确比较费脑筋,”第五扬点点头,说,“不过并非是无法解释的。美国西海岸,森林,红色巨人,这些词让你想到了什么?”
沈晓卿沉吟了一阵,最终还是放弃了:“不知道。”
第五扬摆出一副“早就料到你这么回答”的表情,洋洋得意地说:“是气球炸弹啊,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日本将炸弹装在热气球上,然后通过高空气流向美国本土飞去,并且利用定时器让气球自动下落。也许当时有一个气球炸弹飘到了布莱克顿森林,可是由于某种原因并没有爆炸,于是这个炸弹渐渐被掉落的树叶掩埋。直到有一天,森林里的动物刨出了炸弹,并在拖拽的同时无意中触发了炸弹的引信,接着炸弹爆炸了,巨大的气流使得火焰迅速蔓延,熊熊的大火映红了半边天空,而这一切在头脑受到撞击、神志模糊不清的夏彦冰看来,就好像是一个狰狞的红色巨人。”
“这你也能想出来,”沈晓卿不禁笑出了声,说,“我实在是佩服你的想象力呢。”
“怎么?”第五扬闷哼一声,说,“你分明是在嫉妒我。”
第七幕
魔鬼的>99lib?火焰以呼啸之势吞没了一切,大火中,渐渐出现一张张人脸,那是瑞贝卡、贝克曼、奥利维特、马瑾华、珍妮佛那痛苦不堪的面孔,头上长着牛角的魔鬼撒旦出现在上空,发出狰狞的叫声。bbr>99lib?.99lib.
没人能逃脱魔鬼的招呼……
谢幕
屋子..里突然亮了起来,刺眼的光线让第五扬几乎睁不开眼,他嘀嘀咕咕地伸出一只手挡住自己的?脸。
“走吧,”沈晓卿推了推他,说,“电影已经演完了,要我说,这真是一部乏味的恐怖电影,一点也不好看。”.99lib.
第五扬看了看空白的大银幕,嘴里小声念叨着什么。
“明明是一部毫无逻辑可言的恐怖电影,你却非要生拉硬拽加上一个牵强附会的解释。”沈晓卿耸耸肩,说,“我真是服了你了。”
第五扬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人流涌..出了电影院,偌大的放映厅只剩下第五扬和.沈晓卿两个人,那张空白的银幕好像变成了一张巨大的嘴,正在无声嘲笑。
第一节
这是骆智明第一次杀人。
当他面对女孩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时,手不由地微微发抖,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那么狰狞。女孩似乎从骆智明脸上的表情读出了一丝异样,她向后退了一步,微微张开嘴。
不能犹豫了!
想到这里,骆智明猛地上前一步,当他把手从背后拿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锋利的牛角尖刀。
女孩甚至还来不及出声,就眼睁睁地看见闪着寒光的刀子刺进了自己的咽喉。鲜红色的血液从她的咽喉处喷涌而出,溅了骆智明一身。
“咳……咳……”
女孩惊骇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液不停地从伤口里流出来,她想呼救,可是气管早已经被割破了。她好像一只离了水的金鱼一般张大了嘴,绝望地发出有如漏气的气球一般的“咳咳?”声。
刺鼻的血腥味让骆智明更加兴奋了,他故意不去看女孩那惊恐万状的眼睛,一咬牙将刀狠狠地刺了下去,几乎要把女孩的脖子给扎穿了。因为兴奋,骆智明的咽喉里竟然发出了如野兽一般的低吼声。
很快,女孩的呼吸就停止了。骆智明看了看地上,已经流了一大摊血了,他用手探了探女孩的鼻息,发现她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没有了呼吸和血液循环,这失去了生命的皮肉和菜市场上的肉又有什么区别呢?骆智明的脑中胡乱思考着这毫无意义的问题。他放下手中的刀,无力地瘫倒在满地血泊之中。此时骆智明的身体上下已经被血液、汗水的混合体浸湿了,散发着一股特殊的腥臭气味,刺激着他的鼻腔。
许久之后,骆智明才有力气站起身来,他缓缓地脱去身上的衣服,直到赤身裸体。先要处理尸体,然后是清理现场,骆智明的脑子渐渐恢复了正常思考的能力,他反复告诫自己要冷静,只要按照事先的计划来就可以了。先前那股狂暴劲儿这时差不多已经消磨殆尽了,面对那冷冰冰的尸体,骆智明的心中甚至感到一丝害怕。
骆智明就这么赤身裸体地蹲在地上,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干涩的嘴里叼着半支已经熄灭的香烟。他无神地凝视着那双睁大的眼睛,哆哆嗦嗦地去摸手边的尖刀。
那双瞪着他的眼睛使他感到不寒而栗,那眼睛里充满了怨恨和暴戾的神情。骆智明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什么叫死不瞑目了。
他闭了一下眼,丢掉香烟,下了重大的决心。骆智明把手边的尖刀举起来,一使劲,死命地往那具开始僵硬的尸体上刺过去。
比想象中的要容易一些,尖刀刺入那具尸体的胸部,一股粘稠、散发着腥味的液体立刻流了出来,屋子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全身沾满红色黏稠液体的裸体男人擦了擦额头上淌下的血,又一次挥舞起手中的尖刀。很 5feb." >快,他的手上就沾满了尸体溢出的油脂,为了握紧刀柄,他不得不找来一条毛>巾裹在刀柄上以增加摩擦力。
骆智明看了看放在脚边的锯子——待会儿藏书网还有更艰巨的工作呢。
第二节
“小黑,小黑,你在哪里?快出来!”
窗外照例传来楼下老婆婆唤她的小猫吃饭的声音,潘希文放下手中的书,看了看表,是该出去查水表的时间了。
潘希文是C大的学生,今年大四。他有一双单眼皮,皮肤微黑,长长的头发从中间向两边分开,身材略显单薄。总之从外表看去,是一个很普通的大学生,好像也没有什么女人缘的样子。
因为家里人让潘希文继续念研究生,所以为了能有个安静的环境复习,升入大学四年级后,潘希文便搬出宿舍,在临近学校的地方租了一间房子。潘希文住的这个小区,是附近一所国有企业的家属区,这里的房子大多都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的建筑,显得十分老旧,一眼望去,墙面都是一片99lib?了无生气的死灰色,直楞楞的砖角缝间仿佛透露出一股陈腐的味道,让人心里一阵压抑。
潘希文住的房子是带厨房、卫生间的一居室,对于单身的潘希文来说,住得倒还算舒服。刚搬进来的时候,房东就交代过潘希文一大堆事情,比如邻居大多都是老年人所以晚上尽量不要弄出太大的声响啊;厨房的地板有点渗水所以平时尽量注意不要把水洒到地上啊;每个月的水费是单元住户轮流去交啊之类的。对于潘希文来说,虽然条条框框的显得有些麻烦,但总好过住学校宿舍。
这个小区的水费是统一到银行缴纳的,由于平时没有人负责查收水费,所以住户们定下了一条规矩,那就是每个单元的水费统一交到一个人手里,然后由这个人代替大家去银行缴费,而这个缴费的工作由单元的住户们轮流担任,每家负责一个月。
这个月查收水费的任务就落到了住在一栋一单元五号的潘希文身上。一想到要在单元里挨个敲门查水表,从各户那里收上一大把脏兮兮的零钞,最后再坐三站的公车到银行里去缴水费,潘希文就一百个不愿意。可是没有办法,该做的还是得做,不然肯定会被这个小区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们指指点点。由于潘希文白天基本都有课,所以只有晚上才有空去收水费。
这天下课之后,潘希文照例在学校食堂匆匆吃了一点饭,就带着从图书馆借来的复习资料回到>?99lib.住处了。当他好不容易看完一章后,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单元里的住户们差不多也该回来了,潘希文决定出去查一下水表。
“一号八吨水,二号十吨水……”查好一楼的水表后,潘希文一边低头算账一边上了二楼。住在二楼三号的好像也是一个学生,只是平时深居简出,好像终日都呆在屋子里。潘希文只是在楼道里和他碰过几次面,连招呼都没有打过。由于这附近有好几所学校,所以潘希文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楼梯的过道既脏又窄,墙面上暗灰色的霉斑看上去好像人身上所生的癣疥一样,一张张破旧的小广告就bbr>像是贴在癣疥上的狗皮膏药。一不留神,脚踩在一个被丢弃的零食包装上,潘希文感到有些厌恶。要不是家里给的生活费太少,只能挑房租便宜的地方住,他才不想搬到这个脏兮兮的地方来呢。
就这么一边走一边想,潘希文已经上了二楼,站在三号门前,他轻轻敲了敲门,里面隐隐传来细小的声音,好像在收拾什么东西,可是没有应门的声音。潘希文等了一下,又敲了敲门。
“谁呀?”从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查水表的。”潘希文忙不迭地回答道。
“等等。”从门里传来一个匆匆忙忙的声音。
潘希文只有耐心地等在门前,之后隔着门他听见屋里好像有人在收拾什么,传来一阵器物磕碰的声音。大概五分钟之后,潘希文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只听里面一个脚步声由远而近,门开了。
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潘希文禁不住吓了一大跳,只见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那男人比潘希文略高一点,很瘦,干巴巴的皮肤紧紧地贴在骨骼上,几乎瘦得不成样子了,惨白的皮肤好像能反射灯光一样,甚至让潘希文觉得看上去有点晃眼。那男人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身上好像临时裹了一件宽大的黑色外套,白与黑的色调反差看上去格外刺眼。
“对不起,能让我查一下水表吗?”潘希文干咳了一下,小声说道。
那男人想了一下,点点头说:“好的,进来吧。”
男人的声音很小,显得有气无力。
潘希文跟着那男人走进屋子,这间房子的格局和潘希文的住处一模一样,也是一居室的房子。一进玄关,正面是一无所有的厨房,看来这间房子的主人和潘希文一样,没有自己开火做饭。潘希文偷偷瞟了一眼卧室,只见里面很凌乱,书桌 4e0a." >上、床头上到处都摆着各种各样的复习资料,乱糟糟的床下放着一个编织口袋——这屋子的主人连衣柜也没有,怪不得他的衣服看上去都是皱巴巴的,想到这里,潘希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起来他和自己一样也准备考研吧。
就在潘希文浮想联翩之时,那男人突然走过来,用身体挡住卧室的门,指了指卫生间,冷冷地说:“水表就在里面。”
“唔……好。”
好像偷窥被人抓了现行一样,潘希文的脸不禁红了一下,他低着头,掩饰自己的尴尬,悻悻地走进卫生间,蹲下来查看水表。水表已经使用多年了,上面生满了水锈,表面的玻璃也变得模糊不清,潘希文埋着头,努力想看清表上的数字。
这时,潘希文好像隐隐闻到空气中有一股腥臭的味道,不过不是卫生间里的那种臭味,而是另一种味道。
是什么味道呢?
潘希文一边抄着水表上的数字一边努力地回想,这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菜市场吗……是菜市场的血腥味……是血腥味……对了,是血腥味。
卫生间里为什么会有血腥味呢?
想到这里,潘希文扭头看了看身后,突然发现那男子正站在后面死死地盯着自己,暗褐色的瞳孔闪烁着残忍的光芒,光芒之下好像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查完了吗?”男子面无表情地说,露出猩红色嘴唇里那一排白森森的牙齿。
潘希文不禁打了个寒颤,小声说:“查……查完了。”
男子后退几步,让出路来,然后转身一言不发地打开大门,冷冷地盯着潘希文,脸上净是逐客之意。
潘希文走出大门,突然想起什么,扭头对目送自己离开的男子说:“一共是四吨水,水费我改天来收——”
可是潘希文话还没说完,门已经“砰”地关上了。
第三节
想不到肢解一个人是这么费事。
为了将尸体切成小块,骆智..明几乎花掉了一整天的时间。当肢解的工作终于完成后,卫生间的地板上流满了尸体切口处溢出的油脂,内脏浸泡在混浊的血液中,骆智明血污满身、大汗淋漓,看上去好像一个恶魔一般。不过此时此刻这个恶魔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软软地瘫倒在地上,看着地板上自己的杰作,那分离成一块一块的手、脚、头、躯干,就像是放置在阿兹特克金字塔上献给神明的祭品一样。
好不容易等身上恢复了一点力气,骆智明勉强站起身来,他将管子接到水龙头上,将满地的血污冲去,又用刷子将瓷砖上的油脂刷干净。他的鼻腔中充满着清洁剂、油脂、血污混合的味道,那味道怪怪的,好像是在香水瓶中塞进了一只死苍蝇,让人一阵恶心,胃部也不由自主地翻腾起来。
骆智明用毛巾将尸块擦干,装进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大编织口袋里,内脏则被他一股脑塞进一个厚实的垃圾袋中,也一起放进那个编织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骆智明感觉自己的心脏随时都会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他大口喘着粗气,汗水顺着眉角流了下来。骆智明顾不得擦去汗水,他使出全身仅余的力气将那个编织袋拖出卫生间。骆智明的房子很小,而且很凌乱,除了床底下,恐怕没有别的地方来安放这个大编织袋了。他深吸一口气,将编织袋塞进了藏书网床底下。
好了,终于做完了,骆智明感到全身一阵放松,他长长地吐了口气,现在就剩下如何把尸体运出去丢掉的问题了。由于身体放松,骆智明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他用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砰、砰、砰——”
等等,那好像不是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
好像是有什么人正在外面敲门。
第四节
“这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啊。”第五扬放下手中的酒杯,发出一声轻呼,左脚情不自禁地敲击着地面,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潘希文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他的面前放着一杯可乐,可是他连一口也没喝过。
这个叫第五扬的人是潘希文住在学校时同寝的室友,不过和潘希文不是一个班的。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夹克衫,报纸斜放在膝盖上,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正从盘子里夹起一粒花生放进嘴里。
“喂,你不去上课真的没事吗?我听说那个老师很变态的,上学期他给外语系上课,一个班四十多个人,他就挂了二十多个。你不去上课,要是被他逮到,到期末肯定不让你及格。”
“他已经逮到我两次了。”第五扬满不在乎地说。
“啊?”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老师横竖看我不顺眼,”第五扬撇撇嘴,说,“到期末肯定第一个让我不及格——反正都是不及格,干吗还要去上那个老师的阎王课?大眼瞪小眼的,他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他不顺眼。”
“是因为逃课被他逮到两次他才看你不顺眼的吧。”
“话不能这么说,假如你拜托别人帮你介绍女朋友,结果对方给你介绍了一个恐龙妹,难道你不逃.99lib.吗?”
“呃……”
“所以啊,我逃课是因为那个老师讲课讲得太烂了。”第五扬振振有词地说,“上课完全是照本宣科,听他讲课还不如回家自己看书。讲课讲得这么烂,没有一点反省的意思,反而用手中的权力相威胁,强迫学生都来听自己的课,这样的老师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法西斯分子。他强迫别人听课的行为,就是一种精神上的对学生的强暴——我问你,反抗强暴有什么错?”
“可是到最后,不及格的是你啊,那个老师又没有丝毫的损失。”
“明知是必死,可是飞蛾还是毅然朝火光中飞去,”第五扬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才是男儿本色,‘在齐太史>99lib?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潘希文不满地说。
“好了,先不说这个,”第五扬摆摆手,全然忘了刚才到底是谁一直在那里说个不停,“回到我们之前的那个话题。”
“之前的话题?”
“对啊,”第五扬眨了眨眼睛,说,“就是你说的那个住在楼下的奇怪男人。”
“哦,”潘希文拍拍自己的脑袋,说,“你有什么看法吗?”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第五扬拿起啤酒瓶,将杯子倒满,说,“你说在那个男人的屋子里闻到了血腥味,可是厨房里明明什么也没有,应该不会是杀鸡杀鱼流的血,而那个男子身上又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那么血是从哪里来的呢?”
“唔……这个我也不知道,所以才会讲给你听啊。”
“喂,你没有搞错吧……那个真的是血腥味吗?”
潘希文想了想,说:“就是血腥味,而且味道很浓,我差点吐出来。”
“嗯,”第五扬点点头,说,“对了,你还没到三号去收水费吧?”
“没有。”潘希文一脸茫然地看着第五扬,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又冒出了什么鬼点子。
“那么咱们一起去,我想去看看,走吧,现在就去。”说完没等潘希文回答,第五扬已经站起身来,自作主张地打开门,站在外面的过道上等着潘希文。
“喂,你不会乱来吧?”潘希文忐忑不安地说。
“你什么时候见我乱来过?”第五扬不满地说。
“……”
两人走到三号门前,第五扬冲潘希文扬了扬下巴。
“什么?”
“什么什么,当然是敲门啊。”
“为什么是我敲门……不是你说要来的吗?”潘希文战战兢兢地说。
“叫你敲门就敲门,废什么话啊?”第五扬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然后举起手来重重地敲了敲门。
巨大的敲门声吓了潘希文一大跳。
“谁?”从门里传来一个警觉的声音。
“呃……那个……我是收水费的。”潘希文结结巴巴地说。
一阵细小的声音之后,门打开了,一个男人如幽灵般站在灯的阴影处,用毫无抑扬的语调冷冷地说:“多少钱?”
“呃……”潘希文可怜巴巴地看着第五扬。
“啊,对不起,实际上我在算账的时候发现这个月的水费有点出入,我想大概是抄水表的时候抄错了数字吧,哈哈,我们现在想要重新查一下水表。”第五扬用不容人拒绝的语气快速地说道。
“喂——”还没等男子做出反应,第五扬径直便往屋里闯。
男子一愣,本能地让出了玄关,等他回过神来时第五扬已经向卧室里探头探脑了。卧室里依旧很混乱,到处是各种各样的复习资料,堆得好像一座小山。窗帘好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隐隐能闻到由于缺乏阳光照射所产生的霉味,不过这霉味很奇怪,好像还混杂着什么别的味道。屋子里除了一个兼作写字台的电脑桌和一张锈迹斑斑的钢丝床外就没有其他的家具了,第五扬的目光落在了单人床下那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上。
“水表在卫生间里。”男子走到第五扬的面前,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冷冷地说,语气中难掩他的厌恶之情。
“哦,好的,好的。”第五扬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他慢慢踱进卫生间,皱了皱鼻子,然后装模作样地看看水表。这时第五扬注意到水表边的墙角好像有什么东西,他假装看不清水表,把身子凑上去挡住那男子的视线,趁机把那东西悄悄拾起来塞进口袋里。
“奇怪,怎么还是四吨,难道是我算错了……奇怪啊,到底是哪里算错了呢……”第五扬嘴里念念有词地嘟囔道,好像一个连小学算术也未曾及格的糊涂虫一样。
“喂,查完了吗?”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第五扬。
“哦,查完了,不好意思,我原本以为上次抄错了数字,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没错的。”第五扬站起身来,露出讨好的表情。
“多少钱?”
“啊,让我算算……”第五扬装模作样地算了一番,说,“嗯,四吨水的话,一共是七块九毛。”
男子从口袋里掏出八块钱递给第五扬:“不用找了。”
第五扬慢悠悠地把钞票一张张摊平,小心翼翼地塞进钱包里,借此磨蹭着时间。与此同时第五扬的眼睛一刻也没闲着,东瞅瞅西瞧瞧,一副贼兮兮的样子。
男人似乎看出来第五扬在有意拖延时间,他冷冷地让出玄关,冲门外扬了扬下巴。第五扬耸耸肩膀,只得悻悻地退出门外。
潘希文好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紧紧地跟在第五扬的身后溜了出来。
“喂,怎么样?”
“哼,那个男人肯定心里有鬼。”
“怎么说?”
“在他关门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他嘴角露出一丝诡谲的微笑,那猩红色的唇线得意地向上翘起,我甚至觉得能从嘴角的缝隙中看到他那泛着阴冷光芒的白森森的牙齿。”第五扬气咻咻地说。
“……”
“总之这个男人非常可疑。”
“我还是不明 767d." >白,到底哪里可疑了?”潘希文不依不饶地问道。
“你怎么这么烦啊?身为助手,这个时候应该是无条件服从名侦探的调遣,而不是像一只傻呵呵的土拨鼠一样问东问西。”
“助手?”潘希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助手了……还有,为什么要把我比喻成土拨鼠……”
“啰嗦,”第五扬打断潘希文的话,说,“现在有些东西需要我去调查一下,好在我们还有时间。对了,你现在的任务是监视三号,要是那个男子提着什么袋子之类的东西走出来,立刻打电话告诉我。”
“喂……”
“喂什么喂啊?赶快回去监视啊。”第五扬恶狠狠地瞪着潘希文。
“这个……有危险吗?”潘希文被第五扬盯得打了个冷战,怯生生地问。
“真是胆小鬼,”第五扬颇为鄙夷地说,“做什么事都会有危险,就连你过个马路,不也有被汽车撞死的危险吗……就算呆在家里什么都不做,也有煤气泄露或是地震的危险啊……总之你这个问题是十分愚蠢且没有意义的。”
“好、好、好,我去,我去。”潘希文缩了缩脖子,打断第五扬的话。
“嗯,”第五扬满意地点点头,说,“对了,刚才你在屋子里有没有闻到什么难闻的味道?”
“你是说血腥味?”
“不,不是血腥味,是除了血腥味之外的另一种味道。”
“好像还有一股臭味,闻上去有点恶心。”潘希文不太确定地说。
“是的,那是尸体腐烂的味道。”第五扬冷冷地说。
第五节
骆智明走到床前,他怔了怔,然后使劲从床下拉出那个大编织口袋,小心翼翼地扯开绑绳,打开,一股难闻的臭味直冲鼻息。
“哇——”
骆智明猛然把袋子一丢,鼻翼翕动起来。那令人窒息的臭味令他恶心不已。想不到才过了短短一天,尸体的气味就变得如99lib?此强烈,骆智明强忍着一股涌上来的吐意,把口袋重新绑好。
骆智明变得有些焦躁不安,他没想到尸体的气味来得如此迅猛,照这个速度,要不了两天这气味就会搅得四邻不安。
藏书网得赶快想办法把尸体处理掉才行。
骆智明摸出香烟,把它放在鼻前闻了闻,然后又捏在手里,迟迟没有点燃。过了好久,他把香烟扯得粉碎,脸上露出决然的表情,一定要尽快把尸体处理掉,今晚就开始行动。
还有……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赶快把那满屋子的臭气给掩盖掉。
第六节
“哦,你说三号的那个小伙子啊,”看门的老大爷一边笑眯眯地看着第五扬,一边得意地逗着笼中的画眉,“我想想……是姓罗还是姓骆来着……我记不清了……嗨,这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对了,那个小伙子好像是大学生……哪个学校的……我想想……有次好像他跟我提过……可能是C大吧……我实在想不起来了……哎,对了,你也是学生吧,在哪个学校读书啊?”
“哦,我也是C大的。”第五扬知道自己刚才对画眉的一番夸赞已经把爱鸟如命的老大爷的马屁拍得很舒服了,接下来应该接触重点了。
“哦,C大啊,不错,不错。”老大爷点点头。
“这么说来,那个小伙子可能是跟我一个学校的了?”
“嗯,是啊。”
“对了,我和我同学去他那里查水表的时候看见他面色很难看,面无血色的,不是得了什么病吧?”第五扬故作关切地说。
“嗯?”老大爷撇撇嘴,脸上露出为难..
的表情,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唉,自从那小伙子搬到这里来,我就没见他下过几次楼,成天都关在屋子里,就是没病也得憋出几分病来啊。”
“怎么他平时不去上课吗?”
“谁知道啊,”老大爷扭过头去继续逗弄笼子里的画眉,说,“听说他在准备考那个什么……那个什么 6765." >来着?”
“研究生?”
“啊,对了,”老大爷一拍自己的脑门,笑呵呵地说,“瞧我这记性,那小伙子说他在准备考研究生。”
第五扬“哦”了一声,正待开口,只见一个老大妈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端着牛奶锅颤巍巍地走过来,看来她腿脚不太利落。
老大爷见状放下手中的画眉笼子,上前打招呼道:“张嫂出去打牛奶啊?”
“是啊,”老大妈朝老大爷这边走过来,苦着脸说,“哎,我说老赵啊,这几天你看见我们家小黑了吗?”
“没有,”老大爷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嗨,大概偷偷跑出去了吧,猫就是这样,不比狗黏人,说不定就像上次那样,过段时间小黑会怀着一肚子小猫崽自己回来啦,哈哈。”
“唉,这只死猫,又生一堆小猫的话,都不知道送谁好,”老大妈抱怨道,“上次就是这样,不声不响地跑出去,最后怀着一肚子小猫崽回来,弄得我头痛死了,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才把那些小猫崽送出去。”
老大妈说完又摇了摇头,端着她的牛奶锅颤巍巍地走了出去。
老大爷笑眯眯地走回来,继续和第五扬聊了起来。
“哎,对了,说到三号那个小伙子啊,我突然想起来前天的一件怪事。”说着说着,老大爷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哦,是什么事?”第五扬的好奇心被引起来了。
“嗯,我告诉你,你可别跟别人说啊。”
“好的,放心吧,我口风很严的。”第五扬立刻信誓旦旦地说,看来这个老大爷平时也积攒着很多话,只要稍加诱导,他的话匣子立刻就打开了。
“唔,前天晚上大概八点多的样子吧,我吃完饭,就坐在这里抽烟,”老大爷指了指门卫室前的一小块空地,说,“这时看见一个人匆匆走了进来,径直进了一单元,然后进了那小伙子的屋子。”
第五扬站在老大爷的位置,向一单元望去,只见这个位置正好可以从楼梯间栏杆的缝隙中看到三号的大门。
“那人是男是女啊?”
老大爷摇摇头,说:“那人穿着一件大衣,领子竖得很高,再加上晚?99lib?上黑灯瞎火的,我没戴眼镜根本就看不清,不知道是男是女。”
“那人大概有多高?”
“嗯……”老大爷想了一下,用手比了比,说,“大概和我差不多高吧。”
第五扬点点头,老大爷个头不高,大概不到一米六五吧,现在很多女性都有这样的身高,所以也无从判断对方的性别。
“唔,那小伙子平时深居简出,从搬到这个小区到现在,几乎没有人上门找他呢,因此我就挺好奇的,存了个心眼一直留意着,可是直到十一点半我关小区大门,也没见到那人出来。我想那人可能就在小伙子那里睡一宿了,可是从昨天到今天整整两天我也没见那人出来——对了,你们到那小伙子那里查水表的时候看到那人了吗?”
第五扬摇摇头,说:“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没看到有其他人在啊。”
“这可就奇怪了……”老大爷晃着脑袋嘟囔道,“那人到哪里去了呢?”
“唔……”
“我跟你说,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哦。”老大爷突然故作神秘地凑了过来。
“什么意思?”
“一个月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咧。”老大爷兴奋地搓 6413." >搓手,说。
“哦,能给我说说吗?”
“那次是一个男人去找那个小伙子,时间嘛……大概是晚上十一点半的样子吧,”老大爷回忆道,“当时我正准备关大门——我每天晚上都是十一点半的时候关大门,所以时间记得很清楚——我正准备关大门的时候,一个男人挤了进来,因为很晚了,我就问他找谁。那个男人看了看楼门,说是找一单元三号,我说我马上要关大门了,那个男人说没关系,不用管他。”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
“嗯……”老大爷托腮想了想,说,“实在想不起来了,当时天黑也看不太清楚。我想那个男人既然让我不用管他,那就是准备在这里过夜了,所以我关了大门之后就直接睡觉了。因为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有人来找那个小伙子,所以比较好奇,第二天也就一直留意着,可是一整天也没见有人出来。”
说到这里,老大爷可能对自己一把年纪还如此八卦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揉了揉脖子,说:“直到第三天,那个小伙子才出了一会儿门,不过后来我一直没看到那个男人出去。当时我就觉得这件事挺奇怪的,没想到前天这事又发生了一次。”
“有没有可能那个男人出去的时候你恰好没有注意到呢?比如正在上厕所什么的。”第五扬想了想,说。
老大爷摇摇头,说:“不会,因为我没有听到大黄在叫。”
“大黄?”
老大爷指了指拴在身后门柱上的一条土黄色的狗,得意地说:“大黄认得小区里大部分的住户,只要我不在的时候,有大黄不认识的人进出小区,它就会叫。”
“哦,这样啊,怪不得,真是一条聪明的狗。”之前第五扬进出这个小区的时候,这条狗就曾叫个不停,吓了他一大跳。不过这条狗体型很小,大概也就比一般的哈巴狗大一点,看起来没有什么攻击性,就是叫声很大而已。
“我去上厕所的时候根本没听见大黄叫,这说明没有生人进出小区。”
第五扬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大黄,这条狗此时正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大黄是我从小养大的,很听话,”老大爷笑眯眯地说,“要论起看门来,大黄绝对没的说,哈哈。”
“哦。”第五扬点点头,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哎,对了,”过了这么久,老大爷似乎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打听这么多关于那个小伙子的事情啊?”
第五扬怔了一下,立刻编了个借口,说:“啊,实际上我也想在这里租房住,因为我同学住在这个单元,我也想搬过来挨着他住,想问问看三号那人如果不想租了的话可以把房子转租给我。”
“哦,这样啊,”老大爷点点头,不疑有他地说:“我也不知道那个小伙子还想不想继续住下去,这个你得去问问他。对了,二单元好像有间房子是空着的,你可以去问问看,应该还没租出去吧。”
“好的,谢谢啊。”第五扬挥挥手,若有所思地离开了门卫室。
第七节
骆智明迅速地拉上窗帘,身子靠在窗台上。
他感到全身一阵恶寒,双臂酸痛不已。空气 4e2d." >中弥漫着恶臭,那是内脏和其中的酸味、未消化食物的气味、血液和皮下脂肪的臭味,以及肌肉的腐败气味混杂在一起,这味道的浓烈程度完全出乎骆智明的预料。99lib?
“唔……”
骆智明感觉自.己的喉部涌起一股粘稠物,胃部也开始收缩起来。他强忍吐意,可是他觉得自己的头痛得厉害。恶寒和头痛,以及胃部涌起的一阵强过一阵的吐意折磨着他,他跑进卫生间,对着马桶一阵猛吐。
“呕……”
胃部翻天覆地,好像连胃酸也吐出来了一样,骆智明的眼泪混着鼻涕一起流了出来,他一连吐了好几口唾沫,然后走到洗漱台前漱了漱口,又用冷水洗脸。他深呼吸了一下,用毛巾把脸擦干净。
由于胃里的食物已经吐得一干二净,现在骆智明感觉好多了,他走到床边,突然发现编织袋已经被溢出的血水给打湿了,暗红色的血水混杂着一些脓汁一样的黏稠液体透过编织袋渗到地上。
?99lib.
该死的!
想不到尸体还在流血,一定是之前没有清理干净,骆智明愤愤地想,他气急败坏地想把编织袋从床底下拉出来,谁料到脚却刚好踩到那黏稠湿滑的液体上。
“啊——”
骆智明一边喊叫一边跌倒在地上,头部刚好撞到书桌的桌角上。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本能地伸手想抓住什么东西,可是还没等抓到,就已经不省人事了。
第八节
“是真的吗?”听完第五扬的讲述,潘希文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第五扬点点头。
“这么说来……”潘希文瑟瑟发抖,“我的楼下住了一个杀人犯!”
第五扬默不作声。
“那个人把人杀了,然后把尸体藏在家里,对吧?”潘希文的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刚才我们还去了他的家里……说不定……说不定那尸体就藏在床下的编织口袋里……喂,我们赶快报警吧!”
第五扬摆摆手,示意潘希文不要激动,他走到窗前,向下看了看。潘希文所住的一栋楼在小区的最左边,与相邻不过十多米的另一栋楼之间却有一道围墙相隔——相邻的那栋楼属于另一个小区。藏书网那栋楼一楼的住户们没有浪费阳台和围墙之间的空间,纷纷砌起了墙围成了一个个小院子。
“还愣着干什么啊,赶快报警啊。”潘希文焦急地说。
第五扬竖起食指,说:“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嗯,什么问题?”
“为什么有人进了那间屋子,就再也没有出来?”
“因为那个人把人杀了,然后把尸体藏在家里啊!”潘希文几乎是喊着说,“这个时候怎么还纠结这种问题,再不报警就来不及了。”
“前天晚上进去的那个人或许可以这么解释,可是bbr>藏书网一个月前进去的那个人呢?”第五扬耸耸肩,说。
潘希文怔了一下,说:“也许一个月前那个人的尸体还藏在屋子里?”
第五扬摇摇头,说:“放在床下的那个编织口袋不是很大,放进一个小个子的尸体或许还可以,但绝无可能放进两个人的尸体。别的地方你也看见了,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藏起一个人的尸体。”
“..……”
“门卫老大爷信誓旦旦地说那个人自从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那么那个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难道一个大活人就像泡沫一样消失在空气里了?”
潘希文欲言又止,他困惑地看着第五扬。
“这好像是魔术师的表演一样,”第五扬自顾自地说个不停,“把兔子放进大礼帽里,再盖上一块红绸子,‘啪’地猛将绸子按下去,然后奇迹发生了,绸子下的大礼帽连同那只兔子一起消失了,哈哈哈。”
“喂,我们还是先报警吧。”潘希文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不用急,我的表演还没有结束呢,哈哈,”第五扬依旧笑个不停,“待会儿我会让你看看一场精彩的推理秀。”
“推理秀……”潘希文再也忍不住了,他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我靠!你《名侦探柯南》看得太多了吧?推个鸟的秀啊,再不报警,就让杀人犯给逃掉了!”
第五扬收起笑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巾,说:“还是先让你看看我在三号室内找到的这个东西吧。”
潘希文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但还是乖乖地凑了过来,只见在纸巾正中放着一撮柔软的黑色毛发。
“这是……”
“是猫毛。”第五扬静静地说。
第九节
不知过了多久,骆智明终于醒了过来,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要裂开一样,全身酸痛不已。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的右腿弯曲着压在左腿下方,稍微一动,一阵酸麻的感..觉立刻传遍全身。他呻吟了一下,嘴里发出一股难闻的酸臭味,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地板上。
骆智明想站起身来,可是全身酸软无力,只能静静地躺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感到身上恢复了一点力气,便挣扎着站了起来。
头痛得要死,全身又酸又麻……唔……都是那个该死的好管闲事的家伙害的,要是他再敢来,我就……骆智明愤愤地想道,胸中产生了一股狂暴的冲动,想想那温热、黏稠的液体流过双手的感觉,他的内心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冲动,他的脸上露藏书网出了一丝诡谲的微笑,白森森的牙齿仿佛吃人恶魔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bbr>砰砰砰……”
骆智明猛地回过头来。
耳边传来的,是沉重而清晰的敲门声。
第十节
第五扬不由分说地闯进那人的屋子,潘希文小心翼翼地跟在第五扬身后,脸上的表情好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
“喂,你们、你们干什么?”男..人生气地看着径直大摇大摆地走进自己卧室的两个不速之客嚷道。
第五扬在唇前竖起食指,说:“少安毋躁,我可很清楚你做过什么哦。”
“你……你什么意思?”男子面色铁青地问,不过很明显能从脸上的表情感受到他的心虚。
第五扬冷笑一声,径直走到床前,拉出编织口袋,猛地拉开拉链,屋里顿时弥漫出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味。
那编织口袋里是一具可怜的、被肢解的黑猫尸体。
“你为什么要杀死这只猫?”第五扬转过身去,死死地盯着那男子,用不容回避的语气问道。
“我……”男子虚张声势地说,“我自己的猫,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关你们什么事?你们要是再不出去,我可就要——”
“就要怎么样?”第五扬冷冷地打断男子的话,“报警吗?好啊,现在就报警吧,我还想让小区里的张大妈来看看这只可怜的猫呢。”
“……”
“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
“我……我……”男子脚下一软,只是及时用手抓住床沿才没有像一摊软泥一样倒在地上,“我错了……我……”
潘希文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好像还没有彻底回过神来,张着嘴,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听好了,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第五扬直视那男子的眼睛,“你为什么要杀死这只猫?”
“你……你们是干什么的……”男子无力地看着第五扬,说,“你们……你们是记者吗?”
“我们是干什么的和你做了什么完全没关系,现在请回答我的问题,”第五扬一字一顿地说,“不然我们就报警。”
“不……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过了许久,男子痛苦地呢喃道,“那天我从外面回来,门没有关严。我正在看书,就见一只黑猫静悄悄地拱开门,走了进来。我认出那是一楼张大妈养的小黑。
“小黑慢慢走到我的脚边,身子在我手上一味地蹭着,我摸了摸它,谁知道它竟然用爪子抓了我一下。我伸手想捉它,不料手背又被咬了一口。我勃然大怒,一把抓起它,狠狠地掼在地上。
“那只猫被我掼在地上,闷哼了一声,便一动不动了。我怒气未消,觉得不能这样便宜这只畜生。我拿出来一把刀……我……我现在也记不起来我到底干了什么了,那时我的大脑里充满了怒火,丧失了理智……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只猫已经被我弄得血肉模糊了……”那男子可怜兮兮地啜泣道,“你们要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一时冲动……”
“一时冲动?”第五扬厌恶地看着那男子,提高了声调,说,“为了避免鲜血四溅,你是在卫生间里肢解了那只猫的。从尸体上看,这也不是什么‘血肉模糊’,而是颇有章法的肢解。如果是一时怒火攻心、丧失理智,恐怕不会这样小心翼翼吧?”
“……”
“你就是一个变态。”
男子 53ef." >可怜巴巴地望着第五扬,用讨好的语气说:“呜……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马上就要考研究生了,要是这件事传出去,我就完了……对了……你……你要多少钱?”
第五扬后退一步,厌恶地说:“你赶紧找个地方把小黑埋了……这次的事我权且放你一马,只当不知藏书网道,不过绝对不能有下次了。”
男子有点难以置信地望着第五扬,嗫嚅道:“那……那钱呢?”
第五扬没有说话,转身径直走了出去,扔下那男子呆呆地愣在原地,惨白的脸色看起来好像是一具了无生气的骷髅。
“那真的是猫的尸体……”出了三号室,潘希文紧紧地跟着第五扬,问道,“可是之前那两个进三号室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很容易解释,”第五扬摆摆手,说,“不知你注意到没有,从这边二楼的窗子可以轻易地攀爬到隔壁小区的那道墙上。”
“嗯……可是这又说明什么呢?”潘希文一脸困惑地问道。
“来三号室的人是隔壁小区正对着这栋楼一楼的住户。那天他出门忘了带钥匙,于是他来到这个小区,找到正对着自己家院子的窗口,刚好那个窗子就在三号。于是他去敲门,希望能借三号室的窗子翻过围墙跳进自己家的小院。那人通过窗子翻回了自己家的院子,这样门卫当然看不到那人再从这个小区走出来了。”
“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潘希文喃喃道。
“前天那次也是这样,隔壁小区的那个人发现自己又忘了带钥匙,所以再次来到这个小区,借助三号室的窗户翻回了自己家的院子。
“我在三号的卫生间里发现了一撮猫毛,又听说楼下大妈家里的猫走失了,大致推断出猫被三号室的那个人杀了。不过后来门卫告诉我那个神秘访客的事倒是让我为自己的推断困惑了一阵,但是当我从你屋里的窗户向外望去时,一个解释浮出了我的脑海——后来我也亲自去证实了我的这个猜想,一切又都清楚了,哈哈哈,又从大礼帽里变出了兔子。”第五扬扶了扶眼镜架,得意洋洋地说。
第十一节
本报讯:昨晚警方一举破获兰花小区的失踪案,警方在嫌疑人骆某的屋内发现了家住兰花小区、失踪多日的高中女生卢某被..肢解的尸体。
据悉,骆某的邻居连日来都被一股恶臭所困扰。当渐渐发现臭味的来源就是骆某的屋子后,联系近日来骆某的一系列反常举动,邻居王先生果断地报了警。当兰花小区派出所的两位.民警进入骆某的房间后,立刻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卢某尸体已经腐烂,被肢解的尸体就摆在骆某的床下,两位民警立刻将骆某制伏。
负责此案的刑警队长吴栋国说,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紧张的调查之中,本报将对这一惨绝人寰的.99lib?分尸案做进一步的跟踪报道。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