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异端邪类》 引子 橘红色黄昏的海面上,泊着一艘不大的渔船,这船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显得十分破旧。船头上有一位年迈的渔夫,正半蹲着、裹紧衣物,死死地盯住海面。海上静悄悄的、其他的渔夫都已经返航上了岸,唯有他还在为准备过冬的食物犯愁。 渔船的正上方盘旋着几只海鸥,它们的眼睛冒着幽蓝色的火焰,死死地盯着海面,像是要捕食。 临近冬季、寒风刺骨,波光粼粼的海面仿佛开着无数盏探照灯,不停地闪着白光,很容易让人眼花缭乱。但他仿佛丝毫不受影响,一动不动的、嘴里轻哼着小曲,过了许久、他终于是耐不住性子了,低声骂了一句 “我恨这该死的海洋!” 话音刚落、船头上的鱼竿忽然猛地弯曲了一下。他枯黄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喜和激动,并连忙收住了声。只见他不紧不慢地缓缓站立起来,拿起鱼竿往后退了几步、一只手不停地转动着、收线,身体也极力地往后仰着和这条大家伙较上了劲。 见鱼竿越来越弯曲、并伴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四处拖拽着、试图挣脱,他终于沉不住气了,开始有些吃力地自言自语道 “真是条大家伙,这下终于有着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脚后跟奋力蹬着甲板,双手托住鱼竿,身体不住地往后退,试图将它拖上甲板来。他那骨瘦如柴的身体和手臂、青筋暴起,此刻突然生出好可怕的一股猛劲,震得整个船身都开始晃动起来。 突然他身体被鱼竿拖拽着往前猛地一倾,差点面朝地直栽倒下去,此刻他脸唰一下变得惨白,之前所散发的自信和欣喜一下子荡然无存。还没待他喘口气、又是猛地一扯,整个鱼竿从他手中脱落飞了出去。要不是及时放手、或许整个人都能被带飞出去。 海鸥们惊慌起来,在天空中发出悲鸣的嘶叫声,并晕头转向地相互碰撞、逃逸,可却逃不开,它们的身子像被声线缠绕住了被牵定在那里。 随着扑通一声、鱼竿沉到了海底,老渔夫赶紧三步作两步地冲到船头、趴下身子,扶着船沿、探出头向水下极力望去。 波光粼粼的海面仍旧闪着白光、越发刺眼起来。他什么都没看见,只能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跳下去跟它拼命,不禁再次破口大骂 “这该死的海洋!真是想要把人逼到绝境!为何总是这样苦苦折磨我,这些畜牲玩意儿……” 话音未落、海面突然掀起一层毫无征兆的白色巨浪。随着浪花的巨大拍击声、以及轰闷的沉水声,一刹那、整个渔船和渔夫都消失在了海面上,黄昏的余光在远处的海平线处缓缓消失,海洋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和诡异之中。不多时、水面涌起一层血水、和几大块残破的木板、木屑,再没了动静。 海鸥们眼睛里的蓝色火焰骤然熄灭,变成了黑色的灰烬,黑瞳毫无生气,只机械似的扑展着翅膀,终于四散逃逸开了,在海面上落下几道黑影子。 这黑影子一直沉到大海里,被更多更大的黑影给吞噬了…… 第一话:初现端倪 傍晚时分、一片橘红色的晚霞挂在天际边,犹如一团烟火、十分绚丽,但在此刻的情景之下却显得有些别扭。 在这片晚霞的覆盖之下,有两片森林、正被这霞光映得叙叙生辉。而这两片森林之间又夹着一块开阔而平坦的草原,森林外的不远处有一个村落正缓缓升起一缕缕灰色的炊烟,一切都看似那么的平淡无奇。 开阔的草原上毫无遮掩,显得非常凄凉、惨淡。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正踏着枯草、气喘吁吁地朝一头倒地的野猪弯腰走去,那野猪遍体鳞伤、微微喘着粗气,它的肚腹被利器戳出了好几个血洞,随着它呼吸的一鼓一瘪正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来。它的脊背被投掷的长矛给深深刺入,直直地立在那里。周围草丛的叶尖上还挂着许多血珠,看得出、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狩猎。 男孩的身体十分干瘦、看上去约莫十六岁左右,此刻脸上和手上都已沾满了鲜血和汗珠,看得出他很兴奋、因为这个战利品使他非常满足。一阵凉风吹过、他蓬乱的头发丝毫未动,可是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脸色一变,墨绿色的眼瞳中、一匹粗壮的身影一闪而过。 原来是一直潜伏在草丛里的一匹灰毛狼,此刻它嗅得腥味,忍不住伸出长舌在尖牙上撩上一撩。 它从草丛中窜出、作出攻击的姿势,缓缓向男孩试探着爬去。它显然也是盯上了这头猎物、于是撩起上嘴唇、露出尖利的獠牙,鼻孔喷出一阵粗气,舌头直伸、像一柄剑,发出沉闷的恶狠声。 当它离男孩还有五米左右时、它停了下来,此刻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面面相觑的男孩和灰毛狼都不敢贸然轻举妄动,但眼神中也都没有丝毫胆怯。 灰毛狼露着一双嗜血的红眼围着男孩不停转悠着时刻在寻找进攻的机会,男孩手无寸铁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轻咽了一口唾沫后仿佛在聆听灰毛狼的利爪摩擦枯草发出“沙沙”的声音,无可奈何眼珠只得不停地跟着灰毛狼的行迹打转。 过了几分钟后灰毛狼像是饿极了、终于耐不住性子,仰天长啸一声“嗷呜~”向男孩猛地扑来。 男孩与此同时也瞬间反应过来,身影一闪、朝插在野猪脊背上的长矛全速奔去,他知道灰毛狼的长啸意味着很快森林里将会窜出四、五只恶狼,这只落单的灰毛狼是在呼唤它的同伴,如果当狼群聚集起来、那就真的是无力回天了,所以他必须迅速解决战斗并离开。 他深知如果没有武器自己会处于极为不利的地位,所以在刚才的对峙中,他趁机休息了一下、攒出一口气,早在心里打定了下一步的主意。 眨眼间、男孩距离长矛已经触手可及,可灰毛狼也来势凶猛、几乎同时也扑到了他的跟前,纵身跃起、张开了血盆大口正朝男孩的后脑勺撕咬而去。男孩的余光扫到了这一危险,站定住身子、侧转身抬起左臂对着腾空而起的灰毛狼用力一挡,血筋已经不知不觉在他的左臂上汇聚缠绕成一团,犹如一块巨大的暗红色硬甲。 灰毛狼体长接近两米、四肢健硕,相比之下男孩显得有些弱不禁风,但仍是浑身发力艰难地挡下了这一击,灰毛狼的利爪在这层硬甲上恶狠狠地抓出了三道深陷的抓痕,但马上又重新愈合了。见没有得手,灰毛狼只得借力顺势向前一蹬、纵身往后跳退开来,准备蓄力再次发起进攻。男孩虽然毫发无损、但被这狼身的重量撞击着踉踉跄跄地倒退了好几步,离那触手可及的长矛也就更远了几步。 灰毛狼仿佛看出了男孩的心思、于是纵身迂回到野猪的身旁,将男孩逼退、占据着长矛的所在位置丝毫不让他靠近。同时它低头去舔食了一下爪子上的血渍,那是男孩的血,像是在挑衅。 此刻前方的森林里传出一阵群鸟惊叫和某种动物迅速移动、踩踏枯叶发出的“沙沙”声。男孩便顿时明白了、这灰毛狼生性狡猾,眼见单枪匹马很难扑倒自己,于是便故意拖延时间、等待着自己的同伴赶来进行联合绞杀。 情急之下男孩憋足一口气、将血筋全部聚集在双臂上,奋不顾身地朝灰毛狼奔去,灰毛狼连忙纵身跃起也朝男孩扑去,男孩全力挥起右拳朝灰毛狼的肚腹打去,可灰毛狼在空中将身子一摆灵活地躲开,双腿刚一着地、便又迅速发力将身体弹跳起来,再次向他扑去。 而这一举动使得自作聪明的灰毛狼失去了能动性恰恰被左拳打了个正着,向一旁歪倒、重重地摔了下去,男孩趁机全力一扑、整个身体趴在了野猪身上,双手也握住了长矛。 灰毛狼吃了亏显得更加狂暴起来,掉头再次朝男孩狂奔而去、发出的沉闷喘息声越来越大。男孩缓缓站起来、看着来势凶猛的灰毛狼显得非常自信。他一只手紧握长矛、站定住身子一动不动,实则是在等待一个机会,试图在灰毛狼靠近后,奋力一举将它的脊背刺穿,但这一击一定得快、准、狠。 他屏气凝神、随着灰毛狼的迅速靠近,他压低身子、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到了手臂和腿上,终于灰毛狼进入了男孩的挥刺范围之内,并且中间还有一段的安全距离,可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刺杀时机,可男孩脸色铁青、仍是一动不动。 原来之前男孩追逐着多次用长矛将野猪的肚腹刺伤后、见它仍是顽强地拼命往森林里逃窜,为了不丢失这花了好大功夫才发现的猎物,于是只得用尽全身气力将长矛投掷出去,随着这致命一击的投掷、野猪终于应声倒地,但殊不知这长矛的矛头却死死卡在了这野猪背脊的脊骨里、一时难以拔出。 灰毛狼纵身跃起、男孩只得侧身两只手奋力去拔长矛希望在这最后关头能够成功,但事与愿违、这一举动反而将后背的肩膀处暴露在灰毛狼的利爪下、被瞬间抓出三道深深的血痕,顿时血肉横飞、连白森森的骨头都露了出来,剧烈的疼痛致使男孩瞬间跪倒下来。 灰毛狼顺势张开血盆大口朝男孩的脖子袭去,剧烈的疼痛使这男孩燃起了强烈的复仇欲望,瞬间重又弹跳起来顺势将袭来的狼嘴往地上猛力一按,又纵身骑到了灰毛狼身上、双手死死压住它的狼嘴,不让其张开。男孩猛出了一身冷汗,倘若稍晚片刻、即便侥幸逃过了狼嘴,但如果扭抱在一团,也会被灰毛狼挣扎胡乱挥舞的利爪给顷刻间开肠破肚。 此时男孩肩上的鲜血已经浸湿了后背、顺着手臂渐渐渗进了灰毛狼的嘴里,灰毛狼尝到咸涩温暖的鲜血、更加兴奋起来,使劲挣扎着想要将男孩从背上甩开。它的身躯猛力一震、生出一股怪力,顿时将男孩震开,重新站立起来。 男孩滚到一边,疼痛使他睁不开眼,也动弹不得。 “嗷呜~”森林里一下子窜出来六头跟灰毛狼体型差不多的恶狼、但大致是是棕色和黑色。男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缓缓闭上眼睛,已是完全绝望。此刻“哐当”一声闷响、不知为何长矛竟已被拔出并直接落到了男孩的身旁,他被这响动惊醒、并睁大了眼睛,非常震惊。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六头恶狼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站在远处不断转悠、仰天长啸,但却不敢前进半分。灰毛狼见状也不安起来、但又立刻张开血盆大口朝男孩袭来,可就在它发神那片刻间、男孩已经撑着长矛站了起来,嘶吼着全力朝灰毛狼的头部挥刺过去、灰毛狼还没反应过来,头部就已被长矛刺穿,鲜血奔涌而出。它“嗷呜~”低吟了一声,倒在了血泊中。 远处那六头恶狼见状、也后退三步,一扭身回头不甘心地逃窜进了森林里。男孩僵在原地、四处环视着,不知不觉天空的晚霞已经完全散去、变得一片惨白,男孩走过去将长矛重新卡入野猪的脊骨、又用几根木藤将其腿脚捆住,奋力拖着野猪朝后面的森林走去,穿过这片森林、就是他生活的村落,狼群不敢轻易靠近村落、所以这段路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 男孩身负重伤,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缓慢,他用血筋包裹住伤口止住了血、干裂的嘴唇努力微笑着。此刻月光下分明有个人正从森林另一端进入村庄…… 第二话:部族 一团团萤火虫叠在一团,发出幽蓝色的光芒,在夏日里它好像是一块寒冰,给人以冰凉之意。 进村的小道被这荧光照得很亮,只是有些晃眼,但生物类人,早已习惯了。小道很平坦没有杂草,该是驯养的兔子啃得一干二净。周遭还长着一些歪七扭八奇怪的树木,上面立着许多鸟儿、猫头鹰、乌鸦,它们的眼睛一时冒出幽蓝色的火焰,一时化为黑瞳,消失在黑夜里。 月光很亮,发出刺人的惨白色,谢朋的脸顿时被照得更加苍白没有了血色。暗红色的鲜血一路滴下来,在地上落出花瓣状,像是血玫瑰。 他体内的血筋正在不停地往肩头爬去,被撕裂的伤口正在重新编织重组,好像是一件穿破了的红色毛衣,正在用血红色的毛线重新缝补。 村落的房屋全部黑得一塌糊涂,甚至在月光和荧光下也一点儿也泛不起白光来。 房屋是由一个个巴掌大的蚂蚁堆叠起来的,它们到了晚上就汇集在一起层层交错架构,隆成了一个巨型的黑色小山包,只是中间是中空的,里面住着生物类人,这蚂蚁的背壳又黑又硬,摸上去很光滑,也是冰冷刺骨的。 到了冬天,生物类人就住在蛛网编成的茧里,既暖和又能挡风去寒。 此时谢朋走到了一个黑色的蚁房前,蚂蚁迅速向四周爬动,黑汪汪的,如涌动的泉水,不多时,裂成出来一道巨大的缝隙,谢朋一抬腿迈进去,就迎面倒了下来。 众人一惊,赶忙围了上去,先是将谢朋扶到蚁房里面来,然后又叫人将那头野猪给拖走了,黑蚁又开始兀自地爬动了,发出沙沙的声音,顷刻间将那条裂缝给合上了。 “都说了别让孩子出去打猎,太危险了!” “是他自己暗地里去的,没人看得住他啊!” “这孩子也真是!” 蚁房内部是穹顶状的,很宽敞,大概能容下五十匹马,除了四处不时支出来的黑色细脚,蚁墙上还爬满了荧光虫,它们一些是火红色的,一些是幽蓝色的,一些是粉白色的。混合起来把里面照得通明。 黑蚁的细脚并不直突突地伸着,而是蜷缩在一起放在平坦的蚁腹上。 说话的两人分别是谢朋的父亲和母亲。父亲高大壮硕,身上爬满了白色的甲虫,整齐密布地排列着,就像穿了一件银白色铠甲,能够很好地保护自己不被蚊虫和尖利物伤害。 母亲浑身上下也爬着五颜六色的蝴蝶,它们纷纷将翅膀展开,层层叠叠地遮挡,像是丝绸或者布料一般,奔跑起来或许还会撒下一些五光十色的粉末。 至于生物类人的长相,很原始粗犷,仅此而已,不由细言。 此时谢朋闭着眼睛,表情狰狞,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豆大的汗冒了出来,一个翻身,可怖的伤口赫然在目。 父亲连忙从某个角落扯了一大块蛛网将其伤口缠上,以免血液白白渗进了土里,对儿子这样的情况,二老也只能干瞪眼无能为力。 该部族第一次出现基因变异是在谢朋身上,至于其他部族是否也有诸如此类的情况,他们不得而知。 在生物类人的部族里,他们依靠和生物产生共鸣来使生物为自己所用,由于精力有限,女性负责驯化虫类建造居住地,以蚂蚁为房、以萤火虫为灯,以蜜蜂酿蜜为甜点,以蝴蝶为衣…… 而男性则负责驯化凶猛的野兽随同一起外出捕食。常常以野兽为武器、以甲虫为铠甲、以鹰为眼、以蝙蝠为耳…… 而谢朋从一出生就全然不同,他无法和生物产生共鸣,无法役使野兽,身体并不壮硕,反而显得有些虚弱。相比同龄的孩子常常和恶狼一起捕食,奔跑速度自然极快,爬树、潜水、弹跳、气力、耐力……样样令族群的人夸赞。 “可怎么到了谢朋这里就不行了呢?” “每一代的孩子该是越来越出色才对呢。” 谢朋从小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异类,此次私自外出捕猎,也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成人礼做准备,何尝想到会遇上灰毛狼。 父亲始终对谢朋给予厚望,相信他通过努力总该有一天能够掌握部族的能力,赢得生存权的。 此刻谢朋嘴唇颤抖着喃喃自语道: “又让你们失望了。” “你这是什么话!” 话音未落,又有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是谢朋的表哥,他满脸怒色,一口气走到谢朋的父亲面前。 “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父亲也满脸怒色,一拍地板说道: “我都通过乌鸦看见了,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窜出来几只灰毛狼?要不是你哥及时发现,儿子的小命可得拿了去!” “我看见那些灰毛狼朝隔壁村子逃去了。” 表哥刚成年,身材已与父亲一般魁梧,此刻只蹲下身来皱着眉头看谢朋的伤口。 “早就知道隔壁部族总是不安分,自己没本事,过来横生些祸端?” “算了罢。”母亲赶忙劝慰道。 “算了?这次罢了,下次就得要了儿子的命!” “下次别让儿子单独出门了。” “谁也不能一整天看着他啊!” 此刻谢朋又开口了。 “没有关系……我保证不会再乱来了。” “要吃点东西吗?”母亲摸摸谢朋的额头,然后站起身来。 谢朋换缓缓拉住母亲的手,说了句:“别,陪陪我就好了。” 母亲重又坐下,依偎在他身旁,使了个眼色,让其他人都去休息,不能影响了明天的狩猎。 后来谢朋模模糊糊地陷入了一团黑色的回忆里。 谢朋一家不是现在这个部族的原住民,他们是逃过来的,原来所在的部族有着非常严格的族规,在双方任意一方还不具备生存权的条件下生育孩子是不被允许的。 如若双方未获得生存权而偷食禁果,孩子若在腹中理应处死,若已降生理应将孩子赠予拥有生存权的其他族人。而想要获得生存权就要通过成人礼,而那时母亲还并未通过成人礼。 该族这样规定是因为一个历史教训。传闻一个少年,多情,年幼就与部族女性偷食禁果,生了九子。由于自身养育能力不足,弃之不顾,慌乱逃窜。部族不忍心杀害已经降生的九子,代为收养,奈何在与另一部族的争夺中,由于九子年幼行动不便、生存能力弱小,给部族拖了后腿,在食物囤积中,部族每人都省吃俭用帮助喂养九子,久而久之,部族人心不和,一些壮年叛逃敌族,还有一些壮年因本身食物不充裕,还要分给九子,导致身体虚弱,精力分散,在敌族来袭的战役里,大败,最后只幸存下来一支族人,逃窜于此,重新建族,建族之日即立下族规,誓不得族内再有人敢偷食禁果。 谢朋的父母一见钟情,整日如漆似胶,抱着侥幸的心理,仅忍不住偷食了一次禁果,却恰好怀上了婴孩,此刻按照族规,理应处死。 但谢朋的父亲不肯这样做,觉得这样未免太过残忍,他已拥有生存权,完全有能力将孩子抚养长大,但部族全然不会听他的恳求,在事情败露之前,该部族是呆不下去了。 经过一家人的紧急商议、一番争吵之后父亲决定先把孩子偷偷生下来,再做打算。因为现在母亲怀着胎儿无法长距离奔波。 母亲生性胆小怕事,一日,父亲偶然发现母亲正在偷偷地吃一种草药,这草药具有毒性,吃下去可将肚里的婴孩毒死。 父亲发现后,遂与之大吵。后来发现是娘家人出的主意,为的不过是不想女儿被赶出部族,跟着一个不靠谱的男人四处奔波、生死未卜。 父亲发现后,气得怒目圆睁,将母亲关在一间蛛网房里,门口埋伏着他所驯服的两匹恶狼,谁也不得靠近,屋里还立着几只小鸟,时刻监察母亲的动向。一日三餐由他亲自送去,外人谁也信不过了。 后来孩子终于降生,降生之日事情败露了,因为家里人都不会接生,父亲只得长跪于族长面前。 “事情既已发生,罪责都于我身,孩子是无辜的,求您保他一命,事后我一定将孩子赠予族人,并并永远离开部族。” 当日,天色血红,饮满鲜血的红日发出令人晕眩的光芒,这大地好似披上了金黄色的铠甲一般、使生命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谢朋的父亲跪立于大地之上,显得既渺小,又无助,颜面尽失,此时已全然不顾,心中只想保得爱人、婴孩。 族长脸色铁青,沉默许久,终是派出接生的医者,救得母亲、婴孩。并签下协议,按上手印。 奈何父亲表面一套实则背地里另有打算,借着见孩子最后一面的借口,混入产巢。 按多年后谢朋父亲的玩笑话就是“当初是不是抱错了孩子?” “我当时去看你的时候,旁边躺着七八个部族里同一天降生、长相一模一样的孩子,都是红彤彤的,身体像透明的水母,红宝石一样美丽,怕被族人察觉我便随手抱起最近的那一个扭头就逃。” 他的话语虽几分戏谑,可这并不可笑。父亲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将孩子赠予族人,要离开,也得带着孩子一起离开。因此他连夜带着婴孩逃离了部族。 第三话:奔逃 谢朋的伤口,第二天已然复合了大半,不出三日,大概就能痊愈了。 距离成人礼的日子还有不到一年,他现在内心焦虑不安,生怕到时候会出了乱子。成人礼的考验方式简单而粗暴,只需离开部族,独自生存一个月即可。 这时族长会派出乌鸦监视考验者的一举一动,以防有作弊的行为,也要防范外族人的干扰。 天微亮时,父亲和母亲就从地上起身了,他们睡觉时,后背的甲虫和蝴蝶会自然地向上方爬动,或者索性趴在周围的地上休息,等他们起身后就连忙又爬上去裹住全身。 谢朋目前所处的部族共有大计五千人,蚁房、马匹、恶狼、喂养的牲畜……数以千计。 值得一提的是,每个人所能共鸣的生物多少根据体内的异灵值所决定,当你将一部分异类值注入该生物的体内,相应的,你自身会减去一部分异灵值,异灵值恢复的快慢也是又个人能力决定,但若是想通过感应生物来满足进食,这是远远不够的,只能通过与野兽来产生共鸣进行捕猎,越大型、凶猛的动物越需要更多的异灵值来进行共鸣,甚至还有可能失败。 谢朋微眯着眼,看见表哥和父母走出蚁房后,重又陷入了回忆之中。 父亲带着自己一路奔逃,来到了邻近的第一个部族,他并没有向该部族说明真实缘由,而是说部族被杀害逃出来的,乞求收留。 该部族相信了他的话,让他暂住下来。但很快,父亲就发现,没有母亲,他独自一人是无法抚养孩子的,况且他必需要狩猎。 他先是向族里的年轻母亲,渴求一点奶来喂养孩子,于是他又抛下尊严,四处给人帮忙,希望能获得怜悯。终于,有一个年轻母亲愿意给孩子喂奶,这年轻母亲只有一个孩子,因此奶水比较盈余。 但是当这位年轻母亲来到了谢朋面前时,他却只管嚎啕大哭,把头扭来扭去,不让她抱、也不肯吃奶。一靠近,他就把嘴闭得死死的。 父亲又求来一些新鲜牛奶,试图用手拼命掰开他的嘴,可谢朋就用没有牙齿的牙龈咬得头部发颤,死活不让一丝风灌进来,因此那些奶水白花花地撒了一地,像一个奇怪的符号,一滴也没能掉进胃里去。 没有办法,父亲只得放出一只“话鸟”,一种会说人话,身体小巧玲珑、白天周身发白,夜里周身发黑的,飞行速度极快的信鸟,带去消息,它能够指引孩子的母亲找到这里。 很快,不到一天,父亲通过“话鸟”看到了逃离的部族,它小心翼翼地飞了进去,然而大家都心知肚明,部族到处都是监视的乌鸦,这种小心翼翼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但是部族还没有仇恨他到要把“话鸟”射杀下来的地步,毕竟他已经带着孩子离开了部族,从此他不再和原部族有任何关系,因此他们并不会再追杀他,或者记恨他,但也不再会接纳他。 “话鸟”寻了一圈,没有看见母亲的身影,父亲心里一惊,以为族人为了惩罚她,把她关了起来,或者施以族刑。他有些愤怒,想要报复。 但很快,父亲的父母发现了“话鸟”,也就是谢朋的爷爷奶奶,便对它说。 “不要记恨族人,族里并没有对她施行任何惩戒,是娘家的人,把她带去躲起来了,娘家人不肯承担骂名和罪责,所以要和我们划清关系,孩子也扔给我们了。” “那孩子他母亲怎么想的?” “不清楚,估计也被吓到了,连夜就和娘家人躲到部族的另一端去了。” “可这孩子什么都不吃,从离开,到现在就喂过一次奶,已经三天了,再这样下去,这孩子活不了了。” 父亲心里很清楚,这苦诉了并没有多大的作用,不过是让老人多增加些担心,但没有办法,他实在是绝望极了,不和父母诉说,又能和谁诉说呢?虽然隔着上百里,可这样能够感觉还有父母在身边,此时谢朋的父亲也变成了小孩子似的,渴求被帮助。 时间到了第四天,夜里父亲焦虑地睡不着觉、白天吃不下粗食,此时正在喝米粥,他的眼袋又黑又大、皮肤松弛、干燥,没有清理,浑身都乱糟糟的,毛发都卷成了一团,好像一夜之间老了一个世纪。 这时谢朋看着父亲,不哭不闹,好像要断气了,耷拉着脑袋、歪着脖子,眼睛微眯着。瘫靠在床上,望着他出了神,嘴唇好像还微微蠕动着。 父亲注意到了这一点,苍白无血色的脸上便荡起了笑意,端着米粥、走过去蹲下身子来,喂到谢朋嘴边,哪知道谢朋竟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像是饥不择食,更像是喜欢这米粥。 父亲高兴地一连喂了他三大碗,好像同时也吃到了他的肚里,然后俩人脸上都泛起红晕,重新有了血色,婴孩像了婴孩,年轻人像了年轻人。 部族有种植类型的部族,也有狩猎类型的部族,父亲现在所处的部族算是种植类的部族,而他本来也是种植类部族出生,所以这样的环境他很能适应,但他会种植却不愿意种植,他希望可以通过狩猎来进行交换,但是他一个人始终是不够的。 所以父亲将谢朋的爷爷奶奶搬了过来,在谢朋降生之初,那一次家庭争吵之中,除了父亲和奶奶几乎所有人都反对将孩子降生。 爷爷说几百年延续的族根,咋能说断就断?还是因为偷食禁果这么一件没有名声的事情。传出去简直是要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可父亲脾气火爆,决定了的事,非做不可。谁劝也没用。 此时娘家的人也纷纷表示,他们不愿意淌这趟浑水,还是胎死腹中,比较稳妥。 母亲因为年小怕事,所以也不敢吱声,只是躲在一旁,听众人的大吵大闹而浑身止不住地一阵阵颤栗。这时谁给她意见,她都只能点头、竖起耳朵来。 但说到为什么父亲坚持要将谢朋降生下来,没有人知道。或者说,没有为什么。 此刻爷爷奶奶愿意过来照看孙子,态度有了急转弯,是很令人费解的。但爷爷奶奶还是保留族籍,只是过来以探亲的名义住上一段时间。 爷爷奶奶靠着帮人种田来换取粮食和住所,父亲则靠狩猎来补充家用,这一住就是五年,虽然中间也常有回去,不过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了这个部族。而对外的解释,统一为逃难过来的。 谢朋一家人勤勤恳恳,很快就被这个部族的人所接纳了,但始终没有成为正式的族员。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顾自的,也不去招惹祸端,有时候出现纠纷,一想到寄人篱下,也只能一味忍让。 待到谢朋已经五岁了,父母重又住在了一起,娘家人也开始稀罕这个小家伙了待众人一商议,还是不行,得回到原来的部族去,毕竟那里牵连着一大堆的亲属关系。 父母年轻可以出去闯荡,老人们不行,他们追求安稳,而寄人篱下始终是不安稳的,说话直不起腰来,憋屈。 所以众人决定,爷爷奶奶和娘家的人偷偷将孩子带回原来的部族,孩子的父母不用回到部族,然后组织亲朋好友,去向族长求求情,毕竟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而且孩子是无辜的,族长为人和善,一心软,就成了。 这也正合谢朋父母的意愿,他们年轻正想出去闯荡一番,身边有个羁绊始终不妥,还是得交由爷爷奶奶抚养。 这么一说,一拍即合,即刻收拾东西各奔东西,谢朋由爷爷奶奶带着又逃回了原来的部族,一开始,还是不敢和族长说明,只是东躲西藏,今天住在部族的西边,明天就又出现在部族的东边,过了一两年才终于谈妥,允许住下,但是谢朋直至今日在族里都无名无分,除非他能通过这次成人礼。 躲藏的日子里,谢朋看得最多的是发黑的光线、发白的光线交错着透过蚁房的缝隙射进来,好像世界本来是这样的,斑驳陆离。 谢朋此刻想到自己从小被同龄人孤立、疏远,现在他们都在积极筹备成人礼,充满了自信,族人都对他们投以极高的期望。自己就更加痛苦了,痛苦一阵阵涌上心头,直到谢朋猛的睁开眼睛来。 伤口已经弥合得只剩一指宽,被撕扯掉的肉,重又长了出来,谢朋此刻消瘦极了,两颊的肉像被剜掉填到了肩膀处,脸色惨白,浑身乱糟糟的。他费力地坐起身子来,母亲看见后,笑眯着眼: “饿了吧?” 然后立刻将饭菜端了过来,喂给他吃。 谢朋大口大口嚼着饭菜和肉,这好像是一幅极美的油画,已是晌午,蚁房的穹顶露出一个天窗来,金黄色的阳光洒下来,照得一切都成了黄腊色的。 第四话:诅咒 父亲从前没有说过关于家族的诅咒,现在他却时常挂在嘴边。这个诅咒是怎么样的呢? 谢朋吃过饭,又睡了一觉,此刻带着伤,踱步到屋外,看见天色已经变得血红,终是到了傍晚了。部族的人都带着工具和狩猎的食物回来了,谢朋望着那片血云发了神,时间倒回到十岁那年。 那段时间陆陆续续听见部族里私下讨论说,有一个狩猎部族要打过来了,他们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现在势力强大,而且专掳妇女、儿童。那时谢朋的父母不在部族里,爷爷奶奶吓得不行,常常一听见风吹草动,扔下工具就从田里往家跑。 时间久了,爷爷就变得精神恍惚,常常一个人站在空地里,东张西望,弯着腰、背着手、双眼无神、喃喃自语、来回踱步、像在做贼丢了魂,可却并不是。 族里人看见了,都说这是被施了蛊。后来爷爷干脆连地也不耕了,整日在空地里发神,像块石头。奶奶去拉他,他不听,倒还怀疑起奶奶是否有在外面偷人。 两人大吵特吵,赌咒发誓,闹得不欢而散,因此奶奶自顾自的,也不去管他。后来恰逢有一天日食出现,爷爷当时正立于田头,傍晚时分,天本是血红色的,逐渐就黯淡了下来,突然爷爷眼前一黑,周遭都暗了下来,一头栽倒在田地里,再也没有起来,永远地沉到了土里。 爷爷这一生就像是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每天就是按照固有的行为模式早出晚归,不停地耕种。老了不爱狩猎、也不爱和人打交道,心里话也从不跟人倾诉,现在这个发条被拔掉了,程序也就崩溃了。 爷爷死后,由于奶奶一个人无法照顾谢朋,因此搬去和二姨一同住,二姨本不是这个部族的成员,她早年和一个老实本分的种植族男人签订了契约,那时二姨十分年轻,走起路来双手抱胸、头部低垂,显得清纯可爱,一瞥一笑都很招人喜欢,她身上的香味让所有的花朵蚊虫都竞相扑向她。 但她逐渐在没日没夜的种植中失去了那灵动、充满活力的可爱样子,逐渐变得怨天怨地,每逢突降大雨冲毁了田坝,她就和男人在泥泞中翻滚挣扎。 每逢突然下起了大雪,家中材火不够,她便顶着风雪、借着月光上山捡柴,在那可怕的黑暗中,在那幽魂的**中,弯着身子缓缓前行。 且不说风雪要把她身上的肉割成一片一片的扔到风中去,单是想起这样的日子将要持续到没有尽头,她便像一下子掉入了冰窟窿之中,再也动弹不得,直沉到水底,溺死了。 后来她不苟言笑,变得脾气暴躁,成了有名的骂妇,人人看见她都躲,什么事都不跟她争抢,她开始统治这个家,埋怨男人太没出息,不敢和别人争田地,不敢出去狩猎,只带着自己在黄泥里面慢慢变成一滩黄泥。 她每日和男人争吵到半夜,然后精疲力尽地睡去,大清早就起来带着牲畜上山放牧,男人扛着工具奔向田地,二人各吃各的,常常一整天不说一句话。 终于男人也受不了了,知道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不下去了,开始埋怨二姨未给他生得一儿半女,积蓄许久的怒火突然从这个老实本分的男人身上爆发出来,像温温小火一般突然爆燃,烈火掀开房顶,窜上黑压压、毫无生气的天空,把天色映得血红。 二姨毫不示弱,烈火也像洪水一般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平日里男人总是竖着耳朵听二姨的滥骂,真要吵起来倒真不知道如何开头,只气得把拳头捏得咔咔直响。 倒是二姨已经完全训练出来了泼妇的本性,张嘴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向男人喷火去,男人被灼得青筋暴起,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直嚷道:“你给我住嘴!” “我偏不!哟!平日里没出息,到了家里就跟我横啊!想拿我出气,没那么容易,我受了这么多苦和气,到头来竟还要受你的气!我看呐!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啪!” 响亮的一声,这清脆的响声,在整个房间里来回奔腾,撞开窗户,掀开房顶,瞬间蚁房分崩离析,黑压压如潮水般的蚂蚁向四处流散而去。 两人厮打成一团,情绪失控后身上的甲虫和蝴蝶纷纷脱落,最后完全是赤身裸体毫无保护地在撕扯、打斗。 消息传得很快,二姨终是走了,那一天这样一闹,部族里的所有人都对她改变了态度,觉得她面目可憎,好像脸上长满了脓疮,谁都不肯看上一眼,只躲得远远的。其他男人也在她的背后指手画脚、妇人们评头品足…… 离开时她已经老大不小、接近三十岁了,满脸被岁月和生活犁下的沟壑布满,头发也白了许多,弯着身子,像一个佝偻的老妇人,眼睛里失去了神采,满是迷茫和无助。 在部族里女人只要和男人签订了契约就可以生活在该部族里,反之契约解除便可以选择离开或者留下。部族里没有人恳请她留下,离开那天部族的门口空落落的,除了一些枯黄的叶子和杂草,还有一些杂乱的风,其余什么也没有。 据说二姨是在野外狩猎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游荡回了谢朋所在的部族,也就是她的父亲所在的部族。在这段时间里二姨的狩猎能力飞速强化,体内的异灵值也飞速膨胀,已和普通的猎人一般,完全可以依靠狩独自生活,使一般的男人都佩服不已。 当她回到父亲所在的部族时,已是容光焕发,眼神中充满了狩猎的诱捕感。走起路来仪态万千,笑容妩媚且迷人。 她身上发达的肌肉线条,饱满而不显得臃肿,细长白嫩的四肢,饱满的身材,金黄色的长头发,披散在身后,像一道金光使她徐徐生辉。 哪些曾使她可憎的东西全然消失了,她仿佛获得了新生一般,万物皆又扑向她而去了。 族里一个有权有势,英俊潇洒的男人看她第一眼,就像一头沉睡的狮子被唤醒了,然后不可避免地被她俘获了。 命运作弄人的是这个男人早已有了家室,但他不可抵挡这巨大的爱情诱惑,奋不顾身地跳了进去。尽管以他的权势完全可以娶得多妻。 族规里也明确表示男人可以娶得二妻。但他为了给族群树立榜样只私下和她来往,他不想伤害已同他生活了近二十余年的另一个女人。 二姨也被他这样真诚的责任心和狂热给迷住了,两人相见恨晚,约定不必签订契约,也会相爱终身。这样私下的刺激感使二姨更有了狩猎的乐趣,她一发不可收拾,也茹毛饮血地痴迷着这个男人。 这样一来,虽然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异样,二姨的家境却突然阔绰起来,跟着享福的便是谢朋一家,他们不用再整日整夜地辛勤劳动,由于父亲的去世,母亲已经年迈,不再能够独自支持家庭,她便丢下了手里的工具,将田地转租给了别人,带着谢朋和二姨一同居住。 生活变得悠闲起来,二姨不再狩猎,母亲不必种地,谢朋还很年幼,父亲都外出游荡了,由二姨和奶奶抚养。外出游荡的人往往被称作拓荒者,寻找一些肥美的荒地,然后带领族人开荒,以使部族不断扩大、繁衍扩散。 由于二姨没有儿女,便很喜欢谢朋,把他当做亲生儿子看待。 虽然二姨恢复了旧时的荣光,但那长时间积蓄出来的臭脾气还是遗留了下来。由于之前在外狩猎过很长一段时间,因此她对谢朋的能力始终耿耿于怀,虽然很爱他,但总免不了在语气中带有一丝嫌弃的语调或者词句,让谢朋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时谢朋整日不愿去训练狩猎,因为他不想招来同龄人的嗤笑和教官的指责,所以常常躲起来,一个人发呆,或者睡觉,这样就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后来二姨收养了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取名为谢莹。自此谢朋就有了一个表妹,他很疼爱妹妹,因为家里终于有了一个能够被他保护的人——比他还弱小的人。 可后来二姨和奶奶的注意力和精力一下子倾注到了妹妹的身上,谢朋被冷落后更加自卑起来,常常憎恨这个外来者的闯入。 二姨的爱人常偷偷到家里来看望和二姨的女儿,谢朋此时已像了一个女孩开始做家务,仿佛狩猎早已不属于他了一般。他还是显得娇小、柔弱,和父亲高大威猛的形象完全不符,倒是和母亲优柔寡断的样子有几分神似。 常常暗自神伤、一个人躲起来哭泣。 过了几年二姨实在待在家里无趣,并且这几年被女儿无尽的吵闹弄得身心疲惫,这是她养育小孩之前所不曾料想过的。她不耐烦的性子显然是不适合养育小孩子的,索性就直接交给了奶奶抚养,看着女儿已渐渐长大,谢朋也渐渐走向成年,她便开始想要带谢朋训练狩猎技巧,顺便让自己过过瘾。 第五话:拓荒者 村落附近的森林有很多,到了这个时候往往枝繁叶茂、树枝和叶子遮天蔽日地伸展开来。走进里面,阴冷得让人不禁打个寒战。 出发的时间是早上,太阳刚刚从崇山峻岭里冒出头顶来,好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同时将橘黄色的光线射向整片大地。 二姨带着谢朋走到部族的集市上,挑选了一把趁手的骨刀,这东西便宜且易制作,简单来说就是将大型肉食动物的肋骨抽出,磨利即可。比较轻,使用也比较容易,易折断,但拿来练手是再合适不过了。 正常情况下,生物类人狩猎是不需要工具的,只需要通过异灵值操控捕食者即可,工具只是紧急情况下的防身工具,于是他们又被称作异灵师。但谢朋体质显然有些异常。 二姨并没有带上太多的东西,显然是对自己很自信,只带着三匹恶狼和几只黑乌鸦、一些狩猎的工具和谢朋一齐向丛林进发。 谢朋很兴奋,因为这是二姨第一次带他外出狩猎,二姨骑在一匹身形巨大的灰毛狼身上,周身的灰毛尖利、茂密,露出两颗巨大的獠牙,在幽黑的森林里冒着白光,它的耳朵不时颤动一下、可以听到十里以外的响动,眼睛和二姨一齐冒着幽蓝色的光芒。 谢朋则手握着骨刀,骑在一匹身形较小的灰毛狼身上,看起来就像是它的儿子,同样很健壮,步伐稳健而有力,利爪向前砸去,抓起一堆泥土往后扔去,一路走来,满是利爪的痕纹,大大小小的。 森林里很热闹,每走过一段路就有无数的鸟虫在争先恐后地嘶叫。在这样的森林里骑行尤其需要注意力集中,稍不注意就会从林中跳出什么野兽来,往你身上扑来。 特别是走夜路时,仿佛林间立刻长出了成千上万的眼睛,红的、绿的、白的…… 谢朋后背开始直冒冷汗,眉毛也微微皱起。虽然强作镇静,但眼珠子还是控制不住的左右摆动。一只乌鸦从森林上方突然窜下来,吓得谢朋直往灰毛狼背上一趴,二姨立刻发出爽朗的笑声。 这笑声仍是很甜美,给人一种安慰的感觉。那只乌鸦调皮地在谢朋头上盘旋,呀—呀地叫着。 谢朋听见动静后又缓缓抬起头来,脸全然红透了。那只乌鸦跟在他旁边飞,二姨说话了。 “你真不像个男子汉。” 谢朋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平日里,你都和小伙伴们干嘛呢?” “玩游戏。” “有那功夫,干嘛不去学学狩猎?” “奶奶说长大了自然就会了,不用学。” “那是骗你的,别天真了。” 谢朋想要狡辩,但转念一想,问道:“二姨,你原来外出游荡过,可以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哦?你想听这个?” “嗯。” “游荡时期倒是没有发生什么太有趣的事情,无非是整天狩猎,只是遇见了一个流浪者,他可真是一个有趣的人呢。” “我碰见他的时候,他穿着奇装异服,并不像是异灵师,而是一个流浪者,他手里拿着铁器,长着非常奇怪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锋利。” “他饿得消瘦极了,大部分身体裸露在外,被蚊虫叮咬得千疮百孔。已经奄奄一息,我递给他一些食物,他便用那仅剩的一丝力气,拼命往嘴里塞。” “看他那样子,好像恨不得喉咙应该和蛇那样,直接吞下一头羊羔才好。待他缓了缓,我和他便交谈起来。” “他自称来自另一块大陆,中间隔着很大一片蔚蓝色海洋,太阳升起时,将金光洒满整片海域,纯净的海水荡得金光如沙粒般飞扬,波光粼粼,只需看上一眼,眼睛便像盲了一般空白。” “大洋彼岸有城镇,那些房子不是虫蚁构筑的,而是石头、木头……他从小立志要成为一个拓荒者,去过无数神奇的地方,见过由巨鸟托起飞行的岛屿,见过生活在鲸鱼的口腔里,在海里潜行的人。见过骑在巨兽身上疾驰的军队。见过异噬兽……” “异噬兽?那是什么东西?” “传说中,每一个异噬兽都背负着无数冤魂,无数异灵师想要用异灵值驯化它,殊不知反被异噬兽反噬,成了它的宠物,终日游荡在山谷里,在异噬兽身边,**、痛苦嘶喊。” 谢朋惊得睁大了眼睛。 “他还说他们出发时,乘坐一艘大木帆船,一共有一百四十余人,到了海上看见一片神奇的海域是橘黄色的,一靠近就有无数的鱼从看不清的水底往甲板上跃,直堆叠着把船给压沉为止,吓得他们连忙转舵,要是艘渔船,并有幸活着回去,那便是发了一笔横财。于我们,不过是惊吓,因为我们本已备足了口粮。” “这类鱼长相也很奇怪,并不知道是否有毒,所以也没人敢冒险吃,只得大部分扔回了海里,留下小部分饲养着,准备返航时带回去研究、观赏,可这些怪鱼离开了那片海域没几天就死掉了。它们浑身五彩缤纷,大部分地方也呈橘黄色,腮部有刺,长有小翅膀,可以使它们拍击水面跃起数丈高,直跃到中等大小船只的甲板上。” “传说那橘黄色海域底下是远古的城池,长期以来被海水淹没、侵蚀,黄色砖泥脱落,化成了黄水,染黄了海域,那些想要跃上甲板的鱼,是当年那些被淹死的人们,想要借路过的船只载自己重返陆地。不过由于鱼群数量庞大,且总是争先恐后地一窝蜂涌上去,先后压沉过无数艘小型帆船,使得在此海域死亡的人数愈来愈多,那黄鱼也越来越多……” “众人在海上颠簸了数月,个个面黄肌瘦,最老练的水手也因为浪潮的关系,开始上吐下泻,所幸并没有人死亡,可见这批拓荒者的身体素质,以及他们那狂热的冒险精神是值得敬佩的。” “帆船终于看见陆地那天,众人都高兴得在甲板上、缆索上蹿下跳,起初还以为只是个岛屿,后来看见一望无际的森林和陆地,便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了,恨不得马上从船上跳下去游到岸上,誓要成为第一个踏足这片大陆的人!但这幽暗的海水底下隐藏的一些东西,还是使他们望而却步了。” “帆船靠岸,船长第一个踏上了这片神奇的土地,众人面前的是一望无际的森林。船长也是第一个为这片大陆献出生命的人。” “当天众人便在海岸边开始安营扎寨,同时派出了二十人去侦查周围的地形并试着捉些猎物回来。队伍五人一队,分为四队,船长带头那支队伍很不幸遇上了一只受伤而狂暴的食人熊,从丛林里一下子跳出来,用利爪将船长迎面开肠破肚。” “另外四人连忙举起长矛朝那食人熊刺去,在它庞大的身躯上捅出四个显得不起眼的小窟窿,它便更加发起狂来,一口就咬掉了其中一个人一半的头颅。” “它浑身的棕厚毛发都竖立起来,直对着天空咆哮,满嘴的鲜血在空中滴落下来,吓得剩余三人扔下长矛就逃掉了。” “不一会更多的人赶来,他们带着长矛和火枪,这才将食人熊给杀得血肉模糊方出了长长的一口恶气。” “火枪?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据他说是一种很奇怪的武器,可以射出铁珠子将对方打得血肉模糊。” “听起来,好可怕啊。” “相比毒虫来说,可就太逊色了。” “仅仅一个月,森林里的猛兽和毒虫就先后夺取了三十多人的生命,他们后来不仅遇见了灰毛狼,还遇见了食人爬虫……” “再后来他们决定挑选出最精壮的男人组成一只冒险军深入内陆,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他们带着最精良的武器装备,共五十人。” “可即使这样一只强大的队伍,走出森林时,也又已死亡了十多人,当面对接下来一望无际的沼泽时,他们不敢再选择在森林里绕路了,而是径直穿过沼泽,以免造成更多的损失。” “可这样明智的抉择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还是逃不过外来者的命运,又有近二十人没能走出死亡沼泽,永远地沉入了那死水般的泥潭里,再不见天日。当他们终于走出森林和死亡沼泽时,面前是平原了。这里的威胁大大减少了,曙光和太阳一并如期而至……” “当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浑身发黑紫,青筋微微凸起,里面黑色的血液正在没有生气地爬动,因为在那千疮百孔中,有一个伤口是毒蛇咬的,他已经活不了几时了。” “于是我继续诱导他说自己的经历,他却喘息着忽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一本破旧不堪的牛皮书来。说是所有的详细经历都记载在上面了。” “那这本牛皮书在哪?” “家里面,上面的字我一个也不认识,就随便扔在一个角落了。” “哦?这样啊,我可以借来看看吗……” “但是那个人到死前脸上都流露出无限的幸福,明明遭受了那么多的苦难,却没有半点抱怨,真是奇怪的一个人。” 见二姨没有理会自己,谢朋就此罢了,也没再提,那时的他对狩猎和冒险全然没有兴趣。 第六话:狩猎时光(一) 聊了许久,他们此时已经穿越了那片幽暗死寂的森林,这里枝叶稍稍稀疏了许多,阳光肆无忌惮地散射了进来,把地面照得支离破碎,像碎了一地的镜子。 忽然走在前方的二姨停了下来,谢朋骑着的灰毛狼也紧跟着停了下来,它们的耳朵都扭了几下,盘旋在正上方的乌鸦们忽地散开消失在了丛林两侧。 “今晚上的食物有着落了。”二姨欣喜地撇了下嘴。 谢朋不知所措,只紧张不安地朝前凝望去,终于遥远而模糊地看见了几只巨角鹿,此时正躺在一堆杂草、枯木上悠闲地晒太阳。 那是森林中的一片空地,没有长出树木来,因而也没有枝叶的遮挡,阳光照得很足。它们懒洋洋的,看上去很是享受。 这光线灼热地把它们的肉都好像烤出了香味,焦味和膻味飘了过来,那细毛也给晒得发了卷,头上两对巨大的角,好似遮阳伞,保护着它们的脸部。 那健壮的四肢,肥美的肚腩,流线型的脊背,只消看上一样就使人食欲大开,好像轻轻往那大腿上割上一刀,肌肉就会全部蹦出来,这也是长期躲避危险所训练出来的结果。 此时二姨的眼睛和恶狼的眼睛一齐变成血红色,二姨从灰毛狼身上轻轻跃下来,谢朋则是被胯下的灰毛狼给拱了下来,仰头摔在了地上,不禁发出“啊呀!”一声。 二姨立刻把纤细、笔直的手指放在樱桃红的嘴唇前。 “嘘!” 幸而地上有厚厚的杂草和枯叶,所以响动并不大,谢朋摔在地上后就不敢再动得半分,恨不能屏气凝神。谢朋和二姨离巨角鹿大概还有五十米,这响动不至于惊跑猎物。 由于那巨角鹿长期生活在充满危险的森林里,训练出来了极其敏锐的听觉,其中一只还是警觉地突然坐起身来,扭头朝响动这边望来,耳朵同时跟着微微一动。 它这一举动,使得其他几只巨角鹿也警觉地坐起身来,此时竖立着五双极其敏锐的耳朵,就像修建了五座雷达站,狩猎难度大大加强了。 随后两匹灰毛狼,像鬼影一般,无声无息地分开消失在了树木两侧的丛林中,几只乌鸦的眼睛冒着幽蓝色的光芒从树梢重又掠过。 唯一能够安慰谢朋摔下来的伤痛便是二姨并没有用埋怨的眼神转过来盯他,或许她也只是忙不过来。想到这谢朋再一次脸透红了。 巨角鹿们好像是再一次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耳朵又是微微一摇,全部都站了起来,前后左右侧着身子向四面八方看去,不敢轻举妄动,只原地不安地站立着。 顷刻间两匹灰毛狼已经分别从左后方和右后方两个方向窜出,巨角鹿们反应过来后慌乱起来,环顾一圈已经没有了逃路,正前方二姨已经手持长矛款款迈步向巨角鹿们走去,于是便只是在原地跳起在空中打了个转,不知道该往哪跑,腿也吓得不利索地抖了起来。 两匹灰毛狼和二姨慢慢逼近,像是一个包围圈,把它们困缩到了一团,现在它们之中必须要有一个牺牲品,在两匹恶狼一齐扑向它的时候,其他巨角鹿才有逃跑的机会。 很快这个牺牲品就出现了,便是那个最早警觉的巨角鹿,一个优秀的狩猎者,也得要优秀的猎物才能配得上自己,这是一种荣耀,更是一种欣喜。 为了避免贪心而导致的竹篮打水一场空,两匹灰毛狼便统一地扑向了同一个目标,分别咬住它的尾巴和后腿,那只巨角鹿只得发出一阵阵的怪叫声,其他巨角鹿见状立刻四下逃散、消失在了丛林里。 被撕咬的巨角鹿,挣扎着、拖拽着两匹灰毛狼,也想要往丛林里逃窜,却又让二姨用长矛一下子刺穿了喉脖,鲜血喷溅出来,最终无可奈何地倒下身去,身体止不住地抽搐着。 谢朋此时也跑了过来,二姨看见这巨角鹿还在拖拽着残破的身子在地上抽动,着实有些可怜,两匹灰毛狼此时已站到了一旁,二姨也稍微退开一步,给谢朋指了指巨角鹿心脏的位置,让他用骨刀,狠命朝它心脏刺进去,好得以终结这无谓的挣扎。 谢朋看了看二姨,那意思是说没有必要吧,它已经逃不了了。 但二姨重又用手给他指了指。 他便再也不能推脱了,只得抽出洁白如玉的骨刀,双手用力握着刀柄,像用长矛一样,将骨刀对准二姨手指的地方刺了进去。 那位置很软,好像只有一层皮毛,所以并没有费多大劲。穿刺的过程中也没有碰到肋骨,而是直直地刺穿了心脏。那心脏最后的跳动顺着骨刀爬到谢朋的手心里,然后再经过手臂传到了谢朋的心脏位置,他的心脏也紧跟着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他被这一跳动猛地惊醒,又是一用力,将骨刀完全给刺到了底,最后像是抵住了什么东西,刺不动了,方才罢休。 鲜血如泉水般,围着骨刀刺入的边缘浸了出来。谢朋愣了愣,又把骨刀给拔了出来,鲜血立刻决了堤,喷溅出来。 “嗷呜~” 两头灰毛狼闻着浓郁的血腥味再也忍不住了,露出了嗜血的一面,在原地不安分地缓缓向前试探着爬行,二姨眼睛一红,它们又立刻低着头夹着尾巴倒退了回去。 看见这两头灰毛狼差点失控,谢朋吓得又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二姨便轻抚他的头说:“别担心,瞧你这样子,没出息啊。” 到了晚上,二人已经拾得一堆材火架起了篝火,两匹灰毛狼在啃食残余的内脏、皮毛,二姨和谢朋正在烤肉。 浓烟直升到黑云里面去,把满天的灿星给抹了黑,月亮也隐了起来。 “刚刚给你展示的是普通的狩猎方式,用异灵值操控捕食者狩猎,高阶一点的狩猎方式,是直接在远处通过异灵值控制,将猎物诱导过来,任由自己宰割。” “还有没有更高阶一点的呢?” “当然有!不过我们这些人掌握前两项技能就差不多了,最高阶的便是异灵师,他们往往是战士,通过操控大量的异灵值幻化出异兽作战,也可以幻化出武器、铠甲,甚至可以毁灭天地!” 谢朋听得愣了神,表情呆滞,快要送到嘴里的肉也在嘴前悬停了下来,二姨看见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怎么什么都信啊!那不过是传说啊,没人见过的。” 话音一落,谢朋便将肉塞进了嘴里,低下头去。 “你从来没有用异灵值操纵成功过任何动物?” 谢朋停下来,点点头。 “我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异灵值的存在。” “怎么可能呢?就是胸内隐约有一股暗流涌动。你没感觉?” “确实感觉到有,但就是怎么也引导不出来。” “诶,你看见那只鸟儿了吗?试试?” 谢朋顺着二姨眼神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只眼瞳发着白光的鸟儿站在不远处,啄食那残留的肉渍。 “来吧!试试。” 谢朋放下手中的烤肉,双手按在膝盖上,眼睛死死盯着那鸟儿。在摇动的火光下,那只鸟儿好像是金黄色,羽毛很丰满,尖嘴漆黑而沾染红色。 两只细脚,和普通鸟儿没有区别,树枝状,青绿色,但它的尾巴很是特殊,分叉开六条,每一条都像一把利剑,火红色的? “集中注意力,试着和它建立联系。” 谢朋眼睛瞪得很大,额头上的青筋轻轻凸起,汗珠缓缓冒了出来。 “慢慢来不要惊慌。” 谢朋此时感觉胸口内确是有东西搅动起来,不过那鸟儿却毫无动静,只是继续安然地啄食着。还不时悠闲地走动几步。 谢朋浑身颤栗起来,汗珠越聚越大,终于雪崩般地垮塌下来,好像还和着眼泪。 他胸口好似要炸裂般疼痛起来,欲是想要控制那团东西,它就逃窜得越快,最后完全消失掉了。 “不行,根本做不到!” 谢朋抽泣起来。二姨连忙拍他肩膀说道:“别哭啊,看着!” 说完,二姨眼睛一下子燃起幽蓝色的光芒,她的背后一道幽蓝色的尾巴梳立起来,当然只是幻化出来的。然后那只鸟儿像是受到了惊吓,一下子扑腾翅膀飞了起来,但离地还不到十米,它便在半空中悬停住了,此时它的眼睛正在飞快地由银白色变成幽蓝色。不一会功夫便自然而然地朝二姨这边飞来了。 这只鸟儿悬停在二姨的手指尖,就像一个可爱的小精灵。在火焰的照映下,徐徐生辉。 二姨冲谢朋笑了笑,谢朋也破涕为笑,逗弄起这只鸟儿来。 第七话:狩猎时光(二) 夜半篝火熄灭了,冒出来最后一丝没有生气的黑烟。微风拂去之前所有的晦暗,天空洁净明亮起来,满天的繁星重又开始闪烁,月亮也钻了出来,像牙齿一样洁白如玉,这都预示着明天又将是个大晴天。 谢朋和二姨分别睡在茅草搭建的两个临时的简陋房子里,分别由两匹灰毛狼看守,并没有使用蚁房,短期外出狩猎时,不方便带着潮水般的黑蚁大军。 接下来的日子果然都很明媚,仿佛一切都在阳光里沐浴,谢朋很高兴,因为这是他和二姨相处时间最长的一次狩猎,也是最开心的一次,之前由于自卑和二姨的偏见,他不愿意和她多说上几句。 但在这危险的野外,两人只能相互依靠,再没有比这更能培养感情的机会了。 不出几日他们俩便成了最好的朋友,甚至那两匹灰毛狼也开始喜欢上了谢朋。依偎在他身边,让他去抚自己的头,并且舔舐他的手和脸。 灰毛狼长期被异灵值驯化后,即使异灵师再抽回异灵值也会因长时间的相处产生感情,与谢朋如此,更何况是和二姨呢。 二姨与这两匹灰毛狼已经相处了五年之久,但灰毛狼与谢朋相处只有几日,便喜欢上了他,不得不承认,谢朋虽然操纵不了体内的异灵值,但还是有一种特殊的通灵能力。 谢朋不再害怕,害怕这幽暗的森林,害怕这灰毛狼,害怕突然窜出来的乌鸦…… 一切都像第一次出现那般,显得亲切可爱。 他现在可以轻松地骑上灰毛狼,轻松地跃下灰毛狼,这是前所未有的简单。他一路上和鸟儿打趣,仿佛已经完全敞开了心扉。 对于丛林里那暗暗流动的危险,和突然攒动的响声,他完全视而不见了。 “诶!别太高兴了!放松警惕是狩猎人最大的敌人呐!” 谢朋低下头去,抿着嘴吃吃地笑着。 “你到底在高兴什么啊!小鬼!快说来听听!” “没什么,只是以前觉得狩猎很可怕,现在觉得好像挺有意思的。” “呵!你就这点出息?” 一阵风毫无征兆地刮了起来,吹得两旁稍弱小的树木向前倾倒,天上赫然出现了几个巨大的黑影,像黑云一般压过来,遮天蔽日。 “那是什么?” “巨鹏!跑起来!”二姨用手里的长矛柄拍了拍灰毛狼的脊背,然后眼睛一下子变成了幽蓝色。 谢朋骑下的灰毛狼也跟着疾驰起来,剧烈的晃动摇得他就要坠下去似的,他只好趴下去,双手死死地抓住灰毛狼头部两侧的鬃毛。 同时侧着头极力向天空看去,那巨鹏成群结队有十几只,长着蓬松的巨大翅膀,翅膀上全部长着蓝绿色的彩色羽毛,尾巴像蛇一般尖利,是淡黄色的。身躯也很巨大,都是厚厚的黄色羽毛,头部像公鸡一般,有巨大的冠,是血红色的,颈脖细长,有尖利的嘴壳,还有如钩子般的两爪…… 二姨驱使着灰毛狼日夜兼程,只休顿了一小会,一口气爬到了一座高耸的山峰之上,谢朋几次差点因为困意和疲惫所带来的四肢僵硬从颠簸的灰毛狼身上摔下来,可还是咬牙坚持住了。 不仅仅是害怕摔下来受伤、丢脸,更是害怕坠入这黑暗的恐惧之中,周围的森林在这奔驰中变得模糊、扭曲起来,不时有血红色和幽蓝色的光,从身边闪过。 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所以谢朋只好打起了十二倍的精神。甚至有时感觉二姨就要消失在正前方,抛弃自己,莫名的恐惧和刺激在弥漫,他想说话,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出声。 到达山顶时黎明破晓了,太阳正好刚刚升起,日出的景象壮阔不已,本来头脑就有点昏晕,此时还有点熬夜的兴奋,加上早晨的云雾缭绕,像太阳披着纱衣,实在是有种自醉的感觉,仿佛缥缈到了仙境。 太阳从远处的崇山峻岭中探出头来,先是四散出各种耀眼的金色光波,像珊瑚一般妖娆,然后才像煮沸的火炉里冒出来了一个火红的鸡蛋。 谢朋站在陡峭的悬崖边,兴奋地冲着狭长幽深的峡谷大喊,脸胀得通红,喊累了就瘫坐下来,一路上让露水为自己洗浴,让阳光喂养自己的生命。 谢朋咧着嘴笑得前仰后合,并没有人讲什么笑话,只是相互看了一眼,便都像小孩子般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二姨愣了愣,眼睛已经开始泛起幽蓝色的光,看见谢朋盯着那迷人的景色发了神,突然站起来冷不防地冲了过来,一把将他从山崖边推了下去。谢朋惊吓着双手乱舞脸色苍白滚落、跌落下去,拼命想要抓住什么,可什么也没能抓住。 离开地面那一刻,谢朋惊吓得几乎晕厥过去。感觉身体直往下坠,很快,就要死了。 他闭着眼睛,迷迷糊糊之中,只感觉忽的刮来了一阵风,然后掉在了仿佛是软软的棕垫上,而不是摔在乱石上,摔得肝肠寸断、五脏俱裂,原来是一只巨鹏飞过来接住了他。 他以为自己已经死去了,但又很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正在空中上下腾飞,寒冷的空气止不住地往他身上打。 “你这小子!真没出息!胆子太小啦!” 听见这熟悉的叫骂,谢朋一下子惊醒,果然自己正在雾气中上下穿梭,周围一切都远离了自己,除了正躺着的这只巨鹏,或许死掉也是这个样子。 他慢慢吞吞地坐起来,拍了拍脑袋,更加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又看见二姨乘着另一只巨鹏追赶了上来,立刻狂喜起来。 “抱紧!我们到更高的地方去看看!”二姨继续喊道,声音在风中,悠远、细长。 话音一落,巨鹏的身躯便开始倾斜起来,谢朋连忙抓住它身上的羽毛,他们就像两只脱了线的风筝,好像要直升到云霄外。 最后穿过云层他们在云端飞翔了,底下全是连绵不绝的白玉,像冬天落下的积雪,一部分化了,一部分堆叠得很高。 白云下面是连绵不绝的绿色的草原和森林,像水面的绿藻一样,层层叠叠。在云端,连空气也变了味道,吸进来是沸腾涌动的甘泉…… “早发现了这样的巨鹏!干嘛还要爬山啊!直接在山下乘巨鹏飞上来不就好了?” “不劳而获的东西多没意思啊!” “再说,这巨鹏在迁徙呢!我可不能一直占有它,等夏天一过,它留在这就会死掉呢!” “这样的庞然大物也会死?” “越是外表强大的东西,致命点往往就越多呢。” 后来他们在云端游览得累了,不知不觉便舒服地睡着了,暖日夹杂着微风,连大地都被催眠了,何况是人呢? 傍晚回到地面上,正是日落时刻,天边晚霞正如红毯子般铺过来,两人和巨鹏挥手告别,看着这艳丽的巨鹏飞走,实在是有点舍不得。 “我本想试试你的胆量,现在看见你居然没被吓尿裤子,我还有点高兴呢!不过,怕是被风和太阳吹晒干了吧!” “切!这算什么!要真尿了裤子,可不得有异味啊?还有什么损招,都使出来吧!我要是眨眨眼睛,就承认我胆小!” “哟,随便夸你两句,你就开始得意了?” “咕噜噜……”谢朋本想反驳,却不知该说什么,恰好肚子抢先说了出来,缓解了尴尬。 “哈哈哈……” 两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于是骑上灰毛狼又跑去狩猎,这次狩猎到的是一头野猪,二姨让谢朋挖了一个陷阱,躲在远处直接通过异灵值操控那头野猪掉到了陷阱里。 二人配合得越来越默契,仿佛谢朋也成了一名优秀的猎手,夜半便吃起了烤野猪,谢朋吃得油光满面、肚子胀痛,躺下去,肚子便鼓了起来,看着漆黑深邃的夜空,过了好久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后来白天他们又看见了一些巨齿象,这些家伙体型庞大,足有五米多长,三米多高。攻击性极强,喜欢用巨大的象齿去穿刺人,或者用巨大的象蹄去踩人。 它们的皮壳很坚硬,是蓝白色的,象鼻和象尾也会甩起来打人,蒲扇般的耳朵,不时掀起一阵风来。吹得蚊虫不敢靠近。 但巨齿象行动很迟钝,二姨操控的灵活的灰毛狼,在它圆柱般的四肢底下窜来窜去,好半天也不被伤得分毫。 最后纠缠得它精疲力尽,已是被利爪和利齿撕咬得满身伤痕,不得不如山般倒下去。 狩猎过程中谢朋也冲上去用骨刀刺它的脆弱部位,如后蹄、圆滚滚的肚子。 这家伙的皮好生硬,力气也奇大,谢朋的骨刀撞上巨齿象的后蹄被震得连往后倒,骨刀也给折断了,幸而没有受伤,它抬起前蹄要往谢朋身上踩,谢朋一滚躲开了,眼看着那象鼻甩砸过来,二姨便将长矛丢刺过去,正好刺中那粗大的象鼻,疼得它连连缩了回去,踉跄着想要逃跑。 可被两匹灰毛狼纠缠着哪里逃得掉,谢朋撑着身子站起来,又冲上去抢那插在象鼻上的长矛,要和它继续厮杀。 二姨看见这英勇的举动,不禁嘴角上扬。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