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烽烟枭雄》 第一章惊变 民国初年,某省颖阳,秋野,雨 “驱祁讨逆军”司令陆少荃正在吃晚饭。 白天祁麻子的骑兵妄图偷袭陆少荃的司令部,被陆少荃提前侦知,掉进了陆少荃布下的伏击圈,全军覆没,祁麻子也差点被生俘,仓皇逃离. 陆家和祁麻子是老冤家了,祁麻子一直想吞并陆家的颖阳三县。颖阳三县是陆家主要的军粮来源地,也是省城的北大门,拿下颖阳,祁麻子的枪就顶着陆家的鼻子了。年初祁麻子突袭颖阳城,陆家兵败如山倒,陆续丢了勋县和定县,堪堪守住了颖阳。陆家四少爷陆少荃临危受命,组建“驱祁讨逆军”,率领自己的第四师北上援颖,几番苦战,不仅收复颖阳大部,还拿下了祁麻子的前进基地麻城。祁麻子这才意识到惹了不该惹的主,奈何军力受损严重,正面对抗陆少荃已没有可能,便想剑走偏锋,以骑兵偷袭陆少荃的司令部,擒贼擒王,釜底抽薪,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落进陆少荃的伏击圈,把自己的最后的一点本钱搭进去。祁麻子无果,只好退守麻城以北,派人去北京活动,期望中央居中调和,陆家四爷放自己一马. 陆少荃自没枪高的时候就跟着老督军东征西战,自然能看透祁麻子的算盘。他决定打祁麻子一个时间差,不等北京来人,就把祁麻子的地盘尽可能向北压缩,造成既定事实,就算北京来大员调和也只能默认现状。 “顺子, 去把参谋长请来。” “是 ,少爷”陆少荃的卫队长马顺抬脚就走。马顺的爹马富德是陆老督军身边的老人,马顺和陆少荃年龄相仿,两人从小玩到大,后来成了陆少荃的卫队长。马顺虽然入了伍,可是从不称呼陆少荃的官职,依旧称呼陆少荃为少爷,陆少荃因为这事抽过他几鞭子,可是还是改不了,也就随他了,全军上下也就马顺有这特权。 马顺走到大门口正好碰到第四师参谋长李问溪。 “司令, 情况有变。”李问溪没顾上和自己打招呼的马顺,径直走到陆少荃身边。 陆少荃不以为然的问道:"祁麻子还有底牌?” “不是祁麻子,是403团的王鼎新,我刚接到密报,王鼎新团昨天突然离开驻地,急行军南下,进驻了老龙口。” “谁的命令?”陆少荃扔掉手里的筷子,拿过旁边的地图铺开。 李问溪意味深长的说道:“司令部没下过命令。” 陆少荃有些难以置信,"王鼎新投了祁麻子?“ "恐怕没那么简单,尚武送来消息,他在勋县西沙峪方向留守的一个连昨天被陆师长的第二师缴了械,并且第二师沿西沙峪一线构筑阵地,展开了一个团。西沙峪可是控制颖阳和蒲州的关键隘口。“ 李问溪嘴里的陆师长是陆家的大少爷,陆少荃同父异母的亲哥哥陆少蘅,目前担任蒲州镇守使兼任第二师师长,蒲州就在颖阳的西边。 “消息怎么才送来?”陆少荃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了。 “留守的那个连被大少爷的人闪击,全被软禁了,有个排长是本地人,仗着地形熟悉,才跑出来报的信” 见陆少荃没有说话,李问溪指着地图说道:“司令,老龙口是去省城的必经之路,而西沙峪是东去蒲州的必经之路,这两个地方一关,我们就被包围在颖阳了。咱们北上援颖的时候,就有传言,大少爷想利用祁麻子消耗咱们的第四师的实力,北上援颖是虚,夺您的军权是实,看着态势,似乎……似乎传言非虚。 “ 陆少荃心里基本认可李问溪的分析, “我二哥也太沉不住气了,好歹再给我几天时间,让我把祁麻子赶出麻城再动手。不管怎么说陆家的事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大少爷做事谨慎,真要把祁麻子赶出麻城,整个颖阳就在我们的掌控中,他能坐等我们坐大?司令,是否收拢贺志敏的401团和尚武的402团,早做打算?” 李问溪迟疑的询问 陆少荃摇摇头,“这会收兵,祁麻子肯定趁势反扑,之前我们取得的战果就功亏一篑。你我知道, 陆少衡把老爷子的谨慎学了个十足十,不做好万全准备,他是不会出手的。你是参谋作业的高手,王鼎新和第二师的一个团顶在前沿,后面至少还得有两个团的后援。咱们就两个团,疲惫不堪,真要打起来,无非就是便宜了祁麻子。“ “问题的关键是这事是大少爷的主意还是老督军在后面支持,如果是老督军想给大少爷接位扫清障碍,我们就算能打胜也没什么意义,总不能直接撕破脸,父子反目吧。如果只是大少爷自己的主意,老督军那儿说不定还有回缓的余地。” 陆少荃没有接李问溪的话,猛地扔掉手中的烟,“这仗不能打。参谋长,从即刻起你接管部队,派可靠的人把情况通报401团贺志敏和402团尚武,告诉他们队伍不能给我散了,严守阵地,不能让祁麻子趁乱钻了空子,剩下的事等我回省城再做计较。" "顺子,你马上出发去省城找我我大姐。去探探老爷子的口风。" "是" 李问溪拦着拔脚要走的马顺,"顺子,你先 等一下。司令,虎毒不食子,我想老督军、大少爷不至于对您怎么样,可是想趁机邀功请赏的小人可不少,为防不测,还是让顺子集合卫队,护一下您吧" 马顺一听有危险,忙对陆少荃说:"少爷,我还是留着您身边,保护您吧" 陆少荃摇摇头,"顺子 ,大姐那儿还是得你去,别人去大姐会有所顾忌。卫队交给参谋长指挥。" "是" 陆少荃望着窗外厚重的黑夜,苦笑道,"接下来,我们就城门看风景,静观其变吧"。 第二章回城 黎明时分,马顺一身雾气闯了进来,后面跟着陆家大小姐陆少兰。 陆家兄妹四个,陆少兰是长房长女,与老二陆少蘅,老三陆少芷是一奶同胞。陆老督军自诩儒将,没有左一个姨太太,右一个小妾。几番征战,终成一方大员之后,陆老督军终于可以忙里偷闲吟诗作画时,却发现原配夫人只知账本和佛经。几经寻访才又娶了陆少荃的娘亲,一个没落举人的二小姐。 陆少兰虽是女流,却继承了陆老督军的胆大和母亲的精明,陆老夫人年事渐高,陆家诺大的家业就由陆少兰来打理。陆少兰的男人,是陆老督军的多年心腹盛荣,现在的副官处处长,掌握着陆老督军的情报系统,连陆少衡都对他们两口子礼让几分。 陆少兰脱掉被雾浸透的披风,喝了一杯热酒,暖了一下身子,吩咐马顺,"顺子,守在门口,别让人进来。" 李问溪知道陆家姐弟要谈家事,忙起身离座,准备离开。 陆少兰却叫住了他,"李参谋长跟着老四多年了,不算外人,再说今天这事既是家事也是公事,参谋长不妨听一下。" 看着陆少荃对自己点点头,李问溪又坐了回来。 "老四, 事情你也猜个大概了吧,我知道你肯定得让人找我,我和老爷子说,还是我来你这一趟,替他解释清楚,半路上果然就遇到了马顺子。“ “大姐,这事是老爷子的主意,还是陆少蘅迫不及待想当李世民?” 陆少兰苦笑道,”老四,这事是谁的主意,没必要纠缠。我能告诉你的是,你们哥三个在老爷子心里是一样的份量,我来颖阳就是要保你周全。来之前老爷子和我说,你这些年一直打仗,想让你回省城,在政治上培养一下你,军队的事主要交给少蘅。老四,你能力强,更是个聪明人,老爷子之所以让我赶过来就是不想你们兄弟把事情弄僵,手足相残这种事你老四愿意干?这次就听大姐一次。老爷子说了,回到省城什么位子随你挑?另外老四你在外征战多年,二娘对你也是甚是思念,你也好趁此机会,好好陪陪他。" "我娘…….我娘她老人家还好?" "好着呢,你二哥专门抽调得力人照顾二娘,就是太想你了。" 陆少荃心里难受,自己本已决定回省城,没想到为了让自己就范,陆少蘅竟把自己的娘亲扣作人质,陆少荃不禁冷言讥讽,"我二哥倒是真的思虑周全,那我还得谢谢他了。" 陆少兰有些尴尬,忙转移话题,"老四,我赶了一夜路,饿了,让人给我弄点吃的,吃完饭,就跟我回去吧。" " 马顺,带大小姐去用餐 。“ 陆少荃目送陆少兰的背影离去,转向李问溪,”参谋长, 你怎么看?“ 李问溪搞军事参谋是一把好手,可是今天的事已超出单纯的军事范畴。往小了说是陆家家事,唐宋元明清,哪朝哪代都有同室操戈的事,说白了就是一个权力,谁不想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呢?往大了说,这是政治,李问溪军校毕业就给自己定下一个铁律,绝不碰政治。但是陆少荃问,李问溪只好给了一个暗示性的答复:“老督军似乎不太赞成大少爷的做法,不然就不会派大小姐过来。但是从军事上看,我们取胜的几率不大。” 陆少荃哑然一笑 ,“ 是啊, 陆大少爷费心良苦,连我娘也搬出来了,我娘怕已是人质了吧。老爷子老了,没有了之前的杀伐决断,这些年我二哥的实力已经大到让老爷子都有所顾忌。也罢,回去享享福吧!“ “司令, 兄弟们怎么交代?“ “ 参谋长 ,我走后队伍你掌握,给兄弟们传句话,大家跟着我,刀口舔血,无非是想搏个功名富贵,以前跟着我受的苦,我陆少荃绝不会忘了。我走后,你这个参谋长估计也干不长了,我会打招呼,先把你调到军校去当教官,这一段时间你先委屈一下吧。” “ 司令,我李问溪没有您,早不知道是哪儿的孤魂野鬼了?不管什么时候,您一声令下,定万死不辞“ 陆少荃哈哈大笑,“咱们兄弟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这点风浪算什么?我告诉你,这不是结束,只不过是刚刚开始,你给兄弟们打好招呼,都好好的,总有一天咱们照样喝酒吃肉。顺子 集合卫队,等大小姐用完早餐,回省城”。 西沙峪 第二师前线指挥部,陆家大少爷,二师师长陆少蘅正听着自己的副官汇报各方面的动态, “ 师长 , 第四师 401 402团没有异动,祁麻子也没有动作。” “刚刚传来的消息,今天一早大小姐到了颖阳。” “还有, 王鼎新的一个营,正秘密向颖阳开进。” “ 陆少蘅一幅便衣打扮,把手里的书小心的放好, “王鼎新还是太着急了,我大姐去了,他就是派一个师也没有用。” “ 要不要通知王鼎新撤下来?”副官询问道。 “ 不用, 王鼎新反了老四,怎么也得交个投名状吧,由着他去吧,说不定他能干了我们想干但不好干的事呢。从现在开始,王鼎新不管发什么电报,一律不回,明天一早,发布通电,我就任新的“驱祁讨逆联军”总司令,王鼎新任颖阳守备司令兼任第四师师长,各职军官暂安职命,等候命令。 陆少蘅想了一下,继续说道:“派人联络祁麻子,说我有意和他停战和谈。妈的,让祁麻子捡了个便宜。“ “是” 颖阳,陆少荃指挥部 李问溪正忙着指派得力的参谋,分赴401 402团传达命令,马顺急急忙忙闯了了进来 “ 参谋长, 要坏事,王鼎新一个营的兵力进驻了颖阳城,接管了城防。有一个连的兵力直接包围了司令部,说是奉命保护少爷。” “ 哼 ,正主没出来,这群跳梁小丑倒出来现眼。马顺,集合卫队,沿司令部布防,没有我的命令,天王老子也不能进来。” 李问溪匆匆赶到西花厅找到正在眯着眼养神的陆少荃,把事情简单一说,”司令 王鼎新看来是想对您不利,我让马顺掩护您,先去402团尚武那儿。“ “有大姐在,王鼎新这些昏招不值一提。” " 老四 外面吵吵什么呢?吃个早饭也不清净。”陆少兰从里面餐厅走了出来。 “ 陆小姐,打扰您吃饭了,一个连的人包围了司令部,说是保护小姐和少爷。我怕打扰您,就没让卫队放他们进来” 陆少兰何等聪明的人,自然能从李问溪的话里听出弦外之音。陆少兰眉头紧皱,直接向大门走去。 大门外,马顺两把盒子包拎在手里,机头大开,周围卫队的兄弟枪口对外,两挺机枪夹在门楼上,任凭对面一个粗壮的汉子吵吵嚷嚷,就是不挪开身子。看到陆少兰过来,马顺摆摆手,手下的兄弟让开一条路。陆少兰拿过马顺的枪,抬手一枪打在了粗壮汉子的脚下,粗壮汉子猝不及防,仰面倒地。 “ 谁是长官?站出来说话” 一个清秀的军人挤出了人群,对陆少兰略一抱拳 “请问小姐是?” “ 陆少兰” 清秀军人明显一震,身子一挺,举手敬礼, “卑职刘汉青,403团参谋副官,不识陆大小姐真面目,实在该死。“ “王鼎新想干什么?" " 我奉王团长令进城保护陆师长,只是不知这位兄弟为何阻拦?“ “ 回去告诉王鼎新,我兄弟不用他保护,滚吧” 刘汉青显得颇为踌躇,“ 陆小姐 卑职只是奉命行事,这样回去,王团长怕是会怪卑职办事不利。” 陆少兰抬起枪,指向刘汉青的额头,“再说废话,我就让人抬着你的尸体给你们王团长复命。” 刘汉青后退一步,挥挥手对手下人喊道: “撤'。 " 等等 “ ,陆少兰叫住转身的刘汉清,”回去告诉王鼎新,人要知道进退,要是等着别人教给他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那就晚了。“ “是,卑职一定转达。” 陆少兰一回头,看到陆少荃向大门走来,“ 跳梁小丑。老四,我们走吧?“ “ 大姐 ,不管是跳梁小丑还是正人君子,手里的枪可是都能杀人。顺子,集合卫队,回省城。” “ 参谋长 这里就交给你了,不能让祁麻子占便宜。” “ 司令放心。” 第三章相见 省城 ,督军府 陆老督军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陆家三兄弟的照片,心情颇为复杂。陆家祖上虽不是世代官宦,可陆老督军也不同于一般的草莽武夫,治家颇严,陆家四个孩子都能独当一面,非纨绔子弟。长子陆少蘅,老幺陆少荃自小就随自己带兵打仗,渐成左右臂膀,独当一面;老三少芷留学日本,现在是督军府的外交处长,洋人当道,没个自己人和他们打交道终究是不行。女儿少兰虽说是女流,可是行事做派,却不输男子。 可是嫡庶这个千古难题,却是怎么也绕不过去。自己还在位,底下的人就开始站帮结派,为了荣华富贵,赌一把前程。可是身为陆家的当家人,陆督军肯定不愿意祸起萧墙,一旦孩子们被小人利用,自己辛苦打下的这片江上恐怕就随之付之一炬,这一片江山多少人盯着啊。 老四少荃最像自己的,做事果断又不失缜密,在军中摸爬滚打多年,能吃苦,治军严格,年轻一辈中威望比较高,如果在其他方面历练一下,不失为最优秀的接班人,可是庶出的身份却是绕不过去的大难题。长子少蘅是嫡出,原配韦夫人娘家势力庞大,掌管着南岭金矿,这可是自己最大的财源,族中、军中、政届也有相当一批人支持陆少蘅。鉴于此,陆督军不得不刻意压制陆少荃,除了带兵,尽量不让他接触其他方面。 这次颖阳兵变,自己事先没有听到一丝风声。事发之后,陆少蘅才搬出族中军中几个老人来给自己建言,说什么,‘拥兵自重,放任自流,倘若酿成玄武之变,实为大不幸,少蘅嫡长嫡子,军政娴熟,于情于理自是应当承大统,望督军早定大计,防患于未然,于军于民都是大幸之事。’ 陆老督军骨子反感这一套说辞,更何况陆少蘅先斩后奏,将自己置于何地?可是现在的局势很微妙,陆少蘅拿下颖阳,实力剧增,自己如若站在陆少荃这一边,恐怕平衡就会被打破。说到底陆老督军觉得把这件事控制在家事的范畴内,才能把影响力控制到最低。陆老督军连夜派陆少兰去见陆少荃,就是担心陆少荃起兵对抗,酿成大祸。陆少兰不负众望,说服陆少荃交出兵权,可是以后呢?老四不是池中物,关是关不住的,该如何解决,陆督军连吸了好几个烟泡,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陆少荃到省城后,没有住陆家大院,而是住进了讲武堂。讲武堂当初是陆少荃力主成立的,目的是培养一批年轻军官。教官是通过陆少芷请的日本教官,陆少荃和李问溪就是第一期受训学员,毕业之后陆少荃计划东渡日本军校留学,不料南边战事突起,不得已随老督军带兵南下,留学的夙愿一直没有达成,反倒李问溪东渡成功,学成归来,几经历练,担任了四师参谋长。这个军校陆老督军其实并不重视,陆老督军还是相信家国天下那一套,依赖家里人和跟随自己打天下的老人,经费拨付不及时,很多时候都得靠陆少荃来接济。最后还是李问溪想了一个办法:把军校生编成四师的一个营,平时学习,战时打仗,把经费走第四师的军费,军校这才维持下来。陆少荃对外宣称:常年戎马,住军校更舒服,但明眼人自然能看出,颖阳兵变,陆老督军的态度未明,陆少荃心里不舒服。 陆老督军没有马上和陆少荃见面,故意冷落了陆少荃几天,也是想让事态平静一些。陆少荃心里未免有一些忐忑,却不知陆老督军此刻也心烦的很:如何给自己这个最得力的儿子一个交代,又能平复各方势力的担心,的确是一个钢丝上跳舞的事情。 该来的终究会来,陆老督军思前虑后,把和陆少荃的会面安排在了陆家大院,而不是陆督军督军府办公室。陆少荃听到父亲副官说出会面地点,一下子就释然。颖阳兵变,陆少荃最开始怀疑是父亲授意,陆少蘅计划,王鼎新马前卒。如果是这样,那就是父亲要开始清理陆少蘅接任大位的拦路石了,真要如此,自己恐怕回天乏术。不过现在看来是冤枉父亲了,颖阳兵变是陆少蘅导演的,老爷子很可能是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为了避免兄弟相争,兄弟阋墙,不得已让陆少兰劝说自己交出兵权。此次在陆家大院和自己见面,就是想告诉他:爹是欢迎你回家的,这是家事。 马顺送走来通知的副官,走向发呆的陆少荃:“少爷,您怎么了?” 陆少荃回过神了,说道:“ 顺子, 给老爷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 准备好了, 大夫人,大小姐和几位少奶奶的也都准备好了." 陆少荃点点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马顺:" 参谋长有消息了吗?” 马顺说道:" 上午刚传来消息,王鼎新接管四师之后就撤了李参谋长的职,调往后勤任职。李参谋长以伤病为由,提了辞呈,这会正往省城赶呢。 “ “ 嗯, 派人去接应参谋长。” 马顺又问道: “ 少爷, 刚才二夫人身边的丫头海棠来过了,老夫人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看看她?” 陆少荃内心一阵自责,回来这么久,自己最想见的就是自己的娘亲,但是事态不明,恐给人留下口实,一直待在军校闭门谢客,"顺子,你去告诉我娘,明天下午我和老爷子见完面,就去看她。” 陆家大宅是一座五进深的大院,前院会客,二进院是陆督军在家里的办公地方,设有秘书,电讯 ,卫队 ,副官等等不同的办公室。三进院是陆督军及原配韦夫人居住的地方。四进院则是陆少蘅 陆少芷两家居住的地方,但是陆少蘅大部分时间在蒲州,陆少芷在外面有宅子,除了遇有生日, 过年等大节,也极少在陆家大院住。陆少兰虽已出嫁,但是陆家内府的事情离不了他,韦夫人就在自己住的三进院旁加盖了一个独院,供陆少兰两口子住。陆老督军的二夫人,也就是陆少荃的母亲原本也住在三进院,但自从信佛之后,就搬出了陆家大院,住到了普缘寺旁边的一个小院。 韦夫人喜听戏,半个票友,出去听怕不安全,陆少兰就在三进院的花园搭了一个戏台,平常供母亲听戏,逢中秋, 除夕也在此办堂会,供家人团聚。 陆少荃随着父亲的副官进入陆家大院,竟有一丝丝的陌生感。也难怪,上次回陆家大院还是年初北上援颖的时候。但从戏台看得出韦夫人对京戏不是一般的痴迷,戏台建在一米高的砖砌台基上,四根怀抱粗的角柱撑起大梁,飞檐高挑出屋脊之上,突兀耸出,迥然不群,前台后台,上下场门,均按比例搭建,正中一楹联上书"大雅元音" ,旁边还单设一开间厢房,想必是乐师所在的地方,果真是富丽堂皇。 陆督军就在戏台旁边的花厅等着,这是平常开戏前,供贵客休息的地方。盛荣站在花厅门口,看到陆少荃走进来,大步迎了过去," 四弟, 辛苦啊。” 陆少荃自然熟悉父亲这位副官处长的声音,“姐夫, 近来可好?” 盛荣拍着陆少荃的肩膀,“跟在爹旁边,哪有你们自在。” 李问溪打趣道,“怕是大姐让你不自在吧?要不赶明儿我和大姐说说,别老管着你?" 盛荣摇摇头,“ 还是算了吧 ,你大姐什么脾气你不是不知道,还是少给我找事吧。守住西跨院,任何人不准进来。”盛荣回过头吩咐身边的人。 “ 走吧, 爹在花厅等你呢。” 陆少荃还没跨上台阶,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小四吗?” 陆老督军治军治家极为严苛,平素不论何人都是以职务相称。听到父亲称呼自己小四,陆少荃眼睛一热,忙紧走两步,向站在花厅中央的陆老督军敬了一个军礼,“爹 ,是少荃”。 陆老督军摆摆手,“今天是家宴,不必拘礼。,半年不见,你小子瘦了,这几天休息的怎么样?” “ 我挺好的的,您老身体怎么样?” 陆老督军感叹了一番,“岁月不饶人啊, 上了年纪毛病就多了起来。不过还好,牛鬼蛇神的还不敢把我怎么样。” 陆少荃看到陆老督军的烟具,不禁劝了一句,“ 您还是少抽点, 那东西总归对身体不好。” “哎,戒不了了,有时候心烦不抽两口,睡不着觉啊。” 陆少荃能听出陆老督军心中的疲惫,忙岔开话题,“儿子,给您老带了点东西, 马顺 ” 马顺把手里的盒子放在桌子上,陆老督军看见马顺,笑着打趣道,“ 马顺子, 这秃小子都出落的这么精神了,小时候他和老四去偷盛处长的枪,被他爹打的半死,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事就和昨天发生的似的。对了, 你爹怎么样?” 马顺忙立正回到:“ 谢老爷惦记,我爹腿受伤退役之后,在南门大街那边开了一个商行,日子还过的去。” 陆老督军说道:“ 盛荣 ,老马是自己人,跟着我的日子也不短,抽空多去看看,能帮的就帮,不能让老弟兄寒心。“ 盛荣说道:“ 督军,你可不知道,马富德的商行可不是小门脸,省城的皮货一半都得走老马的商行。” 陆老督军有些惊讶,“ 这个老马,打仗不怎么的, 做生意倒是一把好手。顺子, 少爷在外,你得尽心伺候。” 马顺说道: ”小的命就是陆家的,哪个干造次,小的就是拼上命也得扒下他的皮。” 陆老督军满意的点点头,“ 好样的,有一股子劲,去账房领10块大洋,老爷赏的。” " 谢老爷“ 马顺啪的一个军礼。 盛荣忙插话说道:“督军, 我去催一下饭菜,您和少荃谈。” 陆少荃打桌子上的盒子,里面是一把马刀。陆老督军拿起马刀,刀外表古朴,没有丝毫的装饰,皮革刀鞘久经摩挲已发出幽幽亮光,陆老督军拔出刀,森寒的气息弥漫,刀身上首刻着一个祁字。 陆督军目光一聚 ,问道,“ 祁麻子的刀?” 陆少荃点点头," 没错,儿子伏击了祁麻子的骑兵团,祁麻子跑得快,就留下这把刀。“ 陆老督军哈哈大笑,“ 好啊,人说祁麻子有三宝,宝刀, 快马, 小凤仙。被你一仗打掉两个,我和祁麻子斗了十来年,这是最扬眉吐气的一次。快和爹仔细说说经过?” 陆少荃说道:“年初孩儿刚到颖阳,祁麻子连下勋县,定县,兵临颖阳,气焰正盛。硬碰硬,肯定正中他的下怀。儿子一方面坚守颖阳,一方面绕过勋县,派兵突袭了祁麻子的前进基地麻城,断了他的后路。祁麻子没想到我敢偷袭他的后方,军心大乱,被迫后撤解麻城之围,在路上被儿子两个团伏击,这样整个颖阳地区才稳定了。“ 陆老督军点点头,“ 胆大心细 ,干的漂亮。” 陆少荃说道:“ 祁麻子打仗,谨慎有余,锐气不足。要是不管麻城,发狠打下颖阳, 儿子也没好的办法。一听说麻城丢了,心里就慌了,可是战场上哪有严格意义上的前方后方 ,只要掌握战场优势,牵着对手打,哪里都是自己的后路,儿子就占了他这个便宜。祁麻子丢了麻城,也不知道听了哪个师爷的注意,想用骑兵团偷袭我的司令部,釜底抽薪。主意倒是不错,如果出动一个精锐骑兵连说不定儿子今天就站不到您面前了,可是祁麻子愣是出动了一个骑兵团,集结一个骑兵团,几百口人马,我能不知道,儿子半路又伏击了他一次,这才把他打服。“ 陆老督军欣慰的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小四着实不错。” 陆少荃有些不好意思,"是爹教导有方。“ 陆老督军咳嗽一声," 小四, 这么多年你东征西讨,功劳颇高。这次颖阳的事是不是心里一直在埋怨爹?” 陆少荃知道终于进入正题,“ 爹,说实话,儿子是有些不太舒服。我和二哥无非都是为了陆家,就算二哥想要我的第四师,也犯不着用这种方法。不过儿子不是小孩子了,有一些事自然明白爹的苦衷,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儿子不敢埋怨您。” 陆老督军站起来,站在窗边看向外面,陆少荃忙跟在后面。“ 你明白就好,爹有爹的苦衷,表面看起来,爹是一省督军,威风八面,但很多事,爹也得考虑方方面面。这个位子多少人盯着呢,外面的人 ,自家的人,身边的人,很多很多。这几年太平了不少,马上打天下,马下也得治天下,老百姓也想过安稳的日子。爹想好了,准备让你二哥掌握军队那一摊子,洋人的事离不开你三哥。你从政,这方面我也得有一个有能力的自家人来帮我,民政 ,警察 ,税务,你有想去的,都没有问题。“ 陆少荃从陆少兰嘴里知道老爷子想让自己从政,但是陆少荃更知道乱世有枪就是草头王,没枪的政客不过就是秋日的露水,长久不了,并且依照陆少蘅的性子,也不会让自己在要害的位子上安心从政。陆少荃不动声色的拒绝道,“ 爹, 儿子一直在军队里,**的事就是想去怕也没有能力和经验,恐辜负了爹的期望,再让爹失望。” 陆老督军说道:“ 小四, 今天就咱们爷两个,有话你直接和爹说,爹能办到的,一定办。” 陆少荃以进为退,“ 爹 ,您知道当年儿子一直想出国留学,但几经意外也没达成。儿子想趁这个机会出去看看,长长见识。” 陆少荃话说的极其陈恳,陆老督军竟一时看不透陆少荃是真的想去留学,还是心里有气,“ 小四,出去留学倒是一件好事,不过也不在这一时。爹正是用人之际,好多事还得靠你们哥几个呢。你先休息一段,也好好考虑一下。” 陆少荃点点头,“ 爹说的是,儿子这几年一直在外面征战,没有好好孝敬爹娘。这一次,儿子想着先陪爹下几盘棋,陪大娘听听戏,陪娘烧烧香,至于爹说的事,儿子放在心上了,一定好好想想。” 陆老督军心里释然,总算先安抚住了陆少荃,接下来该怎么做,还得细细思量,“ 小四,我让人安排饭菜了,中午就在这儿陪爹喝两杯。” “ 谢谢爹。” 陆老督军突然问道,“ 还没去看你娘吧?” “我听娘身边的人说,娘前一段正在闭关求福。“ “ 你娘现在是越来越信佛祖了。也好,咱们陆家男人杀孽太重,得有一个替咱们念经消孽。” 陆少荃问道,“ 大娘在府里吧,吃完饭我去给大娘请安。” “ 不用了, 你大娘去南岭金矿了,估计十天半月才回来,先看看你娘吧” “ 是” 第四章流言 通往普缘寺的小径,两边绿竹茵茵,微风徐徐,吹动竹叶飘飘,偶尔鸟鸣响起,似是处在桃源世外。 陆少荃饶有兴致的欣赏沿途风景,感叹道,“ 顺子,我娘这个地方真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明天把行李搬过来,我就住这儿了。” 马顺为难道:“少爷, 老夫人可是不喜欢长枪短炮的,卫队跟过来,怕是惹二夫人生气。” 陆少荃摆摆手,“ 卫队不用跟过来。” 马顺惊讶的问,“那您的安全怎么办?万一…….” 陆少荃笑道,“ 这是省城,老爷子眼皮底下能有什么不安全的,我们得好好吃,好好玩,这样大家才能放心。 礼物都送出去了?“ “大小姐 、二少奶奶、 三少奶奶、族里的长辈都送到了,就是大夫人去南岭金矿,我把东西留在了管家了。” 陆少荃问马顺,“ 我听说南岭金矿现在是我大娘掌管?” “ 金矿现在的矿长是韦锦昌, 大夫人嫡亲的娘家侄儿,论起来韦锦昌还是您的表哥呢。外面都说,南岭金矿姓陆,可是矿里的金子姓韦。“ “ 你从那儿听的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别瞎传,小心引火烧身。” “到了,少爷, 我去敲门。”看到陆少荃脸色难看,马顺赶忙转移了话题。 普缘寺不是省城香火最旺的寺庙,可是普缘寺心空大法师却是省城第一高僧。陆少荃曾和他有过一次论法,受益匪浅。陆二夫人的母亲是居士,耳熏目染,对佛法也有了兴趣。陆少荃天天在外征战,当娘的自然挂牵,便想起佛祖保佑了,自此常常出入普缘寺,心空大法师也说陆二夫人心存良善,慧根异于常人,有佛缘; 大夫人性格强势,一直掌握陆家内府大权,一直觉得二夫人不过是陪着老督军吟风弄月,没把她当成什么威胁。后来陆少荃实力渐增,陆少蘅担心二夫人的枕边风,在母亲耳边几番进言,大夫人就想了个顺水推舟的主意,借二夫人痴迷于佛法的幌子,购置了普缘寺旁边的一个小院,让二夫人搬出去;刚开始陆老督军还隔三差五的过来,后来忙于公务,再加上一生杀人无数,对佛法那一套不甚感冒,所以来小院次数也就越来越少。 小院紧邻普缘寺的西侧门,周围竹林环绕,幽静异常,暮鼓晨钟,晨课弘法的声音如同在寺院中一样; 开门的是陆二夫人的贴身丫头海棠,“ 哎呀 ,顺子哥 ,你来了 ” 小丫头的声音里透着欢喜。 顺子侧了一下身子,让开道路,陆少荃打趣道,“海棠,光看到你顺子哥了??” 海棠吐了下舌头,忙打开大门,让在一旁,“ 少爷好,都怪马顺,挡着您,我没看到。” 陆少荃问道, “ 我娘在哪儿?” “ 老夫人在佛堂,我去请老夫人。” 陆少荃摆摆手,向佛堂走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顺子,老爷是不是赏了你10块大洋?” 马顺不明所以,点点头,“ 是啊,” 陆少荃指了指海棠,“ 分一半给海棠 ,我赏的。” “ 啊……..” 海棠灿然一笑,“ 谢少爷赏,我去给您泡茶。” 佛堂在小院二跨院。二跨院三间正房,东边是陆二夫人的卧室,中间是一个小厅,西边就是佛堂。陆少荃轻轻推开门,站在母亲身后,静等母亲诵完经文。少倾,陆二夫人放下手中的佛珠," 荃儿来了?“ 陆少荃忙上前,“ 娘, 您老身体还好?” 二夫人侧过身子,仔细端详陆少荃,“ 我挺好的,就是想你,让娘好好看看你。” 陆少荃顺从坐在母亲身边的蒲团上,“ 娘, 您老倒是清瘦了很多。” 二夫人笑道,“清心寡欲,自然就瘦了,我听海棠说,你前几日就来过了?” 陆少荃说道:“ 是, 前几日,娘在闭关,我就没让海棠打扰您。” 二夫人问道:“ 见过你爹了?” “中午在府里陪爹吃的饭。” 二夫人微微舒了一口气,天下当娘的都一样,二夫人对外宣称闭关,实则是谢客。二夫人虽说隐居小院,但对陆少荃的处境知道的一清二楚。最开始自己也想直接找督军替陆少荃说一下情,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在省城这样活动,无疑会加剧陆少蘅的猜疑,反而把陆少荃置于危险的境地,索性闭门谢客,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陆老督军。 二夫人轻轻转动手中的佛珠,“毕竟是一家人,话说清楚就好。荃儿,娘虽整日居于这小院,不问世事,可是外面的风言风语总会传到耳朵里。听娘一句劝,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虽然都姓陆,却终究比不了少蘅。我知道你不甘心,可娘更愿意你平平安安的。怪娘,当初娘就不该让你跟着你爹去打仗,哪怕做个教书先生也比这担惊受怕强。” “ 娘,怎么能怪您呢?生在陆家好多事都是身不由己,我能照顾好我自己。我已经让顺子把行李搬过来了,我陪您住一段时间。” “ 阿弥陀佛,这真是太好了。 你爹有没有说怎么安排你?“ 陆少荃说:“ 准备让我从政,但我也没想好,我想先休息一下,好好陪陪您。” 二夫人说道,“ 你正年轻,也不能不考虑前程。前两天,你爹来和我说过一个教育厅长的职位还空着,你不是一直想办教育嘛,我觉这个就挺好的,至少不用枪林弹雨。“ 陆少荃不置可否,“我这些年一直拿枪杆子,突然让我拿笔杆子,我怕我做不好。” 二夫人没有继续劝陆少荃,“ 荃儿 ,你的事娘也不是很明白,你自己拿主意就行。只…….你爹也挺不容易的,好多事他也没办法。” “ 娘 儿子知道事情的轻重,也明白爹的苦心,说到底,爹这是在保护我。” 小院东厢房,海棠利落的收拾着床铺,“ 少爷, 老夫人吩咐,您住东厢房,这离二夫人的卧房近,说话方便。” 陆少荃满意的点点头,突然问道,“海棠 ,你伺候我娘多久了?” “ 回少爷话,三年多了’。 “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海棠停了一下手中的活,说道:“还有一个弟弟, 在师范学校读书 。” “ 你父母呢?” “ 我父母都已经死了。”海棠悄悄摸了一下眼角。 “ 哦 这么说来你也挺不容易,自己供弟弟读书。” “ 老夫人心善,时常接济我们,日子还算过的去。” “ 少爷, 您看这个” 马顺走到门口,递给陆少荃一个请柬 “ 什么?” 马顺走进东厢房,先是看了一下海棠,这才把手里的一张请柬递给陆少荃,“ 少爷,三少爷派人送来的,说是明天晚上在维也纳为您接风洗尘。” 陆少荃打开看了一眼,“告诉来人,准时赴宴 。” 马顺走到门口,又折回来,问道,“少爷, 带卫队吗?” “ 带什么卫队!去吃饭,又不是去打架。” 第二天晚上,华灯初上,租借及毗邻租借的商业区开始热闹起来。省城虽比不得上海, 广州的繁华,但也是最早开埠通商的城市,西化的夜生活也逐渐兴起。维多利亚舞厅位于租界区和华界商业区的交界处,西式装潢,餐饮住宿娱乐皆具,遂成为省城的交际中心。高管子弟,富商公子,洋人买办,交际掮客,三教九流都能从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和钻营的机会,不少人为了见客方便在维也纳舞厅都有长包房。 陆少芷早年间留学日本,也游历过欧美,日语、英语非常纯熟。回国后,担任了陆老督军的外交处长,专事和洋人打交道。其实陆少蘅和陆少芷的关系非常好,陆老督军治家严格,留学费用供给不是很宽裕,陆少爷除了上学之外,自然也要吃喝玩乐,交友交际,费用上全靠自己的二哥接济,再加上一奶同胞,自然血浓于水。但这次陆少蘅突然拿掉陆少荃的军权,陆少芷内心是不太赞同的,他知道论打仗,陆老督军手下的军官,没人比得上这个庶出的弟弟。祁麻子在北边蠢蠢欲动,时刻觊觎颖阳三县的地盘,这个时候收回老四的军权,无异于自毁长城。但是陆少蘅坚持养虎为患,想趁早把军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陆少芷也不好直接反驳陆少蘅。 陆少芷担心的是陆少蘅想趁此机会要老四的命,陆少蘅的如意算盘是老四不堪受辱,奋起反抗,这样也好名正言顺的把老四搞掉。所以陆少蘅才会在陆少兰北上颖阳之后,还默许王鼎新试图软禁老四的举动。但这次陆少蘅的确有些急功近利了,毕竟现在陆老督军在执掌大权,他是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儿子祸起萧墙,自相残杀的。利益的平衡很重要,虽然二哥实力非常强大,但是老四在军中多年,尤其是在年轻一批军官中,威信很高,再加上一大批或实心实意支持老四,或想乘乱浑水摸鱼的人,陆督军肯定会强力把这个事压下去,事态走向也是如此,自己的大姐一出马,把事情定性为家事,堵住外面的嘴,还把老四置于一个孝与不孝的境地,老四不得已选择了交出军权; 陆少荃回到迟迟没得到老爷子的接见,这很出乎自己的意料,本来想着陆督军至少应该安抚一下老四吧。后来才想明白,陆督军是希望把事情冷淡一下,以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才是政治家啊,把一桩差点兵戎相见的事愣是转换成了家事处理,就这一招,就够自己学一辈子的;老爷子不见老四,事态就一直不明,大家就都在观望。陆少芷也不想趟这摊浑水,但是二哥突然派人来传话,说老爷子召见老四,让自己务必探听一下事态的发展。 陆少芷想了想,干脆大大方方请陆少荃吃个饭,一来兄弟之情,接个风总是必要的,二来总能探听出点什么吧。为此特意从牌桌上把自己的夫人接过来,搞成家宴的形式,轻松愉悦。但自己的夫人并不是很愉悦,在夫人眼里怕是没什么事能比得上和小姐们打麻将更重要。陆少芷懒得接夫人的抱怨,抽着烟,琢磨着一会该怎么说。 楼下传来了自己秘书的声音 ,“四少爷,陆处长在楼上恭候大驾,您这边请。“ 陆少芷站起来,顺带踢了一下夫人的椅子腿,陆家三少奶奶不情不愿的站起来,随陆少芷走到门口。 陆少荃冲着门口的三哥微微一笑,由着三哥把自己抱在怀里,陆少芷老和洋人打交道,西式的礼节习惯了,“四弟,好久不见啊。” “三哥好, 三嫂好” 毕竟是陆家的少奶奶,场面上还是过的去,陆少芷夫人忙客气到,“ 四弟这么客气,你瞧瞧老四就是精神。” 陆少芷对马顺示意了一下, “给三嫂带了点小礼物。” 马顺打开礼盒,是一幅玛瑙麻将。陆少芷在玩上是行家,自然一眼认出品质不凡。夫人更是眼睛骤然一亮,拿起一块,摩挲着。陆少芷感觉有些难堪,轻咳了一声, ” 老四 你算把你三嫂摸透了,你就是送她金山银山,怕都不及这玛瑙麻将的一半。“ 陆夫人自觉有一些失态,放下麻将,一改刚才的态度,热情的说: “ 四弟怎么那么客气,这么贵重的东西,三嫂怎么好意思收呢?“ 陆少芷笑了笑,“ 三嫂言重了,玩的东西,自然在会玩的人手里才是最合适,我这摸枪的手,体会不到这东西的精妙。“ 陆少芷担心自己的夫人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赶忙招呼陆少荃坐下,随手抽出一支雪茄递给陆少荃。陆少荃摆摆手,“三哥,抽不惯。” “老四在军伍中没有沾惹半点恶习,毅力自是不凡。” “ 就是啊 你看看四弟,你以后也抽点。”夫人在旁边接话道。 陆少芷没搭理夫人的话茬,“ 老四啊, 本该早给你接风洗尘,可是洋鬼子那边一大堆事,今天才倒出点空。” “ 洋人的事自然麻烦。这世道,东洋人 西洋人都盯着咱这点东西,一个不小心,吃亏是小,成了民族罪人就万劫不复了。” 陆少芷颇为赞同,“ 老四懂我啊, 这年头顶数和洋鬼子打交道麻烦,但是又不敢得罪这帮人,今天要不是给你接风,三哥就连夜去上海了。“ 陆少荃颇为不解,“ 洋人不是在省城都设有领事馆吗?还用去上海?” 陆少芷摇摇头,无奈的说:“你是不知道,领事馆这帮人吃人不吐骨头。现在美国人 、日本人都盯上南岭了,想着法的往里面钻,我去上海得找找之前的老朋友,疏通一下高层的关系。” 陆少荃更加不解,“三哥,南岭穷乡僻壤,这帮洋鬼子图什么?金矿?但这金矿是陆家的财源,爹肯定不会让别人染指吧。” “ 图什么?无利不起早,日本人和美国人的勘探队在南岭榆树坪发现了煤矿,煤可是战略资源。” 陆少荃来了兴趣,“三哥,按理说这煤矿咱们自己也开发不了,给洋鬼子也无所谓,爹为什么一直压着?” 陆少芷说:“爹和我说过,他老人家主要担心金矿。洋鬼子都贪得无厌,他怕洋鬼子,打着煤的名义,染指金矿。” 陆少荃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觉得爹是在等一个好价钱吧,日本人和美国人的条件可能还不够诱惑。” 陆少芷哈哈大笑,“还是老四聪明啊 ,美国人早就进入南岭,但是现在日本人想插手,老爷子肯定想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陆家哥俩哈哈大笑。 陆少芷给陆少荃满上一杯酒,“老四 ,颖阳的事我也听说了,二哥这次做的有点过了,你在军事上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搞出这样的事,的确是不太妥当。但是三哥也不得不劝你两句,说到底咱都姓陆,打断骨头连着筋,二哥一直受咱爹器重,你我肯定是没办法和他争的。 另外军事上能有什么出息,现在中国这局势,唯有政治能收拾,从这点上看,弃武从政,是一件好事。” 陆少荃点点头,"我明白三哥的心意。 这事我刚开始是想不明白,不过现在我也想明白了,江山是爹的江山,爹说给谁就是谁的,我们怎么争都没有用。正好我也累了,从十几岁跟着咱爹打仗,身上的伤口十几处,好几次差点把命也送掉,就坡下驴,回来做个太平少爷也好。” 陆少芷对着自己的夫人说,“ 老四是我们哥几个里最聪明的人,还看不明白这天下大势?老四, 老爷子接下来怎么安排你啊?” 陆少荃知道这才进入这顿饭的正题,“ 爹也是准备让我从政,现在有一个教育厅长的位子空出来了,爹有意让我接任,不过我也没想好,反正闲下来了,先歇歇吧。这些年都在军营里混着,就这维多利亚我上次来的时候哪有这样豪华。 我上次来还是托三哥的福,参加那个美国商人叫…….兰利的宴会,是不是?“ 陆少芷点点头,“ 没错,不过兰利现在可今非昔比了,他现在是美国驻省城领事馆的领事,风光的很。” “ 哦, 高升了?” “ 四弟, 三嫂听说教育厅就是一个清水衙门,你这么大本事待在教育厅太屈才了。” 陆少芷疑惑的看了夫人一眼,这女人平常除了麻将基本什么都不关心,这下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难道就是冲着玛瑙麻将的面子? 陆少荃笑道,“ 三嫂, 说实话教育厅长我还真考虑过,我娘就一直想让我当个教书先生,不过这些都得听爹的。” 陆少芷的夫人忙起身把陆少荃的酒杯满上,“ 对,对, 你在外辛苦那么多年,这次回来,可要好好的休息休息,让你三哥带你到处转转。” 陆少芷担心自己的夫人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忙打断她,“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要是吃饱了,就出去溜达溜达,我和四弟说点话。” 陆夫人忙起身和陆少荃略一寒暄,走出了包房,她巴不得走呢,小姐妹估计都等急了。 陆少芷看夫人离开,起身关上门,坐在陆少荃的旁边,“老四, 这屋就咱哥俩了,亲兄弟不说假话,三哥现在倒是有一条路,可以让你避开这些是非,我在德国有朋友,你要愿意,我可以安排你去留学,你一直在行伍,自然知道放眼世界学军事只能去德国。 “ 陆少荃点点头,“ 恩 ,这个提议好,当年我就想去日本留学,临行之前,老爷子把我留下带兵南下,反倒是我的参谋长李问溪去成了。要是真能去德国,反倒是了了我一桩心事,那麻烦三哥帮我费心。” “ 咱兄弟说这个干什么,我明天就发电报,让我德国的朋友办这个事。” “那我借花献佛,用三哥的酒敬三个一杯。” 陆少芷觉得自己功德圆满,如果老四能够出洋留学不就万事大吉。隔日陆少芷亲自去蒲州见陆少蘅,也好让他看看,他陆少芷也不是一个只能陪着洋大人吃喝玩乐的花瓶。 出乎意料,陆少芷听到的却不是陆少蘅的赞许。 陆少蘅听完晚宴的事冷冷一笑, “ 老三 你不会把这事当真了吧?“ “ 二哥,老四不是一直想去留洋学军事吗?咱们把他送出去,这事不就从根上解决了吗?“ 陆少蘅不以为然,“ 老三,老四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人。他一会考虑教育厅长,一会有兴高采烈的答应你去留洋,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两个选项都不在他第一考虑的选项。肯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 陆少芷说道,“二哥,那依您之见,四弟是如何考虑?” 陆少蘅摇摇头,”我又不是老四肚子里的蛔虫,他怎么考虑的我也猜不透。但是我判断,第一、老四不可能屈居于一个教育厅长或者出洋留学,这都是万般无奈之下下下策,而现在肯定没到那个地步,最起码老爷子还是支持老四的。第二, 老四肯定在等机会,他在军队里的支持者不少,老爷子不会把他放在教育厅这种冷衙门的。 “ 陆少芷恍然大悟,“ 二哥,我听到一个消息,盛荣可能被外放,副官处长的位子空出来了,难道老爷子拿教育厅长的位子给老四铺路?” 陆少蘅点点头, “盛荣外放的消息我也听说了。目前看来,老四接任副官处倒是很合适,在老爷子的身边,老爷子能护住他,又能发挥老四的军事才能,我就说老爷子怎么就舍得把老四雪藏。" “ 老三,现在流言四起,你回去盯着。这事没个结果,我心里怎么都不踏实。” 陆少芷继续问道,“ 二哥 那我们就干等着?” 陆少蘅摇摇头,“既然锅已经烧热,咱们就给他加把柴。老三,留洋的事你尽管张罗,最好让人都知道留洋的事,把老四架上去。另外副官处长的位子我们得盯紧了,这是要害,得放我们自己的人。至于老四汪哪儿摆,我再琢磨一下。” 陆少芷有些不以为然,“ 二哥,我们至于对老四这么顾忌?老四现在要人没人,要权没权,能翻出什么风浪?” 陆少蘅指了指颖阳的方向,说道:“ 老四可不是什么都没有,颖阳第四师,除了王鼎新的一个团,其他两个团针插不进去,水泼不进去,这可都是老四的嫡系。要说兄弟之间这样,我也不愿意,可是成王败寇,我一个人倒无所谓了,你呢?咱娘呢?底下这么多兄弟呢?不得不做, 不得不做啊,但愿老四这回能有自知之明。” 陆少蘅接着说道,“ 什么事不能指望别人按咱的想法干,料敌从宽就等于自掘坟墓。老三,这是大事,咱族里,军里、政界, 洋人能用的都用上,我冒着天下之大不违把老四拉下来,这种事做不了第二遍,老四也不会让咱们做第二遍。” “ 那我马上回去。” 回省城的路上,陆少芷仔细考虑陆少蘅的话,思索着自己到底要不要趟这浑水。陆少蘅搞颖阳兵变,没有和自己提前通信,似乎没把自己当做自己人。陆少芷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没有玩政治的头脑,和洋人打交道,事事也是陆督军拿主意,自己充其量是一个传声筒,所以陆少芷一直想尽量想偏离陆家兄弟的争斗,想混一个两边都不得罪,但目前看效果不明显,不管怎么摘,大家都认为你就是陆少蘅的人,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第五章计定南岭 王鼎新接管第四师之后,李问溪就主动让贤,向王鼎新递交了辞呈,王鼎新假模假样挽留了几句顺水推舟同意了,毕竟参谋长这种要害的位子不可能交给自己不放心的人。李问溪本是孤家寡人,孑然一身,简单收拾就南下了。 李问溪到了省城直接去了讲武堂见陆少荃。 “ 问溪,一路可平安?“ “还好,司令,省城怎么样?”李问溪还是习惯性的称呼陆少荃为司令。 陆少荃笑道,“我可不是司令了,四师的情况怎么样?“ 李问溪说道,“王鼎新撤换了师部及要害部门的人,尚武和贺志敏的团暂时还没有动。” 陆少荃点点头,“ 算他王鼎新聪明,真要激起兵变,怕是我二哥也没办法和老爷子交代。问溪,你一路风尘仆仆,按理该让你休息几天,但是省城波云诡谲,我急需要和你商量。” 李问溪为难的说道, “ 司令,陆家的事是公事也是家事,你和少蘅师长虽说现在闹的有些不对付,但是终归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要说排军布阵,我李问溪自是无二话,可是涉及家事,我一个外人说三道四终归不妥。您也知道,我不擅也不想卷入政治。“ 陆少荃笑道,“为人谨慎,你李问溪这一点倒和我那个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二哥相似。你说的没错,在陆家,公事就是私事,分不开。我曾经也和你想的一样,好好带我的兵,打我的仗,但树欲静而风不止,谁让我是陆家的四少爷呢,无数人盯着啊!我算看出来了,打了这么多年仗,真正期盼我回来的怕也就是我娘了,兄弟之情,哪比得上万人之上的权利来的实在。“ 李问溪把问题想简单了,本以为陆少蘅是看上了颖阳的地盘,陆少荃毕竟是陆家的少爷,没了颖阳还有别的地方,没了第四师还有别的师,但是陆少蘅这次是想彻底架空陆少荃。李问溪自然也得为自己考虑,谁都知道自己是陆少荃的铁杆,如果陆少荃无路可走,自己还能真的去看王鼎新之流的脸色。李问溪突然发现自己十几年的价值观正在崩塌,自己可能太单纯了,这操蛋的世道,又有谁能够按自己的信念生活呢? 李问溪试探的问道:”司令,现在外面传言,您可能会担任教育厅长,也有可能出洋留学,甚至有一种说法您会接任副官处长?“ “ 问溪,你说我最好的路是什么?” 李问溪果断的说:“ 离开省城,省城终归是鸟笼,不管干什么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成不了大事。” “ 那去哪儿呢?” 李问溪走到地图前,点着南岭:“南岭,南岭地贫民穷,也不是什么战略要地,无人觊觎。南岭地势封闭,易守难攻,易于据险自守。南岭民风剽悍,易于养兵。日月河、大凌河两岸滩地的产粮足够自给自足。南岭煤、林、金等资源富庶,财税来源众多。更重要的是现在南岭各种势力混战,急需一个强力人物出面收拾残局,您自然是不二人选。” 陆少荃拍拍李问溪的肩膀," 哈哈, 以后谁敢说你李问溪不懂政治,这一招棋着实精妙。问溪,你有没有想过,老爷子的金矿可是在南岭,陆少蘅会放心让我去南岭?” “司令,反过来看,我倒觉得这是最有利的条件,谁都知道金矿是陆老督军的命根子,并且金矿掌握在大夫人手里,有金矿制衡,大家不应该更放心嘛。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陆少蘅师长一直盯着我们,我们不管做什么他都会心存疑虑,如果我们主动提出去南岭,他肯定会横加阻扰。 ” 陆少荃没有接李问溪的话,而是起身拉开内室的门,“ 问溪,我让你见一个人。” 李问溪诧异的起身,随陆少荃走入内室,室内陈设及其简单,一桌四椅。内室坐着一个穿长衫的中年人,外貌简单普通,戴一幅金丝眼镜,但眼睛里透着精明,似是一个店掌柜。中年男人起身,双手抱拳,面向李问溪行礼,“鄙人何敛之。” 李问溪多年行伍,虽然有些不适应这种商人式的热情,只得拱手回礼,“ 幸会。” 陆少荃指了指何敛之:“问溪, 敛之主要帮我盯着情报方面的事,他跟我的时间可能比你还要长一些,知道敛之身份的只有我,现在又加上一个你。” “李参谋长,久仰大名,刚才听了李参谋长的高论,何某自是钦佩的很。” 李问溪天然反感这种躲在暗处搞情报的人,“ 何先生,李某是军人,不过是站在军事角度替司令参谋了几句,这是我的本分。不过李某有一事,特请教何先生?“ “ 李参谋长请讲。” “ 何先生既是搞情报的,为何此次颖阳兵变,司令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 陆少荃接过话去, “这事怪不得敛之,这次是我二哥在蒲州策划的,连老爷子都瞒过了,敛之没有探听到消息也属正常。这也给我提了醒,情报仍重中之重,你们两位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必须把力量整合起来,以后问溪居中协调,敛之重点把我们的情报网络做大做细。我二哥的司令部,督军府,陆少芷的外交处, 盛荣的副官处 ,颖阳王鼎新的司令部都要想办法渗透进去。美国人,日本人,省府,参议会,民政,警察等要害部门也需要慢慢建立咱们的网络,省城一丁点的风吹草动我都要知道。” 李问溪说道,“ 何先生,情报方面,李某是外行,请何先生多多相助。” “ 李参谋长客气了,您麾下的情报科何某可是有所耳闻。” 陆少荃打断两人,“ 你们两个也别互相客气了,你们都是我信的过的人,唯有精诚团结,才能度过危局。 问溪,有些事要提前做准备,南岭要提前派人过去,地形, 民情,风俗,重要的人物都要提前搞清楚。” “ 是 ” 陆少荃问何敛之,“我交代你的事情搞清楚了吗?” 何敛之忙说:“三少奶奶之所以关心教育厅长的位子,是和一个叫刘悦文的人有关系,此人现在是教育厅的一个科长,是这次教育厅长的主要竞争人,他的另一个身份是三少奶奶的娘家二叔,您如果要当这个教育厅长,自然没他什么事了。” 陆少荃点点头,“怪不得呢, 一向听说我这三嫂只认麻将,怎么突然关心起政治来了,这件事倒是可以利用一下。今天就这样,我在明, 你们在暗,搏一把, 成就功名富贵,败大家就各安天命。” “ 是” 第六章拨云见雾 陆少荃有点满足现在的生活了,普缘寺的晨钟暮鼓,小院外的竹林风声,这和自己听惯了的枪炮喊杀声决然是两种不同的境地。甚至很多时候,陆少荃想要是这样过下去,赏风吟月,终老一生,也是快活。可是自己终是俗人一个,摆脱凡尘哪有那么容易。 马顺轻轻走到陆少荃的身边,“ 少爷,该出发了,教育界集会快开始了。” 陆少荃走着走着突然问马顺,“顺子 你和我说实话,你对海棠是不是真的有意?” “ 少爷, 您别取笑我了,我还得伺候您呢,哪有心思考虑这事。” 陆少荃笑道,“顺子你也是响当当的富德商行的大公子,跟着我屈不屈?” 马顺不明所以,“ 少爷,您这是什么话? 我马顺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人。” “ 哎, 说真的,我觉得海棠这姑娘不错,出身稍微差点,但是重情重义,也会照顾人,绝对配得上你。你要愿意,我抽空向我娘给你说说?” 马顺有些不好意思,“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呢。“ “ 傻小子,这事就得主动,你不问怎么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维多利亚酒店,陆少芷的包厢。 陆少芷正在听小曲。世人眼中的陆少芷性情很怪,留洋多年,整天和洋人打交道,骨子里却喜欢中国传统雅士之风,在这西式场合唱东方小曲,倒也突兀的很。当然这在夫人眼里纯粹是为寻花问柳找借口,每每说到此,陆少芷总是一副轻蔑的表情,连回应都懒得回应。 陆少芷夫人推门而入,不管此刻的陆少芷正沉浸在风流才子,风花雪月之中,挥挥手让唱曲的姑娘出去。陆少芷颇为尴尬,急速想着该如何应对,“ 怎么了, 风风火火的,天塌了?” “ 天塌了关你陆三爷什么事啊?” 陆少芷赶紧修正策略,避免和夫人斗嘴 ,“ 到底什么事?" " 少芷,上次你说安排老四出国留洋的是到底有没有准?“ 陆少芷有些诧异,“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来?” 夫人一屁股坐在陆少芷对面,神神秘秘的说,“现在外面都纷纷传,老四要当教育厅长?” 陆少芷自然知道这些消息,但仍旧装作不知道,“ 哪来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 夫人一幅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知道什么啊 ?你就知道喝酒听曲捧戏子?” 陆少芷忙说,“ 说正事,哪儿来的消息?” “ 这不明摆着嘛,前两天老四参加了教育界的集会,还视察了省城的好几所学校。那前呼后拥的,就和已经是教育厅长一样了。“ 陆少芷问道,“ 夫人,我一直也不明白,上次我和老四吃饭,你就关心老四当不当教育厅长的事,这可不像你,这里面到底有你什么事?” 陆夫人有点不好意,“ 你知道刘悦文吧” “ 你......娘家的二叔?” 陆少芷思索半天问道。 “ 嗯, 我这二叔一直在教育厅工作,现在教育厅长出缺,我二叔就想活动一下,上一步,所以就活动到我这儿来了,想让你在爹面前说句话。” “ 你答应了?” “ 嗯” 陆少芷有些气结,“ 我说夫人,你不是不知道,我也就是帮爹办办外交,这种事我能说得上话吗?就算说上,爹能听我的吗?” 夫人也不甘示弱,“ 你好歹也是陆家的三少爷,怎么就说不上话了?我嫁给你之后,我们娘家沾过陆家什么光?你看看人家老二夫人家,阿猫阿狗都能混个科长干干,弄的我现在都不愿意回娘家了?要是老四当教育厅长,还能有我二叔什么事,我二叔这次要上不去,那一辈子就是个科长了。我就不明白了,老四顶着陆家四少爷的大帽子,干什么不好非得这争着冷衙门的位子干什么?” “ 这事怎么让你一说,好像老四的教育厅长就板上钉钉了?” 夫人也有一些犹豫,“反正外面都这么说,教育厅一些趋炎附势的家伙都已经开始私下拜会老四了。” 陆少芷冷笑了一声,“ 不见的吧, 副官处长、 留洋、 教育厅长, 外面的传言多了去了?” 夫人忽的一下站起来,“ 陆少芷你什么意思?他陆少荃就是当督军,也和我没关系,我就问你,我二叔的事帮不帮忙?” “ 帮, 怎么能不帮,就是为了夫人的面子这忙我也得帮。” 陆少芷斩钉截铁的样子着实没让自己的夫人反应过了,趁着夫人发愣的功夫,陆少芷拿起外套就要走。 “ 陆少芷, 你先别走,”夫人快走两步拦在门口 ,“ 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陆少芷无可奈何的坐下,“ 还有什么事? 姑奶奶,我不得抓紧给咱二叔活动活动吗?” 夫人略一犹豫说道,“ 我也是听来的,不知道这事有没有用,我听说美国人准备支持老四出镇南岭。“ 陆少芷怔住,自己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 出镇南岭?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民政厅刘厅长的夫人说的,她和美国领事兰利的一个相好是小姐妹,说是兰利亲口说的。美国人说,南岭民风剽悍,土匪也多,美国人要想在南岭开发商业,必须有一个强人去剿匪安民,他们相中了老四。” 陆少芷摇摇头,“ 这出戏越好越好玩了。” 夫人没明白陆少芷是什么意思,自顾自的说,“ 少芷,我倒觉得老四去南岭未必是坏事,在省城别管老四什么,你那二哥都不放心、南岭穷乡僻壤,要钱没钱,要兵没兵,就有一个金矿,还掌握在咱娘手里。” 陆少芷笑道,"夫人啊,以前我真是小瞧你了,以后耳朵得竖起来,这种消息多留心一些。" "那是, 你以为我会打麻将吗?我是不愿意参和你们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我要是想...,哎你别打岔,你还没说我二叔的事行不行呢?" 陆少芷笑了笑,"你放心,咱二叔这个厅长的位子算是没问题了,老四看不上这个位子。" 陆少芷夫人没顾得上丈夫的自言自语,欢喜的走出门口,给自己的二叔报喜去了。 陆少芷随即去了蒲州。 陆少蘅也有一些莫名其妙,这消息的确有点突然。消息从美国人的情妇嘴里传出,是无意还是有意?这年头在中国,什么事也别想绕过洋人去。只是美国人为什么突然提出支持老四出镇南岭,破费思量啊! 陆少芷专事和洋人打交道,自然明白陆少蘅的担心, " 二哥,美国人真要搅进来,这事可就有点麻烦了。" 陆少蘅不解的问," 美国人为什么要支持老四呢?" "兰利本质上是个商人,无利可图,他才不会搅进这些事中。我分析,最近我们和日本人走的太近,而美国人正和日本人争夺南岭的利益,你又和老四不对付,兰利支持老四就名正言顺了。再者南岭现在混乱不堪,美国人需要一个强人出面剿匪戡乱,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尤为重要的是老四正在失意,把老四推上去,老四能不知恩图报?" "我担心放虎归林啊!" 陆少芷有些不以为然,"二哥,老四是虎,可是谁敢保障省城不是山林呢?现在老爷子还离不了老四,老四真要接管副官处或者其他要害部门,这才是心腹大患。反倒是南岭,地贫民穷,老四就算想掀起什么风浪恐怕都难,老四就算是虎,没有食吃,还有力气咬别人吗?更何况南岭的命脉是金矿,金矿可是掌握在咱娘手里。 " 陆少蘅下意识的点点头,他承认陆少芷说的很有道理,真要把陆少荃放在省城,的确不易控制,"老三,你说是老四找上的美国人还是美国人找上老四?" 陆少荃一愣,"这有什么区别吗?如果美国人公开声明支持老四出镇南岭,老爷子也支持,以你我之力怕扭转不了大局吧?" "如果美国人主动找的老四,无非是想保证自己在南岭的利益;可如果老四主动找的美国人,那老四到底藏着什么心思,可就难懂了。" 陆少芷欲言又止。陆少蘅摆摆手,"少芷,有话直说,咱们兄弟不用藏着掖着。" 陆少芷说道,"二哥,说句不太敬的话,都说您是计算的赛诸葛,可有的事也许没那么复杂。在我看来,老四无非是想找条活命的路。咱们虽不是一母同胞,好歹也流着一样的血,真的有必要把老四赶尽杀绝?现在老爷子还坐镇省城呢,咱要做的太过分,让老爷子生出唐高祖的联想,会不会适得其反?" 陆少蘅半天没说话,气氛有些凝重。陆少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老三,你是不是也觉得颖阳的事我做的有些过分?生在陆家,你我都身不由己。" 陆少芷忙转变话头,"二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应对?" "静观其变,你说的对,老爷子还坐镇省城,好多事我们不宜做的太明显。老四出镇南岭我倒是不担心,我担心的是老四直接和美国人勾连在一起,后患无穷啊。" 陆少荃和美国人搭上关系,富德商行的大掌柜马富德牵的线。马家本是商贾之家,生意做的也算不小,但是竞争对手勾结土匪,半夜遭抢,积累的财富一夜化为乌有,全家只有自己和儿子马顺逃了出来。马富德干脆一跺脚,投了陆督军,当了丘八,想替马家报仇。那时候陆少荃正好进了军营,马顺年龄与陆少荃相仿,便成了陆少荃最好的玩伴,陆少荃掌兵之后更是亲带一连人马剿灭当初打劫马家的土匪,马顺得以手刃仇人。再之后马富德打仗负伤,腿上挨了一枪,陆少荃知道他之前经过商,便把自己外面的生意交给他打理。马富德的确有经商的头脑,短短几年,富德商行竟成为数一数二的大商行,成为陆少荃主要的资金来源。 美国领事兰利属于那种在国内混不下去的人,梦想着东方遍地黄金之人。跟着淘宝大军来到上海,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兰利很是踌躇了一番,最终归结为上海像他这样做梦都想发财的洋鬼子太多,根本轮不上自己。兰利索性继续往中国内陆走,去洋鬼子少的地方,几经周折,最终在省城落了脚。刚开始兰利倒腾一些小生意,钱没挣多少,狐朋狗友倒是认识不少,后来美国人想扩大在本省的影响力,看上了熟悉当地事务的兰利,兰利摇身一变成了美国驻省城的领事,自己的生意也上了一个档次,动不动就代表美国**。马富德就是这个时候认识兰利的,和兰利合作做出口生意。 陆少荃和兰利见面的地点被马富德安排在兰利相好的家里。这一下就看出了马富德的精明,不在领事馆自然就不是正式的接触,不会给人留下口实。趁着陆少荃和兰利在书房交谈时,马富德用一个缅甸老坑的翡翠手镯换来了交际花散出美国人支持陆少荃出镇南岭的消息。 反倒是陆少荃和兰利的交谈寡淡无味。陆少荃甚至没有主动提南岭的事,只是说自己仰慕兰利领事,兰利在中国待的足够久了,自然能听出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的,也嘻嘻哈哈的应酬了几句。夜色渐深,陆少荃才点出一句:日本人对南岭势在必得,不知道兰利领事如何应对?” 兰利笑嘻嘻的回道:“我一向听说陆先生长于军事,不知怎么对外交也感兴趣了?” 陆少荃干了手中的酒,对兰利说道,“我只对你我两人的利益感兴趣,我觉得兰利先生在南岭需要一个帮手。” 兰利这才明白陆少荃来意,陆少荃这是来找外援的,不过陆少荃说的也对,自己也的确需要一个内援,以此制衡日本人在陆督军和陆少蘅日益增强影响力,而陆少荃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兰利敏锐感觉到,这桩交易自己肯定是赚的,陆少荃正处于低谷,急需自己的支持。 “陆先生,您的意思是想去南岭?” 陆少荃点点头,“都说兰利先生是中国通,果然是比中国人还懂中国人,我的处境想必您也清楚,省城已没有我的位置。” “只是我能得到什么?伟大的美利坚合众国能得到什么?”兰利终究是一个商人。 陆少荃笑道,“你能得到你所有想得到的,甚至你想不到的都有可能得到。” 兰利皱皱眉头,“我需要考虑一下,You know,我上边的一些先生也需要考虑一下。” 兰利倒也没怎么费心的考虑,日本人咄咄逼人,随时准备取代美国在南岭的权益,而陆督军及掌权的陆少蘅显然更倾向于日本人,自己也的确需要一个有分量的盟友。如果陆少荃出镇南岭,用中国人的话说就是釜底抽薪。 第二天就传出了美国人支持陆少荃出镇南岭的消息。 督军办公室,陆老督军问盛荣,"美国人这个时候突然跳出来,想干什么?" 盛荣不动声色,"现在美国人正在和日本人斗法,这个时候跳出来也合情合理。” "荒唐,我陆家的事,还轮不到洋人插手,各方有什么反应吗?" 盛荣说道:"少蘅没有明确的态度,想必在观望,少荃也静悄悄的,不过日本人着急了。今天早上日本领事中野圭吾来见我,希望我们解释一下少荃出镇南岭的事,并且还询问我们之间的合作是否能够继续?" 陆老督军哼了一声,"神仙没动,小鬼倒先跳出来了,能不能合作是需要双方的诚意,他们答应的军火一枪一弹我都没见到,还跑到这儿来质问我? " 副官敲门进来,"报告督军,大小姐来了。" 陆老督军看盛荣一脸疑惑,解释道,"我叫少兰来的。" 陆少兰进来看了一眼丈夫,"你们在商量少荃的事?" 陆督军轻轻阖首,"你听说了吧?我想听听你们两人的意见。" 陆少兰说道,"爹, 我觉得美国人这么一闹,反而给我们解决了问题。教育厅长之类的位子肯定没办法给少荃交代,你要让他接手副官处这种要害部门,少蘅那边肯定没完没了,斗来斗去,受损的都是陆家。南岭倒是一个不错的安排,一则让老四远离省城和少蘅,再者南岭也需要好好整治一下了,这两年,南岭名义上尊您的命令,实则割据自立。" 盛荣也附和道:"现在借着美国手,正好顺水推舟。“ 陆老督军问道:”少蘅和少荃都能答应?“ 盛荣意味深长的说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这消息怎么就无缘无故的流传出来?说不定这就是老四自己导出来的。至于少蘅,只要您支持,美国人支持,他就算不同意也没办法。关键是我也想不出他为什么不愿意,难道他真的放心让少荃接任副官处长?" 陆少兰说道:"爹,我说句不好听的,少蘅最近的确是过分了一些,玄武门之变之后可是高祖退位。有老四在,老二还是有所顾忌的?" 陆老督军脸色一变,"哼 ,这话也就你敢说出来,那我就顺水推舟。盛荣, 你给中野圭吾和兰利正式照会少荃出镇南岭的事。 告诉他们,这是既定的正常的人事安排,既往协议不变,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另外让少芷给少蘅递个话,告诉他适可而止。" "是" “少兰,少荃那边你去谈一下吧。“ 第七章去南岭 此刻的陆少荃正和普缘寺的心空大师在谈论佛法,和兰利见完面,陆少荃就带着马顺住进了普缘寺,闭门谢客,专心礼佛。 马顺悄悄走到陆少荃身后,“少爷, 李参谋长来了。” 陆少荃身形未动,仿佛没有听到马顺的话,心空大师火眼金睛,笑道,“施主凡尘未了,不管怎么静坐,心是静不了的。” 陆少荃讪讪一笑,“大师恕罪。” 普缘寺院内,李问溪低声说:“老督军点头了,盛荣正在和日本人,美国人沟通。” 陆少荃脸色一喜,命令道,“马顺, 告诉你爹,我要和兰利见面。” 陆少荃和兰利还是在交际花的家里见面。盛荣正式照会兰利陆少荃出镇南岭的消息并且要求和兰利见面。兰利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如果不把自己的利益敲定下,之后陆少荃真要翻脸不认人,自己也没办法。所以兰利很巧合的病了,把和盛荣的见面推到了晚上,从后门上了马富德派来的马车。 还是在书房,陆少荃还是坐在上次来的位置,但是此刻对面的兰利从盟友变成了对手。兰利递给陆少荃一杯威士忌,“陆先生,这瓶威士忌是我从美国带来的,就剩最后一瓶了,所以是否可以用这珍贵的威士忌恭喜陆先生?” “ 兰利领事,现在说成功,还有点为时过早?” “ 看来陆先生,也听说了日本人似乎对您出镇南岭的是不太认可。” 陆少荃不动声色,“ 所以,我想问一下,我坚定的美利坚朋友,能否在这个时刻发表一份声明,表达对我的支持?” “ 陆先生, 中国人有句话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不知道陆先生准备拿什么来换这一顿丰盛的午餐?” “ 兰利领事想得到什么?” 兰利笑道,“陆先生,你是我认识的为数不多愿意直来直去的中国人,作为美利坚合众国的领事,我自然需要我国的利益得到保障,我希望美利坚合众国未来在南岭地区拥有优先的勘探 、采矿、 筑路 、商业权益。”兰利拿出一份协议,放在桌子上,”陆先生,只要我们双方在这个薄薄的纸上互相签上名,就是最完美的结局。“ 陆少荃连看都没有看协议,就拒绝了,“ 兰利领事,我觉得现在我不太合适签这个协议。我现在还不是南岭地区的最高长官,无权代表南岭签字。就算我是南岭的最高长官,但是对外的事情一切是督军府外交处负责,我签了能有什么效力?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如果这一纸协议被人泄露出去,肯定会有人借此做文章,说你我早已达成合作,那日本人岂会善罢甘休?兰利领事 ,中国人最重情谊,我陆少荃不会忘记这个时候帮我的朋友。 “ “ 那陆先生 ,我该如何向我的上司解释这一切?那一群官僚可不会理会什么该死的中国习俗,他们只看签字。“ 陆少荃笑道,“ 兰利领事,我可以给你一点东西,相信你肯定可以说服那群老爷们。” 兰利耸耸肩,“ 洗耳恭听。” “ 你的威利斯商行可以和富德商行专营南岭猪鬃的出口,怎么样?” 威利斯商行是兰利自己的商行,这么一大块蛋糕,自然足够诱惑。兰利略一犹豫,就答应下来,“ 陆先生,我想我可以想一些办法来说服那群老爷们。” “ 那此刻,兰利领事,我们是不是应该举杯,庆祝我们成为最坚定的盟友。” “cheers” 蒲州陆少蘅官邸,陆少芷这已经是最近第三次来蒲州了,“ 二哥,老四出镇南岭基本成定局了。外面美国人开口提议,里面大姐两口子也支持,日本人抗议了一下,但也没办法翻盘。眼下如果我们硬扛着,绝不是上策,老爷子那句 ‘适可而止’,这就是明显的警告了,不如顺水推舟,支持老四算了。“ 陆少蘅脸色有些倦容,似乎没有睡好,“ 这几天五仔细考虑了一下,总觉得我们被老四牵着鼻子走,心里有些不踏实。” 陆少荃觉得陆少蘅有些杞人忧天,“ 二哥,南岭穷山恶水,求着我去我都不去。再说南岭金矿还在咱手里,护矿队有二千人马,盯着老四了足够了。说白了南岭就是个大监狱。” “ 事已至此,也没有好的办法了,我下周要去省城参加军政联席会议,告诉韦锦昌,让他赶到省城和我见面。” 军政联席会议是本省最高的决策机构,凡军中旅以上军官,处以上长官,**厅长以上官员均需参加。 本次军政联席会议众人心里明白陆少荃是焦点。督军府大会议室外的休息室,坐满了来参会的各位大员,高级官员则在内室休息等待。陆少芷在门口正好碰到陆少荃,忙把他往内室拉。陆少荃连连挣扎,“别,里面是你们这些长官们待的地方,我这无官无职的进去算怎么回事?” 陆少芷笑骂道,“跟我来这一套?大姐找过你吧 ,你老四马上就出镇南岭成一方大员了。” 陆少荃摆手说道,“一方大员?就南岭那地方,求着别人去都没人去。” 陆少芷有些尴尬,随即劝到,“ 老三,南岭表面上看是不怎么样,但实际是个宝地,煤炭,林木,金矿可都是宝贝,要不日本人和美国人干吗费尽心思往里面钻?这次去南岭,三哥可是出了不少力,到时候可不能忘了我啊。” 陆少荃连连点头,“托三哥吉言, 我心理自然有数。三哥,三嫂最近没和你闹了吧。” 陆少荃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令陆少芷一愣,随即陆少芷明白过来陆少荃说的是教育厅长的事。陆少芷突然觉得陆少蘅是对的,自己的确有点小瞧陆少荃了。 上午会议都是民政等事务,陆少荃老老实实的坐在角落里做听众。中午休息的时候,马顺悄声对陆少荃通报,王鼎新想和您见面,在盛处长等您呢。 陆少荃故意拖延了几分钟,才慢慢腾腾的走向二楼,王鼎新早早的等在二楼副官处长办公室外。王鼎新显然已经和盛荣打过招呼,连面都没有露。陆少荃走到门口,对王鼎新一伸手,“ 王师长,里面请。” 王鼎新慌忙闪到一边,“ 不敢,司令,您请。” 陆少荃坐到盛荣的椅子上,“王师长,有何指教?” 王鼎新连坐都没敢坐,“ 司令,您这么说真是折煞我了,这次的事,卑职实属无奈,还望司令体谅。” 陆少荃摆摆手,“ 王师长,事情都过去了,没必要揪着不放,第四师是你我还有那么多兄弟一块打拼出来的,我相信你也不愿意看着老四师就这么垮了。” “ 司令放心,老四师在我手里,永远是您的队伍,唯您马首是瞻。” “ 错了, 王师长, 队伍都是督军的,你我不过是领兵打仗而已。祁麻子有什么动静吗?” 王鼎新说道:“ 现在402 401两个团在麻城、勋县一线仍和祁麻子对峙,二少爷已经派出特使正在祁麻子和谈。” “ 和谈也好,颖阳是产粮大区,老是打仗,误了农事,老百姓的日子就难过了。王师长,有些事做了就做了,做了也未必是错的,我陆少荃不是小人,该放下自然会放下,颖阳是重要的地区,相信你也能做的很好。” 王鼎新把一张银票放在旁边桌子上,“ 谢谢司令,我王某人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司令,听说您马上荣升南岭镇守使,这个是属下的一点心意。” 陆少荃看都没看银票,“王师长 ,你这银子打哪儿来的,我心里也有数,你知道我的规矩,从不喝兵血,要是委屈了下边的兄弟,还怎么打仗? “ “ 那是,司令,不过这真是卑职的一点心意,别无他意。” “王师长,钱你收回去,不过有一个事,倒是想请王师长帮忙?” “ 司令, 您尽管说” “ 如果我真的出镇南岭,能否和你借一件东西?” “ 司令尽管说?” “ 第四师的手枪营。” 王鼎新有些为难,“ 司令,别说一个营,一个团我这儿也绝无二话,只是二少爷那边,不知道司令有没有打过招呼?” “ 王师长,假如有这个呢?” 陆少荃将一张调令放到桌子上,“督军已经下令,以第四师手枪营为基础编练南岭守备团,督军府的命令王师长不该为难了吧。” “ 既是督军府的命令,鼎新自是无二话” “王师长,我要的可是一个完完整整的特务营,包括特务营长傅良玉。” “ 一定照办。” 陆少荃知道南岭情况复杂,手里必须有一支信得过的队伍。第四师的手枪营是自己一手**出来的,有战斗力也信得过,这也是陆少兰找自己谈的时候,自己提的唯一一个条件。 下午军事方面的会议主要讨论颖阳的战事。陆少蘅的参谋长把和祁麻子和谈的情况介绍了一番。和谈是民意,不论是军, 还是民,不论陆家还是祁麻子其实都有些厌烦这没完没了的冲突,颖阳是产粮大区,说到底都是为了粮食,因为打仗误了农事,那就没赢家。 “基于上,我们省北祁司令初步达成以下协议:一、双方停止一切冲突 ;二、控制线恢复到一年前的状态 ;三、颖阳的粮食可销往省北 ;四、省北承诺不主动挑起战事 。“ 众人有些哗然,战线恢复一年前的状态,等于把陆少荃辛苦打下的麻城还给祁麻子。 一个军官发言,“督军,祁麻子主动挑起战事,这一年来给我们造成巨大损失,现在还要把麻城还给他?” 陆少蘅出声解释道,“ 这个条件对我们来说苛刻了一点,但和谈的目的就是消弭战事,以求和平,保证我们军粮来源。 ” 这两年陆少蘅在军政界中崛起的很迅速,大有陆督军继承人的派头,更何况刚刚发生的颖阳兵变事件,他一出声,自然没有人再说话。 陆老督军见无人说话,只好点将,“ 王师长 你刚刚接管第四师师长,处于与祁麻子直接对峙的前线,你的意见呢?” 王鼎新是第一次参加军政会议,有些紧张,看了一眼陆少蘅,斩钉截铁的说,“ 督军,我赞同师长的意见。” 众人闻言,心里满是不屑,甚至有嗤嗤的笑声。 “ 督军 ,少荃和祁麻子打了一年多的仗,是否听一下少荃的意见?” 盛荣当没看到陆少蘅难看的脸色。 陆老督军点点头,“ 少荃, 你说一下。” 陆少荃本不想发言,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陆督军点名,自己也不好沉默。陆少荃拿起面前果盘里的水果,摆了个颖阳地区的示意图。 "祁麻子觊觎颖阳已久,万不可对其存有侥幸。等他恢复过来,难道我们再来一次援颖?大家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和祁麻子大仗小仗不断,始终没办法解决掉祁麻子?其实定县、 颖阳、 勋县 成三角之势,互为犄角,防御看似不错,可是有一个致命的问题,这三县横相距太远并且地势平坦。麻子完全可以集中力量沿一路突破,而我们从最近的县支援,集结,行军,展开最快也要五天时间,等增援到了,祁麻子也就突破防线了。“ “ 那依少荃的意见,我们该如何守备省北?” 陆少蘅冷冷的问道 “ 守备省北,关键不是颖阳三县,而是麻城。麻城前出颖阳三县40多公里,地势高于周边,是祁麻子历次南下的前进基地,他在麻城修建了完整的城墙工事,修建了粮库、 军火库。如果麻城在我们手里,祁麻子再想南下,只有两条路可走,或拿下麻城,但我们依托有利地形工事,足可以坚守。或者绕过麻城,那麻城就成了楔进祁麻子后方的一颗钉子,威胁其后方及运输线,使其首位不能相顾。这样一来,祁麻子就没办法任意选择进攻路线,而我们就由被动转为主动了。更重要的是战事一旦开打,都在祁麻子的控制区,我们的粮区不会受影响。“ “可是麻城历来是祁麻子的控制区,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王鼎新质疑道。 陆少荃冷笑道,“城下之盟,还由的他讨价还价?之前我突袭打下麻城,就没想让出去,祁麻子已经没多少本钱了,巴不得停战呢。” 陆老督军满意的点点头,“少荃说的不错,颖阳不能老这么治标不治本,祁麻子反复无常,这次既然打了,就得把他打趴下。少蘅,就按少荃说的谈。” 陆少蘅:“ 是, 我即刻安排。 ” 陆老督军清清嗓子,“颖阳是咱们最重要的粮食来源地,不可掉以轻心,少蘅要多费心。还有一件事,确切的说是一项人事任命,盛处长宣读一下吧。” 盛荣站起来,“ 各位,鉴于南岭地区主管长久缺位,匪患猖獗,流民暴乱,甚至已经影响省城的稳定,督军府决定成立南岭镇守使府,管辖日月山-南岭-宣城-南岭金矿四县区之军民事宜。镇守使由原第四师师长陆少荃出任。” 众人掌声中,陆少荃起立,敬礼,接过委任状。 陆督军站起来,“ 一般来说,镇守使都是以师旅长的身份兼任,但是考虑南岭主要是匪患,无大的战事,我看一个守备团足以收拾乱局。少荃,南岭是咱们的大后方,现在乱糟糟的,你过去必须以强力手腕,绥靖地方。” “ 少荃一定不辜负督军的期望。” 陆老督军接着说, “南岭守备团如重新招募,训练耗时耗费颇长,颖阳战事进入尾声,就从第四师抽调一个营为基础组建南岭守备团吧,同是团体,自当援助。” 散会后,陆少蘅故意等了一下王鼎新,“王师长,大手笔啊,一个营就做了顺水人情。” “ 二少爷,您冤枉我了,这次我也实属无奈,您看一下这个。” 王鼎新哭丧着脸,把那张盖章督军府打印的调令递过去,“老督军都提前安排好了,老督军的军令我敢不听吗?” “ 哼” 陆少蘅脸色铁青,大步离开,留下一脸无奈的王鼎新。 第八章万事俱备 讲武堂办公室,陆少荃盯着地图,听李问溪的汇报:“ 司令,傅良玉的特务营已经快到老龙口了,司令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去南岭? ” “问溪,我想了一下南岭镇守使署军务处处长非你莫属,你汇合傅良玉率先进南岭打前站,我这儿还有几尊佛要拜拜。南岭的情报是谁负责?” “ 谭华,在第四师就是我的情报参谋官。” 陆少荃点点头,“把谭华给我留下。省城谁留守?” “ 司令,军校的校务主任李严如何?李严长期在省城打理军校,军政界人头都熟,做事也灵活,您现在还兼着校长,调派李严顺理成章。” “可以 ,你去找李严,以讲武堂校务主任的身份兼任南岭留守处处长。” “是 司令 ” 陆少荃笑盈盈的说道,“李处长,你这称呼也得改改了。” 李问溪哑然失笑,忙改口,“ 是 ,镇守使。” 省城前门大街左拐,原先贡院的后面有,一片幽静的独立小院,这里最早是赴省参加科举的秀才住的地方,之后有一些有钱人为了沾点文气,在此买地修院,渐成一片闹中取静的区域。陆少荃和马顺便装打扮,坐在临街有一个小茶馆,不经意的瞟着楼下的一个精致小院。 陆少荃喝了一口茶,问道:“ 是这儿吧?” 马顺下巴努了努,“ 错不了,军需田处长的外宅,逢五的日子,田处长准来。您说老田也是堂堂军需处长,就是治不了家里的那位河东狮吼,弄个外宅还偷偷摸摸的。 少爷,我咋有点捉奸的感觉……,哎,来了。” 陆少荃按住准备起身的马顺,“别急,你这时候去不就搅和了人家的好事吗?咱可不能做这惹人厌的事。” 约莫一壶茶的功夫,马顺出现在小院门口,“谁啊?”,一个年轻的妇人打开一丝门缝,怯声声的问道。 “ 你们找谁?” 陆少荃抢在马顺前面开口,“你好, 嫂夫人,我是田处长的军中兄弟,麻烦您通禀一声。” 夫人显然有些犹豫,“ 你们搞错了,这里没有什么田处长。” 陆少荃只好说:“麻烦嫂夫人告诉田处长,陆少荃求见,田处长自然就明白了。” 没多久,脚步声急急的走出来,军需田处长打开大门,“哎呀 ,四少爷,您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陆少荃打趣道,“看这样子,田处长这儿不太方便啊?” 老田大腹便便,连连摇手,“ 四少爷说笑了,快请进,马顺兄弟,快进来。小柔啊,快上茶。” 陆少荃环顾了一下四周,“老田你行啊,背着嫂夫人,还有这么一个温柔乡。” 老田毫不介意,“ 我的四少爷,您不是不知道,我家里那位母老虎是真惹不起。 四少爷今天这是?” 陆少荃这次转入正题,“实不相瞒,有点私事相求, 我去南岭这事你知道吧?” “这哪能不知道,贺礼都给您准备好了。您瞧这个,崭新的勃朗宁,枪牌,这是上次向德国人买军火给截下来的,知道您喜欢枪,特意给您留的。” 陆少荃把玩了一番,“是个好东西,不过贺喜就免了,有什么值得庆贺的?南岭镇守使说白了就是一个光杆司令,要人没人,要枪没枪。我今天来就是和你要枪的,一把枪可打发不了我。” 老田小心的问道,“ 四少爷,您的意思是?” “给我50支花机关和配套的弹药。” 老田面露难色,“枪,库里确实有,可是从年初开始,枪械发放都需要督军大人亲自批准,经盛处长的副官处查验才能发放,我有几个脑袋也不敢私自给您啊。再说您一下要这么多花机关干吗?” “去南岭我得剿匪,花机关好用,你给我马克沁,我也用不着啊。” 老田是老军需,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四少爷,库里的枪我不敢给您,如果您真想要,我倒也能帮您搞到?” “ 你去哪儿搞?” 老田说道,“明人不说暗话,干军需的,谁还不认识几个私枪贩子。” 陆少荃满意的点点头,“老田这事得做的滴水不漏,传出去对你我都不好。” 老田拍拍胸脯,“那是自然,这要让盛处长知道了,非把我的头揪下来。您安排一个人来找我,这事肯定给您办漂亮了。” “马富德认识吗?也是老军需了” 老田指了指马顺,“ 认识,这混小子的老子吗?当年我还跟着他混过呢。” “货办好后直接交给他。老田,富德商行在南岭有一些猪鬃、 煤的生意,你每年分一笔红利,不能让你田大处长白跑腿啊。” 老田眼睛放光,“那真是谢谢四少爷了,我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得了吧,知道你手头紧,这小娘子既是温柔乡也是销金窟啊。” 回母亲小院的路上,陆少荃对马顺吩咐道,“下午去找你爹,把枪的事和他说一下。” “ 是 ” 陆少荃突然想起一件事,“马顺,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海棠真的有意?咱这次可是去南岭,天高皇帝远,一去还不知道多少年呢。你要是有意,我帮你和老夫人说一下,成全你们怎么样?” “少爷,人家还不知道怎么想呢?光我愿意有什么用?” 陆少荃有些哀其不争,“怎么到这事上就怂了呢?你马顺好歹也是我的卫队长,是富德商行的少东家,怎么就看不上你呢?要不这样,咱先把海棠要走,弄到南岭去。到了那儿,你们多接触接触,日久生情,说不定就顺水成舟了。” “ 这个办法好,老夫人那边能答应吗?” 陆少荃说道:“老夫人那边我去说。你去打听一下海棠家还有什么人,得把人家的家里安顿好。” 马顺忙接口,“她父母早亡,还有一个弟弟,在省立师范读书,平常住在叔叔家。不过听说他叔叔对他们不是很好,海棠的工钱基本都给了她叔叔和供她弟弟上学了,反正挺不容易的。” 陆少荃乐了,“ 行啊 ,臭小子,侦察工作做得不错啊。” 马顺脸红了,不好意思的嘿嘿直笑。 小院,陆少荃陪着母亲在用晚膳,晚餐显然是母亲用心准备的,“荃儿, 准备什么时候走啊?” 陆少荃给母亲夹了一筷子菜,“定的是这个月十五走。娘,要不您跟着我去南岭吧?” 二夫人苦笑道,“你爹在省城,我怎么能跟着你走。原本想着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唉……” 陆少荃安慰母亲,“娘,我这次去南岭不同于以往,不是去打仗。只是这一走,就不能经常回来,我放心不下你。” 二夫人放下碗筷,“我知道你担心娘,,娘之所以吃斋念佛,不问世事,就是不想惹一些是非,不用担心娘。倒是你,年少冲动, 树秀于林,风必摧之,人秀于众,众必诽之,你得学会内敛,忍耐,不然终会吃亏。” “ 娘 ,儿子吃的亏不少了,还能不长记性?” 二夫人叹了一口气,“ 别嫌娘唠叨,你爹有时候做事,也不是出于本意,他也挺难,可不能记恨你爹啊。” “这我自然知道。娘, 我会把马富德留下来,有事你就让人去找他。” 二夫人略一踌躇,”荃儿,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些年征战在外,也没顾上自己的事,这次去南岭,该找个人照顾你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也得替你娘考虑?“ 陆少荃说道,“再等等吧,我还真没顾上考虑这事。不过说到这儿,我倒想和娘商量一个事,您觉得海棠怎么样?” “怎么,你相中海棠了,姑娘是很好,可是门户差一点,我担心你爹那边不同意。” “不是我,是马顺瞧上人家姑娘了,想让我和您说一下,能不能让海棠一块去南岭? ” 二夫人恍然大悟,“ 哦, 顺子是个好小伙子,可是这得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去,毕竟离家去那么远的地方,咱不能替人家做主。” 陆少荃接续说道,“不光因为马顺,还有我,海棠跟了您这么长时间,知根知底,人也机灵干练,有她在,内府的一些事情也就有人打理了。“ 二夫人点点头,“这么一说,也有道理,海棠这孩子我还是放心的。那现在我就问问她,海棠。” 海棠应声进来。 二夫人说道,“少爷要去南岭了,我想让你跟着少爷去照顾他,你愿不愿意?” 海棠有些措不及防,“ 啊, 去南岭?” 陆少荃说道,“海棠 ,你觉得马顺怎么样啊? 这次可是马顺求我向老夫人要你啊。” 海棠嗤之以鼻, “不怎么样,混小子一个。” 陆少荃笑道,“哈哈, 马顺是有一些混,可是人还不错,跟了我这么长时间,家境也不错,是个稳妥的人。” "海棠, 少爷说的不错,我是看着马顺和少爷一起长大的,人品自是错不了。这次让你去南岭,也不光是马顺,少爷也需要有人照顾,你跟着过去,替我照顾,我也放心。” 海棠有一些犹豫,“ 照顾少爷,这自然没问题,可我得和家里商量一下。” “ 这是自然,明天我让马顺和你回去一趟,给你叔叔一笔钱,算是感谢这几年照顾你们姐弟。我听说你弟弟还在师范上学,我让马顺在外面给他找个住处,定时从富德商行领生活费,毕业之后来南岭,我出镇南岭也需要发展教育。” “谢谢少爷想的这么周到,其实我叔叔婶婶倒没啥,巴不得我早嫁出去呢,我就是担心我弟弟。” “你放心,我会让马富德关照他的,再说你弟弟年纪也不小了,也能照顾自己。” “谢少爷” 翌日,马顺和海棠在街上逛着,“海棠, 看看喜欢啥?顺哥今天都给你买。你答应去南岭,哥高兴坏了。” “你高兴什么啊, 我去南岭又不是冲你,我是替老夫人去照顾少爷的。” 马顺毫不受打击,“不管为啥,只要你去我就高兴。一会去见完你叔叔,我带你去见见我爹吧。” 海棠有些不好意思,“ 见你爹干嘛?我又不是什么…….再说现在少爷这么忙,你不跟着少爷,老跟着我干嘛?” “少爷放了我一天假,专门陪你。我给咱弟弟找的房子,就在我爹的商行,商行的后院,有一个小阁楼,我爹平常也是一个人,有个人陪他也挺好,正好借这个机会去看看。” “ 嗯 ,那行。" 出乎海棠的意料,叔叔婶婶一反平常老想把她嫁出去的态度,并不同意她去南岭,婶婶声泪俱下,“什么?去南岭,海棠,你爹你娘走的早,把你们两个托付给我,我怎么能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受苦呢?” 海棠喃喃的说道,“二婶,不是去受苦,四少爷人很好,我是替老夫人过去照顾他。” “那也不行,你弟弟怎么办?咱这一大家子,就靠你叔叔挣钱养家,你走了,你弟弟我们可没钱供他上学。” 马顺拦住还想继续说话的海棠,顺势把海棠推出了房门,“海棠, 你去里面收拾东西,我和二老谈谈。” “请问这位军爷,您是?和我们海棠是.....?” 马顺把门关上,掏出枪放在桌子上,“我叫马顺,是陆家四少爷陆少荃大人的卫队长,今天是奉我们少爷的命令来和你们谈谈海棠的事,怎么样,能谈了吗?” 看到枪,两人就怂了,忙不迭的点头,“马...马队长啊 ,能谈,您坐,慢慢谈。” 马顺大大咧咧的坐下,“海棠的事,一点也不复杂,您说个数,我把海棠两姐弟接走,以后和你们没关系,你看可以吗?” “马队长啊, 我毕竟是海棠的亲二叔,以后孩子出嫁什么的,彩礼、酒席之类我还是少不了张罗的……”海棠二叔脑子急速计算,看看要多少钱合适。 “啪 ” ,马顺把一个钱袋子扔到桌子上,“这是200块大洋,够不够?” “够,够了。”两人一听说二百大洋,这可是巨款,忙点头答应。 毕竟有养育之恩,乍一分手,海棠还是有些不舍,“叔叔婶婶你们照顾好自己,以后有事就让人给我捎个信。” 去富德商行的路上,海棠好奇的问马顺,“顺哥, 你是怎么和我叔叔婶婶谈的,他们怎么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马顺撩开衣服,露出枪, ”要么拿钱,要么拿这个,你说他们会选什么?” 海棠没好气的说,“你也真是的,好歹是我叔叔婶婶,别吓出个好歹。” 马顺笑道,“你是没见他们见到钱是多开心,就是这儿。” 马顺指着前面说, “前面是商行,后面是仓库和我爹住的地方,过前面路口,往北走一段就是师范学校。我家也没其他人,咱弟弟住这儿,他们爷俩也能互相照应。” 进入客厅,海棠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弟弟,正在和马富德对弈, 诧异的问:“你怎么这么在这儿?” 马顺忙说,“我早上派人和咱弟弟说的。” 海棠的弟弟忙站起来,“姐, 这地方不错,总算不用住在二叔家了。对了,这是马大叔,棋下的真好。” 马顺得意的说:“爹, 我给你找的这个棋友不错吧,对了,这是海棠。” 海棠忙棠微微俯身,行了一个礼,“马大叔好,谢谢马大叔收留我弟弟。” 马富德一脸慈祥,“好好,顺子老提起你,我去准备一下,一会在这儿吃饭。” “ 不用麻烦了, 马大叔” “不碍的,你们年轻人说话。” 马富德走后,海棠对马顺说,“你爹挺和气的,一点也不像大老板。” “小时候我爹脾气火爆着呢,后来家里遭了匪,才性情大变。” 与此同时,何敛之正向陆少荃汇报,“已经证实了海棠的确是二少爷的人,不过应该是最近的事。” 陆少荃苦笑道," 我二哥也是煞费苦心,连我娘也不放过。” “那海棠怎么办?要不要......”何敛之做了一个手抹脖子的动作。 陆少荃摇摇头“一个小姑娘而已,海棠留在我身边未必是件坏事。海棠在我身边,我二哥不就放心了。” “明白了,老夫人那边都已经换成我们的人了,贴身丫鬟,门房、厨子都是我们自己人。” “ 我娘是我的一个软肋,不能让人利用了,我走之后,省城就交给了,我已经和马富德说了,给你一个分行,单独经营,这样比较方便一些。” “明白,不过马掌柜倒也不太干涉我的事。” 陆少荃笑道,"马富德这种人都成精了,你以为他看不出来你是我的人,不点破而已。我还是那句话,不惜成本,一定要把情报网络给我建好。“ 第九章一黑一白一穷鬼 陆老督军对陆少荃毕竟心存愧疚,特意在督军府大摆筵席,为陆少荃送行,更是亲自将陆少荃送上了火车。 南岭被自西北向东南横亘着的两列大山分成三部分,宣城,南岭城和日月山。宣城和南岭城之间是高耸的老鸦山,南岭城和林家寨之间则是日月山,三部分则被日月河自南向北贯穿联系。省城南下第一大城是合州,过了合州即是宣城。宣城其实和合州地理上比较接近,虽位于老鸦山的余脉蛇岭与放马坡之间,但是地势平缓,有直通省城的铁路,但宣城自古却由南岭管辖。宣城南靠老鸦口,这是南岭出山最重要的隘口,北有铁路直通省城,东边二十里就是日月河上最大的码头麻溪渡,水陆交通异常方便,是整个南岭地区货物外运的集散地,商业繁荣,是南岭最富裕的地方。不过宣城虽然归南岭管辖,却是全省的自治模范城市,“宣城民众自治委员会”是宣城的管理机构,事实上处于半独立的状态。 “镇守使,还有一天就到宣城了,铁路只通到宣城,接下来的路程就要靠马了。”情报参谋官谭华向陆少荃汇报。 “谭华, 你刚才说宣城的那个自治会长叫什么名字?” 谭华说道,“张朴初,张家是宣城土著,世代经商,是宣城的大家族。张朴初除了担任自治会长还兼任宣城总商会的会长,自治会有一支五百余人的自卫队直接听命于张朴初。” 陆少荃有些不解的问谭华,“宣城是块肥肉啊,老督军怎么就允许他自治了?” 谭华说道,“据卑职调查,正是因为宣城是块肥肉,各方势力都垂涎三尺,互不相让。那时候北京**正在推行基层自治,张朴初就势提出了’宣人治宣 ,宣人自治‘的口号,几经活动,得到了北京支持,成了基层自治的模范,现如今宣城现如同独立王国。” 陆少荃问道,“这么说张朴初在宣城一手遮天了?” 谭华摇摇头, “也不尽然,宣城有一句话‘一白一黑一穷鬼’,说的是宣城三大势力。白指的是张朴初,明面上的当家人。黑是指于三魁,南岭青帮龙头,本省青帮辈分极高的人,在上海也很有面子。穷鬼指的是拐子门,拐子门控制着日月河上下二十七座码头,当家人人称铁拐棍拐爷,一柄铁拐棍,一只大烟袋,功夫了得,仗义疏财,很得穷苦老百姓的人心。” 陆少荃点点头,“有点意思,我们计划在宣城停留几天?” 谭华说道,“按计划是两天,视察宣城,接见自治委员会的主要人物。” “谭华, 改一下行程,就在宣城待一天。” “是,我马上派人通知宣城。” 宣城火车站在城北,站台上,宣城自卫队的兵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闲杂人等都被挡在了外面。宣城自治委员会会长张朴初,五十出头,精神矍铄,一幅儒商打扮,正等在站台上。宣城自卫队队长张一驰边向火车开来的方向张望,边问张朴初,“二叔,你说这陆镇守使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就改时间了。” 张朴初倒是见惯了风浪,一副坦然的样子,“我听说陆少荃行事一向特立独行,不拘于一格,为什么改时间,我也猜不透。宣城是在几个鸡蛋上跳舞,哪路神仙也不敢得罪,我们以礼敬之即可。” “来了, 二叔。” 火车呼啸着进站,逐渐停稳。马顺的卫队先一步下车,侧翼在站台两侧,张一驰不禁对张朴初说,“我在队伍上就听说陆少荃治军严格,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张朴初眼睛一直盯着专列,没把张一驰的话听进去,见专列车门打开,忙上前两步,迎向陆少荃,“在下宣城民众自治委员会会长张朴初,代表宣城民众欢迎陆镇守使莅临宣城。” 张一驰挥挥手,顿时礼乐鞭炮响起。 陆少荃被响声吓了一跳,万没想到张朴初搞了这么大动静,“张会长,久仰大名,我就是路过,不必大动干戈如此。” 张朴初摇头晃脑,“陆镇守使出镇南岭,自是南岭百姓之福.......” "张会长,客套话咱就别说了,我在宣城就待一天,宣城八景,驰名省内外,我还希望好好领略一番呢。” “这是自然,朴初自当安排”, 张朴初大感意外,万没想到陆少荃开口就是游山玩水,“陆镇守使,自治会及宣城各界主要的代表都在车站西厅等待,现在就移步还是略休息?” “现在就去吧!” “好好 ,您这边请。” 车站西厅,宣城各界头面人物聚集一堂,张朴初略一介绍,就把陆少荃推上了讲台。陆少荃清清嗓子,“各位宣城各界的朋友,陆某行伍出身,文墨之事不是强项,就简单说两句,少荃赖陆督军之信任,出镇南岭,自是以南岭之民生,以南岭之发展为己任。南岭是个皇冠,而宣城自是这个皇冠上最耀眼的珍珠,宣城有今日之繁华,是在坐各位努力的成果。陆某有幸和列位成为同僚,自是殚精竭虑,死而后已。” 张一驰悄悄对张朴初说,“二叔, 陆少荃这尽是套话,没什么实质内容啊?” 张朴初示意张一驰轻声,“他陆某人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能说什么?敢说什么?可不就是先说些大话,空话吗?这就叫政治。” 张一驰不以为然,“二叔,刚才镇守使的卫队长找到我,要求下榻客栈的护卫全部撤掉,他们自己负责。另外让我找一个熟悉宣城的向导。” “听他们的,至于向导,你亲自去。” “明白” 车站讲完话,张朴初亲自把陆少荃送到下榻客栈,“镇守使,朴初今晚上在商会大厦为您接风,请您务必赏脸参加。” 陆少荃点点头,“谢谢张会长好意,张会长,这儿离麻溪渡码头不远吧?” 张朴初向东一指,“东去十五里就是麻溪渡。” 陆少荃转过头问马顺,“向导找来了吗?” 张朴初忙说,“宣城保安队队长张一驰,熟悉宣城,可做向导。” “我想去麻溪渡看看,有劳张队长带路。张会长,你自去忙吧,不必陪我了。” 张朴初连忙对张一驰说,“ 张队长,一定要照顾好陆镇守使。” “是 ,会长。” 去往麻溪渡的路上,陆少荃问张一驰,“张队长是行伍出身吧?这骑马的姿态一看就是军队里出来的。” 张一驰忙说,“镇守使大人火眼金睛,属下曾在第一师骑兵团受训,担任过连长之职。” “怪不得,那怎么回乡了?” “张会长乃属下家叔,当年家叔组织宣城自治,属下才回乡帮助家叔组建自卫队。” 陆少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麻溪渡是日月河上最大的码头,南岭的煤、 木材、 金矿等都是在此转运。围绕麻溪渡逐渐形成了一个城镇,饭馆、商行、赌坊、烟铺异常繁华。 “镇守使,这就是麻溪渡,前面就是麻溪渡码头。” 陆少荃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麻溪渡,问张一驰,“麻溪渡也是张会长的自治范围吗?” 张一驰回道, “麻溪渡倒是在宣城自治范围内,不过实际上宣城管不到这儿,想必镇守使也听说过拐子门,日月河上下上下二十七座码头,都是拐子门的地盘。麻溪渡是拐子门的总舵,铁拐棍拐爷才是这儿真正的当家人。” “这麻溪渡繁华很啊!张队长, 你和拐爷熟吗?” “谈不上熟,,拐爷性情古怪的很,虽说统领近万门徒,可是还是喜欢赤着脚,下力扛活,干完活一壶酒一块肉,找个桥底或屋檐下吃完就睡。拐子门平常都是二当家刘长贵出面主持。” 陆少荃突然说道,“张队长,我要想见见拐爷。” 张一驰感到有些突然,但是还是硬着头皮说,“那…….我去找一下刘长贵。” “行,我就在这家小酒馆等你。张队长,尽量不要透露我的身份。” 张一驰忙说,“属下明白。” 张一驰直奔赌坊,拐子门二当家这会正赌的酣畅淋漓,被张一驰的两个手下揪了出来,刘长贵大怒,“你们他妈谁啊,不认识刘爷啊,想干什么?” 张一驰挥挥手,示意手下放开刘长贵,“在麻溪渡还能不认识你刘爷?” 刘长贵定眼一看,立马转成笑脸,“ 张队长啊,你来直接和兄弟说啊,搞这一手干嘛?有何公干?” 张一驰没工夫和他扯闲篇,“拐爷在哪儿?” 刘长贵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拐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都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张一驰把刘长贵拉到一边,“赶紧派人去找,有人想见拐爷。” 刘长贵不解的问,“张会长来了?” “不是,比我叔还大,你先别管谁了,赶紧去找,我去和拐爷说。” “拐爷他老人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找到,也未必去见。” 张一驰知道刘长贵说的是实话,无奈的说,“先去找吧。” 麻溪渡毕竟不大,刘长贵在麻溪渡码头旁边的桥底下找到了拐爷,拐爷吸完一袋烟,正想眯一会。刘长贵就跳了下来,“拐爷 ,自卫队的张一驰来了,火急火燎的找你,说有贵客想见您。” 拐爷没睁眼,“啥贵客?” 刘长贵为难的说,“张一驰没说,但是听口气比张朴初还牛。” 拐爷依旧眯着眼,“不去,我就是一个苦大力,啥贵客和我有什么关系?来了帮我扛包还是替我拉纤?” 刘长贵只好说道,“爷,能让张一驰亲自来找您的,肯定来头不小, 您老是不是去瞧瞧?” “滚 ” “哎,您老歇着。” 小酒馆里,陆少荃美滋滋的喝着麻溪渡当地的米酒,“顺子,这酒不错,走的时候给李参谋长带两坛。” 张一驰带着刘长贵走了进来,“陆先生, 这是拐子门二当家刘长贵。” 刘长贵能混到几万人大帮派的二当家,自然也不是等闲人物,一进屋就知道面前的陆先生不是凡人,“在下刘长贵,不知道陆先生找我们拐爷是何事?” 陆少荃转向张一驰,“拐爷是没找到还是不愿意见我?” 刘长贵忙说,“陆先生,拐子门就是一群穷大力,扛大包,拉纤,实在上不了台面.......” 陆少荃若有所思,"陆某久仰拐爷大名,想结识哪能等着拐爷上门呢?刘当家,烦告知拐爷在何处?” 刘长贵忙说,“我带路,陆先生这边请。”待陆少荃走出门,刘长贵扯了扯落在后面的张一驰,“张队长,这到底何方神仙啊?” 张一驰轻声说道,“新上任的南岭镇守使陆少荃,赶紧前边带路。” 刘长贵带着陆少荃一行来到码头桥旁边,“陆先生,拐爷就在桥下,估计正打盹呢。” 陆少荃自己走下桥,止住想跟下来的马顺,“ 你们在上面等!” 拐爷五十出头,短平头,古铜色皮肤,粗壮的肌肉,手上伤痕斑驳,一看就是个出大力的人。一支黝黑的铁拐棍立在旁边,腰间挂着一只大烟袋,这会正在眯着眼。陆少荃坐在拐爷对面,等着拐爷醒来。 一袋烟的功夫,拐爷悠悠醒过来,“哪里来的贵客?” 陆少荃站起来一拱手,“在下姓陆,久仰拐爷大名,不知是否有幸结识?” 拐爷笑道,“我就是一个苦大力,挣点糊口钱,不知道陆先生久仰我的什么大名啊?” “日月河上下二十七座码头,几万人靠您拐爷吃饭,此等英雄,陆某自然愿意结识。” 拐爷拿起烟袋,点上一锅烟,”请教陆先生名讳?” “陆少荃。” 拐爷依旧保吧嗒吧嗒的吸着烟袋,“陆镇守使威名赫赫,自然是听过。只是我这个苦大力,带着一群穷哥们在这日月河上挣口辛苦饭,委实不知有什么值得陆镇守使结识的?” “拐爷,英雄惜英雄,陆某看到麻溪渡如此繁华,百姓安居乐业,陆某来南岭不就为此而来的,南岭能多几个拐爷,想必就没陆某的事了。” 拐爷动了动身子,“陆镇守使抬爱了,拐子门就是一群穷哥们凑一块挣个命,陆镇守使能跑到这臭烘烘的桥底下见我这穷鬼,穷鬼心里感激,无以为报,请喝一碗酒吧。”拐爷从屁股底下摸出一个酒葫芦,划拉半天也没找到碗,“家里穷,将就喝一口?” 陆少荃拿过葫芦,对嘴喝了一大口,“好酒,能喝到拐爷的酒,不枉此行。拐爷, 后会有期,希望有缘,能和您畅饮一番。” “不送。” 陆少荃拱拱手,抬步离开。 拐爷悠悠的说道,“陆镇守使, 南岭路险,豺狼虎豹也多,还请小心!” “谢拐爷提醒。” 宣城南门,张朴初一众人物送别陆少荃,陆少荃翻身上马,对众人一拱手,“张会长,各位同僚,南岭大计,仰赖各位。” 张朴初等人连连点头,“陆镇守使,张某及宣城各界民众定当唯陆镇守使马首是瞻,共建南岭。” 目送陆少荃一行离去,张朴初问张一驰,“陆少荃见铁拐子都说了些什么?” 张一驰摇摇头,“不知道,陆少荃见拐爷的时候,把我们都留在桥面。” 张朴初意味深长的说道,“不可小视啊 ,陆少荃很有韬略。” 第十章遇袭 自宣城南下,一天的路程就到老鸦口。老鸦山山势自东北向西南一路铺开,到老鸦口突然被截断,形成了一段狭长的山谷,称为老鸦口。老鸦口是出南岭最便捷的通道,路宽,车马可行,谷口险峻,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老鸦口镇就坐落在老鸦口谷口内。 拐爷'豺狼虎豹’的提醒,让陆少荃心神不宁,老拐子神神叨叨,说的话也云山雾罩。 “镇守使,马上就要进入老鸦口最狭窄的一段了,天黑之前我们应该能到老鸦口镇。” 陆少荃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下两边,常年打仗的直觉告诉陆少荃老鸦口最适合打伏击,“顺子,向前派出斥候,这地方太险了,一杆枪就能堵住咱们一整队的人。” “是” “谭华 ,老鸦口镇是什么情况?” “镇守使,老鸦口是袁秋成的地盘。袁秋成外号山猴子,原先是老鸦山上的山匪,就靠这条峡谷吃饭,屡次剿杀效果都不明显,后来经张朴初牵线,**收编了他们,虽说是收编,但是袁秋成提出收编不整编,驻防不移防,就近驻扎在了老鸦口镇。” “袁秋成有多少人马?” “三百余人,基本都是跟着他打家劫舍的老兄弟。老鸦口镇还是是南岭最大的黑市,逢二晚上开市,军火、 烟土、 情报、甚至人的胳膊腿都是明码标价。” “这么说这黑市就是袁秋成的买卖?” 谭华点点头,“没错,从编制上讲老鸦口守备队属于民团,军饷筹自地方,袁秋成养兵的钱基本都来自黑市。” 陆少荃突然想起一件事,问谭华,“你说袁秋成被收编是张朴初牵的线?他们两个关系怎么样?” 谭华不确定的说,“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老鸦口是南岭货物外运的重要关口,对宣城至关重要,张朴初一直想直接控制老鸦口镇,但是一直没得逞,只能以利安抚袁秋成,据说袁秋成的养兵的资金有一部分来自张朴初。袁秋成也算老实,被收编后就一心一意的在这儿做土皇帝。” 谭华话音未落,“砰”,一声枪响,陆少荃旁边的一位卫士栽倒马下。陆少荃一个激灵跳下马,躲在了一块石头之后。 马顺拎着驳壳枪,弯腰窜到陆少荃身边焦急的问,“没事吧?少爷。” 陆少荃摇摇头,“哪儿响枪?” 马顺看了一眼,摇摇头“就响了一声,没听清,是个硬手,是冲您来的。” 陆少荃观察一番,指了指前面,“左前方,那几块乱石,带人去看看。” 马顺招呼后面的卫士,“喜子,带上机枪,跟我走。 马顺几人沿着山谷一侧窜到离乱石不远的地方,马顺眼见几个前出的斥候也绕了回来,“妈的,你们干什么吃的?” 斥候顾不上解释,忙指着前面,“顺哥,枪手就在前面那几块乱石后边。是个好手,应该是伏击少爷,没想到咱一个兄弟多走了半步,挡下了子弹。“ 马顺骂道,“回头再收拾你们,人跑了吗?” 斥候忙说,“应该没有,这地形太邪性,一杆枪就能把我们全封到这儿,他估计是想等到天黑,到时候咱就麻烦了。” 马顺对喜子说,“喜子,机枪扫射那片区域,我带人从左边爬上去。” 喜子把机枪往马顺怀里一丢,“顺哥,我去。” 马顺只好命令道,“火力掩护。” ‘哒哒哒’轻机枪来回扫射山坡上的几块石头,喜子几个人搭人墙上了斜坡,刚一露头,‘砰’的一声枪响,喜子胳膊上挨了一枪,一个人影向斜坡后方树林里跑动。马顺眼疾手快,拿过机枪就是一梭子。 不一会,喜子捂着受伤的胳膊走了回来,“顺哥,人跑了,不过应该挂彩了,地面有血迹。” 马顺放弃了继续追踪的打算,“把死了的兄弟带上,快速出谷。” 第十一章山猴子袁秋成 天蒙蒙黑的时候,一行人终于抵达老鸦口镇。老鸦口说是镇,其实只有一条几百米长的石板小路,两边零星散落着酒馆、客栈、 山货店等。小路尽头,有一个四周筑有炮楼的石头小院,是老鸦口自卫队驻地。陆少荃站在镇口,一个中年精瘦汉子随着谭华匆匆而来,歪歪扭扭的敬礼,“卑职袁秋成,见过陆镇守使大人。“ ”袁队长,有人告诉我南岭多豺狼虎豹,还真不是虚言,能否先找一口棺木,安葬我这位兄弟?“ 袁秋成瞅了一眼躺着的卫兵,后背冒出冷汗,“卑职知罪,卑职接到通知镇守使应该是明天此时到,没想到镇守使大人提前了,未能远迎,请镇守使恕罪。镇守使,这是? “ “些许蟊贼。” 袁秋成忙让开路,“是是, 镇守使自是吉星高照,您请到队部休息。卑职这就派人去查,敢在老鸦口撒野,我一定剥了他的皮。” “这不有客栈嘛,就在这儿休息吧。” 袁秋成为难的说,“镇守使,这客栈就是大车店,也没提前准备,条件太差了。再说这里住的人鱼龙混杂,队部比这儿安全。” 陆少荃摆摆手,“不碍的,睡个觉而已,都是行伍出身,没那么讲究,再说在你袁队长的地盘还能不安全?” 袁秋成听得陆少荃的话刺耳,忙说,“队副,马上带人去客栈,把人都给我撵出来,房间打扫干净,缺什么东西马上派人去拿......." 陆少荃开口制止住袁秋成,"袁队长,我刚来南岭,可不想背上一个扰民的骂名。去和客栈的老板商量下,腾出院子,要是需要其他客人移步,我们加倍赔偿。“ “是” 袁秋成瞪了自己副队长一眼,“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 陆少荃无所事事,坐在镇口的石磨盘上和袁秋成闲聊,“袁队长,老鸦口有多少人口啊?” 袁秋成站在陆少荃身边,立即回答,"本地实住人口1万余人,镇上约有6000余人,其他都散住在周边的村子里。“ “袁队长的守备队有多少人?” “扛枪的320人,还有20余人在后勤 文书什么的” “粮饷可够?” 袁秋成有些无奈,“实不相瞒,老鸦口自卫队是民团的编制,粮饷都是自筹自用,老鸦山山高林密,地贫民器,养兵着实困难,幸得宣城张会长接济,才勉强应对。” “袁队长,老鸦口控制南岭出入,位置极其重要,我到南岭之后,势必重整南岭军事,到时候你得自卫队可纳入南岭守备团的编制,粮饷由镇守使署供应。” 袁秋成心里暗暗叫苦不迭,自己最担心的就是被整编。陆少荃上来就说整编自己,莫不成陆少荃怀疑老鸦口的伏击是自己所为。袁秋成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欣喜若狂,“如能这样,老袁替三百多号兄弟谢谢镇守使大人。” "听说袁队长是绿林出身?” 袁秋成没想到陆少荃会如此直接提这个自己最不想提的话题,“是, 属下曾在绿林道上混饭吃。” 陆少荃笑道。“袁队长不必多心,英雄不问出身。袁队长能把鱼龙混杂的老鸦口治理的如此井井有条,陆某得感谢你,以后虽说粮饷由镇守使署共计,老鸦口还是你的。” 被人看透心思,袁秋成颇有些不好意思,忙立正表白,“禀镇守使,秋成早已接受**整编,就是**的人,您指哪儿就打哪儿。” 这时候马顺跑过来,”少爷,准备好了,进客栈休息吧。“ 陆少荃站起来说道, “袁队长,我借花献佛,用老鸦口的酒和你喝一杯怎么样?” 袁秋成忙说,“卑职惶恐,镇守使里面请。” 客栈后院,进入房间,海棠正安排客栈伙计收拾桌子,摆放酒菜。 陆少荃率先拿过酒壶给袁秋成倒酒,“袁队长,这样叫生分,我看你岁数比我大,叫你一声袁大哥?” 袁秋成想接过酒壶,但一听陆少荃如此说,忙站起来站好,“不敢不敢,镇守使这样岂不是折煞卑职了,您要不介意,叫我一声老袁就可以。” “ 也好,老袁,快坐下,今天没外人,不必如此拘谨。老袁你当时怎么走上绿林的道路?” 袁秋成颇有些无奈, “人说一日为匪,终身怕官,要不是所迫,谁也不愿走上这条路。我家就在这老鸦山后面山坳,家里地少孩子多,我是老大,很小就随着爹出去找食。南岭少盐,官盐又贵,所以就随着我爹从省内贩私盐进南岭,路上风餐露宿倒还好说,官府、 山匪甚至同道都盯着你,一不留神就化作这深山老林里的鬼。有一次,我和我爹,同村的几个人贩盐就走到老鸦山的时候,被山匪盯上了,本来平常抢了盐就算了,那次不知为啥他们竟动了杀心,除了我爹拼死把我抢出来,其他人都死了。后来就索性当了山匪,您瞧我脖子,这道疤就是当时留下来的。“ 陆少荃点点头,“看来人都有情非得已之事。” 袁秋成忆起伤心事, “后来我就一直就在老鸦口这一带混,有一次劫了宣城张朴初先生的货,张先生就托人找上了我,说可以替我搭线收编。我那时也在替兄弟们想出路,不能一辈子干山匪吧,接受了**的招安,被安置在这老鸦口。” 陆少荃和袁秋成碰了一杯,“老袁,南岭的绿林你可熟悉?” 袁秋成点点头,“不瞒镇守使,人说南岭出三宝,黄金,木材 和山匪。南岭到底有多少匪,没人知道。老鸦山被卑职和张会长的自卫队剿杀过,除了几个贩私盐的,基本没啥成气候的土匪。金矿是矿务局韦家和金帮的地盘,没人敢去招惹他们。南岭土匪主要集中在以南岭城为中心的地区,势力最大的是南岭以西的吴庆荣、外号吴大眼,占据馒头岭,号称一千人枪,整个大凌河上游都是他的势力范围。再一个就是青龙寨的项盛,项胡子,控制着日月山进出南岭的水路要道,林家几次围剿都没有成效。离这儿不远的一线天,被孙大川占据,还有扈城一丈崖的江氏三兄弟,专在大凌河上找吃食。说句实话,南岭这地邪性官、 民、 匪分不清,就说日月山的林家,虽说不是匪,可是林家控制日月山,来往日月山的商人照样得交过路费,您说他是官?是民?是匪?” 陆少荃回忆了一下南岭的地图,竟然发现南岭城四周竟然都有土匪,“老袁, 你给我说说这吴庆荣和项盛?” 袁秋成说道:“他们两人都是后起之秀,这两年才崛起的,我之前和他们都没啥交往。听说项胡子以前是当兵的,好像还是个长官,后来不知怎么就上了青龙寨落草了。项胡子做人讲规矩,打着杀富济贫的口号,不乱杀人。青龙寨正好卡在日月山出山的隘口日月镇前面,肯定会影响林家的生意,两家时常大打一番,现在也没分出胜负。吴庆荣那就是个混世魔王,啥都敢干,连美国人在榆树坪的煤矿都敢抢。甚至有一次绑了南岭县知事赵维钧的肉票,不过赵知事两袖清风,是有名的大清官,江湖上都觉得吴庆荣做的不地道,日月山林家,项胡子, 金矿局的韦矿长都给吴大眼递了话,要求放人,吴大眼不敢惹众怒,赵知事才平安无事。“ 陆少荃给袁秋成倒了一杯酒,“南岭果然是卧虎藏龙啊,陆某出镇南岭,单枪匹马是做不成什么事,以后还得靠你们帮衬,来这杯酒我敬你。” 袁秋成慌忙站起来,”镇守使大人抬举我了,我一介粗人,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老袁绝对不说二话,那句话咋说来,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好,有你老袁这句话,我心足慰,来干了这杯。” 袁秋成略一停顿,“镇守使,老袁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说” “南岭土匪多是流民,光靠剿是剿不完的。南岭少地,土地主要集中在日月河-大凌河两岸,两河水患严重,老百姓吃不上饭,为了活命,肯定啥都敢干。剿匪关键是安抚流民,安抚流民就得给百姓饭吃,有饭吃有衣穿,谁会铤而走险去玩命啊。“ 陆少荃笑道,“道理简单,做起来难啊。” “是啊,单说这土地大部分都掌握在地主手里,按理说整治水患他们最应该出钱,可是他们地多,再多的水患也饿不着,这份钱自然不想出,苦了的只能是老百姓。”袁秋成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忙改变话题,“镇守使,天不早了,您早休息吧。“ 陆少荃摇了摇酒壶,不知不觉一壶酒已空,“也罢, 等我到了南岭城再找找你老袁喝酒。” “镇守使大人看得起我,一定相陪。” “马顺,替我送送袁队长。” 走出院子,袁秋成对马顺说,”马队长,我调了五十兄弟,前后院都设了岗,绝对出不了事。“ “袁队长费心了。” “应该的,您留步。” 第二天一早,袁秋成的队副早早的把袁秋成叫了起来, “老大,镇守使一行人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走了,咱的兄弟不敢拦,也不敢问。” 袁秋成大怒,“你他妈干啥去了?我不是让你守在那儿吗?” 队副缩在一边,“下半夜,实在熬不住了,就回去抽了两口,提了提神。” “ 你他妈…….我毙了你个王八蛋。” 队副忙拦住盛怒的袁秋成,“老大 ,老大,镇守使给你留了个口信,快进来,和老大说一下” 一个兄弟进来,“队长,镇守使的卫队长早上过来,让我给他找一个路熟的向导,还给您留了个口信:急于赶路,不再停留,来日方长。“ 袁秋成摆摆手,“这个陆大人,有点意思。备马,去宣城。” 路上,陆少荃对谭华说,“继续派人查一下袁秋成,我感觉他和张朴初的关系不一般。” “是。” 第十二章下马威 南岭多山,少有平地。大凌河自西向东顺山势一路奔腾而下,上游湍急,下游逐渐平缓,最终汇入日月河。南岭城就位于大凌河, 日月河的交汇。南岭老城在大凌河北,达官显贵,巨富商贾都在老城。新城在大凌河南,主要是贫苦市民,外来流民。东西两城被一座铁桥相连,两河交汇处是南岭码头,最早南岭码头和麻溪渡并称日月河的两大码头,但自从大凌河水匪作乱,码头逐渐没落。 南岭县长赵维钧,名义上南岭最高行政长官,秀才出身,还没来的参加科举,清**就垮台了。赵秀才年轻时深受实业救国思潮的影响,自费留洋,原本是想学化学,却阴差阳错学成教育。实业救国是做不成了,只好改成教育救国。在省城当了几年老师,也不老实,横评时政,意气风发,被校长教育一顿,发配到南岭中学当了校长。南岭多匪乱,没人有把教育当回事,没人束手束脚,赵校长反倒大干一番,竟把一个南岭中学办的有模有样。其后南岭县长无人愿意来,于是上峰突发奇想把还在南岭中学上课的赵校长任命为县长,这一干就是五年。赵县长且不说能力如何,自己两袖清风,一心为民,官声口碑极好,无奈南岭积重难返,各地地头蛇也是表面上维护他,实则政令都难出南岭城。就算在南岭城,警察局长林青川也没把赵大县长放在眼里,谁让林青川是日月山林家族长林子祥的侄子,林家作为地头蛇,一向垄断警察局长的位子。最早的赵秀才,以前的赵校长,现在的赵县长,虽说身份变了好多,脾气倒是没变,县长不同于校长,各方利益牵扯,好多事心有余而力不足,赵县长几次怒提辞呈,奈何省府也找不出人来接替,只好一直这么拖着。后来自己被吴大眼绑票,林家 ,金矿局,宣城张朴初,甚至连青龙寨土匪项胡子都给吴大眼递话要求放人,赵知事平安脱险。赵知事仔细分析了一下,除了项胡子可能真的出于尊敬自己之外,其他几个人无外乎是觉得南岭还需要这样一个县长:不靠帮站派,和哪家也没什么瓜葛,官声还不错,面上还好看。真要自己死了或走了,怕是没这么理想的县长人选了,赵县长这才领悟与其好高骛远,不如利用自己的身份,踏踏实实做一些实事。自那以后,赵县长踏实了,置了房子,娶了本地的姑娘,有了一儿一女,踏踏实实做他的赵县长。 此刻赵县长正在督促自己的孩子练字。赵家宅院就是一个小四合院,在县府后街。今日是夫人生辰,赵县长早早处理完公文,就回家了。吃着夫人递过来的糕点,听着小女儿咿呀学语,看着儿子认真练字,赵维钧突然有一种陶渊明种豆南山下的惬意,'骨子里是个文人啊', 赵维钧不禁笑自己。夫人看着丈夫,不知道这古怪的人又神游到哪儿去了。 赵维钧笑着对夫人说, “夫人啊,你说这个县长我辞去不干,过过这悠然南山的生活也是不错啊。” 夫人一边照顾小女儿,一边说,“我倒真想你辞去这个县长,整天在各路阎王前面走,也真是让人提心吊胆。” 赵维钧说道,“你这个愿望快实现了,南岭新任的镇守使再有两天就到了,我这个县长算是干到头了。“ 夫人疑惑的问,“镇守使来了,就不用县长了?” “当然也得用,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用也得自己的人,再说我赵维钧岂能受他摆布?” 夫人面露喜色,“那好了,平平安安就好。” 赵维钧说道,“到时候,我继续去南岭中学教书……”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赵维钧问夫人,“这时候能是谁啊?” "我去看看“,赵夫人站起来走向大门 来人是县府的秘书丁旭,“夫人,赵县长在吗?” “在院子里。” “丁秘书,来这边”,赵维钧听出了丁旭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县长,镇守使来了” 赵维钧有些好笑,镇守使要来的电报就是丁旭拿给自己的,这会又来汇报一遍是什么意思,“嗯,我知道,镇守使过两天就来了。” 丁旭着急的说,“不是过两天,就是现在,新任南岭镇守使陆少荃,就在县府门口,警察局林局长已经赶过去了。” 赵维钧放下茶杯,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对啊 ,电报不是说两天后才到吗?" "哎呀, 县长大人,别管这些,先去县府吧。“ “夫人, 拿我衣服,去县府。” 陆少荃打量着眼前的南岭县府,是一套二进院,略显破败,但很整洁。几个县府的杂役正诚惶诚恐的站在大门旁边,不知如何是好。 一队警察火急火燎的赶过来,驱赶着路上的百姓。一个中年男人,身穿警察制服,跑到陆少荃一干人面前。来人眼睛很毒,一眼认出陆少荃,啪一个敬礼,“南岭警察局长林青川见过镇守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陆少荃回敬了一个礼,”林局长,不必客气,是我们早到了。敢问林局长,县长大人何在啊?“ 林青川也是从家里被警察临时叫过来, “禀镇守使, 听说今日是赵县长夫人的生辰,赵县长可能早回去了吧?” 陆少荃若有所思,“哦。” “你们这帮死人,还愣着着干嘛,快打扫前厅,沏茶,陆镇守使,请里面休息吧。” 陆少荃摇摇头,“不忙,县府的主人不在,我们进去算怎么回事?” 正说着,赵维钧被丁旭引到县府正门,丁旭回头催了一下赵维钧,“县长,快点啊,你看姓林的都抢了先了。” 赵维钧呵斥道,“急什么,有失体统。 ” 赵维钧走到人群外边,卫队拦住赵维钧和丁旭,”闲杂人等不得靠前。“ 丁旭忙介绍,“这位是南岭县长赵维钧。” 马顺走过来问道,”你是赵县长?“ “鄙人赵维钧,忝为南岭县知事” 马顺示意卫队让开一条路,“赵县长这边请。” “哎呀 ,赵县长,你怎么才过来,陆镇守使候你多时了。”林青川看到赵维钧过来,脸上的幸灾乐祸立马就挂出来 陆少荃打量着赵维钧,四十左右却有一股饱经风霜的沧桑,但是隔老远就能感觉到一股文人的傲气,“你是赵维钧县长。” 赵维钧不卑不亢,“职下南岭县长赵维钧,见过陆镇守使。” 路陆少荃指了指县府,“赵县长,为何堂堂县府,无人办公?” 赵维钧道:”回镇守使,已是下班时间,县府依例安排人员值守,今日值守的是县府秘书丁旭,刚才镇守使突至,丁秘书急急去叫职下,这才无人恭候。“ “原来如此,还是我来唐突了。赵县长,我们就在此谈话?” 赵维钧回头吩咐到,“丁秘书,打开前厅,让人沏茶。陆镇守使,还请您出具任命文书,履行一下手续。”陆少荃笑了笑,这股子书生意气在南岭倒真的有些特立独行。陆少荃摆摆手,马顺把文书递到赵维钧面前,赵维钧仔细审看,似乎怕有所作假。 陆少荃笑道,“赵县长,普天之下,敢冒充我陆少荃的人恐怕还没有吧。” “是职下职责所系,还望见谅,陆镇守使,里面请。” 县府一进院是会客厅,四周则是各科室的办公室,二进院是县长办公室。会客室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屏风而已。 陆少荃坐定,赵维钧问道:“敢问陆镇守使,职下收到的通报是您后日进南岭城,不知为何突然提前?” “带兵打仗惯了,马跑得快了一些。” 赵维钧指了指县府,“镇守使,职下原计划明天派人将县府收拾出来,作为镇守府办公署地。如此一来,能否请镇守使先将就两日,我即刻安排人收拾房屋,镇守使还有什么需要,我一并让人安排。” 陆少荃不解的问,“赵县长,我占了你的房子,你去哪儿办公?” “南关关帝庙后院,我已经和庙祝商量妥当,县府暂且在那里办公。” 陆少荃笑道,“那我岂不是雀占鸠巢,这要传出去,人家不说我陆少荃霸道吗?” 赵维钧说道,“县府人员终究少一些,将就一些也就过去了。” 陆少荃摆摆手,“来的路上就听说,赵县长两袖清风,爱民如子,果然名不虚传。我陆少荃虽是带兵打仗之人,但也不是不讲理。赵县长,县府斜对面有一个院落,主楼三层,好像没什么人居住,那是什么地方?“ 赵维钧略一思索,”陆镇守使应该说的是南岭金矿局在南岭城的留守处。最初金矿局是在南岭城办公,后来搬到一号大矿,这边就闲下来了,有几个人留守,偶尔金矿局的人来南岭也有住的。“ 陆少荃点点头,“嗯, 闲着也是闲着,我看我的镇守使署就放那儿吧。” 赵维钧不为担心的说,“陆镇守使,请恕职下多嘴,那是金矿局的资产,金矿局虽说是南岭治下,但一向独立行事,这样不打招呼,占用他们的房产,恐怕徒生事端。“ 陆少荃拍了拍身上的枪,“赵县长,从现在开始,你要转变一个观念,以后南岭是南岭镇守使管辖,不管是什么人, 什么机构都是南岭镇守使治下。南岭金矿局是我的治下,我征用他的房产合情合理,对不对?” 赵维钧点头,“那是自然,职下马上派人去商量?” “赵县长,是征用,不是借用,商量什么?林局长,你带人和我的卫队长去办这个事吧,我们这几十号人今晚总不能睡马路吧?” 林青川何等聪明人,知道这是巴结陆少荃绝好的机会,忙立正,“是, 卑职马上去办。” 陆少荃没管林青川,继续问赵维钧,“赵县长,李问溪处长见过了吧?” “李问溪处长已和职下见过面,另外, 镇守使,职下已将本县民政事宜梳理清楚,不知您什么可派员交接?” 陆少荃不耐烦的说: “以后再说,陪我看看我的署府?” 赵维钧骑在马上摇摇晃晃,听说新来的镇守使是陆家的四少爷,赵维钧脑子里就蹦出纨绔子弟四个字。今日一见,陆少荃的做派虽不是顽劣不堪,可也是异常乖张,一来就占了金矿局的房子,这等于得罪了目前南岭势力最大的一派,哪怕你是强龙,也难压地头蛇啊。 “来人 ,帮赵县长牵着马。“ “惭愧!” 陆少荃问道,“赵知事,南岭城有多少人口?” 回陆镇守使,南岭城分东西两城,五横五纵,十条大街,人口逾20万,也算是一大城市。 “ "一夜听雨轩,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有意思,赵知事,这是?“ 陆少荃的目光盯着一处茶楼,茶楼上下三层,上书一个牌匾,一夜听雨轩。 赵维钧介绍道,“这是南岭最大的茶楼,一夜听雨轩。” 陆少荃指着牌匾似是自言自语,“老板也是风雅之人。“ 赵维钧说道,"镇守使误会了,一夜听雨轩的老板是个妇道人家,叫作金娘,风姿倒说得过去,至于说风雅倒名不副实了。“ “哦 ,那有机会倒是可以来品品茶。” 赵维钧不置可否,金矿局留守处大门外,警察局长林青川正和一个管事人交谈着。赵维钧悄声向陆少荃介绍,“那就是南岭金矿局在南岭城的留守主任,姓韦。” 马顺看到陆少荃,忙跑过来把马牵住,“少爷,对方不同意,林局长正在谈着。" 陆少荃一拍马走到大门前,手里的马鞭指向管事人,”叫什么名字,什么职位?“ 管事人略有踌躇,不知道这是什么人,疑惑的看向林青川,林青川低声说:“韦主任,这是新上任的陆镇守使。“ 管事的忙回到,”卑职韦锦荣,金矿局南岭城的留守处主任,其实就是……..” 陆少荃没容他继续说话,“你和韦锦昌是本家?” “我和韦矿长是不出五服的兄弟。 “这么说来,咱们还有点亲戚?” 听到陆少荃这么说,韦锦荣忙不迭的点头,“可不,按亲戚,我们应该算是表兄弟。” “那韦主任,这个院子是金矿局的财产?” “是” “好,这房子我征用了。” “镇守使,小的奉命看守这院子……..” “你奉谁的命?” “金矿韦矿长。” “金矿是不是在南岭管辖之下?” “这倒是……不过….” 陆少荃转头看向赵维钧,“赵县长,你写个文给韦锦昌,就说我要征用他这个房子,请这位韦主任带给他吧。” 韦锦荣还是不依不饶,“陆镇守使,能否请您先和韦矿长商议,请韦矿长给我一个命令…….” 陆少荃大怒,“林局长,叉出去。” 林青川一愣,立马转过脸来,“来人, 把人都给我赶出去。” 陆少荃走向台阶,“以后这就是南岭镇守使署府。顺子,派人通知李问溪和傅良玉,让他们来见我。” "是“ 陆少荃转过身,拦住后面跟着的赵维钧和林青川,“赵县长,林局长,今天来的突兀,打扰你们的清净了,你们回去吧,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回去的路上,林青川悄声对赵维钧说,"赵县长,这个陆镇守使不一般啊,一来就拔了金矿局的香头。” 赵维钧不无鄙视,"林局长,镇守使如何与我没什么关系了,倒是林局长理应辅佐镇守使保一方平安。" 林青川讪讪笑道,"赵县长多虑了,凭知事大人的清名,自然是留用。" "林局长, 不说够不着的事了,我且问你,上次吴庆荣抢劫煤矿之事,可有进展?" 林青川无奈的说,"赵县长,美国人的煤矿抢就抢了吧,我就算知道是吴大眼抢的,我也不敢打馒头岭啊。" 赵维钧气愤的说,"为官一任,自是保境一方。" 林青川赶忙加速超过赵维钧,拐进了小巷,"行行,赵县长,我改日向您汇报。" 赵维钧无奈的看着林青川的背影,摇摇头回了家。 林青川拐出小巷,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进了林家在南岭的商行,掌柜的忙给林青川请安,"二少爷好", 林青川在林家青字辈排行老二。 林青川拐进内室对掌柜的说:"准备纸笔,我写一封信,你着可靠之人火速送到日月山。" 南岭镇守使署,李问溪、 傅良玉、 谭华围坐一起,李问溪问道,"镇守使怎么提前到了?" 马顺接话道,"过老鸦口的时候,我们遭到伏击,为以防万一,打乱了预订的时间安排,提前到了。" "什么人干得?抓到了没有?"傅良玉忽的站起来问马顺。傅良玉也是陆少荃的卫士出生,但是傅良玉确是少见的高小学历,就因为这陆少荃刻意培养,推荐他进了讲武堂,最后成了陆少荃的手枪营营长。傅良玉也算知识分子,但却是火爆脾气,打仗敢杀敢冲,急眼了,拎起大刀就向前冲,是一员猛将。 马顺摇摇头,"是老手,就一个人,没抓住。" "我说马顺你干什么吃的,这要让司令伤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马顺知道傅良玉的脾气,压根不接傅良玉的话。傅良玉还想继续说,却被陆少荃打断了,"行了,别说没用的了,来南岭的路上,有人告诉我南岭豺狼虎豹多,这话还真没错。要在南岭扎根,手里没有枪杆子,没人听咱们说话。南岭大大小小的山匪,五花八门的民团,哪一个都不容小觑。问溪,军队的事就交给你了,军务处就是南岭最高军事机构,整军、 情报、剿匪、军械等等都归军务处负责。” "是" “傅良玉,守备团交给你了。 " “是” 李问溪接话说道,"镇守使,这几天我和傅良玉摸了一下南岭城的情况,有件事迫在眉睫,南岭警察局有一个三百余人的保安队,就驻扎在城外,必须得尽快整编,不然咱们睡觉都不踏实。" "保安队什么情况?" 傅良玉大大咧咧的说,"守备队有三百多人,警察局长林青川兼任队长,战斗力也就欺负老百姓,连土匪都不敢剿。" 陆少荃点点头,“嗯 ,你们先做好准备,我准备召开一个南岭的军政联席会议,咱们得在南岭群雄面前亮亮相。傅良玉,调一个连进城,控制城内要点。” “是” 第十三章南岭群雄 赵维钧刚进县府大门,就看到马顺站在门口," 是马队长吧?" "赵县长好,我是陆镇守使的卫队长马顺,奉镇守使令,八月二十五日早八点在镇守使署举行南岭军政联席会议。" "不知都是何人参加?" "马顺只负责通知赵县长,其他事宜暂时不知。" "请马队长转告镇守使,赵某准时参加。" "马顺告退。" 丁旭替赵维钧推开办公室的门,"县长,我今早听说警察局东西南北都派了人出去,估计南岭各头头脑恼都要参加。" 赵维钧无所谓的摆摆手,"随他去吧。" 宣城张朴初接到信的时候,老鸦口的袁秋成已经提前一步把消息带到。送走信使,支开下人,张一驰和袁秋成从内室走了出来。 陆少荃猜测的不错,张朴初和袁秋成的关系非常密切。袁秋成还在混绿林的时候,就和张朴初私下来往密切,所以张家经老鸦口的货都无人敢动。后来张朴初意识到老鸦口对宣城的重要性,就用了一招招安之计,把袁秋成放在了老鸦口镇。 袁秋成有些不安,"张老,陆镇守使到底是什么意思? " "二叔 ,袁叔, 我觉得要慎重,陆少荃如果把在老鸦口被人伏击的帐记在咱头上就麻烦了,闹不好就是鸿门宴啊。" "秋成, 你怎么看?" "一驰兄弟说的是,陆少荃很有韬略,我感觉他不会任由南岭各方势力割据自立,会不会借这个什么联席会趁机对我们下手。" 张朴初意味深长的说道,"秋成的话说对了一半。陆少荃在省城失意,他来南岭形同流放,但焉不知是卧薪尝胆,等待时机呢?陆少荃一定会把南岭牢牢的控制在手里,恐怕以后我们独立行事的日子不多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南岭水深,各路山大王都不是等闲的角色,更何况省城还有陆家二少爷陆少蘅。这么多年宣城老鸦口能独善其身,凭的不过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陆少爷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宜和他对着来,我们也得看看陆少爷出什么牌?“ “张老,您的意思这军政联席会咱们要去?” “自然得去,陆镇守使初来乍到,还不至于摆个鸿门宴。秋成你今天就出发去南岭城,咱们把时间错开。一驰,你这次就不要随我去了,我走后把自卫队都调到城里,宣城不能出乱子。我走的那天,安排一些人给我践行,声势弄得越大越好。” “嗯 ,张老说的有理,那我马上出发。” “一驰, 走后门,替我送送你袁叔。” 南岭一直地贫民穷,最早都没有入各路诸侯的法眼,可这一切都在南岭发现金矿之后改变了。陆老督军最早意识到南岭金矿的价值,长驱直入占领了金矿区、自此金矿区成了陆家的核心地盘。矿区出金最好的矿叫一号大矿,围绕一号大矿逐渐形成一个不小的镇,酒馆、妓院、赌坊样样俱全,但是人们叫顺了,一号大矿逐渐成了这个镇的名字。金矿局就坐落矿区边缘和镇子中间的空地上,金矿局对门是护矿队的驻地,护矿队近二千人马,装备精良,甚至有自己的马队。而这一切都掌握在陆老督军大夫人的娘家侄子-金矿矿长韦锦昌手里。 金矿矿长韦锦昌,这会正安慰垂头丧气的韦锦荣,"三哥,别放在心上,一处院子而已。" "矿长,这不是一处院子的事,他陆少荃是打我们韦家的脸啊。咱什么时候受过这气,还他妈被人叉出去?" 韦家四兄弟,繁荣昌盛,矿长韦锦昌和护矿队队长韦锦盛是亲兄弟,而掌管金矿财政的韦锦繁和韦锦荣则是韦锦昌的本家兄弟。韦锦荣虽然排行老二,可也懂的亲疏远近,对韦锦昌毕恭毕敬。 韦锦昌啪的一声把手里的信拍在桌子上,"闭嘴 ,你还知道他姓陆,咱韦家说到底是替陆家看着金矿。陆少荃不是个善角色,十二岁就上阵杀人,你那时候在干嘛?这个军政联席会议是怎么回事?" 韦锦荣被训斥一番,低声说道,"我私下打听下,宣城、老鸦口、日月山,南岭头头脑脑都接到通知了。" "看来二少爷的担心不无道理,陆少荃不会安安心心的在南岭当土皇帝。"韦锦昌自言自语。 "矿长,你说什么?" "没什么,南岭城你地头熟,这次会议你陪我去,把大哥 、老四叫过来。" 韦锦昌把事情简单一说,"二少爷少蘅是咱姑妈的嫡亲儿子,也是陆老督军的嫡长子,咱们该站谁的队,用不着我多说了吧。不过金矿毕竟是南岭镇守使管辖之下,我们也不能太不给陆少荃面子,这个会还是要去参加的。这次三哥陪我去,锦盛挑三百兄弟跟着我。大哥,催催沈把头,二号矿 三号矿进度太慢。" 韦锦盛不放心的说,"哥,我陪你去吧,陆少荃一来就针对我们韦家,万一有点啥事?" 韦锦昌摆摆手,"能有什么事?这是光明正大的军政联席会议,谁敢搞动作?" 日月山在南岭腹地,日月河发源于此,丛山环绕,除了日月河水路,就只有日月镇一条陆路出入。林家是日月山的土著,据说明朝就迁居此地,几百年经营,日月山大部分山林、 土地、商道都掌握在林家手里。日月河千肠百回十几个弯造就了南岭地区最肥沃的土地---十八里滩,林家寨就坐落在十八里滩上面的山坡,地势险峻,即能控制坡下道路,又能居险守卫。除了林家,日月山还有潘、水、刘三大家族,但都依附林家。不管是清朝还是民国后,历届南岭官府都没有在日月上设置官署,日月山依赖林家管理成为了传统,林氏族长成为事实上的日月山最早军政长官。 林青川亲自送上把信送到了林家寨,林家的族长,林青川的二叔林子祥看完久久没有说话。 "二叔,您怎么看?" 林子祥没有答林青川的话,而是反问道,"青川,之前都是你代表林家处理南岭城的事,这次为什么要我亲自去参会? " 林青川说道,"我特意找军务处的李处长问过,李处长说这是陆镇守使的意思,林家威震一方,二叔又德高望重,请您下山参加会议,趁此结识。" 林子祥脸上平静如水,"青川,依你所见,这个陆镇守使到底如何?" "不一般,第一天来,就把金矿局给收拾了,就这整个南岭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嗯,我看了你着人送来的信,这个人有点道行。不过咱们林家一向行中立之道,不掺和山外的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他陆镇守使以礼相待,我们也不能驳他的面子,没必要也犯不着。" 管家这时进来通报:"老爷, 大少爷和侄少爷到了。" 大少爷是林青松,林子祥唯一的儿子。侄少爷是林青霖,也是林子祥的侄子,不过是远侄。 林家家族势力庞大,林家族长是选贤与能,不论亲疏,但凡林家子孙都有可能出任林家族长。林子祥一代最有可能当族长的是林青霖的爹,林青霖的爹敢打敢拼,曾带人打通向南通外省的贸易通道,在年轻一辈中颇有威望。可是在一次送货路上,却莫名其妙的滚落山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当时盛传是一起送货的林子祥的亲哥哥,也就是林青川的爹捣的鬼,为的就是自己这一支有机会上台。虽说没什么证据,但为了避嫌,林青川的爹只好宣布不会竞选下一任族长,这样林子祥顺势上位,成了族长。好歹族长之位落在自己这一支,为了安抚大哥,林子祥私下承诺自己的族长大位交给林青川。 林子祥做事极为谨慎和歹毒,为了以绝后患,林子祥以托孤之臣自诩,把林青霖送到日本去读书,暗地里却是想隔绝林青霖和林家的关系。但比起林青霖,林青川现在更让林子祥头疼。大哥去世时,曾有林青川接任下一届族长之约,林青川了解其中原委心思自然活了。可这会林子祥却不想履约了,很简单,权利诱人,到手的东西自然不想轻易放手,自己的儿子林青松也长大成人了,没必要把位子传给侄子,所以林子祥有意无意培养自己的儿子林青松。南岭警察局长一直是林家垄断,实则也是**借此笼络安抚林家。前几年警察局长空缺,赵维钧派人来询问林子祥何人继任时,林子祥就把林青川推了出去。林青川也是聪明人,明白以现在的势力无法与叔叔抗衡,甚至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反倒不如出去积累实力,就势出任了南岭警察局长的职位。 林子祥年岁渐长,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自己的儿子林青松接任族长,但林子祥也明白林青川和林清霖并非如表面那样对自己恭敬。林青霖在外多年,无根无基,除了几个老人的同情,没什么实际的实力。但是林青川却不一样,得到族里不少实力人物的支持,对外还有警察局长的官职,这才是心腹大患啊。 林青松和林青霖进来之后,先向族长施礼,又向林青川问好,"二哥好。" 青字辈排行老大的兄弟已去世,林青川成了青字辈年龄最长的,但碍于林青松的身份,林青川不到不站起来,笑着还礼。 林子祥挥挥手,示意几人坐下,“是我让管家把青松,青霖叫过来的,我老了,林家早晚要交到你们手里。你们这一代,最有出息的就是你们三个,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林青霖默不作声,林青川则斜眼看着林青松,摆明是想让他开口。林青松清了清嗓子,当仁不让,“爹, 我觉得这个会得去,陆镇守使上有陆家公子的身份,下有镇守使的正式职位,现在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如果我们林家不给他这个面子,对咱们百害而无一利。” “青川怎么看?” 林子祥心里赞同儿子的说法,这符合林家一向的策略,交好**但不接近**,但不知为何这次自己心里有一点点不踏实。 “我同意青松的意见”林青川照旧不怎么发表意见。 “青霖呢?” “二叔,镇守使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但是未必您亲自去。我听说陆少荃在省城已失势,来南岭是迫不得已之事,要想荡平南岭诸侯,未必是件容易的事。我要是陆少荃,肯定会分化瓦解,拉拢一批,打击一批,这其实就是利益站队的过程。咱们林家势力在南岭不可谓不大,以往南岭的父母官上任,可是要亲自来林家寨拜见咱们族长的,陆少荃一纸通知,二叔就要亲自去南岭城,会不会有巴结他的意思?他会不会小瞧咱们林家?我看青川哥代表咱们林家参加就是。” 林青川没等林子祥说话,一反常态的反驳林青霖,“青霖, 话也不能这么说。陆少荃给我两份通知,一份是我以警察局长的身份参加,另一份点明需交给二叔。更何况这次军政联席会议南岭各地头头脑脑都要参加,二叔不去,陆少荃难免多想,别忘了陆少荃可是连金矿韦家都敢动的人,我们没必要在这个时候驳他的面子。” 林青霖有些愕然,林青川已经很久没有在林子祥面前说这么多话了,林青霖从林青川眼睛里看到一丝不安。 凭心而论,林清霖机敏睿智,林青川城府谨慎,林青松反而略显稚嫩。林子祥转向林青松,希望他也再发表一些意见,做父母的的内心里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比下去。林青松感受到了父亲的期望和鼓励,插话说道, "我觉得还是应该去,别的不说,各地的头脑都去,爹如果不去,先就失了先着。爹,陆少荃和别的父母官不一样,别的父母官不过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捞够就走。但是陆少荃可是陆家的四公子,正是因为他在省城失意,所以南岭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他肯定会当成自己的地盘经营,就像日月山对于我们林家一样。我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争一个面子,而是应以日月山,以林家利益为重。“ 林青松能说出这番话,林子祥大感欣慰。林子祥更倾向于林青川和林青松的意见,林家近些年也是里忧外患。**一直想插手日月山的事,门口还有一个青龙寨的项胡子,日月山内部潘家崛起很迅速,对林家也是咄咄逼人。林家内部,林青川之流也一直觊觎族长之位。自己年事渐高,林青松羽翼未满,终归双拳难敌四手,如果不给陆少荃这个面子,岂不是又增加一个对手,着实没必要。 “青松这话说的在理“, 林青川附和着林青松。 "二叔, 去省城不论是走陆路还是水路,可都得过青龙寨的地盘。“ 林青霖知道只要这句话一出,林子祥基本就打消去南岭城的打算了。人老了反而惜命,没有了当年的锐气。青龙寨屡屡侵犯林家的地盘,甚至威胁日月镇,几乎控制日月山外出的陆路通道,但林子祥一反常态,竟然没有任何表示。这引来林姓宗族的不满,唯有林青霖看出来,林子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日月山诸大姓不一条心,林家宗族更不一条心,一旦和青龙寨轻启战端,林子祥怕就控制不了现在的局面了。林子祥目前最紧迫的事情就是消除日月山内部的威胁,扶持林青松上位,攘外必先安内。 林子祥果然犹豫了,嘴上却还很硬,“这是什么话?我还怕他青龙寨?陆少荃的面子不能驳,林家也不能失了身份,青川有公职在身,代表林家的确不妥。这样吧, 青松和青霖替我走一趟吧。“ “二叔 这样不妥吧?” 林青川脱口而出。 林子祥这才觉察出林青川今天的话着实有点多,林子祥挥挥手,决绝的说,“就这样吧,以静制动,看看情况再说。” 离开日月山的路上,林青川愤愤难平。林子祥上了岁数之后,疑心越发重,老觉得有人谋害他,几乎常年不出林家寨。来之前林青川想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林家和青龙寨水火不容,只要把林子祥的行踪透露出去,就能借青龙寨的项胡子的手除掉林子祥,林青川顺势接位,新来的镇守使为了稳定南岭的大局,肯定会默认这个事实,谁知林青霖不知是发了哪门子疯,非要阻止林子祥出山,功亏一篑。 林青松送走林青霖和林青川,走进林子祥的内室。林青松不解的问: “爹,你不会真的怕项胡子吧?” “混账话,明刀明枪,项胡子算老几。可是咱林家心怀异心的不在少数,里外勾结,暗箭难防,有人就是想搅乱局面,趁机牟利。你现在地位不稳,我一旦有事,你如何应对这个局面?” 林青松有些愕然,“爹, 您是说林青川?” 林子祥点点头,“这次他极力撺掇我出山,恐怕没那么简单,反倒是青霖这小子,似乎比青川更靠得住。” “爹, 那我们这次出山,该怎么做?” “记住一条:日月山是林家的日月山,绝不允许别人插手。” “您放心 ,爹。” 第十四章南岭军政联席会议 南岭镇守使署,陆少荃办公室,李问溪正向陆少荃汇报:“ 袁秋成、 张朴初、韦锦昌都到了。日月山的林子祥没到,派了他儿子林青松和侄子林清霖参加,说是旧疾复发,身体受不了远行。” “袁秋成和张朴初一块到的?” 陆少荃倒没在意林子祥。 “不是, 袁秋成先到的。“ ”还有韦锦昌带了三百多人的卫队,是不是让傅良玉带人进城戒备?” 陆少荃摇摇头,“用不着, 韦锦昌带这么多人反倒说明他心虚。告诉林青川加强街面上的巡逻,有敢扰民的,别管什么人,一律抓起来。” “是” 陆少荃扔掉手里的笔,揉了揉太阳穴, “南岭群雄都到了,就等好戏开锣了。” 八月二十五,南岭镇守使署,各路群雄早早等在院子里,等待会议开始。 张朴初冲着赵维钧拱拱手“维钧兄,别来无恙。” “朴初兄,别来无恙。” 张朴初灿然一笑,“维钧兄,你在天子脚下,陆镇守使把我们大家召集起来,到底是?” 赵维钧无奈的说:“朴初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县长就是一个摆设。” “维钧兄说笑了, 林老头怎么没来?就派了两个后生过来?” “掰着手指头算算林老头出过几次他的乌龟壳子,林家家大业大,林老头怕死的很。那是林老头的公子,未来林家的当家人。”赵维钧指了指林青松。 “维钧兄,一会会上有什么事,你得替我宣城兜着点。”张朴初似乎还是不死心,仿佛赵维钧提前知道了会议内容,而故意不说。 ”惭愧啊, 朴初兄,我这辞呈都准备好了,怕是说不了什么话了。“ “这是为何?” “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后面有人有枪,我就是一介书生,这点道理还能不懂?” “维钧兄,严重了,凭你的官声名声,县长之职肯定留任。如果这位陆镇守使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我张朴初定要仗义执言一番。” 赵维钧倒是满不在乎,“谢谢朴初兄了,大可不必。” 马顺带着卫队从院子通过,将会议室包围起来,马顺面向院子里的众人,“镇守使到!” 韦锦昌站前面,率先看到了陆少荃,韦锦昌经常去陆家走动,自然认识陆少荃这个最小的表弟,“陆镇守使好!” “是锦昌表哥吧?咱们可是有年头没见了。” 陆少荃满面春风,热情的和韦锦昌寒暄着。 “可不是 ,每次去省城你都在外打仗,咱哥俩就没好好的聊过。这次你出镇南岭,我心里想这可好了,终于能凑一块了。” “锦昌表哥,这个房子的事还得和你说声对不住,我这刚来,人生地不熟,先借你的房子暂住一下,也没和你提前打个招呼。” “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要知道你来南岭没有准备好房子,我肯定提前让人重新收拾一下。反倒是韦锦荣这混小子,不明事理,惹你生气,他回去之后我把他好一顿训,你别生气就好。” “没事 ,没事 ,韦主任也是忠于职守,锦昌表哥里面请吧。” 韦锦昌忙闪到一边,“镇守使请。” 众人陆续进入会议室,发现长条会议桌两侧都有名牌。上首自然是陆少荃,第一排两侧是李问溪 赵维钧, 第二排是韦锦昌 张朴初,第三排是林青松 袁秋成,其余众人依次落座 。 会议是李问溪主持, “各位,劳烦各位风尘仆仆赶来参加南岭第一届军政联系会议。陆少荃镇守使奉督军之命,出镇南岭,各位都是南岭各地军政长官,士绅名流,陆镇守使期望和大家认识一下,也借此阐明陆镇守使治理南岭之方略。下面先有镇守使陆将军讲话。“ 陆少荃站起来挥了挥手,停掉众人的掌声,“劳烦各位前来,少荃感激不尽。大家知道我一直在军伍,出镇地方是第一次,诸多事宜,还得请各位包涵与帮衬。 有人说南岭地贫民穷,穷山僻壤,但在少荃眼里看到的却是南岭地大物博,物产丰饶,但同时也是流民失所,匪患横行。我觉得南岭本不该如今这样,之所以这样,是缺一个强有力的**。大家各自为政,考虑得就是自己一方利益,当然也不是这不对,人不利己天诛地灭嘛。以前怎么样,我陆少荃不管,但是从今往后,南岭得是一个团体,你我应该荣辱与共,同声同息。 要说方略言过其实,南岭之事总结一下,六个字:匪患、流民、民生。这三者相辅相成,互为联系:匪患不靖,流民集聚,何谈民生?南岭虽说土地紧张,但是不乏金、煤、林等资源,可是百姓仍旧困顿不堪,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只能铤而走险,流民、 匪患就杜绝不了。我初来乍到,这些事肯定需要时间慢慢来做,但少荃知道单靠我一个人肯定是不行,还得仰仗在坐的各位。“ 陆少荃顿了一下,众人皆都沉默不语。张朴初眼看要冷场,只好出来打圆场,“镇守使所言直击南岭弊端,我等佩服之至,我宣城自治委员会绝对拥护陆镇守使之方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表态点头。 陆少荃说道,“任重道远,诸君努力吧!少荃来这一段时间,也做了一点点功课,有几件迫在眉睫的事,也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有想法就说。是事关南岭的民生发展,大家都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问溪站起来,“各位, 依据督军府命令,南岭由县改为镇守使管辖,首当其冲是南岭管制机构重新划分: 一、南岭镇守使署为南岭最高管理机构,镇守使为最高军政长官。 二、镇守使署之下设军务、民政、 金矿 、税务四处。 三、军务处主责南岭武装之整训、 军备、 剿匪等事宜,军务处长李问溪。 四、民政处主责抚民、 土地、 赋税、 教育、商业等民政事宜,民政处长赵维钧。 五、金矿处主责南岭各处金矿的勘探,开采,外运等事宜,金矿处长韦锦昌, 六、税务处主责各地赋税,厘金征收分配,税务处长张朴初。鉴于张朴初先生还担任宣城自治委员会会长之职,为办公方便,税务局处设在宣城。 七、南岭各地武装统一整备为守备团-民团两级体制。自即日起解除林青川南岭城守备队长之职,南岭城守备队整编为南岭守备团,团长傅良玉。南岭各路保安队, 守备队,自卫队等,军务处会派员点验建册,供给粮饷,轮训整编,统一归军务处指挥。 八、为剿匪事宜,自军务处单独设立剿匪督办一职,由本人兼任,专事剿匪事宜调度。警察局长林青川, 老鸦口守备队袁秋成为剿匪帮办,协助剿匪事宜。 九、成立南岭缉私局,专事烟、盐、 金走私事宜的打击,局长由南岭警察局长林青川兼任。 十、其他行政隶属维持现状。民政、 金矿两处编制两位处长可酌情安排,上报镇守使署同意之后即可。“ 众人有些愕然,这十大举措涉及人事变动之大,陆少荃竟然没有和任何人提前打过招呼。 陆少荃说道:“诸位有什么要说的?” 赵维钧率先站起来,“维钧在南岭担任县长五年,一事无成,颇为惭愧,多谢陆镇守使的抬爱,只是赵某才能浅薄,怕是担不起民政处长的重担。赵某已写好辞呈,还希望陆镇守使成全。” 陆少荃接过赵维钧的辞呈,连看也没看就压在桌面的文件下面,“赵维钧,难为你还知道为官五年,一事无成。我觉得当官有两点最重要,一是为民造福之心,二是为民造福之能力。有为民之心,不至于搜刮祸害百姓。有为民造福之力,不至于尸位素餐碌碌无为。我看重的是你赵维钧在南岭的官声名声,看重的是你为民之心。南岭之日之局面,恐怕也不是你所愿意见的,既然如此何不大展身手,做出一些改变?民政一职,非你莫属,这次我就拿着枪站在你后面,妖邪鬼怪交给我,你大可去做,无所顾忌,当然要是你赵维钧空有为民之心,没有为民之力,我陆少荃一样不留你。我们一年为限,一年到期,再说辞呈之事如何?“ 张朴初也劝道,“维钧兄,陆镇守此言至情至理,你老兄于情于理这个时候提辞呈都是不合适的。你的官声民声,在坐的都心中有数,民政处长一职你自然是当仁不让。" 张朴初支持赵维钧,一方面是觉得陆少荃此时需要一个台阶,另一方面张朴初觉得南岭民政处长职位极其重要,与其让其他势力占据,还不如万事不争的赵维钧。 ”这……实非赵某之愿啊“,赵维钧听陆少荃说出这番话,心中完全不知什么滋味。陆少荃的话触动了自己心里最柔软的一方面,唤起来当初那个一腔热血的赵维钧。直觉上,赵维钧感觉陆少荃和其他人不一样。 ”好了, 赵处长 ,本镇守使以军职出镇南岭,说出来的话就是命令,你就不要推辞了。“ 林青川此时脸色相当不好看,表面上自己被提拔,统管全区警察、 缉私,并且缉私是公认的肥差。可是陆少荃不动声色的解除了自己在守备队的职务,等于自己手里最大的一支武装没有了。林青川琢磨着得赶紧把守备队自己的兄弟拉过来,留一个空壳子给陆少荃整编。 张朴初对众人微微一笑,面向陆少荃,“镇守使,老朽虽年迈体衰,亦愿为南岭发展提供微薄之力,只是税务之事,事关南岭民生大计,以老朽看,单设宣城似乎不利于全局统筹,老朽建议是否由维钧兄挂帅,老朽辅助维钧兄,如何?” “赵处长,你看呢?”陆少荃问赵维钧。 “朴初兄的能力担当税务处长之职绝无问题,我愿辅助朴初兄。” 张朴初摇摇头,“维钧兄,你是民政处长,税务依理在你之下,哪有你辅助我的道理?” 陆少荃打断赵维钧和张朴初的谦让,“税务乃南岭第一大财源。之前南岭税赋偷税漏税者甚多,剩余部分也大都解递省城,我已经和陆老督军报告过,以后南岭税赋, 除金矿外,其余只需递解省城三成, 七成留用,税务处责任之重,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张先生老成谋国,税务之事交给你我放心。” “感谢镇守使抬爱,南岭与宣城相隔甚远,交通不便,老朽建议在南岭城设置一个留守处,请镇守使拣选一才能之人负责,协助老朽处理税务处的事,不知恰当否?” 赵维钧点头,“朴初兄此建议甚是合理。” “赵处长,你可有推荐之人?” “县府秘书主任丁旭,办事稳重周全,为人也极为正直,似可胜任。” 陆少荃随即说道,“好,拣任县府秘书丁旭任税务处帮办,驻南岭城协助张先生处理税务事宜。诸位 ,来日方长,南岭发展大计离不开各位,期望各位戮力同心。现在已近中午,我在镇守使署设宴一桌,招待各位。稍后,李处长会安排大家和我单独见面。 “ 话到此处,大家心里愕然,陆少荃独断专行,十大举措触及南岭政治生态,却丝毫没有给众人发言的机会,甚至韦锦昌和林家一句话也机会说,看来军政联席会议是假,这私底下的小会才是真 ! 第十五章针锋相对(一) 下午陆少荃和赵维钧闭门长谈,其他人暂回驿馆休息。 林清霖、林青松回到林家的商号。林青松颇有一些坐立不安,”青霖,这也没咱林家什么事啊? 林青霖笑道,“陆镇守使初来乍到,这是亮亮相。南岭几方势力也不是想动就动的。” 林青松说道,“不过青川哥被解除守备队队长的职位,咱们林家失去了一支武装。” “卧榻之侧岂容别人酣睡,陆少荃怎么会容许一支不听命于自己的队伍驻扎南岭城?不过林青川没了守备队,也未必是件坏事,老虎没了牙还怎么咬人?” 林青松若有所思,拍了拍林青霖的肩膀,”兄弟 ,出了这个门这话可就不能说了。“ 门外传来随从的声音 ,“少爷,镇守使署派人来了。” 林青松,林清霖走进大厅,一个身穿军装的军官正站在大厅。看到林青松递上一张请柬,“林少爷,陆镇守使今晚特邀请您喝茶。” 林青霖帮林青松拿过请柬, “陆镇守使客气了,林少爷一定赴约。” 送走使者,林清松拉着林清霖走进内室,“兄弟,这该如何应对?” 林青霖说道,“从今天会议上看,陆少荃不像是打打秋风就走,陆少荃上有督军府支持,下有军队,站稳脚跟不难,咱们日月山在南岭一向不依不靠,没必要得罪这个瘟神。二叔曾说过,只要不触及林家利益,其他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原本林青霖觉得陆少荃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有名无实。但陆少荃白天的一席话很是让林青霖侧目,林青霖这些日子一直在考虑自己的出路。自己从日本回到日月山并非觊觎族长之位,而是想查出父亲当年死亡的真相。不过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什么线索,再加上母亲大人极力反对他查当年之事,生怕他卷入林家的恩恩怨怨。林青霖萌生了离开日月山的想法。今日听陆少荃一席话,林青霖突然觉得陆少荃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嗯, 这样说来,我们完全可以顺势而为,有利的就拥护,无利的也不必反对。今天这陆大人口口声声以剿匪为第一要务,说不定可以借助他的力量剿了青龙寨,灭了日月山的心头大患。“ “正是此意。” 林青松有些踌躇,“也不知这陆镇守使喜欢什么?总不好空手去吧。” 林青霖笑道,“ 青松哥, 陆少荃现在最缺的是支持,你去赴宴喝他的茶就是最好的礼物。” 镇守使署后院个小花园,花园中一小亭,陆少荃就在此清茶款待林青松,李问溪旁边作陪。 陆少荃指着茶说道,“林公子,这是我从省城带来的,尝尝。听说日月山的茶是一绝,什么时候请我们品尝一下?” “陆镇守使,世人都说日月山茶好,却不知道日月山的茶也分三六九等。最上等的茶是日月山西麓的古茶园,上百年的茶树,明前采下,再加上我们林家独门的炒制方法,一年不过几十斤的量,才是茶中极品。回去之后我差人给陆镇守送点尝尝。” “呵呵, 林公子客气了,我陆某是行伍出身,哪懂得茶道,给我喝就是浪费。我听说林老爷身体抱恙,我随军的军医医术还可以,要不要我差过去给林老爷瞧瞧?” 林青松忙说道,“谢谢镇守使挂念,家父年轻时腿受过伤,这次是腿疾复发,难以成行,才差遣我来参加。” “哦, 原来如此,这次不能和林老爷会面,着实遗憾。” “谢谢陆镇守使,我一定把陆镇守使的好意带到。” 陆少荃放下茶杯,一语双关,“林公子,既然是带话,倒不妨替我多带几句。我初来南岭,少不得各位的支持…….,当然我也无意改变南岭现在的格局,南岭山多,几只虎都容得下,只是看好自己的地盘才是本分。” 林青松自然听出陆少荃这是示好,林青松赶紧接着,”镇守使放心,我们林家懂的安守本分,该林家做的事情林家一定一如既往。“ 李问溪适时插话,“林公子,听说青龙寨的土匪对日月山威胁日甚?” 林青松脸做苦状,“陆镇守,此事说来惭愧,青龙寨匪患的确是我日月山百姓头疼之事,我林家的族丁只能自保,难以剿灭,如果陆镇守出兵剿匪,我日月山自然鼎力支持,要钱出钱,要人出人。” 陆少荃哈哈大笑,“ 林公子你是正中李处长的下怀,现在李处长的军务处一穷二白,就等着你刚才的话呢,你这话可不能出门就忘?” 林青松举手发誓,"镇守使,李处长,只要能剿灭青龙寨,我林青松绝对说到做到。“ 陆少荃连连摆手,“好,好, 林公子一言九鼎,不愧是名门之后。林公子如此年轻有为,有没有想过在**某个差事?” “陆镇守使抬爱了,家父身体不好,林家诸多事情还需在下帮忙。不过我倒想给陆镇守举荐一个人,与我同来参会的林青霖,是我堂弟,留学日本,学识见识才干都是一流,不知?” “留学日本?没想到南岭真是卧虎藏龙。问溪,安排个时间,我要见见这位留洋的大才子。” “多谢陆镇守使 ,李处长成全。” 林青松推荐林清霖是临时起意,这次参会,林青松突然发现林青霖很有城府,对局势把握清晰,应对从容,绝非泛泛之辈,这样一个人放在自己身边,是好是坏?听到陆少荃的询问,林青松突然想起当年父亲把林青川送出去担任警察局长的计策,正好借花献佛,做个顺水人情。 回到林家的商栈,林青松举荐一事正中林青霖下怀,林青霖一个劲的感谢青松堂哥的举荐,让林青松大出意料,也松了一口气,反倒有点感觉自己是小人之心。 此时的警察局内,林青川正在大为光火。会议结束后,林青川急急忙忙去城外守备队驻地,想把得力的人先收拢到自己警察局内,却不想守备队的队长已经堵在门口,向自己报告,傅良玉的守备团已经完成了对南岭城守备队的接受。林青川自知被陆少荃算计,但却无可奈何。 第二日,林青松就离开南岭城,回日月山复命。 袁秋成接到的请柬是李问溪发出的,请他赴城外检阅南岭守备团的操练。袁秋成虽是山匪出身,也听过杯酒释兵权典故,习惯性的想找张朴初商量一下,才发现张朴初已经被陆少荃请去。袁秋成只好硬着头皮赴约。 李问溪和袁秋成骑马并行,“秋成老兄,你我都是行伍出身,说话也不必拐弯抹角,咱们直来直去。我这个剿匪督办被架在火上烤,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李处长哪里话,南岭剿匪是大事,陆镇守使信任兄弟,委任我为帮办,自然唯李处长马首是瞻。” “秋成老兄,我说句话你别生气,这剿匪自然是熟悉匪情才有的放矢,秋成老兄在绿林道上混过,我想听听秋成老兄的意见?” “李处长客气了,要说剿匪,我觉得,应该以小再大,先剿小股土匪,再说大头。第二,应剿抚并用,但凡有条活路,谁去当土匪? 第三,剿匪的队伍不宜过大,小部队灵活机动,更适合山地行动,但是一定得有熟悉匪情,熟悉地形的人,不然容易吃亏。” “秋成兄灼见啊,只是先剿小股土匪,会不会逼的他们加入项胡子,吴大眼他们,增强他们的实力?” ”李处长,土匪讲究山头,不是自己的人绝对不会信任。加入的人再多,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内讧反而更多,不足为惧。陆镇守使初来乍到,挑一个软柿子捡,打响第一炮,表明剿匪之决心,才是上上策。“ “有理,秋成老兄,你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如何?有你相助,事半功倍。” 袁秋成心里一凛,不动声色道,"李处长既然发话了,我自义不容辞,但老鸦口事关南岭的门户,近日我就接到密报,老鸦山又有山匪聚集,打劫往来客商,秋成不得不坐镇老鸦口。不过属下可以给李处长推荐一个人,有此人相助,李处长定会大功告成。“ “哦 ,是何方高人?” “ 此人姓皮,是属下老鸦口守备队的一名伙夫。” “ 秋成兄,你不是在消遣我吧?”李问溪开玩笑的说。 “借卑职几个胆子,属下也不敢消遣李处长。您且听我说完。此人叫皮三,之所以叫皮三,江湖传言,此人有三张脸皮,见人一张脸,见鬼一张脸,自己又是一张脸。皮三的老子是南岭最早拉杆子的土匪,他打从娘胎出来是土匪,那时候吴大眼、 项胡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后来杆子散了,皮三跟着吴大眼混,吴大眼很器重他,给了个三当家当,但是吴大眼这人眼大心眼小,妒贤嫉能,皮三就跑了。吴大眼说他是叛徒,下了江湖追杀令,皮三在南岭绿林混不下去了,才投奔我。我以前混绿林的时候,受过他的恩惠。 这两年皮三年龄大了,心灰意冷,就想安享残年,不肯出头露面,才在我那干了伙夫,这家伙肚子里装的就是南岭的绿林道,南岭匪事没有他不知道的。有了皮三,李处长的剿匪大计岂有不成的道理。“ 李问溪点点头,“如此说来,这个皮三有些道行,可是秋成兄,你刚才说这皮三不想出头露面了,如何能请的动他?” “皮三现在只有一桩心事,就是要吴大眼的命。当初吴大眼对他下了追杀令,没逮着他,就把他一家都杀了,老娘,媳妇,一儿一女,全家灭门。皮三一直发誓不杀吴大眼,誓不为人,但是吴大眼在南岭势力日隆,皮三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果李处长以报仇之名,皮三肯定会答应的。” 李问溪说道,“这倒没问题,就是没有这档子事,也得剿灭吴大眼。秋成兄,此事就拜托你了,皮三不管什么要求,你尽可应承下来。” “是,我回去就办。” “对了,秋成老兄,镇守使特意嘱托,老鸦口守备队编入南岭守备团第三营驻扎老鸦口。我会派人随你同行,点验人员,人员,军饷,物资一律补齐。” “谢陆镇守使, 谢李处长,袁某定殚精竭虑,以报二位大人的信任。” “言重了,秋成兄。” 阅兵结束,李问溪、傅良玉等人又陪着袁秋成好一顿喝酒,酒醒之后已是第二日,张朴初派人传话,收拾行装,准备北返。 在路上袁秋成将昨日之事告知张朴初。张朴初意味深长,感叹道,”秋成,我小瞧陆少荃了,陆镇守使有君王之志,以后大家在南岭的日子怕是没以前自在了。” 袁秋成有些担心,“张老,那我们该怎么办?“ “以静制动,南岭一团乱麻,陆少荃一时顾不上我们,再说陆少荃也需要我们这些地方势力支持,不然他也不会把税务处长的位子抛给我?你没答应李问溪是对的,老鸦口必须掌握在我们手里。不过话说回来剿匪总归是好事,你把皮三抛出去是一妙招。你告诉皮三陆少荃绝对有实力干掉吴大眼,我相信他一定会出山的。” " 张老, 我会说服皮三的。“ 第十六章针锋相对(二) 这次会议韦锦昌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局外人,会上一句话也没捞上说,莫名其妙的成了金矿处处长。可是傻子也看出陆少荃是给自己加了一个紧箍咒,不当这个金矿处长,金矿难道就不是自己说了算?以前自己直接和姑妈打交道,这下倒好,又加上一个陆镇守使。韦锦昌心里不禁埋怨陆少蘅,让陆少荃来南岭干嘛,徒增麻烦。不过进而一想,既然陆少荃继续让他当这个金矿处长,就说明还是不敢动他。 不过奇怪的是林青松、张朴初等人都已经离开南岭城了,自己也没接到陆少荃开会的通知。自己是走是留,竟然颇为尴尬。 韦锦荣敲敲门进来,“矿长,林青松, 张朴初,袁秋成都已经离开了,不过跟着林家公子来的林青霖留在了李问溪的军务处了。” 韦锦昌自言自语道, “也不知道这陆四少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韦锦荣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走?” “走?莫名其妙的来了,莫名其妙的走?咱们以后还要在南岭混呢。既然他不动,那我就主动点。去发帖子,今晚我要请我陆镇守使喝茶。” 韦锦荣一点头,“哎, 来这儿喝茶?” “这什么地方,人多口杂的,去一夜听雨轩。 韦锦昌转身准备走,韦锦荣叫住他, “二哥 ,你等等,我和陆镇守使说说给你讨个差事怎么样?” “不是 ,矿长,你啥意思?我和陆少荃刚结上梁子,在他手下干,不是找不自在吗?” 韦锦昌有些愠怒,“你少高看你自己,你配和镇守使结梁子吗?我琢磨这南岭城不能没我们自己的人,咱们都憋在一号大矿,风吹草动都不知道,岂不被动?南岭最核心的就是李问溪的军务处了,你能进到里面自然是最好了。” 韦锦荣有些害怕,“那我不是羊入虎穴?" "瞧瞧你这熊样,先去办事吧。” 韦锦荣没见到陆少荃,马顺接过请柬,不一会对等在门房里的韦锦荣说,“陆镇守使同意了,但是得下午,晚上镇守使有其他要务。” “是是, 陆镇守使军务繁忙,自然以陆镇守使时间为准,韦处长随时恭候陆镇守使大驾。” 韦锦荣回禀韦锦昌的时候,李问溪正在向陆少荃介绍皮三的情况。 陆少荃疑惑的问,"问溪,这个皮三有那么神? “ “我让谭华调查了一下,和袁秋成说的没有大的出入。吴大眼这股悍匪,必须得剿灭,皮三应该会有用处。” 陆少荃点点头,“那你看着办吧。那批花机关到了吧?” “到了,我给马顺的卫队调了十支,其他的四十支都留在守备团了。” 陆少荃说道,“剿匪不同于以往的正规战,你李大处长是军校的尖子生,可不能只会打正规战啊" 李问溪说道,“剿匪,大部队没有用武之地。我抽调了一百五十人组成剿匪队,四十支花机关全部调派剿匪队使用,采取由小到大,由近到远的策略,扫清南岭城外围,再说吴大眼和项胡子。” “嗯, 可以,剿匪队由谁来带?” “韩秋涛,以前是第四师搜索连连长,和祁麻子对阵的时候,就是他带人潜入麻城,里外结合,拿下了麻城,我特意把他要过来的。” “好,就他吧。”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去了。” 陆少荃叫住他,“ 一夜听雨轩,问溪,你听听这名字就能闻到茶香,我可是听说这茶楼的老板金娘风姿冠绝南岭,和我一起去见识见识?” “我这一头忙乱,哪还有心思去喝茶赏风月?” “李处长,此言差矣,这个茶局你还真的去,说不定我还能给你要笔军费来。” 一夜听雨轩同样位于南岭城主街道,与镇守使署相隔不远,但一夜听雨轩占据主街道风水最好的一块地方,小楼三层,临大凌河而建。大凌河面宽阔,临窗望去,山水淼淼,景色卓然,让人心旷神怡。茶楼主营茶,兼带一些酒和吃食,来往宾客,骚人雅士,人来人往,是南岭城第一茶楼。 陆少荃只带了李问溪和马顺,远远就看到韦锦昌的卫队把茶楼包围了起来,门前禁绝路人通过,正向外赶人。 陆少荃笑道,“我这表哥的架子倒是大的很。” 韦锦昌的护卫队长可能没想到堂堂镇守使出行,就带了一个护卫,头也不抬的对三人挥挥手,“今天这儿我们包了,想喝茶换别地。” 陆少荃笑道,”不让我们过去,你们韦处长的喝茶怕也喝的没滋味吧。“ “哎呦,打哪儿蹦出......”话未说完,护卫队长就被人一脚踢爬下,韦锦荣在旁边气呼呼的大骂,“混账东西,瞎了你的狗眼,知道这是谁吗?敢出言不敬。陆镇守使 ,李处长,恕罪恕罪,底下的人不认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回头就收拾这狗东西。“ 陆少荃挥挥手,“韦主任,不知者不罪,这样大张旗鼓的不太好吧,咱们就是喝个茶,没必要把人都撵出去吧。” “是是,陆镇守使爱民如子,这事我们做的唐突了,韦处长主要是担心陆镇守使的安全的,所以才让兄弟们......" "韦处长呢?“ 韦锦荣一拍脑门,”韦处长早就在里面恭候大驾了。”然后一脚又踢在刚站起来的小队长身上,”还不快去通报,就说陆镇守使到了,请韦处长出来迎接。“ “不必了,既然到了,我们进去就行,韦主任前面带路。” 韦锦荣忙走在前面领路,走进一楼大厅,一幅春雨杏花图铺展在眼前,陆少荃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一位年轻的妇人,大大方方拦着韦锦荣,脆声说道,“韦主任,您的兄弟把客人都赶走了,这损失可得算到您的头上。” 韦锦荣有些尴尬,“金娘,你瞧你,我还能赖你这几个钱。今天我们韦矿长请的可是贵客,要是有不三不四的人冲突了贵客,你可担待不起。” 陆少荃听到韦锦荣的话,禁不住转过脸去看这位号称风姿冠南岭的金娘。陆少荃有点失望,金娘容貌是清秀,但绝非那种惊为天人的美,冠绝南岭更怕是以讹传讹了。不过看得出金娘大户人家出身或者受过很好的教育,举止做派得体,分寸把握的正好。眼波微动,含有一股娇羞,但细看却是刚毅坚定,似乎也是经历过风尘的人,陆少荃本不是喜风月的人,看过也就看过了。 “哎呀,陆镇守使,恕罪恕罪,这帮狗东西都不知道提前通报一声,该死该死。” 韦锦昌三步并作两步的从楼梯上下来,还不忘埋怨韦锦荣, ”怎么不提前通报?“ “这不没来的及吗?” "陆镇守使, 李处长别在这儿站着了,快楼上请。“韦锦昌没搭理韦锦荣。 "锦昌表哥,今天咱是家人聚聚,犯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吧?“陆少荃指了指门里门外的保镖。 “是是 ,这是我的错,我光想着您的安全了,这太扰民了,不合适。锦荣,留几个兄弟在二楼伺候,其他的人都撤了吧,让人家老板正常开业,该赔的钱都赔了。” “知道了。” 陆少荃笑着对李问溪说,“人家都说南岭韦家是财大气粗,果不其然啊。” “陆镇守使,李处长这都是讹传,没有的事,没有陆家能有韦家什么事啊。” “锦昌表哥,别见外了,什么镇守使不镇守使,你我就自然点吧。” “哈哈,陆家就四少爷您平易近人,不摆架子,带一个卫士就出门,这要换做别人,不得前呼后拥。快快, 楼上请“ 二楼雅间坐定,韦锦荣给陆少荃, 李问溪倒上茶,自觉的退到门外。陆少荃也对马顺挥挥手,“你出去溜达溜达吧,我和韦处长、 李处长说点事。” 韦锦昌忙不迭的吩咐到,“锦荣,你带马队长旁边用茶,伺候好。” “锦昌表哥,我初来南岭,事如乱麻,咱有话直说,别兜圈子了。” “四少爷,今天请您过来,实属不得已。从私上讲,陆家和韦家是一家人,从公上讲,韦家一直替陆家守着金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次您出镇南岭,外面谣言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我自然是不信,可是下边的兄弟都人心惶惶的,我今天就是想从四少爷这里讨一副安心丸。” 陆少荃抿了一口茶,”这茶果然名不虚传。锦昌表哥,你金矿处长的委任状不就是安心丸吗? “ 李问溪忍不住插了一句嘴,"韦处长,金矿是本省命脉,虽说归南岭管辖,但大事小事无不督军亲自过问,你这个安心丸向镇守使讨要,是不是选错了人? “ “问溪说的不错,金矿的事,我不会插手的,金矿交给你,我们陆家放心。” 韦锦昌喜形于色,“有您这句话,我这心里就安稳多了。镇守使有需要金矿效劳的地方,绝无推辞。” 陆少荃摆摆手,“韦处长,先别急着说这话,我虽和督军约定金矿的事我不插手,但是如果有人利用金矿扰我南岭,我可不会手软的。” 韦锦昌当即胸脯拍的山响,“四少爷 ,您放心,如果有此人,不用您,我韦锦昌先把他的皮给剥了。四少爷,表哥还有一个小请求,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锦昌表哥,有话就说。” “锦荣,您也见过了,之前一直负责金矿在南岭的一些事,这一块人头熟,虽说大事干不了,跑跑腿还算利落,不知道能不能在咱镇守使署某个差事。我知道这家伙之前得罪过两位,我的意思就是让他留在这儿,好好地将功赎罪,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分?“ 李问溪看到陆少荃点点头,“军务处最近忙于整编守备团和准备剿匪事宜,这两件事都离不开军需粮秣,韦主任熟悉南岭城的情况,是否愿意帮忙?” 陆少荃点点头,“嗯 ,军需少不了采买,正好需要一个熟悉南岭的人。韦锦荣就留在军务处,协助军需吧。” 韦锦昌忙不迭的感谢,“哎呀呀, 这狗东西算是走了运了,我以茶代酒,谢谢镇守使,谢谢李处长。” 陆少荃笑道,“这都是李处长的意思,你要谢就谢他吧。” “是是,改天我一定单独宴请李处长。” 李问溪看到陆少荃向自己使眼色,突然明白陆少荃来之前说替自己要一笔军饷是什么意思,“韦处长,吃饭就免了,我这个人与口腹之欲也没什么兴趣,不过兄弟眼下有一件事,要是韦处长能助一臂之力,兄弟不胜感激。” “李处长请讲。” ”此次陆镇守使出镇南岭,督军府没有给一分一毫的安置费,直到现在随军家属也没办法安置,镇守使和兄弟真的是着急上火。韦处长是南岭的大财主,不知道能不能?” 韦锦昌听说要钱,长舒了一口气,自己最不缺的就是钱,“这事不难办,就交给锦荣办,正好他对南岭地头熟。” 李问溪举起茶杯:“韦处长帮了我如此大忙,兄弟替我几百官兵谢谢韦处长。” “好说 ,李处长,你我以后为同僚,还请多多关照。” “好说, 好说,也请韦处长多多支持。” 陆少荃接过话头:“锦昌表哥,今晚我和李处长还有约,就不陪你了,改天我在镇守使署设家宴,咱们叙叙旧。" 韦锦昌和韦锦荣送走陆少荃,韦锦荣挠挠头,“矿长,一下子就给个军需官,我咋有点懵呢?” “陆少荃和李问溪都不是省油的灯,刚才答应的那么痛快,这就说明人家有恃无恐,你进去之后机灵点,不要因小失大。今天好歹摸透了陆少荃的底牌,告诉兄弟们尽量少掺和南岭的事。还有安置费的事你和锦繁商量一下把帐平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别透露出去了。” “知道了。 第十七章牛刀小试 陆少荃没指望着一个军政联席会议就能改变什么,南岭局势复杂,各方势力错综交错,心怀鬼胎,只要能分而治之,自己就能站稳脚跟。 李问溪敲门进来,“镇守使,收到李严的电报,兰利的代表已经启程来南岭了。” “兰利还真是个商人,这么急着收回自己的投资,不过他越是着急,我们就得慢慢的吊他的胃口,我还指望从兰利身上再挖点什么东西呢。你给李严回电报,让他接触一下田处长想办法再弄一批武器,守备团扩编可不能拿着烧火棍去打仗。” “是,另外我以南岭机器厂的人名义招募技工、购买机器,准备建一个小型的军械所,最起码能保证修理枪械和****。” 陆少荃点点头,“嗯,这事做的隐秘一点,别让人抓着把柄。还有讲武堂也得办起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们缺能带兵打仗的人。” “这我明白。镇守使,我细想了一下把韦锦荣放在军需的位置,是不是有点不妥?“ “你以为真的是韦锦昌和我要定心丸吗?非也,是我二哥和我要。我能重用韦锦荣,我二哥就放心了。南岭守备团扩充,粮饷紧张,你把化缘的事交给韦锦荣,韦家守着个金矿,就得多出点血。“ “哈哈哈 ,这个主意高。” 陆少荃问道,“剿匪的事怎么样了?那个皮三来了吗?” 李问溪说道,“明日我和赵维钧处长、林青川局长会商剿匪的事。至于那个皮三,还没有消息” “没有皮三,也得剿匪啊。先南岭城周围打扫干净,我堂堂镇守使,不能让土匪堵在城里不敢出去吧。“ “是” 李问溪的军务处设在镇守使署的一楼,赵维钧进门的时候,林青川已经到了。林青川抬头看了一眼赵维钧,没有动。赵维钧早就习惯了林青川的飞扬跋扈,也不在意,找个位置坐下。 李问溪和韩秋涛推门进来,隔老远就给赵维, 林青川打招呼:“辛苦两位移步我军务处。” 林青川站起来,忙抱拳回礼,“哪里哪里, 应该的。” 李问溪指了指韩秋涛:“这是韩秋涛,剿匪队的队长,原先镇守使老四师搜索连连长。” “韩队长好英武,剿匪大事可就仰仗你了。”林青川忙不迭的打招呼。 韩秋涛礼貌的向林青川敬礼。 李问溪摆摆手,“林局长,你不要吹捧他,你是剿匪帮办,他是你的下属。” " 李处长,林某虽说是帮办,其实也就出出主意,真正冲在前面的自然是韩兄弟,我说仰仗也不为过吧,赵处长您说呢?“林青川一语双关,既不动声色的把自己的警察局从剿匪之事中摘出来,又吹捧了韩秋涛一番。 李问溪没有上他的当“林局长,剿匪仍警察局之本分,到时候真要冲锋陷阵,也少不了你, 谈正事吧。两位,这次剿匪李某准备剿抚并用,民愤极大的,定剿不饶,能够放下刀枪的,我们也不计前嫌。 “ 赵维钧点点头,”李处长这个思路是对的,南岭虽不富庶之地,但物产丰富,吃饱饭本应没问题。土匪流民猖獗,无外乎官商勾结,官匪勾结,圈占土地、林场、河道,农民失了地,没有饭吃才不得已上山为匪。**应当清查南岭各土地、 林场、 河道,凡是侵占的要退回,撂荒的要复垦,流民有饭吃,才不至于动乱地方,问题迎刃而解。“ 林青川不屑地说:“赵处长想法是对的,但是此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还是说说眼前的事吧。” 李问溪问道“林局长,你身为警察局长,南岭匪情自然应该清楚吧?” 林青川清清嗓子,“南岭匪情严重,最大的当属吴庆荣、 项盛两股土匪。要说他们........" “林局长 ,咱们先不说吴项两匪。南岭城四周的匪情,请你说一下。” 林青川忙说,“好好, 南岭城四周比较大股的土匪,一个是城北一线天的孙大川,此人秀才出身,颇有学识。孙家本是南岭大户,但是不知得罪什么人,被灭了满门,孙大川一人侥幸躲了过去。孙大川为报家仇,拉杆子成了土匪。孙大川基本在城北一线天附近活动,一线天是南岭城到老鸦口的要道,孙大川就吃这条线。孙大川为人比较讲义气,一般取财不伤命,也绝不滋扰普通百姓。说个丢人的事,一线天附近十几个村寨,敢抗交**的税赋,但都按时给孙大川上贡,就是孙大川守信用,收了钱绝对不骚扰,也不允许别的土匪过界。“ “这个孙大川有多少人,装备怎么样?据点在什么地方?”韩秋涛问道。 “人数不多,五六十人,大部分是快枪快马,跟在他身边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旦受伤或年龄大了,孙大川出钱安置,或者做小生意或者在一线天给块地,所以他的人比较忠心,也比较能打。至于老巢在哪儿,这就不知道了。” “如此说来,这个孙大川也是一个人物。知道是谁杀了他全家吗?” 李问溪问道 “不清楚,当时警察局查了一阵, 孙大川也一直悬赏知情人,可始终没什么线索。警察局推测是过路的土匪顺道干的活,干完就走了,所以没留下线索。” 李问溪问道,"林局长,还有吗?“ 林青川拉过一张地图,指着扈城方向,“再有就是江氏三虎了,江天阳、江天月、江天星。江氏三虎主要在扈城附近的一丈崖活动,吃大凌河水路。大凌河是榆树坪煤外出的主要通路,美国人不止一次要求肃清江氏三虎,但是一丈崖地势险峻,剿过几次,都没有什么成效。“ “这三人是亲兄弟?”李问溪在地图上找出一丈崖的位置,的确如林青川所说,一丈崖是日月山的余脉,四周地势平坦,一丈崖却拨地而起,扼守大凌河往来航运。 “不是,是师兄弟,他们三人是孤儿,拜在一个师傅门下,随了师傅的姓。老大江天阳,一丈崖大当家,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老二江天月,机敏多智,是一丈崖的军师。老三江天星,枪法出众,一身好功夫,江湖上名声赫赫。一丈崖差不多有100多人,装备一般,但是水上功夫都了得。” 李问溪把手中的笔一扔,"杀鸡儆猴,先拿这个江氏三虎开刀,韩秋涛率队赶赴扈城,寻机剿灭江氏三虎。“ 赵维钧犹豫一会,还是说道,“李处长 ,韩队长, 赵某多一句嘴,南岭匪患多年,早已官匪一家,不少**人员和土匪都有千丝万缕关系,如果让土匪提前得知内情占了先机,我们岂不是被动。” 林青川先急了,“赵处长,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警察局有土匪的内奸?” 赵维钧依旧不紧不慢,“林局长,莫着急,赵某没有特指什么,只是不想让这剿匪大计毁于一旦。” 李问溪止住两人的争吵,“赵处长,一旦剿匪成功,你需立即重建当地**的秩序,避免土匪卷土重来。” 剿灭江氏三虎是剿匪第一仗,李问溪自是不敢大意,在韩秋涛率剿匪队进驻扈城之后,李问溪也带着谭华到了扈城。南岭匪患多年,**的管控其实已经崩溃,各地的民团, 守备队,自卫队,其实就是各地自保的武装。 江氏兄弟早就知道新来的镇守使要拿自己开刀,这消息是李问溪让谭华主动散出去。李问溪知道江氏三虎之所以横行大凌河就是依仗一丈崖,要剿灭他们,只能强攻一丈崖。既然是强攻,那就大大方方的正面对垒,杀鸡儆猴,自然得高调点。 此刻,江氏三兄弟正聚在大厅商议。江天阳有些不忿,南岭土匪这么多,怎么第一刀就砍在自己脑袋上呢。江天阳问江天星,“老三,你亲眼看到剿匪队进驻扈城?” 江天星着急的的说,“我亲眼看到的,这会估计正向咱们一丈崖开拨。全是快枪,机枪, 花机关,还有小炮呢。” 江天月附和的点点头,“看来消息假不了。江湖道上都传遍了,剿匪督办李问溪亲自拍板拿咱一丈崖开刀大哥,咱们还是早做打算。” “那依两位兄弟言,咱们该怎么办?” 江天月在三兄弟中一直是军师的角色,自然当仁不让,“大哥 ,老三,咱们一丈崖地势险要,需加派兄弟巡逻防守。另外最好派人去趟馒头上和吴大当家求援。” “这还没打,就求援,吴大眼不会瞧不起我们吧?”江天星一向看不上吴大眼,觉得他没有江湖道义。 “陆少荃可不同于林青川,他的剿匪队都是从战场上下来,可不敢小觑。”江天月对江天阳说,“哪怕先和吴大当家说一下,关键的时候,兄弟们也有一个退路啊。” 江天阳果断的说,“就按老二说的办。老三,你亲自带队巡山。老二写一封信,派得力的兄弟给吴大当家送去。他是明白人,自然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 韩秋涛派人试探性的进攻了几次,一丈崖摆明是只守不攻,依仗有利地形,韩秋涛的剿匪队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战机。不过这也在李问溪的意料之中,包围一丈崖容易,打下来就难了。一丈崖只有一条路通崖顶,险要地段,只能单人通过,一人一枪就能挡住所有人。 韩秋涛向李问溪提出来围困的策略,李问溪断然拒绝了,"秋涛,你还是正规战的思路。先不说江氏兄弟在一丈崖储存了大量的粮草,围困一时半会不会有效果。更重要的是这是剿匪的第一仗,必须干净利落的打下一丈崖,敲山震虎。强攻,我倒要看看这帮土匪还真的三头六臂。” 第二日,韩秋涛一路强攻,土匪没怎么抵抗,就放弃了崖底的阵地,撤向山上。韩秋涛大喜,忙指挥部队追击。但是在半山腰却遭到猛烈的抵抗,几番强攻,除了留下十几具尸体,毫无进展。韩秋涛担心士气受损,下令撤退,择有利地形,就地驻扎休整。 李问溪忧心忡忡,自己小看了这帮土匪。想想也是,一丈崖是江氏三兄弟的老巢,已无路可退,自然全力抵抗。 韩秋涛指着半山腰的地图说,“这个地方是整个一丈崖最险要的地方,土匪一开始就把这儿预定为防守的重点,硬攻恐怕伤亡会很大。” “还没怎么打,就死伤十几人,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李问溪颇为踌躇,盯着地图寻找可能的进攻路线。 “处长,昨天我抓了几个一丈崖土匪的探子,留着还是毙了?” 李问溪眼睛一亮,”弄过来,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李问溪盯着跪在前面的三个暗探,"我叫李问溪,南岭新任的剿匪督办。我这有个问题,我只问一遍,谁给我答案,活,不知道或者不想说的,死。听好了,还有没有其他上山的路?我数十个数,没人回答,全部枪毙。1, 2,3,....."" 韩秋涛拔出枪指着跪着的三人。 "9…….." "长官,我知道。"一个土匪终于崩溃,满头大汗,不住的磕头。 "牛老二,大当家剥了你的皮。"另一个土匪威胁到。 李问溪向韩秋涛示意了一下,砰砰,韩秋涛两枪干掉了其他两个人。 李问溪绕过两具尸体,拍了拍瑟瑟发抖的牛老二,"你叫牛老二?" "小的大号牛耕田,大家伙都叫我牛老二。" "你在山上是什么职务?" "小的是山上的联络员,就是在山上和城里暗桩子之间传信。" 李问溪把他拉起来,按在一张椅子上,指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今天的事我不说就没人知道,事成之后,我可以在军中给你安排一份差事或者给你一笔钱过安生日子,怎么样?" "是……..是,一丈崖后山有一条小路,通不到山顶,只能到半山要南天门那儿,过了南天门,山上也就无险可守了。” 韩秋涛在地图上找了一下,没有发现牛老二所说的小路,“你是怎么知道有这条路的?” 牛老二擦擦汗,“小的本地人,被强拉上山的,自小在一丈崖放牛采药,这条小路三个当家的都不一定知道。" 李问溪对韩秋涛说,"半夜行动,你亲自带三十个人,从小路进入南天门,我带人从正面突上去,里应外合。" 凌晨时分,牛老二带着韩秋涛到达南天门侧面,"长官,这就是南天门,从这条路上去就是崖顶。" 韩秋涛说道,"找个地猫着,别让土匪发现,你的赏金可还没领呢。" "是…….是,小的一准在这儿等着。" 韩秋涛一挥手,三十支花机关一刻也没有停歇,南天门的土匪就被打成了筛子。听到枪响,南天门下方的李问溪带着其他人冲了上去。片刻功夫,扫荡干净残匪,李问溪大喊,"韩秋涛,带人往上冲,江氏三兄弟一个都不能放跑。" 江天星今晚守夜,听到南天门的枪声就知道出事了,忙召集崖顶的土匪下山增援。江天阳光着膀子出来,枪指着江天星的脑袋,"你他妈怎么守的夜?剿匪队从哪儿摸上来的?" 江天月忙把江天阳手中的枪挡开,"老三,你带人挡一下尽快抽身。咱们投吴庆荣去,大哥,快走吧。" 江天星愤愤的吐了一口,拦住到处乱窜的小喽啰,"都他妈别跑了,跟我走。" 还没等江天星组织起有效抵抗,韩秋涛的人就打了上来,机枪,花机关,迫击炮,一通打的山上的土匪死伤大半。江天星看大势已去,带着几个人忙向后山跑去。 天大亮时,一丈崖的枪声全都停了,韩秋涛给李问溪汇报, "处长,土匪死了二十一人,伤了十二个,俘虏了四十三。江天阳, 江天月被咱们巡山的兄弟兜住了,全部击毙,江天星不见了。" "咱们的伤亡呢?" "阵亡四个,伤了七个" "死伤的兄弟安排人送回南岭城。俘虏甄别一下,能用的就送到傅良玉那儿,罪大恶极的杀。点一把火把这儿烧了,全力缉捕江天星。" “伤了的土匪呢?” “送医医治。” 收到一丈崖大捷的消息,陆少荃正在接见兰利的代表杨守芳。 "杨先生,听说你是本地人?" "在下南岭人氏,自幼在上海长大,目前在兰利先生的商行供职。" "杨先生,兰利先生有何指教?" "镇守使先生,兰利先生想让我给您转达二句话,第一,农夫洒下种子自然要收获果实。第二,兰利先生相信镇守使先生是一个讲信用的人。 " 陆少荃笑道,"杨先生,洒下种子也不是马上就能收获,也需要浇水,施肥,兰利先生似乎有些着急了吧? 我答应过兰利先生的事,自然会兑现。这是刚送来的捷报,扈城一丈崖的土匪已被我剿灭,榆树坪煤矿煤外运从此畅通无阻,这算不算是兰利先生收获的第一个果实?“ 杨守芳没想到陆少荃的动作很快,的确和别的官僚不一样,”镇守使先生,这当然算是非常好的消息,我代表兰利先生感谢您的帮助。“ “杨先生,也请你转告兰利先生,南岭很大,也很复杂,我需要时间,来日方长。” 杨守芳点点头“镇守使先生如此雷厉风行,我相信兰利先生一定会很欣慰,我更加有理由相信,您和兰利先生的友谊更加稳固。镇守使先生,兰利先生特意提到馒头岭吴庆荣匪帮,馒头岭距离榆树坪太近,严重影响榆树坪煤矿的生产。” “杨先生是南岭人氏,相信也知道吴庆荣的一些事,不怕你笑话,我这个南岭镇守使可调遣的兵还不如吴庆荣多,现在就打这种冒失仗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陆少荃若有所思的盯着杨守芳,”杨先生,兰利先生非常擅长做生意,不知道你是否也是如此?“ 杨守芳反问道:”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陆少荃说道,“是,我们就可以做生意。不是,我就派人送杨特使回去休息。” “敢问是什么生意?” “这么说,杨先生是个生意人了?” “这得看镇守使先生出什么价码了?” “南岭就是我最大的价码,杨先生一定听说过奇货可居吧?” 杨守芳知道此事不同小可,“只是不知道杨某有没有吕不韦的命?” “命算什么,命是废物点心拿来当借口的东西。杨先生,我们之间的交易非常简单,我需要一个熟知美国人情况的顾问,而你能得到你想要的所有东西。“ “镇守使先生,恕我直言,我不能既服务于兰利先生,又作为您的顾问。你和兰利先生有利益关系,这么做,似乎是间谍。” 陆少荃笑道,“杨先生,你要知道,正是你供职于威利斯洋行,我才会请你做我的顾问。我陆少荃不是谁的傀儡,美国人可以来南岭赚钱,但是必须在我的管理之下。当然和洋人打交道,必须得万事小心,而杨先生只需关键的时候点拨陆某一两句即可。” 杨守芳能看到这里面巨大的利益,兰利不可能一直待在中国,自己还能依靠他多久?陆少荃则不一样,真要攀上陆少荃这棵大树,自己下半生就都有依靠了。只是兰利并不容易糊弄,他在这经营多年,做这种吃里扒外的事,那是找死。 “镇守使,点拨不敢当,有什么需要杨某效劳的,杨某一定尽力。 “ 陆少荃笑了笑,知道杨守芳是答应了,说道:“杨先生,多说一句,这个国家已经并入膏肓,腐烂不堪,国人如果能团结一心,尚可维持,不然早晚沦为别人的刀俎之肉。” 杨守芳心生惭愧,点点头:“多谢镇守使,这次来南岭真是不虚此行,受教了。” 杨守芳返回客栈,看到房间桌子上放着一个小皮箱,打开并排十根金条,杨守芳笑了笑捡起放进自己的行李中。 第十八章皮三出山 一丈崖江氏兄弟被剿,震惊了南岭绿林。李问溪派人将招抚告示贴遍全南岭:接受招抚,既往不咎,继续作恶,定剿不饶 。 韩秋涛随即带人转战一线天,目标对准孙大川。孙大川也听说了一丈崖被剿灭的消息,可是他不以为然。江氏兄弟草莽一个,行事张扬,活该当出头的椽子。 孙大川敢如此自信是有原因的。一线天沟沟壑壑特别多,就算是本地人也摸不清全貌,自己占据了地利。孙大川行事低调,不事张扬,做事又讲究分寸,着力经营一线天周边几十个村子,这一代的人都奉孙大川为神明,人心相向,占据了人和。 另外孙大川知道再险峻的山寨,再结实的城墙也有被攻破的时候,索性他就没有山寨。孙大川的老巢就在散布在一线天的几十个村子里,下边的兄弟,平时散落在村子里,乍一看就是普通的农民、山民,有事一招呼,就成了啸聚山林的土匪。所以以往几次**围剿孙大川根本发现不了他的老巢,反而被他牵着鼻子在山上瞎转悠,不了了之了。 李问溪也遇到这个问题了,不管是警察局还是谭华的人,都找不到孙大川的行踪和老巢的位置。剿匪队就这百十来个人,逐次搜山也不现实。李问溪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继续加派人手搜集信息。 这一日,李问溪正愁眉苦脸的对着一线天的地图,猜测孙大川的老巢可能在哪儿。底下人报告,一个叫皮三的求见。 李问溪怔了怔,突然反应过来,“快请,把韩队长也叫过来。” “小的皮三,见过李处长”, 皮三五十左右,皮肤黝黑粗糙,粗布衣服,草鞋,草帽,一幅寻常山民的打扮,只有后腰上插着的匕首和脸上一条长长的骇人的刀疤才依稀能看出曾经是个悍匪。 “皮先生不必多礼,快请坐。这是韩秋涛,剿匪队的队长。” "韩队长年轻有为,一丈崖悍匪被您一举剿灭,实在令人佩服。“ “皮先生过奖了。” “皮先生,袁秋成袁队长和我说过您的一些事,南岭剿匪之事,还请皮先生多多指教。” “指教哪里谈得上,我皮三一辈子,做过孽,受过罪,享过福,可是一日为匪,终身也逃脱不出,最终还是报应在家人身上。那件事之后,我也心灰意冷,想着混个残年就算了,可是一家五口,上是双亲父母,下是亲生儿女,还有发妻,他们何罪之有,罪不及家人,我造的孽,偏偏让我活着,不报此仇,皮三都不敢去死。李处长,韩队长,来之前我还犹豫,吴庆荣势力太大了,弄不好会引火烧身,但是一丈崖一战,我看到了镇守使剿匪之决心。我皮三就说一句话,只要灭了吴庆荣,我皮三脑袋都可以拿出去。“ 皮三一开口令李问溪大吃一惊,李问溪原以为皮三不过是一草莽,但细听此言皮三绝对心有丘壑。“皮先生,吴庆荣于你是私仇,于我是公愤,但剿灭吴庆荣,你我目标一致。但是皮先生,你刚才也说过吴庆荣势大,以**现在的力量怕也一举灭不了他,所以剿匪队就定了先清除南岭城四周的土匪,积蓄力量,再剿灭吴庆荣。一丈崖就是第一次,那第二次想必皮先生也能想到,就是孙大川。实不相瞒,我百十号人窝在这里已有数日,连孙大川的老巢在哪儿都没搞清楚,无处下口,我怕日久生变,不知道皮先生有何高论?” 李问溪半是请教,也半是考量,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如同袁秋成所说,是南岭剿匪的关键。 皮三混迹江湖一辈子,李问溪的心思还是看得明白。也对,不露点真本事,没人把你当颗菜。 “李处长,想必您已经打听过孙大川的基本情况,我和孙大川打过交道,这个人讲道理,有分寸,不滥杀,干活得来的东西接济百姓,把这一线天经营的如同铜墙铁壁。这一带的老百姓都是孙大川的眼线,只要有人进入一线天的地界,马上会被发现,所以孙大川根本不需要什么老巢,这一线天各地都是他的老巢。” 李问溪眼前一亮,“原来如此,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占了人和,才是上策啊。” “李处长说的对,孙大川不管在哪儿周围都是自己的人,他能不安全吗?” “那依皮先生之见,下一步该如何?” “在下有三上中下三策。” "愿闻其详“ “下策,广调人马,搜山剿匪,一个村一个村的过筛子,挤压孙大川的地盘,早晚他都会跳出来,毕竟一线天就这么大,人手足够的话,也是可以的。中策,派人潜入一线天,细细探查,孙大川身边人不多,只有摸到孙大川的踪迹,剿灭他不难。” “这两策,人力物力耗费太大,耗时也太长。那皮先生的上策呢?“ “两个字,招安。孙大川念念不忘的就是灭门大仇,迫不得已才上山落草,只要帮他报了灭门大仇,招抚他自然不是难事。” 李问溪苦笑道,“皮先生,不瞒你说,我也动过这心思,只是我问过林青川,当年孙家灭门大案,至今仍是是迷。” 皮三抿了一口茶,“迷解开就是了,孙家十几口子被杀,这肯定不是一个人干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孙家这案子,我知道是谁干的。” “哦, 是谁?”李问溪颇为惊讶,皮三果然如同袁秋成所说,南岭绿林都在他的肚子里。 “谢飞鹰,馒头岭的三当家“ “吴庆荣的人?” 皮三点点头,“对 ,不过这事和吴庆荣倒没什么关系。谢飞鹰最早是自己立山头,就在扈城附近,主要是吃煤矿。后来吴庆荣崛起之后,谢飞鹰的日子就难过了,吴庆荣派人拉拢他,给他一个三当家的位子,谢飞鹰就上了馒头岭。但是上馒头岭之前,他和手下几个心腹想再干一票,留点私房钱以备不时之需,所以几个人就洗劫了孙家。谢飞鹰以前一直在扈城活动,极少到南岭城这边,后来又上了馒头岭,靠山、上吴庆荣,所以这事除了谢飞鹰和几个做事的人,根本没人知道。“ “那您是怎么知道的?“ 韩秋涛问 “我跟着吴庆荣的时候,谢飞鹰下面的一个人好酒,没事常去我那儿弄酒喝,有一次喝多了,说漏了嘴。” 韩秋涛有些踌躇,“可是皮先生,就算知道了这个消息,孙大川也未必会接受我们的招抚啊?” 皮三点点头,“韩队长说的是,假如我们把谢飞鹰带到他的面前,这个情他就不得不承着了。" "可谢飞鹰在馒头岭,咱们该如何抓住他?“ 皮三笑道,“谢飞鹰在扈城有一个相好,谢飞鹰就这点好,念旧。这个相好和他青梅竹马,隔三差五他就去看她,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李问溪至此已经完全认可皮三了,有此人相助,剿匪之事绝无不成的道理,“好,有皮先生相助,大事何愁不成。我正式任命皮先生为南岭剿匪帮办。秋涛,挑选身手好的兄弟, 随皮先生走一趟扈城。皮先生,辛苦你了。” 皮三有些激动,倒不是为了剿匪帮办的官位子,自全家遭难之后,孑然一身,早已对物欲没甚兴趣,皮三是觉得自己报仇有望,“谢谢李处长看的起,皮某人一定鞠躬尽瘁。另外李处长,孙大川是个读书人,骨子里傲的很,如果招安的时候,镇守使大人能亲自出马,势必马到功成。” “嗯,这事我向镇守使汇报。” 扈城原本是南岭一个小城,本地人种地为生,兼在大凌河打鱼。后来美国人在榆树坪发现了煤矿,大凌河在榆树坪段水浅河道窄,没办法行大船,榆树坪的煤都是陆路或者小船运到扈城集中,然后装大船外运,扈城成了榆树坪煤外运的重要码头,由此繁荣了起来,成为南岭西侧商阜中心。 谭华盯着扈城南关的一座普通的小院,这就是馒头岭三当家谢飞鹰的相好家。谭华守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才看到两个商人打扮的人溜达到小院门口。显然两个人是忌惮什么,来来回回观察了几趟,一个人装作喝茶,坐在了门口不远的小摊上,另一个敲了敲门,一个年轻女子开门,脸上是热情洋溢的笑容。 谭华低声对身边兄弟说,“你去巷子口,看看还有没其他人。你去通知韩队长。” 皮三和韩秋涛来到小院对面的楼上,拿望远镜向小院一看,一家人其乐融融,宛如正常的三口之家。 “没错, 那就是谢飞鹰,门口的人叫谢三毛,是他堂兄弟。” “动手吗?皮先生" "不着急,谢飞鹰不会带很多人来这里,但是不排除他在城里还有其他人,等查看巷口的兄弟回来再说。“ 不一会,谭华带人推开了门,”皮先生, 韩队长, 巷口没人,只有他们两个。“ 韩秋涛说道,“谢飞鹰还真是个重情的人,带一个人就敢来。皮爷,行动?“ 看到皮三点点头,韩秋涛命令道,“谭华, 你带人上。我带人解决那个谢三毛,别伤了那女人和孩子。” 谢三毛自谢飞鹰出道就跟着他,一身功夫加上忠心,算是真正的心腹。谢飞鹰的这个温柔之乡,除了谢三毛,没人知道。谢三毛刚端起茶杯,就发现左右靠过几个人来,谢三毛知道被盯上了,不动声色手就向怀里伸。韩秋涛一挥手,几个人没容谢三毛把手伸进怀里,就把他扑到了。后面的兄弟手法很准,一记重拳,谢三毛昏了过去。 谢飞鹰是惯匪,惊弓之鸟一般,外面扑倒谢三毛的声响,令他有些不安,“把孩子带到屋里去,快。” 女人惊慌失色的还没抱起孩子,大门就被踹开,谢飞鹰双手持枪,对着谭华他们。谭华高声厉喝,“谢飞鹰,不想伤着你的家人吧。” 谢飞鹰看着被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嘴不住的抽动,僵持一会,把手里的枪扔了出去,谭华一挥手,几个人把谢飞鹰扑倒。 “几位是哪路好汉?不知何事得罪了?” " 谢当家,今天这事大了,我们是南岭镇守使剿匪队的,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谢飞鹰恨恨的跺跺脚,“能容我和我媳妇说几句话?” “说吧。” 看着谢飞鹰和自己的相好凄凄告别,谭华对韩秋涛说,“没想到这谢飞鹰还真是个情种。” 韩秋涛说道,“情种也是土匪,赶紧撤,你把谢三毛送到南岭城,我带谢飞鹰去李处长那儿。” “皮爷,这次您可是立了一大功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手下几个人叫皮三都叫皮爷了,韩秋涛也只好随着叫了。 陆少荃收到擒获谢飞鹰的消息之后,就带着卫队向一线天出发了,不费一枪一单招抚孙大川,这事陆少荃自然愿意干。 在剿匪队,陆少荃第一次见到皮三,“皮先生,你能来相助,陆某感激不尽。南岭剿匪是基础,没一个清平的根基什么都做不了,南岭的剿匪大业就仰仗您了。” 皮三万没想到陆少荃如此平易近人,“陆大人言重了,都是在坐兄弟们通力合作的结果,小的不敢贪天之功。” “我陆少荃最不吝啬论功行赏。皮先生,我和谢飞鹰都已经在了,孙大川那边又该如何?” “陆大人,孙大川手下有我之前的一个朋友,我已经拜托他接洽上孙大川,他听说是孙家灭门案的线索,一定会来的。” 陆少荃点点头,“ 在路上我听说了孙大川的不少事,也看到一线天百姓安居乐业,孙大川是个干才,要是能招抚,是好事一桩。” 第二日,皮三敲开李问溪的门,“李处长,孙大川回话了,约我在河下村见面。” “走,去见陆镇守使。” 如皮三所料,一听说是自家灭门案的线索,孙大川立即要求见皮三。冷静下来之后,孙大川才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自己和皮三只不过多年前有一面之缘,并且皮三这些年一直退隐江湖,这个时候来是为了什么?只是什么事都没有灭门案的线索重要,孙大川还是答应和皮三见面,把皮三约在了河下村。 河下村顾名思义就是在一条小河旁边,孙大川定的地方是村子外面的一个独立小院,小院四周空阔,有什么动静一目了然,后面紧邻一条小河,过了河就是树林。 “这个孙大川有点道行,你看他选的地方,四周都是空地,跨过河就是树林,在小河那边安排几个人接应,趟过河,就能隐入树林。”陆少荃放下望远镜对着李问溪说。 “皮先生进去了。“ 谭华悄声说道。 皮三走进小院,孙大川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来拱手,“皮爷,你我当年一别,也是好几年不见了。” “孙当家,皮三是一丧家之犬,比不得孙当家。” “皮爷,你是南岭江湖道上的老人,自然知道我孙大川为了我家人灭门的事,甘愿冒任何风险。只是我不太明白您早已隐退,不知是何方神圣能劳动您趟我孙某人这趟浑水?可是南山坡上的人?”孙大川一指陆少荃埋伏之处。 陆少荃从望远镜里看到孙大川指着自己的方向,知道被发现了,忙对李问溪说,“告诉兄弟们,不要妄动。” “孙当家,你我同遭受灭门之剧痛,我皮三能活到现在,何尝不是和你一样为了家人的大仇。前几年,孙当家义气,皮某危难的时候拉了我一把,投桃报李,我知道点孙当家这边的消息,就想着给您带过来。至于那边山坡上的兄弟,不瞒孙当家说,的确是我带来的,也正是我今天想给您介绍的朋友,您的灭门大仇也是那边的朋友出手相帮。” “何人能让皮爷如此郑重?” “新任南岭镇守使, 陆少荃陆大人” 孙大川虽然大致猜到皮三后面是官军,但没想到陆少荃会亲自来,“我这小小的一线天,今天这是怎么了?群英荟萃啊。” “孙当家,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次皮某来,就是代表陆镇守使,希望孙当家能够接受**招抚,归顺**。” “皮先生都来当说客了?那所谓知道我孙家灭门惨案的线索,不过是消遣孙某的?” “孙当家不要误会,皮某在这中间无外乎传个话而已,这次陆大人亲自来,就是仰慕孙当家英名,想和孙当家见一面?至于当年惨案,皮某所言绝不虚,就是送您的见面礼。” “哦, 自古官匪两家,我孙大川区区一草莽,能劳动南岭镇守使亲自前来,好大的面子!也罢,见见何妨。” “镇守使,发信号了,请您过去。”谭华看到皮三发出信号。 ”顺子,带着谢飞鹰,跟我走,秋涛带人在外接应。” 陆少荃走进小院,环视一周,“采菊东篱下,悠然现南山,孙先生这个地方好啊,如此生活,让陆某都心生羡慕啊。” “陆大人过奖了,陆大人是官,孙某是匪,孙某的生活有何令陆大人羡慕。” “孙先生,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你我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不管做过什么事,都会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痕迹,也都会被所有南岭人记住,不管官,匪,做事情最关键是讲究个对错,您说是不是?” “陆大人,孙某虽然为匪,可也实属无奈,说句托大的话,南岭的官可能都未必我这匪。今天你我还是不要兜圈子了,有什么话请直说吧。” “陆某出镇南岭,剿匪是头等大事,不过剿匪也分个策略,作恶多端者,自是剿灭,但像孙先生这样江湖上声名远播的好汉,陆某自然是希望能够结识你一同共建南岭。陆某懂规矩,红口白牙,孙先生该笑活我了,幸得皮先生的帮助,陆某带了一个见面礼,算是我的诚意。”陆少荃挥挥手,脑袋被罩着的谢飞鹰被带了上来。 孙大川掀开面罩,孙大川一愣,“这不是馒头岭谢当家吗?陆大人、皮爷,这是何意?” 皮三指了指谢飞鹰,“孙家灭门案的主犯此刻就跪在您的面前。” 孙大川有些难以置信,“皮爷,此事非同小可, 这……这…….你有何证据?我和谢当家打过交道,虽交情不深,但断不会有如此深仇大恨。”。 皮三说道,“孙当家,土匪无非是为了钱财。谢当家,你是条汉子,总不至于不承认吧?” 见到孙大川,谢飞鹰才知道自己被抓是为了什么,今天自己肯定没活路了,反倒坦然, “栽倒皮三爷手里,谢飞鹰心服口服,只是听说皮爷早已退隐江湖,不知为何又和官家绞在一起?“ “皮某大仇未报,不敢言退隐,想必孙当家更能理解我。” “谢当家,你有话就说,这是一线天,若有人想挑拨你我关系,我孙某自是不答应。” 谢飞鹰摇摇头,“孙当家,谢飞鹰落在官家手里还能有个活吗?大丈夫做事自是担当,我对不住你,当年孙家一案是我做的。当时吴大眼要收编我,很多兄弟不愿跟着去馒头岭,我只能干一票,捞点钱财,安置兄弟们。“ “噗……..”, 孙大川口吐鲜血,跌坐在椅子上,身后的兄弟忙近身查看。孙大川平复了一下心绪,从身边兄弟身上拔出刀,走进谢飞鹰,指着谢飞鹰,声音颤抖,“谢飞鹰,为匪无非为了一口饭,钱财拿走就算了,为何要杀我全家,如此何有江湖道义?” “孙当家,我对不住你,当时兄弟们杀红眼,我也控制不住了,今天你要杀要剐随便,你一家老小的命我赔你就是。”谢飞鹰自上山落草的时候,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 “那我今日就杀你祭拜我孙家上上下下。”孙大川举起刀。 “且慢 ,孙当家,我谢飞鹰一辈子作恶多端,早晚得这报应,只是我的老婆和孩子,确实无辜,孙当家为人磊落,可否给她们一条活路?” “我孙大川不是杀人恶魔,冤有头债有主,牵连无辜的事,我干不出来。“ “谢孙当家,谢飞鹰对不住您,动手吧。” 刀起刀落,谢飞鹰人头滚落一边,孙大川身后的兄弟急忙拿布抱上。 孙大川对着陆少荃, 皮三下跪抱拳,“陆大人, 皮爷,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我孙家上上下下都可以瞑目了。” 陆少荃上前一步,扶起孙大川,“孙先生,言重了,这事皮先生当记头功。大仇已报,孙先生首要的是祭拜亲人,告慰亲人的在天之灵,今日陆某就算和你交个朋友,以后有的是机会交谈,我们就暂不打扰。” “陆大人, 今日孙某心情难抚,但孙某不是不明理的人,待孙某祭拜完亲人,自去大营向陆大人请罪。” 回大营的路上,李问溪不解的问陆少荃,“孙大川都答应收编了,为什么不趁热打铁,万一他回去后悔了,怎么办?“ “孙大川是个君子,只要他答应的,不会生变的。孙大川是个干才,怎么安置倒是得费点心思?把他放在一线天,我不太放心。“ 孙大川果然守信,第三天即赶到李问溪的大营,随同的还有自己手下的兄弟及历年积存的枪支弹药和物资。孙大川本不是天生为匪的人,为报家仇,迫不得已。如今家仇已报,手下的兄弟也多半都在一线天安家落户,娶妻生子,自然也不愿再打打杀杀,接受整编,有一个光明的出路是顺其自然。 皮三, 韩秋涛亲自陪同孙大川进了南岭城。陆少荃和李问溪在镇守使署大门外迎接,陆少荃率先给孙大川敬了一杯酒, “孙先生一言九鼎,果然君子风范,里面请。” “陆大人,李处长,孙某接受**改编,麾下兄弟五十六人,枪一百二十七支,子弹若干,粮食若干,请点验。” 陆少荃说道,“孙先生自今之后,你我就是同僚,孙先生是乱世英才,陆某希望孙先生能进入**,为南岭出一把子力。“ “谢谢镇守使的信任,我孙某孑然一身,哪里都饿不死,孙某日后如何,全凭镇守使安排。只是我手下的兄弟,不知镇守使如何处置?” 李问溪接口说道,“孙先生,南岭两乱,一是匪患,二是流民。孙先生是个治世之才,一线天宛如南岭世外桃源,让人羡慕。现在李某主责剿匪,民政处的赵处长则全力解决流民及匪患的后续问题,不知孙先生愿不愿意在赵处长下边出一份力,主责流民之事。你下边的兄弟,三条路自愿选:愿意当兵吃粮的,进守备团,以后大家就是兄弟。愿意跟着孙先生的,去民政处效力。愿意就地落户过太平日子的,給粮给钱给地,安安生生过日子。您看怎么样? “ “李处长思虑周全,孙某赞同。” 听完安置方案,孙大川手下的兄弟一时拿不定注意,孙大川一直是大家的主心骨,现在孙大川去民政处,等于队伍没了主心骨要拆散,大家伙未免有些担心。 孙大川站在队伍前面,“你们都是跟着我孙大川出生入死的兄弟,这么多年,没过几天安生日子。这次**看得起我们,收编我们,大家算是有了一个前程。大家伙不要心存疑虑,李处长就站在这儿,想当兵吃粮的进军营,不想吃军粮的,拿钱回去过安生日子。” 李问溪看到孙大川示意的目光,走上前来,”兄弟们,我李问溪以南岭军务处长兼南岭剿匪督办的名义承诺,以往之事,一笔勾销,愿进军营的兄弟,粮饷充足,和老兄弟一样,愿回去过太平日子的发粮发钱分地,绝不亏待大家。“ 孙大川在一线天是绝对的主心骨,主心骨发话了,自然也就没其他问题了。一线天众匪绝大部分进了军营,少部分兄弟回了一线天。 第十九章抚民五计 馒头岭,吴庆荣的聚义厅。 吴庆荣知道谢飞鹰山下有一个相好,几日没回山,也没有当回事。直到传来谢飞鹰被孙大川杀了的消息。谢飞鹰一身武艺,枪法卓绝,是馒头岭的第一将,折了谢飞鹰,无疑卸了吴庆荣的一条胳膊。 “真是孙大川杀的三当家?”吴庆荣还是不太相信有人敢动馒头岭的人,况且还是馒头岭的三当家。” “大当家,千真万确,现在三当家的头还在孙家祖坟前挂着呢,跟着三当家的谢三毛也被剿匪队在南岭城外枪毙了。”传信的兄弟赌咒发誓。 “老二 ,飞鹰和孙大川有啥过节啊?”吴庆荣转问自己的军师,馒头岭二当家苏飞狐。苏飞狐也有些纳闷,”莫非老三和孙家的灭门案有关系?“ “ 嗯,能让孙大川敢和我馒头岭作对,八成就是这件事,孙大川呢?” 传消息的兄弟说,“被**招安了,现在是民政处的科长,手下的兄弟大半进了守备团。” 吴庆荣皱了皱眉,对手下吩咐道,“去把四爷,五爷请过来。” 馒头山吴庆荣手下四大金刚,号称四兽。二当家苏飞狐,足智多谋,是馒头岭的军师。 三当家谢飞鹰枪法卓绝,是馒头岭的炮头。四当家吴飞虎,勇猛难当,是吴庆荣的本家堂兄弟,是馒头岭的头号虎将。五当家游飞龙,水性极好,掌管馒头岭水路的买卖。 听完苏飞狐的介绍,吴飞虎先炸了,“ 狗日的孙大川算哪根葱,敢动我们馒头岭的人。哥,我这就带人下山灭了他。” 游飞龙拉住吴飞虎,“四哥, 你先别急。” “虽然这次孙大川和老三之间是私仇,但动老三就是动我馒头岭,一定得打回去,还得把他打疼了,要不馒头岭的威风何在?麻烦的是孙大川投了**,一旦动他,肯定会惹怒**引来麻烦?“”苏飞狐不无忧虑的说到 “姥姥的麻烦,**咋的,**那几杆破枪敢来,我们照样照打不误。” 吴飞虎忿忿的说到 “老四, 现在形势不一样了,一丈崖江氏三兄弟,一线天孙大川都是响当当的好汉。三下五除二,没多长时间都被剿灭了。馒头岭树大招风,势必会被陆少荃盯上,我们不可掉以轻心。”苏飞狐忧心忡忡的说 “江天阳算什么东西,能和大当家比,一丈崖能和咱馒头岭比?” “老四, 闭嘴,听师爷说。”吴庆荣制止住还想继续咋呼的吴飞虎。 “大当家,江氏三兄弟和孙大川被剿了之后,接下来就是咱馒头岭和项胡子的青龙寨了。咱们得提前准备,以防措手不及啊。” “那依二当家之见,该如何?”吴庆荣问道。 “派人联络项盛,争取和他联手。收编各个小山头的人,扩充咱们的势力。榆树坪美国人那边暂时不能动了,我听说陆少荃后面站着的就是美国人,要是惹毛了美国人,肯定得逼着官军剿我们。” 吴庆荣点点头,“就按二当家说的去办,派人去青龙寨,探探项胡子的口风。老五你派人联络各山头,有想投靠的,一律收编。飞虎负责巡山,约束兄弟们暂时不要去榆树坪打食。不过也不用太紧张,我听说南岭守备团也就三百多人,咱们两千多人马,不用怕他们,都去吧。” “是” 孙大川被收编之后,皮三和韩秋涛软硬兼施,或招抚,或剿灭,零星小股土匪逐渐肃清。南岭城北至老鸦口,西到扈城的区域匪患基本扫除,陆少荃终于站稳了脚跟。 陆少荃把剿匪的事完全交给皮三和韩秋涛,自己则和赵维钧一起解决流民的问题。 赵维钧提出了“抚民五计”,核心是:**帮失地农民重新获取土地,以土地拴住流民,避免大范围的流动造成社会动荡。具体措施共有五条: 一、鼓励流民开垦无主荒地。三年不需缴税,只需以劳役抵税,连续垦种五年,地就可以归垦种人使用。 二、**以无息贷款的形式借贷给农民赎买,还款期三年,三年之中免税。 三、如果大户不想卖,则必须自行招募流民开垦,地租不超过收成的三成。连续撂荒土地超过三年,**强制收回。 四、**出资招募流民,整修大凌河,日月河两岸水利,治理水患。 五、推行保甲制度,简历民团,建立地方管理体系。 赵维钧这个方案的核心是土地,措施是**出资,目的是稳定流民,最终是重建地方管理体系。陆少荃知道赵维钧的这个方案肯定经过长期的深思熟虑,但是这个方案的难点也很明显,那就是**根本没钱。南岭动乱多年,赋税体系早已崩溃,县**也就维持基本运转,根本没有财政结余。另一个难点是大户地主难以从中得到好处,宁可让地荒着也不愿意卖给**或者招募流民开垦,更有甚至互相串联抵抗**。赵维钧尝试推行了一段时间,效果有限,流民登记完成,眼巴巴的等着土地分下来,结果没动静,反而惹的民怨纷起。 陆少荃召集赵维钧 李问溪 孙大川 林青川商议此事。赵维钧愁眉苦脸,脸色难看,大致将目前的情况说了一下。 陆少荃问赵维钧:“赵处长,以南岭现在的财政能回购多少土地?” 赵维钧说道,“南岭之前,几无财政结余,今年赖镇守使,赋税大部留南岭,**手里才有部分资金。如果以官价,恐怕连计划之一成也支撑不到,况且土地撂荒多年,流民复垦,农具、 耕牛、种子、水利 、等等都需要钱。” “孙科长 你治理一线天有方,说说你的看法?”陆少荃转向孙大川。 “镇守使,一线天情况还是不太一样的,一线天没有大的地主,以新开垦的土地来分给大家,自然阻力就少了很多。属下认为赵处长的方案是适宜的,但我们不能力求一蹴而就,而应徐徐渐进。” “孙科长,有何高见?” 孙大川被陆少荃塞进民政处,赵维钧着实意见很大,在他看来一个打家劫舍的土匪摇身一变成了为民请命的抚民主官,很是讽刺。赵维钧见陆少荃单独询问孙大川,想看看孙大川到底有何神通。 孙大川缓缓说道,“属下自任职民政处之后,沿大凌河及日月河两岸走了一遭,饿殍满地,民不聊生,属下觉得当务之急是先救人命,以免酿成更大的动乱。属下细细计算过,**粮仓中的存粮就算是全部拿出,估计也支持不了一个月,所以筹粮是重中之重。” “何处有粮?”陆少荃问道。 “只能和南岭大户伸手了。这个名单上的人都是南岭的大户,粮商,存粮不计其数。”陆少荃接过一张纸,看了一下。 赵维钧说道,“孙科长,单纯救济治标不治本啊。” 孙大川点点头,“属下刚才也说过这是当下临时的过渡手段。初次之外,属下觉得还有几点,一是救济不能单纯救济,**以救济换取灾民的劳役,整治日月河及大凌河水患。二则乱世用重典,对于拒不配合**抚民大计的恶绅,需以强力手段弹压。三、关键还是钱,镇守使署需广开财源,南岭之煤矿、金矿都是金疙瘩,但是南岭百姓却没有享受一分一毫。” 赵维钧不住的点点头:“孙科长几句话说到点子上了,赵某还得说一句,必须得快,如果耽误了农时,又不知道多少百姓会饿死。” 陆少荃说道,“没错,饭都吃不上了,还顾忌其他干什么。恶劣乡绅,如故意抵抗**抚民大计,其行径与土匪无疑。李处长,从警察局调拨一队人给孙科长,不好好说话的就拿枪杆子招呼。钱的事我会想办法。” 众人齐声回答,“是” “林局长 ,缉私的事情如何了?” 陆少荃问道 “回镇守使,缉私局已成立3支缉私队伍,分别清查私盐私烟私金 。现已有收获,前日清查南岭聚日昌商号的马队,查获私盐500多斤,实属近年之大案。“ “林局长,缉私局不能光盯着查私,还要疏通整个的贸易通路,光查是查不完。你首要的还是要把各地区盐 烟的**体制建立起来,要不老百姓买到盐,不照样去贩私盐吗?盐 ,烟这是南岭收入的大头,赵处长那边的好多事都得指着你的盐, 烟税来支持。” “是是,属下明白。” 赵维钧等人准备离开,陆少荃有出声叫住众人,踌躇半天才说道:“对于乡绅大户,讲究策略,恩威并施,可以给他们点好处,比如甲保长,参议局的位子等。这些人能量很大,尽量要收为我用,不能搞成吃大户,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 李问溪等众人离开,对陆少荃说:“镇守使,林青霖回来了,您要不要见见他?” “哦,林家公子,你给他派了什么差事?” “您不是让我派他陪同杨守芳巡视榆树坪煤矿去了。” “忙糊涂了,人在哪儿?” “就在外面。” 陆少荃派林青霖巡视煤矿,主要是考虑林青霖有留洋经历。陆少荃缺一个能直接和洋人打交道的人,想看看林青霖是否有这个潜质。恰巧杨守芳代表兰利巡视榆树坪煤矿,陆少荃就以陪同杨守芳之名,派林青霖巡视煤矿。 陆少荃站起来,和林青霖握握手,“林公子 ,榆树坪一行辛苦了,和洋人打交道最费脑筋。” 林青霖谦逊的说,“镇守使言重了,您叫我青霖就行。” “杨代表呢?” “杨代表昨日直接回省城了。” 陆少荃笑道,“我听李处长说你有些事要和我谈,坐下慢慢说。” 林青霖说道,“镇守使,青霖受李处长之命巡视榆树坪煤矿,发现榆树坪煤矿绝对是南岭的宝地。我仔细查阅最近几年的出煤量,其产生效益是一个非常可观的数字。”说着林青霖递上一个文件,“青霖做了一个详细的分析,请您审阅。” 陆少荃接过文件,大致浏览了一遍,不由的大惊,又坐起好好的看了一遍,“青霖,这些数据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这是青霖在榆树坪实地探查所得。” 陆少荃把文件递给李问溪,”万没想到榆树坪煤矿具有价值。问溪,青霖这文件上说,美国人虽然有榆树坪的开矿和经营权,但是每年有三成利润上交**,为什么南岭帐上从没有这笔钱? 李问溪说道,“当时美国人是直接和督军府签的合同,三成利润虽然交到南岭帐上,但随即就被划拨到省城。” “岂有此理,煤矿在我南岭,我南岭百姓都吃不上饭了,还要上缴省城?哪有这样的道理。问溪,告诉赵维钧,这三成利润从今年起全部截留在南岭,督军府那边我去说。” “是” 陆少荃转向林青霖,“青霖,你刚才所说很对,煤矿是南岭宝地,但是美国人有经营权,不能为我所用,这该如何?” “青霖明白,大好东西在美国人手里,我与镇守使一样心有不甘。不过事在人为,榆树坪天高皇帝远,煤矿除董事长威尔斯,总工程师罗亚之外,只有十几个技师是美国人。挖煤,运煤甚至美国人的吃喝拉撒都得依靠中国人,并且榆树坪外面就是馒头岭,吴庆荣对煤矿可是垂涎三尺,美国人自然得依靠我们,这中间不就有讨价还价的空间。” 陆少荃来了兴趣,“接着说” “就拿眼下来说,**剿灭馒头岭,直接的收益人是美国人,让美国人出点钱应该不过分吧?” “美国人也不傻,会平白无故的给我们钱?”李问溪问道。 “那如果让美国人觉得这笔钱是不是给我们,而是用在他们自己身上呢?“榆树坪煤矿矿工有十万人,加上围绕矿区生活的有十几万人,我们可以和美国人在榆树坪联合建立一支护矿队,护矿维持治安。李处长选派军官去训练,美国人掏钱**,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 陆少荃点点头, “这倒是个好办法,只要人是我们的,自然就能掌握这支武装。更重要的榆树坪十几万矿工是非常重要的兵员来源地,我们楔进一支钉子去,大有裨益。“ “不过煤矿虽说威尔斯是董事长,但这种事没兰利点头,恐怕进行不下去。”李问溪插话道。 陆少荃终于下定决心, “青霖,我这边一直缺一个和外国人打交道的外交处长,你敢不敢接过这个担子?去找兰利谈谈?” “青霖当然愿为镇守使效犬马之劳,只是青霖恐难当大任。” 陆少荃说道,“有何不能?我要的就是你这种敢担大任的气魄。李处长,拟文任命林青霖为南岭外交处长,全权负责南岭对外事宜。” “感谢镇守使栽培,青霖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二十章收服江天星 陆少荃走出会议室,院外正是小雨霏霏。小楼昨夜听风雨,明朝深巷卖杏花,陆少荃突然想起了那座茶楼,茶楼里那个金娘,“顺子,少爷带你去喝茶。” 顺子忙招呼几个兄弟跟上。 陆少荃止住了马顺, “就几步路,不用这么多人跟着。” 雨渐渐大了,路上的行人或急匆匆的往家赶,或走进路边小店的屋檐之下躲雨,只有陆少荃气定神闲的走在大街上。南岭镇守使署和一夜听雨轩中间就隔着一个牌坊,过了牌坊就是茶楼。 陆少荃和马顺说说笑笑,走近牌坊。“砰”,一声枪响,陆少荃左手一震,血就顺着胳膊留下来。马顺眼疾手快,扑倒陆少荃,抱着陆少荃滚到牌坊底座下。马顺举着枪,摸了一下脸上的雨水,眼睛四下张望,嘴里问陆少荃,“少爷,怎么样?” “没大事,看清楚哪儿打的枪?” “雨太大,没看清。少爷,撤回署衙吧。” 陆少荃扯了一块布,捆在手臂上,“别乱动,抢手在暗,咱们一动正好成了他的靶子。这儿枪声一响,喜子他们准能听到,等援兵吧。” 说话功夫,镇守使署里冲出一队士兵,喜子带着卫队冲到牌坊边,“少爷,没事吧?” 马顺夸到,“你小子来的够快啊?喜子,护着少爷回署衙。其他兄弟给我包围前边那个楼,就那儿打伏击那儿最合适,快点。” “是”,喜子带着几个人把陆少荃团团围在中间,向镇守使署撤退。其余兄弟分成左右两路向前面冲去。 “砰”,一声枪响,冲到前面的兄弟倒在雨水里。 ”给我打”,马顺一声令下,几个想冲出茶楼的枪手被打倒在门口。马顺带人冲进去,在三楼抓到了正准备跳窗的江天星。 “跪下”,马顺一脚把江天星踹到在陆少荃面前, “少爷,四个人,死了三,这个想跑,被抓了。” 陆少荃摸了摸被包扎好的手臂,打量着眼前精壮的汉子,“好汉怎么称呼?和我陆少荃有什么仇?”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江天星。” 陆少荃有点懵,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却想不起是谁,转向马顺,眼里满是询问。 马顺也摇摇头,倒是旁边的李问溪对陆少荃悄悄耳语,“一丈崖江氏三兄弟,这是老三,当时跑了。” “哦 记起来,你这是来给你大哥 二哥报仇来了?” 江天星咬牙切齿的说,“没错,我大哥二哥死在你的手里,我今天就是要杀了你替他们报仇。” 陆少荃抬抬胳膊,”有情有义,是条汉子,不过枪法差了点。江好汉,能为兄弟冒险报仇,我陆某人倒是很欣赏你。不过我身为南岭父母官,自然要保一方平安,大义上讲,我是官,你们是匪,我必须得剿你们,对不对?” “我们三兄弟情同亲兄弟,我必须替他们报仇。” “必须要我的命?” “没错” “那我今天就不能放你走了?”陆少荃变了脸,马顺掏出枪,顶在江天星的头上。 "我江天星既然敢来,就没想着活着回去。” “呵呵 有股子硬气,”陆少荃抬起马顺的手,“愿不愿意跟着我干?” 江天星没反应过来。陆少荃笑道,“你别忙着答复我,我杀了你兄弟,剿了你的山寨,现在让你跟着我干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我这个人惜英雄,让你这么死了有点可惜。这样吧,今天我放你走,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可以来刺杀我一次,但是你要明白,如果下次你再被我抓住,要么跟我干,要么死,我可没诸葛亮七擒孟获的耐心,怎么样?敢不敢?” 江天星怔住,没有反应过来。 “行不行给句话,大老爷们痛快点。” 江天星一梗脖子,“行, 有啥不敢的” “马顺 放了他,别难为他。江天星,我再多说两句,我陆少荃做事自认为天公地道,对得起良心。你江天星在江湖上的名声不错,做了那么多年土匪了,真的还愿意继续干这打家劫舍,欺负弱小的事?江天阳 江天月两个人杀孽太重,死不足惜,你不一样,好好想想。” 江天星一抱拳,“江天星恩怨分明,先谢过你不杀之恩,但是兄弟大仇,岂有不报之理,告辞“ 马顺看着走远的江天星,“少爷,真放他走?” “是个好汉,就这么死了,有点可惜。” 江天星离开南岭城后,孤身一人,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投向馒头岭再做打算。 南岭小股土匪基本被肃清,李问溪把重点转向馒头岭吴庆荣和青龙寨项盛。鉴于吴庆荣作恶多端,民愤极大,李问溪决定先剿灭吴庆荣。李问溪带着皮三、韩秋涛一头扎在军营,紧锣密鼓的扩军训练。 目前南岭守备团的兵力已扩充到一千余人,基本满编,但很大的一个问题是枪不够用,新补充的兵员只能扛着木棍训练。并且炮兵,骑兵,辎重兵等特种兵种目前都是暂缺状态。马富德和李严在省城马不停蹄的接触各国军火商,但是陆少蘅极力限制军火流入南岭。 不好有一个好消息,林清霖赴省城成功说服兰利组建护矿队。榆树坪煤矿屡遭吴庆荣的骚扰,安全问题一直令兰利非常头疼,但兰利又不主张直接军事卷入中国纷争,反对直接派兵驻扎煤矿。建立一支中国人为主,美国人掌控的护矿队,对于维持美国在南岭的利益十分有利。兰利向林清霖承诺,提供五百人的枪支弹药及粮饷,但是护矿队必须听命于煤矿董事会,只拥有自卫权,并且只能在煤矿范围内活动。 陆少荃没指望美国人替自己出兵剿匪,陆少荃随即命令傅良玉和谭华选定一批人渗透进去。 另一个好消息是,陆老督军答应南岭截留煤矿三成的利润,并且增拨了一个营的军械。 这日,陆少荃正在训练场观看新兵的训练,马顺急匆匆的赶过来,“少爷,江天星来了。” “江天星?在哪儿?”陆少荃下意识的去摸枪。 “在镇守使署,受了重伤。” “快回去,到底怎么回事?” 马顺边走边说,“昨天晚上,值哨的兄弟见门口趴了一个人,以为是路倒,就想弄一边去,辛亏喜子多看了一眼才发现是江天星。军医检查了一下,伤的挺重,怕是够呛。” 快马加鞭,回到南岭镇守使署,陆少荃走进大院,喜子正在院子里等着,忙上前接过陆少荃的披风,“少爷,这边。” 医护室,江天星躺在病床上,脸上覆盖污血,不省人事,肚子上一个枪眼还在不断向外渗血。 军医说道,“镇守使,一共三枪,腿上, 胳膊上的问题不大,都是贯穿伤。关键是肚子上这一枪,可能伤了内脏,命怕是保不住了。” “怎么能保住他的命?” 军医想了一下,“做手术,取出弹头。只是咱这条件不行,这种大手术一旦处理不好,感染就麻烦了。城里有一家德国人开的医院,说不定……” 陆少荃对喜子说,“把人送到医院,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把人救活。” “是” 圣玛利亚医院是德国传教士开的医院,也没经历过这么大的手术,但好歹还有一个手术室,德国医生汉斯和军医合力总算取出来江天星肚子里的弹头。 江天星昏睡了三天才醒过来。陆少荃带着马顺来看他,“江好汉,怎么样?我说过咱们还会见面吧。” 江天星还是很虚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多谢救命之恩。” “ 你是我陆少荃认定的朋友,这种话就不要多说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 江天星断续续的讲了自己这一段的经历。江天星投奔馒头岭,想借助馒头岭的力量报仇。刚开始吴庆荣倒也热情,但渐渐江天星觉出不对了,吴庆荣好吃好喝的招待,可闭口不提如何帮他报仇的事,并且派人明里是照顾他,实则监视他。还是游飞龙偷偷给他说了实情:一丈崖之战,兄弟三个就他活着出来,南岭城刺杀也是就江天星自己全身而退,吴庆荣怀疑他是官军的探子,故意做了一个局打入馒头岭,但吴庆荣又没有证据,所以吴庆荣只能把江天星软禁在山上。游飞龙当年落难,江天星救过他一命,游飞龙感恩当年的救命之恩,冒死帮江天星逃了出来,但是半路还是受到吴庆荣的截杀,身上挨了三枪。 陆少荃愤愤说道,“吴庆荣号称南岭第一好汉,如此心胸和肚量,剿灭他是早晚的事。你先养伤,其他事回头再说。” “陆大人,我这次就是投奔你来的。我思前虑后,您上次说的对,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做了这么多年土匪,除了骂名什么都没有留下,我江天星也是光明磊落的汉子,不能这样浑浑噩噩一辈子。您要不嫌弃,我江天星愿鞍前马后,唯您马首是瞻。” 陆少荃笑道,“好 ,我没看错。先养伤,伤好之后,我们再细说。我陆少荃不能让你留下不义的骂名,这个给你。” 陆少荃脱下外套,放到江天星床头,“我的命虽不金贵,但现在也不能给你,古有曹操割发代首,我只能给你一件衣服了,伤好后在你兄弟坟前烧了吧。” “这…….” “就这样吧,你先安心养伤。” 回镇守署府的路上,陆少荃问道,“顺子,你觉得江天星这次会不会一个苦肉计?” “少爷,我也觉得奇怪,可是我问过军医,伤真是货真价实,肚子上那一枪,差点要他的命。真要是苦肉计,这也有点太狠了。” “人心难测啊,挑几个机灵点的兄弟,暗地监视他。” “是 ” 第二十一章虎口夺食(一) 大半个月过去,江天星的伤势恢复的很快,腿和胳膊上的贯穿伤已开始愈合,只有肚子上的伤还没好利落。马顺向陆少荃汇报,江天星想见他。 见陆少荃进来,江天星忙准备坐起来,陆少荃拦住他,“伤怎么样了?” “好的差不多了。” “顺子说你要见我?” 江天星还是挣扎着坐起来,“陆大人,我突然想起一个事,不知道有没有用?” “说说看” “我在馒头山的时候,偶尔听游飞龙说起要去青树坪交接一批军火,是吴庆荣动花了大价钱买的,就是为了和你决一死战。” “青树坪在哪儿?”陆少荃问道。 “在榆树坪的西北,是个小镇,紧挨着宾州。” “那里有路通宾州?” 江天星说道,“陆大人,其实仔细打听,除了老鸦口,有不下十几条路通外面。盐路,烟路,匪路,各有各的道,只不过都是山道,很难走。青树坪是盐路,私盐贩子都是从宾州采购,在青树坪落脚再转运南岭城。” 陆少荃饶有兴趣,“这批装备有多少?和谁交易?” 江天星说,“能装备五百多人,和祁麻子交易。” “祁麻子?这王八蛋和土匪还有勾连?” 江天星说道,“祁麻子是南岭土匪武器的主要来源地,不光吴庆荣,我们一丈崖,青龙岭都在祁麻子那儿买过枪,都是德国货。” 陆少荃站起来想了想,“是个机会,我现在就缺武器,要是捞到这批武器,江天星你就是大功一件。他们什么时间交易?” 江天星为难的说,“具体时间不知道,只知道是下个月。青树坪周边山高林密,沟沟岔岔很多,不搞清楚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很难下手。要是能劝降游飞龙,这事就十拿九稳了。” “据我说知,游飞龙是吴庆荣的四大金刚,怎么会轻易投降?” “游飞龙河匪出身,最早在大凌河上讨生活,后来吴庆荣崛起,强行收编各小山寨,游飞龙不得已跟了吴庆荣,我觉得他和吴庆荣不是一条心。这事我们自然不行,但是另一个出马说不定可以。” “谁?” “拐子门的大当家拐爷。拐爷是游飞龙的亲哥哥,以前都是大凌河上的好汉,投吴庆荣的时候,拐爷瞧不上吴庆荣,带着一批兄弟去了宣城,在麻溪渡创立了拐子门。游飞龙怕兄弟们没饭吃才上了馒头岭。拐爷做事很低调,当年做匪都是游飞龙出面,江湖上知道这段隐情的不多。我救过游飞龙的命,他才给我掏过实底。他们兄弟一起打家劫舍,关系非常好,拐爷是个识大局的人,只要他出面,游飞龙十有八九没啥问题。” “只要招降游飞龙,就算截不到这批武器,也削掉了吴庆荣一支胳膊。你好好养伤,剩下的事我来办。” 江天星踌躇的说,“陆大人,我知道您并不完全相信我。不过我江天星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汉子,绝不是反复小人。外面的兄弟也挺辛苦,不必这样守着我了。” 陆少荃有些尴尬,哈哈大笑掩饰了一下,“天星,不要往心里去,我没别的意思,一是怕吴庆荣再来伤你,二则我也怕死。顺子,留两个兄弟保护天星,其他人都撤了吧。天星, 你好好养伤,伤好之后,就留在马顺的卫队吧。” 听陆少荃把自己放在卫队,江天星知道陆少荃已经真正接纳自己。 陆少荃召集李问溪等人连夜商讨。 傅良玉担心的说,“镇守使,我这事是不是有点蹊跷?如果是吴庆荣和江天星设的圈套……..” 其他人没有说话,陆少荃知道大家心里都有类似的担心,毕竟一丈崖刚被剿灭,江天星转变的有些太快。 陆少荃转向皮三, “皮先生怎么看? ” 皮三说道,"镇守使,我倒觉得这事不像是假的。吴大眼如果和江天星做局,没必要把拐爷牵扯进来,依照拐爷的脾气,还不至于和吴庆荣一起做局吧?” 陆少荃点点头,“我和拐爷有过一面之交,皮先生这话我信。皮先生和拐爷有交情吗?” “认识,但谈不上什么交情。” 陆少荃挥挥手,“真也好,假也罢,总得试试才知道。谭华,派人进入青树坪,提前侦察地形。韩秋涛,带剿匪队秘密向榆树坪移防。皮先生和我去趟麻溪渡。” 皮三向陆少荃建议到, “是不是带着江天星?” 陆少荃一下子明白了皮三的用意,一则可以和拐爷对质,逼拐爷出马。二则江天星和游飞龙是生死之交,利于沟通。 “喜子,去医院接江天星。” 一行人快马加鞭,绕过宣城,到麻溪渡的时候已是月上时分。 陆少荃悄声吩咐,“找个清净点的客栈。顺子去找刘长贵。” “是” 马顺走进上次张一驰找刘长贵的赌坊,大大小小的赌客正玩得不亦乐乎。马顺扫了一眼,没看到刘长贵,准备进后堂。 两个打手模样的人拦住马顺,“大爷,前面玩。” “我想见见你们的掌柜的。” “吆,不巧,掌柜的不在。” 马顺掏出枪顶在了一个打手的脑袋上,"我问一句,回答一句,敢撒谎,打烂你的狗头。” 两个打手吓坏了,一动不敢动,说出的话都哆嗦,“大爷, 别生气,您问,兄弟有啥说啥。” 马顺问道:“刘长贵在吗?” “刘爷今天没来。” “知道在哪儿吗?” “要不您去醉月楼看看?” “醉月楼在哪儿?” “出门右拐直走,挂红灯笼的就是。” 马顺带人离开,出门右拐,没走多时,果然见一座金碧辉煌的三层高楼,楼内丝竹悠悠,歌舞升平,香烟缭绕,莺声燕语,楼上悬挂一块华丽大匾,上书醉月楼三个鎏金大字,此乃麻溪渡最大的妓院。 刘长贵赌色俱全,和拐爷是决然不同的两类人,但是刘长贵为人圆滑,场面上的事撑得住,也没有野心,因此拐子门二当家的位子坐的很稳当。 马顺走进醉月楼,老鸨眼尖,如蝴蝶扑粉般飞过来,“几位爷,快里面请,有没有相好的姑娘啊?” 马顺掏出几块大洋塞到老鸨的手里,“爷打听个事” 老鸨看到大洋,喜上眉梢,“ 您说您说” “刘长贵在吗?” 老鸨也是久经风月的人,知道敢在麻溪渡直接称呼拐子门二当家大名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莫非是寻仇?拐子门是麻溪渡的爷,这要让刘长贵知道自己出卖了他,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爷,刘爷不在我这儿。” 马顺掏出枪,顶在老鸨的脑袋上,“再想想?” 几个妓女和大茶壶一看不妙,准备叫人,马顺后面的兄弟立马拿枪弹压住。 老鸨脸色煞白,权衡了一下,指了指上面,“三楼 ,东边,眠月轩。” 马顺带人顺着楼梯向三楼走去,一个卫队的兄弟拿枪指着众人,“都闭着点嘴,敢吵吵,点了你们。” 眠月轩是刘长贵的长包房,刘长贵和两个姑娘奋战半天,这会正呼呼大睡。 马顺推推门,门没插,示意两个兄弟在门口等着,自己推门进去。开门声惊动了刘长贵怀里的姑娘,姑娘披上衣服准备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扰刘大爷睡觉。姑娘走出卧室,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马顺掐着脖子抓了过来,身上的衣服也滑落下来,马顺把衣服捡起来给姑娘披上,“嘘,把刘长贵叫醒。” 姑娘战战兢兢的走进卧室,摇了摇刘长贵,"刘爷,外面有人找。” 刘长贵久经江湖,知道敢在麻溪渡直接闯进自己房间的人,来头肯定不一般。刘长贵悄悄掏出床头的枪,背在身后,走了出来,“是哪位老板找我?” 刘长贵开口就是生意话,待看清马顺的脸,不禁疑惑道,“这位爷看着面熟?不知找我何事?” “刘当家贵人多忘事,在下马顺。” 刘长贵猛然惊醒,“陆镇守使大人的卫队长,失敬失敬。” “刘当家,拐爷在何处?我们少爷想见见他?” “镇守使大人在麻溪渡?” “是 ,有急事想见见拐爷。” “哦, 那走,拐爷估计这会在酒馆。” 马顺停了一下,“刘当家,我在外面等你,你穿戴一下。” 刘长贵低头一看,下身就穿着一条亵裤,忙返回去,接过妓女递过来的裤子。 刘长贵带着马顺七拐八拐,进了一条小胡同里的小酒馆。酒馆很小,几张桌椅,一个柜台,老板兼任酒保,一看就是做底层人的生意。刘长贵进去,拉着正打扫桌子的老板,“拐爷在不在?” 酒保一回头,热情打招呼,“吆 ,刘爷 您老是稀客。” “哪那么多的废话,拐爷在不在?” 刘长贵不耐烦的问。 "在 ,里面喝着呢。”老板一努嘴。 刘长贵走向最里面的桌子,此时拐爷已经喝多,正躺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拐爷,醒醒…….”,刘长贵凑在拐爷前面,轻轻的想叫醒拐爷。 拐爷睁眼,没有丝毫醉意,目光如炬,射向刘长贵。刘长贵慌忙说到,“大当家,有大事!” “说” “南岭镇守使陆大人来了,想见您老人家。” 拐爷坐起来,推开刘长贵的扶着的手,摸了一把脸,“在哪儿?” “他的卫队长就在外面,说请您过去。” 拐爷没说其他废话,伸手掏出一把零钱扔到桌子上,走出小酒馆。 马顺见拐爷出来,双手一拱,”马顺见过拐爷,我们少爷有请。“ “前面带路” 走进客栈,拐爷看到的皮三站在门口,忙拱手施礼, “这不是皮爷吗?你我多少年没见了,没想到在这儿见面了。” “失敬失敬,拐爷,皮某在此专门候着拐爷,陆大人在里面,请进。” “ 皮爷 ,江湖上传说你死了,也有说你远走他乡了,怎么现在?” “惭愧,大仇未报,皮某怎敢去死。” “哦, 了然。 ” 推门进去,陆少荃正在卧室吃饭。江天星旅途劳累,躺在床上养神,拐爷眼睛厉害,一下瞧见了躺在床上的江天星,快步走过去,“天星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江天星睁开眼,”游大哥,我不碍的,身上钻了一个窟窿,快好了。” “谁干的? ” “一言难尽” 陆少荃插话道,“拐爷,你我几个月前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就来叨扰你了。” “陆大人亲自过来,还有这么多的老朋友,老朽糊涂,不知何为?” 陆少荃说道,“拐爷,今天这事,既是我的事,也可以说是您的事。” 江天星大致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拐爷沉思一番,“陆大人,今天皮三爷和天星兄弟都在,我也没有瞒的必要了。我和游飞龙的确是亲兄弟,当初为了是否投靠吴庆荣,我们兄弟分道扬镳。我明白您的好心是给飞龙找一条出路,只是他现在馒头岭做他的五当家,我在这儿混口饭吃,我的话他也未必听。” 皮三给拐爷倒了一杯茶,”拐爷,天星兄弟投了陆大人, 一线天的孙大川也投了陆大人,剿灭吴庆荣是早晚的事,您是识大局的人,总得为飞龙兄弟打算一下吧。天星兄弟把您搬出来,就是不愿看着飞龙兄弟陷在馒头岭出不来。” “皮爷的话在理,陆大人在南岭这些日子做的事,我是看在眼里的。我虽以前为匪,但是也不愿意看着南岭成为一个匪窝子,谁不想过安稳日子?只是现在飞龙就在馒头岭,吴大眼这个人可是心狠手辣,飞龙的命就在他手里攥着……” 依着吴庆荣的做派,一旦发现游飞龙有反叛的迹象,绝对会杀了他,拐爷和游飞龙一母同胞,自然担心。 陆少荃看出拐爷的心思,“拐爷,我就要吴庆荣这次军火交易的时间,地点。你可以直接联系游飞龙,一旦拿到消息,飞龙兄弟就可以想办法脱身,我的人随时接应。飞龙兄弟愿意留在我的军营,至少是连长,要是不愿意,拐爷也可自行安排,这样总比我攻破馒头岭丧命强吧。” “好吧, 我试着和飞龙联络一下。无论如何,还请陆大人手下留情” “有拐爷的面子,自然应当,我就留在麻溪渡等您消息。” 拐爷和游飞龙岁数相差甚大,对这个小兄弟,拐爷一直也是爱护相加。之前吴庆荣崛起,拐爷本想拉着游飞龙一走了之,但是游飞龙觉得走了之后,手下的兄弟就散了,决意带人投靠吴庆荣。拐爷就和游飞龙商量,自己出去,这样相互有个照应。就这样游飞龙投了馒头岭,成了馒头岭的五当家,拐爷出走麻溪渡,创建拐子门,也成了一方霸主。 游家兄弟父母早逝,是姑姑抚养两兄弟长大,两兄弟对姑姑也特别孝顺,每个月都会定时派心腹之人去探望,送一些钱粮。姑姑家就成了两人互相通消息的秘密渠道。 游氏兄弟的姑姑住在扈城城郊的一个小村子里,这一次拐爷亲自去了姑姑家,见到了游飞龙的心腹根子。根子一直跟着游氏兄弟,一见拐爷,赶紧跪下磕头,“大爷,您怎么亲自来了?” 拐爷没说废话,“根子,赶快回去告诉二爷,我要见他。” 根子看得出事情的轻重,放下东西就走了。 根子找到游飞龙的时候,游飞龙正在巡山。游飞龙听闻拐爷要见自己,疑惑的问根子: “大爷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大爷就是说着急见您。” 游飞龙有些为难,“这一段大当家严令不得私自下山。” 根子眼睛一转,说道,“二爷,明天伙房要下山采购,你和二当家说一下,说不定可以跟着下去。” 游飞龙点点头,“这事不准和任何人说。” 巡山回营,游飞龙找到苏飞狐。游飞龙先奉上自己私藏的大烟,苏飞狐喜好这一口。 “二哥,你尝尝,上次干活留下来一点,正宗的云土。” 苏飞狐不愧是老狐狸,没碰桌上的烟土,“老五,有啥事就说,咱兄弟用不着来这个。” “二哥,实不相瞒,我听说伙房明天下山置办东西,我能不能跟着下去一趟?” 苏飞狐一笑,“有事?” “您知道我在扈城有一个相好,好久没见了,想去看看。” 苏飞狐劝到,“老五,现在非常时期,你还是要小心,老三不就毁在女人手里,要引以为戒。” “是 是,二哥说的对,只是这女人指着我生活,这么久不去,该过不下去了,好歹跟我一场。”游飞龙把烟土向苏飞狐的方向推了推。 苏飞狐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咱馒头岭尽出情种。罢了,明天你就和伙房老李一起去,快去快回。” “谢二哥。” 次日,游飞龙带着根子随伙房的人下山,到了山下,游飞龙掏出一把大洋,扔给带队的老李,“给兄弟们弄点好的吃。” 老李喜气洋洋的接过钱,“五爷,您尽管去,二天后,兄弟们在山口等您。” 游飞龙带着根子去了扈城自己的相好的家里,留下根子,自己乔装从后门出去,直奔姑姑家。 为了掩盖这层关系,拐爷和游飞龙已经一年多没见面了。两人见面后,少不得一阵寒暄。拐爷把事情说完,游飞龙不语。 “飞龙,你怎么想的?” “大哥,事情没这么简单,吴庆荣未必挡不住这陆镇守使吧?吴庆荣可不是江天星 孙大川他们。” “我看未必,在大凌河跑水的兄弟说,南岭城老军营的人马快一千了。陆少荃可是打仗起家的,十六岁就上阵杀敌,年纪轻轻就是一师之长,吴庆荣说到底是草莽野寇,我估摸着这次吴庆荣可能真的要完蛋了。” “大哥的意思,是投了陆大人?” 拐爷点上一袋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次我们帮了陆少荃,就算不投他,将来也能保住命。” 游飞龙心里也认同拐爷的话, “大哥,话好说,事难做。吴庆荣担心出内鬼,把馒头岭控制的严严实实,交接军火的事,只有我们几个当家的知道,出了篓子,吴庆荣肯定先怀疑我,到时候我就在劫难逃了。姓陆的那边,能交底吗?” 拐爷说,“老二,我和陆少荃深聊过,吴庆荣怕是过不了今年了,你不能给他陪葬。再者这事有皮三和天星兄弟作保,我觉得是个难得的机会,落草为匪,能遇到一个洗白的机会不多。” 游飞龙点点头, “干脆直接反了吴庆荣, 对吴庆荣要么不干,要干就得干彻底。我争取拿下这次押送军火的活,军火就算是咱们的投名状,不过一定得保障兄弟们的安全。” “就这么办。” 游飞龙想了一下说道,“扈城你弟妹,咱姑这儿都得搬走,吴庆荣杀人可不眨眼。” “这事我来办,搬到我麻溪渡去,吴庆荣还不敢到我那儿撒野。 第二十二章虎口夺食(二) 几天之后,谭华安插在馒头岭的暗探,收到了游飞龙的消息:交易时间定在下个月初八,地点在青树坪镇外的小树林。 初七,韩秋涛,皮三带领剿匪队悄悄进入青树坪埋伏。 不过游飞龙遇到了麻烦事,临行前吴庆荣突然换成了吴飞虎带人去交易。游飞龙心里虽急,担心引起吴庆荣怀疑,也没有强争。还是根子想了一个主意,吴飞虎每次巡山都会在后山一块避风的石头上吸口烟过过瘾。根子提前把石头下边弄松了,吴飞虎一屁股下去,闪了腰,躺床上起不来了。吴庆荣没办法,改成游飞龙去交易。 老鸦山似是一条自西北向东南卧着的虎,青树坪就在老虎屁股下面。青树坪四面环山,镇子就建在山坳里,几百户人家,倒也熙熙攘攘。荒山野岭之所以有这么一个大庄子,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青树坪以北有多条小路通老鸦山外的宾州地区,干走私营生的人在这儿集结,然后再外运或转运南岭。青树坪几百户人家没几个是正正经经过日子的,大部分是做黑市买卖的,很多犯了案的江洋大盗也在这儿猫着。 青树坪的村外是附近难得一块平坦地方,稀稀拉拉的长着小树和杂草,四周没有障碍物,站在外面看不清树林的人,但是站在树林里却能一看清四周。吴庆荣选这儿交易,的确是动了一番心思。 韩秋涛将三百人的剿匪队分成三队,一队在小树林右侧,一队在左侧,形成一个钳形的包围圈,皮三则带了一队人在外围,防止有人逃窜。不过韩秋涛和游飞龙都不知道,吴庆荣另派了一队兄弟,悄悄跟在游飞龙身后接应。 正午十二点整,祁麻子的人出现在小树林,三十多人,十辆辆马车,便衣打扮,但韩秋涛一看来人行走坐立,就知道肯定是军队里出来的。略等一会,游飞龙也出现在林子外围,根子走上去接头,验枪,祁麻子的人则点验着三个箱子里的黄金。 游飞龙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对身边的自己的老兄弟说,“一会要是有什么事,都听我的,不要乱。” “二爷 ,能有什么事?” “少打听,听我的就行。” “哎” 皮三对着韩秋涛点点头,韩秋涛准备挥手,示意准备进攻。突然负责侦察的兄弟跑了过来,“队长,后面来了一队人,两百人左右。” 皮三忙来到韩秋涛身边,“看来吴庆荣不相信游飞龙,还留了后手。” 韩秋涛问道, “皮爷,打还是不打?” “打 ,我带人挡住后面的人。你速战速决,来接应我。” 皮三拍了拍韩秋涛的肩膀,一挥手,带了外围的兄弟向后跑去。韩秋涛一挥手,两边埋伏的兄弟冲进了树林,祁麻子和游飞龙的人眼见被包围,掏出枪准备还击。游飞龙厉声喝准备开枪的兄弟,指着祁麻子的人,”把他们的枪都下了。“ 祁麻子领头的军官骂道,“你们他妈敢黑吃黑。” 游飞龙的手下有些犹豫,“二爷,来的好像是官军。” 游飞龙不容置疑,“听我的。” 手下人不犹豫了,抬枪指着祁麻子派来的人,祁麻子的人势单力薄,扔掉枪抱头蹲下。 韩秋涛大喊,“谁是游飞龙?” 游飞龙向前一步,“我是” 韩秋涛拉过游飞龙,小声的说,“我是韩秋涛,飞龙兄弟辛苦了。吴庆荣后面还安排了一队人,你信得过的人过来集中,信不过全部下了枪,看好钱货,就地等待。“ 游飞龙带来的也并非全是自己的亲信,吴庆荣身心多疑,是绝对不会允许游飞龙带着自己亲信单独下山。有一些土匪刚开始还以为是黑吃黑,帮着一起的缴了祁麻子人的械,待后来发现冲过来的是官军,这才回过味了,自己的五当家反了。 一个小头目掏出枪,猝不及防抬枪射向游飞龙,”游飞龙反了,干掉他。” 游飞龙慌乱的卧倒躲避,根子冲过来,挡在游飞龙面前,生生挨了一枪。游飞龙对自己的心腹兄弟大声喊道, “把他们都给我干掉。” 一阵乱枪,几十个非心腹的土匪都被干掉,根子也闭上了眼,游飞龙看了一眼根子,对着开枪的小头目的尸体连开数枪,直到把枪里的子弹打完。 韩秋涛回援皮三,击退吴庆荣跟在后面的人,忙拐了回来。 反倒是祁麻子的人有点懵,不明白这是闹得哪出。韩秋涛走向领头的军官,“别紧张,南岭陆少荃镇守使想见见你。” 扈城大本营,陆少荃盯着祁麻子的副官,“看你有点眼熟?我们见过?” 马顺凑在陆少荃耳边悄声说道,“刘汉青,王鼎新的副官,颖阳兵变就是他带人进的颖阳城。” 陆少荃恍然大悟,“哦, 记起来了。你不是王鼎新的人吗?怎么上了祁麻子的船了。” 刘汉青面无表情,“人各有志,择枝而栖而已。” 陆少荃说道,“祁麻子既然让你负责这交易,看来对你是十分信任了。祁麻子不好好在省北待着,跑到我南岭给土匪送弹药,这有点过了吧?” “ 陆镇守使不要多想,无非就是个生意而已。” 陆少荃笑道,“这么说祁司令是看钱不看人?” “这么说也行。” 陆少荃挥挥手,示意马顺给刘汉青看座,“刘兄弟,这么多货祁司令哪儿来的?既然是生意,和谁做不是做。” “陆镇守使想要货?” 刘汉青有些难以置信。 “没错,好东西谁不想要啊,更何况我的要货量,可不是几个山大王能比的?” 刘汉青看陆少荃不像是开玩笑,试探的说,“货肯定没有问题,实不相瞒,德国人, 奥国人的军火贸易代表就住在祁司令的司令部,要多少有多少。” 陆少荃点点头,“祁麻子好神通啊,连德国人的大腿都抱上了。不过刘兄弟,我可不是土匪,价格可不能按照糊弄土匪的价格来。” 刘汉青眉笑眼开,知道今天这命算是保住了,“镇守使,买卖就是有买有卖,有商有量,自然没问题。” 陆少荃看了看摆在房子中间的三箱金子,“这次你们祁司令勾结和南岭土匪,按理就是把你们全毙了也不为过,不过既然咱们都有意谈谈生意,我也表达一个诚意。这批黄金,你带走一半,算是给祁司令一个交代。你回去告诉祁司令,要是他再送一批这样的军火来,另一半黄金也是他的,这个价格,还算公道?祁司令考虑清楚了,就联系南岭驻省城的李处长。” 就算不公道,刘汉青也不敢还价啊。不过这次好歹带回一半黄金,还拉了陆少荃这个大客户,总算能给祁麻子一个交代了,忙起身告辞,“谢谢陆镇守使,后会有期。” 几日后,祁麻子看着一半的黄金,问刘汉青,“陆少荃真是这么说的?” “一字不差,这次去南岭,我留心打听了一下,陆少荃打着剿匪的名号,不到一年时间已经把队伍扩充到二千余人,快两个团了。陆少荃志不在南岭,接下来肯定还得继续扩军,陆少蘅严令省城的军火不得流入南岭,陆少荃急需要一个稳定的军火供应商。咱们如果能和陆少荃搭上关系,短期看军火肯定销量大增,哪怕按照土匪给的一半价格,我们也能挣不少。长期看和陆少荃交好,等陆家兄弟争天下的时候,我们说不定能乘机夺取颖阳三县,恢复在南部的主动态势。” “嗯嗯, 有理” “司令,德国人一直想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奈何日本人, 美国人插手太深。这次如果德国人能趁机进入南岭,说不定武器的价格上还有空间。” 祁麻子摸着脸上的麻子,下定决心说:“汉清,这事你亲自负责,要悄悄的进行,不要张扬。” “是, 司令。” 德国人一直想插手省城,但一直找不到突破口。祁麻子向德国人说明了目前的局势,告知陆少荃绝对有势力竞争督军的位子,德国人表现出非常感兴趣,更何况还有军火利益。刘汉青和李严非常顺利的谈妥了接下来的军火交易,很快第二批军火通过拐子们的水路进入了南岭城。陆少荃接着提出了重机枪,火炮 等重型武器的需求,德国人一一同意,并愿意帮助联络德国技师进入南岭,帮助陆少荃扩大南岭军工厂。 第二十三章夜上青龙寨 馒头岭 吴庆荣大发雷霆,游飞龙反水,不光损失了一大笔钱,还损失了一百多百兄弟。吴庆荣着实恼火,“游飞龙这个王八蛋,我一定宰了他。给我发江湖追杀令,谁能杀了游飞龙,赏大洋五千。” 苏飞狐老谋深算,“大当家 ,游飞龙熟悉山寨的情况,投了陆少荃对咱们可是大大的不利。我们得尽快调整布防,以免被人一网打尽。” 吴庆荣点点头,“尽快调整山寨的布防,没有我的手令,谁都不许下山。青龙寨那边怎么样了?” 苏飞狐说道,“项胡子很谨慎,不过我能看出他也很担心。” “唇亡齿寒,我们被剿了,下一个不就是他青龙寨吗?这会项胡子咋糊涂了?” 苏飞狐说道,“大当家 ,这次我去青龙寨,虽说项胡子不是很积极,但是他的二当家却主动找我联络。” “哦?” “项胡子原先是**军的连长,后来落草青龙寨,青龙寨的老当家死了之后,项胡子被推举为大当家。之前的老兄弟们心里多有不服,这二当家想取而代之,但是力量不够,想依我们为外援。” 吴庆荣琢磨了一下,“项胡子一向自视清高,瞧不上咱们馒头岭,他妈的,都是土匪,装什么装?要是能扳倒他,倒是好事一桩,这事有把握吗?” “不好说,项胡子的威信很高,几个关键的头目也是他自己的人,二当家的力量恐怕不够。不过哪怕取代不了项胡子,借这家伙给青龙寨捣捣乱应该没问题。” “ 我不关心谁当青龙寨的老大,我最担心的是青龙寨倒向**,到那个时候,我们就一点外援也没有了。你想想办法借助这个二当家,让青龙寨和陆少荃水火不容。这样就算项胡子有心倒向陆少荃,陆少荃未必能容他,这种局面对我们才是最有利的。” “明白,我来办。” 利用德国人的军火,傅良玉扩充了两个营的兵力。截止现在,南岭守备团已经扩充到五个营,近两千余人。榆树坪煤矿自卫队也组建完成,队长是美国人总工程师罗亚,副队长是傅良玉手下的连长 肖劲夫。罗亚听到自己的任命之后,只说了一句话,“ shit I am not a soldier and I am an engineer”。罗亚就是一个热爱中国文化的工程师,肖劲夫投其所好,美酒美食以及中国韵味的美女,不出几天罗亚就对肖劲夫信任有加,自卫队的事放手交给肖劲夫来负责。 韩秋涛在扈城建立军营,剿匪队全力备战准备剿灭馒头岭。 这一日,陆少荃处理完公文,已是傍晚时刻,陆少荃伸伸懒腰,叫来马顺陪自己出去一趟。马顺忙招呼江天星和喜子一起。 陆少荃沿着大街溜达了一会,突然问马顺,“ 顺子 ,知道赵维钧处长家在哪儿吗?” 马顺指了指喜子,“ 喜子知道,他经常往那儿送公文。” “ 走 ,我们去看看赵处长。” 路过点心铺的时候,陆少荃停住,“买点点心,空着手去做客不合规矩。” 店老板称完点心,马顺接过去,看着陆少荃。陆少荃不耐烦的说,“给钱啊,我身上哪有钱。”马顺 江天星 喜子互相看了看,都摇摇头, ”没带钱。” 陆少荃犯难了,堂堂镇守使总不能当街赊账吧。马顺碰了碰陆少荃, “少爷, 那不是李处长吗?他肯定有钱。” 李问溪刚才警察局回来。看到陆少荃几人站在点心铺门口,惊讶的问,“镇守使,你们怎么在这儿?” 陆少荃笑道,“你先别管我们在这干啥?有钱吗?” " 有“ 李问溪一脸懵逼,从兜里掏出钱,马顺赶紧交给店伙计。 听马顺解释完,李问溪不禁苦笑。陆少荃对李问溪说,“点心钱是你出的,你也别回去,和我一块去吧,说不定还能赶上饭点。” 孙大川带着守备团的人挨个大户上门,恩威并施,连哄带吓,最算弄来一批粮食,赵维钧就天天在救济场分发救济粮,以防有人中饱私囊。南岭饥民基本安抚住了,他才有时间回家看看。 赵夫人打开门,看着门外的几人,“请问,你们是?” 马顺向前一步,”这位是陆镇守使,赵处长在家吗?” 一听是陆少荃,赵夫人吃了一惊,忙打开大门,“ 在 在,陆大人快请进。维钧,陆大人来了。” 赵维钧一身便衣,忙不迭的拿起正装穿起来,陆少荃笑呵呵的拦住赵维钧,“不是公事,纯粹是私人拜访,随意一点。” 赵维钧忙催着夫人去倒茶,“陆镇守使过来怎么也没提前派人通知?陋室局促,这如何是好啊?” 陆少荃四下看了一圈,“我倒觉得赵处长这小院不错,大门一关,犹如世外桃源,不过堂堂南岭民政处长住这儿是有点寒酸。” “陆镇守使 李处长, 客厅请吧。” 赵维钧一家正准备吃饭,一个四方小桌,夫人 两个孩子围坐四周,几样小菜,一人一碗面。陆少荃打量了一下,“我看这小院里面坐会吧。赵处长,我们几个比不得你,孤家寡人,还饿着呢。” 赵维钧忙说,“要是不嫌弃,就在此对付一口?” 陆少荃说道,“好, 我们就尝尝嫂夫人的手艺。” 马顺和喜子从屋里又搬出一张小桌,赵夫人则紧忙去厨房准备吃食。 陆少荃招呼赵维钧的两个孩子,“先让孩子吃。” 赵维钧把一碗面推到陆少荃面前,“厨房还有,镇守使尝尝,这面是南岭日月山的特色,贱内日月镇人氏,别的不说,这一手面正宗的很。” 陆少荃吃了一口,眉头紧皱,“这面怎么发苦?” 赵夫人正好走过来,“陆大人,这面原本应该用上好白面,加蜂蜜, 小米面。这是掺了红薯粉的,自然有一些苦,要知道您来,我就提前准备一下了。您吃点我自己腌制的小菜,苦味会减轻不少。 “赵夫人,陆某不明白,掺红薯叶粉是为了什么?赵兄爱吃这苦味?” 李问溪低声说,“百姓粮食青黄不接的时候,就拿红薯叶粉救命。” 陆少荃疑惑的看了看赵维钧,向马顺指了指厨房的位置,马顺会意走了进去,一会出来说道:“没有细粮,都是粗粮。” 陆少荃放下碗说道,“维钧兄,我知道你为官清廉,不贪不占,但是以你的薪水,养活四口之家应该问题不大,这是怎么回事?” “陆大人,我和孩子们也不求那种穿金戴银,山珍海味的日子,以维钧的薪水养活我们是没问题。只是维钧心善,时常接济穷苦百姓。他的薪水不到半月就花光了,我也只好这样将就着不让孩子饿着。”赵夫人抹掉眼角的泪花,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 “维钧兄,你这是何苦?你也想想孩子啊?” 赵维钧有些被人揭短的局促,“夫人多嘴了,街面上很多人家的孩子可能连这个也吃不上,他们两个能吃饱,有何苦啊?” 陆少荃叹道,“南岭有你这样父母官,百姓何其幸也。顺子,回去告诉海棠,以后赵处长家的吃食用度都从我的账上出,粮食,肉鱼瓜果, 每个月都按时送过来,不能让孩子受委屈。” “是” 赵维钧忙推辞“使不得, 镇守使,南岭挨饿受苦的人很多,我不能如此。再说这让其他**人员怎么看我?” “怎么看你?谁要说闲话,就让他来看看你赵处长吃的什么?就这样定了。” “我替孩子们谢谢陆大人了。”赵夫人热泪盈眶。 陆少荃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孩子们,今天叔叔请客,请你们吃大餐怎么样?” 两个孩子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赵夫人,虽默不作声,却压抑不住眼中的渴望。赵夫人抬头看向赵维钧,赵维钧点点头,两个孩子欢呼雀跃。 陆少荃对马顺说,“去外面定一些吃食,送到这儿来。” 赵夫人带着江天星,喜子去厨房准备吃食。陆少荃、李问溪、赵维钧围坐在小桌旁,陆少荃开口道,“维钧兄,安抚流民,你和大川做的卓有成效。南岭局面已大为改观,我感谢你啊。” 赵维钧摇摇头,“最起码饿不死人了,但是后面重新勘验赎买土地,支持灾民开荒种地,还需继续推行,一旦后续这些措施没有跟上,这批救济粮食吃完,就会前功尽弃。” “南岭百废待兴,要干的事太多了。我已下定决心,年内肃清吴庆荣、项盛匪帮,有一个平静的基础,民生大事才好做。 ” 赵维钧说道,“镇守使如此韬略,南岭幸甚。赵某倒是觉得,如今南岭除了钱粮,人才也是紧缺。南岭中学停课已久,各地学堂也十去八九,急需恢复。还有修路,修复码头,开设工厂都需要技工人才。 ” 陆少荃点点头,“你派人拿着我的聘书去省城, 上海,北平,天津, 甚至国外去找人,不要吝啬钱财,只要有真本事,要什么我们给什么。” 说话间马顺带着两个伙计进来把吃食摆好。陆少荃拿起面前的面对李问溪说,“把手里的面条吃了吧,赵夫人的心意不能辜负。” 镇守使署,夜半时分 陆少荃处理完手中的文件回到后院,海棠准备了宵夜。陆少荃边吃边和他聊天。“海棠, 我的你弟弟上的是师范学堂?” “嗯, 快毕业了,少爷。” 陆少荃说道:“毕了业让他来南岭,赵维钧的教育科缺人厉害,来了正好学有所长。” 海棠高兴的说,“呀,那太好了,我先替我弟弟谢谢少爷。” 马顺急急忙忙的跑过了,差点撞到海棠的怀里,海棠小嘴一撅,“干什么呢你,着急忙慌的,让狗撵了?” 马顺没顾上海棠的揶揄,对陆少荃说,“少爷,出事了?” 陆少荃放下碗筷,示意海棠出去。“怎么了?” “赵处长的家眷被青龙寨的土匪绑了。” 陆少荃眉头一皱,“到底怎么回事?前几天不是还见过赵夫人吗?” “赵夫人前几天带着孩子回日月镇的娘家,到现在现在还没回,赵处长派人赶到日月镇,说人早就走了。谭华放在山上的钉子传来消息说,青龙寨绑了四个人,一个妇人两个孩子,一个老仆,听描述应该是赵夫人他们。” 陆少荃放下碗筷,向前边办公室走去, 李问溪, 谭华正等在办公室。陆少荃问道:“土匪绑人,总得有点目的吧?” “怪就怪在这儿,土匪绑了人一般会写信索要赎金,但赵处长从未收到消息,甚至赵处长都不知道自己的妻儿被绑架。” 谭华说。 "项盛这是想挟人质威胁我们。谭华,通知皮先生回来。” “我已经通知了,正连夜往回赶。” 陆少荃说道,“ 现在情况不明,不能妄动。谭华,通知你青龙寨的钉子,把这件事摸清楚。 问溪, 你去一下赵处长那儿吧,把事情告诉他,告诉他我们会全力营救他的妻儿。” 第二日,李问溪、傅良玉、皮三、林青川、谭华、 江天星集中在会议室,陆少荃盯着青龙寨附近的地图问道:“ 傅良玉,如果分兵两处同时剿灭馒头岭和青龙寨,把握有多大?” 傅良玉摇摇头,“风险太大,第一我们兵力不足,分兵两处容易被各个击破。第三,军队缺乏训练,好多新兵连子弹都没打过几发,上战场容易出问题。” 陆少荃转向皮三,“皮先生,你怎么看?” 皮三说道,“陆镇守使,我觉得事情可能没想象的那么坏。吴庆荣和项盛一向不和,项盛一直看不起吴庆荣,我觉得他们联手绑架赵夫人似乎不太可能。再者我们到现在也没收到青龙寨丝毫的消息,这也不符合土匪一贯的绑架路子。如果我们这边逼得太紧,万一………” 傅良玉接过话来,“皮先生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兵逼青龙寨,项盛说不定真就和吴庆荣联起手了。” “傅团长说的没错,唇亡齿寒,很有这种可能性。” “那项胡子绑架赵夫人的目的何在?“ 谭华犹豫了一下说道,”镇守使,绑架赵夫人很有可能不是项胡子的主意。山上传来消息,项盛和青龙寨的二当家似乎为了如何处理这件事发生过争执。” 陆少荃说道,“此事事关重大,不能掉以轻心。皮先生,青龙寨能搭上话吗?” 皮三摇摇头,“项盛不是南岭土生的土匪,他原先是在军队,后来不知为何落草青龙寨,卑职之前没有和他有过交往。” “天星呢?” 江天星也摇摇头,“一丈崖和青龙寨基本没啥来往。” 陆少荃说道,“赵维钧处长在南岭官声卓著,他的妻儿遭此大难,我陆少荃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营救出来。傅良玉,带两个营向日月镇秘密移防。 “ 黎明时分,皮三正在考虑借助什么人的力量能够和项盛搭上话。马顺敲门进来,“皮先生,门口有一个人找你,也不通报姓名,只说您见了就自然明白。” 皮三有些疑惑,“人呢?” “在小会客室。” 皮三随着马顺进入小会客室,一个乡民打扮的人站起来,冲着皮三拱手,“可是皮三爷?” “不敢当,敢问您是?” “在下许老酒” 皮三眼睛一亮,对马顺说,“马队长,烦请你告知门口的兄弟,这位客人进来的事,需守口如瓶。另外麻烦你派两个信得过的兄弟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得进来。” 马顺从皮三的语气里看得出事关重大,忙回到:“好的,皮先生,我这就去办。” 皮三看马顺离开,“敢问可是青龙寨项当家身边的酒爷?” 许老酒拍了拍身边的一只葫芦,”正是,皮爷应该知道,我来此所为何事吧?” “赵处长的家眷之事?” 许老酒叹了一口气,“正是,实不相瞒,这其中有诸多误会,项当家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才差遣我走一趟。只是镇守署侯门似海,许老酒只知道的皮爷,盼皮爷予以引荐。” “酒爷客气了,不知道赵处长家眷可安全?” “绝对安全” “那项当家是什么意思?” “这只怕需当面和陆镇守使谈。” 皮三皱皱眉,“这是自然,请稍后。” 陆少荃刚刚睡下不久,听到皮三敲门声,披衣开门,听完皮三的介绍,“这个许老酒值得信任?” 皮三介绍道:“许老酒原名叫许知远,和项盛是生死之交,在军队时是项盛的连副,跟着项盛一起落草。此人据说是项盛的智囊,好酒,一个酒葫芦不离身,外号老酒,喝酒的酒。” “顺子,去叫李处长。” 陆少荃和李问溪进入小会客室,许老酒一下认出正主,“在下许老酒,见过陆镇守使。” 陆少荃反倒不急不忙,“我听皮先生说,许先生是酒国高手,我这儿正好有一瓶陈酿,尝一下?” 马顺递过来一瓶酒,打开酒香四溢,一闻就是好酒。 许老酒闻了闻,“酒是好酒,只是贪杯误事,这瓶酒还是留待以后再说。” 陆少荃心里泛起好感,好酒不贪酒,能控制住自己的喜好,是个干大事的人。“好,那就说正事,赵处长家眷可在青龙寨?” “没错” “是否安全?” “绝对安全” “那陆某就不太明白了,项当家这是为何?为了钱?南岭都知道赵维钧官声卓然,不贪不占。 ” 许老酒摇摇头,“这也正是许某来的目的。此事是个误会。” 原来,真正劫掳赵夫人上山的是青龙寨二当家。二当家是青龙寨的老人,当年老当家指定项盛接位,引起他的不满,只是碍于老当家的权威,不得不屈服。但这么多年他却一直没有放弃觊觎大当家位子。二当家最初也不知道赵夫人的真实身份,原以为就是普通肉票,没想到赵夫人的孩子天真无邪,说出来自己的爹是赵维钧。赵维钧在南岭大名鼎鼎,谁人不知,二当家这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绑了赵维钧的夫人。 项盛知道这事之后,不愿落个不义的骂名,想放了赵夫人。但是完完没想到二当家不同意,说陆少荃已经在准备清剿青龙寨,赵维钧颇受陆少荃重用,扣下赵夫人,就是人质。项盛这才警觉起来,二当家怕是有其他心思。许老酒建议不如先找陆少荃把事情解释清楚,不然青龙寨和**就是水火之势,不得不打了,项盛这才派了许老酒下山。 陆少荃点点头,“那你们二当家究竟是想干什么?” 许老酒也破费思量,“项当家也搞不清楚,但是这一段时间,他和馒头岭的吴庆荣来往甚密。” 皮三问道,“那二当家会不会擅作主张,伤害赵夫人?” 许老酒摇摇头,“这绝对不会,知道赵夫人的身份之后,项当家就派了心腹兄弟保护赵夫人一行。” 陆少荃得知赵夫人至少安全无虞,这才放下心来,解铃还须系铃人,救出赵夫人关键还是项盛自己,陆少荃沉思良久,才缓缓问道,“许先生,能否问一句肺腑之言?” “陆大人请讲” “不出三个月,我定会荡平馒头岭,南岭就只剩下青龙寨了。项当家和吴庆荣不一样,不会真的想和我兵戎相见?” 许老酒沉默,这次下山项盛也想借赵夫人的事,探探陆少荃的底。项盛是军人出身,自然明白陆少荃来南岭之后,此消彼长的军事实力,也明白以吴庆荣的乌合之众,想要螳臂当车,是自不量力。青龙寨何去何从肯定要提早打算。当年落草是迫不得已,现如今总不能拿兄弟们的命来开玩笑吧。 许老酒是主张招安的,许老酒敏锐得感觉这次是个机会,“陆大人,项当家当年落草实属无奈,也明白占山为王不是长久之计,只是这么多年很多事也不是一句话就能决定的?” 陆少荃看了看李问溪和皮三,“许先生,再难办的事也能办,关键是愿不愿意办。只要项当家愿意谈,什么条件都好说。” 皮三接过话,“许先生,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您请讲” “项当家能否完全控制山上的局面?” 许老酒有些踌躇,这毕竟涉及到青龙寨内部的秘密,不过许老酒还是说道,“实不相瞒,项当家的顾虑的也有此方面,青龙寨的确不是铁板一块,尤其以二当家为甚。” 许老酒虽然说得隐晦,但众人也听得出,项盛恐怕难以完全掌控青龙寨,不然直接释放赵夫人就可以,犯不着派许老酒特意走一趟解释。当然也不排除项盛想借赵夫人和陆少荃讨价还价。 陆少荃点点头,“许先生,陆某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和项当家见面谈一下,顺便我把赵夫人接回来。” 许老酒没想到陆少荃提出直接和项盛见面,但陆少荃的话里透出不容置疑,许老酒略一踌躇,说道,“陆大人,这事太大,许某做不了主,需回山请示项当家。” 陆少荃一指谭华,“如果项当家愿意,许先生可去日月镇找他。” 过两日,谭华传回电报,项盛答应和陆少荃见面,不过见面的地点却是青龙寨。 李问溪, 赵维钧, 傅良玉, 皮三围坐一起看着陆少荃三口两口把手里的肉饼塞进嘴里咽下去。 赵维钧此时已经知晓事情经过,也知道自己的妻儿安全。赵维钧说道,“镇守使,我不同意你去青龙寨,不能因我的妻儿让你涉险。” 李问溪不无疑虑的说“这样做太冒险了,项盛之前我们没有过接触,青龙寨内部的情况也不了解。一旦有意外,恐难及时的救援,要不我和皮先生走一趟?” 陆少荃挥挥手,打断众人的发言,“我之前已经把话说出口,现在反悔岂不是让项盛看笑话?现在重点是剿灭馒头岭,我去这一趟最起码能稳定住项盛。赵处长,你为南岭百姓,我自然得为你,你的妻儿我一定安全带回。皮先生和我同行,万事无虞。顺子,集合卫队,出发。” 众人无奈,分头去做准备。 快马加鞭,陆少荃到达日月镇。日月镇位于青龙寨的山下,和青龙寨共同扼守日月山的陆路、水路出山口。日月镇一直是林家的势力范围,林家的贸易大半通过日月镇流向南岭城,然后转运省城。但青龙寨崛起之后,逐渐侵蚀林家的势力,林家在日月镇的影响力越来越弱,而青龙寨逐步掌控了日月镇。 陆少荃进入了日月镇,许老酒早已在日月镇等待。当晚许老酒引着陆少荃进了青龙寨,皮三 、马顺、 江天星带着几个卫士跟随,喜子则带领卫队其他兄弟和傅良玉之前派来的一个营汇合,驻扎在青龙山下接应。 到了山寨,许老酒带着陆少荃没在外面停留,直接进了项盛的房间。看得出许老酒做了精心的安排,一路上都没见到其他人。 项盛三十多岁,身材魁梧,体格健硕,双目有神,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甚是骇人,一看就是久经战火的人。许老酒做了介绍,项盛开门见山,“陆大人亲自上山,项胡子甚是荣幸。时间不多,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陆少荃问道,“赵维钧的妻儿可安全?” 项盛挥挥手,许老酒走入内室,将赵夫人一家请出来。陆少荃向赵夫人点头示意,“夫人受苦了,暂且等候片刻,等少荃谈完事,即可下山。” 赵夫人微微点点头,退回内室。 项盛说道,“陆大人,我项胡子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这次赵夫人的事,确实是个误会。” “不打不成交,项当家的威名陆某一进南岭就有所耳闻,我相信项当家不会拿妇儿说话。陆某上山,一则是接赵夫人回去,二则想问一下项当家,是怎么为山寨这么多兄弟的前程考虑?” “陆大人的意思是剿我青龙寨易如反掌?” 陆少荃笑道,“你我都是军人,打仗的事一看就明白,三个月之内,我定剿灭吴庆荣。” 项盛眉毛一耸,“那又怎么样?” “青龙寨能独善其身?”陆少荃依旧态度强硬。 许老酒一看要谈崩,忙插话道,“大当家,陆大人能亲上青龙寨,诚意自然是没的说,什么事都是可以谈的。“ 皮三也劝道,“许先生此言有理,今日你我能在这里就是缘分,我们不妨有话直说。项当家,镇守使的确有意收编青龙寨,您也不妨说一下你的条件。” 项盛神态缓和了下来,“要说招安也并非不能,我也想给兄弟们找个前程。” 陆少荃点点头,“项当家说说条件?” 项盛举起第一个手指头,“第一 ,我的人不打散,就地整编为一个团。第二 ,各营连长由我任命。第三,驻扎日月镇,不外调。第四 ,军饷供应**提供。” 陆少荃笑道,“项当家可是真瞧得起我陆少荃,你可能不太清楚,在省城督军府的编制清单上,南岭只有一个团的编制,还是守备团,粮饷自筹。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我给你还一下价可好?” 项盛没有说哈,算是默许。 陆少荃也举起指头,“第一,青龙寨人员经甄选,可编为一个营。第二、项当家你为南岭守备团副团长兼任营长。第三,营以下军官可以由你来任命,但是须经过军官训练团的训练。第四,可以驻扎日月镇,但是我的兵只能听我的。第五, 粮饷从优,**供应。” 项盛转头看向许老酒,许老酒会意,“陆大人,青龙寨上千兄弟,大当家也得和兄弟们商量一下。您容我们大当家一点时间,我们肯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陆少荃点点头,“行,我今仰慕项当家大名,才上的这青龙寨。项当家,你可以打听一下我陆少荃对待手下兄弟怎么样?我是不会允许南岭存在不听我命令的武装,还请项当家三思。我带来五千近粮食,就在山下,算是赵夫人的赎金,也算是陆某的一个诚意,陆某就此告辞。“ “酒爷, 替我送送陆大人。” 许老酒送到寨门口,对陆少荃耳语,“陆大人勿怪,青龙寨形势复杂,项当家能撑住这个局面绝非易事。我许老酒一定会促成大当家接受收编,陆大人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陆少荃点点头,“请许先生转告项当家,不论何时,我陆少荃都大门打开。当时如果想和我玩阴奉阳违那一套,我可就不答应了,谭华会一直留在日月镇,有何事酒爷可以直接去找他。” “许某明白,来人,送陆先生下山。” 第二十四章青龙寨遇险 与此同时,馒头岭二当家苏飞狐正在青龙寨二当家的房间里连声抱怨,“我说二当家,这是多好的牌啊,拿住这个赵夫人,我们就能逼项胡子和陆少荃正面开战,怎么能让他把人抢过去了呢?” 二当家把一杯酒灌进嘴里,“我哪想到这一层?再说他是大当家,他要我能不给?” 苏飞狐眼睛转了转,悄声对二当家说,“二当家,无毒不丈夫,把人抢过来。” 二当家一翻白眼,“怎么抢?硬抢不就是反水吗?” 苏飞狐一时也没了主意,正踌躇间,二当家的一个心腹敲门进来,“二爷,今天晚上山上来人了,许老酒亲自带过来的,直接去见了大当家,还把刚抓的肉票也带走了。” 二当家疑惑的问,“什么人?” “生面孔,不是咱山上的人。” 苏飞狐一拍桌子,“肯定是陆少荃的人,你们大当家通官军,把人放了。” 二当家游移不定,“不会吧?” 苏飞狐坚定的说,“怎么不会?项胡子肯定是想投陆少荃,拿赵夫人当个投名状。来了多少人?” 门口的土匪说道,“七八个。” 苏飞狐紧接着问,“人到哪儿了?” “估计快到半山腰了。” 苏飞狐激动地站起来对二当家说,“二爷, 机会来了,抄小路,干掉这些人,项盛就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到时候势必和**开战,只要开战,您的机会就来了。” “干掉这帮人,大当家能饶了我?”二当家也不傻,馒头岭的好处可以拿,但不能给吴庆荣当枪使。 “我的二爷,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您干掉他们,谁又能知道,外面的人肯定说这是青龙寨干的,青龙寨是什么,青龙寨就是他项胡子啊。您就可以借助**的力量干掉项盛,这青龙寨不就您说了算嘛。” “啪”,二当家拍了一下桌子,吩咐门口的土匪,“集合咱的兄弟,抄小路到前面埋伏,快点。” “是” 苏飞狐和二当家带人从小路急匆匆的赶到了青龙山半山腰,“苏当家,这是上下青龙寨的必经之路,咱们在这儿埋伏,一个都别想跑。” 苏飞狐点点头,“地形不错,告诉弟兄们,不要活的,全部打死。” “放心,我挑的可都是好手。” 下山的路上,江天星带着两个卫士和许老酒派的人前面带路,陆少荃、皮三、赵夫人一家走在中间,马顺带着二个卫士断后。 皮三不无忧虑,“镇守使,我看项胡子就算有投诚之心,但是未必能掌控青龙寨的局面。” “看得出,他们对青龙寨的二当家还是很忌惮的,这里面一定有隐情。此事不能急,还需要慢慢来。 “镇守使,青龙寨和林家一向势不两立,能不能利用一下日月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林家看着青龙寨,项胡子未必敢在我们对馒头岭动手的时候兜我们的后路。” “嗯, 这是一个办法,可是林家摆明不想掺和南岭的事,得好好想想怎么办?" '砰 砰 砰 ',前面几声枪响。江天星带着一个卫士窜了回来,“镇守使,有埋伏,一个兄弟和青龙寨的人挂了。” 马顺忙问,“看清楚什么人?” 江天星摇摇头,“看不清,对方躲在前面的山坡的巨石旁,正好卡住下山的路。” 马顺由问,“有多少人?” “看不清,看枪声不少。” 陆少荃看向皮三,“项胡子摆我们一道? 皮三说,“不应该,会不会是走漏风声了?” 陆少荃拨出枪,”不能被堵在这儿,顺子,带人杀出去" 马顺带着江天星和剩余三个卫士,猫腰向前快走,马顺示意一个兄弟向前走,吸引对方火力,自己带人向巨石冲去,可是前面的卫士刚站起来,十几只枪就开了火。马顺赶紧招呼剩下的兄弟后撤。马顺三两步冲到陆少荃身边,“少爷,对面人太多,至少20多个人,占据死角,冲不出去。” “镇守使,那边似乎是个小山洞,先去那边躲一下?“ 皮三指着小路侧后方,有一块凹进山体,似乎是平常走路歇脚的地方。 一行人快速转移到小山洞了,马顺指挥剩下的两个兄弟,将石头堆砌在洞口,准备防御。马顺打量了一下小洞,自言自语,“但愿他们没有重武器,要不这小山洞直接把我们活埋了。” 江天星一直前面,“他们来了。” 陆少荃对众人说:“黑灯瞎火,对方又熟悉地形,这时候出去,就是死,节省弹药,撑到天亮。” 借着月光,马顺看到十几个影子向前慢吞吞的移动,后面有个头目不耐烦的踢一下这个,打一下那个,似乎是催促快点前进。 青龙寨二当家无不担忧的说,“苏当家,刚才你看到了,他们手里都是花机关,硬的很,这样冲上去,妥当吗?” 苏飞狐悄悄对二当家说,“二爷,你瞅瞅,这都躺下五个人,他们最多还有三四个人,咱们就是一个换一个,也值啊。今天无论如何得干掉他们。” 这时苏飞狐手下一个土匪悄声对苏飞狐说,“二爷,被围住的人里面好像有江天星。” “江天星?二爷,这次说不定网着大鱼了。”苏飞狐兴奋的抓住青龙寨二当家,“一丈崖江天星投了陆少荃之后,就在陆少荃的卫队,我可是听说,陆少荃到哪儿他的卫队都跟着,陆少荃极可能就在里面。” 青龙寨二当家话里透着怀疑,“他一堂堂南岭镇守使能亲自来?” “二爷,我听说陆少荃一向胆大,行事出人意料,加码吧,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今晚肯定不能留活口。” 正说话间,前面的兄弟又被打退了,一个小头目退回来报告,“二当家,不行啊,对面火力太强,都是花机关啊。” 苏飞狐不失时机的说,“你看看 二爷,这么强的火力,除了陆少荃,谁能有?” 青龙寨二当家拿枪挠了挠头,一跺脚,对小头目说,“告诉兄弟们,都给我上,不论死活,一个五十大洋,快去。” 一听五十大洋,前面的土匪顿时兴奋了起来,猫着腰向前冲。 可是再多钱也没命重要,马顺指挥两只花机关在狭窄的路上形成交叉火力,根本就冲不过去,土匪扔下几具尸体又退了下去。 苏飞狐不无忧虑的说,“咱这打的这么热闹,山上山下的人都听到了,救兵来了怎么办?” 青龙寨二当家说道,“天亮之前山下山上救兵肯定赶不到,妈的,早知道该把**子拿着。给我再上,快点!” 陆少荃这边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又死了一个兄弟,现在能打的加上陆少荃也就五个人,可是离天亮还有三四个小时。 陆少荃对马顺说,“今天遇到硬茬了,无论如何都得保护赵夫人一家离开。” 江天星接过话,“镇守使,我有一个主意,你看前边死了不少对方的人,我偷偷爬出去,混在死尸里面。下次他们后退的时候,我跟着退回去,绕到巨石那儿,两面夹击,能减轻这边的压力。” “这个主意不错。”陆少荃对另一个卫士说,“你和天星一块去,找机会下山,我估计谭华一定寻枪声而来,你去接应他。” 江天星和一个卫士弟爬出洞口,匍匐前进死人堆里。趁着土匪又一次败退,江天星乘势混在土匪里面向后退。 青龙寨二当家气的破口大骂。苏飞狐安抚一下说,“要不劝降,把他们引出来。” 青龙寨二当家没有更好的主意,只好姑且一试。稍顷一个声音响起,“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围了,肯定跑不出去了。我们项当家想请你们的长官出来谈一下?” 陆少荃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皮三搭话,“你们是项盛的人?” “没错。” 皮三说道:“能否请项当家亲自出来说话?” “我们大当家就在这儿呢,让你们的长官出来。” “兄弟,子弹可不长眼,我们看不到项当家,怕是不好出去吧。” 苏飞狐眼见对面不上当,吩咐几个兄弟趁机向上摸。 陆少荃叮嘱马顺,“盯着点,说不定这是疑兵计,小心他们摸上来。” “哒哒哒”陆少荃话音刚落,马顺就是一梭子,“摸上来了,少爷。” 陆少荃提醒马顺,“省点子弹,子弹不多了。” “少爷,江天星不会跑了吧?” 顺子瞅了瞅外面 “别胡说,我相信天星不是那样的人。” 眼见陆少荃不上当,青龙寨二把赏金涨到一百大洋,看在钱的份上,土匪又一次慢慢向小山洞摸过去。 江天星就躲在了土匪最开始藏身的巨石旁,江天星看着手里不多的子弹,盘算着该怎么行动。突然江天星发现青龙寨二当家和苏飞狐站在后面指挥。青龙寨二当家江天星不认识,可是他认识苏飞狐,这才明白真正的幕后指使是馒头岭。江天星瞄准苏飞狐和青龙寨二当家就是一梭子,苏飞狐哎呀一声倒下了,青龙寨二当家慌忙趴下,“哪儿打枪?” 苏飞狐腿上挨了一枪,挣扎的站起来,“二爷,在巨石那儿,快派人去看看。” “他妈哪还有人,人都压在前面呢?” 苏飞狐无奈,对跟着自己的馒头岭的两个兄弟吩咐,,"去看看怎么回事?” 两人没入黑暗中,没多久两声枪响,没了动静。青龙寨二当家对天开了一枪,对前面喊道,“撤回来,都给我撤回来。” “二爷, 撤不得啊,他们快没子弹了,再冲一把就大功告成。” “去你妈的,我还想活命呢。” “咋地了,二爷,咋撤回来了?” 众土匪围着二当家,七嘴八舌的问。 “都闭嘴,听我说,二子,马上回山寨码人来增援,把**子也带来。其他人把这儿围了,不准任何人跑出来。” “是 ” 苏飞狐捂着受伤的腿,“二爷,这要等到天亮,怕是咱们的援兵没来,官军就来了。” “那你说你咋办?让你的人上?” “你……” 青龙寨,项盛和许老酒在寨门的垛口上,已经站了很久。山下的枪声不断传来,许老酒有些焦急,“大当家,十有八九是陆少荃遇到事了。” “是咱们的人?” 许老酒说道,“门口的兄弟说,二当家和陆少荃前后脚下的山。” 项盛拿不定注意,问许老酒,”老酒,你说怎么办?“ 许老酒说道,“咱们得伸手,陆少荃只认青龙寨,可不管什么二当家,这么一来青龙寨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还有招降的事大家伙还不知道,现在张扬出去,恐怕引起兄弟们的猜疑。” 项盛说道,“要是二当家得手,不就没陆少荃这个人了,剿匪的事不也就跟着烟消云散。” “大当家,馒头岭吴庆荣和二当家一直眉来眼去,如果陆少荃死了,吴庆荣势必势力大增,恐怕青龙寨就不是我们的了。” 许老酒一针见血。 项盛被许老酒点醒,意识到其中的利害,没有青龙寨,没有人会把他项盛放在眼里。项盛一挥手,“那就利用个机会,斩草除根。老酒和我去救人,告诉老三把寨子里二当家的人给我收拾了。” 项盛赶到到达半山腰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项盛问许老酒,“咋没动静,来晚了?” 许老酒一指前面,青龙寨二当家正指挥人向半山石围去。天已大亮,二当家惊奇的发现半山石只有江天星一个人人,忙命令手下包围半山石,干掉江天星。 “上,都给我突突了。”项盛凶狠的下令。 一阵乱枪,青龙寨二当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手下的兄弟就都被干掉了,苏飞狐一看不对,带着馒头岭剩下的兄弟趁乱溜了。许老酒把绑着的二当家推到项盛面前。 “项盛,你就这样对待青龙寨的老兄弟,老寨主可在天上看着呢。” “你还好意思提老寨主,老寨主归西的时候可是说我是一寨之主,你把我当过大当家吗?把我当过一寨之主吗?你自己说,没有经过寨主同意,擅自点兵下山该怎么办?” “你少在这假惺惺,青龙寨是兄弟拼死打下来的,你要出卖青龙寨,投降官军,对得起大伙吗?你是拿大伙的命来换官帽子。“ “我接受收编就是出卖青龙寨?你和馒头岭勾勾搭搭就不是出卖青龙寨?你问问山上的兄弟,有多少是真心实意的愿意当土匪?有好日子谁不愿意过,我这是替山上上千兄弟打算,先押下去。” 许老酒已经走进山洞,把陆少荃请了出来,江天星也从巨石后面出来。 江天星说道,“镇守使,是馒头岭的人在后面指使,我看到馒头岭的二当家苏飞狐了。” 陆少荃拍了拍江天星的肩膀,“ 没事吧?” “没事。” 就在这时谭华和喜子也带着一队人马冲上了半山腰。谭华半路遇到下山求援的兄弟,毕竟路远,路也不熟,还是来晚了一步。 “镇守使,没事吧?把他们全都抓了。” 谭华命令道,项盛的人哗的一声也把枪对准官军。 陆少荃制止住谭华,“住手,项当家是朋友,如果不是项当家,我这条命就扔这儿了。” 许老酒忙解释,“镇守使大人,皮先生,此事纯属误会,是山寨二当家勾结馒头岭做下此等事,项当家听到枪声连夜下山来解救,已将行事之人抓获,项当家定会按照山寨的规矩处置。” 陆少荃哼了一声,"项当家响当当的好汉,自然不会做这等下作之事,但是我陆少荃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要的人,项当家还是花点力气清理门户,总不能带着一堆尾巴来我这儿吧。“ 项盛一句话也没说,脸色阴沉的向山上走,许老酒忙走到皮三面前,“皮爷,万事您周全,拜托了。” 第二十五章黄雀在后 回到南岭城,陆少荃把林清霖叫过来。 陆少荃直入主题,“青霖,林家是怎么和青龙寨结上仇的?” 林青霖摇摇头,“还不就是钱,日月镇和青龙山一直都是林家的范围,青龙寨和林家之前一直是合作的关系,林家的货物进出日月镇青龙寨都不会打主意,后来项盛当了寨主之后,青龙寨扩充很厉害,就开始动林家的货。林家当然不干,打了几仗,林家顶不住,逐步退出日月镇。现在林家的货物出山都得给青龙寨交过路费,弄得日月山几个大家族都很不满意。” 陆少荃思量许久,突然问道,“青霖,你是不是也盯着林家族长的位子?“ 林清霖很果断的摇摇头,“我不想趟林家这浑水,家母也时时告诫我,不要参与林家这些事。 “那你留学之后大可留在外面,为什么要回日月山呢?” 林青霖面露痛苦,”青霖回南岭,不过是想找寻当年的真相。当年我爹的事越传越离谱,到现在我爹都尸骨未寒,我想找出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能让我爹入土为安。” 陆少荃没想到林青霖是这样的想法,“对不住青霖,是我唐突了。林家虽然游离在外,但和土匪不一样,我更愿意和日月山达成一种合作的关系。” 林青霖问道,“镇守使,您问林家的事是因为青龙寨?” 项盛点点头,“没错,剿灭馒头岭的行动马上就开始了,青龙寨短期收编不了。我想让你回日月山,策动你叔叔林子祥和日月山的其他家族,对青龙寨形成压力,使其不敢轻举妄动。你觉得怎么样?“ “是一步好棋,但是我叔叔林子祥现在采取的是守势,宁可给青龙寨交买路钱,也不主动挑衅,就是为了稳定日月山的局面,保证他儿子林青松顺利继位。这时候让他对抗青龙寨,怕不是容易的事。” 陆少荃说道,“假如从林青松入手呢?林青松需要一些功劳来向大家证明自己有能力接任族长,收回日月镇,这功劳足够大吧。你告诉林青松,我全力支持他,他一定会心动的。” “镇守使,青霖能否全权代表您?”林青霖没有正面回应陆少荃的话,而是反问了一句。 “当然,你全权代表我。” “那青霖即刻启程回日月山。” 陆少荃叫住林青霖,走到林青霖面前,”青霖,如果你真的想着林家族长的位子,我愿意全力支持你。“ 林清霖摇摇头,向陆少荃微微鞠躬,走了出去。 陆少荃在山外剿匪抚民,日月山却一片平静。林子祥以静制动,绝不掺和山外的事,牢牢控制着日月山的局面。林清霖回山就和林青松见了面,陆少荃说的对,林青松迫切需要做几件事来表明自己能够接任林家的掌门人,而这也是林子祥一直希望的。如果能把日月镇从青龙寨手里抢回来,是多大的功劳。 林青松拿着一把崭新的德国制步枪,瞄着桌子上的花瓶,“青霖,德国人的东西就是好啊,要是早有这东西,也至于看青龙寨的脸色。” “青松哥,枪是好枪,也得看在谁的手里?” 林青松放下枪,“青霖你这是话里有话啊?有话直说,咱兄弟不藏着掖着。” 林青霖单刀直入,“青松哥,我这次是受陆镇守使的委派,希望能够联合林家剿灭青龙寨。” 林青松疑惑的问道,“我可听说陆镇守使一直想收编青龙寨?” “自古官匪不两立,前几天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陆镇守使差点命丧青龙山,收编的事横生变数,陆镇守使也得做两手准备。” “陆镇守使什么意思?” “陆镇守使希望整编日月山各家族的武装,成立日月山保安队,由你出任队长。我还带来一百支德国快枪,算是陆镇守使支持组建保安队的见面礼。“ “条件呢?” 林青霖比划了一下,“日月山保安队北上拿下日月镇,迫使青龙寨不要妄动。” “陆镇守使这是想用林家的力量制衡项盛,好一笔无本的买卖。” 林青霖摇摇头,“陆镇守使的确是这么打算的,但是林家也能从中得到好处。短期看,借助镇守使署的力量林家可以重新掌控日月镇,打通出山的通道。林家可以名正言顺的可以整编日月山各家族的武装。还有一点,夺回日月镇,可是一件天大的功劳。 “ 林青松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林青霖,“青霖 ,你现在是陆少荃的外交处长了,也算大权在握,我该信你几分呢?” 林青霖知道林青松动心了,哈哈一笑,“青松哥,这件事你信我与否,结果都是一样的,您别忘了我也姓林。” “老爷子未必同意啊?我爹一直不太愿意掺和山外的事?” “现在的南岭可不是以前的南岭了?日月山如果一直悠然于世外,谁会正眼看我们。您是早晚要执掌日月山的,但潘家,水家,刘家这几年都在暗暗扩充实力,不能不防啊。青松哥,老爷子是明白人,这其中利害您找他一说,他老人家肯定就明白。“说罢,林青霖掏出一张陆少荃签署的任命林青松为日月山保安队队长的任命书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林青松打开看了两眼,“我去找我爹谈。” “那我等青松哥的好消息,那我先回去看看我娘” “厨房正好新出了糕点,你拿一些,给婶婶尝一下。” 对于林青霖的话,林青松颇为纠结。林家内部,林青川一直威望高于自己,并且有警察局长加身,大有问鼎族长之势。外部,潘家一直联络水刘两家,抱团取暖。自己的确需要做一些有影响力的事,不然就算被老爷子强推上族长的位子,恐怕也坐不稳。林青霖送来的这个任命书的确是及时雨,别的不说,只要掌握日月山的枪,谁还敢说三道四。想到这,林青松敲开了林子祥卧室的门。 林子祥仔细听完林青松详述前因后果,又把任命书拿过来看了几遍,摇摇头,“青松啊, 不要被这些东西冲昏头脑。陆少荃这一招无非就是利用我们钳制青龙寨,等他收拾完馒头岭,青龙寨,咱们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唇亡齿寒,南岭越乱对咱们来说越好,这次我看算了吧。“ 林青松劝道,“爹 ,现在的南岭已不是以前的南岭了,陆少荃已放下豪言,三个月内剿平馒头岭,接下来就是青龙寨。陆少荃想利用我们,我们也是在利用他。您也知道,不管是林青川还是外面潘刘水家,一直都蠢蠢欲动,趁着陆少荃有求于我们,把日月山的枪都掌握在我们手里,我们就可以轻易压制住日月山其他势力。再拿回日月镇,这件大功可就记在我的名下,族里那帮老家伙谁还敢说我是托庇祖荫。说句难听的话,如果陆少荃剿平馒头岭,青龙寨,我们连被利用的价值也没有了。陆少荃绝对不会容许咱们游离在外,咱们不和他联手,他肯定会找林青川,或者潘家,到时候陆少荃可就是我们的敌人了。” 林子祥摸着山羊胡,“可如此一来,陆少荃的势力必然会进入日月山,这是引狼入室啊。” 林青松着急了,“爹,青霖怀里绝对不会只有这一张任命书,您这边拒绝了他,他回头就会去找潘家,找水家 ,找刘家。还有……..” 林子祥见林青松吞吞吐吐,拐杖狠狠的杵了一下地,“还有什么?快说。” 林青松低声说道,”青霖暗示,如果我们不合作,陆少荃答应支持林青川接任族长。 “ 林子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一旦陆少荃支持林青川,自己扶持林青松继任的计划就增加了很多风险。林子祥的拐子又重重杵了一下地,“子孙不成器啊,林家百年的家业如今却受外人摆布。陆少荃手里握着林青川这张牌,收放自如,唉…….子孙不肖啊。” “爹,现如今林青川手握警察和缉私两大实权部门,族里很多老人都暗地里支持他,如果陆少荃再支持他,我们未必能压的过他。咱们得找个大靠山,一劳永逸的解决他。这次就是绝好的机会,只要我们取得陆少荃的支持,再掌握日月山保安队,谁敢和咱们造次?” 林子祥摆摆手,“我老了,这事你出面吧。” 林青松两眼放光,“您瞧好吧, 爹,我一定把这事干的漂漂亮亮。” 林家族丁本就是日月山最大的武装,林青松以此为基础,又挑选了一批自己信得过人,再加上潘、水、刘三家的族丁,日月山自保安队就算正式建立。保安队共计六百余人,分成三个中队。林青松自任大队长兼第一中队队长,潘家、水家 各出一个年轻后辈做其余二个中队的中队长,刘家势力最弱,什么也没捞着。 日月山保安队成立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进驻日月镇,驱逐青龙寨在日月镇的势力。 项盛知道林家打上门后,连摔了三个酒杯,方才气冲冲的对许老酒说:“姓陆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方面要招降我们,一方面支持林家?” 许老酒掂起酒葫芦泯了一口酒,“陆少荃是信不过我们啊?拿日月山林家来制衡我们,我听说林家保安队的枪都是姓陆的提供的。“ “出尔反尔,背信弃义的小人。” “大当家,如今怎么办啊?召集兄弟们和林家干?” 许老酒阴阳怪气的反问了一句。 “许老酒,有话你就说,别藏着掖着。” “大当家,陆少荃这是想一石二鸟,借林家的势力威胁我们,同时借机渗透进日月山。” “你的意思,陆少荃是利用我们和林家自相残杀,他坐收渔翁之利?” 许老酒点点头,“好的棋手落子之时就已经看到前面好几步,陆少荃已经开始考虑解决林家了。“ 项盛哼了一声,“先不说那些,现在林家都打上门了,我们难道腆着脸去求陆少荃?这事我做不出来。” “上次陆少荃不是提出一些条件,我们一直没答复吗?要不我下山一趟,借这个事去探探虚实?“ 项盛挥挥手,“不忙,林家一堵门我们就怂了,岂不是欺我青龙寨无人。把老三找来,打一下,不然就算招安了,也没人瞧得起我们。” 谭华安在青龙寨的钉子,第一时间把项盛准备袭击日月镇的消息传了出来。陆少荃不仅告知了林青松,还派了一个连驻扎在日月镇外,随时准备驰援林青松。 日月山保安队携新胜余威成功击退了青龙寨的偷袭。项盛又摔了好几个酒杯,约束手下兄弟暂不主动下山招惹林家,青龙寨被死死困住了。 第二十六章剿灭馒头岭(一) 青龙寨被困住,没有了后顾之忧,韩秋涛进驻扈城,正式展开对馒头岭的围剿。慎重起见,陆少荃增派了一个营的兵力给韩秋涛。韩秋涛先把馒头岭的进出通道封锁,吴庆荣收容了很多惧怕被剿灭的小股土匪,表面看增加了不少人,但带来的问题也很实际:粮食不够吃了。吴庆荣尽量优先拨给自己的老兄弟,但也不敢对其他土匪限制的太厉害,怕引起内讧。不得已吴庆荣召集各个头领,商议下山搞粮。 吴庆荣先讲了一番困难时刻应同舟共济的冠冕堂皇的话,接下来进入正题:去哪儿抢?这个问题与会的各位当家很快达成了一致:榆树坪。馒头岭附近大的城镇只有扈城和榆树坪,其他的小地方抢的东西还不够塞牙缝。扈城驻扎着韩秋涛的人马,不敢去,而美国人在榆树坪有仓库,储存了大量的物资。现在这个阶段,谁还管中国人美国人,有粮才是关键,只能是榆树坪了。随即第二个问题:谁去抢?各当家心里都有小算盘,美国人新组建了护矿队,并且榆树坪离扈城也不远,闹不好自己的人马就是炮灰,众人议论纷纷,吴庆荣虽然凶狠,但也无可奈何,接下来的大战还得靠他们呢。 “吴大当家,要不兄弟我带人去?” 吴庆荣听到这句话,猛然眼睛一亮,众人也停止了争吵,目光落在一个年轻汉子身上。吴庆荣一看,原来是原先在青树坪一线贩私盐的彭震威,“彭当家愿意去?” 彭震威青树坪人,不是土匪,主业贩私盐。陆少荃成立缉私局,重点打击私盐,彭震威的活路被堵死了,手下的兄弟又和缉私局的人打过架结下仇,不得已投了馒头岭。彭震威手下的兄弟不多,但大多属于同宗同族,互相连带着亲戚关系,比起一般的草寇来,还是很能打的。馒头岭短时间内收容的土匪太多,彭震威的人马又少,一直也没被吴庆荣看在眼里,境况自然不好。 “吴大当家,震威自带兄弟们上山这么多天,天天喝酒吃肉,也该为山寨出一把子力了,榆树坪紧挨着青树坪,那一片兄弟们熟。” 吴庆荣大为感动,危难见人心啊,“好, 震威兄弟豪气。只是榆树坪的护矿队有五百多人呢,震威兄弟准备怎么打?” 彭震威说道:“吴大当家,所谓兵机贵于密,这么多人在这儿嚷嚷,就差直接告诉官军了,大当家能否借一步说话?” 吴庆荣一愣,没想到一个私盐贩子还能说出这话,点点头,“说的有道理,震威兄弟和二当家留下,其余的人都散了吧。我再说一遍,上了馒头岭就得听我吴庆荣的,你们大小都是当家的,不要逼我撕破脸,这次震威兄弟敢于担当此大任,接下来有人出人,有枪出枪,谁再给我推三阻四,我就把他请下馒头岭。” 众人唯唯诺诺的离开,心里却不免窃喜,彭震威这个冤大头把活揽下,总好过自己的人去送死吧。 看着众人离去,吴庆荣招呼苏飞狐和彭震威去了内室的小房间坐定,“震威兄弟,这个地方除了我只有二当家能来,绝对保险,说说看吧。” 彭震威一拱手,“大当家,震威虽然接下了这个活,但是单凭震威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把榆树坪打下来的。榆树坪护矿队的人马有五百余人,扈城的官军支援也很快,直接打榆树坪肯定有去无回,所以震威觉得,这次关键不是大榆树坪,而是如何扰乱官军的视线。“ 吴庆荣和苏飞狐对视一眼,不禁对彭震威刮目相看,苏飞狐试探着道,“那震威兄弟的意思,我们出动两路人马?” 彭震威在桌子上大致比划了一下,“二当家英明,咱们一路人马直达扈城,让官军误认为我们要打扈城,扰乱官军的视线。另一路人马悄悄出发,突然袭击榆树坪。” “那震威兄弟,依你之见,谁去袭扰扈城呢?”苏飞狐狡黠的眨眨眼,他大致猜得出彭震威的算盘:让别人去袭扰扈城,拖住官军主力,自己乘机打下榆树坪,大功独揽,精明的很啊。 “我去 ”, 彭震威拍拍自己胸膛,“我刚才说了此次关键是在扈城,我既然接下这个活,自然应该干最危险的活。我带兄弟们袭扰扈城,大当家另派得力兄弟去打榆树坪,彭震威能保证不让扈城官军派出一兵一卒支援榆树坪。” 苏飞狐听此言,颇为意外。吴庆荣大喊一声,“好 ,震威兄弟好谋略,好胆量,如此一来,大事可成。值此危难,有震威如此担当的兄弟,吴某欣慰! 二当家,你亲自挑选人马,秘密潜往榆树坪,和震威兄弟配合拿下榆树坪。“ 两日后彭震威带领自己不到二百余人的兄弟,向扈城方向前进。山脚下彭震威回头望了望馒头岭,冷笑一声,此次一去,怕是不回来了。 李问溪和谭华很早就开始经营馒头岭,趁着吴庆荣大肆收容各山头土匪的时机,渗透进不少人,或刺探情报、或绘制地形,还有一部分专门负责策反。李问溪从游飞龙身上尝到了甜头,吴庆荣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连游飞龙都都可以策反,这些收容的小股土匪应该更容易些。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策反的,李问溪选择的都是相对具有战斗力,能够对吴庆荣实力造成损减的人。彭震威就是如此,彭震威的人都是宗亲关系,团结一致,主业贩私盐,非十恶不赦的人,上馒头岭迫于无奈,那有机会洗白自然愿意。此次彭震威这个声东击西的计划正是谭华的策划,目的就是把彭震威的人马的全部拉出来。 扈城城郊十里亭,韩秋涛见到了彭震威,“彭老弟,辛苦了,先请兄弟们休息吧。” “承蒙镇守使大人,李处长,韩队长不弃,彭震威以前做了很多错事,自知罪孽深重,能够给震威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韩秋涛摇摇头,“彭兄弟这些话就不要说了,自今以后你我就都是兄弟,之前的事不说了。陆镇守使已正式任命你为南岭守备团上尉连长,在我剿匪队下效力。” “谢谢陆镇守使,兄弟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苏飞狐带着一部分人悄悄潜入到榆树坪外围,等来的是馒头岭的快报:彭震威反了,急速撤退回山。 苏飞狐大惊,急忙命令兄弟们撤出回山寨。走到半路,苏飞狐动了一个心眼,带了十几个心腹离开了大队,从馒头岭后山的小路上山。到了山上就听说原路返回的兄弟在山下遭到伏击,死伤大半。吴庆荣大发雷霆,如此被人戏耍,还是第一次,万幸的是这次苏飞狐挑选的都是后来上山的土匪,馒头岭核心的人员损失不大。 吴飞虎不合时宜的过来,报告官军正在收缩封锁线。吴庆荣气急之下吐了一口血,吴飞虎这才住嘴,七手八脚的把吴庆荣送到后院休息。 扈城剿匪队,陆少荃正部署对馒头岭的攻击。 陆少荃说道:”现在已万事俱备,剿灭馒头岭就在眼前。傅良玉,青龙寨项胡子老让我放心不下,你亲自带人向青龙寨方向驻防,协同日月山自卫队一起,监视项胡子。“ “是” 陆少荃对韩秋涛说,“秋涛, 说说馒头岭该怎么打吧。” 韩秋涛站起来,指着沙盘说道:“馒头岭之所以叫馒头岭就是形似一个馒头,四周都是陡峭,只前山这一条路。经过我们这段时间的围困,馒头岭的土匪投降逃跑者很多,粮食也消耗很厉害,据情报馒头岭山上大约还有一千二百人左右,其中约三百余人驻扎青羊涧,就是这儿。青羊涧在馒头岭的峰腰位置,横贯馒头岭的前山,要想通过只能通过联通两岸的吊桥。吴庆荣依托青羊涧,修建了九群十二堡,扼守上下的吊桥,是馒头岭的第一道防线,由馒头岭四当家吴飞虎驻守。驻扎在馒头岭山顶大寨的大约有七百余人。大寨是馒头岭的核心,是一座石头城堡,四周高墙近六米,上有垛口,下有暗堡。大寨里面也修建了不少巷战工事,但是目前不明,这是吴庆荣的核心阵地,由吴庆荣亲自把守。剩余人员驻扎在后山的仙女洞,控制后山的几条小路。 “ 陆少荃问道,“战斗力如何?” “前一段时间,吴庆荣收容了很多土匪,但是发现没办法有效掌控他们,并且粮食的耗费量特别大,所以就放任他们自行离开了。留下的这些人,都是馒头岭吴庆荣的心腹,比较凶残也能打,战斗力应该不错。” 陆少荃点点头,“说说你们拟定的攻击计划?” “馒头岭易守难攻,无法展开大股兵力,但是馒头岭粮食短缺,如果我们继续围困,他们势必会下山找粮,我们可以在山外剿灭他们,抵消他们的地形优势。” 陆少荃摇摇头,陆少荃否决了韩秋涛的第一方案,“吴庆荣为匪多年,不可能不留后路,围困的话时间太长,利敌不利我,易速战速决。” 韩秋涛明显也没把第一套方案当成重点,“第二方案是逐步压缩馒头岭的防守空间。馒头岭毕竟是土匪流寇,战斗力难以和正规部队相比,我已针对性的对部队进行山地战训练,并且组建了几支突击队…….” 陆少荃打断了韩秋涛的话,转过头问一直不说话的皮三“皮先生,你怎么看?” 皮三斟酌一番说道,“韩队长的计划步步为营,假以时日足以剿灭馒头岭。但是这样一来,容易打成添油战术,馒头岭正面太窄,吴庆荣又有地利之势,我们的伤亡恐怕不会太少。” 韩秋涛心里有些不服气,但是皮三挂着剿匪帮办头衔,不好明着发作,“皮先生有何高见?” 皮三摇摇头,“高见谈不上。韩队长打正规战是行家里手,但是对于土匪可能不太了解。馒头岭对于吴庆荣意味着什么?馒头岭就是吴庆荣最后的本钱,失掉馒头岭,吴庆荣在南岭也就无立足之地了,所以吴庆荣一定不会轻易放弃馒头岭。“ ”我们再说馒头岭的防御,吴庆荣经营馒头岭这么多年,明碉暗堡肯定非常多,我们如果一步步的进攻,势必会掉入他预先的防御计划之内,哪怕胜也是惨胜。皮某觉得我们应该反其道行之,不能按照他的思路来进攻。” “如何反其道行之?”韩秋涛忍不住问道,陆少荃没有制止韩秋涛,身为主官是非常乐见手下这样互相较劲。 皮三走到沙盘前说道,“吴庆荣的主战场是青羊涧,利用青羊涧的地形及碉堡优势,消耗我们的力量,然后大寨的人实施反击。“ 韩秋涛点点头,心里认同皮三的判断,对于吴庆荣来说,这是最稳妥的方法。 “如果我们反其道行之,绕过青羊涧,把主战场摆到馒头岭大寨呢?“ 众人被这个皮三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且不说青羊涧易守难攻,如何能绕过去直接攻打大寨?就是能绕过,青羊涧和馒头岭不就成夹击之势。 反倒是陆少荃一下子明白了皮三的用意,“皮先生是说后山?” “没错。” 韩秋涛跳将起来,不解的问道,“皮先生,我已派人仔细侦察过后山,后山根本展不开大部队。” 皮三笑了笑,“韩队长,我刚才说过土匪一般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老巢,其实土匪还有一个习惯,一定会有一条逃命的暗道。只要找到这条暗道,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直上馒头岭。” 韩秋涛冷笑道,“莫非吴庆荣的暗道皮先生知道?” “没错,我知道。” 此言一出,众人更是大惊,随即李问溪、傅良玉等人兴奋起来,这可是犹如天助啊。 “馒头岭的暗道就在仙女洞。馒头岭后山有一道溪水,发源于馒头岭顶峰,从仙女洞流出。而这条溪流从顶峰到仙女洞其实是一段暗河,通过这段暗河可以从仙女洞直通山顶大寨。我当时也是无意中才发现的,除了吴庆荣,估计没有其他人知道。” “皮先生,仙女洞也有人驻守,况且通过这条暗河,能送上去多少人呢?”韩秋涛不知不觉中语气已不如刚才咄咄逼人。 ”仙女洞驻守的土匪不足为惧,仙女洞洞口宽大,非常浅,无险可守,击溃这些土匪问题不大。但是经过暗河,也只能送上去一支小部队。“ “那皮先生所说的决战大寨是何意?”这次连陆少荃都糊涂了。 ”决战自然还是韩队长的剿匪队主力。皮某的计划是前山青羊涧的进攻要持续,吸引吴庆荣的注意力。我则带一队人从后山潜入仙女洞,通过暗河进入山顶大寨,突然发动攻击。一旦山顶大寨遭到攻击,吴庆荣军心势必大乱,韩队长就可趁机然后拿下青羊涧,和我夹攻馒头岭大寨。如果运气好,说不定我能突进大寨,擒贼擒王,能擒获吴庆荣那就事半功倍了。 “ 韩秋涛继续问, “皮先生, 如果吴庆荣狗急跳墙,炸掉索桥,我们没有拿下青羊涧,该怎么办?” 这的确是个问题,联通青羊涧的就是一架索桥,吴飞虎如果炸掉桥,韩秋涛的大部队想要通过青羊涧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皮三转向谭华,“谭参谋,你的人有没有告诉你在青羊涧索桥的一侧有棵长在悬崖边的松树?“ 谭华眼睛一亮,点点头,“皮先生的意思是利用这棵树潜进一小部分人,拿下桥头堡保住索桥?“ “正是。” 李问溪有些踌躇,“ 镇守使,皮先生这个计划虽然可以出其不意,但非常冒险,一环扣一环,出一点差错,青羊涧还好说,但是潜入大寨的兄弟恐怕就凶多吉少。 “皮先生,这个计划有几成胜算?“ “五成吧。” 陆少荃没管众人议论纷纷,背着众人,盯着馒头岭的沙盘久久不说话,皮三上前一步,”镇守使,皮三愿带人从后山潜入。“ 李问溪接口道, “皮先生,你报仇心切我可以理解,但是亲自深入险境,是不是太冒险?” 皮三坚定的说,“皮某惭愧,的确存有私心。皮某苟延残喘这么多年,等的就是今天。辛赖镇守使才有机会报全家之仇,皮某纵使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韩秋涛,你是剿匪队长,你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吗?”陆少荃问道。 “有一些冒险,但是可以试一下。” 韩秋涛有一些犹豫。“ “皮先生,这次总攻馒头岭,由你来指挥如何?” 众人有一些惊讶,临阵换将,兵家大忌。皮三虽然心里很感动,但是毅然拒绝,“镇守使,打黑枪的事我熟,但是排兵布阵皮某自然不如韩队长。此次进攻馒头岭,主路还是前山,后山只是奇兵,我带人潜入后山,顾不得前山,这总指挥断然是不可的。” 陆少荃没有接话,而是又继续问韩秋涛,“韩秋涛,你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吗?“ 韩秋涛不明所以,愣愣的看着陆少荃。陆少荃说道,”如果你连攻击的信心和决心都没有,怎么担得起总指挥这个担子。“ 此言一出,众人明白陆少荃已经决定采用皮三的方案。 韩秋涛终于坚定的说,”秋涛认为此计可行。” 陆少荃点点头,“打仗就得奇正结合,皮先生熟悉馒头岭的情况,这个方案也谋划很久,我觉得可以一试。韩秋涛,你带领剿匪队主力于前山青羊涧正面进攻。皮先生,你带人潜入后山。我和李处长亲自坐镇扈城,负责粮草辎重。各位,拜托了。 “ “是” “问溪,秋涛你们两个留一下。” 众人散去,陆少荃指着韩秋涛,“是不是心里没底?” 韩秋涛点点头,“以前没打过这样的仗。” 陆少荃说道,“秋涛,皮三是背着全家之仇打馒头岭,他的计划一定不会无的放矢,这个计划最坏是潜入后山的兄弟全军覆没。但是你要知道,南岭不止一个馒头岭,馒头岭只是开始,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你还要担当大任。而你现在缺的是独立指挥大阵仗的历练,这次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不用担心,放开手干,我和李处长在扈城给你撑腰。” 韩秋涛这才明白陆少荃的良苦用心。 李问溪拍拍韩秋涛的肩膀,“去准备吧,镇守使是为你好。” 陆少荃对着韩秋涛离去的背影,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对李问溪说到,“得吃点苦,不好好历练一下,将来怎么独挡一面。” 第二十七章剿灭馒头岭(二) 馒头岭,青羊涧前线,韩秋涛指挥部队连续发起进攻,但每次都点到即止。吴飞虎大大咧咧的对旁边的兄弟说:“这姓陆的也不咋的,不禁打啊,还叫嚣着要灭我馒头岭,再来几次在这儿我就灭了他。” 韩秋涛的指挥部,一个参谋匆匆进来向皮三、韩秋涛报告,“皮爷,韩队长,镇守使来了。” 说话间,陆少荃掀开门帘进来,马顺和江天星跟在后面。 皮三忙迎上去,“镇守使,您怎么亲自来了?” “大战在即,我就算不能上阵,也能给你们摇旗,准备的怎么样了?” 皮三说道,“目前为止,吴庆荣的注意力一直在青羊涧,彭震威带人已经潜伏到后山了。” 陆少荃透过窗子遥看山前面的青羊涧,“这青羊涧的地势真的是够险峻的,难怪吴庆荣有恃无恐。” 韩秋涛说,“镇守使,我已经组织了敢死队,一定会拿下鹰嘴崖。” ”我的兄弟,伤一个也心疼啊。我给你们带了一个好东西,十二门博福斯75野炮,德国人刚刚交付的,正好拿青羊涧来试试炮。“ 韩秋涛自然知道75山炮的威力,双手拍掌,“太好了,这下拿下馒头岭无问题了。镇守使,我还得和你要一个人。” “谁?” 韩秋涛一指江天星,“天星兄弟,偷渡山涧,不是好手可不行。” 陆少荃看向江天星,江天星啪一下立正,“誓死完成任务。” 皮三对韩秋涛点点头,韩秋涛开始点将:“江天星带人偷渡山涧,偷袭索桥桥头堡,务必保住索桥。皮爷率彭震威部偷袭馒头岭大寨。待大寨得手,我将率剿匪队主力进攻拿下青羊涧,合击馒头岭大寨。 “ “是” 青羊涧,苏飞狐随着吴飞虎视察阵地,“二哥,你们文人那个词怎么说来?固什么…….” “三当家,是固若金汤。” 后边跟着的小喽啰立马谄媚的提醒。 “滚一边去,我还不知道固若金汤。”吴飞虎不耐烦的训斥道 苏飞狐狐疑的说,“飞虎,你说打退了官军的几次进攻,怎么没留下几具尸体?” 吴飞虎不知道苏飞狐问这个的用意,大大咧咧的说,“官军撤的快,没留下几具尸体。” “我看官军也没乱阵脚啊。” 吴飞虎不高兴的说,“青羊涧就索桥这一条路,守住这一条路,官军难不成还飞过去?” 吴飞虎说的不错,纵使苏飞狐感觉有些不对,也说不出什么,“陆少荃十几岁就开始打仗,年纪轻轻就是一师之长,不可小觑。飞虎你不要贸然出击,守好青羊涧就是大功。“ “知道了” 看着匆匆离去的苏飞狐,吴飞虎呸了一口,旁边的兄弟立马接话,“二当家就是胆小,打仗还得靠您。” “读书人嘛。告诉兄弟们,吃饱喝足,养足精神,谁给我尿裤子我毙了他。” “放心吧,三当家。” 馒头岭后山,皮三汇合彭震威,艰难的向山上挪动。好在自从官军围山,吴庆荣就把山下的哨卡撤回了仙女洞,一路没有被人发现。凭着记忆,皮三找到了仙女洞旁边的一个洞穴。洞口只容一人出入,背阴处,藤叶覆盖,极为隐蔽,但进入洞里,却别有洞天,洞里很大,隐蔽这一百多人没有任何问题。当年皮三被吴庆荣追杀,就是在这个洞里躲了五天,才捡了一条命。 皮三对彭震威说:“让兄弟们在里面歇着,吃饱喝足,养足精神。” 青羊涧索桥东侧,江天星终于看到了那棵大松树。谭华在馒头岭的内线早已等候在松树旁边,江天星拿出手电闪了两闪,对面也闪了两闪,暗号对上了。 山涧不是很宽,只有十几米的样子。江天星手下的兄弟拿出准备好的竹竿,将粗大的绳索系在竹竿上,一点点的向对面伸过去。对面的内线接到绳索,系在大松树上,连着系了三根绳索,成了一个简易的索桥。 江天星挥挥手,二十个精挑的兄弟,从绳索慢慢滑过去。 “是江长官?” 内线轻声的问道。 江天星点点头。 内线手臂划了一下, “这一带没有人驻守,巡逻队刚过去。沿着这条山道走,就是索桥的桥头堡,有三个碉堡,不到五十个人,安在索桥下边的*****一直延伸到最靠边的碉堡里。” 江天星整了整衣装,检查了一下枪支弹药,对向导说,“前面带路。” 子时刚过,暗夜无月,天空犹如被泼了松墨般漆黑。 馒头岭后山,彭震威带人潜伏在仙女洞口处。 青羊涧对岸,江天星的人分成三队,盯紧三个桥头碉堡。 馒头岭前山,韩秋涛的敢死队聚集在前沿,后面是主力攻击部队,再后面一溜十二门炮都被推到阵地,随行的德国教官正带着人挨个检查。 后山仙女洞,驻守的土匪正睡得迷迷瞪瞪,“轰 轰 轰”几声手**炸响,彭震威身后二十多个人跳上仙女洞洞口,花机关持续不断的扫射,大多数土匪在梦中就被打死,反应快的,忙成鸟兽散逃命,皮三没管这些逃跑的土匪,带领剩下的人进入仙女洞。 皮三带人迅速来到仙女洞的最里面。仙女洞最里面是一条暗河,河水从仙女洞流出,形成一个小小的瀑布。皮三对彭震威说:”就是这儿了,这条河就这一段比较深,过了这一段就很浅了,沿着河能直接到馒头岭大寨。快找木头,扎筏子。“ 彭震威赶紧指挥人拆掉仙女洞储存物资的箱子,扎成十几个木筏子,皮三拎着土匪储存在仙女洞的酒递给彭震威说,”留下二十个人,守着仙女洞。武器弹药放木筏子上,人扶着木筏子游过这一段。暗河水冷,让兄弟们喝上两口。“ 几分钟后,弟兄们准备完毕,皮三拍拍前面的兄弟的胸膛,“兄弟们,你们别看前山大炮机枪的热闹,咱们才是主力,到了山顶,就得拼老命了,怕不怕?“ “不怕 。” “好样的,弟兄们,别管以前我们是干什么的,这一仗咱们就打出个样了,看看我们到底行不行?第一个攻上大寨的,赏大洋一百,要是能砍下吴庆荣的人头,赏大洋五百,官升三级,出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白花花的大洋,刺激得大家热血沸腾。皮三扶着第一个筏子,慢慢往暗河里划,不一会就没入黑暗中,筏子上的火把只能照出一圈光晕。河水很凉,凉彻骨髓,不时有兄弟受不住滑入水中,幸好彭震威提前用绳子把众人绑在一块,滑入水中的兄弟被人捞起推在筏子上。 皮三感觉踩到了石头上,知道快走出这一段最深的地方了。果不其然水渐渐的变浅,最终只到人的膝盖。皮三长嘘一口气,总算出来了。彭震威把筏子上的酒拿下来,准备给冻坏了的兄弟灌上两口。皮三拦住彭震威,”让弟兄坚持一会,再往前走就有一块突出的平地,去那里休息一下。派几个兄弟前面探探路,我很多年没来了,万一吴庆荣也在里面驻了兵,就麻烦了。“ 不一会前面传来消息,没有人。皮三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看来吴庆荣就是把这条暗道做最后的退路,没有给任何人说过。 兄弟挤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传递着喝两口酒暖暖身子,准备通过最后的一段路。 此时前山传来隆隆的炮声,皮三在仙女洞动手的枪声就是信号,十二门野炮没有任何试射,就向青羊涧急速射击。青羊涧两岸,很快被炮弹犁了一边,看似很坚固的碉堡被一炮轰上天,里面的人甚至都没有一个完整的尸首。 吴飞虎正在熟睡,被炮惊醒后,一脸错愕,瞧着外面的炮火连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外面的兄弟一脚踹开门,拉着吴飞虎就向外跑。刚跑出门,身后的碉堡就被一发炮弹掀上了天。 山涧另一边,江天星身边的人张开的大嘴一直就没有合拢,“江爷,这他妈还能有活物吗?” 江天星呸了一口,“有个屁,能有个囫囵尸首就不错了。别看了,该咱们干活了,都手脚麻利点,别把碉堡炸掉了,一会还用得着。” 二十人分成三个小队麻利的向拱卫索桥的三个碉堡摸过去,碉堡里的人此刻也目瞪口呆的盯着对面炮火连天。冷不防,一个手**从枪眼里被丢了进来,所有的人着急忙慌的向外跑,被埋伏在门口的人开枪撂倒,几分钟,三个碉堡的里的人被收拾干净。江天星吩咐道,“一队二队进碉堡,三队去把**拆了,凡是靠近索桥的一律给我扫了。” 黎明时分,皮三等人终于从暗河的出口出来,暗河出口就在馒头岭大寨围墙外不远的地方,是个水潭。皮三等人悄悄移动到大寨的围墙外围。韩秋涛炮击起了作用,围墙的土匪东都向前山张望,根本没注意到皮三等人。 皮三观察了一下,一指前边,”震威,那儿是死角,不容易被发现。 “ 彭震威带人弓着腰慢慢摸上去, ‘啪’一声枪响,彭震威前面的兄弟倒了下去。山墙下面一个暗堡终于发现了这群偷袭者。彭震威暗自庆幸,如果在这儿安一挺机枪,自己这点人可能连山墙都靠不近。彭震威一挥手,“给我炸了他。”暗堡视野窄,只能控制前方,一个兄弟麻利的从暗堡的侧后方接近,塞进一个手**。 爆炸声惊动了山墙上面的土匪,几个人探头探脑的向下看。已经没有隐藏的必要了,皮三果决一挥手,”机枪掩护,其他人给我上,最快速度冲过去。“ 两挺机枪哒哒的饷起,楼上的土匪还没有看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扫到楼下。 皮三迅速汇合了彭震威冲到了山墙下面。山墙纯石头垒成,三米多高,半米多宽,每隔几米一个射击孔。几个兄弟掏出飞爪,扔向墙头,抓牢就开始向上爬,两挺机枪扫在登墙点的两端,压制住向冲过来的土匪。三个率先爬到山墙头的兄弟并不忙着翻过去,单手拿过背上的花机关就对山墙顶来回扫,确定没有土匪存活之后,才爬了上去。安好背着的软梯,冲下面挥挥手,然后各自向两边警戒。剩下的人赶紧向上爬,皮三拍了拍彭震威,“给韩队长发信号。机枪掩护,带人向门楼那儿打。" 韩秋涛看着后山悠悠飞起的信号弹,一拍大腿,“皮爷成了。“ 韩秋涛脖子上挂着花机关,端着一碗酒,对着敢死队的兄弟说道:“弟兄们,我冲在最前面,我后退,你们毙了我。这杯酒是壮行酒,拿下馒头岭,再喝庆功酒,给我杀。“ “杀”, 炮声骤停,敢死队从青羊涧前面狭窄的小路冲了上去。 被炮炸蒙的土匪的第一反应是跑回对岸逃回馒头岭大寨,吴飞虎拔出枪,连着毙了三个人,都没有止住土匪的溃散。不过跑到索桥边的人还没来得及庆幸,就被对面碉堡的机枪扫倒了。 众土匪纷纷高声跳骂,“瞎了你们的狗眼,是自己人,快让我们过去。” 对面江天星一概不理,只要敢靠近索桥,一律射杀。 韩秋涛带着敢死队干净利落的杀开一个口子,后面的队伍乘势冲上来,消灭残敌。土匪前后被夹击,自知逃脱无望,大部分举手投降了。 韩秋涛端着枪,“天星兄弟,青羊涧拿下来了。” 第二十八章剿灭馒头岭(三) 馒头岭大寨,吴庆荣最先被后山仙女洞的枪声惊醒,掏枪跑到了聚义厅,“来人” 值更的土匪跑了过了,”大当家“ “哪儿来的枪声?” 苏飞狐这时候急匆匆的赶过来,“大当家,仙女洞被偷袭。” 此刻前山炮声响起,吴庆荣一脸死样盯着苏飞狐 ,“青羊涧打起来了。” 吴庆荣知道事情严重了,官军攻击仙女洞,这是要把自己包饺子。 “大当家,不好了,索桥被人占了。”一个青羊涧守吊桥的兄弟浑身是血,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躺在地上大喊。 ‘啪’,吴庆荣不等他说完,一枪就毙了他。 苏飞狐趁机说,“吊桥天险,岂是说丢就丢,这分明是官军的探子,竟敢蛊惑军心。所有人都给我上山墙,严查探子。” 苏飞狐摆摆手,把小喽啰打发出去,对吴庆荣说, “大当家,事态不妙,陆少荃前山拿下索桥,直接攻击大寨,后山袭占仙女洞,截断我们的后路,这是想把我们包饺子啊。“ 吴庆荣哼了一声,”想得美,想攻破我大寨城墙的还生出来呢,调派兄弟守住大寨的要点。“ 苏飞狐答应一声,准备向外走,就听到连续几声爆炸声,吴庆荣脸色一凛,“有人偷袭!” 一个兄弟跑进来,“大当家,后山墙有人偷袭,正在进攻山门。” 苏飞狐跑到吴庆荣身边,悄声说,“仙女洞被偷袭,莫非是从暗…暗河上来的?这条路不可能有人知道啊。” 吴庆荣恨恨的说,“皮三……..,老二,带人给我挡住。” 苏飞狐急忙向外走去,又折回来,“大当家,有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都火烧眉毛了,有什么话说!” “是不是该准备一下退路,暗河被发现咱们后路就没了。“ 吴庆荣面露痛苦,“离开馒头岭还有你我的活路吗?告诉兄弟们,想活命就得把老命给我拼上,敢言退者,杀!” 前山,韩秋涛带人冲过索桥,捣了江天星一拳,”天星兄弟,你大功一件。“ “韩队长,吴飞虎呢?” “死了,身上十几个洞,被打成筛子了。皮爷这会正在进攻大寨,咱们耽误不得,你带人继续向上冲,我把炮兵调过来。 “ “是” 此时天已大亮,韩秋涛匆匆赶到炮兵阵地,命令炮兵继续向前推进。德国教官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韩秋涛的命令。韩秋涛不解的问翻译:“炮兵为啥不能向前?” 韩秋涛挂着枪,一声硝烟气,头上被弹片崩破的伤口还在流血。德国教官吓了一大跳,在他印象中还没有哪个中国军队的指挥官亲自冲锋陷阵的,忙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 翻译把德国教官的话翻译给韩秋涛,“过了青羊涧,山势太陡峭,大炮没办法机动上去,就算上去了,馒头岭大寨的很高,炮的仰角和射程不够,也打不到大寨。” 韩秋涛是受过正规军事教育的,不过是步科,之前打仗,大炮也是奢侈品,但是韩秋涛知道德国人一向严谨,不会瞎说。韩秋涛掏出馒头岭的地图,对翻译说:“问问他,什么地方架炮能够够得着馒头岭,指出来?” 德国教官,拿起作图工具,测量了一番,指着地图,“理论上这个地方,利用最大仰角,是可以打得到山顶的。” 韩秋涛对翻译说:“告诉他,我带人推进到这里,给他打出一块阵地,他就是人扛,也得把炮给我架到这里。” 德国人听完翻译的话,摇摇头,”这个地方太狭窄,只能部署三门炮。“ “那就三门。”韩秋涛也不管德国人听不听得懂,自顾说完就跑了。 德国人听完翻译之后的话,大呼疯子。炮兵中国指挥官周廷芳急忙命令,“赶快拆掉三门炮,抬上去。” 德国教官目瞪口呆的看着大炮被拆成零碎,然后被人扛,被肩背一点点的向山上爬。德国教官很担心,万一哪一个人失手,丢了一点零件,大炮可能就成一堆废铁了。周廷芳动花了三个小时,才把大炮移动到半山腰阵地。德国教官在翻译的催促一下,收起惊讶的大嘴巴,开始指导炮兵重新组装大炮,校订密位,准备进攻。 韩秋涛对炮队指挥官周廷芳说,“一会听我命令,集中火力轰前山的山墙,打出一个缺口。” 炮兵开始重新校准,标定,射击。山墙不断被炮弹击中,石块飞扬,溅的到处都是。终于山墙被连续击中后,被破开一个几十米的大豁口。韩秋涛拍了拍江天星,“该咱们了”。 此时皮三正在后山墙与苏飞狐呈僵持状态,突然两颗信号弹悠悠的飞上天,皮三盯着天上的信号弹,对彭震威说,“前山破了,给我杀。” 山上的土匪从没有经历如此的打法,好多人甚至连大炮是什么都不知道,只听到尖利的炮声从远而近,一间房子就被炸上了天。众土匪渐渐害怕了起来,青羊涧五百多兄弟就是这么一顿轰炸,尸骨未存。吴庆荣来回巡视着土匪的阵地,渐渐感觉到了不妙,兄弟们脸上恐惧越来越明显,甚至有的人吓的抱头大哭。苏飞狐冲到大寨聚义厅,小声说,”大当家,挡不住了,撤吧。“ 吴庆荣抬头环视了一下大厅,一切付诸东流,苏飞狐忙故作镇定的对身边的土匪说,“传令下去,各路兄弟务必守好自己防线,官军已经快打不动了,我们就给他们来个反击,把他们打下去。” 待土匪散去,吴庆荣对苏飞狐,“二当家,皮三能这么悄无声息的摸上来肯定知道仙女洞的暗河了。" "没错,皮三在山上待的时间久,极有可能知道暗河的存在。“ “那我们从暗河下山,不就危险了?” 苏飞狐摇摇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暗河暴露,皮三绝对想不到我们敢藏到里面。我们就在暗河躲几天,官军不可能不撤兵,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出去。” “这么多兄弟跟我这么长时间,我岂能……..” 苏飞狐忙劝到,“大当家,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待以后东山再起,给众兄弟们报仇。” “只能如此了” 在聚义厅吴庆荣的宝座下面,有一个暗道直通暗河。皮三只知道暗河通山下,但是并不知道还有暗道直通暗河。苏飞狐带着几个心腹随着吴庆荣进入暗道向暗河走去。 江天星带着敢死队冲了三次才勉强冲过山墙,但随即土匪又利用大寨内的工事堵住了缺口。敌我双方已是混战状态,大炮没了用武之地,江天星冲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突然对面土匪的阵脚大乱,纷纷调转枪口向后射击,江天星知道皮三从后面攻进来了,对着后面的兄弟大喊一声,”弟兄们,皮爷已经抄了他们的后路,生死就这一战,豁出命去,跟我冲。“ 守山的土匪惊恐的发现了两件事,第一,山寨被前后夹击,官军人数越来越多,火力充足,根本不像打一下就撤的样子。第二,大当家和二当家已经很久没有来巡视阵地了,众人纷纷传言,当家的跑了。 生死的问题,人的选择都是异常简单,大部分土匪扔了枪,选择投降,小部分悍匪向聚义厅撤退,做最后的抵抗。江天星和皮三胜利会师,然后进攻聚义厅。 退到聚义厅的土匪还没来的及组织像样的防线就决定投降,因为江天星的策略很简单,不投降就把聚义厅给烧了。山顶上枪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彭震威、江天星带人搜索了一遍,没有找到吴庆荣和苏飞狐,审问了几个土匪,都说没看见过。 韩秋涛带人清点战场,江天星,彭震威则围着皮三思索着吴庆荣会藏哪儿。 正说话间,陆少荃走了进来。 “镇守使,你怎么上来了,土匪还没清干净呢?” 皮三颇感意外,他不知道陆少荃几乎是随着韩秋涛屁股上了山。 “吴庆荣和苏飞狐跑了。”皮三颇为沮丧。 陆少荃皱着眉头,“抓不到吴庆荣,这仗就不算全胜。皮先生,以你对吴庆荣的了解,他会藏哪儿?“ 皮三说道,“馒头岭大寨藏不住人,馒头岭周边的大小出山路都已经被封锁了,吴庆荣肯定还藏在山上。他肯定想等等我们撤兵了,再逃出去。前山有青羊涧,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那就只能是后山了。 陆少荃点点头,“那我们就随他的愿,韩秋涛带着剿匪队返回扈城休整。皮先生,你带天星, 震威留在馒头岭,务必找出吴庆荣。” 众人忙起立,“是” “韩秋涛,跟我走,我要好好看看这馒头岭。” 皮三的确没有想到吴庆荣藏在暗河里面。但皮三知道从后山出山肯定绕不过仙女洞。皮三命令彭震威守着前山的索桥,自己带着江天星绕到仙女洞下面的洞穴里面,然后放出暗哨盯着仙女洞。 转眼七八天过去,江天星暗自着急,对皮三说:“皮爷,七八天了,吴大眼怎么还没动静?会不会有暗道直接通山下?“ 皮三敲了敲石头,”这全是硬石,挖暗道不是那么容易,要不然吴庆荣也不会利用暗河这条现成的暗道了,盯紧仙女洞。“ 吴庆荣, 苏飞狐躲在暗河中也心急如焚,苏飞狐对吴庆荣说,“大当家,七八天了,差不多了吧。” 吴庆荣恨恨的骂道,“妈的,十几年的心血毁在一个皮三手里,要是让他落在我手里,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大当家,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带人出去看看官军撤了没有?“ “唉,当心啊!” 苏飞狐留了一个心眼,和两个探路的兄弟隔了一段距离。探路的土匪刚刚闪出仙女洞就被皮三的暗哨发现了,皮三精神一震,果然等着了。江天星带人干净利落的扑倒探路的土匪。苏飞狐吓的一激灵,辛亏自己留了一个心眼,苏飞狐知道吴庆荣算完了,被抓的土匪一准会交代吴庆荣的行踪。苏飞狐对着暗河方向看了看,“对不住了大当家,这次我就不能陪你了,你保重。”苏飞狐反其道而行,溜出仙女洞向馒头岭大寨方向爬去,然后从侧面下山,进入馒头岭和青羊涧之间的山涧,沿着山涧出了山,这条路是苏飞狐这只老狐狸给自己留的最后的退路,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几**,被抓的土匪就交代吴庆荣的踪迹。皮三惊出一阵冷汗,差点就放跑这王八蛋。皮三,江天星带人进入仙女洞没找到苏飞狐。皮三说:“别管苏飞狐了,先抓吴大眼。” 皮三、江天星带人潜入水中,向暗河游去。暗河里的土匪听到水声,忙对吴庆荣说,“大当家的,二当家回来了。”吴庆荣忙站起来张望,火把的亮光照不远,吴庆荣只看到几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不对,怎么这么多人?”吴庆荣拔出枪准备射击,这时几束刺眼的亮光照射过来,皮三眼尖,借着手电筒的亮光看清楚举枪的就是吴庆荣,皮三手中的枪率先响起,刹那间,子弹横飞,夹杂着子弹打在人身上噗噗的声音和中弹之后的惨叫。 枪声停住,吴庆荣转身向山顶跑去,江天星一梭子子弹打在他前面的河面上,吴庆荣犹豫片刻,便被人摁倒。 江天星冲过去,抓着吴庆荣的头发,抬起他的头,“吴大当家,久违了。” 皮三走过来,“吴当家,还认识我吗?” 吴庆荣恨恨的说,“怎么敢忘了你皮爷啊?” “好,想必吴当家不会忘记之前的事吧?” “忘不了,就是有点后悔,当时没把你杀了。” “既然吴当家认这个帐,那咱就得算算。吴庆荣,我杀你几次都不解我心头之恨,但是南岭镇守使陆大人点名要你的命,我就不好再杀你了。我的老母亲 妻儿四个人死在你的刀下,现在一个手指头一条命,公道吧。” 没等吴庆荣回答,皮三拔出刀,刀起刀落斩下四根手指。吴庆荣也是硬汉,硬是忍着连哼都没哼一声。 “天星,给他包扎一下,给陆大人送去。”江天星答应着,一边给吴庆荣包扎伤口,一边思索,“这皮老头不愧是南岭绿林道的爷,这股子狠劲,怕是没几个人能企及。” 皮三拿出一个手帕,把断指抱起来,放在随身的口袋里,老泪纵横,“娘, 媳妇, 孩子们你们的大仇报了。” 不久吴庆荣在南岭游街示众后,当众枪决。南岭最大的匪帮就此覆灭,陆少荃成功控制了大凌河流域。 吴庆荣被剿灭,项盛受到的冲击最大。 “大当家,听说陆少荃几十门大炮齐开,馒头岭都被削低了几寸,短短一天,吴庆荣的大寨就被攻破。”许老酒绘声绘色的描述道。 项盛有些愕然,原本是指望吴庆荣和陆少荃能够拼个两败俱伤,至少让陆少荃知道剿匪不易,从而在谈判中取得更大利益,没想到吴庆荣这么不堪。现在吴庆荣被剿灭,青龙寨被推到了前边,再加上林家的保安队一直顶在山门前,自己算是被架在了火上。 按照傅良玉, 韩秋涛的想法,现在就应该乘势进军青龙寨。但都被陆少荃拒绝,陆少荃内心还是想收编青龙寨。 皮三和许老酒又见了一次面。 许老酒一见皮三,抬手恭喜,“恭喜皮爷手刃仇敌 ”。 皮三也一改之前的阴郁,难得面露笑容,“ 大仇得报,皮某这辈子算是无憾事。” 酒过三巡,许老酒拉着皮三的手,“皮爷,镇守使那里就拜托您了,青龙寨几百兄弟感激不尽。“ 皮三摇摇手,“酒爷,你我都明白,这时不是你我能左右的。斗胆问您依据,项当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许老酒有些犹豫,至少项盛没有当着他的面说过类似的话。 “酒爷,别嫌皮某唠叨,青龙寨前前后后如此波折,你我都清楚个中缘由。我明白项当家的心思,无外乎是想左右逢源,维持现状,但是现如今的南岭已经没有左右逢源的空间了,陆镇守使是不会允许南岭出现异己势力,还请项当家三思。“ 许老酒点点头,“皮爷,项当家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山寨几百兄弟,各有各的想法。上次镇守使在青龙寨遇险,很多兄弟心生疑虑,担心镇守使对青龙寨心生嫌隙,大当家也是左右为难。” 皮三笑道,“果然如镇守使所料,酒爷,这次来,镇守使有一句话:只要项当家接受收编,原先的条件不变。” “好, 那我回去就和项当家转达。” 接下来就顺其自然,项盛接受整编。项盛这么多年能够在南岭和吴庆荣分庭抗礼,绝对不是靠着耍勇斗狠,大形势下,自然能明白若错过此时,陆少荃绝无耐心再和自己谈判。山上一直跟着自己的几百兄弟的性命前程才是最重要。 几天后,南岭军务整编会议在镇守使署正式举行,南岭各方面大员悉数到席。整编如下: 1、南岭军务处统辖南岭各项军务事宜,下辖南岭守备团及联络、情报、参谋、辎重四科。 2、军务处处长李问溪,副处长皮三兼任联络科科长,负责榆树坪煤矿护矿队、日月山保安队、金矿矿警队、宣城自卫队等联络事宜。情报科长谭华,辎重科长韦锦荣,参谋科长黄平。 3、南岭守备团编成为四个步兵营,一个炮营及搜索连,二千余人。 4、守备团团长傅良玉兼任一营营长,以四师特务营为基础,驻扎南岭城; 5、守备团副团长项盛兼任二营营长,以青龙寨人马为基础,驻扎日月镇; 6、三营营长韩秋涛,以剿匪队基础,驻扎扈城; 7、四营营长袁秋成,以老鸦口守备队为基础,补充人员编成,驻扎老鸦口; 8、炮兵营营长周廷芳; 9、搜索连长彭震威,直辖团部指挥; 守备团整编之后,傅良玉随即安排新提拔的军官分批进入讲武堂训练,同时派出教官对新编的士兵进行训练。 第二十九章问计日月山 整编会议结束,陆少荃在镇守使署举办酒宴,招待各路诸侯。 酒过三巡,陆少荃走到韦锦荣旁边举杯,“韦科长,恭喜啊!“ 韦锦荣受宠若惊,“哎呀呀 ,都是镇守使栽培,锦荣一定恪尽职守,不辱使命。” 陆少荃点点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吃不饱,穿不暖,任是谁也不会替你卖命打仗,此等大事,就拜托韦科长了,锦昌表哥最近在忙什么?” 听到问韦锦昌,韦锦荣一脸苦相,“韦处长去督军府开会了,上半年金矿的产量一直下滑,督军府不高兴了…….” “哦 ,这金矿产量怎么就持续下降了?” “这个其实也正常,金矿开采这么多年,富脉矿挖的差不多了,产量自然就下降了。” “韦科长,金矿一年能产多少金?”陆少荃不经意的问道。 韦锦荣眼睛一转,含含糊糊的说,“具体数字我也不清楚,这事只有韦处长知道。” 恰在此时,林青松走过来,对着陆少荃微微鞠躬,“镇守使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陆少荃借此中断和韦锦荣的谈话,“林少爷,去我办公室吧。” 办公室,林青松坐定,语气不善,“陆镇守使,当初青松受您之命组建日月山保安队协防土匪,我林某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不遗余力的出人出钱,但到头来却是项盛驻扎日月镇,能否请陆镇守使给在下澄清一下?” 这件事林青松颇有一种被出卖的感觉,当初自己打着收回日月镇的口号才取得各家族支持组建保安队,谁知道项盛被收编之后,陆少荃指定的驻扎地就是日月镇。 陆少荃摆摆手,“林少爷,多虑了,项盛被收编就是我守备团下边的兵,自然不会再干打家劫舍的事。项盛驻扎日月镇是为了维护地方治安,绝不会影响林家的贸易,林少爷,你想要日月镇,不也是为了贸易顺畅嘛。” “陆镇守使,您清楚日月山和青龙寨恩怨,两家都驻扎在日月镇,一定会日生嫌隙,会有摩擦的。” “这件事,我正想和你说呢,保安队能否先撤出日月镇?毕竟如你算说,同处一室,难免会有摩擦。” 林青松忽的一下站起来,陆少荃摆明是过河拆桥。 陆少荃不动声色,“林少爷,莫激动,我陆少荃绝不是过河拆桥的人。 作为保安队撤出日月镇的补偿,我可以授予林家日月山贸易的专营权,你看如何?” 日月山货物外运有两条路,一条通过日月镇陆路或日月河水路,经南岭城转运北上省城。还有一条,西南方向进入邻省。这条路山高水险,是林家先辈舍命趟出来的路,林青霖的爹就是死在这条路上,但是这条路进出不受南岭控制,诸如烟土、私盐等黑货主要是通过这条路流出。林子祥当上族长之后,林家衰落的很厉害,项盛控制了日月镇,西南方向的贸易通道逐渐被潘、水、刘家瓜分,对此林家族里怨声载道。好在林家还掌握着日月山最大的产粮区,还能控制住日月山诸家族。之前林子祥默许林青松组建保安队,就是想着夺回商道。陆少荃提出给予林家贸易专营权,那就意味着日月山的两条商道重新回到林家手里,林家掌握着粮食、保安队,再加上商道,足可一扫林家的颓势,重整林家威风。 林青松眼睛一亮,显然心动,“镇守使,兹事体大,还需族里长辈决断。“ 陆少荃点点头,自然知道林青松做不了这个决定,”林少爷,你回去和林老爷商量一下,顺便和林老爷说一下,如今南岭土匪涤清,境内太平,我抽时间一定去拜访林老爷。” “谢镇守使,我即刻返回,请家父定夺。 这一日,陆少荃正在视察守备团训练,李问溪匆匆的赶了过来,递给陆少荃一封电报,“镇守使,督军府电召你参加下月的军政联席会议?” 陆少荃接过来,看了一下,问李问溪,“说什么事了吗?” 李问溪环顾左右低声说道,”敛之来消息,这次军政联席会议针对的就是您,老爷子已经答应盛荣出任宁州镇守使,副官处长出缺,少蘅师长的想让你出任。 “ 陆少荃眉头一皱,“消息准确吗?” 李问溪点点头,“我们在南岭扩军的消息少蘅师长已经知道了,少蘅师长的参谋长丁大钧才出了这么一个釜底抽薪之计。” 陆少荃突然问道, “青霖在哪儿?” 李问溪一愣,不知陆少荃问这话是何意,忙说,“就在南岭城。” “晚上我请他吃饭,你作陪。” “是” “回电督军府,我准时参会。 晚上,林青霖走进后院的小餐厅,陆少荃和林清霖早已在等候,陆少荃挥挥手,让海棠和下人都退下,陆少荃亲自给林青霖满上一杯酒,“青霖,我听李处长说,你有一个老母亲在日月山?” “对 ” “老人家身体可好?怎么不在南岭城找一处宅院,把老人家接过来,也方便照顾。” 林青霖虽然挂着外交处长的头衔,但自上次从日月山回来,就一直闲在南岭城,虽不知陆少荃这顿饭是何意,但是肯定不单单为了关心自己的老母亲,“多谢镇守使挂念,老母身体尚硬朗,并且故土难离,住在老宅子更习惯。” 陆少荃对李问溪说,“李处长,每月从镇守使署拿一份补贴给林处长的家眷,你亲自安排人送去。” “我替我老母亲谢谢您。” 陆少荃端起酒杯和林清霖碰了一下一口仰进嘴里,这才转入正题,“青霖,我一直没把你当外人,今天咱们吃这个饭是有事相求。我为什么来南岭,想必你也听说过,有些是真的,有些也没那么邪乎。我十六岁就扛枪打仗,好几次都走到鬼门关门口,能有南岭这么一个落脚地,我是很满足的。不过权利这东西太诱人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算我没有心思,别人也防备着你,你生在林家,自然有所体会吧?“ 林青霖大致能明白,陆少荃说的是陆家兄弟之间的事。 陆少荃自顾自的说,”要想保住这一亩三分地,一则自己要强,手里有枪别人动手前就得考虑一番,第二得有人,现在民国了,讲究政治,如果没有人支持你,那就是流寇,成不了气候。你这个外交处长老在南岭,没有什么出息,我想让你去北京,你留过学和洋人打过交道,帮我好好经营下上层的关系怎么样?” 林青霖这次明白陆少荃开口问自己老母亲的事, “分内之事,理所应当。” 陆少荃舒了一口气,“好,马富德已经在北平注册了一个公司,无条件支持你。” “请镇守使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陆少荃说道,“青霖,还有一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您是说日月山?” 见陆少荃点头。林青霖试探的问道,“镇守使,恕我直言,日月山和土匪不一样,充其量他们就是画地为牢,把自己圈起来当土大王,威胁不了南岭城,您何不如之前一样,无为而治呢?” 陆少荃问林青霖, “青霖,你知道打仗最怕什么吗?“ 林青霖摇摇头。陆少荃拿起筷子沾了一点酒在桌子上画到,“打仗最怕被人截断后路,日月山就是南岭的后路,如果日月山游离在我的控制之外,你说我能放心吗?” 林青霖顺着陆少荃的思路想了一下,不禁有些愕然。如果陆少荃真如刚才所说,安心守着南岭,日月山绝对威胁不了南岭。陆少荃担心日月山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北向和省城为敌,只有这个时候日月山才称得上是南岭的屁股。林青霖小心的说道, “镇守使,其实日月山的事也不复杂,不外乎就一个分化控制而已。“ “怎么讲?” “百年来,林家一家独大,但是潘家,水家,刘家一直都不甘居林家之后,所以林家最怕什么?最怕林家失去对日月山的控制。林子祥最怕什么?最怕林青松继承不了族长的位子。所以只要抓着这两点,对外扶持潘,水,刘家,威胁林家的控制权。对内支持林青川,威胁林青松的族长继承权,足可以左右全局。” “我可是觉得你比林青川有资格继承族长的位子?” 林青霖苦笑道,”镇守使,我以前已经说过,我无意于族长之位,不过是想找出当年父亲遇难的真相。再说继承族长可不是讲谁最有资格,而是看谁最有实力。我这一脉除了几个老一辈的叔伯支持,已经集聚不起多少力量了,哪怕获得您的支持也没有用。林清川不一样,上一届族长是他爹,有传言林子祥接任族长的时候曾承诺由林青川任下届族长,再加上林青川会做人,族内支持他的人不在少数。更何况他现在是警察局长和缉私局长,如果再加上您的支持,林子祥肯定寝食难安。“ 陆少荃转过头对李问溪说,“青霖有孔明之才,若非北京需要一个人坐镇,我真想把他放在身边。” 李问溪接过话,“青霖尽管去北平,家中的事,我一定安排人照顾。” 南岭警察局与南岭镇守使相隔不远,但是陆少荃却是第一次走进这个大院。门口值更的警察不认识陆少荃,却认识后边跟着的马顺。 值更警察先是一个笔直的立正,敬礼,然后弯下腰,掏出烟递给马顺,“马队长来了,找我们局长?“ 马顺抬手挡掉烟,“去通报一声,南岭镇守使陆少荃大人到了。” 值更的警察一怔,这才看到一直站在马顺前面的陆少荃,“您老快里面请。”然后示意旁边的警察去里面通报。 警察局是四进大院,比镇守使署还宽敞。林青川家眷在日月山,不甘寂寞,在南岭城又娶了一个二姨太,这会正和自己的姨太太在嬉笑。听闻飞奔来的警察的报告,忙把姨太太推到一边,抄起外套就走了出去,一边系纽扣,一边问警察,“没说什么事?谁跟着来的?” “小的就认识陆镇守使的卫队长马顺,其他几个人都不认识。” 林青川看到警察还跟在自己后面,忙说,”别他妈跟着我了,去准备茶点。 “ 林青川在二进院门口迎上了陆少荃, “镇守使大人,有失远迎,快快请。” “林局长,你这警察局气派啊!” “哪里哪里,现在警察局 缉私局合而办公,不得已扩建了一下。” 林青川办公室,陆少荃坐到沙发上,“林局长家眷都在日月山?” “正是,贱内,两个孩子都在日月山。” “怪不得呢”,陆少荃指了指沙发上一条女人的披肩。林青川脸一红,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请镇守使见谅。” “都是男人,有什么不理解的?林局长,今天过来主要是来你这一亩三分地看看。另外还有点事和你商量。” 林青川亲自把茶放到陆少荃面前,“镇守使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陆少荃抿了一口茶,“林局长,缉私局怎么样了?” 林青川说道,“回镇守使,缉私局已成立三支缉私队,并且在老鸦口。日月镇、扈城等贸易关键地设置了缉私所。另外盐, 烟**都已建成,市面的盐, 烟都需要经过缉私局的报备,稽查无误,缴足税款才能上市。” “那黄金呢?” 林青川为难的说,“黄金一项,想必镇守使知道,一向是韦家负责。缉私局目前只负责私金的稽查,至于税款或其他都是韦家在做。” 陆少荃点点头,似乎是认可林青川的说法,“林局长,盐是大事,事关民生,务必要仔细上心。烟土虽然利润巨大,但终究是害人之物,务必要严控。林局长,缉私局在日月山有分所吗?” 林青川有些不解,”镇守使,日月山由林家管理,**一向没有派驻缉私 ,警察等惯例。 陆少荃没有接话,反而看了看窗外,“眼看中午了……..” 林青川忙接话,“镇守使就在警察局吃个便饭?我这厨子南岭本地菜做的还是很地道。“ “不用了,今天中午已经有人请我们两个吃饭了。” 陆少荃神神秘秘的说。 林青川跟着陆少荃进了天香居。天香居是南岭最大的酒楼,就在一夜听雨轩的对面,据说掌柜的是前朝宫里的御厨。天香居热闹,一夜听雨轩雅静,一动一静,相映成趣。 林青川是天香居的常客,前堂伙计自然认识,快步上前迎上,“林局长,大驾光临,楼上雅座请。” 林青川有些尴尬的看着陆少荃,陆少荃挥挥手,”今天林局长不去雅座,潘少爷在哪个房间?“ “您是?”前堂伙计都是人精,自然能看出这个人不同凡响,但奈何不认识,也不敢轻易说什么。 “啰嗦什么?潘少爷在哪里?”林青川抬高了声音,尽管他也不知道陆少荃嘴里的潘少爷是何方神圣。 “楼上,东头,甲字号雅座。”伙计忙不迭的边回话边带路。 “就这儿”,伙计闪到了后面,马顺推开门,里面七八个人,觥筹交错,划拳喝酒,好不热闹。看到推门而入的几个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林青川这才知道陆少荃嘴里的潘少爷是南岭潘家的大公子潘景阳。潘家和林家面和心不合,私下少有来往,并且林青川一直在外任职,与自己更无交集潘,景阳对林青川的到来颇为惊讶。 林青川轻咳了一下,走到潘景阳面前低声说,“这是南岭镇守使陆大人,让你的朋友先回避一下。” 潘景阳更是惊讶,忙对其他说,“劳烦各位先回避一下,潘某有一些私事。老三,让伙计在其他地方再开一桌。” 众人纷纷离桌告退。潘景阳急忙到陆少荃面前,“陆大人见谅,有失远迎。” “潘少爷,应该你见谅,陆某不请自来,扰了你的雅兴。” “不敢不敢,伙计,撤掉这一桌,重新上一桌。” “潘少爷不必客气,陆某没什么大事,就是听说今天潘少爷在南岭宴请好友。想着借这个机会,结识一下潘少爷。” “潘某草民一个,这真是折煞潘某了。” “潘少爷,这位不用介绍了吧。”陆少荃指着林青川。 “林局长自然是认识的。”潘景阳忙对着林青川示意。 “潘大少,别愣着了,请镇守使大人坐下吧。” 林青川推了推潘景阳。 “是是,你看我,光顾着激动了,陆大人,您上座。” 潘景阳拉开椅子。 陆少荃坐定,“潘少爷可有**公职?” “潘某愚钝,只在日月山保安队挂个副队长的虚职。” " 嗯,我听说潘少爷也是在省城读过书的,怎么不考虑从政呢?“ “这个,家父身体不是很好,家中小弟尚小,家父希望我能帮他,所以就一直没有向这方面考虑。” “潘少爷,现在有一个机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考虑一下?” 潘景阳有点莫名其妙,林青川更是摸不到头脑,完全不知道陆少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潘景阳问道,“不知陆大人是何意?” 陆少荃一指林青川,“青川局长的缉私局会在日月山设立一个缉私所,负责日月山的缉私事宜,潘少爷有没有兴趣出任队长一职?” 至此,林青川恍然大悟,南岭土匪剿清之后,日月山林家不可避免的成为陆少荃下一个要解决的势力。但是林家不同于土匪,林家又是百年经营,肯定不能剿灭这么简单。扶持其他势力,削弱林家的影响力,进而控制日月山就成为最好的选择了。林子祥最忌惮的就是自己和潘家,陆少荃这是在拉拢自己和潘家组成同盟。想到此,林青川急忙接口,“潘大少熟悉日月山情况,出任此职,林某双手赞成。潘少爷你觉得呢?” 潘景阳自然没办法像林青川那样立刻想明白前后因果,只知道一个莫名其妙的队长职务安在了自己的头上。但是潘景阳也不是傻子,明白如果林子祥不点头,这个差事也不敢接。潘景阳刚想回绝,林青川就又发话了:“好 ,既然潘少爷没有意见,那我回去就出文正式任命潘景阳出任缉私局日月山分所缉私队长一职,潘队长,一会就去缉私局报道吧。” “这……. “潘景阳哭笑不得。 潘景阳从缉私局出来,没有耽搁直接回了家。潘老爷子听罢,狠狠的甩了潘景阳两个嘴巴子。 “我以前说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我说过我们现在还没办法和林家撕破脸皮。你当这个劳什子的队长,林家会怎么看我们?给咱家带来多大的麻烦?” “爹,这队长真不是我要当的,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那陆镇守使和林青川连个招呼也没打,直接进来就说任命我为缉私队日月山分所的队长,我根本没办法拒绝的。再说那陆少荃什么手段,剿吴大眼,收项胡子,我要是当场拒绝了他,让他下不来台,以后还有咱潘家的好吗?这个仇不就结下来吗?“ 潘景阳颇为委屈。 潘老爷子长叹一口气,“哎,这个陆大人是想拿我们当枪使啊?” “爹,儿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这都什么时候了。” 潘景阳说道,“陆镇守想把我们当枪使,说明也是忌惮林家,陆镇守使想利用潘家来制衡林家。日月山潘 刘 水家被林家压制这么多年,委屈求全,什么时候才能翻身呢?如果能把陆少荃的势力拉过来,至少能削弱林子祥的实力,这对我们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陆少荃的用意非常明显,潘景阳冷静下来自然就相通了其中的关节,别的先不说,至少在对付林家这一点上,潘家和陆少荃是一致的。 潘老爷子老谋深算,当然也能看到这一层,但是潘老爷子考虑的更多,“景阳啊, 你还是年轻啊。陆少荃其实是走两步棋,林青川制衡林子祥,我们潘家制衡林家。而陆少荃、潘家、林青川只是暂时达成了合作,可是你想将来林青川当了林家之主,我们潘家该如何?将来陆少荃拍拍屁股走了,我们潘家可是一直在日月山啊。 “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吧,既然陆镇守使把我们架到火上了,我们也不能由着他烤吧。景阳,准备厚礼,我带你去见林子祥,把这件事给他解释清楚。水家和刘家也要走一下,这个事得取得他们的支持。” “是 ,我这就去准备。” 林青川知道潘景阳出任日月山缉私队队长的消息瞒不住,忙派人把消息送到了林家寨。林家议事厅,林青松骂骂咧咧,叫嚣着要铲灭潘家。 林子祥顿了顿拐杖,“混账,这是什么场合?这么多叔伯都没说话轮到上你说话?” 林青松讪讪的退到座位上。 林家的一个长辈说,“这事我觉得也没那么严重,说到底缉私局长是青川,是咱林家人,他一个小小的队长,能如何?不过放弃日月镇这倒是个大事,青松贤侄之前帮着陆少荃组建保安队为了什么,不就是拿回日月镇吗?现在倒好,日月镇归了项胡子,我们什么都没落下。” 不少人点头附和。 林青松回山之后把陆少荃的安排告知林子祥,林子祥也是颇为为难。丢掉日月镇,族里的人肯定会反对,但项盛的人马已经进驻日月镇,林家是耕读之家,不是土匪,难道真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陆少荃就是算准这一点,才拿出日月山贸易的专营权来补偿林家,族里的人十有八九也不得不接受,但是醉温之意不在酒的可不是少数,少不得有人拿这件事向自己发难。 林子祥反其道行之,对日月镇的事一略而过,反而把重点放到潘家上面,“三哥说的我倒有些不同意见,日月镇已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项盛已经归顺陆少荃,是南岭守备团的副团长,是**的人,他的一个营已经驻扎日月镇,我们能怎么样?真要开战岂不是形同造反,我们林家是耕读之家,不是土匪,依我看,接受姓陆的条件拿到日月山贸易的专营权比拿到一个日月镇实惠的多。反倒是潘家这个事,后果不重要,关键是影响,这一开了头,水家, 刘家还不翻了天,咱们林家在日月山还怎么立足?” 正讨论着,家丁来报:潘家父子求见。 林子祥长舒一口气,潘家父子来的正是时候,“各位叔伯,一起听听潘老大怎么说吧。” 潘老爷子一路笑脸,走上大厅。林家一个家丁拿了一个圆凳放在门口,潘老爷子丝毫没有介意,就端坐在门口,潘景阳刚想发作,被潘老爷子一脚踹到,“林兄,想必您已经听说,这个…..这个,小儿不知天高地厚,贸然接下这个任缉私队长,我已经命人将辞呈送达南岭城陆镇守使处,这个事,是小儿考虑不周,万望林族长周全。“ 林子祥没有接话,环顾左右。 刚才说话的林家长辈开了口,“潘老大,我林家一向对大家不薄,你们潘家如此行事,是不是有些不妥?” “是是,这是的确是小儿考虑不周。当时陆镇守使和林青川局长一起找的小儿,小儿看林局长在,自然就认为林局长已经请示过各位长辈,这才答应了下来。“ 潘老爷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句话就戳在了林子祥的痛处,林青川在**里是代表林家,林青川亲自颁发的任命书,你们林家长辈难道不知道。 林家众人哗然,大家一直认为是陆少荃一力促成潘景阳担任缉私队长,但没想到林青川在其中也扮演了重要角色,众人内心埋怨林青川做事莽撞。只有林子祥心里明白,林青川这是要借陆少荃和潘家的势,来和自己分庭抗礼,林子祥决定吞下陆少荃给自己的种下的苦果,不能让外人看出林青川和自己的裂痕,林子祥轻咳一声,“这件事青川已经告诉我了,缉私队长是**的官职,陆镇守使和青川既然认为景阳贤侄能够胜任,我们林家是不会干涉的,只是日月山缉私队事关日月山诸家的利益,还望潘贤侄秉公执法。” “林兄如此为公,潘某佩服。景阳,快谢谢林族长。” “哦,对了,潘老爷,南岭镇守使署给了林家日月山贸易专营权,以后潘刘水家的向外走货,可得通过我们林家的商行了。送客!” 出了林家,潘景阳不解的说,“爹,陆镇守使是什么意思?怎么把贸易专营权给了林家,那以后我们?” 潘老爷子笑了笑,“陆少荃厉害啊。把贸易专营权给了林家,把缉私权给了潘家,让我们两家互相制衡,而让项盛驻扎日月镇守着日月山的大门,你说现在这个态势,谁最有利?” 潘景阳恍然大悟,“自然是陆少荃,不管林家还是潘家,如果想掌控日月山都得依靠陆少荃,而如果林家和潘家联手,项盛自然就兵发日月山,武力解决。” 潘老爷子点点头,“景阳啊,看来我们必须倒向陆镇守使了,以前我总是担心,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但是现在,陆少荃逼着我们和林家站队,谁先快点倒向陆镇守使,谁就能拿到更多。你想想办法,我要和陆少荃见一面。 “ “好的,爹,我马上去南岭城。” “记住,不能通过林青川。” 潘景阳连夜赶去了南岭城,求见陆少荃。出乎意料,潘景阳没有见到陆少荃,而是李问溪出面,告诉潘景阳,陆少荃马上要出巡日月山,请潘老爷子在日月镇等候和陆少荃见面。 第三十章亲探日月山 陆少荃出巡日月山多少有些心血来潮,想看看日月山到底是何龙潭虎穴。陆少荃故意把巡视搞的大张旗鼓,并要求林青川陪同。临行之前,李问溪悄悄把马顺和江天星拉到一边,“这次去日月山非同小可,一定要打起精神,保护好镇守使。” “李处长,项盛的人能信任吗?”马顺问 “项盛的人能不能信任我不敢打包票,但是项盛是可以信任的。另外我会调派一个连以演习的名义向日月镇方向警戒,依为后援。” 马顺点点头,“李处长放心,我们知道轻重。” 陆少荃沿日月河一路向南巡视,日月河两岸经过赵维钧的整治已初步恢复秩序,流民逐渐安定了下来,并开始抢种庄稼。 陆少荃感慨道,“赵处长是南岭的大功臣啊。” “是啊,之前南岭流民每年饿死不计其数,我听说有的流民要给赵处长建生祠供奉,被赵处长拒绝了。” “哦, 还有这事?不过赵处长倒也当得起。” 林青川知道这次日月山之行,陆少荃是想解决掉林家的问题,陆少荃是想和林子祥正面交锋了,那陆少荃最重要的两个马前卒, 林青川和潘家就不得不推到前面了。 马顺从前面骑马折回来:“镇守使,前面就是日月镇了,项团长在镇门口迎接。” “告诉项团长,直接进镇。” “是” 项盛翻身上马,跟着陆少荃的马队进了日月镇。 营部门口,林青川一眼就看到站在最前面的潘家父子,"潘老伯,景阳兄弟,这是?" 潘老爷子知道和林青川是事实上的同盟,忙客客气气的说,“"林贤侄,老朽接到陆镇守使的通知,让我父子在此参加会议。" 林家没有来人,反而是潘家父子来参加会议,林青川心领意会,感觉陆少荃此次日月山之行不同凡响。 潘景阳拉了拉潘老大的衣袖,暗指了一下陆少荃。潘老大快走两步,一个深鞠躬,"老朽潘衍文见过陆镇守使。" 陆少荃两手扶起潘老爷子,"潘先生多礼了,里面谈。" 会议室,陆少荃开门见山,"各位,繁文缛节就免了。陆某此次,一是来看看日月山,我出镇南岭一年有余,必须来看看。第二,是缉私的问题。日月山是个宝地,商贸发达,但是走私也甚为严重。缉私局已决定组建日月山缉私分所,经林局长提议,任命潘景阳任队长,负责日月镇及日月山的缉私事宜。 第三,现军务处辎重科长韦锦荣因公务调任金矿出,陆某提议由许老酒接任。" 项盛刚想说什么,被许老酒暗地拉了一下。 潘老爷子轻咳了一下,"陆镇守使,想必您也听说过,日月山不同于其他地方,日月山诸大家族都是仰林家鼻息,老夫担心犬子实难担此大任。"潘老爷子话里意思再明白不过,一是向陆少荃纳投名状,二则告诉众人,潘家准备和林家斗上一斗。 陆少荃大手一挥,"潘先生多虑了,日月山也是南岭镇守使治下,不存在法外之地,潘公子之职是受命于**,**自然会支持潘公子。" “有镇守使大人此番话,老朽安心多了,我潘家一定会牢记镇守使大人嘱托,不负镇守使大人厚望。” 陆少荃点点头,心里知道潘家算是站在自己这一边,”日月山就有仗于潘局长了。我会在日月镇盘桓几日,之后进日月山,先去潘家,再去林家寨,到时候免不了叨扰潘先生。“ “求之不得,荣幸之至,老朽先行回去准备,小儿景阳就留在日月镇,陪同镇守使大人进山。” 许老酒安排好陆少荃等人住下,随即进了项盛的办公室,“团长,我看您在会上是有话想说?” 项盛忿忿的说,“陆少荃是什么意思?招呼都不打就把你调到军务处,当时可是说话了不拆咱的人。” 许老酒笑着问道,“您说陆镇守使突然巡视南岭是为何?” 项盛说道,“秃子头上的虱子,不就是林家的事,陆少荃眼里可不允许什么独立王国的存在。” “正是,林家控制日月山,正好处在南岭城的大后方,陆镇守使志不在南岭,对外用兵,日月山如果被他人利用,陆镇守使不就腹背受敌。” 项盛点点头,“这你之前就说过。” “所以日月山必须是一个让陆镇守使放心的日月山。林家掌控日月山百年,陆镇守使要想控制日月山,手里的筹码是什么?一个是林青川,一个是潘刘水家。林青川盯着林家族长的位子,潘刘水则想分林家一杯羹。林青川步步高升,潘家拿到缉私权,不就是陆镇守使在下本钱吗?不过,不管是林青川还是潘家,陆镇守使都是利用,而我们这支人马则是陆少荃的根基,只要我们驻扎日月镇,日月山就乱不了。陆镇守使把我调到辎重,咱们营的军饷粮秣自然没问题,陆镇守使这是把咱当自己人啊。” 项盛恍然大悟,“这么说来,这次林子祥要是不吃陆镇守使的请,咱们还得打一仗?” “极有可能,林家估计不甘心吃这个瘪。” 项盛笑道,“这次我倒要看看林子祥这个老狐狸怎么办?” 陆少荃在日月镇优哉游哉了好几天,潘景阳有些着急,但是又不敢问,只好去问林青川,林青川一脸无可奈何,也不知道陆少荃什么时候出发。这一日,潘景阳被通知陆少荃召见,急急忙忙的赶去陆少荃下榻的官邸。进门一看,林青川也在。 陆少荃放下手中的电报,”督军府来电命我参加下个月的军政联席会议,这次日月山行程要压缩一下了。潘队长你通知令尊以及刘家、 水家的族长前往林家寨聚集,林局长你提前赶到林家寨,通知一下林族长。“ “是“ “林局长,陆镇守使这是什么意思?”出来之后,潘景阳问林青川。 “潘队长,你现在也是**之人,得学会服从长官命令。”直觉告诉林青川,事情陡起波澜,远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林家寨,林子祥疑惑的看着林青川,“镇守使不是先去潘家吗?怎么突然来林家寨了?” 林青川为难道,“二叔,这个我也不清楚,之前的行程的确是先去潘家,可是今天早上突然通知来林家,潘景阳去通知他爹了,另外水家 刘家也派人通知了,要求在林家寨汇集。” “你跟着镇守使一路,也没听到什么?”林子祥还是有一些不太相信林青川。 “哎呀, 二叔,我就是个听吆喝的,镇守使有什么事能直接和我说吗?”林青川颇为委屈,这次他的确不太明白陆少荃要做什么。 “来就来吧,你和青松去代表我迎接,我身体不太好,有什么事,你们哥俩商量着办吧” “二叔,别人好说,这次可是镇守使,您不亲自出面,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是小民一个,哪个皇帝做龙椅,我们都得种自家的庄稼。你和青松都有官职在身,你们接待合乎情理。” “那行吧,那我和青松下去准备。“林青川讪讪的退出来 ,心里暗骂,不识抬举的老东西,只怕真见识了陆少荃的手段就后悔吧。 陆少荃一路快马加鞭,第二天中午就到了林家寨,比水刘两家到的还早,只有潘家父子连夜赶路,早早在林家寨山门口等待。潘家父子现在心里也嘀咕,如果陆少荃第一站去潘家,那无疑于表明潘家是陆少荃的铁杆盟友,但陆少荃突然改变行程,不仅让潘老爷子有一些懊悔,早知这样,就不着急投靠陆少荃了,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啊。 陆少荃下马,向潘老爷子连连致歉,“潘先生,辛苦了。督军府来电让我去参加会议,只好把行程压缩了,让你辛苦多跑一趟。” “镇守使客气了,老朽山里人,不碍事的。” 眼见潘家父子和陆少荃寒暄的热闹,林青松急忙凑上前去,“欢迎陆镇守使大人莅临林家寨,林家上下倍感荣幸,蓬荜生辉。” 陆少荃转过目光,“林少爷客气了,这次来叨扰各位了。我听说林先生身体欠安?” “家父身体一直不太好,这几天越发严重了,郎中嘱托一定要静卧养息,不能受风,要不无论如何也会来迎接镇守使大人。” “不碍事的,身体重要,我这次随行队伍带有军医,如有需要,可以请他们诊治一下。” “林老爷这病到也生的凑巧。”潘景阳嘟囔了一句,被潘老太爷拉了一下衣袖,不情不愿的闭嘴了。 林青松当没听见,“谢谢镇守使关心,镇守使快里面休息吧。这段路没法走马,属下准备了竹轿,“ 陆少荃大手一挥,“你看这景色秀丽,鸟语花香,坐竹轿岂不是辜负了这良辰美景,走着吧。“ 林青松忙前面带路。 “林少爷,听说整个日月山就是林家寨的风水好啊?”陆少荃边走边问。 “镇守使大人所言不虚,林家寨依山而建,坐北朝南,下有日月河,旁边就是十八里滩。不说别的,但就这十八里滩可是南岭最肥的水浇地。” 潘老太爷接过话。 林青松笑了笑,“潘老伯说笑了,林家是最早来日月山定居的,无非占了个早字。再说日月山处处是宝,像你潘老伯不就占着日月山最好的林场吗?” 陆少荃没接这个话,接着问林青松,“我镇守使署外交处长林清霖的家眷是不是就住在林家寨?” 林青松一指前面一个小院,“是的,论辈分,是我叔母。那个就是青霖兄弟的宅院。” “林少爷,你安排人带众人去林家寨,你随我去看看老人家吧。” 林青松一怔,忙吩咐手下人带其他人上山,自己则改换方向前面带路。 陆少荃走进小院,一位白发老人正在晾晒着布匹,一个侍女模样的人边和老太太聊天,边帮着老太太晾晒。 林青松疾走两步,“二婶?” 老太太抬头,“哦, 青松啊,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林青松让开身子,“南岭镇守使陆大人来看您了,就是青霖兄弟当差…….” “哦 哦 ,那就是知府大人了。” 老太太放下手中的活计,旁边的丫头扶着的走向陆少荃。 陆少荃急忙扶着老太太的另一只胳膊坐到院子里的小桌旁,“老人家,您身体可好?” “嗯嗯 ,好着呢,谢谢知府大人来看我这老太婆。” 林青松有点尴尬的看着陆少荃,“二婶,现在不是知府了,叫镇守使。” 陆少荃挥挥手制止住林青松,“老人家,我叫陆少荃,您叫我少荃就行。青霖那边您放心,一切都好。” “放心 ,放心,青霖隔三差五给我寄封信,我不惦念他。” “老人家,吃喝用度可够?” “够够,家里有田,每个月李处长都差人送东西过来,生活过的去。” “老人家,缺什么就和李处长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您老一定保重身体,青霖在外面也好安心。“ “放心,老太婆身体好着呢,我家青霖还未婚娶,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您放心,我帮你催青霖,哈哈哈。” 陆少荃离开小院,老太太的使唤丫头追上来,”大人,老太太说这是自家炒的茶叶,送给您尝尝。“ 陆少荃接过来问了一下,“替我谢谢老太太,你平常伺候老太太?” "是,我从15岁开始就伺候老太太了。“ “那这样,我再给你一份工钱,你帮你们家少爷好好照顾老太太,好不好?” “不敢不敢,现在老太太和少爷就对我很好了” “这孩子倒是朴实,顺子,回头告诉李问溪,给这丫头多发一份工钱。” "是 ,少爷,还不谢谢陆大人。“马顺对那丫头说 “谢谢陆大人。” "镇守使,议事厅那边都准备好了。“林青松颇为不满,含蓄的催促了一下,陆少荃来这么一下,自己的风头都被林清霖抢了过去。 林家议事厅紧挨着林家祠堂,平时为族里长辈议事之地。虽然得到消息匆忙,林青松还是差人将议事厅按照镇守使署会议室的样子重新布置了一下,主桌一张椅子,其余分排两边。 “林少爷,这林家祠堂有些年头了吧?” “百年是有了,自打林家在日月山扎根,就有了这祠堂,您看上面的匾额 ‘林氏祠堂’四个字就是先祖中进士之后,当朝大学生题写的。” “林氏一门,百年辉煌啊,水家和刘家的族长是不是还没到?” “水家, 刘家的庄子在西边,远,山路不好走,估计得下午到。” “那先不议事,等人来齐了再说。” 林青川灵机一动,“镇守使,属下家有一个别苑,家父起名 '清风苑‘,取自元好问的一首词‘老夫惟有,醒来明月,醉后清风‘,上依林家寨后山,下靠日月河水,是家父平常休息读书的去处,您看那儿休息可好?” ”老夫惟有,醒来明月,醉后清风,林老爷好洒脱啊,那我们就清风苑,享受一下清风?“ “来人,去清风苑。” 清风苑的确是好去处,依山傍水,山清水秀,清风徐来,陆少荃远眺十八里滩,正是夏日,一片绿油油,心情着实爽朗。 “林少爷,你不必在这陪我,其他人来到你林家寨也是客,不能慢待了。待人到齐,再来叫我,和大家见见面。” “是, 那属下留下几个下人照顾,镇守使好生休息。” 众人走后,马顺进门悄声对陆少荃说,“少爷,按你的吩咐,项盛的营已经进入日月山,还有一天就能到林家寨了。” “有抵抗的吗?" "没有, 南岭保安队的哨所一看抵挡不住,就撤了。“ “我还不信逼不出林子祥这老狐狸了。” “少爷,这样一来,您不是危险了,这可是在林家寨。” 陆少荃指着外面,“你看看,凡是你能看到的都是林家的东西,他们会舍得把这大好地盘都打烂,富贵人家最惜命了。” 林青松一出清风苑就被手下拦住了,“少爷,出事了,项胡子杀过来了。”听手下简单说了一下情况,林青松急急忙忙去找林子祥了。 “爹 ,您说陆少荃这是什么意思?他自己还在林家寨呢,项盛就敢杀过来?” “陆少荃这是想把我逼出来。“林子祥意味深长的说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项胡子那边打不打?” 林子祥挥挥手,“不能打,项胡子现在是陆少荃的守备团副团长,这时候开战,不就等于和陆少荃撕开脸皮,这个时候不要自乱阵脚。青松,告诉兄弟们在仙人关设置阵地,挡住项胡子,但尽量不要动枪,其他等水刘两家来人,看看陆少荃说什么再说?“ “那任由项胡子打过来?” “愚蠢,项胡子不是土匪了,还能和以前一样,陆少荃敢独身一人巡视日月山就说明他没想开战,事情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听我的。“ 陆少荃喝着茶,优哉游哉的欣赏着外面的山色美景。林子祥猜的没错,陆少荃就是想把他逼出来。日月山林家为尊,林家是林子祥当家,解决日月山的事绕不开林子祥。可是从始至终,林子祥都是让自己的儿子在前台上蹿下跳,自己躲在后面指挥,陆少荃处处被动。陆少荃是想削弱林家对日月山的控制力,但也绝非要把林家彻底清除,林家上百年的根基,搞垮林家容易,可是收拾日月山的局面就非易事了,陆少荃最希望的是林家和自己合作,所以陆少荃这次故布疑阵,没去潘家,直接到林家,就是想打林子祥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林子祥倒真沉得住气,这个时候还托病不出。陆少荃只好命令项盛以演习的名义开进日月山,想看看刀枪之下,林子祥这只老狐狸是否还能安坐泰山。 吃过中饭,林青松来报,水 刘两家族长已经到了林家寨,现在议事厅等候。陆少荃便随同林青松来到了议事厅。 林、潘两家霸道的很,掌握了日月山最好的土地、林地、商路,水 刘两族是日月山的小姓,自知难以和林 潘两家争雄,只求夹缝中生存,冲突不要波及自己就好。这次两家敏感的感觉到是个机会,或许通过陆少荃的力量,能够打破南岭的均势,至少能给两族人争取到一些利益。两家族长商议共进共退,实在不行保持中立的策略。 会议开得很短,大家官话说了一大推,但实质的东西基本没谈。众人一落座,发现林家的位子上坐的是林青松就猜到了这个结局。林子祥不来,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陆镇守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林子祥没来,说的全是面汤话。”水家族长悄声对刘家族长说。 “没错,这个时候宁可不说,也不能多说,局势不明,等等再看。” 第三十一章峰回路转 晚上林家尽地主之谊,在驿馆招待陆少荃和各家族长,喜气融融,一团和气。酒过三巡,马顺走到陆少荃身边,“少爷,项团长派人来报,林家保安队在仙人关设置阵地,项团长询问还继续前进吗?” “前进,一刻也不要停。” “是” 与此同时,林家的探子也一个接一个的回来报告,林青松坐不住了,叫过管家招呼大家,悄悄溜出宴会厅,回到了林宅后院。 “爹, 据探报,项胡子在准备进攻仙人关………” “前面宴会你是主人,怎么上我这儿来了?有失体统。” 林子祥抿了一口茶。 “哎呀 爹,您说陆少荃这次来带着林青川是为什么?会不会就是扶持林青川上位?” “青松啊,遇大事要有静气,你想想陆少荃想要什么?自然是南岭稳定,项胡子真要打进来,林家垮了,潘家 水家 刘家谁能收拾残局?对陆少荃有什么好处?现在我和陆少荃就是在比,看谁先沉不住气。谁先站出来说话,谁就输了。你不要在我这儿,去前面招呼着。林家请客,怎能没有主人?“ 宴会厅依旧觥筹交错,陆少荃眼看着林青松急匆匆的走出去,又神定气闲的走回来,心里暗想,林子祥倒是真的能沉得住气。 马顺悄声向陆少荃报告,“少爷,项团长派人来说,遇到了林家人的阻挡,他请示要不要开火?” 陆少荃说道,“开火,尽量控制住伤亡,演习途中,路遇土匪滋扰,就地剿匪也算正当。“ “是” 林家仙人关被攻占的消息,林子祥率先知道了,因为那个时候林青松已经被灌醉,不醒人事。探报没办法,只好去林家后院,把刚刚躺下闭目养神的林子祥叫了起来。 “真开火了?”林子祥有些吃惊,他之前判断陆少荃不会动枪。 “千真万确,老爷,咱的人挡着路不让他们前进,项胡子的人就开枪了,连机枪都用上了。" "项胡子呢?” “已经攻占仙人关,正向林家寨前进。” “青松在哪里?” “少爷喝醉了,在驿馆睡下了。" 林子祥大怒,"混账东西,这个时候还敢喝醉。去,找青川少爷过来。“ “老爷,青川少爷不在,枪响的时候,守门的人看到他急急忙忙向项胡子那边去了。” 林子祥有点慌了,日月山已经很多年没响枪了。说到底,陆少荃是一个丘八,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什么都不过分。还有林青川,这个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也明白他的野心,更关键的是林青川对林家寨很熟悉,一旦他倒戈,项盛打破林家寨只是时间的问题,林子祥突然没有了和潘家 水家 刘家斗的那份自信。林子祥来回踱步,告诫自己不要慌,林家危难,自己这个族长必须得拿个主意。 猛然,林子祥停住脚步,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陆少荃既然是想把自己逼出来,那就看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林子祥快速走到书桌旁手写一份请柬,叫来管家,”去请陆镇守使,就说我请他清风苑喝茶。还有带人把少爷抬回来。“ 管家一怔,“这时候会不会有点晚?“ 林子祥挥挥手,”陆大人今晚可没心思睡觉,快去吧。” 陆少荃翻看着马顺递过来的请柬,"这老狐狸,架子还真大,这个时候还拿腔捏调。“ 马顺说道,“少爷,我看了一下林家寨的防御,没那么严密,咱住的驿馆后面就是祠堂,祠堂墙高墙厚,没几个人看守,一旦打起来,我们占住祠堂,我就敢保证能等到项团长的到来。” “林家的这几个家丁,我倒真没放在眼里。但是日月山对我们很关键,合作才是上策,能不打就不打。既然请喝茶,那就去喝,我倒看看这林老爷子还能玩什么花招?” 马顺还是担心,毕竟项盛正快马加鞭的向林家寨前进,“林家会不会乘机扣下我们做人质?” “林青松是不是在驿馆住下了?” “是, 喝醉了,给抬到客房睡了。” “让天星带几个人去林大少爷房间,我们也弄一个人质。” “是” “告诉潘家 水家 刘家的族长和我一起去清风苑。” “是” 林子祥站在清风苑露台上,看着漫天星空,第一次感到自己老了。这一天自己似乎渐渐失去对事情的控制,这个日月山还是自己的日月山吗? 林子祥等来的不只是陆少荃,还有潘 水 刘三家族长。 “林老爷,久仰,我和林老爷是神交已久啊。” 林子祥听出陆少荃话里揶揄的味道,装作不知,客套的打招呼:“是是,陆镇守使年少有为,大名如雷贯耳。莅临日月山,原本老朽该亲迎,但无奈年老体衰,现在路都走不了几步了,还望陆镇守使谅解。” “林老爷客气了,陆某是晚辈,谈不上谅解不谅解的,只是这深夜急招我们四位,是有何事?” 林子祥心里生气,原本只是邀请你陆少荃一个人,你擅自主张叫来其他族长,是何居心?但此时此刻自己又不能否认。 潘、水、刘家的族长也不是好糊弄的,虽说陆少荃打着林子祥的名义叫自己过来,但是一进清风苑,桌上只摆着两个茶杯,就明白是被陆少荃自作主张叫过来的,但三位也明白,今晚才是决定日月山的关键时刻,所以也难得糊涂,客套的向林子祥打招呼。 林子祥一想,也罢,来就来吧,趁着日月山的头头脑脑都在,看看到底陆少荃是要干什么? 众人坐定,林子祥刚想开口说话,管家走进来,附耳对林子祥说“少爷被镇守使扣在驿馆了。”林子祥强忍着愤怒,开门见山,咄咄逼人,“陆镇守,不知您这次巡视日月山是想对我们林家如何?” “林老爷,这话从何说起?” “项胡子的队伍已经快要打到林家寨了。” 潘,刘,水家族人互相看了一眼,这才明白林子祥怎么不装病了。 “哦, 这件事啊,林老爷误会了。项团长不过执行镇守署军务处的演习计划,绝没有想对林家寨如何。” “陆镇守使,林家百年来,都是守法百姓,林家,还有潘家, 水家, 刘家都只不过是在这日月山于乱世之中有一个落脚之地,今日在场的,都是各家的族长,我们也非常理解镇守使治理南岭之决心,但是我相信镇守使和各位族长都一样,希望日月山是一个平稳的日月山,所以今晚镇守使不妨开诚布公。“ 陆少荃笑了两声,“林老爷这话好像说的我陆少荃是多么霸道,但是我承认林老爷说的都是大实话,有道理。日月山是南岭的大后方,我当然希望日月山稳定。”陆少荃转向其他三位族长,“三位族长也是希望日月山安安稳稳的吧?” “是 是,” " 那是自然“ 陆少荃接着说道,“日月山自古是法外之地,用现在的词叫自治,我陆某人不想打破这种局面,但是这个自治,必须是在南岭镇守使署之下的自治。” “请镇守使明示。” 林子祥直了直微躬的身体。 “一、日月山烟 盐 金三宗物品的交易必须归镇守署**局。二、镇守使缉私局执行缉私任务时,在坐各位必须予以配合。三、日月山保安队必须置于镇守使署军务处之下。而我能给各位的是镇守使署绝不以任何形式改变日月山的现状。几位看看有什么想说的?“ 水 刘两家并无异议,就算有异议也不敢挑头说出来。 潘老爷子看了看林子祥,对陆少荃说:“镇守使大人,潘某有一句话,也想借这个机会说一下,自古商家逐利,但是也讲究生财有道,林族长独揽贸易**,大口吃肉,我们几家可连汤也喝不了。“ 水刘两家见潘家提出此事,自是纷纷附和,“潘老爷说的是。” "各位族长,潘老爷说的很有道理,日月山是南岭唯二的通外外省的商道,南岭虽物产丰富,但是地势闭塞,闭关自守不会成什么气候,必须得和外界互通。商道就是路,既然是路,哪有你家能走,他家不能走的说法。当然我也知道,林家是日月山商道最早的开辟者,是大功臣,这一点不能忘,我之前把贸易专营权给林家,也是出于这番考虑。陆某有一个建议,陆某愿意把烟 盐 金三宗物品拿出来,我们共同经营,**局拿五成,林老爷占两成,潘老爷占一成,水、刘两家共享一成,不知林老爷能否将商道共享? “ 水 刘两族长对看了一眼,立即达成共识,烟 盐 金是大买卖,收益极为丰厚,之前都是林家独享,这会能共享一成,百益而无一害,更何况还可以共享商道,自然绝无异议。潘家族长略微踌躇,陆少荃还是想扶持林家,但转念一想,除了商业利益,自己家还拿到缉私权并且掌握了一支缉私队,随即附和同意。 林子祥快速的盘算了一下今晚的得失,之前丢了日月镇,现在刚拿到手的贸易专营权也被迫开放,日月镇驻军随时可威胁日月山,林家恐怕再也无法在日月山一手遮天。但林子祥明白,陆少荃虽然今晚占尽优势,只不过是逼自己合作,并不想改变日月山现状。能够维持林家在日月山的优势,能够维持自己这一脉在林家的地位,这差不多是最好的结局了。项盛的大军就在眼前,自己还能如何?对不起祖宗啊,没能保住日月山。 林子祥重重放下端起的茶杯,点头同意了陆少荃的提议。 陆少荃耐心等着,看到林子祥轻轻点了头,忙说,“林老爷,各位贤达,陆某有一句话想说与在坐各位,社会在进步,我们也得向前看,固步自封,未必能换来安稳,南岭物产丰富,奈何困于高山大河,只有老鸦口一条通向外面的商道,于陆某,于南岭的商家和各位这都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各位能够好好经营,日月山必将成为南岭向外的重要通道。贸易嘛,讲究个四海通达,如此一来,陆某及 在坐各位都是收益者,岂不比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争来抢去的好?陆某再次恳请各位,冤冤相报何时了,得向前看。当然陆某也说一句重话,陆某是军人,拿枪杀人的,在坐的各位斗归斗,闹归闹,但是谁坏了我的事,我自然拿枪和他说话。“ 林 潘 水 刘四族长互相望望,站起拱手,“谨记陆镇守使训示,日月山自当团结一致,共助南岭之发展。” “谢谢各位前辈,陆某还要参加南岭军政联席会议,明日就返回南岭城。林老爷,项团长行军过程中,遇土匪滋扰,被迫动了枪,为免误会,我已经派了林青川局长去交涉,林局长两头都熟,想必什么误会都可化解。“ 林子祥一语双关,“如此最好,日月山多年没响枪了,山民淳朴,一旦响枪,容易人心惶惶。” 陆少荃走下清风苑,陆少荃接过马顺递过来的外套,“顺子,派人送林少爷回家,以免林老爷担心。” “是” 潘家 水家 刘家 相继拱手向林子祥告退,林子祥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知道林家在日月山一家独大的局面结束了。 第二日,项盛派了一个排的兵力来林家寨接陆少荃。陆少荃和众人一一告别,对跟在身后的林青川说,“林局长,你主责缉私局,我已和各位族长说定,你多留几日,将事情落实清楚。” “是, 镇守使” 待陆少荃及各家族长离去,林青松凑到林子祥面前,“爹,昨晚陆少荃说什么了?” 林子祥挥手给了林青松一巴掌,头也不回的离开,林青松讪讪的瞪了一眼旁边吃吃偷笑的下人,忙不迭的跟上林子祥的步伐。 日月山一行顺利的出乎陆少荃的意料,林家终归是民,不是匪,大兵压境自然是屈服,但是现在屈服并不说明以后,万一有其他力量过来,林家肯定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倒戈,所以日月山是一个长久的事,必须不断的经营才能为自己所用。 第三十二章釜底抽薪(一) 回到南岭城,李问溪急忙把何敛之新送到的消息给了陆少荃。 李问溪说道,“之前的情报得到确认,这次军政联系会议裁军是假,实则是借把你调回。这次会议就是针对咱们的南岭的。“ ”问溪,你说调我回去,是二少爷的意思还是老爷子的意思? “ “我觉得是二少爷的意思。老督军现在病一天比一天重,少蘅师长大权渐握,副官处长这个位子已然没有当初那么重要。再说二少爷是军人,知道枪杆子的用处,副官处长的位子虽然敏感,但是并无军权。把你调到省城,南岭群龙无首,就难以和他对抗。二少爷不是庸才,我们在南岭做的事瞒不过他的眼睛。” “那咱们怎么应对?” “以南岭匪患不清,地面不靖为由,拒绝离开。同时推举二少爷的参谋长丁大钧担任副官处长。“ “那省城不真就是我二哥的了?” 李问溪苦笑道,“哪怕丁大钧不当这个督军府副官处长,省城也是二少爷的。老督军病重,盛荣被架空,大小姐和盛处长知道自己的出镜,一直活动着外调躲开二少爷。把丁大钧扶上位至少二少爷不会反对。” “既然我二哥都做好准备了,怎么会同意丁大钧上位?” “老督军还在,少蘅师长还做不到一手遮天,这事还有操作的空间,我觉得关键人物有两个。” “谁?” “丁大钧和督军大夫人。” “怎么讲?” “丁大钧一直向想上爬,王鼎新搞兵变,他原本想着能当上第四师的师长,但是二少爷为了安抚王鼎新没同意。副官处长这个职位对他来言诱惑不小,并且丁大钧在日本人面前很吃的开,日本人一旦支持他出任副官处长,这事就容易了。” “丁大钧可是我二哥的心腹,肯这样做?” 李问溪意味深长的说,“馅饼没砸到自己的脑袋上自然不会了,但是砸到了又另说了。” “那我大娘呢?” “韦夫人最关心的是什么?是金矿,如果您一走,金矿就受到威胁,老夫人该怎么办?” “有道理,丁大钧和老夫人是我二哥最信任的人,也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影响他,拿下他们两个,事情就会有转机。另外我也得拜访一下兰利了,这美国鬼子不能光拿钱,不干活吧。" 镇守使署,陆少荃在安排省城之行,李问溪、赵维钧、皮三、傅良玉 、项盛、韩秋涛六个人参会。 “诸位,这次省城之行,凶多吉少,我陆少荃能不能安稳的回南岭,就得靠在坐的诸位了。” “镇守使,既然知道凶多吉少,寻个借口不去就罢了,何必以身犯险?” 项盛接话。 “项胡子,政治上的事哪有那么简单,这一次寻借口,还能次次寻借口?政治得靠实力,实力是什么,是枪杆子,只要有了枪杆子,别说去省城,就是去刀山火海也没有没关系。这次我去省城,南岭就由李处长和赵处长全权负责军政, 民政事宜。另外我走后,韩秋涛带人以军事演习为名,封锁一号大矿的所有道路,,只准进不准出。皮爷,你去找些道上的朋友去一号大矿闹一闹。” “镇守使,金矿矿警队有一千多人呢,几个人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皮三担心的说。 “给他们找找麻烦就行,记住要找生人,不要和矿警队起正面冲突。“ “属下明白。” “维钧兄,这边的事你不要管,南岭建设一刻不能停啊,拜托了。” “镇守使放心,维钧定当竭尽全力。” 晚上,陆少荃难得清闲的在后院自己吃饭,陆少荃挥挥筷子,“海棠,我一个人吃饭做这么多菜干什么?” “少爷,您这一阵到处巡视视察,外面吃饭肯定是将就,好不容易在家吃一顿饭,哪能不好好吃点呢?” “还是海棠心疼我。我明天要去省城了,你有什么话给家人带吗?“ “少爷,叔叔婶婶虽说对我们姐弟两个不是很好,但是有生养之恩,是要报答的。我来南岭,天高皇帝远,没办法直接照顾他。我攒了一点钱,做了两件衣服,麻烦您让马顺给他送去吧。” “海棠有孝心,这次行程紧,没办法带你了,下次一定带着你回去看看。这次我去省城老老少少都得照顾到,带的东西不少,你心细,去帮马顺整理一下。“ “ 是 少爷。” 第二日,陆少荃一行北上穿老鸦口至宣城,从宣城上了专列,向省城赶去。 江天星笑道,“顺哥,这次你可以回去看看了?“ 马顺擦着枪,头也不抬,“是啊,一下子出来这么久,还挺想的,你去过省城吗?” “去过也没去过,当土匪的时候,有一次和我二哥黑夜进去过一次,黑乎乎的啥也看不清。我听二哥说过省城太白楼的饭最好吃,醉花楼的姑娘最漂亮。” “你小子行啊,还知道醉花楼,这次顺哥就带你去好好开开眼,好不好?” “那好啊。” 啪,马顺脑袋上挨了一鞭子,“你就不教点好的给天星,” 陆少荃叼着烟从包厢转出来,“这次去省城,不像以前,你俩得打起精神。” “放心吧,少爷,我就逗逗他。“马顺挠挠头。 “顺子,你爹说在什么地方接咱们?” “二十里铺,他从那儿上火车。” 二十里铺,距离省城20里,清朝时期此地是离省城最近的驿站,现在改为火车站。马富德和李严在此已经等了一天。 上了陆少荃的专列,两人直接进了陆少荃的包厢,陆少荃问,“省城有什么动静吗?” 李严答话,“没什么反常,就是日本人的势力现在越来越大,就连兰利在督军府都吃不开了。我听说二少爷准备聘用日本人做经济和军事顾问呢。”李严在省城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和各路神仙打好关系,这些事自然打听出来。 陆少荃点点头,“看来我这二哥是要找日本人做靠山了。” 下了火车,盛荣和陆少兰在站台迎接陆少荃。 陆少荃一把就抱住陆少兰,“哎呀 大姐 ,大姐夫,你们咋还亲自来接我了呢?” 盛荣拍拍陆少荃的肩膀,“老陆家的功臣啊,我听说你把南岭治理的事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没想到老四你上马打仗,下马治国,样样是把好手啊。” “老四,这次回来多住几天吧?” 陆少兰怜爱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陆少荃,“你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自小陆少兰最心疼就是这个老幺,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是陆少兰和这个小弟弟特别有缘。 “想住多久可由不得我啊。” 陆少荃一语双关,他知道盛荣两口子肯定会听到一些风声。 盛荣笑眯眯的问,"老四,你是不是听到什么说法了?“ “我听说你盛大处长准备外调,去当一方诸侯了。” “这事还能我说了算,我倒是和老爷子提过这个事,现在宁州还空着一个位子,但是少蘅似乎不太愿意我过去,他想栽培他的参谋长丁大钧。” 盛荣压低声音,刻意避开陆少兰。 “颖阳有王鼎新,省城和蒲州二哥亲自坐镇,再加上个宁州丁大均,二哥这是想提前接班?” 盛荣赶忙示意陆少荃轻声,“老四,这话也就和我说说,现在省城的局势很微妙,大半的军政人物都投向少蘅了,我听说连祁麻子都派人来结交他,少蘅气势正盛,不可妄动啊。” “谢谢姐夫,诺大个陆家,也就你和大姐还想着我。”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快点走啊。” 陆少兰站住,忍不住催促。 “大姐,爹的身体怎么样?”陆少荃忙转换话题。 “越发不好了,这一阵子都不怎么起床了。” “我走的时候,看他精神还不错,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 “旧疾复发,肚子里那颗子弹一直没取出来,德国医生看了,说晚了,取不出来。” “当兵打仗,看来是过不了这个坎了。” 陆督军在督军府特意给陆少荃摆了接风宴,陆家人悉数到场,连二夫人也从小院过来。陆督军不住的咳嗽,但也坚持坐在饭桌前。二夫人忍不住劝到,“老爷,你还是回去歇着吧,一会让少荃单独给您请安的就是。” 陆夫人也附和道,“妹妹说的对,你回去歇着吧。” “咳咳咳,我没事,南岭有如此局面,我甚是欣慰,少荃治理南岭不易,我这身体是喝不了酒了,少蘅,你替我和老四喝一杯。” 陆少蘅顺从的拿起酒壶,亲自给陆少荃斟满,“爹的说的对,南岭从不治到大治,四弟的能力显而易见,理应喝这一杯酒。来,四弟,二哥敬你。” “二哥说笑了,我怎么当得起,我敬您。” 陆少荃干掉杯中酒,转向陆督军,“爹,我这次计划多住几天,好好陪陪您。您身体重要,还是回去歇着吧。“ “今天难得团圆饭,少蘅,少芷陪着少荃好好喝几杯,我先回去歇着。”陆老督军明显体力不支,疲态明显,下人忙搀扶着他回房休息,二夫人不放心,跟着过去照顾。 陆少蘅目送陆督军离开,看了陆少芷一眼。陆少芷端着酒杯对陆少荃说,”四弟,你现在在省城军政两界可是盛名远博啊,真没想到一个乱糟糟的南岭被你整顿的这么好。“ “三哥过奖了,南岭是陆家的后院,离着省城也近,当然应该尽心尽力。” 陆少荃不知道陆少芷动的什么心思谨慎的接着话。 陆少芷没有接着南岭的话题,转而问道,“四弟,你对北京的形势怎么看啊?”最近北京形势有变,陆家的靠山段总长被内斗搞下去了。 “段总长离开之后,咱们陆家的靠山就塌了一半,北京那边务须有一个能力强的人好生经营。但是陆家有枪,有军队,有金矿,别管换谁当总长,倒也都不敢小瞧我们。”陆少荃一语双关 “是啊, 干啥都得有枪杆子撑腰。我听韦锦昌说,最近金矿的产量下降的厉害,是怎么回事啊?”陆少蘅接过话。 “金矿的事,我还不太清楚,现在光土匪,流民就弄得我焦头烂额,但是韦处长是采矿的行家,又多年经营金矿,自然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韦家哥四个也得管教管教了,毕竟金矿姓陆。” 陆少芷不知深浅的插了一句嘴。陆夫人心里听得不是滋味,重重咳嗽了一声,陆少芷的夫人听出了不对,桌子底下踢了陆少芷一脚。陆少芷知道唐突了,赶紧端起酒杯喝酒。 督军大夫人还是偏向自己的娘家侄儿,“你那几个表哥表弟还是很尽心尽力的,金矿这个东西又不是庄稼,不能收一茬种一茬,我听锦昌说过,富矿挖的差不多了,新矿又一直出问题,所以这个产量就下降了。” “大娘说的极是,另外南岭金帮势力雄厚,私下倒卖黄金的事也时有发生,我在南岭专门成立缉私局,就是为了堵截黄金私卖之事。” “少荃做的对,金矿是陆家的根本,不能这么私下买卖。”督军大夫人冲陆少荃点点头。 “哎呀, 行了,好不容易一顿家宴,让你们搞的和开会似的。”陆少兰打断众人。 “对对,今天只叙家常,不谈公事,怨我怨我,自罚一杯。” 陆少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当晚,陆少荃住在督军府后面的小院里,这里原本就是自己小时候住的地方,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什么变化。 马顺走过了,“少爷,里里外外我都安排了人。” “顺子,明天你和德叔说一下,让他按照礼单把东西送出去。 “ “是,那您早休息。” 陆少荃坐在书桌前,望着天上的月亮,回到熟悉的地方,竟然久久不能入睡。 次日,陆少荃首先拜访了兰利。兰利看到陆少荃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亲爱的陆镇守使,我是多么想念你啊。“ “兰利领事,我同样是想念你啊。来看看,我给老朋友带了什么见面礼。”陆少荃招呼马顺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打开,一件宋代钧瓷八方贯耳扁瓶。兰利在中国生活多年,自然一眼就看出是珍品。 “美轮美奂,中国的文化简直是太伟大了,感谢您的礼物,太谢谢了。” "领事先生客气了。南岭的猪鬃生意还顺利?“ “是的,非常好,马富德经理是一个经商高手,经他手的生意,都非常顺。另外南岭煤矿威尔斯和罗亚也告诉我,你肃清吴大眼之后,煤矿再也没人骚扰了。”兰利显然对他支持陆少荃出镇南岭这个决定非常满意,言语中透露着自豪。 “陆某坐镇一方,自然得保境安民,绥靖地方。领事先生,南岭山高皇帝远,消息闭塞,我听传言督军府想把我调回省城,不知道这事领事先生是否清楚?” 兰利一脸惊讶,“Why?我从没听到类似传言?” 陆少荃不惊讶,这事是陆少蘅一手策划的,兰利没听到消息,也算正常。陆少荃说道:“陆某出镇南岭一年有余,南岭地方刚刚平静,这个时候要是有突发状况,美利坚在南岭的利益能否受到保证,就很难说了?一年前南岭怎么样,您肯定比我清楚。” 兰利点点头,“陆先生,请你相信,我以及美利坚合众国肯定是支持陆先生的。” 陆少荃要的就是这句话,“有领事先生这份承诺,陆某感激不尽。能否请兰利领事以您认为合适的方式向督军府外交处传达一下您的意见?” 兰利满口答应,反正自己一直支持的就是陆少荃,“这个没问题,我今晚邀请了您的三哥陆少芷处长,参加领事馆的party,我想这是一个很合适的机会。” “感谢,时间匆忙,没办法和领事先生多聊了,告辞。” 兰利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陆镇守使,有一个小问题,威尔斯告诉我,你们太骄纵罗亚了,那样会把他宠坏的。” “领事先生,罗亚先生和您一样喜欢中国,美食、美酒 、美女,这种私人的事情,我的确不便干涉。” 兰利笑笑,“ok,威尔斯这个老古董,肯定不知道这其中的乐趣,拜拜。” 陆少荃亲自拜访的第二个人是军需处田处长。马顺等在田处长的外宅门口,吓了老田一大跳,“马顺,你个臭小子吓死我了。” “我说老田,你也是堂堂军需处长,好歹在省城也是数得着的人物,养个外宅咋还偷偷摸摸的?”陆少荃从后面阴影里出来。 “四少爷啊,我就说马顺这小子不可能自己在这儿。一言难尽啊,我结发夫人救过我的命,不是怕,是敬,但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也不能不给老田家留个后啊,没办法啊。”田处长摇头晃脑的叫门,马顺和江天星在院子里守着,陆少荃自去客厅和田处长寒暄。 “四少爷,你和我老田说实话,德国人的军火是不是送到南岭了?”老田一脸鬼笑。 “你老田别瞎说,南岭守备团号称一个团,实则一个营,军火物资全是都得经你老田的手,你还不清楚。” 陆少荃义正言辞的说。。 老田摆摆手,“四少爷,我老田是什么人,您还不清楚。我就是提醒您,马富德在省城和德国人频繁接触,连祁麻子掺和了一腿,这事二少爷那边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南岭这个乱摊子,一个营,够干什么的?我今天找你,就是为的这个事。” “您说。” “我听德叔说,省城对军火查的越来越严了,就算从德国人那儿买来军火,也不好往南岭运,你给我想个法子?“ “哎呦,我的四少爷,这可是要人命的。二少爷三番五次,严令非督军府同意,不得私下贩运军火。” “老田,你别和我叫苦,你私下贩运的军火还少吗?想想办法。” “四少爷,你对我好,我得知恩图报。不过,德国人一直做祁麻子的生意,我要直接搭这个线,怕是不妥。但是最近日本人找我,也想卖军火,这个倒是可以想想办法。” “老田,日本人可是一直支持我二哥的,买他们的军火,我二哥能同意?” “日本人也分帮帮派派的,支持二少爷的是日本领事中野圭吾,这老小子为了支持二少爷,严令日本武器不得随意外流,但是商社的小鹿塚就不太愿意了。小鹿塚是一个商人,自然想赚钱,他找过我好几次,想通过我的关系做生意,我还一直没答应呢。小鹿塚后面可是日本的几大军火公司,关系硬的很,中野圭吾不敢深究。不过这事不能在省城干,您在合州弄个地方,军火直接通过日月河运到合州码头,然后交易,走水路进南岭。日月河水路被拐子帮控制,我听说您和拐子帮的关系匪浅,肯定不会出纰漏。“ 陆少荃点点头,“行,就这么办,我让德叔找你,你牵个线,和小鹿塚建立联系。” 老田说完,又加了一句,“四少爷,我毕竟端着督军府的饭碗,这事我就牵个线,后边要是有啥事,您老人家一定得周全我啊。” “放心吧,我还能卖了你老哥。从南岭带了点东西给嫂夫人。”陆少荃压低声音,“家里那份我让顺子送过去了,这是给小嫂夫人的。” “谢谢四少爷,日本人的事您交给我。” 第三十三章釜底抽薪(二) 督军府后院,南岭金矿韦锦昌正在督军夫人房中诉苦,“姑妈,金矿来信了,陆少荃太不成话了,他派人把金矿团团围住了,金子运不出来。” 督军夫人想端茶杯,手却气的只发抖,“老四是要干什么?” 韦锦昌说道:“给金矿的正式公函是,南岭守备团秋季会操,军事演习,顺便剿灭土匪,绥靖地方。可是演习也不能把路都封了吧,这不明白冲着金矿,冲着您来的吗?还有,这一段隔三差五就有土匪进金矿抢东西,现在吓得矿工都不敢出工了。“ “锦昌,金矿的事不容有失,你的矿警队呢?” “姑妈 ,陆少荃是南岭镇守使,管辖金矿名正言顺,再者他以军事演习为名封锁道路,我的矿警队和他开战,除非是姑父或者少蘅表弟给下个我命令,不然我不就是犯上作乱吗?” 督军夫人也是见过风浪的人,陆少荃这一手,还真是滴水不漏,“此事不能轻举妄动,一切一金矿为重。来人,把二少爷, 三少爷 叫到我这儿来。” “是了,姑妈,金矿才是根本啊。” 陆少蘅 ,陆少芷接到督军夫人的传讯,不敢耽搁,当即赶回督军府。一进屋,看到韦锦昌,大致就明白什么事了。 督军夫人问陆少蘅,“蘅儿,你对少荃到底是什么打算?说来我听听。” 陆少蘅装糊涂,“娘,四弟不好好地做他的南岭镇守使吗?” “那你这次军政联席会议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现在省内安稳,没什么战事,但是各镇兵马甚多,每年耗费巨大,我是想削减裁撤冗余军队,把费用节省下来,用于建设。这事四弟也没异议啊。” “既然少荃没有异议,为什么派兵把金矿围了?” 韦夫人一拍桌子,厉声问道。 陆少蘅转向韦锦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韦锦昌苦着脸,“少荃表弟以军事演习为名,派了几千人马将金矿外出的大小道路围了个严严实实,现在金子运不出来了。” 陆少蘅不耐烦的打断韦锦昌,“别夸大其词,南岭有几千军队吗?” 督军夫人截断陆少蘅的话,“你先别管锦昌怎么说,现在还只是金子运不出来,要是少荃就直接接管金矿了,那该怎么办?” “娘,金矿的矿警队就有千把人,真要接管金矿,不是那么容易吧。” 督军夫人伸手把桌子上的茶杯扫下去,“陆少蘅,你爹这么多年之所以能打下这片江山,坐稳督军的位子,就是靠着枪子和金子,就算是枪子也是金子换来的,你以后想坐稳这个督军的位子,同样离不开南岭的金矿,陆少荃如果要孤注一掷,毁了金矿,你还能坐稳这个位子吗?“ 陆少蘅犹自说道,“娘,少荃还在省城呢,他能这么干?” “那他为什么要突然对金矿下手?之前锦昌说过,少荃答应不动金矿的啊?” 陆少蘅看了看陆少芷,陆少芷只好接过话,“娘, 其实二哥想利用这次军政联席会议,把老四调回来,任副官处长。爹不是一直想栽培大姐夫吗,宁州那边还空着个位子,二哥想让大姐夫过去。老四会不会知道这件事了,所以才大动干戈?” “这事谁知道?” 韦夫人问道 “二哥, 我 ,二哥的参谋长丁大均, 日本领事中野圭吾也知道,其他就没人知道了。按理说消息不应该漏出去啊 ” 陆少芷疑惑的说。 “你们还是对少荃不放心?” 陆少蘅放下茶杯,”娘,南岭这个烂摊子四弟去了一年有余,三下五除二就给收拾了。南岭守备团编制上只有两个营,现在现在已经扩展到四个营2000余人了,照此下去,南岭不就成了独立王国,省城还能控制的住?我和老三商量,趁其羽翼未满,调回省城,才是上策。再说副官处长一职,那不亚于南岭镇守使,没亏待他啊。“ “少蘅 ,少芷 这件事我觉得你们还是从长计议,不要盲动。乱世重典,南岭匪患这么严重,军队扩张一些也说的过去。再说你爹还活着,这个时候弄这些阋墙之争不合适。金矿才是根本,少荃把南岭稳定下来,对金矿是有好处。” 韦夫人否定掉陆少蘅的打算。 "娘, 养虎为患啊。“ “少蘅,你现在掌握除南岭以外的所有地盘 ,军队,你爹也明确说督军之位由你接任,你还担心什么?就算不顾金矿,少荃好歹也是你的兄弟,你这样做会失掉人心的。” “是 ,娘教训的对,这事是我考虑不周,草率了。你放心,金矿的事我肯定处理好。” 陆少蘅示意陆少芷离开。 回去的路上,陆少芷不禁对陆少蘅说,“二哥,韦家的人太过分了吧,现在咱娘对韦家言听计从,金矿现在都快成韦家的了。二哥,这消息是怎么漏出去的?昨天兰利邀请我参加酒会也暗示我不希望南岭现状被打破,现在看估摸着也知道这事了。” “老四的情报系统不是吃干饭的。 “ 陆少芷担心的问,“那老四的事情怎么办?老四现在肯定有准备了。” “老四知道就知道了,我就不信军政联席会议敢公开反对我的决定。只要老四能调回省城,金矿的危机不就自然而然解决了。“ “是这个道理,咱们这次也指鹿为马一次,看看到底谁和咱不一条心。“ “老三 这事你得和日本人通个气,要是日本人提出反对意见,就有点麻烦了。” “明白 ” 军政联席会议如期举行,表面上还是老督军主持,但老督军只是露了一个面,就回去休息了,陆少蘅当仁不当的成为主持。三天的会议,前两天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事,陆少蘅很有政治头脑,知道大家经过两天的会议会逐渐形成惯性,心里默认他的领导地位,那之后事自然阻力就小很多。 会议第二天晚上,马富德去见了两个人,一个是日本商社的社长小鹿塚,以南岭武器的生意换回支持丁大钧出任副官处长的承诺。第二个是陆少蘅的二师参谋长丁大钧。 丁家是世家,丁家大院就在督军府后面的胡同。丁大均长期在蒲阳的二师师部,回省城公干就直接住在家里。马富德和马顺没有直接走丁家大院正门,而是绕到了仆人进出的侧门,丁府的管家早早的在小门口等着。 “丁管家,麻烦你了。”马富德把两封大洋塞到管家手里。 “您这太客气了,两位稍后,老爷刚回来,我去和他通报一声。” 丁府管家匆匆走到正房,丁大均正在洗脸,准备吃饭。 “老爷,富德商社的马富德老板求见。“ “马富德?” 丁大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管家正想继续解释一下,丁大钧猛然意识到马富德是谁了,“他人在哪儿?有说什么事吗?” “回老爷,他在侧门等候,没对小人说有什么事?” “把他带到西小厅,别让别人看到。” “是” 管家把马富德带到西小厅,亲自上了两杯茶,“马老板,你稍后,老爷一会就过来。” “好好,辛苦丁管家了。” 不一会,丁大钧推门进来,马富德站起来向丁大钧拱手,“丁参谋长,久仰大名啊。” 丁大钧摆摆手,坐到马富德对过,”马老板,我有什么大名值得你久仰啊?“ “丁参谋长说笑了,丁参谋长身居要职,又是陆家二少爷极信任之人,眼下谁都知道,老督军生病不能视事,这督军早晚是二少爷的,您丁参谋长飞黄腾达岂不是指日可待。” “马老板咱们开门见山吧,别说这不痛不痒的话了。” 丁大钧知道马富德夜半上门,还是走的侧门,肯定不是特意来恭维自己的。 “好好,丁参谋长直爽,鄙人也就直说。鄙人是受陆家四少爷,南岭镇守使陆少荃之托,想向丁参谋长商量一件事?” “有什么事,值得四少爷惦记起我丁大钧了?” “丁参谋长,这次军政联席会议二少爷醉梦之意不在酒,想把四少爷调回省城担任副官处长一职,想必丁参谋长是知道的吧?” 丁大钧一凛,此等绝密之事怎么透露了出去,”马老板,这事丁某的确不知。“ 马富德笑道,“丁参谋长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都没关系。马某此次前来是想问一下丁参谋长,副官处长一职,有没有兴趣考虑一下?“ “马老板开玩笑吧?“ 丁大钧万没想到马富德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绝非玩笑,副官处长一职位高权重,以丁参谋长的资历和能力,足以胜任。” “既然位高权重,四少爷为何拱手相让?” “ 其一,副官处长虽位高权重,但需是督军信任之人,眼下老督军病重,二少爷早晚接掌帅印,这个副官处长由丁参谋长接任是不是比四少爷更合适?其二,陆家的事你我都清楚,兄弟相争自古就有,四少爷有自知之明,只求在南岭安身立命,保个富贵,回省城是绝不敢想。” “马老板,四少爷在南岭恐怕不是只想保个富贵吧。四少爷手里的军队快半个师了,以四少爷的军事韬略,手里有一个师就能把这儿搅个天翻地覆,说是保个富贵,别说二少爷不信,丁某怕是也不信。” “丁参谋长,南岭局势复杂,四少爷扩军实属无奈。丁参谋长,鄙人刚才的建议,不知?” “万万不可,我现在还端着二少爷的饭碗呢。如你刚才所说是实,二少爷想把四少爷调回省城,我若中间插一杠子,恐怕也就离死期不远了。” “丁参谋长,鄙人刚才话说了一半,您再听听另一半,如若丁参谋长想争取一下,剩下的事情全程由马某来操作,绝对不会让丁参谋长牵扯其中,一定做得不露痕迹。另外,鄙人在上海的汇丰银行给丁参谋长开了一个户头。”马富德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个存单放在丁大钧面前。 丁大钧并不关系钱,按住马富德的手,“马老板,不知道怎么一个不露痕迹法,能否说来听听?” “丁参谋长,这事说难不难,只要三个人同意,就算二少爷不同意也得同意。” 马富德轻轻收回手,拍了拍存单。 “其一就是您自己,当然表面上您是要力辞的。其二是督军夫人,其三就是日本人。不瞒你说,现在日本人已经同意支持您出任副官处长,督军夫人也支持,剩下的就是您自己的了。” ‘日本人一向支持二少爷,竟也能被说服,四少爷好本事。’丁大钧心里窃喜。自从知道盛荣想外调之后,丁大钧就盯着副官处长的位子,但是陆少蘅提出以副官处长换取陆少荃南岭镇守使的计划,自己只能把这个想法深埋心底。马富德的建议虽然有点惊世骇俗,但丁大钧也敏锐的感觉到,这不失为一个机会。哪怕失败,自己也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全部推倒陆少荃身上,明眼人都知道陆少荃肯定不想回来。 “马老板 明日是军政联席会议的最后一天,您今日来访,看来是算准我会同意?你就不怕我把这消息告诉二少爷。” “丁参谋长,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来给您送这个大馅饼,您肯定不会和我为难的。退一步说,您今晚就是把我绑在二少爷面前,我只要稍微动动嘴,就能把你牵扯进来,您是二少爷身边的人,自然知道一旦是插手他兄弟们之间的事,那就不一样了。” 丁大钧哼了一声,站起来向马富德拱拱手,“马老板,时候不早了,恕丁某不能相陪。管家送客。” “在下告辞。” 马富德抬脚离去。 “马老板,今日丁某可没见过你啊。”丁大钧对着马富德的背影说。 从丁府小门离开,上了门口马车,马顺不解的问,“爹,姓丁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同意了,你没看存单没退回来。” “真是一个老狐狸。” “走,去见李严,该他干活了。” 第三十四章釜底抽薪(三) 军政联席会议第三日。 众人一致同意盛荣卸任副官处长,出任宁州镇守使。陆少蘅随即暗示陆少芷提出副官处长职位的继任人选。陆少芷清清喉咙,“诸位,副官处长是执行督军府决策的第一人,位置重要,一日不可空缺,请各位慎重考虑,推荐得力之人接任。” 按照计划,此刻就该丁大均顺势推出陆少荃,但陆少蘅没有听到声音,丁大均正职为二师参谋长,排位靠后。陆少蘅抬头望丁大均的位子看去,却没有找到人。陆少芷低头轻声说,“刚才丁参谋长捂着肚子出去了,似乎有些不舒服,还是你亲自提吧。” 陆少蘅强压心中不快,点点头,正要说话。 “陆师长,卑职觉得二师参谋长丁大均熟捻军旅,又长于政务,足以担当此任。”陆少蘅吃惊的沿着声音望去,说话的是省城警察厅厅长庄式栋。此刻庄式栋正滔滔不绝的说丁大均如何胜任这个职位。 庄式栋话音刚落,陆少荃接话,“我赞成庄厅长的提议。” 陆少蘅突然发现陆少荃是有备而来,陆少蘅不动声色的说,“副官处长一职兹事体大,除能力胜任之外,还需本人愿意,才能尽心尽力。”说话间,丁大均从后门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陆少蘅白了他一眼,“丁参谋长,你刚错过一场好戏啊。庄厅长和陆镇守使提议由你接任副官处长,你怎么看啊?“ 丁大均知道正戏开锣了。丁大均装作十分惶恐的样子,连连摆手,”这个岂不是开玩笑,兄弟何德何能,不能担负如此重任,不可不可。“ 陆少蘅微笑的转向庄式栋,”庄厅长,丁参谋长似乎不太愿意接任这个职位啊。“ 庄式栋一脸尴尬。 昨日李严上门拜访,庄式栋曾在军校受训过,李严当时就是教务长,严格意义上李严算是庄式栋的半个老师。李严提出,陆少蘅希望丁大均接任,但陆少蘅又不想让自己觉得任人唯亲。谁都知道,陆家二少爷和四少爷明争暗斗,如果由四少爷的人提出就没有人说三道四了,于是丁大均找到李严,希望由四少爷的人支持自己出任副官处长,而二少爷则保证支持陆少荃就绪镇守南岭。李严正职是南岭驻省城留守处处长,是没资格参加军政联席会议的,李严就向丁大均建议,由比较独立的人提出,陆少荃全力支持,似乎更好。而这个独立的人选,就是庄式栋。 庄式栋长久在警察系统工作,从小警员一步步升到警察厅长,靠的左右逢源的本事。庄式栋听完李严的描述,顿觉这是好事一桩,自己只要提提名,就能同时讨好二少爷和四少爷,满口答应。李严告诉他,只要他提出丁大均,四少爷和二少爷肯定会立马同意,其他人自然就不会提别人。 但刚才自己提完丁大均之后,陆少荃倒是满口支持,不过看陆少蘅的表情,似乎并不愿意,庄式栋意识到自己可能踩到雷了。等到丁大均满口拒绝的时候,庄式栋心里已经开始骂李严了。面对陆少蘅似笑非笑的表情,庄式栋心里一横,补充道:“这个推举丁参谋长,卑职只是觉得丁参谋长才能具可胜任。” 然后就打定主意不再说话,以防言多有失。 陆少蘅知道庄式栋就是被人摆在了前台,陆少蘅眼光转向陆少筌,“四弟,你怎么看?” “副官处长一职责任重大,不可轻率。庄厅长的提议我觉得非常好,丁参谋长不论才、能都足以胜任这个职位。丁参谋长,不必谦虚推辞,您说呢,二哥?“ 陆少蘅没有杰陆少荃的话,反而转向大家,“大家怎么说?” 众人能看出陆少蘅和陆少荃的意见不一,局势不清,没必要现在就得罪谁,众人索性一言不发。 陆少芷忙按照计划把陆少荃扯回来,,“我看老四也可以,军伍之事在坐的恐怕没人比得上老四吧,这一年多老四治理南岭,政绩颇多,是副官处长的不二人选。” 陆少荃摆摆手,“三哥,我可干不了副官处长,我脾气急容易得罪人。另外南岭事多,我来的时候就土匪滋扰金矿,已严重影响金矿生产,我已派兵,但是剿匪不利,我正准备尽快回去呢。" 陆少蘅原寄希望于自己提出建议,众人同意,逼得老四不得不回来上任,但此刻老四先发制人,众人首鼠两端,自己总不能逼着老四同意。无奈摆摆手,“兹事体大,众人也回去想想,明日我们加一场会议,专门讨论副官处长的人选,今天先散了吧。” 散会之后,陆少蘅没有回督军府,而是去了自己在第二师省城留守处的办公室。一进门,陆少蘅就摔了桌子上的杯子,陆少荃慌忙躲到一边劝到 “二哥,不可动怒,现在大家都看着呢?” “庄试栋是什么意思?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怎么这会跳出来搅我的事?” ”刚才我去找庄式栋了,他被老四利用了,老四派李严和他说,您想让丁大钧出任副官处长,但又不想让别人说你任人唯亲,需要一个中间立场的人来提出,庄式栋还觉是个讨好你的好事呢。” “猪脑子,我要想让丁大钧当副官处长,用得着老四派人去和他说嘛?” “二哥,庄式栋是老实人,自然没那么多花花肠肠子,不过庄式栋在省城警察系统当差这么多年,势力不可小觑,不能因小失大,这个事不宜追究太深。” “这我知道,我也没打算追究庄式栋什么事,关键是这事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说怎么办?” “大哥,刚才娘派人来了,不同意把老四调回去,娘想让他尽快回去把金矿的事解决掉。” “又是韦锦昌上谗言了吧。” “八成是,还有中野圭吾刚刚和我通过电话,他说大日本帝国目前不想改变南岭地区的现状,这于大日本帝国的利益不符。“ “利益不符?他日本人在南岭有什么利益?” 陆少荃凑近一步,"中野说,日本大金商社的小鹿塚和四弟达成了一笔生意,小鹿塚动用了国内的势力向中野试压。中野说自己以及大日本帝国肯定是支持二哥的,但小鹿塚在国内势力很深,他现在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希望这一次能够取得我们的谅解。“ 啪,陆少蘅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小鹿塚这个蠢货,眼光短视。要是南岭让我掌握了,他的生意不是随便去做。” “日本人内部斗的也很厉害,小鹿塚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人,他后面可是日本的几大军火公司,他对于中野不允许日本军火流向周边的禁令很是不满,一直想把中野搞下去。” “丁大钧呢?” “在外面。” “叫他进来。” 丁大钧进来,低眉顺眼的站在门边,“师长......" “丁大钧,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陆少蘅头也抬,翻着手中的电报。 “师长 今日之事,我的确不知。原本三少爷说完,就该我提出四少爷的名字,可是昨日不知吃了什么东西,肚子一阵难受,料想快去快回,另外有师长您坐镇还能出什么乱子?没想到还是回来晚了。” 丁大钧颇为委屈。 “你的意思,还是我错了?” “不不 师长,是属下的错,属下已坚决辞任,绝不担任此职。” “老四举荐你担任副官处长的事,你事先不知道?” “师长,我跟着您这么多年了,就是多大的官也不如在您身边舒坦,再说我长于军伍,于政不是很擅长,放着好好的第二师参谋长不干,哪会去干副官处长,请师长明鉴。” 陆少蘅抬起头,走到丁大钧面前,“好了,这事我知道你不知情。实话告诉你,我们想要调回老四的密议,老四已经知道了。老四利用庄式栋把你抬出去,别说你,连我也没想到。” “师长,如此机密之事怎么会泄露?这必有内鬼啊。” “内鬼的事,以后再说。我刚才想了一下,你来当这个副官处长未必是件坏事。老爷子病重,正是多事之秋,我也需要有一个自己人在督军府。老四既然铁了心不想回来,那这个差事就不能便宜别人了,我决定了明天会议就任命你为副官处长。” “谢师长栽培。” 丁大钧走后,陆少芷对陆少蘅说,“老丁不太正常啊。” 陆少蘅哼了一声,“这件事他肯定知道,不然肚子疼的时机那么恰如其分,他也盯着副官处长的位子。“ “吃里扒外,那你怎么还这么栽培他?” 陆少蘅恨恨的说,“消息走漏,老四占了先机,连咱娘和日本人都搬出来了。如果老四回不来,副官处长让丁大钧接任就不是什么坏事了。丁大钧无非是想上爬,没什么大不了的,索性做个顺水人情。” “二哥高明。” 陆少蘅摆摆手,“明天的会我就不参加了,你代表我把这件事定了下来吧。另外你告诉老四,让他识相点,把围金矿的兵撤了。” “明白” 第二日军政联席会议正式发布通告:丁大钧卸任第二师参谋长,接任督军府副官处长。 散会后,韦锦昌即收到围困金矿的兵已开始撤离的电报,陆少蘅又狠狠摔了几个茶杯。 军政联席会议结束之后几日,陆少荃都住在母亲的小院,每日陪着母亲念经打坐,和心空大法师谈经伦佛。这一日,马顺领来一个人,学生模样,穿着干干净净,很拘谨。“少爷,这是叶秋竹,海棠的弟弟,今年毕业了,想求个差事。“ “叶秋竹,好名字,我记得你学师范的?” “是的。谢谢镇守使对我的资助” 陆少荃想了一下,“南岭大兴教育,正缺你这样的人才。我准备在南岭城正在筹办一所高级中学,南岭民政处长赵维钧任校长,但是他的事多顾不上,你去做教务长,帮他把这个学校建起来,怎么样?” 叶秋竹一脸惊讶,忙推辞到,“镇守使,秋竹刚刚毕业,恐怕难当大任,我安心做个教书先生就好。” “秋竹,教书育人自然是没错的,可是你不知道南岭,在我就任之前没有一所现代学校,孩子还在摇头晃脑的读论语,这于国于民有何用?兴国势,必先启民智,必先兴教育,你建好一所学校比你当一个教书先生可是有用的多了。” "镇守使,并非秋竹不想为国为民,只是秋竹刚毕业,能力有限,反而会好心办坏事。不过秋竹可以推荐一个人,就是我上师范的班主任,此人在上海教过学,后抱着兴教育的理想回到家乡,但无奈**对教育投入甚少,个人理想一直没能实现,如果他知道镇守使如此重视教育,肯定愿意去。“ “哦,你这个班主任叫什么名字?” “梁复” “ 秋竹你去找这个梁老师,告诉他我今晚去拜会他,请他出任南岭高等中学的教务长。另外秋竹,你去找你的同学,不管什么专业,只要有真才实学,真本事的,愿意去南岭的,我都要,给安家费,薪金比省城还要高。现在南岭百废待兴,就缺人才。你这几天就干这个事,缺钱和德叔要,我回南岭的时候,你给我拉一支队伍才好呢。“ ”我这就去联络同学,好多同学正愁着毕业没工作呢。“ 盘桓几日,李问溪来电报催问陆少荃回程的日期,陆少荃省城的事也基本办完,向督军告别启程回南岭。看着父亲病重的样子,陆少荃也不禁潸然泪下,不知父子还能否再见面。蒲州有事,陆少蘅早几日就已经回蒲州了,陆少芷和丁大钧在二十里堡给陆少荃送行,一番寒暄,陆少荃上火车,向宣城出发。 马顺走到陆少荃的车厢,“少爷,我爹让我转告您,丁大钧把汇丰银行的存单退了回来。” 陆少荃点点头,“这个老狐狸,这是告诉我,虽然是我把他推到副官处长的位子,但是他不承我的情,更不会是我的人,以后也不会和再产生什么瓜葛。” “不爱钱的倒不多了。” 马顺撇撇嘴。 “丁家家大业大,倒真不缺这点钱,我这倒是处处缺钱,省点是一点。对了,叶秋竹联络的那些学生安置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只是没有想到有这么多人,客车厢安排的少了,有一些给安排到货厢了。” “混账,这些是我请到南岭去的人才,是我的客人,怎么能安排到货厢?” 陆少荃大怒,向货厢走去。 推开货厢的门,十几个学生不约而同站起来,陆少荃深深一鞠躬,“对不起了,列位,你们一腔热情的去南岭,去帮我做建设,却让各位受如此委屈,是我考虑不周。前面我的两节车厢还空着不少地方,同学们先去那边将就一下。车到宣城就没路了,我在宣城安排船从水路送大家进南岭,少受一些颠簸之苦。” “少爷,那是你的专厢,怎么能........" "闭嘴 ,快请同学们过去。“ 众人正在此生闷气,本以为陆少荃惜才重才,哪想一上火车就被安排在货厢。听完陆少荃的话,这才释然,纷纷表示,定发挥自己所学,建 第三十五章金帮之打草惊蛇 不几日,陆少荃抵达南岭城,李问溪张罗了一桌宴席给陆少荃接风,赵维钧,傅良玉,皮三,韩秋涛等陪同。 陆少荃端起一杯酒,“这次省城之行,仰仗各位,总算有惊无险。” 众人酒过三巡,李问溪说:“镇守使,树大招风,南岭还是有人惦记啊。” 陆少荃没有接李问溪的话,而是转向韩秋涛:“韩营长,我这次能平安回来,你围困金矿,该记头功。” 韩秋涛摇摇头,“镇守使,我这次围困金矿,发觉金矿对南岭来说的确是一心腹大患。金矿地势复杂,易守难攻,矿警队有近千人,装备精良。况且金矿和金帮同气连枝,金帮掌握着数十万的矿工,整个金矿被韦家经营的水泼不进,我派了三个小队想靠近侦察,测绘地形,结果无一返回。“ “最重要的是金矿掌握着南岭最大的财源,现在南岭的花销太大,依照目前的收入,养这三千多人的军队已感吃力。如若能取得金矿,那可腾挪的空间就大了。” 李问溪接过话。 “金矿游离在南岭之外,不受南岭辖制,一旦有战事,矿区直接威胁南岭的侧翼。”傅良玉也忍不住插话。 陆少荃放下酒杯,“金矿不平,南岭就不是我们自己的南岭。不过金矿的事时机未到,老督军还在,我大娘这个面子就不能不给,韦家的人就不能动。这个话题到这儿,喝酒。” 酒酣散场,众人离去,陆少荃叫住皮三和李问溪,走进后院小书房。陆少荃说:“皮先生,今日你饮的酒不多,话也不多,是有难言之事?” 皮三放下茶杯,“镇守使,皮某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皮先生,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皮三说道,“镇守使,您说金矿现在不能动,不过金矿不能动,金帮却可以动。” “这话怎么讲?” “金矿韦家在南岭势力难以撼动,无外乎三条臂膀,一条是直通督军夫人,上达天听,一条是近千人的矿警队,装备精良,再有一条就是金帮,金帮掌握了数十万矿工,找矿、挖矿、运矿、金子的加工金帮都有渗入,哪怕是矿警队,近一半人也和金帮有关系,或本身是矿工,或是矿工子侄亲属,或是受惠于金帮,瓦解掉金帮等于打掉金矿的两条臂膀。” “而一旦老督军归天,金矿上达天听这一条也没什么意义了,金矿的事迎刃而解。” 李问溪插话道 “李处长说的没错。” 陆少荃点点头,问道,“皮先生对这个金帮你知道多少?” 皮三略一沉顿,“南岭产金,以前众人为了争夺矿金,大打出手。后来出了一位人物,收服了众人,建立了金帮。帮内统一划分矿井,帮众互相扶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金帮遂成为南岭第一大帮。 ” “那金帮的帮主是谁?” “金帮神秘就神秘在这儿。金帮有个说法,叫上不示人,下不避人,金帮几大帮主,长老平素都不露面,无人知道是谁,这就叫上不示人。但如果吃金子这碗饭,就必须加入金帮,所以只要上了矿,谁都争着说自己是金帮的人,这就叫下不避人。不过有一个例外,金矿的大把头必须由金帮的二当家出任。” “皮先生,你把江湖上那个说法给镇守使说一下。”李问溪说到。 皮三点点头,“镇守使,金帮有六大帮主十大长老。江湖上有一种说法,鹞子一飞天,仙人二指路,佳人三回头,四铁匠五屠夫,六把飞刀上西天。这说的就是现在金帮的六位当家,鹞子一飞天说的就是现在金矿的大把头,金帮的二当家沈鹞。仙人二指路是金帮一位赛诸葛的军师。后面的佳人三回头就没人知道怎么回事了,似乎说的是个女娃。四铁匠五屠夫应该是金帮的另外两位重要头目。六把飞刀上西天,这个是指金帮的第一打手,飞刀丁六,我曾和他有过数面之缘,一身好功夫,一手好枪法,身背六把飞刀指哪打哪。” “也就是说除了这个沈鹞和丁六,金帮其他头目竟然都不知?” “没错。” “这有点意思,打蛇打七寸,金帮把自己的七寸藏起来,徒留一些喽啰在外面,就算打掉,也不伤筋动骨。” “金帮上不示人,恐怕就有这么一层考虑。” “皮先生,你是南岭的**湖,你说说看,我们要是动这个金帮,该怎么下手?” 皮三显然考虑过这个问题,“镇守使,金帮这么多年屹立不倒的原因除了人数众多,帮众齐心之外,最重要的是和历来管理金矿的官家都秉承合作态度。不管是那朝那代,想要金子就得和金帮合作,金帮的人也明白,自己就是一群穷哥们抱在一起挣口饭吃,也从不和官家发生冲突。如果我们要动金帮,得让他们明白未来南岭之主是谁?” “问题是金帮这么神秘,该如何着手呢?” “打草惊蛇。金帮的当家神秘,但是底下的帮众却不神秘,咱们南岭城就有不少金帮的货栈,金楼,扫一下前面的喽啰,说不定后面的真神就会出来。” “这是个好办法,皮先生,这事你负责,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个金帮拉过来。” 皮三说道,“镇守使,干这件事还得需要一个人,缉私队的袁刚。” 陆少荃立马反应过来,“杠头?” “镇守使也知道他啊,这个人是一个老南岭,一直在警察系统,南岭的黑道生意都都门清,并且此人和各路走私的大佬也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陆少荃说道,"非常之事就用非常之人,任命袁刚为缉私局副局长兼缉私大队长听皮先生调遣。皮先生,我把天星也给你,这事就拜托。” “皮某一定尽力。” 第二天,皮三带着江天星去见了袁刚,袁刚已经从军务处接到了自己升任副局长的命令,袁刚笑嘻嘻的说,“皮爷,这无缘无故的,镇守使怎么想起给我升官了。” 皮三笑道,“升官还不好,我还想升官呢。” “您开玩笑,到底是什么事?” “金帮在南岭的码头,你熟吧?” "知道点,只是金帮一向归金矿管,咱缉私局管不着啊。” 皮三说道,“现在就管着了,城里金帮最大的码头是哪个?” “城北的大祥金楼,背后就是金帮。” “好,集合兄弟们,跟我去大祥金楼。” 袁刚一阵懵逼,“皮爷,金帮后面可是韦家,韦家能直通省城督军府,咱去得有个理由吧?” “理由?”皮三琢磨了一下,说道,“就说接到举报,有人走私金沙,愣着干嘛?集合人去。” 袁刚忙点头,跑出去招呼人。 大祥金楼坐落在城北,是南岭城金饰加工买卖的老店。袁刚指挥人封住大祥金楼的前后门。掌柜的不慌不忙的走出来,“袁队长,这是怎么意思?小店有什么得罪?” “掌柜的,这个就得问你了,我缉私队没事跑你的金楼来干什么?” “这小的真不知道,请您明示。”掌柜的把手里的钱塞到袁刚手里,料想袁刚又缺钱花了。袁刚推开掌柜的手,眼神示意后面的皮三,“今天兄弟是奉南岭军务处的命令查封金楼,这位就是军务处的皮处长。” 掌柜的心里犯嘀咕,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这么直接找金帮的麻烦。掌柜的也是商场混了多年的人精,立马走到皮三面前,“皮处长,鄙人是小号的掌柜,不知是何事惊动了您的大驾?” 皮三悠悠的走到大厅中间,“收到线报,大祥金楼走私金沙,皮某奉军务处及缉私局命令,对金楼进行搜查,袁局长,开始吧。” 袁刚一挥手,后面的兄弟纷纷进入柜台, 库房及加工厂开始搜查。 掌柜的急了,“皮大人,袁队长,小店一向奉公守法,岂能做那不法之事。” 袁刚推过一个椅子给皮三,“掌柜的,做与不做,查查不就知道了。陆镇守使已严令禁运私金,我等缉私局的成立不就干这个事的。皮处长,您坐着等。” 南岭金矿大部押解省城,一部分留在韦家,还有一部分通过金帮运出,哪有合法之说。之前陆少荃颁布南岭缉私通告之时,韦家和帮里都传来一切照旧不受影响的消息,但这会查不知又是为何。 不一会一个兄弟过来报告,“报告皮处长,袁局长,查获未备案黄金五公斤,都在这儿呢。” 袁刚挥手,“封楼,把人带走。” "是,封楼, 拿人” 接连几天,金帮在南岭城的金楼, 货栈被查封了好几家,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金矿。韦家四兄弟和沈鹞围坐一起,沈鹞不动声色的问道,“韦矿长,帮主让我问问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韦锦昌摇摇头,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给督军府和南岭的镇守使署都发了询问电文。督军夫人没有听到什么消息,镇守使署到现在还没有回文。你们金帮在南岭城是不是惹着什么事了?” “韦矿长,您是知道的,金帮一向安分守己,挖矿吃饭,其他我们都不干,我也询问下面的兄弟了,没人惹事啊。” 韦锦昌对韦锦荣说,“三哥,你去趟南岭城,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把头,你给帮主带句话,韦家和金帮休戚相关,此事一定会给金帮兄弟一个交代。” 韦锦荣连夜去南岭城,先去拜访了警察局长林青川,不过皮三早早给林青川打过招呼。林青川打了半天哈哈,一句这是镇守使署军务处直接下的命令,缉私队只管抓人,其他一概不知,打发走了韦锦荣。韦锦荣接着去找了皮三,皮三出现在抓人现场,肯定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皮三也是可着劲打哈哈,一句有用的也没有。 韦锦荣挠挠头,他暂时还没有勇气直接去找陆少荃,只好走袁刚的路子。袁刚酒色赌全沾,韦锦荣在妓院包了一个单间,好好让袁刚过了一把瘾。韦锦荣掏出钱,散给几个妓女,“先出去吧,一会再过来。” “老韦 ,你这是干什么啊,无功不受禄,这一通你让我如何是好?” “袁局长客气了,您高升,兄弟我怎么都得给你贺一下。”说着把两根小黄鱼放在袁刚的面前。 袁刚拿眼瞟了一下,哈哈笑道,"是是,你韦家守着个大金矿,早该吃你了。” “袁局长,提起金矿,兄弟也和你直说了,我受韦矿长之托,最近南岭城查私金到底是为何啊?” “我就说嘛,你韦老弟的酒不好咽啊。这事是镇守使署军务处直接下的命令,兄弟就是个听差干活的,还真不知道内情。” “这总得有个理由吧,这南岭金矿一向是如此,为何突然清查?” “理由,陆镇守使做事还需要理由?兄弟,你和你家韦处长都是聪明人,怎么这点事还想不明白,金矿虽说在南岭镇守使辖区,可是有一两金子进了镇守使署吗?要么解押到省城,要么流入你们韦家和金帮,陆镇守使剿匪 ,抚民, 建设, 搞教育,哪个不要钱,你们金矿他能放过。” “我们金矿虽说在南岭辖区,可是直接通督军府,这样干岂不是和督军府对着干?” “韦老弟,南岭镇守使署的缉私文件早早就下了,未经备案 缴税的盐 烟 金一律不得流通,你们的金子陆镇守使可没动,陆镇守使动的是走私的金子,就算是督军府也不能不让查走私吧。“ “这...这...袁队长,您老好歹给指一条路?” “韦兄弟高看了我了,这事不是你我能解决的,你快着点让韦处长出面或者让督军府出面才是正道。” 近来无事,陆少荃难得的清闲了下来,在院子里练了一会拳,听到一阵悦耳的风铃声传来,随声音望去,是一夜听雨轩楼顶檐廊的风铃发出的。 “顺子,换便服,随我出去一趟。” 陆少荃走到南岭城的主大道上,此刻暴雨骤停,天空、大地、绿树被冲洗焕然一新,空气中也弥漫着阵阵雨的清香。陆少荃径直走到一夜听雨轩的门口。 “少爷,您要来这儿啊?” 顺子一脸惊讶。 “怎么?茶楼开门迎客,不招待我吗?” “不是,就是觉得这地方不吉利。” “屁话,随我上楼,本少爷请你喝茶。” 一夜听雨轩是南岭第一号的茶楼,跑堂小二自然也是人精堆里挑选出的人精,一眼认出陆少荃,忙殷勤的招呼,一边差人告知老板。 “陆大人驾临小店,小店蓬荜生辉,楼上雅间请。” “您怎么认出我来了?”陆少荃饶有兴致的问。 “之前韦矿长在这儿和您喝茶,就是小的侍候的。” “眼力不错,顺子赏他个大洋。” “谢陆大人赏,敢问陆大人想喝点什么茶?” “上次来的匆忙,没细问。你们这儿有什么?” “回陆大人,小店自制的杏花茶清香扑鼻,并且暗合小店一夜听雨的名字,陆大人是否愿意尝尝?” “好,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就尝尝这杏花茶。” 小二离去,陆少荃推开雅间的木窗,窗下大凌河平缓滑向日月河,沿岸垂柳青青郁郁,好一幅雨后初晴图。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杏花的清香悠悠飘来,陆少荃忍不住回头望去,一女子翩翩走来,“陆大人,小女子是这一夜听雨轩的掌柜,不知陆大人驾临,有失远迎。” “掌柜的客气,敢问姑娘贵姓?” “小女子姓金,大家伙都称呼我为金娘。陆大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我来就是尝尝你的杏花茶,金掌柜是南岭人氏?” “是,小女子是南岭扈城人氏,家父举家迁来南岭城。” “那偌大的茶楼,怎么就你一个人经管?”陆少荃轻轻喝了一口茶,的确味道清香,别有一番风味。 金娘轻声回道,“家父前些年过世,小女子也无兄弟,只好一个人经管这茶楼。” “哦,也是不容易,茶楼生意如何?” “回陆大人,自从您镇守南岭以来,剿灭土匪,安抚流民,街面上平静了很多,来茶楼喝茶的也就多了,生意比以前好多了。” “为官一任,就是让老百姓吃好穿好,过好日子。我这也没什么事,你去忙吧。” 金娘施了一个欠欠的万福,退出门外。马顺给陆少荃斟满茶杯,“少爷,我打听过,据说这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南岭有点头脸的人都想着和她拉上点关系,但是金娘清高的很,谁都不搭理!” 陆少荃不满的问,“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马顺嘿嘿一笑,“就是顺便听来的。” 一杯茶还没尽,马顺敲门进来,“镇守使好兴致啊!” “皮先生是闻着茶的香味来的吧,先喝一杯。金帮的事情有进展了?” “杠头把消息散给韦家了,这会韦家估计正在督军府活动呢。还有另外一件事,这几天缉私队抓的人,我让杠头放了不少,然后派谭华安排人分头监视,除了发现了几个金帮在南岭城的联络点,还发现了一个金帮的大人物。” “是谁?” 皮三站起来,推开临大街的窗子,指着不远处牌坊底下一个卦摊。卦摊后面坐着一个六十余岁,花白胡子的糟老头子,旁边靠着一个幌子,上书四个大字:仙人指路。 “他?是什么人?” “金帮被放出来的人都和这个老头有过接触,一开始我怀疑他是金帮在南岭的长老,但仔细琢磨了一下,恐怕没那么简单。您看他的幌子上写着:仙人指路,您还记得那句江湖上的话吗?仙人二指路,我怀疑他就是金帮的三当家,金大仙。” “有胆识啊,大摇大摆的在我镇守使署大门口摆摊?” “灯下黑嘛。” “皮先生,继续查,必须得把这个金帮给摸清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督军府那边我来应付,你不用管。” “是。” 陆少荃喝完茶回镇守使署的路上,突发奇想走向卦摊。 算命老头看到人过来,眯着眼睛问,“这位先生是看相还是测字?” “仙人指路,敢打这个幌子想必是有点真本事?那就测个字吧?” 陆少荃接过算命老头的毛笔,写了一个‘金’ 字。 “敢问先生是求什么?”算命老头依旧眯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既然写金,自然是求财。” “那先生这个财怕是不太好求啊。”老头装模作样算了一阵,脸色一变。 “怎么讲?” “金乃财,但是你这个金子放在火上,火克金,岂不难亦。”说着老头揭开写着金字的纸,下面露出一个烟袋来。 陆少荃笑道,“那如何破?” “火克金,水克火,先生需要找到有水之人,才是得金之道。” “那有水之人在哪儿?” “这个就是天机不可泄露了。”老头微笑的捋这胡子。 “你这老妖道。”马顺大怒,就要掀掉卦摊。 “不得放肆 ”陆少荃制住马顺,从兜里掏出一块大洋,扔到卦摊上,“老神仙,说不定什么时候还需要你指指路,告诉我有水的贵人在哪里?哈哈哈。” 第三十六章金帮之飞刀伤人 沈鹞连着来了三次才见到韦锦昌。韦锦昌现在也头大,陆少荃扫的都是金帮的货,金帮的货是走私的货,这在法理上挑不出毛病,自己肯定不能出面趟这个浑水。督军夫人那边也来电,告诉他现在是陆少蘅接班的关键时刻,一切应以大局为重,保持金矿稳定,这个时候不宜和陆少荃翻脸,待陆少蘅顺利接班再行解决。可是金帮却是金矿的基础,掌握着近十万矿工,一旦闹起来,金矿想稳定都稳定不了。 “韦矿长,省城到底怎么说?现在帮里在南岭城的生意都停下来了,这么多兄弟都得吃喝啊。” “大把头,坐坐,不着急,你听我慢慢说。” 韦锦昌给沈鹞端过一杯茶,“我姑姑来电了,这事陆镇守使没有经过省城督军府,是打着缉私的名义擅自行动的。我姑姑的意思是这事矿里和省里都不便出面。” “韦矿长,金矿留一成给金帮,可是自古的规矩,这个事您和省里都知道啊。” “是是 ,我知道,我姑姑也知道,但是这一成毕竟没法走在明面上,是私金啊。还有现在陆少蘅正在准备接督军的位子,这个时候很敏感,不能出乱子。一旦少蘅少爷接班完成,咱金矿就不用受他陆少荃的气了。” 沈鹞气鼓鼓的说,“韦矿长,咱不说以后,就说眼下,我们帮主的意思是如果您不出面,我们就自己动手了,要是惹出什么乱子,您老心里也有点数。" 韦锦昌心里一动,金帮要如果动陆少荃说不定是一步好棋,真要把陆少荃这尊瘟神解决掉,岂不是釜底抽薪,“大把头,惹出乱子我倒不怕,但是不能把我姑姑和少蘅少爷牵扯进去。” 沈鹞盯着韦锦昌,“韦矿长,说句犯上的话,您要是想把我们推出去不管,金帮十万兄弟可是不答应的。” “大把头说笑了,没有矿工,金矿不就是一座废山,只是这时候太敏感,我真的不宜直接出面。我和我姑姑会在暗地里施压。” 韦锦昌看着沈鹞离去的背影,狠狠的把沈鹞用过的茶杯摔在地上,陆少荃对金帮下手的确让自己有一些担心,原以为是陆少荃准备对金矿下手。但陆少荃仅动金帮的货,倒是让韦锦昌看到一个机会:金帮这两年势力发展的越来越大,呈尾大不掉之势,借这个机会削弱一下金帮的势力倒是不错的,所以韦锦昌鼓动金帮和陆少荃对着干,等两败俱伤的时候,自己再出面收拾残局,收买人心,把金帮牢牢抓到手里。 几日后,深夜,大凌河旁边的一座旧院子,十几个百姓打扮的人悄然守住通向院子的各个小路,不远处的屋顶上也趴着不少监视的人。这是金帮在南岭最秘密的一个落脚点,今天晚上帮内六大帮主齐聚商议最近金帮的危机。 沈鹞大致说了韦锦昌的想法:“韦锦昌不想出头,想交给我们自己来办。金大仙,你说该咋办?” 牌坊下算命的老头就是金帮的三当家,金帮的智囊金大仙,“韦锦昌不地道啊,站在后面看热闹,想让我们和陆少荃相斗,他渔翁得利。” “帮主,要不就用老办法,我找几个兄弟,除掉陆少荃?” 说话的男子精悍魁梧,年龄也不大,左右两侧各插着三把飞刀,是金帮的六当家,飞刀丁六。 "老六说的在理,实在不行就除了他,以前咱也不是没这么干过。“ 四当家铁匠赞同丁六的建议。铁匠是个真正的铁匠,专门负责给金矿打制、修理挖金的工具,在帮内主要协助沈鹞管理矿工。 五当家屠夫,虽然叫屠夫却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儒士,屠夫之所以叫屠夫并不是说他是杀猪卖肉的,相反他是南岭城一家书画店的老板,只不过屠夫在帮内掌管邢堂,所以才有了屠夫这个称号,“四哥, 我常年在南岭城,我觉得陆少荃和别人还真有点不一样,不说别的,南岭的当家人走马观花的换,哪一个能剿了吴大眼,收了项胡子,哪一个能让日月山林家俯首帖耳,我觉得刺杀陆少荃的事应慎重。” 金大仙点点头,”老五说的不错,今时不同往日,倾全帮之力,除掉陆少荃不是办不到,但是除掉他之后,怎么办?不过是替韦家做嫁衣裳。陆少荃是陆家四少爷,如果这次刺杀了陆少荃,引得官家全力剿灭我们,那数万帮众就难逃大难。咱们金帮是一群穷哥们抱在一起挣**命的饭,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和官家发生冲突。之前刺杀之所以没问题,是韦家支持我们,但这次韦锦昌明显想置身事外,事关金帮生死,不能不慎重。“ “那大仙,你说怎么办?”丁六不耐烦的说道。 “这次明面上看是陆少荃对我们金帮下手,骨子里却是陆家二少爷和四少爷相争。陆少蘅接任督军大位已成定局,之后肯定容不下陆少荃,但陆少荃是想借着南岭和陆少蘅争个长短。陆少荃要想站稳脚跟,绝对不会让金矿掌握在陆少蘅手里,那韦家在金矿就待不长。” 沈鹞接过话,”大仙,照你这么说,南岭的天要换?不会吧,韦家光矿警就一千多人,后面站着督军府。“ “一千人到真不算什么,吴大眼几千人不是照样被剿了。” 屠夫说到。 “都别插话,大仙你接着说。”铁匠拍了拍桌子。 “现在局势不明,我们两难啊,陆少荃可以动,但不能伤陆少荃的性命,我们借此看看各家是什么反应?说不定借此可以和陆少荃搭上关系。”金大仙摇头晃脑的说道。 沈鹞摇摇头,说道:“我还是觉得这个时候不宜和陆少荃接触,应该借助韦家的力量,靠督军府给陆少荃施压。陆少荃就算能占了金矿,能占多久?陆少蘅早晚会入住督军府,到时候肯定不容陆少荃这样占着金矿。” 铁匠 ,屠夫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金大仙看了一眼沈鹞,又把目光投向了客厅尽头的帘子。 客厅的尽头挂着一席帘子,金帮帮主在帘子后面一直没有说话,听到众人不再说话,掀起帘子走了出来。开口清脆女声,竟是一夜听雨轩的金娘,“大仙说的对,现在是个两难的局面。但是现在金帮的货被人家抄了,我们没有点反应,以后如何服众?丁六,行刺陆少荃的事,你去办,但要记住只准伤人不准伤命。” “是” “沈帮主,韦家那边还得劳你多操心,既然韦家不想下水,那我们就把他拉下水,不能我们在前面冲锋陷阵,韦家坐收渔翁之利。” “是” “大仙,前一段扫金帮货的是皮三,这是个**湖,你试着和他接触一下,探探陆少荃的底。” “放心吧,帮主。” “铁匠、屠夫,储存粮食,安抚帮里的兄弟,这个时候军心不能乱,还有南岭城的生意暂时停下吧。” “是” 南岭高等中学校址就在原先的南岭中学,赵维钧拨了一笔钱,重新扩建修缮了校舍,由梁复出任校长。南岭高等中学第一届开学典礼,赵维钧和梁复早早就给陆少荃送来了请柬,请陆少荃在开学典礼上讲话,陆少荃欣然同意。 开学典礼之日,学校操场上彩旗飘扬,学生身着统一的制服,赵维钧主持仪式,宣布完南岭高等中学第一届开学典礼正式开始后,邀请陆少荃上去讲话。 陆少荃清清嗓子,“同学们,鄙人出身行伍,但唯重视教育。为什么?人才是一切之本,没有人才再好的枪炮也没人会用,再好的机器也没人会使,更别说经世治国了。陆某自就任南岭镇守使以来,一直希望能够在南岭兴教育,南岭高等中学今天开学,算是圆了陆某的一个心愿。但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今后南岭会逐步兴办小学,中学,在座的各位同学毕业之后如果想继续深造,我陆少荃一律支持,省城,上海 ,北平,国外都可以。但有一条,就是希望诸位学成能够想着点家乡父老,我不强求你一定回南岭,但不管在哪里我都恳请各位,尽自己所能,为南岭发展尽一份力量,毕竟这是生你养你的家乡“, 哗哗,陆少荃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道,“我已同赵维钧处长议定,镇守使署民政处会每月单独拨出费用,补助大家的生活,让大家安心学习。同时经赵处长提议,镇守使署民政处下另设教育科,主管南岭教育事务,兹聘请梁复先生为教育科长,兼任南岭高等中学校长。“ 赵维钧示意梁复上台,梁复在省城一直郁郁不得志,想到自己可施展自己的抱负,不由的激动万分。叶秋竹拉了拉梁复的袖子,“梁老师,赵处长请您上去呢。”梁复这才反应过了,急急向台上走去。 陆少荃拿起聘任书,”梁先生,南岭教育就靠你了,我和赵处长说过,在教育上面不要吝啬钱财。” “镇守使如此重视教育,梁某及在坐的各位如不干出点名堂,岂能对得起您,对得起南岭百姓。感谢镇守使,感谢赵处长。” “对对,是该感谢赵处长,这个校长的职位就是赵处长主动提出交给你来负责。” “赵处长,梁某无以为报,只愿尽自己所能,兴盛南岭教育,培养于国于民有用之人才。” “梁校长,客气了,轮才你胜赵某十倍,校长一职当仁不让。” 赵维钧抬头对台下学生,“下面就有请梁复校长给大家训话。” 梁复走向台中央,赵维钧引着陆少荃向旁边的坐台走去。突然间,一道白光射向陆少荃,陆少荃还没反应过来,一柄飞刀就插在了自己的胳膊上,陆少荃摇晃一下,抓住走在旁边的赵维钧。赵维钧感觉到异样,看到血顺着陆少荃胳膊向下流,忙想回头招呼马顺,陆少荃忙摇摇头,“没大碍,别搅了开学典礼,扶我到后面。” 马顺一直盯着陆少荃,但是碍于这个场面,自己没办法跟的太近。看到陆少荃摇晃的瞬间,马顺就知道出事了,他推了一把江天星,“带兄弟们守着大门,有可疑的人先抓起来。” 然后自己快步走到陆少荃旁边和赵维钧一起把陆少荃扶到主席台的后面。马顺麻利的用刀割开陆少荃的衣服,从口袋里掏出止血的药倒在伤口上,”少爷,刀口不深,您忍着点。“一用力,把刀子拨出来,敷上药,撕了自己衣服一角,包扎了起来。 “少爷,看清什么人了吗?” 陆少荃摇摇头。 马顺说,“我让天星封了学校,挨个排查,刺客应该还没跑出去。” 陆少荃果断的说,“不行,不能扰了开学典礼,这是大事。赵处长你也回去,别让学生们起疑心,我这儿没什么事。” 赵维钧抬头看了看,“学生们应该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事,马队长,你从后门送镇守使回去找医生我来盯着后面的事。” “也好,这边就交给你了。顺子,走后门,别惊动别人。” 马顺招呼卫队的几个兄弟,扶着陆少荃从后门离开。到镇守使署,急忙请军医过来诊治,军医重新清洗了伤口,敷上药,包扎好,“镇守使,伤口不深,养了半月四十天就应该差不多了,注意别沾水。” 海棠急匆匆的走过来,“伤哪儿了?少爷,要不要紧啊?” 陆少荃示意海棠帮自己穿上外套,“没什么事。海棠去给我弄点吃的,折腾半天,有点饿了。” “哎 ” 马顺推开门,正好和海棠撞了个满怀,“死顺子,你怎么干的差事,要是老夫人知道少爷受伤了,肯定会骂你。” 马顺涨红了脸,不知道接什么话,还是陆少荃替他结了围,“海棠,你去弄吃的,我和马顺说点事。”马顺忙给海棠闪开路,海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陆少荃问道,“天星回来了?” “回来了,抓了一个人。” 陆少荃眼睛一亮,“是刺客?“ 马顺挠挠头,“还是您自己看吧。” 说话间,江天星带着一个人走进了大厅,陆少荃仔细一看竟然是牌坊下算命老头。陆少荃疑惑的看了看江天星,问道,“他是刺客?” 江天星小声的说,“他说他是。” 陆少荃忍不住踢了江天星一脚,“就这个老头能耍飞刀?” “镇守使,您听我说。” 陆少荃止住江天星,“先把他带到偏厅,然后回来和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顺子,请李处长和皮先生过来。” 事发的时候,江天星和马顺站在一起,几乎和马顺一起发现陆少荃遇刺,看到马顺去救陆少荃,江天星连忙带了几个兄弟去控制学校大门,当时所有的学生都在听梁复演讲,只有一个人向大门走去,虽然身着学生装,但是年龄明显比学生要老。江天星带人追过去,但此人身手甚是了得,带着江天星绕过几个胡同之后就不见了踪影。江天星只好带人往回走,走到牌坊的时候,算命的老头拦住了江天星,声称自己就是飞刀伤人的刺客。江天星一肚子气没处撒,骂了老头几句,也没当回事。一个卫队的兄弟拉住了江天星,“天星哥,这老头怎么知道镇守使遇刺?这事不会这么快传出来吧?还有,他怎么知道镇守使被刀刺伤。” 江天星猛的醒悟,掏出枪,“拿下他。”可是江天星看着眼前这个老头,年过六十,头发花白,一身破衣,胡子拉碴,决不像一个飞刀伤人的刺客,没办法只好先带回镇守使署。 李问溪查看了陆少荃的伤势,又详细问了当时的情形,“这个刺客不像是要您的命,似乎手下留情了,不然以但是的情形,万没可能只是伤在胳膊上。” 皮三从马顺手里要过飞刀,仔细端详,“是金帮干的,你们看这个。”皮三指着飞刀刀柄,有个极小的 ‘六’字。”是金帮老六丁六的标志,李处长说的没错,丁六江湖人称,一刀上西天,绝不会失手,这是故意手下留情。不过这个老头绝不可能是丁六。” “金帮这是玩什么花样?”陆少荃不解的自言自语。 “至少这不是一件坏事,之前死在金帮手里的官员正经有几个了,这次丁六手下留情,最起码是表达善意吧。” 皮三说 “算了,别瞎猜了,把那个老头带过来,问问就清楚了。” 江天星把算命老头带过来,老头不客气得往椅子上一坐,“各位大人,能否赏一碗茶喝?” “天星,给老先生上茶。前几天请先生测过一字,您还没告诉我去何处找带水之人呢。” 陆少荃问道 “之前我就和先生说过,此乃天机不可泄露,缘分到了,自然就找到了。” “那不知陆某哪儿得罪了先生。” 陆少荃指着自己的伤口问。 “前世无仇 近日无怨 ” “那陆某就不明白了?既然先生声称是飞刀伤陆某的人,自然就得有个说法吧?” “说法自然有,不过需镇守使大人屏退左右。” 陆少荃对马顺挥挥手,又指着李问溪和皮三,“这一位是我的军务处长李问溪,这一位是我的军务副处长皮先生,不知道能不能留下来听听先生的说法。” “镇守使大人倚为心腹,自然不无不可。” 马顺带着众护卫离开,关上门。陆少荃亲自给算命先生续上茶,“那先生请吧。” 第三十七章金帮之诱之以利 算命老头喝了一口茶,“在下姓金,金大仙,金帮三当家。” 陆少荃、李问溪、皮三虽早就怀疑过此人的身份,但是如此正大光明走进镇守使署亮明身份,倒也让人大吃一惊。 皮三把飞刀放在金大仙的桌子前,“金帮主,要是在下没猜错的话,这把飞刀是贵帮六帮主,飞刀丁六的吧?” 金大仙笑道,“皮三先生是南岭的**湖,自然瞒不过你的法眼。伤镇守使大人的的确是丁六,不过这会丁六早不在南岭城了。” 陆少荃接过话,“金先生,不妨开门见山,贵帮到底是何意?” “这也是在下想问镇守使大人的,金帮在南岭一向低调行事,这次不知为何镇守使大人突然对我们金帮发难?” 陆少荃哼了一声,“金帮虽然低调行事,但是也不是安分守己的良民。且不说别的,市面上走私的金子,金帮得占一大半吧。镇守使署早已下达了禁止金烟盐三物的私买私卖,流通必须由**局备案并交纳税金,请问金帮可曾这么干过?” “镇守使大人,金帮在南岭近百年,无论谁当家,都需留足一成金给金帮,金帮也只要这一成,这个可是自古留下来的规矩。” “这个规矩谁定的?不是我南岭镇守使署吧。我陆少荃身为一地之父母官,自然就要考虑全南岭百姓的利益,金矿的金子可有一两用在南岭之上的?既然没有,我看这规矩就得改改。” “如此,镇守使大人就不考虑后果?金帮上下数十万帮众也不是好惹的?” “你这算威胁我?” 陆少荃冷冰冰的盯着金大仙。 李问溪忙向皮三使了一个眼色,皮三插了一句,”金先生,你今天不请自来,想必不是想争论这些事吧。南岭已今时不同往日,有一些规矩也得改改了,金帮不同于其他亡命之徒,不过是一群聚在一起挣口饭吃的穷哥们。我觉得我们还是有谈谈的空间,您说呢?” “老朽这次舍命来见镇守使,就是想为身后的十万穷哥们讨个活路,自然也想听听镇守使大人的高见。” 金大仙平复了一下怒气,盯着陆少荃。 “金先生,我且问你,现在金矿出的金是怎么分配?” “督军府六成,金矿自留三成,金帮一成。” “那如果我也想要一份呢?” “镇守使自然可以和督军府商议,金帮说到底是挖矿的,你们大老爷的事,我们可管不着。” “哈哈哈,如果我就是想要金帮手里的一成呢,并且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我陆某人绝对能从金帮手里拿过来。” “那金帮只能誓死一拼了。” 金大仙气鼓鼓的站起来。 陆少荃走到金大仙面前,“这样一来,我虽拿一成金,但是得和金帮拼个你死我活也得不偿失。金先生,你们用这把破飞刀和数十万帮众来向我施压,无非是不想挣破脸皮,我也不想从穷哥儿们嘴里争饭吃,那咱们是不是能找个两全的法子?” “老朽洗耳恭听。”金大仙这才听出陆少荃的言外之意。 “我如果能让金帮拿两成金呢?“ 金大仙不动声色,”那感情好,只不过这是陆镇守使一厢情愿吧?” 陆少荃笑道,“非也,只要金矿不能姓韦了,改姓陆,陆少荃的陆,这事不就有商量的余地了?” 金大仙心里不禁暗喜,自己猜测不错,陆少荃绝对不是只盯着金帮的这一成金,他想要的是整个金矿。看来今天这条老命算是保住了。 “镇守使大人,老朽佩服你的魄力,可是金矿的韦矿长后面可是督军夫人?” “这你们不用管,我自有我的打算,只要金帮倒向我这边,金帮就可以拿两成金。” “此事事关重大,老朽需回禀帮主,请他老人家裁决。” “可以,你们是得好好的商量一下。对了,我能不能见见你们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帮主?” “本帮帮主一向秘不示人,老朽一定会代为转达,请镇守使大人放心。不知后边老朽该如何联络镇守使大人?” 陆少荃摸着胳膊上的伤口,“有事可联系皮先生,不过下次我不希望用飞刀和我打招呼。金先生,多问一句,这个飞刀丁六真的是刀不虚发?” “飞刀丁六,一刀上西天,江湖溢美虽有之词,但十步之内取人性命,刀不虚发。” “找机会我陆某人得和他切磋一下,天星。” 江天星推门进来,“送金先生出去,交代兄弟们此事不准出去乱说。” 金大仙拱拱手,抬脚走出大厅。迎面正好海棠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少爷,吃的来了。” 陆少荃猛然惊醒,对海棠说,“放这儿, 你下去吧,我和李处长还有事要谈。” 陆少荃边小口喝着粥边问皮三,“皮先生,你觉得金帮有多大可能倒向我们?” “五成数,这个金大仙是金帮的智囊,历来帮内大事都是辅助决策,这次敢这样闯进来谈这个事,就说明他们不想撕破脸皮。” “那伤我这一刀,算什么?下马威?” “是下马威,也是给韦家看的,现在韦家还当家,要是公然和我们接触,韦家肯定饶不了金帮。伤你一刀,自然表明金帮和我们势不两立。”李问溪又替陆少荃盛了一碗。 皮三接过话,“不过金帮里面的关系也错综复杂。金帮的根底是十万矿工,金帮的二帮主沈鹞直接掌管十万矿工,江湖上传言,老帮主死后,沈鹞有意争夺帮主之位,但是金帮讲究上不示人,沈鹞的身份已公开,自然没办法接任,沈鹞对于此事耿耿于怀,他和韦家的关系非同寻常,是一个莫大的变数。” “金矿的关键是金帮,金帮的帮众都是指着金矿吃饭的,要是砸了人家的饭碗,别说我一个陆少荃,十个陆少荃都不够他们杀的。今天把要夺取金矿的意思漏出去,金帮就两难了。他们不敢把宝压在我们身上,也不想得罪韦家。脚踏两只船,到时候别管谁占了金矿,反正离不开他金帮,算盘打得好啊。“ 陆少荃沉吟了一下,”我们也别闲着,金帮只要有倒戈的念头,咱们就得好好利用。把今天和金大仙见面的事透露出去,看看韦家什么反应。现在我二哥最希望的就是稳定,越稳定他就越容易接班,接了班自然就能抽出手来对付我们,我们就得把局面搅乱了,越乱咱们就越有机会火中取栗。“ 皮三说道,“这消息得散的不露声色,如果引起金帮的误会就适得其反了。” “放心吧,皮先生,不出三日,这个消息肯定能到韦锦昌手里。” 省城陆少蘅办公室,陆少蘅把手里的一叠纸递到陆少芷的手里,“你看看。” 陆少芷粗粗一看,是陆少蘅安插在南岭的钉子最近报上来了的情报, “老四在打金矿的主意?消息来源可靠吗?” “不打才怪,现在老四在南岭剿匪 抚民,哪个离得了钱?守着金矿他能不打主意?这些消息来自不同的消息源,应该错不了。” “那咱可得小心应对啊,金矿可是咱的命根子。” “韦锦昌还在省城吗?” ”还在,这一段经常上咱娘那儿跑。” “让人把他叫来。” 不大一会,韦锦昌推门进来,“少蘅表弟,你找我?” 陆少蘅笑眯眯的问道,“表哥,怎么最近一直在省城待着,金矿那边没事?” 韦锦昌唉声叹气一番,“哎,还不是陆大镇守使,最近不知怎么盯上了金帮,处处找金帮的茬,咱的金矿又离不开金帮,我这几天在省城就是和姑妈商量怎么解决这事呢?” 陆少蘅看了一眼陆少芷,问道,“少荃盯上了金帮干什么?” 韦锦昌神神秘秘的说道,“陆大镇守使是盯上金帮的那一成金子了 。” 陆少蘅意味深长的说道,“表哥,少荃恐怕盯上的恐怕不是只有金子吧。我收到消息,金帮的人私下和少荃的人有来往,你知道吗?” 韦锦昌一脸惊讶, “不会吧,现在陆大镇守使一门心思的对付金帮,金帮在南岭城的生意都损失殆尽,金帮的人对他恨之入骨,前几天金帮还刺杀过陆少荃,据说伤得不轻。” “你就不要怀疑了,二哥的情报错不了。陆少荃亲自接见过这个人,你看看认识吗?” 陆少芷又递过一份情报,正是海棠传出来的。 韦锦昌接过来,情报上说:陆少荃在镇守使署亲自接见了一个老头,大致描述了老头的外貌,但是所谈何事不详,尤其注明接见的时间是在遇刺之后。 “表哥,你想一下,这个老头有没有印象?金帮里有没有类似的人。”陆少芷问 “看描述不像金帮的人啊,不过金帮的高层素来神秘,好多人我也不知道。”韦锦昌仔细的在脑海里思索,突然心里一阵寒意,“似乎………” “似乎什么?你快点说” 看到韦锦昌脸色大变,陆少芷赶紧问道。 “似乎像金帮的三当家,金大仙,这个人是金帮的智囊,金帮的诸多大事都少不了他的决策,我只是听人说过,此人六十左右,花白头发,穿着邋遢,或以算命先生或以代写书信为生。” “那就没错了,在刺杀少荃之后再去见他,任谁也不会相信,金帮这时候会和老四私底下会有联络。”陆少芷对着陆少蘅说。 “表哥,你确定这个人就是金大仙?” “不太敢确定,我没有见过,只是听人说过金大仙的相貌,但是金帮的大事一般都是金大仙出面,他们的帮主秘不示人。” “料敌从严,不得不防,表哥你不能在省城待着了,得赶快回去,清理一下矿上金帮的人,尤其是重要岗位,另外我拨付一批武器,你赶紧扩充矿警队,然后在山口一线设置警戒阵地,一旦有意外要当机立断。” “那姑父那边?” 陆少芷瞪了韦锦昌一眼,“现在督军病重,我二哥代为视事。” 韦锦昌何等聪明,忙点点头,”明白,我马上回去。少蘅表弟,陆少荃真要动手的话,我的矿警队可能不顶用,到时候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你也不要太担心,他要这个时候动手,正好给我们口实,老爷子还活着,老四不敢乱来的。老四现在就是在烧冷灶,布闲棋,拉拢金帮,如果金帮真被他拉拢过去,金矿不就手到擒来。你回去就干一件事,把占据要害的金帮的人清理一下,实在清理不了的也要加强监视。”陆少蘅边说边写了一个纸条,“去军需处领东西吧。” “明白,我马上回去布置。”韦锦昌急匆匆离去,陆少芷说:“二哥,老四这是要呈坐大之势啊。” “当初他去南岭,我就觉得老四肯定不会长居于人之下,只是那个时候都替他说话,我也没办法,现在老四渐渐崛起,你我要是再不警醒,怕是覆水难收啊。” “那现在怎么办?”陆少芷于外交很明白,但是这些事的确不如陆少蘅看的明白。当初他也是单纯脑门发热,提出让陆少荃去南岭,如今倒有些不知所措。 “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再怎么样,老四不过是偏安南岭一隅,手里不过几千人的人马,还不至于对我们形成致命的威胁。现在这个时间点对我们、对老四都很敏感。老爷子这杆大旗还没倒,谁都不敢摆在明面上当面鼓对面锣的动作,都得私下来。” “二哥的意思是咱们提前布局?” 陆少蘅拉过一张地图,说道,”南岭地形四周被高山所围,只有老鸦口和日月河的麻溪渡两条路连通外面,只要锁住这两条路,老四就是有十万大军也根本展不开。“ “可是要想钳制老鸦口和麻溪渡,势必要进入宣城,宣城不但名义上归南岭管辖,更是宣城是全省的自制模范市,不好强行介入吧。” 陆少荃摇摇头,手指头从宣城向北划,“当然不能,而且宣城也无险可守。从宣城向北是合州,合州西北角有一个黄岗,地势很险要,并且离宣城和麻溪渡都不远,我准备在这里设个大营,从蒲州调一个团驻防,一旦有事,可迅速南下占领宣城和麻溪渡,封锁南岭,以此威慑老四。 ” 陆少芷于军事更是一知半解,但看陆少蘅信心十足,也就不说什么了。 韦锦昌吩咐随从去提领军火,自己当天就离开省城赶回金矿,陆少蘅的话让他有点头皮发麻,金矿近十万矿工大都和金帮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旦金帮倒戈,自己那点矿警根本不管用。 第三十八章金帮之隔空斗法 回到金矿,韦锦昌叫来了韦锦繁和韦锦盛,把情况一说。韦锦繁肯定的说,“这个老头十有八九是金大仙,我有一次去找沈鹞,看到过沈鹞和这个老头说话,我当时还纳闷,这么一个糟老头子怎么入了沈大把头的法眼。” “那就是说,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三哥,那怎么办啊?” 韦锦盛口气有了惊慌。 “慌什么,现在金矿还是咱韦家的,金帮还不敢怎么样?”韦锦昌琢磨了一下,”金帮这是给自己找退路,他们也看出陆少荃不会偏居一隅,安享太平。陆家哥俩早晚有一战,我们只能上陆少蘅的船了。锦盛,陆少蘅给我们拨了一批军火,你着手扩充矿警队,记住从外面找人,不能用矿上的人。另外,摸一下底,看看金帮占了那些要害位置,想办法清除掉。” “是” 韦锦昌说道, “金帮也不是铁板一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只要找准金帮的软肋,就能占据主动,老四你平常和金帮的人胡吃海喝的,有没有人可用?” 韦锦盛想了一下,一拍大腿,“有一个人,胡敬元。这家伙是沈鹞的贴身跟班,好赌,欠了我不少钱。 ” “把他弄到地牢,别让别人看见。” “我马上就去。” 金帮历来的规矩是:上不示人,下不避人。金帮的帮众基本都是矿工或相关的人,想要吃金子这碗饭,就绕不过金帮去,所以底层帮众都会主动表明自己在帮的身份,互相携持,非常抱团。但是金帮六大帮主和各掌事长老却都秘不示人,只有极少人知道身份,这是因为金帮虽然帮众众多,但是却不是青帮那样专门混江湖的人,大部分帮众都有家有口,加入金帮无非是不想被欺负。有家有口顾虑就多,就容易被**或者其他帮派瓦解。保持上层领导的神秘好处就在于哪怕是底层帮众被打散也不至于伤筋动骨,还能东山再起。 但这其中唯一例外的就是沈鹞,或者说历代金帮二帮主都很特殊,金帮历代二帮主都兼任金矿大把头,直接管理矿工,自然是没办法秘不示人的,所以金帮需要抛头露面的事都是二帮主出面。 胡敬元平常就是跟着沈鹞跑腿的,属于亲近之人,但是却不是帮内有重要的人物。韦锦盛带了几个心腹,一个麻袋就把胡敬元装到了矿务局大院的地牢里。地牢平常都是韦锦盛信得过的人把守,非常隐秘。 胡敬元被吊在房梁上,韦锦盛的几个人心腹轮番揍他,胡敬元叫苦连天,“四爷,有话好说嘛,不要打我了,哎呦,疼死我了。” 韦锦盛摆摆手,示意手下停下来,“胡敬元,敬元哥,知道我为什么请你到这儿来吧?” “知道,知道 四爷,我欠您的钱,一定会还的。” “嗯……聪明人,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什么时候还啊?” “四爷,我这两天手气背得很,您容我两天时间,我一定还。” “敬元,你四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可是你亲自画押的借条,还款日期已经过了好几天了,我还怎么容你啊?”韦锦盛拿出一张欠条在胡敬元面前晃了晃。 “四爷,我胡敬元绝不是赖账的人,您再宽限我几天,我砸锅卖铁也会还上的。” 韦锦昌笑了几声,一巴掌打在胡敬元的头上,“你他妈是有房子还是有地啊,你还砸锅卖铁,你也得有个锅啊。这样吧,我给你指一条路,最近我养的狼狗馋了,卸你一条大腿喂我的狗,你的债就算清了,行不行?” “四爷,您不看憎面看佛面,您看在沈大把头的面子上,我求求您饶了我吧。”胡敬元一瞅旁边吐着舌头,对自己狂吠的狼狗,不得已把沈鹞抬了出来。 “胡敬元,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就算沈大把头在这儿,也不能说就不还钱了吧。江湖的规矩总的要吧,没钱就卸腿,来人,把他腿卸了。” 韦锦盛的几个心腹按住胡敬元,胡敬元吓得屁滚尿流,拼命挣扎。 “闹什么呢?” 韦锦昌适时走了出来,“干什么呢,老四。” “三哥,怎么惊动你了?这小子欠钱不还,我教训教训他。” 韦锦昌装模作样走过去,“这不是胡敬元嘛,大把头的跟班。“ “韦矿长,您救救小的,四爷要卸我一条腿。”胡敬元总算是捞到一颗救命稻草,抱住韦锦昌的腿不撒手。 “又赌了?欠了四爷多少钱啊?” “8…80块银元。” “什么?你一个月才挣几块银元,敢这么赌?” “韦矿长,我再也不敢了,您和四爷说一句,饶了我这条狗命,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当牛做马报答你。”胡敬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磕头。 “自古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也没办法啊,你还是求四爷吧。” “韦矿长,您救救我,只要救我一命,您让我干什么都行。” “干什么都行?” “干什么都行,当牛做马伺候您。” 韦锦昌对韦锦盛使了一个眼色,韦锦盛对几个手下示意,”你们出去,守在外面,没有我的吩咐不准任何人进来。” 韦锦昌给胡敬元点了一支烟,然后从兜里掏出一个布袋放在地上,”敬元,这里有200块银元,你拿着,就当我替你还钱了。“ “韦矿长,这,小的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那么严重,就是有几句话问问你。” “您说” “你平常是伺候沈大把头的?” “是,小的平常伺候沈大把头,不过也就是伺候吃喝,跑跑腿。”胡敬元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最近沈大把头在干什么啊?” “他老人家没干什么啊,一直在矿上,您知道矿上这么多人,都指着他老人家操心呢。” 韦锦昌勃然大怒,抬腿就走,“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老四卸了他的腿。” 胡敬元吓得出溜一下跪在地上,“韦矿长,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我说,我全说。” “想好了再说啊,再他妈胡说你就没机会了。” 韦锦盛一把把胡敬元拎到椅子上。 “沈大把头前一段去了南岭城,听说是帮里的长老议事,六大帮主,几个掌事的长老都去了。” “商议什么事?”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就是一伺候人的喽啰。” “沈把头回来有说过什么吗?” 胡敬元想了想,”我有一次给沈把头送茶,他正在想事,没注意我进来,我隐约听到,他说什么,金帮迟早会葬送在女人手里什么的。“ “女人?” “我听帮里老人说过,沈大把头是跟着上一代金帮主,本来沈大把头挺有希望接任帮主的,但是不知为何老帮主的女儿接任了帮主。不过这都是传言,上层的事一向是帮里的禁忌,谁都不不知道真假。” “你见过金大仙吗?”韦锦昌问道。 “没有,金帮六大帮主:鹞子一回头,仙人二指路,佳人三回头,四屠夫五铁匠,六把飞刀上西天,除了沈大把头,小的只见过六帮主飞刀丁六。” “仔细想想,还有什么要说的?“韦锦盛说到 胡敬元看了一眼地上的钱袋,"对了,沈大把头过几天还要去南岭城。” “你还算老实,敬元,以后在沈把头身边伺候机灵点,有什么消息及时和你四爷通个信,四爷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谢韦矿长,谢四爷,小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四爷您先留下吧。“ 胡敬元把钱袋子举到韦锦盛面前。 “滚吧,那点债四爷给你免了。” “谢四爷,小的先走了。” 胡敬元走后,韦锦盛对韦锦昌说,“三哥,这小子知道的也不多啊。” “还是有一些用的,咱们假定上次和陆少荃见面的就是金大仙,那这次沈鹞他们去南岭就是商讨上次陆少荃开出的条件。看样子,沈鹞的心思也活泛的很,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三哥你的意思是让金帮内讧?” “对,要是能把沈鹞扶上帮主的位子,或者把沈鹞拉过来,那局面就不一样了,沈鹞可是直接掌握着这么多的矿工啊。” “咱接下来怎么办?” “老四,你安排人日夜盯着沈鹞,再有派人渗透进金帮,搞清楚金帮里面的关系。” “是,我这就去办。” 胡敬元说的没错,沈鹞又出去了,可是没去南岭城,而是去了麻溪渡。拐爷早就接到手下兄弟的消息,不少金帮的人在麻溪渡聚集,但拐爷也没当回事,拐爷的拐子门和金帮没什么厉害冲突,金帮不管是通过水路走金还是在麻溪渡炼金都按照拐子门的规矩来。不过等刘长贵告诉他飞刀丁六也来麻溪渡的时候,拐爷有点疑惑了,金帮六帮主亲自过来,看来是有大事。 “长贵,吩咐底下兄弟,都精神点,别出什么乱子,但是也别招惹金帮的人。” “是,拐爷,这事要不要告诉张会长和陆镇守使?” “别管闲事,再说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个不知道呢?有点意思啊,“拐爷喃喃自语。 麻溪渡靠北,日月河边一个废弃的小码头的仓库,金帮的六大帮主正聚集在此。听完金大仙的叙述,沈鹞站起来,气鼓鼓的说,“金大仙,上一次帮主吩咐只是接触陆少荃,你就这样直接去见他?韦锦昌不是吃干饭的,不可能不知道,咱们金帮这下真是是黄泥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你置帮主的命令于何地?” 金大仙说到:“我也没打算瞒着韦家,韦锦昌把我们当傻子,拿我们对付陆少荃,真要把陆少荃搞垮了,金帮还有个好?我这次就是告诉韦锦昌,别想着置身事外。” 沈鹞叹气道,“可是现在金矿还是韦家的,陆少荃也未必能拿下金矿,那咱金帮岂不是处于尴尬之地。” 金大仙反而不以为然,“二帮主,咱们金帮也是数十万帮众,别管谁当金矿的家,谁都离不了咱金帮。” “金大仙,金帮规矩就是不掺和官家的事,只管挖矿,你这样做岂不是置帮规于不顾?” “二帮主,这么大的帽子,我可带不动。帮规是不准我们掺和官家的事,可帮规同样也说过,时刻以帮中兄弟为念,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帮内众兄弟。试问现在和陆少荃顶着干,一旦陆少荃掌握了金矿,咱们金帮又会有什么好下场?” 金娘抬手制止住两位的争吵,“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商议下一步如何做?这样吵是吵不出结果的。沈帮主,你且说一下你的想法。” “是,帮主,昨天金矿的兄弟刚刚传来消息,韦锦昌从省城运来一批武器,准备扩充矿警队,可是这次韦锦昌都是从外面找人,不肯用矿上的兄弟,这是不是就说,韦锦昌已经有所警觉了?我觉得我们现在还不宜和陆少荃接触太紧密,应该以静制动。” “四帮主五帮主六帮主,你们觉得呢?” 铁匠站在沈鹞一边,”我觉得沈帮主说的没错,韦家后面是督军府,金矿是督军府的财源,别管老督军还是新督军,谁都不会把金矿轻易让出去。等他们打出个胜负了,咱金帮再做决定也不迟。” 屠夫则不明确站队,”沈帮主之话言之有理,现在和陆少荃接触太深,似乎会把我们置于危险之地。但是陆少荃不可等闲视之,如果不早做打算,就怕以后来不及。” 丁六没说话,金帮六大帮主,帮主金娘是老帮主的女儿,丁六是老帮主的徒弟,也是金娘的师哥,其他四人都是老帮主的左膀右臂,是上一辈的老人,这种场合,丁六一般都不怎么发表意见。偏偏金娘并不放过他,”六帮主,你觉得呢?” 丁六瓮声瓮气的回道,“我听帮主的。” 金娘轻步踱到沈鹞面前,”金帮数十万帮众,这么多年一直拿一成金,勉强能糊口,沈帮主你是最知道的,如果陆少荃真能给我们两成金,帮里的兄弟倒是少受一些饥寒之苦。” “帮主,这得在先他掌握了金矿之后再说,可是他能不能掌控金矿,何时掌控都是未知数啊?”沈鹞似乎并不惧怕金娘,说话的语气很是生硬。 “沈帮主说的对,金帮现在处于一个两难的境地,谁都不敢得罪,不过金帮主有一句话说的好,别管谁掌握金矿,都离不开我们金帮,换句话说不管谁掌握金矿,都没把我们金帮放在眼里,顶多觉得我们是一群干粗活的苦力,兄弟们干牛马的活,一天三顿都未必吃的饱。帮里自古不准掺和官家的事,这没错,但咱们端着官家的饭碗,想躲开岂是那么容易。” “帮主所言甚是,请帮主明示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沈鹞把这个球推到了金娘手里。 “前一段,金帮主和陆少荃接触是经过我同意的,我不过是想告诉韦锦昌,别想把我们金帮推出去就不管了,但没想到陆少荃答应多给我们一成金,这倒是意外收获。现在我们开了一个口子,就得静下来看看两边谁的胜算大一些。金三叔,陆少荃那边先不要主动接触了,以免给韦锦昌落下口实。” “是,只是陆少荃还在等我们的回话,如何回复?” “就说事关重大,帮内需要仔细商议,拖他一段时间再说。” “是” “沈二叔,韦锦昌现在已经对我们起疑了,金矿那边你得小心。” “放心吧,帮主,咱们十万帮众也不是任谁欺负的。” “丁师哥,你务必召集帮内好手,做好准备,以应万变。” “是” “各位帮主,该铺垫的,我们都铺垫好了,接下来就看陆少荃和韦锦昌谁能斗过谁了。” 南岭镇守使署,马顺拦着急急忙忙走向陆少荃办公室的皮三,“皮先生,少爷不在,出去了。” 皮三焦急的说,“镇守使出去你怎么没跟着啊?去哪儿?我这有急事。” 马顺指了指外面,“一夜听雨轩,喝茶去了。“ “嗳 最近镇守使怎么喜欢上喝茶了?” “那得看是谁泡的茶。” 皮三看着马顺一脸意味深长的样子,笑道,“你个鬼机灵。” “皮先生,得成人之美,少爷不带我就是不想让人打扰,你这个时候去不是大煞风景。” 陆少荃这会正在一夜听雨轩和金娘品茗赏花。陆少荃戎马十几年,难得有闲下来的时候,出镇南岭之后,事情繁杂,每日劳神,更是一刻不得清闲,茶楼喝茶,美人相伴的事,以前是根本不敢想的事情。陆少荃每次来茶楼,金娘都会相陪小坐一会,两人倒是什么都聊得来。金娘虽非出身大家,但是金帮老帮主就这一个掌上明珠,从小琴棋书画倒也学了不少。 马顺终究没扭过皮三,领着皮三去了茶楼。马顺轻轻敲门,金娘看到马顺后面跟着人,知趣的起身离开。 “少爷,皮先生有急事找您。” “ 皮先生,坐,什么事?” “我收到消息,金帮的高层前些日子在麻溪渡聚集了一次,应该是商议我们上次提出的条件,但是到现在金大仙都没和我联络,这似乎有点不寻常。” 陆少荃笑了笑,“皮先生,你知道吗?最近韦锦昌从省城弄了一批武器弹药,扩充了矿警队,并且把金矿的警戒哨向麻溪渡方向推进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上次放出去的和金帮见面的消息有效了,金帮也不是傻子,谁的力量强他们倒向谁,现在他们一定心存疑虑,担心把宝压在我们身上,万一我们没有斗过韦锦昌,他们不就万劫不复了,所以皮先生,不要着急,金矿和金帮是一场持久战,我们有的是时间,现在只需要慢慢在金帮这块铁板上钻窟窿,等钻的窟窿足够多了,这块铁板就完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 “继续盯着金大仙,这个老头在金帮里说话有分量,并且对我们心生好感,未来我们要掌控金帮,这是一个好把手。皮先生,金帮的事能否解决,不在于我们和金帮,也不于韦锦昌,而是省城督军府。” “属下明白了,属下告辞,不打扰镇守使的雅兴了。” “别忙走,难得有机会,陪我喝杯茶。” 陆少荃给皮三倒上一杯茶,“皮先生,这么多年了,是不是该考虑有个人照顾你了?” “谢谢镇守使,皮某早已心灰意冷,不再考虑这些事了。这么多年,皮某也想开了,人生在世,草木一秋,相比我那死去的父母、发妻、孩子,我还活着就挺知足了。” “你看看,我这又提起您的伤心事了。” “镇守使言重了,皮某斗胆说一句,倒是镇守使,怎么还没成家?” “我十几岁就跟着老督军东征西讨,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哪有心思考虑这个。” “是是,镇守使雄才大略,自然得是才貌双全的姑娘才能配的上你。” "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当兵打仗,有今天没明天的,也得有人看得上我。皮先生你在南岭多年,对这个茶楼的老板金娘有所耳闻吗?” “镇守使,南岭江湖道上的事我多少还知道这些,但您说的这个就实在不太清楚了。镇守使是觉得有问题?“ “说不好,我和这个金娘聊过几次,倒是挺投缘,但是老感觉捉摸不透这个人。你说过金帮有一个佳人?” “没错,佳人三回头,按江湖的说法推测这个人位列金帮六大帮主之中,但具体是个什么身份,不清楚。金帮向来是'上不示人,下不避人',几位帮主的身份神秘莫测,说是佳人,但谁知道是不是个女人呢?” “那金帮的大帮主是这六个中哪一个?” “现在能确定的是,金帮上一任帮主已经死了,按照金帮的规矩,沈鹞是大把头不可能接任帮主;丁六现在掌握帮内的武装,按理不是帮主;金大仙这次主动找暴露给我们,我推测他八成不是帮主,剩下的三个:佳人,铁匠,屠夫,都有可能是。“ “这个金帮还真是神秘莫测啊。皮先生,你去找袁刚,让他去麻溪渡查一下私金,我得给韦锦昌加加火。” 回到镇守使署,陆少荃把谭华叫了过来,命他查一下金娘的情况。谭华一脸不解,不知堂堂镇守使为何会对一个茶楼的老板感兴趣。 第三十九章金帮之夺金(一) 金矿的生意,一向是督军府六成,金矿自留三成,金帮一成。金矿自留的三成名义上是维护金矿生产,供养矿警队等公用,但是这三成至少一半被韦家吞了。韦家一年向外运一次,将金子换成银元,换成老家的地,省城的生意,上海的房产等等。陆少荃指示袁刚查的就是这部分金子,主要的通道就是麻溪渡的水路。 袁刚自然知道在水路上干活就绕不过拐子门,袁刚拿着镇守使署的公文先是拜会了拐子门的拐爷,但是拐爷一句话就把他顶了出来,“袁局长你是奉南岭镇守使署的命令,和我拐子门何干?你尽管查,但是我也提前说一句,拐子门指着日月河的水路吃饭,走了我们水路的货,我拐子门就得保证它顺顺利利的。” 自然,袁刚无功而返,在麻溪渡吃喝一番,回南岭城复命。 听完袁刚的回复,皮三对陆少荃说,“还是不要和拐子门轻易起冲突。” “是属下办事不利,请镇守使责罚。”袁刚一个立正。 “不怪你,袁局长,是我想的不周到,拐子门不肯得罪韦家也可以理解。皮先生,看来我们得去拜会一下拐爷这个老相识了。” 陆少荃这次特意走的水路,一路上皮三指点着两岸的风貌。出南岭不久,日月河两岸不时就有大小码头显现,河中来往船只川流不息。皮三指着旁边的一座小码头,“镇守使,这就是麻溪渡一码头,从这儿开始,日月河两岸十二个码头,包括这水面都是拐子门的地盘。” “拐子门这是掌握了日月河最重要的一段啊。” “没错,不管是日月山、南岭城、还是金矿的货,只要走水路都绕不过这十二座码头,不管是行船、打尖、卸货都离不开拐子门。所以这一带才有‘一黑一白一穷鬼’之说,白是宣城的张朴初,黑是青帮的魁爷,穷鬼就是拐爷,这三人掌握了这一带的生杀大权。” “这个魁爷是怎么一个人物?”陆少荃饶有兴致的问。 “魁爷是青帮在南岭的大阿爷,头把交椅,手下徒子徒孙上千人,宣城、麻溪渡一带的赌坊、妓院、烟馆、私货都有青帮的份。在这一带走私货,水路看拐爷,陆路就得看魁爷了,甚至他还学上海的同行开了一家银行。魁爷这个人是**湖人,做事讲规矩,讲义气,不过年龄渐渐大了,露面的越来越少了。” “这个魁爷住在宣城?” “是,魁爷本姓于,宣城南巷于家大院就是他家,也是南岭青帮的大本营。” “皮先生和这个魁爷有交情?” “没有,绿林道和黑道不愿扯上关系。” 水路顺风顺水,陆少荃和皮三从麻溪渡码头上岸,就看到在码头迎接的拐爷。陆少荃几天前就派江天星给拐爷递了拜帖,拐爷知道陆少荃这是来兴师问罪,自然不能装作不知道了,亲自在码头迎接陆少荃。 “镇守使大人大驾光临,小小麻溪渡蓬荜生辉,不胜荣幸啊。” “拐爷,听你说这酸不溜秋的话太难受,咱们是老朋友了,不必来这个,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我就说和陆镇守使投脾气,拐子我就弄不了这繁文缛节。陆镇守使,我在酒馆设了宴,麻溪渡别的没有,好酒鲜鱼管够。” 酒馆就是平常拐爷喝酒的小酒馆,拐爷好歹让人把其他食客清走,正中的桌子上摆满了鲜鱼美肉。陆少荃被请到主位,拐爷,刘长贵,游飞龙三人作陪。陆少荃对马顺招招手,马顺递上一个酒坛子,陆少荃打开盖子,一股酒香弥漫在房间里,”拐爷,这酒不错吧。“ “嗯 ,闻着像日月山的日月春?” “拐爷好功夫,这是日月山林族长送我的,据说是家传藏酒。” “林老头抠门啊,我之前走日月山押货,林老头招待我的酒比起这就差远了。” “哈哈,不管他抠不抠门,这酒最终还不是进了你拐爷的肚子。” “也是哈,飞龙倒酒,先喝它三杯再说。” 酒过三巡,刘长贵借口去巡视一下码头离开了,刘长贵有自知之明,知道陆少荃亲自过来自然是谈大事,自己还是少知道为妙。陆少荃开门见山把事说了,想从拐爷这里知道韦家运金的路线。 拐爷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酒,“镇守使,你知道日月河这么多码头,为什么唯独拐子门能站稳脚跟?” “愿闻其详。” “就是因为我拐子门做事讲究一个义字,不管是什么人,什么货只要进了拐子门的水面,保你平平安安,不出一点篓子。大家出来无非是为了一口饭,我给人家一口饭,人家肯定也给我拐子门的穷哥们一口饭,是不是这个道理?” “拐爷这话不错,拐子门行走江湖,名声那是没的说。” 皮三恭维了一句。 陆少荃的口气颇为强硬:“拐爷,陆某身为南岭的最高行政长官,就得替南岭百姓考虑,现在南岭吃不上饭的穷人有的是,今天陆少荃是替他们来求您,陆某不是江湖人,但也懂江湖规矩,不知道拐爷能否给这个面子。” “镇守使大人,拐子门怎么不敢给您面子?只是您不在江湖,可以吃官饭,我要不讲江湖规矩,兄弟们就没饭吃了。” 拐爷咄咄逼人,毫不相让。 眼见气氛紧张,游飞龙给皮三使了一个眼色,站起来给陆少荃和拐爷斟满酒,“陆镇守使,您别见怪,我大哥说话直。这个事吧,拐子门的确有一些难办,您说拐子门做的就是走货拿钱的生意,半路货丢了,这不就等于监守自盗,那以后谁还敢把货交给我们。” 陆少荃挥挥手,“也罢,拐爷有难处,我也不好苦苦相逼。” 尽管皮三和游飞龙尽力劝酒,但这顿饭仍旧吃的有些压抑。陆少荃辞别拐爷,去宣城和张朴初见面。离开麻溪渡不久,游飞龙骑马急急忙忙的追过来,“陆镇守使,请留步。” “是飞龙兄弟,有事?” “陆镇守使,今日酒桌上的事,还请见谅,我大哥是拐子门的当家,有些话自然不太好说。” “飞龙兄弟要是替拐爷来解释,就没必要了,我陆少荃虽然不是江湖人,但是江湖的规矩也懂,不会对拐爷有什么成见。” “镇守使如此胸怀,佩服之至。镇守使,我大哥让我给您转达一句话:金矿的金只要上了码头,走了船,拐子门肯定就得保证它的安全,但地面上的事拐子门就管不了了。拐子门承蒙镇守使看得起,这个钱可以不挣,但是我们不会插手。“ 谢飞龙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镇守使,下面这句话是我说的,地面上的事绕不过青帮的于三魁。” “谢谢飞龙兄弟,请你回去告诉拐爷,我陆某不会砸人的饭碗,这份情我记下。” “镇守使一路保重。” 游飞龙回到麻溪,拐爷已是喝的微醺,陆少荃带来的酒已被他自己喝去大半。“告诉陆少荃了?” “告诉了,大哥怎么不亲自告诉陆镇守使?” “我在这个位子上,怎么能说出砸兄弟饭碗的话。陆少荃怎么说?” “他说会承我们的情。” “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下把韦家给得罪了。” “大哥,我觉得陆少荃早晚会控制金矿,韦家得罪了又何干?” “老二,我们和陆少荃不一样,陆少荃是**,是政治,政治没有义,只有利。咱们拐子门是江湖,别管谁当家,都在这儿找食吃,所以我们不能做出这种砸自己牌子的事。这事我们暂且不管,且让他们斗去,只要麻溪渡还在咱爷们手里,兄弟们就饿不着。” “是,那少了金矿的这边生意,咱损失可不少。” “我已经和日月山潘家谈好了,以后他们的货会经过咱们的手运往省城,陆少荃支持潘家,潘家的生意越来越大了,兄弟们饿不着。” “明白了。” 张朴初早早的就到了城外的迎客亭,看到一行马队由远及近,忙走出亭子。陆少荃认出了张朴初,隔着老远就下了马,一路走过来,“怎敢劳张会长亲自出迎,不敢当啊。” “镇守使说这话岂不是见外,宣城是南岭镇守使治下,虽说是自治但是仍然有管辖之权,张某出迎理所应当。老朽在寒舍设了酒宴,给镇守使接风。” 张家大院坐落在宣城中心大街,五进的大院子,二丈高的围墙,黑漆的大门,两边各一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此刻张府大门打开,张府管家赶紧趋前两步引路,将众人引到张府大院的正厅。正厅排开三桌宴席,已有不少人在等候,看到张朴初过来,纷纷站起来。 张朴初指着上座,“镇守使,请上座。” 陆少荃看了众人一眼,没有推辞,坐了上位。张朴初挥挥手,示意大家坐下,“陆镇守使,今日是您自出镇南岭以来,第一次视察宣城,在坐的都是宣城各界的头面人物,陆镇守使大名如雷贯耳,大家都想着能一瞻陆镇守使威仪。” 陆少荃站起来,“陆某出镇南岭以来,仰大家支持,说什么如雷贯耳,那就是折煞我了。各位贤达,我就是一介武夫,就不说酸不溜秋的虚言了,借张会长的宝地和美酒,借花献佛,敬大家一杯,南岭之后还仰赖各位呢。” 众人纷纷端起酒杯,待陆少荃喝完之后,再纷纷喝掉手中的酒。 张朴初放下酒杯,示意后面的仆人斟满,“陆镇守使快人快语,我提议这一杯酒,我等宣城众位共敬镇守使。” 酒过三巡,张朴初拉着坐在自己旁边的一个老者,对陆少荃介绍:“镇守使,这位是宣城商业银行的董事长于三魁先生,于先生可是南岭金融行业的领头人,宣城商业银行的业务现在已然遍布各地,省城都有分支。” 陆少荃听到于三魁三个字,不禁抬头看了一下这位青帮大佬,年过百半,但精神矍铄,秃顶、眼窝深邃,透着精光,一看就是经历过江湖历练的人。 张朴初自然不好在这个场合介绍于三魁是青帮的大爷,只捡着他明面上的头衔介绍。不过这几年,于三魁学上海的同行开银行,帮里的见不得光的生意都交给了小辈打理,这样介绍倒也没差。 “有幸结识陆镇守使,三生有幸,这杯酒敬镇守使大人。” “幸会 幸会,于先生。” 陆少荃饮了杯中的酒,”于先生主要是在金融行业,这在南岭可是新鲜的事物。” “哪里哪里,老朽名下有一家银行,也得亏上海几个熟识的朋友帮忙,这才维持下去。” “南岭城可有分号?” “南岭城是老朽一直想进入的,但是诸多原因一直还没有进入。” “南岭城好歹也是南岭的首府,没有一家像样的银行总归不好,我觉的于先生是不是考虑在南岭设个分号。南岭各地现在正在大搞建设,有银行的支持肯定是好事一桩。” 于三魁眼睛一亮,他一辈子混帮派,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和**打交道,这次通过张朴初想和陆少荃攀上关系,主要就是想取得陆少荃的支持,在南岭城开个分号,没想到陆少荃竟主动提及此事。激动之余,于三魁端起酒杯,”镇守使大人如此支持,于某真是万分感谢,南岭分号建立,于某情愿将两成股份送给陆镇守使。“ 陆少荃摆摆手,“在官言官,在商言商,我无缘无故的怎么能分你的红利。于董事长,陆某直言,你给我这两成股份,无外乎担心陆某朝令夕改,今日答应明日反悔。在此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凡是能促进南岭发展,有助于南岭百姓生活的事,我陆少荃绝不反悔。” 于三魁抱拳,“镇守使大人如此慧眼,于某孟浪了,自罚一杯。” “于董事长爽快之人,陆某再给你吃个定心丸,镇守使署民政资金往来可指定宣城商业银行办理。“ “这真是天大的喜事,陆镇守使如此支持,老朽真是无以回报啊,镇守使大人请放心,老朽定不负镇守使厚托。” “于董事长言重了,但是丑话说在前面,民政资金关乎民生,贵行如不能如约履职,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那是自然,再次谢谢镇守使大人。” 第四十章金帮之夺金(二) 张朴初也是异常高兴,宣城的黑道都在这个魁爷手里,今天无意中帮他促成一笔大生意,于今后自己肯定大有裨益,连连劝酒,宴会气氛很是高涨。接风宴闹闹哄哄一直到晚上,陆少荃头脑发胀,洗了脸之后,躺在下榻旅店阳台上的躺椅上闭目养神。马顺和江天星安排好护卫之后,坐在旅店大厅的喝茶休息。 “什么人?” 站在门口的兄弟一声暴喝,江天星听到声音随手拔出了枪,闪到门口。 “各位军爷,别误会,别误会,小的是宣城商业银行的经理,中午的时候我们于董事长还和陆大人同桌吃饭呢。” 江天星跟在陆少荃身边,中午的时候自然知道于三魁,江天星把枪背在身后,“你有什么事?” 来人一眼看出这是当官的出来了,“这位军爷,小的姓于,宣城商业银行的经理。” “这个旅馆被包了,今天不应客。” “小的知道,小的来是奉我家大阿爷的吩咐,递拜帖,想求见陆大人。” “大阿爷?” 来人意识到失了言,青帮内部尊称于三魁大阿爷,这个人之前一直跟着于三魁在帮内混,这几日才被调到银行历练,大阿爷称习惯了,这会顺嘴而出。好在江天星之前也是混江湖的,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等着” 江天星转头回到大厅,低声向马顺说明情况。 马顺略一沉顿,走到门口,“今日太晚,陆镇守使鞍马劳顿,请改个时间吧。” 来人忙说,“军爷说的是,小的奉董事长吩咐,给镇守使准备了一些礼物,能否请军爷先收下,待明日我们董事长再来拜访。” “我们陆镇守使从不收受礼物,明日你们再递拜帖吧。” 来人只好挥挥手,后面跟着的两个随从一起离开。马顺回过身来,看到陆少荃正站在二楼的楼梯上,倚着栏杆看着门口。马顺匆忙上了二楼,把情况和陆少荃简单说了一下。 “于三魁来了?” “应该就在后面,前面是一个送拜帖的。” “你做的对,这个地方好多眼睛盯着呢。你一会去于家大院送个拜帖,就说明天晚间我亲自拜访于董事长。咱求着人办事得有点求人的样。” “知道了。少爷,您快歇着吧。” 回去的路上,于三魁坐在洋车上眉头紧锁,“叔,还没见过不收礼的当官的呢,这姓陆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话的是于三魁的嫡亲侄子于万里,帮里人称刀子,也是青帮如今的半个当家人。于三魁兄弟两个,早年间一起打拼,大哥死在帮会的争斗中,自己又无子嗣,所以对这个侄子视为己出,着力培养。 “万里,这个陆镇守使不一般啊,中午的时候我原本就想和他攀上关系,没想到他开口就送了咱这么一大笔生意,像是能看穿我心里想的什么?今晚上却又给我们吃了个闭门羹,行事如此不按常理,定是不凡啊。” “股份不要,礼品也不要,那他凭什么无缘无故的送我们一个天大的好处?” “说的好,世上没有免费午餐,我现在担心,这个天大的好处我们能吃下去,但未必消化的了啊。” 说话间,一众人到了于家大院门口,一个在门房值更的子弟看到于三魁的车停了,匆匆走过去,“大爷您可回来了?” 于三魁凛冽的眼光一闪,“出事了?” “是一位军爷在这等了您半天,说要见您?” 于三魁疑惑的和于万里对视了一下,就看到一个精壮的汉子走了过来,身着便服,走路虎虎生威,来人双手一抱躬下身行了一个礼:“见过于先生。” “阁下是?” “在下是陆镇守使的卫士马顺,奉镇守使之命,给于先生送拜帖。” “哦,是马队长,你可知我这是刚刚从陆镇守使那儿回来?” 于三魁略微有一些尴尬,刚才拒绝自己的就是这个马顺,这会又亲自来送拜帖,这个陆少荃到底耍的什么花样。 “于先生刚才去的时候,镇守使酒醉未醒,属下们实在不敢叫醒镇守使。得知于先生来拜访不得之后,镇守使非常生气,特命属下给于先生送上拜帖,明日晚间亲自来于家大院给于先生致歉。” 于三魁听了这番话,心里的不快去了大半,他是**湖有分寸,陆少荃贵为南岭长官,自己要是承受了就有点太不自知了,“陆镇守使客气了,何来致歉之说?请马队长回去转告陆镇守使,明日晚间老朽就在这大院设宴,专候镇守使大驾光临。” 马顺一抱拳,“告辞。” “万里,送一下这位马队长。” 于三魁向于万里使了一个眼色。于万里会心的从旁边兄弟手里拿过一个灯笼,紧追两步,“马队长慢走,这一段路黑,我送您一程。”说着掏出一封银元,塞到马顺兜里,“马队长别嫌弃,以后还请多关照。” 马顺把钱掏出来,”我们镇守使规矩大,这要是让镇守使知道了,我得挨军棍,兄弟总不会盼着我挨军棍吧。” “你看看我,唐突了,陆大人果然是不一般。” 于万里看着马顺严肃的样子,就坡下驴,吹捧了陆少荃一番,送走马顺。 回到于家大院,于三魁正在大厅吃宵夜,于三魁指了指桌上的另一碗馄饨,示意刀子吃,“没要吧。” “叔,您老圣明,没要。” “这就对了,陆少荃的人怎么会看上这点东西。万里,你明天督促厨房整治一桌宴席,记住不要大鱼大肉,清淡素雅一些就好。“ “那礼物?” “不用准备了,我明天给姓陆的准备一份大礼。” 第二日陆少荃按照行程视察了宣城几处地方,和本地贤达见面。到了晚上,陆少荃推脱身体不适,拒绝了张朴初的宴请。卫队的一干人从原路返回了驿馆,陆少荃着便装带着马顺 ,江天星从一个小巷走向于家大院。 “少爷,这就是于家大院。" 陆少荃饶有兴致的看着门梁上方古朴的砖雕。 于万里在门口左看右看,焦急的等着,万没想到陆少荃如此轻车简从的过来,还以为是过路的行人,猛一下认出了马顺,忙跑到马顺面前,”马队长,恕我眼拙,没能认出您来。” “这是陆镇守使。” 马顺知道昨日的宴会,于万里没有参加,不认识陆少荃。 “于万里见过镇守使大人。” 于万里双手抱拳,一个深躬。 “于万里,你就是青帮一把刀?” 于万里嘿嘿一笑,“镇守使大人取笑了,这都是江湖之人瞎叫。我叔叔已在大厅等候,您这边请。” 门房侍候的弟子早已飞奔到里面通报于三魁,于三魁站在正院大厅门口,老远就抱起双拳,“欢迎陆镇守使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于先生客气了,昨日之事我已训斥过他们,让于先生白跑了一趟,实在是过意不去。” “ 嗳 陆镇守使昨日鞍马劳顿,是老朽不晓事,那么晚还去打扰。老朽也没别的事就是想答谢一下您。” “于先生,咱就不客气了,我是晚辈又是军武出身,繁文缛节用不着,您要不嫌弃,我叫一声魁爷,您叫我少荃就行。“ “是是,老朽也是走了大半生的江湖,一听陆镇守使这一番话,老朽就知道咱们是一路人,对脾气。不弄这些虚的了,里面坐,我开了一坛二十年的老酒。” 看得出,于万里对这桌酒席用了心,菜不多,但样样精致,冷盘热菜都有。于三魁坐定,指着于万里说:”这是舍侄于万里,我大哥的孩子。万里,见过陆镇守使。” 于万里深深一鞠躬,算是正式拜见陆少荃,“陆镇守使好。” “万里兄弟不用多礼.” “万里,我和陆镇守使说话,你就别在这儿伺候了,把马队长和兄弟们照顾好。” “ 是 ” “陆贤侄,我这么称呼你不见怪吧。” “这么称呼正合适。” “ 贤侄心知肚明,老朽我一直在帮,这么多年,风里雨里,刀尖上舔血,下面一大帮徒子徒孙得吃饭,哪一行都不好混呢,这才不得已学上海的同行,开银行搞金融,就想着这张老脸可能还有点用,贸然通过张会长结识你,想给这帮孩子留个吃饭的营生,莫见怪 ,莫见怪。“ “魁爷客气了,开银行又不是什么坏事,这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岂有不同意之理。” "陆贤侄,老朽这么多年了,别的不敢说,看人自认为还准,陆贤侄你绝对是人中龙凤。” “魁爷抬爱了,我敬您。” 放下酒杯,于三魁从贴身的兜里摸索出一个折贴的纸条,“昨日陆贤侄给了我一个天大的好处,但贤侄清廉如水,送一些俗物老朽怕脏了你的眼,老朽就送你点别的东西吧。陆贤侄还记得刚出镇南岭,在老鸦岭遇袭的事吧?” 陆少荃点点头,“当然记得,要不是一个兄弟替挡了一下子,我怕已是孤魂野鬼。” “陆贤侄可知道是谁干的?” “时至今日,没有查出刺客。” 于三魁把面前的纸条推到陆少荃面前,“请看一下。” 陆少荃打开,上面写着丁六,“您是说是丁六干的。” ”没错,老鸦岭袭击你的正是金帮的飞刀丁六。” “敢问于老叔是如何得知?” “丁六当时是不是也挨了一枪?” “当时地上留有血迹,枪手应该是挂彩了。” “在宣城 ,麻溪渡,水面的事瞒不过拐爷,地面上的事瞒不过青帮。丁六老鸦口挂彩之后就是在宣城养的伤。” “敢问魁爷,那个时候我刚刚出镇南岭,按说和金帮没什么牵扯,金帮为什么置我于死地。” “陆贤侄,金帮是什么?一帮穷棒子挖点金,卖点金,换口饭吃,借他们两个胆子也不会主动行刺**的人,但是这几年死在金帮枪下的**人员还真不少,您知道这是为什么?” “韦家?” 于三魁竖起大拇指,“后面有韦家,韦家后面是督军夫人,什么事不敢干?” “魁爷,这个礼我收下了。晚辈还有一件事,想和您商量商量。” “贤侄但说无妨,老朽一定尽其所能。” “其实也是一桩生意,您刚才说宣城地面上的事没有瞒得过青帮的。不知魁爷能否告诉我韦家运金的路线。” 总算来了,于三魁心里默默的想,心里也有点懊悔,按说陆少荃先去见拐爷,自己就应该能猜到是这事,但是自己鬼迷心窍,一心想着银行的事。魁爷试探着问:”镇守使,这可不是小事,是通天的事。” “那得怎么看了,我查的是私金,于情于理都应查他。” "韦家虽然走的是私金,但已然是多年的惯例,六三一的分成也是督军府认可的,这么干不就等于和督军对着干吗?” “六三一的分成是没错,这个三是留个金矿的,也就是留给地方的,但是韦家把这个三可是揣到自己的兜里,不管我站在陆家还是站在南岭的角度,查他都查的名正言顺。” “拐爷没有答应您吧?”魁爷眼睛里透着狡黠。 “实不相瞒,没有。既然水路不行,我这不来求魁爷了吗?” 陆少荃一脸陈恳,但是魁爷却感觉一丝凉气。 “嗳,求字不敢当,想必拐爷也和您说了不能干的原因吧?” “魁爷也准备拿那一套江湖的说辞来搪塞我?” “刚才镇守使说生意,老朽能问一下:这个算是我再南岭城开银行的交换?” “在南岭城算什么?魁爷不想独揽省城的金融?” 于三魁眼睛一亮,给陆少荃夹了一筷子菜,“吃菜,贤侄。这是个大事,不管是金帮还是韦家,说实话都大过青帮,这么多兄弟要吃喝,老朽不能不慎重。“ “应当的,我还在宣城待两天,给宣城商业银行的授权文书就在我的身上,我随时欢迎魁爷。” “好好,容老朽想想。” 陆少荃视察宣城完毕,从陆路经老鸦口回南岭。 “少爷,这个金帮你准备什么时候下手?” 自从知道是丁六刺杀陆少荃之后,马顺就憋着一口气想会会丁六。 “别乱来,金帮我留着还有大用处。” “上次就是在这老鸦岭栽在他手里,我早晚都得找回来。” “找什么找啊,我这不好好的嘛,告诉你顺子,别私下乱来,坏了我的大事。” “知道了,少爷。” 陆少荃这会心思根本不在马顺身上,自从那晚和于三魁摊牌之后,于三魁就再也没动静了,陆少荃有点着急,莫非于三魁也和拐爷一样,不愿意掺和进来。 “镇守使,刀子来了。” 江天星从后队追上陆少荃。 刀子在陆少荃马后跳下马,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镇守使大人,我叔说信封里就是您要的东西。” 陆少荃接过来,给马顺使了一个眼色,马顺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陆少荃,“这是镇守使署出具的授权公文,给魁爷带回去吧。” “谢镇守使。” 看着刀子远去,陆少荃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手绘的草图,标注了韦家私金的运输线路。陆少荃把地图放起来,对马顺说,“加快速度,速去老鸦口。” 穿过老鸦口,就到了老鸦镇,打前站的卫队兄弟早已把消息传了过来。袁秋成和皮三在镇口等着陆少荃,皮三从麻溪渡离开后没有去宣城,直接到了老鸦口,一是想看一下故人,还有就是担心于三魁不合作,自己看看能不能从老鸦口这边探听到消息。 “皮爷,陆镇守使这次突然视察麻溪渡和宣城到底是为何?为什么镇守使署那边都没有提前通报?” “袁营长,是临时起意,主要是为了金矿的事。” 袁秋成对皮三有救命之恩,皮三没有瞒他,其实瞒也瞒不住,魁爷、拐爷 、张朴初和袁秋成都是同气一枝。 “看来陆大人是准备对金矿下手?” “金矿是个宝贝疙瘩,谁不眼馋?早早晚晚的事。” 袁秋成知道皮三越来越受重用,已是军务处副处长比自己还高一级,也就不再瞎打听了。 江天星带着卫队在镇口停下,一脸委屈的对皮三说:“皮爷,镇守使已经进镇了,这会说不定都到营部了。”皮三和袁秋成一脸苦笑,忙带人返回镇里。 但此时陆少荃正带着马顺和喜子在老鸦口不长的大街上溜达,老鸦口虽然不大,但是地处要冲,是南岭货物外出的要道,所以大街上很是繁华,各种店铺鳞次栉比。袁秋成的副营长是见过陆少荃的,大老远看到陆少荃和一个刀具铺的老板说着什么。马顺看到走过来的副队长,迎着走了两步,拦住他,“别打扰镇守使,你和皮先生 袁营长说一下,一会镇守使就去营部。” “是,属下要不要留几个人保护镇守使。” “不用了,你们先去吧。” 陆少荃讨价还价半天,心满意足的拿着一把匕首出来了,“喜子,这刀不错,你看看。” “少爷 ,你这讨价还价的,至于吗?”喜子一边翻来覆去的看刀,一边嘟囔。 “刚才是谁?” 马顺凑过来,“第四营副营长,正在找您呢。” “那去营部吧。” 皮三捅了捅站在门口的袁秋成,“来了。” “袁队长,你这老鸦口蛮繁华的啊。”陆少荃给袁秋成回了一个军礼。 “全赖镇守使的福,南岭匪患肃清,流民安顿,往来客商多了,这老鸦口比以前繁华多了。” 陆少荃呵呵一笑,进了袁秋成的队部。 “陆镇守使,您看是先吃饭还是检阅队伍?” “检阅什么队伍?我就是路过在你这儿休息一晚。” “明白,那我马上安排饭食。” “袁队长,不用太麻烦,你们吃什么我吃什么就行。” ”这……..“袁秋成望着皮三,皮三对袁秋成点点头,”听镇守使的。” 袁秋成准备饭食的空档,皮三悄声问陆少荃:”镇守使,于三魁那边怎么样?” “于三魁倒是答应了,但是他只提供了路线,运金的时间他也不知道。这条线就是普通的线,往来客商很多,总不能派人天天盯着这条线,再说也容易惊动韦家。” 皮三试探的说道,“眼下倒是有一条路?” “什么路?”,陆少荃来了精神, “不知道镇守使有没有听说老鸦口有有一个鬼市?” “听说过。” "老鸦口的鬼市号称是只要有钱,什么东西都能买着。我听人说过,有人在鬼市上卖各种情报,说不定能买到金矿的消息。” “光听说鬼市卖东西,头一次听说卖情报。” “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今晚上鬼市就开市,不如姑且一试?” “行,今晚就去看看,实在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半夜时分,陆少荃、马顺、皮三赶到了镇北玄天观。玄天观是一座香火旺盛的道观,据传里面的玄天真人能通阴阳,知过往,号称活神仙。平日里来道观的信徒络绎不绝,围绕玄天观就有了诸多买吃食、香火、住宿的店,这些店白天做正经生意,可了晚上就在门口挂一盏昏暗的小灯,做鬼市的生意,三清圣祖要是知道在自己地面干这些勾当,不一定气成什么样呢。街面上零星几个人也都穿的严严实实,行色匆匆,无人说话,只听到擦擦的脚步声,活脱脱一个鬼市。 皮三在前面领路,马顺把手摁在枪把上,悄声对陆少荃说:“少爷,这地方太瘆人。” “闭嘴,别乱说话,听皮先生的。” 皮三带着陆少荃进了一家茶馆,茶馆只开了一个门板,三人鱼贯而入,大厅了散布着十几个喝茶的人,大厅正中的大灯没有亮,只有各桌上上有一盏小灯。 "几位要卖还是买?”柜台里一个瘦脸伙计悄声问皮三。 “买 ” “敢问买什么?” “你有什么?” “朋友,这不合规矩,在这儿都是买家说话,卖家出价,有货就出,没货就走,瞎打听可不好。” “消息” 瘦脸汉子指了指西墙跟一个喝茶的胖子,向皮三伸出手,皮三递上一摞银元,算是买路钱。皮三对陆少荃点点头,走了过去,“几位想要点什么?” 胖子虽然坐着,说起话还是气喘吁吁。 “金矿,韦家 ” 胖子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陆少荃,自然他看得出陆少荃是领头人,不过陆少荃三人也是蒙面打扮,看不出什么。 “哪方面?” “我想知道韦家走私金的时间点?” “两根大黄鱼。” 皮三看了一眼马顺,马顺掏出两根金条,放在胖子抬起的宽大衣袖里,“明日子时,还是在这儿,凭这个找茶馆伙计取。” 胖子递给皮三一个半缺的铜钱。 “我怎么知道消息是真是假?” 陆少荃发问 ”这儿有这儿的规矩。“ 胖子头也不抬。 皮三示意陆少荃离开,回到驿馆,马顺对皮三说:”皮爷,这有点邪乎吧,这么隐秘的消息,连于三魁都不知道,他能知道。” “于三魁未必不知道,也许是不愿意说。”陆少荃截住马顺的话。 第二日夜里,皮三取回了一个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写着:本月二十。” 陆少荃下了决心,“姑且一试,今天是十二,还有八天时间,回南岭。” 皮三指着地图说:“袁局长,据情报,这条就是金矿走私黄金的路线,从一号大矿经黑风铺在麻溪渡三号码头上船,车队会在黑风铺休息两个小时,我们就在黑风铺附近设伏。” “皮爷,黑风铺离着金矿山口不远,金矿山口就有矿警,金矿到码头的这一段还有金矿明暗哨所,黑风铺一响枪,金矿肯定就知道,我们怎么进入,怎么撤出来?” “据情报,金矿的金子是从三号码头上船,这一段也是金矿警戒最严的。你提前一天,从上游的二号码头上岸潜入,半路截击,得手之后,从二号码头上船直接回南岭。” “皮爷,这等于捅了韦家一刀子,您老一定得安排好后援,要不我和兄弟们就得交代在那儿。”袁刚终是不放心,也难怪,在南岭谁敢和韦家对着干。 “这你放心,我和彭震威的搜索连接应你们,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露面,只能缉私局出面,避免把事态扩大。” “是, 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第四十一章金帮之夺金(三) 二十日傍晚,袁刚和五十名缉私队的兄弟悄悄在二号码头上了岸,留下几个人看着船,剩下的人悄悄向黑风铺摸过去。 韦家运私金是老四韦锦盛负责,押运队长是韦锦盛的一个心腹,运金的路线时间只有这个心腹知道,其他都是在矿警队里临时抽调的人。黄昏出发,半夜到黑风铺歇两个小时,天亮到达三号码头,趁人少装船,这条路线短,沿线都有金矿明暗哨所,并且早已向青帮交了买路钱,凭借金矿和青帮的名头,一般宵小没人敢打金子主意。 ”局长,前面是金矿的哨所,里面有五个人。“ 前面斥候回来汇报,袁刚轻声问道,“这是最后一个哨所了吧?” “从地图上看,这是最后一个,过了这个哨所,就到黑风铺外面的乱石滩了。” “老规矩,让兄弟们轻点啊。” 金矿设置的哨所,只有两间屋子,外面用栏杆围了一个小院。这种哨所沿金矿到日月河边还有十几个,主要目的是稽查偷运黄金的人。自从知道陆少荃准备对金矿下手之后,韦锦盛就给一些重要的哨所增加了人手,不过这个哨所却还是五个人,主要原因是黑风铺本身就是金矿一个大的哨所,这个哨所就显得不那么重要。这会五个矿警正在屋子里打盹,外面风大,谁也不愿意出去站着。 几个缉私局的兄弟悄悄进到院子里,推开门。 “哎 你们他们是干什么的?"坐在门口的一个矿警抬起眼,迎接他的却是一根大棒子。 “都收拾了?没死吧?”袁刚看着地面一动不动的矿警。 “死不了,晕过去了。” “拿绳子捆了,藏起来,赶快走,别在这儿耽搁时间。” 缉私队的人摸到黑风铺外面的乱石滩,袁刚悄声的说,“告诉兄弟们,就地隐蔽,不准发出声音,拉屎也得给我拉到裤子里,听我命令行事。” “是” 袁刚心里也苦,升任缉私局副局长这种肥差当然是求之不得,原本想着不过是抓抓走私犯,安全油水又厚,谁想到陆少荃竟然想打韦家私金的主意。金矿的矿警可不是走私贩子,手里拿的是正经的家伙。可是缉私的职责在身,又没办法推脱,只好心里祈祷彭震威的搜索连接应的及时。 “局长,车来了。” 袁刚忙抬起头,两辆马车,八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黑风铺。黑风铺只有十几户人家,大多靠着给往来客商提供歇脚的地方为生。金矿在黑风铺的边缘设了一个据点,驻守了十个人。据点的人明显认识押车的人,远远的看了一眼就抬起了路障,放车队过去。车队停到一个大车店的院子里,远远能听到吆喝大车店的老板准备吃的东西。 “他们这是准备休息,陆镇守使还真是一个能人,这情报分毫不差啊。一队去把哨所围了,下了他们的枪,别弄出人命。二队跟着我围了大车店,扣货、抓人,然后原路撤退。记住,尽量别动枪, 上。”袁刚难得利落的下命令。 袁刚知道这次是要命的差事,挑选的都是能打靠得住的人。一队二十几个兄弟悄悄的向矿警的据点摸过去,袁刚一挥手,剩下的人跟着他扑向了大车店。 “什么人?”据点外面站岗的矿警看着一群人向自己冲过来,刚摘下背在身上的枪,就被两个人扑倒在地,屋里的人听到动静,慌忙爬起来拿枪,还没走出门,就见十几只枪口从门口 窗子里伸了进来,“想活命的把枪扔了,靠墙跟蹲下。”不一会,几支枪被扔了出来。一队长挥挥手,后面拿着绳子的几个兄弟把矿警一一绑了起来。 “好汉,我们是金矿的人,能否留下名号?”矿警里为首的人说。 “别瞎嘚嘚,惹恼了大爷一枪毙了你,消停待着。” 另一边,在车队外面警戒的人已经看到矿警队的据点出事了,刚想进去报信,就被人拿枪顶着脑袋了,“别动啊,小心枪走火。” 袁刚挥挥手,“快点进去,把人都拿下。” “你们什么人?” 押车的其他人正围着桌子吃饭。 “缉私队办案,手抱头蹲下。” “操你大爷的,我们是金矿的,你们缉私队算哪根葱,敢查我们。“ 韦锦盛的那个心腹这几年一直负责押车的事,从来是顺风顺水,偶尔遇到不长眼想打金矿主意的人,一报金矿或者青帮的名号,都乖乖的放手,更别说什么缉私队了。 缉私队查私从来都是大爷,还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过,缉私队的一个兄弟火也上来了,过去就是两巴掌,“操你妈的,大爷查的就是你,再啰嗦老子送你去见阎王。“ 看着这帮人来者不善,押车的人都乖乖的蹲了下去。 袁刚推了推身边的兄弟,“去查一下货。” 不一会查货的兄弟回来了,“货都在。” 袁刚一指韦锦盛的心腹,“把他捆了,带走,赶快撤。” 日月河上,彭震威对皮三说,“皮爷,到点了。” “走。” “是” 彭震威一挥手,三艘船缓缓向日月河下游开去。 袁刚心里暗喜,一枪没放,就把事干成了。车队刚刚离开黑风铺,就听到 ‘砰’的一声枪响,袁刚吓得一缩脖子,问道,“哪儿打枪?” 一个缉私队的兄弟跑过来,“局长,那个矿警割断绳子跑了。” “混蛋,这下麻烦了,打死了吗?” “没有,还追不追?” “追个屁,赶紧撤,快快快。” 袁刚连声催促着,一行人沿原路向二号码头撤退。 离黑风铺不远处还有一个金矿的暗哨,是最近韦锦盛刚刚安的一个点,就两个人。听到枪声,两个暗哨赶紧走出来,看是怎么回事。老远就看到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赶紧举起枪,“什么人?” 逃跑的押运队长知道金矿这一路的所有哨所位置,割断绳子,他就跑向了这个最近的暗哨,“别瞎咋呼,我是四爷的人。” 两个暗哨赶紧扶住他,“四爷的人在这儿干什么?哪儿打枪?” “有人抢了四爷的货,赶紧给矿里发信号。” “你到底什么人?我们凭什么信你? “混蛋 ,我要不是四爷的人能知道你们两个混蛋猫在这儿吗?赶紧点火报信,误了事老子要你们的命。” 两个暗哨心里一亮,除了韦锦盛之外,暗哨的位置没人知道。两个人赶紧跑到不远处的小山坡,点燃了三堆篝火,这是和金矿预定紧急情况联络暗号。韦锦盛的心腹看到消息传出去,牵了暗哨的马向金矿飞奔而去。 按照习惯,运金这两天韦锦盛都会住在山口的矿警队营地。一个矿警叫开韦锦盛的门,“四爷,黑风铺那边点了三堆火。” 韦锦盛心里一惊,忙走出大门,看到三堆篝火时隐时现,“有人回来报信吗?” “还没有。” “吹哨子,把人都给我叫起来。” 尖利的哨子声把正在睡觉的矿警队员吵的惊慌失措,很久没有听到紧急集合哨了,矿警队的人忙手忙脚的穿衣拿枪到院里集合,还不忘互相打听,“出什么事了?” 韦锦盛命令道,“骑兵队跟我走,一队二队整好队马上出发,三队留守。” “四爷,去哪儿?” “黑风铺” 金矿的矿警队共分成十队,一队骑警,九队步兵,一队一百余人,骑警少一点,五十余人,骑警和一、二、三队都驻扎在山口。韦锦盛带着骑警队风一般的冲出去,一二队的队长赶紧赶着乱哄哄的步兵跟着跑出去。行至半路,韦锦盛遇到了逃回来的心腹,一见韦锦盛就哭咧咧的喊道,”四爷,出事了,货被劫了。“ 韦锦盛担心他说出运的是私金,一鞭子抽过去,“别咧咧了,知道什么人干的吗?” “缉私局的” “缉私局的王八蛋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查老子的货,人往哪儿跑了?” “二号码头” “有多少人?” “四五十个。” “留下两个人给后面的兄弟指路,其余的人跟四爷去二号码头截住这帮龟孙子。驾。” 此刻袁刚正催促着缉私队的人赶紧走,可是前半夜从码头赶过来,这又赶回去,兄弟们累的够呛,走的跌跌撞撞的,“兄弟们,赶紧啊,要是金矿的人追上来,咱们命就得交代到这儿。”一听说会丢命,疲倦的缉私队员又强打起精神向码头撤,终于听到日月河的流水声了,袁刚喊道,“兄弟们,加把劲,快到了,只要上了船就安全了。” "局长,后面有马蹄声。“殿后的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对袁刚说。 “妈的,金矿这帮龟孙子都有马队了?皮爷你咋还不来呢?别愣着了,快走,让金矿的人追上,咱们都得被扔到日月河里喂王八。” 押着两辆车,又赶了一夜的路,怎么也跑不过马队,不一会韦锦盛的马队就分成两部分,一前一后把袁刚的人围了。袁刚想着自己缉私队的身份,好歹能让韦锦盛顾忌一点,壮着胆子喊道,“缉私队办案,你们是什么人?想造反吗?” 话音未落,啪啪几声枪响,袁刚身边的兄弟倒下了四五个,“我说是谁呢?原来是袁队长,哦 ,不对,袁局长,对不住了,刚才有人和我报告,有土匪打家劫舍,抢了我的货,我这才带兄弟们过来。不过袁局长,你不在南岭城待着,跑这儿来抢我的货是什么意思?” 韦锦盛骑着马走到袁刚面前,一把马枪指着袁刚。 袁刚咽了一口吐沫,“韦队长,在下是奉命办差。你这样公然和**对抗,可想过后果。“ “奉谁的命?在金矿的地盘上除了我三哥,谁说话也不好使。来人,把他们的枪下了,把马车牵走,给这帮手长的兔崽子长点记性。” 韦锦盛后面的马队纵马过来,举起马鞭挨个抽缉私队的人,就连袁刚都挨了两鞭子。 “记住了,这块是我们金矿的地,是不是私货,得我们说了算,滚吧。”韦锦盛说罢挥挥手,带人离开。 袁刚带着人,抬着死了和受伤的兄弟向码头走去,刚到码头就看到三艘大船缓缓靠岸,皮三和彭震威走下跳板,扶着袁刚:“怎么回事?” “皮爷,你咋才来?韦锦盛这王八蛋是真狠啊,我都亮出了缉私队的牌子,他还杀了我几个兄弟。”袁刚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经过。 皮三问道,“韦锦盛怎么这么快就追上你们了。” “他们有马队。” “袁局长,你刚才说你亮出了缉私局的牌子?” “亮出了,我还告诉他,这样公然对抗**,视同造反。” “那韦锦盛开枪了?” “开了,还下了我们的枪,每个人都挨了好几鞭子,你看看我这胳膊。” 皮三略一沉思:“袁局长,你在这儿照顾受伤的兄弟。震威,立即整队,追上拦截**缉私队的土匪,敢有反抗者,就地正法。” 彭震威挥挥手,搜索连的士兵从船上牵着马开始整队。袁刚心里暗想,“乖乖,连马都准备好了,这下韦锦盛这个王八蛋算是倒霉了。” 袁刚招呼把受伤的人抬上船。皮三和彭震威带着马队向韦锦盛的方向追去。 韦锦盛抢回了金子,慢悠悠的走在队伍前面,旁边的骑警队长问:“四爷,对方都说是缉私局的人了,咱们还动枪,会不会不妥?” “狗屁,在金矿,韦家才是说了算的,别说缉私局,就是南岭镇守使署也不好使。今晚兄弟们辛苦了,回去统统有赏。” “谢四爷”矿警乱糟糟的呼应着。 “四爷,我怎么听着有马蹄声?” 骑警队长毕竟天天和马打交道,对马蹄声很敏感。 “瞎紧张什么?你还担心缉私局那帮子人杀回来?” 骑警队长跳下马,趴在地上听了一下,”四爷,真是马蹄声,人还不少?” 韦锦盛心里一凛,“快走,说不好缉私局那帮家伙有后援,快快。” 马队里两辆马车拖累了骑警的速度,但是韦锦盛又不能放弃马车。就这会功夫,眼看着后面的马队追了上来。韦锦盛指挥骑警:“开枪,打死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什么厉害角色。” 韦锦昌的骑警队就开始开枪,这么远的距离再加上马的速度,根本打不着。彭震威高声喊着,“一排从左,二排从右,绕过去包抄他们,三排跟着我冲。” 转眼马队分成了三股,逐渐将金矿的骑警包围了起来。 骑警队长拉着韦锦盛:“四爷,情况不对,他们人多,开始包抄我们了,快走吧。” “放屁,不能把马车丢下,要走也得带走马车。” “四爷,带着马车走不快,快走吧,再晚都走不了。”不由分说把韦锦盛拉上马背,“撤撤,赶紧撤。”众骑警纷纷上马跟着韦锦盛向金矿山口方向跑去。不过落后的十几个人还是被彭震威给围住了。 皮三跳下马,先去马车看了一眼,货箱完整无损,这才走向蹲成一圈的骑警,“你们谁是头?” 众人低着头,没人说话,彭震威随手拉起一个人,“既然没人承认,就是你了,拉到那边毙了。” 被抓住的矿警慌忙挣扎,“好汉,我就是一个小喽啰,不是当官的,饶命啊。“ “那你说这里面有没有当官的,不说就只好拿你顶了。“ “他他...他”被抓着的骑警指着一个矮个子的骑警,“他是我们小队长。” 彭震威指挥手下,”把他抓了,把马牵走,其他人都放了,撤。” 皮三和彭震威押着车回到二号码头,装船起锚回南岭城。 陆少荃和李问溪在镇守使署后院看着一箱箱黄金。皮三在旁边说:“镇守使,一共是一万两十足黄金,差不多是金矿一年十分之一的产量,除此之外还有十箱烟土,应该是韦锦盛乘机夹带的货。” “怪得不得韦锦昌一年跑督军府那么多趟?枉我们陆家对他们那么信任,把一座金矿交给他们。”陆少荃气愤的对李问溪说。 李问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接下来得好好想想怎么应对各方的反应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我还就不信韦锦昌敢满世界嚷嚷他的私金被我劫了。袁局长,弟兄们怎么样?” “报告镇守使,缉私局兄弟,阵亡2人,重伤2人,轻伤十几人。” “伤了的抓紧诊治,阵亡的兄弟双倍抚恤,参加行动的兄弟这个月双饷,赏金单发。” “谢谢镇守使。” “一会你去审一下带回来的那个人,弄一份口供。” “是,那属下先下去了。” 韦锦盛灰头土脸去找韦锦昌,已是第二天。韦锦昌正在洗脸准备吃早饭,看着韦锦盛这个样子,知道没什么好事,说到:“老四,金子出问题了?” 韦锦盛简单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边,韦锦昌啪的一巴掌打在韦锦盛的脸上,“袁刚都表明缉私局的身份了,你还动枪干什么?对抗**,陆少荃就等着你往枪口上撞呢。” “我当时不就想把金子弄回来吗?” 韦锦盛委屈的捂着脸。 “金子事小,要是给陆少荃留下口实,就麻烦了。你要知道这些金子连陆家也不知道,我们敢捅出去吗?有没有人落在他们手上?” “他们抓了十几个骑警队的人,但是只带走一个队长,其他人都放了。不过被抓的人不知道金子的事,押车的人自己逃回来了。” “有人看到你吗?” “袁刚认出我来了。” “听着,昨晚你是接到有人走私黄金,带着矿警去缉私,没想到碰到缉私局的人也在办案,产生了误会,明白吗?” “三哥,那金子就不要了?并且那个袁刚认出了我?” “金子就别想了,陆少荃这次就是盯着金子来的,吞进去还能吐出来。袁刚认出你这倒没关系,陆少荃是冲着金子去的,现在还不会和我们撕破脸皮。告诉你的手下,把嘴巴闭紧,不准说漏了嘴。” “知道了。” 过了几日,陆少荃也收到到韦锦昌的一封信,信里解释了这是一个误会,希望以后缉私局缉私能够提前和金矿局沟通,避免造成意外。陆少荃知道韦锦昌是打算息事宁人。 第四十二章浮出水面 “镇守使,敛之来消息了,老督军的病情加重,大小姐已经从宁州返回了省城。”李问溪把一封电报放在陆少荃的桌子上。 “哎 ,说不定我连我爹最后一面都没机会见了。”陆少荃不禁伤感了起来,自己十几岁随着父亲东征西战,虽然自己是庶出,但是在父亲眼里却无不同。 “满清顺治帝有一句诗,奈何生在帝王家,有时候身不由己。陆少蘅现在正在整编军队,省城守备师的番号被撤销,下属的三个团,一个编入了老龙口的第一师,两个团编入了陆少蘅自己的第二师,目前第二师已经下辖三旅九团,近二万余人。省城的防务被第二师接管了。” 陆少荃冷笑道:"这是开始做准备了,省城守备师一向是老爷子的嫡系,负责省城防务,我二哥想要入主督军府,一定会把这支部队收编。 “ 李问溪道:“另外二师的一个团正在向合州方向调动,这个团应该是冲着我们来的。” “知道了,派人盯着。” “镇守使,还有一件事,这次行动,我觉得离三号码头不远的这个废弃码头位置很好。”李问溪拿过地图,指着说到,“可以同时监控麻溪渡,金矿及日月河水道,并且基础设施都在,稍加修整就是一个很好的基地。” “这事就交给彭震威的搜索连吧,还有现在的木帆船速度太慢,想办法买几艘汽轮,至少能一次性运送一个营的兵力,不要以镇守使的名义买,以商用的名义购买。” “好,我马上去办。” 韦锦昌这次硬生生的吞下被打掉的牙,着实生了好几天闷气。琢磨半天,韦锦昌觉得靠人不如靠己,陆少蘅正在忙着接位,无暇顾及自己,自己不如趁着这个时机紧紧控制住金矿,只要金矿在自己手里,谁都不敢随便动自己。 控制金矿关键是金帮,只要金帮站在自己这边,任谁都不敢小觑。想到着,韦锦昌让韦锦盛把胡敬元叫来。 胡敬远怯生生的走进韦锦盛的办公室,“小的见过矿长。” “敬元来了,坐吧。” “小的不敢,站着回话就行。” “敬元,最近沈大把头有什么事吗?” 胡敬元眼睛转了转,“矿长,小的干的就是一个端茶倒水伺候人的差事,沈大把头的老些事,我是真不知道。” 韦锦昌笑了笑,从抽屉里掏出一个钱袋,扔到胡敬元旁边的桌子上,”别着急,好好想想。“ 胡敬元瞅了瞅钱袋子,估摸了一下钱数,假装想了想:”矿长,我也不知道这事对您有没有用。前一段沈大把头外出回来后,心情一直不好,时不常唉声叹气的。有一次晚上,我竟然看到他喝闷酒,您知道沈大把头平常是滴酒不沾的。” “有听到是什么事吗?” “这个小的真不知道,您知道金帮的规矩,敢偷听直接扔到金洞里去。” “行了,回去吧,记住有什么消息立刻告诉我。” “小的明白,谢矿长赏。” 隔几日,韦锦昌在自己的官邸准备了一桌宴席,邀请沈鹞参加。 韦锦昌将酒壶里的酒倒进沈鹞面前的酒杯里。 沈鹞手盖住酒杯“韦矿长,您知道我滴酒不沾。” 韦锦昌哈哈一笑,说道:“这我还能不知道,这是药酒,拿葡萄酒配各种补品而成,没有酒味,您尝尝。” 沈鹞拿起酒杯泯了一小口,指着满桌酒菜,“韦矿长,有什么事你直接吩咐就行,不必这样。” “沈大把头,今天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坐坐。您看咱这么大个矿,没有沈大把头什么也成不了,我是从内心感谢您,来,干一个。” 沈鹞摇摇头:“我就是一个出大力干活的,哪有矿长说的那么重要。” “嗳,堂堂金帮二当家怎么不重要。沈大把头,自从贵帮的老帮主升天之后,新帮主我也一直没机会见见。我知道咱金帮的规矩,但是韦某还是想能不能有这么一个机会,和贵帮帮主见见?” 沈鹞想了想:“金帮自古就是上不示人,我可以替矿长说一下,但见与不见还得听帮主的。” “那就有劳沈把头了,韦某敬您一杯。” 葡萄酒虽说酒劲不大,但耐不住沈鹞平时几乎没有酒量,几杯下肚沈鹞脸色变红,头也有一些沉重。韦锦昌看时机差不多了,给沈鹞夹了一筷子菜,“沈大把头,说句开玩笑的话,当时老帮主升天的时候,我还在想呢,这下好了,沈大把头顺理成章的接任新帮主,咱两联手,肯定能把这个金矿弄得红红火火。沈大把头,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以韦某看来,新帮主你当仁不让啊。” 沈鹞一拍筷子,“不说那些事,窝火。” “是是,你看我该死,嘴一快,啥都秃噜出来了,来来,喝酒。” 韦锦昌的话引起了沈鹞的伤心事,沈鹞、金大仙、铁匠、屠夫四人是跟着老帮主打天下的老兄弟。沈鹞年轻,头脑聪明,行事果断机敏,颇有老帮主之风,老帮主一度也想培养沈鹞为接班人,但沈鹞最大的问题是行事独断,刚愎自用。老帮主担心沈鹞当上帮主后,听不得别人意见,容易危害金帮。所以老帮主死前留下遗嘱,提拔沈鹞为金帮大把头。由于金帮上不示人的古训,这基本就断绝了沈鹞接任帮主的可能。最终在金大仙和丁六的一力支持下金娘接任了帮主。沈鹞一直认为这其中是金大仙和丁六篡改了帮主的遗嘱,为的就是扶持金娘上位。私下里沈鹞和铁匠,屠夫都抱怨过,但苦于没有证据,也没办法。铁匠 屠夫自然也是安慰一下了事,金帮以下犯上可是下金洞的大罪。 韦锦昌今天引出这件事,就是希望能把沈鹞拉拢过来,“ 沈大把头,我知道金帮的规矩,上不示人,可是满清都亡了,都民国了,这规矩就不能改改?” “这是金帮的立帮古训,哪有那么容易改的。”沈鹞随口说道。 “也未必不可,事在人为嘛。” 沈鹞有一些清醒了,盯着韦锦昌,“韦矿长这顿酒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沈某人不喜欢弯弯绕,有话请直说。” “沈大把头,那韦某斗胆一说,你姑且一听。我是觉得现在你我同病相怜,我夹在陆少荃陆少蘅哥俩中间,苦不堪言。您老在帮里怕是也不得志吧。如果咱们两个联起手来,我的矿警队加上您手里的金帮,这金矿就是咱们的,谁还敢小瞧我们。” 沈鹞放下筷子,说到:”韦矿长,我虽不善饮酒,但也没喝醉。你手里有矿警队不差,可是金帮我说了可不算。“ “要是韦某祝您一臂之力呢?” 韦锦昌压低声音。 沈鹞心里一动,但随即觉得不妥,摇摇头说道:“韦矿长,这话您不用说了,我也不想继续听了,谋逆大罪我可担不起,我还不想进沙洞呢。” 韦锦讪讪一笑,“是是,韦某唐突了。” 回去之后,沈鹞辗转难眠,不得不说,韦锦昌触及到了沈鹞心里最深处的想法,这个想法沈鹞从来没有和人说起过,就是自己也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冒出但又迅速被压制下去。沈鹞是金帮的老人,做事自然知道轻重,但是自己又隐隐不甘。金娘接任帮主之后,明显更倚重金大仙和丁六,自己虽贵为二帮主但是影响力却日渐减弱,就说这次和陆少荃接触的事,明明商议的浅尝辄止即可,金大仙却擅自见了陆少荃的面,而金娘明显维护金大仙,把自己置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 沈鹞心里默默分析了一下:金大仙和丁六肯定支持金娘,铁匠跟着自己多年,对金大仙又有一些成见,应该可以拉过来,屠夫执掌邢堂,一直是不偏不倚,如果自己再加上韦家的支持,倒是胜算颇大。不过金帮一向讲究上不示人,自己出任大把头多年,抛头露面,帮里下面的长老,管事未必会支持自己。如此一算,胜算也就五成,风险太大,沈鹞不得已又把这个念头塞进心里。 酒宴上沈鹞的念头虽一闪而过,但也瞒不过韦锦昌。韦锦昌打定主意,只要沈鹞心里有想法,自己就能把他拉上车。韦锦昌把韦锦盛叫来,告诉他必须想办法查清楚金帮的帮主是谁。 最近一段时间,陆少荃难得清闲了下来,在镇守使署待的难受,叫了马顺出去溜达。马顺哭丧着脸:“又去茶楼?少爷现在可是好多人都打你的主意呢。” “我堂堂一镇守使整天憋在这衙门里算怎么回事?” 陆少荃不轻不重的踢了马顺一下,“少废话,赶紧走。” 这一次陆少荃没去茶楼,去了南岭码头。之前赵维钧提过,日月河和大凌河交界处的南岭码头年久失修,河道淤塞,货运量年年减少,如果能够加以整修,势必成为很重要的一个码头,不但能解决南岭货物外运的事还能解决南岭众多贫民的吃饭问题,当然陆少荃比赵维钧看的更远,只有疏通河道,修整码头,自己买的汽轮才能通航,一旦日月河沿岸有事,能够更迅速的调动军队。 陆少荃沿着老码头溜达,虽然破旧,但依然能看得出老码头昔日的辉煌,但现在只有几艘小货船停靠。陆少荃走下石阶,对着一个正在等着卸货的船老大打招呼,“老哥,辛苦啊。这是从哪儿来的货啊?” “扈城”,船老大是常年在水上找食吃的人,对谁都客客气气的。 “怎么从扈城过来就运这么一点货?” 船老大苦笑道:“没办法啊,我也想多运一点,您看这一段水路淤塞的严重,大船走不了。就算走的了大船这码头也靠不了,得把船停在日月河,用小船接驳,太麻烦了。” 陆少荃告别船老大,继续向前走。,回头对马顺说:“顺子,咱们过河去看看怎么样?” 马顺难为的说:”少爷,听说那边三教九流各色人都有,太危险了,下次我多带几个人再跟着您去吧。” 陆少荃笑了笑:“你放心吧,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人是不会想要我陆少荃的命。” 马顺拗不过陆少荃,走向了前面客运码头停泊的小船,“去不去对面?” “去去,只是现在还没上客,两位客官得等等。“” 船老大站起来一脸谄媚的说。 马顺掏出钱,“不必了,我多给钱,我们有急事。” “好好,两位贵客上船。” 小船一划,飘向对岸,“老丈,你是南岭本地人?” “是啊,土生土长。” “生意怎么样啊?” “勉强糊口,之前这儿可是日月河沿线数一数二的码头,我这小船一天来回摆渡很多趟,现在就三五趟。” 大凌河并不宽,小船靠岸,陆少荃所见与南岭老城完全不一样,破破烂烂的街道,到处搭满简易的窝棚,甚至不少人直接躺在街道两边,衣衫褴褛的人或卧或躺,极少有人走动,弥漫着一股死亡与腐朽的气息。 “少爷,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马顺有点担心。 “顺子,我记得民政处有救济点在这儿吧?” “大叔,您知道**的救济点在哪儿吗?”马顺向路边的一个老头问道。老头抬起眼皮看了马顺一眼,指了指前面,“拐过弯就是。” 陆少荃并没有急着走,而是蹲下,问老头:“大叔,**的救济点,一天发几次饭。” “一天发一次稀粥。” “我听说**现在通过赎买给大家分地耕种,怎么没去看看呢?” “有这事,但听说地有限,也不是人人都有份,更何况现在已经误了农时,啥也长不出啦。在这儿好歹有一天一碗粥,将就着活吧。”老头一口气说完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口的喘着。 陆少荃示意马顺给老头留一点吃的,自己大步流星的向救济点走去。马顺摸遍全身也没找出半点吃的,只好掏出一个大洋放在老头勉强,“大叔,你自己买点吃的吧。”然后匆匆去追赶陆少荃。老头拿着这个大洋,有一些不知所措。旁边几个躺着的人看见了大洋,慢慢向老头挪动过来....... 救济点在老城中央的戏台上,十几口大锅依次排开,里面汩汩的冒着热气,一排警察站在前面拦着大群眼里冒着绿光的人。陆少荃向前挤去,一个警察拦着他:”挤什么挤?没看还没放饭吗?哎 你穿成这样,也不像吃不上饭的,在这儿占什么便宜,快滚。“ 马顺刚想发作,陆少荃摇摇头,走向戏台的角落,蹲下等着。 放饭开始,一个胖子官员站在戏台上,高喊着:“排好队,一人一勺,要是发现谁多领了,大棍子伺候。”灾民队伍一点点的向前挪,陆少荃也站起来向大锅走去。这时前面一阵骚乱,就听到戏台上的胖子官员大声的说:“反了反了,来人,把他抓起来。” “现在舍得粥越来越稀,连个米粒也看不到,量也越来越少,让我们怎么活?” 一个黑脸汉子高声喊着,周围的灾民附和着鼓噪起来。 “你们还等什么?就是他带头闹事,把他抓了。” 胖子官员对着几个维持秩序的警察喊道,警察开始分开人流向黑脸汉子冲过去,周围的灾民在棍棒之下纷纷躲避。黑脸汉子想挣扎,被一个警察一棍子撂倒在地下,黑脸汉子本能的挥拳,正好打中一个警察,其他警察见状举起棍子向黑脸汉子打去。 “住手”马顺拦下一个警察的警棍。 “还有敢管这个闲事的?兄弟们给到我打。“ 被抓的警察挥拳向马顺打去。马顺躲过了拳头,乘势掏出枪:”都别动,我是南岭镇守使署的,让你们长官出来说话。” 看到枪,警察都不敢动了,上下打量了一下马顺,一个警察匆匆向戏台走去,不一会胖子官员和一个警察走了过来。警察打量了一下马顺,先说话了:“兄弟是镇守使署哪个部门的?” 马顺收起枪,“你是谁?哪个部门?什么职务?” 警察和胖子官员对视了一下:“鄙人姓张,南岭警察局三中队一小队队长。”张队长想了一下,指着胖子官员:“这位是南岭民政处负责赈灾的刘专员,敢问兄弟是?” “我叫马顺,你们跟我来。”没见过自然也听过马顺的大名,都知道马顺是寸步不离陆少荃。张队长忙凑过去:“马队长,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老恕罪。陆镇守使?” “禁声,继续放饭,你们跟着我走。还有你,也来。” 马顺指着那个黑脸汉子,黑脸汉子虽然不知道马顺是谁,但是看到两个官员毕恭毕敬的样子,自然知道来头不小,也跟在后面向人群外走去。 陆少荃在戏台后面正和几个小孩轮流喝一碗粥,看到马顺过来,把碗递给一个小孩:“叔叔喝了你的粥,请你们吃包子好不好?” “好 “几个孩子看着过来的警察,身子做好随时跑掉的准备,但是又舍不得包子的诱惑。 “少爷,人来了。” 一听到少爷,刘姓专员和张姓警察自然知道面前就是南岭镇守使陆少荃,只是不知道这尊神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两个人挺直身子,“卑职....." 陆少荃摇摇手,示意他们不要说下去,从马顺兜里掏出一点钱,递给黑脸汉子,“你叫什么名字?” “崔蛮子 ” “好,劳你帮帮忙,去买点包子给这几个孩子吃。”崔蛮子接过钱走了出去,不一会买回一大兜包子,几个孩子疯了似的抢,崔蛮子举起来一个个的分。 “两位怎么称呼?”陆少荃帮着崔蛮子分包子,头也不抬的问两个人。 “卑职警察局二中队一队队长,张志勇。”,“卑职民政处赈灾专员长刘尧勤 ” “张队长 刘专员,这种包子你们一顿吃几个能吃饱?” 张智勇擦擦头上的汗,“卑职饭量不大,两个就够。”“卑职两个也够。” “那这粥呢?喝一碗能吃饱吗?”陆少荃指了指旁边的一碗清粥。 两个人不说话。 “刘专员,民政处对于救济粮的发放是否有标准?” “有,一天两顿,粥要立箸不倒,裹巾不渗。” 刘科长低着头。 “立箸不倒,裹巾不渗有点难为大家了,可是这清汤寡水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还有为什么改成一天一粥了?” 陆少荃站起来盯着刘专员。 “镇守使大人,您听我解释,赈灾粮消耗太快,现在库存不足,卑职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 “赈灾粮按月拨付,怎么不够?” “早之前赈灾科的确是按照规定一日两粥,但周围灾民闻讯而来,越积越多,卑职担心,这么下去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才和同仁商量减为一日一粥。” “行了,赈灾粮的事你不要操心,从今天起恢复为一日两粥,饿死一个人,军法从事。” “是, 卑职即可去安排。” “张队长,管束好你的兄弟,让你来是维持治安的,不是激发民愤的。” “卑职明白。” “去吧” 陆少荃转过头看着崔蛮子,崔蛮子被陆少荃盯着浑身发毛,又不知该怎么做。突然想起镇守使不就是之前的县老爷的,双腿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你跪下干什么?” 陆少荃扶着崔蛮子的一个胳膊,“好一身腱子肉,你这样的身板,干点什么都够吃饭的了,怎么好意思在这儿骗粥喝?” “小的不是骗粥喝,只是和小的一起的几个兄弟受伤的受伤,生病的生病的,小的要照顾他们,才不得已来领舍粥。” “嗯,是个讲义气的人,我看你不像是种地的吧?” 崔蛮子回道:“小的原先在山里打猎挖药材,后来进了金矿挖金。” 陆少荃疑惑的问道:“你是从一号金矿出来的?你是金帮的人?” 崔蛮子摇摇头:“不是,金矿大部分是金帮的人,也有不少不在帮。” 陆少荃:“按理说这个年头在金矿好歹吃喝不愁,你为什么出来啊?” 崔蛮子:“小的在金矿犯了事,得罪了韦家,不得已带着几个兄弟出来了。” “你犯了什么事?” 陆少荃饶有兴趣的问。 “小的领着几个同乡讨要韦家拖欠的工钱,韦家不给,还打了我们一顿,把我们赶了出来。” 陆少荃扫了一眼崔蛮子的胸膛,”顺子,给他一点钱。” 马顺掏出钱递到崔蛮子手里,崔蛮子不解的望着陆少荃,“大人,这是?” “拿着这钱安置一下你的兄弟,该治伤的治伤,该看病的看病。安顿好了,去对岸南岭镇守使署找我。” “敢问大人是让小民干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要想着跑啊,在南岭城我想找个人应该不是很难。” “小的谢大人给的钱,小的安顿好兄弟几个后,一定听从大人发落。” 直到这会崔蛮子还以为是自己刚才闹事惹的祸。 码头等船的时候,马顺拉了拉陆少荃,陆少荃顺着马顺的目光看去,来时问话的老头躺在路边,头上血流模糊。马顺走过去摸了摸鼻息,又搜了一下老头的身上,“我给的那个大洋害了他,肯定是有人抢他的钱害了他的命。”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命竟然不值一个大洋。告诉警局要严查,不然就该人吃人了。” “是” “把他收敛一下吧。” 顺子拆了棚子,拿下一张席子,把老人捆了,等待收尸队拉走埋掉。 回到南岭老城,陆少荃让马顺把李问溪、赵维钧、孙大川叫来,把对岸的情形说了一番。 赵维钧有些不解的说:“虽说灾民人数在增加,但是救济粮也在增拨,不至于到一日一粥的地步,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孙科长,救灾的事你直接负责的,你说一下?” 孙大川接过话:”卑职疏忽,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救灾粮这几日增加了三成,肯定不至于一日一粥,并且还是清汤寡水的粥。” 陆少荃点点头:“此事必须严查,如果真的有人从灾民嘴里抢活命的粮,严惩不贷。还有通告林局长,加强新城的治安,决不能出现趁乱偷盗抢劫的事。” “卑职这就去办。” 孙大川站起来,准备出去。陆少荃叫住他:“孙科长,灾民越积越多,粮食越来越紧张,但是越是在这个时候,越不能饿死一个百姓,要不会失掉民心。我已和李处长商议过了,先拨付一部分军粮来救济灾民,一切拜托了。” “镇守使放心,卑职马上去办。” “镇守使,今年民政处拿钱赎地,协助灾民购买种子耕具加上前边购买救济粮,财政已十分紧张。现在已误了农时,各地灾民不断向城里聚集,单纯的救济恐怕不是长久之计。” 赵维钧摘下眼镜,揉了下眼睛。 “赵处长,南岭码头的疏浚改建工程进展什么地步了?” “本地的几个大户和省城的几个老板都有兴趣,只是这种大工程耗费巨大,暂时还没有进入实质商谈阶段。” 赵维钧不知道这件事和灾民有什么关系,只好老实的回答。 “赵处长,我们没钱,他们也没钱吗?” 陆少荃问 “镇守使是何意?”赵维钧不解的问。 “南岭码头地理位置如此重要,一旦疏浚改建,每年的收益怕不是小数吧,为了以后的收益,现在出点钱也是应该的。” 赵维钧有点明白过来了:“镇守使的意思是**以码头收益作为回报,承建商垫付工程款?” "没错,事急从权,我以前觉得像码头这种地方一旦交给个人,极易滋生各种弊端,但是眼下疏浚工程镇守署没有财力支持,灾民又越积越多,把权益给他们,先把事情做起来,一则码头工程不必继续拖延,二则工程所需劳工甚多,可以解决现在灾民的生计问题,以后码头运转起来也需要劳工。赵处长你和李处长一起找各大户沟通,看看能不能这么办?” 李问溪说到:“请镇守使示下,我们该坚持一个怎么样的章程?” 陆少荃想了一下:“第一、引入洋人的资金需要慎重,第二、**最多让出50% 的收益, 第三、疏浚工程所用民工必须优先是灾民,第四、修缮的码头要单独拿出一个归军方使用,军方管理。就这四点吧。” “明白了,那卑职和李处长即可商议一个章程和各大户商谈。” “嗯 去吧。” 谈判进行的很顺利,之前南岭码头之所以荒废,很大原因是土匪肆孽,大凌河和日月河货路不通。现在陆少荃强力扫清了土匪,大凌河上游及日月山的货物都可以畅通无阻的沿河输送,南岭码头的重要性立即就显现出来了。最终以**出让五成收益,换取六家大户疏浚休整南岭码头,除此之外赵维钧半劝说半逼迫拿到合同的大户捐出一批粮食,用于灾民的生活过渡。 第四十三章初探死人谷 这一日陆少荃正在审议码头疏浚工程的合同,江天星敲门进来:“镇守使,门口有一个叫崔蛮子的要见您。” “崔蛮子?”陆少荃一时没想起是谁,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哦, 对,让他进来。等等,别上这儿来了,去餐厅吧,马上到吃午饭的时间点了。” “是” 所谓的餐厅,不过是镇守使署后院厨房边上的两间偏房,卫队、镇守署的杂役和行政人员都在这儿吃饭。陆少荃晚饭通常是海棠在小厨房整治好送过去,中午则就近在餐厅吃一点。餐厅最里面一个单间就是陆少荃吃饭的地方,陆少荃走进去的时候,江天星正和崔蛮子在里面闲扯,显然江天星对崔蛮子的块头也很感兴趣,一个劲的问他愿不愿意当兵。 “天星,你老问人家当不当兵干什么?” “镇守使,您瞧瞧这块头,天生扛机枪的啊,不当兵瞎了。”江天星看见陆少荃进来,忙上前一步把门帘掀起来。 “那崔兄弟,你愿不愿当兵呢?” 陆少荃转过头问崔蛮子,崔蛮子慌忙跪下,“要不是镇守使,我那几个兄弟早就病死饿死了,镇守使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让我干什么咱就干什么?” “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跪下。天星,上饭。” 不一会勤务兵端着盘子摆了几个菜,上了一盘馒头和一盆米饭。江天星给崔蛮子盛一碗饭:“还没吃饭吧?坐下吃吧。” 陆少荃坐下开始啃馒头,崔蛮子绝没想到堂堂一镇之守就这样随意的吃饭。 “坐下吃啊,我这儿是大锅饭,没得挑。” 崔蛮子答应着,大口的扒着米饭。 陆少荃笑着说:“慢点吃,管饱,和你吃饭就是有食欲,吃点菜。” 一大盆米饭不一会就被崔蛮子干掉了。 “吃饱了?” “吃饱了,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崔蛮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陆少荃问:“我记得你之前说是从金矿出来的?” “是,小的原先是金矿附近山里的猎户,后来进了金矿挖金,得罪了韦家,金矿待不下去,这才来的南岭。” “怎么得罪韦家了?” 陆少荃似乎忘记了上次已经问过这个问题。 “韦家拖欠兄弟们的工钱,我带着兄弟们去讨要。”崔蛮子眼光闪烁。 “崔蛮子,我看你不像撒谎的人,讨要工钱,至于被枪打吗?”陆少荃盯着崔蛮子。 崔蛮子下意识的扯了扯的衣衫,想要挡住胳膊上的伤疤,但身上这件衣衫早已破烂不堪,怎么也挡不住。 "崔蛮子,我十五岁就跟着我父亲打仗了,杀的人比你杀的猎物还多,你胳膊上的是枪伤吧,韦家欠了你多少钱,至于拿枪要你的命?“ 陆少荃把吃到一半的馒头放在桌子上,站起来走到崔蛮子面前,“我陆少荃是行伍出身,带兵打仗最重要是什么?以诚待人,对着兄弟们信口开河,到了战场上就有人打你黑枪。” 崔蛮子摸了一把额头的细汗,“镇守使,小的该死,没有说实话。我是从金矿逃出来的不假,但是不是从一号大矿,是从死人谷逃出来的。” “死人谷是什么地方?” “死人谷是金矿最深处的一个矿,三面悬崖峭壁,只有一条路通向外面,矿工只能进不能出除非是死人,所以叫死人谷。”崔蛮子明显对死人谷仍有忌惮,说话的声音仍能听出颤抖。 “这个死人谷也是韦家的金矿?金帮知道这个地方吗?” “是韦家的私矿,挖矿的大部分是金矿犯了事的,也有从附近以招工的名义骗过去的百姓。我就是听说一月有一个大洋才进去的。还有一些金帮弟子也在里面。” 陆少荃接着问:“那挖的金去哪儿了?” 崔蛮子犹豫着说:“我听说这个金矿是韦家私自开的矿,省里的督军府都不知道。挖的金每月都是韦家的四爷亲自带人运走。”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进了死人谷,整日在矿洞里,一天两顿饭,还不给吃饱,干的慢还挨打,病了就被扔到废矿洞里。我们同村十几个兄弟不到半年就死了一大半,我和剩下的几个兄弟就商量着要跑。每月底韦家四爷来运金的时候,大部分警卫都会集中在谷口和仓库,乘着这个机会,我和几个兄弟爬上了一边的悬崖,但是还是被人发现了,两个兄弟失手摔死,一个被打死,只剩下我们三个,矿警队一来追杀,我们好不易才逃出矿区。这个伤口就是逃跑的时候被枪打的,我运气好,子弹没留在里面。“ 江天星走过去抬起崔蛮子的手臂看了看,对陆少荃说:“手枪弹,没伤着骨头。” “天星,你把李处长, 皮先生,谭华叫到我的办公室。蛮子,你跟我来。” 李问溪等人在陆少荃的办公室又听了一遍崔蛮子的叙述。皮三问崔蛮子:“这位兄弟,这个死人谷大致在什么地方?” “沿着一号大矿河谷一直向里面走。” 皮三:“守卫有多少?” “几十人吧。” 皮三接着问:“你说这个死人谷从来没有人出来过?” “反正我没见活人出去过,死人谷三面是绝壁,只有通向一号大矿的一条路,这条路被矿警队看守的很严,连鸟都飞不出去。” 皮三继续问:"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小的原先是山里的猎户,最擅长的就是爬山,我和几个兄弟偷偷搓了几股绳子,利用绝壁上的几棵树爬上来,爬上来之后穿山到了日月河边。“ 崔蛮子不善言辞,说的简单,但是从身上的伤疤来说,绝非易事。 陆少荃见李 皮两人没有其他话可问,遂对崔蛮子说,“蛮子带天星你的两个兄弟接过来,就在镇守使署治伤。” “谢谢镇守使大人。” 崔蛮子这次没有下跪,双手抱拳,深深行了一个礼。 “你们怎么看?”,崔蛮子离开后,陆少荃问李问溪和皮三。 李问溪笑了笑:“刚才皮先生问的那么详细,听听您的高见?” 皮三摇摇手:“高见谈不上,我就是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要和金矿开战,以前只有一条路就是沿着一号大矿一路平推,现在如果我们能拿下这个死人谷,就能在一号大矿后面安排一支奇兵,定能收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李问溪说到:”不错,另外如果能证实死人谷这件事,我们就师出有名了,就算是督军府也不会允许韦家私采黄金吧。但是这个崔蛮子能信几分?“ “李处长是担心这是金矿的苦肉计?” 皮三说。 李问溪点点头,“多事之秋,不能不慎重。” “如果依据这个崔蛮子所说,死人谷三面绝壁,一面重兵守卫,如何不惊动守卫的前提拿下它,也是一个问题。” 谭华说出了另一个难题。 李问溪, 皮三 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这的确是个机会。” 陆少荃站起来指着墙边挂着的地图,从黑风铺一路直推一号大矿,就是打阵地战,我们耗不起。如果真有这么一直奇兵从后路袭扰,肯定能减轻正面的压力。谭华,派人重点查查这个崔蛮子,看看他到底是个真佛还是个假和尚。” “是” “李处长,你挑选几个测绘的参谋人才,做好准备,一旦崔蛮子没问题,派人按照崔蛮子逃出来的路线做地形侦察。” “是” 南岭码头的修缮工程正式开始,陆少荃少不得去装一下门面。几个承建工程的大户围绕在陆少荃身边,指指点点介绍着。陆少荃半开玩笑的对着几个大户说,“码头有五成收益归各位,这可是自家的工程,想必列位不会偷工减料,坏自己的财路吧。” “镇守使请放心,我等定会尽心尽力,把这码头修缮好。” 陆少荃指着对面南岭新城:”我前几天去对面看过,灾民的生活苦不堪言,身为南岭父母官,我真的是倍感惭愧。我希望各位尽可能的不要苛责这些灾民,能给他们一口饭吃,熬过这灾年,功德一件,到时候,我陆少荃亲自给各位送匾。“ “是是,一定谨遵陆镇守使教诲。” 李问溪抽空走到陆少荃身边:“谭华查了,崔蛮子没什么问题。” 陆少荃:“死人谷找到了吗?” 李问溪:”派了人但是没找到,走到半路就找不到路了。” 回到镇守使署,陆少荃把江天星和崔蛮子叫到办公室。 “蛮子,这两天怎么样啊?” 崔蛮子嘿嘿一笑:"好的很,吃得好,穿的暖。江大哥还教我打枪。” 陆少荃饶有兴趣的问:“ 是吗?枪打的怎么样?” “会使了,打不准。” “刚开始都打不准,好的枪手都是拿子弹喂出来的。蛮子,我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敢不敢干?” 崔蛮子一瞪眼:“镇守使大人待我恩重如山,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辞。” 陆少荃笑道:“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戏文,上刀山下油锅倒用不着,我想让你领着人去找死人谷。” “死人谷?” 崔蛮子对那个地方明显还是忌惮的。 “对,沿着你逃出来的路线。” “陆镇守使,我去。” 崔蛮子一幅视死如归的模样。 陆少荃拍拍他:“ 别紧张,这又不是去送死,天星,这次你带队,挑几个山里熟的兄弟,蛮子负责带路,其他的交给测绘参谋。” “是,我这就去准备。”江天星拉了拉崔蛮子,崔蛮子学着江天星敬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军礼。 江天星知道侦察的事人越少越好,他从彭震威的搜索连挑了三个人。卫队的兄弟虽然骁勇善战,但是不善山路。而彭震威的人大部分是之前的私盐贩子,爬山过水是家常便饭。一行七人越过日月河,沿着崔蛮子逃出来的路线向山里出发。 韦锦昌这一段时间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沈鹞身上。陆少蘅对自己的不满现在越来越明显,只不过有督军夫人这个靠山一时半会还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可是陆少蘅接班掌握大权之后,情形就难说了,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陆少荃,毕竟谁都不会放任这么多金子而不动心的。靠人不如靠己,如果能把金帮掌握在手里,别管是陆少荃还是陆少蘅想要动自己就都得掂量一下。而要拿下金帮只能从沈鹞身上下手,可偏偏沈鹞财色不沾,几无空子可钻,韦锦昌苦思多日,不得要领 “三哥, 三哥” 韦锦盛高声叫嚷着推开门,韦锦昌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我这办公室还不如一个**的窝吗?门都不敲一下?” “三哥我错了,我这太高兴了,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韦锦盛摘下帽子使劲的扇着身上的汗。 韦锦昌把桌子上的茶杯推过去:“ 慢点说。” “三哥,我查出金帮的帮主是谁了?” 韦锦昌一下来精神了:“谁?” “金娘,就是南岭城一夜听雨轩茶楼的老板,之前咱们还去那儿喝过茶。” 韦锦盛表情似乎不太相信:“ 是她?一个妇道人家是这么大一个金帮的帮主?你怎么查出来的。” 韦锦盛说:“我收买了一个金帮的长老,他之前负责金帮在南岭城的生意,前一阶段陆少荃扫金帮的生意他应对不力,被帮主斥责,被调回金矿,他见过金帮的帮主。” 韦锦昌仍旧狐疑不决:“老四,金帮的规矩可是严苛的很,向这种出卖高层的叛帮之人,可是要被填金洞的,他说的话可信?” "三哥,刚开始我也没敢全信,但是据他说这个金娘是前任老帮主的女儿,我这才相信几分。另外这家伙主管金帮的金货生意,私下吞了不少钱,金帮刑房的人已经开始查他了,他为了自保这才想着找条退路。”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告诉咱们在南岭城的人盯住金娘。把这个长老弄到来,我亲自问问他。” 韦锦盛点头称是,向外走去,走到大门口,一个矿警队装扮的人走了过来。 “四爷好。” 韦锦盛打量了一下,“王狗子,你不是在死人谷那边守着吗?跑这儿来干什么?” “小的有急事禀报,但是队部的人说您来矿长这儿了,我就跟过来了。” “什么事?” “四爷,那个…那个有人跑了。” 韦锦盛心里一动,“王狗子,走,和我去见矿长。” 韦锦昌听完王狗子叙述,阴着脸问王狗子:“ 到底跑了几个人?” 王狗子看了看韦锦盛,小心的说道,“跑了六个,当场毙了一个,摔死两个,其他三个没追上......." "混蛋,这事为什么不早和我说?“韦锦昌怒盯着王狗子。 王狗子腿一软,跪了下去,“小的该死,小的带人追了一宿,没找见人,心里想着这大山里,没吃没喝,野兽也多,肯定跑不出去........” 韦锦昌啪的一下摔了手中的杯子:“废物,我早晚得死在你们的手里,千叮咛万嘱咐,死人谷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们就这么当差的。来人,拉下去,毙了。” “三爷饶命啊,四爷,您救救小的。”王狗子吓得砰砰的磕头。 “三哥,王狗子还是忠心的,这么多年守着死人谷这个苦地方,还能尽职尽责,这本身就有功劳了,是不是再给他一个机会?”韦锦盛拦住准备拖王狗子的卫兵。 韦锦昌看了看韦锦盛:” 王狗子,看在四爷的面子上,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滚吧。” 王狗子匆匆离去,韦锦盛说:“三哥,有必要这么紧张吗?死人谷那么隐秘,周围又都是悬崖绝壁,能出什么事?。” “老四,现在是多事之秋啊,一着不慎全盘皆输,死人谷连姑妈都不知道,是咱们的软肋,容易给人留下口实。你现在就去死人谷盯着,先把那边的事处理干净,再说其他的吧。” “我这就去。” 死人谷后山,崔蛮子指着前面对江天星说:“过了这一片小树林,翻下去就是死人谷了。” 江天星摸了一把头上的汗,“这鬼地方,光走过来就得脱一层皮。两位长官,休息好了咱就向前走吧。“ 两个军务处的参谋完全累虚脱了,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天星兄弟,稍微歇一会吧,要不我们哥俩还没等测绘呢,就死这儿了。” 江天星无奈的摆摆手,“再歇十分钟,咱们这可不是在南岭城,抓紧干完抓紧走。” 江天星让搜索连的两个士兵先前出警戒,不一会一个士兵回来,“江队长,前面有暗哨。” “之前有暗哨吗?”江天星问崔蛮子。 “没有,鸟都飞不上来,要暗哨干啥。” “看来你这只鸟飞了上了,吓着他们了,暗哨有几个人?” “两个人” “得干掉他们,跟我来。”江天星指着崔蛮子和报信的士兵。又对另一个保护测绘参谋的士兵说,“看到我的信号,立即带他们过去测绘。” “那儿,那个大树底下。” 顺着士兵指的方向,江天星看到一棵大松树下伸出一截枪管子。江天星低声对两个士兵和崔蛮子说:“两人对付一个,不要发出声音,上。” 四人分成两组,从侧后方绕到大松树旁边。江天星心里一阵庆幸,两个暗哨趴在一起,不知道分开,就直勾勾的盯着前面,完全不管侧翼和后方。没有任何悬念,两把刀子利落的捅进暗哨的心脏。 “抓紧干活,一会肯定会有人来接替这两个人,到时候就露馅了。”江天星压低声音对两个参谋说。两个参谋本以为就是普通的地形侦察测绘,没想到还动了刀子,一身的疲劳顿时抛到九霄云外,铺开工具开始紧张的测绘,崔蛮子在旁边不时的回答参谋的问话。 过了小半个小时,江天星吩咐跟在身边的一个士兵:“去问问完事了吗?“ 士兵不一会返回,“江队长,完事了,可以撤了。” “你和蛮子带着两个参谋先走,我殿后。” 这时远处警戒的两个个士兵急匆匆跑过来,“江队长,来人了。” “哪儿?多少人?” “那边,不知道怎么上来的,有二十多个人。” 江天星看了看后面,崔蛮子四个人已经进入了小树林,”慢慢往回撤,不要惊动他们。“ 三个人小心的往后撤。 死人谷矿警队的队长王狗子,领着二十多个人从谷底爬上了山。自从崔蛮子几个人逃跑成功后,王狗子就在死人谷的后山的悬崖设置了设置了几副软梯,还设了两道暗哨,加强了后山的防备。江天星他们其实早就被第一道暗哨发现的,但是暗哨只发现了前面两个探路的士兵就迫不及待的回去报信了,甚至都没有告诉另一个暗哨,这才让江天星钻了空子。 “队长,咱的暗哨被杀了。”一个矿警忙不迭的跑到正坐在石头上喝水的王狗子旁边,急赤白脸的汇报。 “啊 !带我去看看。”王狗子围着暗哨的尸体转了一圈,“弟兄们,这伙子人来者不善呢,都得小心点。老梆子,你见多识广,能看出是什么人干的吗?” “队长,看手法像是走私的,您看这刀口是贩私盐的常用的***。” 叫老梆子的年老矿警回答道。 “可是贩私盐的都是走老鸦岭啊,跑这儿来干啥?” “听说新来的镇守使严查私盐,老鸦岭那边的路都断了,保不齐是从这边想趟一条新路。”年老的矿警接茬道。 “行了,不管是贩私盐还是什么人,今天都不能放走。让弟兄们散开,向森林搜索前进,他们跑不远。”王狗子一挥手,后面的人开始搜索前进。大部分矿警包括王狗子心里都认同年老矿警的推测,应该是走私的人,要不然谁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砰 ,江天星三人还没退回到森林,就被发现了。一个搜索连的士兵眼明手快击毙了一个想举枪的矿警。其他矿警忙压低身子,看着王狗子,犹豫不前。王狗子也有一些懵,万没想到走私犯还带着枪。 “咱们这么多人怕什么?把他们围了,上。” 王狗子躲在后面,挥舞着手枪给众矿警打气。 众矿警不得已对着江天星三人逃窜的方向一阵乱枪,打的树叶横飞。流弹击中了一个搜索连的士兵的头,当场阵亡,江天星扯着另一个士兵兔子似的向回跑。 “队长,跑了两个。” 前边的矿警向王狗子喊着。 “追,格杀勿论,别让他们跑了。”王狗子听说只有两个人,还被打跑了,立马抬起身子指挥众矿警掩杀过去。 “啊,” 另一个搜索连的士兵被击中后背,趴在地下不住的抽搐。江天星蹲下看了一眼,“江队长,给…给我…一个痛…痛快。” “兄弟,家里老小我会照顾。” 江天星对着士兵的头扣动了扳机。 江天星把手枪插到腰上,拿起搜索连士兵的长枪,快步走向一个小土坡上。江天星发现自己退的太快了,都快追上崔蛮子他们四个了,一旦暴露了他们四个,这次的侦察就白废了。江天星决定就地打一场狙击战。 江天星瞄准跑在最前面的一个矿警,一枪把他撂倒。 剩下的矿警呼啦下又趴在了地上。“都是怂货,你带着几个人从旁边绕过去,其余的人跟着我上。” 王狗子气喘吁吁的骂道。被王狗子点名的矿警不得已带人向侧翼移动,其他人跟在王狗子后面向前慢慢向前移动。 江天星没管侧翼过来的几个人,又瞄准王狗子旁边一个矿警,砰的一声枪响,矿警就歪在了王狗子身上,王狗子怪叫一声趴在地上不敢动,后面的矿警有样学样也趴在了地上。 “都是死人啊,把他挪开啊,压死我了。” 王狗子气鼓鼓的骂道。 众矿警慌忙把死了的矿警拉开,王狗子刚抬起头,砰 又一声枪响,帽子被打跑了。这下王狗子有点绷不住了,趴在地上不住的喘,也不吆喝着前进了。 老梆子拉住王狗子,“队长,对面应该有个神枪手,他在暗咱们在明,再向前冲,就都被打死了。” "混账,不能惑乱军心,必须全部剿杀,要不回去也是挨枪子。“ 王狗子嘴上强硬,腿却一步也迈不动。 “队长,您想就几个走私的,误打误撞上了这儿了,这儿也没路估计以后也不来了。走私的都是亡命徒,咱犯得着为几个走私犯搭上命吗?” 年老的矿警劝到,其他矿警也随时附和。 王狗子就坡下驴,说到:“老梆子说的对,兹有走私私盐者两人,携带枪支,均被我矿警队众兄弟击毙,对不对?啊” “对对,队长说的对,队长神武,一枪就击毙了这个走私犯。”众人不住的恭维,生怕让继续前进。 “那就撤吧,回去嘴巴都闭紧了,多说一句话,我杀他全家。”负责侧翼迂回的矿警一看队长先撤了,忙跟在后面撤退了。 江天星舒了一口气,自己没几发子弹了,要是矿警不撤,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众矿警抬着六具尸体回到死人谷,韦锦盛从办公室出来,皱着眉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怎么回事?” 王狗子上前一步:“四爷您怎么来了?报告在后山发现两个贩私盐的,我的两个暗哨被他们暗杀,两个兄弟中流弹,还有一个兄弟受伤。” “就他们两个人?你们怎么伤亡这么多人?”韦锦盛有一丝狐疑,走过来查看伤口。 老梆子见王狗子一时语塞,忙接话道:“禀四爷,当时我们没有料到他们有枪,轻敌了,这才被他们钻了空子。然后队长命令一队兄弟从侧面迂回,队长亲自带人从前面冲,把他们两个就地击毙。” 老梆子既回了韦锦盛的问话,又拍了王狗子的马屁,王狗子赞许的向老梆子点点头。 韦锦盛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看着暗哨的尸体,突然问王狗子:“暗哨没有看到对方带着枪?” 负责第一道暗哨的矿警此刻就在队伍里,听到韦锦盛这样问,一阵害怕,他的确是看到那两个人背着一个长条的包袱,但是没往枪上边想,就急急忙忙回来报信了,这个细节就没说。这会正在考虑要不要站出来说这个事的时候,王狗子的声音已经响起:“回四爷,暗哨的确没有报告有枪这件事,想必来人把枪藏了,没看到。” “负责暗哨的人呢,把他叫来。” 韦锦盛显然不太相信王狗子的说辞。 王狗子心一横,指着一具矿警队的尸体说:“就是他,已经死了。” 韦锦盛有一些气结,想发火,却又找不到毛病。 “真的就摸过两个人来?” ”四爷,小的和兄弟们拿命担保,就这两个人。“王狗子大手一划拉,把后面站着的矿警都圈在里面。 韦锦盛说到:“那就好,这个地方事关重大,不容有失,后山的暗哨还得加强,不能让任何人摸过来。” “是,四爷放心。” 送走韦锦盛,王狗子把一众矿警召集起来:“就一句话,谁敢把今天的事泄露出去,我杀他全家。 第四十四章鱼死网破(一) 沈鹞最近有些心烦意乱,死人谷的事沈鹞是知道的。这个富矿就是沈鹞发现的,韦锦昌瞒着督军府自己挖就鼓动沈鹞一起干。韦锦昌答应挖出的金五五分账。沈鹞当时正因为金娘接任帮主的事心里不舒服,就答应了,挑了几个心腹把头,还把一些触犯帮规,原本要处以极邢的帮众送到了死人谷。沈鹞也担心过,一旦事情发,肯定是触犯帮规,死路一条,但死人谷的的确确是一个富矿,产的金逐年增多,自己也犹犹豫豫到今天。 外人闯入死人谷的事沈鹞并不比韦锦昌晚知道,他在死人谷安插的钉子及时送来了消息。沈鹞感觉知道这事不简单,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闯入死人谷,沈鹞知道不管是贩私盐还是贩私金,走死人谷的路有点太不可思议。沈鹞怀疑是帮里的人察觉了什么,帮里负责南岭城生意的心腹长老最近就被刑房的人盯上了,这个长老负责死人谷私金的的处理,难说刑房是不是冲着死人谷去的。想到这沈鹞去了矿务局大楼,想找韦锦昌问个明白。 韦锦昌自从上次暗示沈鹞之后,虽然心里着急,但也没有继续和沈鹞谈这个事。韦锦昌知道这事急不得,欲擒故纵说不定更能收到奇效。 看到沈鹞上门,韦锦昌心里大喜。韦锦昌客客气气的给沈鹞倒茶,沈鹞一挥手:“韦处长,不要忙活了,今天来就是想问问死人谷到底是怎么回事?” 韦锦昌端上茶笑道,“ 大把头,没什么大事,几个走私犯误打误撞闯进了死人谷的后山,我已经让人清理掉了。” 沈鹞说到:” 韦处长,什么走私犯会走到私人谷那一块,那儿连鸟都难飞过去。“ 韦锦昌道:“这也难说,陆少荃在南岭大力打击走私,老鸦岭的路都废弃了,有的人狗急跳墙想在这边闯一条新路,也是可能的。” 沈鹞摇摇头,“韦处长,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您手下的兄弟死了四个人吧,还有两个是暗哨,什么走私犯有这么大的本事?” 韦锦昌一惊,不动声色的问道:“大把头的消息好快啊!那依大把头之见,是什么人对死人谷感兴趣呢?” 沈鹞脱口而出:“我担心是帮里刑房的人。” 韦锦昌反问道:“大把头有何依据?” 沈鹞叹息了一声,不得不说,“帮里给我处理死人谷金子的长老,最近一直被刑房调查,我担心刑房的人觉察出了什么。” 韦锦昌宽慰道:“大把头大可放心,这事到时候你往韦某身上推就行,你就说不知道,谁又能把你怎么样?实在不行,把处理金子的......" 韦锦昌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不就万事大吉了吗?“韦锦昌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沈鹞,又接着说:“不过,要是还有一种情况,就有点麻烦了。” 看着沈鹞抬起头,韦锦昌故意喝了一口茶:“帮里要是有人故意拿这件事做文章,到时候不管咱们处理的多干净,肯定也能扣在你沈大把头的头上。” 沈鹞坐不住了,站起来转圈,“ 有人要动我?” 韦锦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抽出两张纸递给沈鹞,“ 沈把头,我就是提醒你,金帮可能不是以前的金帮了,你的小心啊!” 沈鹞接过韦锦昌递过来的纸,看了几行,纸上是金娘最近一个月的活动记录。沈鹞愤怒的质问韦锦昌,“你调查我们?” “谈不上调查,就是想找一个保命符。” 沈鹞的反应让韦锦昌验证了金娘的确就是金帮帮主这件事。韦锦昌指了指纸,“沈大把头,你先不必生气,你们帮主不愿意见我,我只好去找她了,没想到还真让我找到了。你看看金帮主这一个月和陆大镇守使风花雪月的日子着实不少,你就没有疑问,堂堂金帮帮主和南岭镇守使如此紧密的关系是为何?” 沈鹞受此提醒,低下头仔细看了起来,金娘从早到晚的活动事无巨细都被记录在案。差不多隔三差五陆少荃就回去一夜听雨轩喝茶,而每次都是金娘相陪,有一次竟然半夜时分陆少荃才姗姗离开,乍一看还真是如胶如漆的小情侣。 韦锦昌侧眼看着沈鹞,乘机加了一把火:”沈大把头,美女爱英雄,英雄自古也难过美人关,贵帮帮主年华正茂,陆大人又是英雄少年,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只不过以后这金帮是姓金还是姓陆就不好说了。“ 沈鹞狠狠的说:“本帮古训,帮主只可帮内择人成婚,如需迎娶或外嫁帮外之人,都需剔除帮籍,另选其他人为帮主。” 韦锦昌心里一喜,劝沈鹞:“如此说来,沈大把头完全可以借此事召集众兄弟另选帮主啊。以沈大把头的名望资历,再加上韦某的支持,接任帮主顺利成章。” 沈鹞冷静了一下,说道:“韦处长,就凭这么两张纸,让我相信你的话似乎太容易了吧?” 韦锦昌意味深长的笑道:“沈大把头,你相不相信其实不重要,也没必要非得相信,最关键的是帮里的其他人相不相信。” 沈鹞恍然大悟,自己之所以不敢奢望帮主职位,关键是名不正言不顺,且不说自己身份公开,违背了金帮上不示人的古训,但就金娘是老帮主女儿这一条就让绝多数帮众觉得她接任帮主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一旦金娘和陆少荃的事传出,自己首先在道义上站得住脚,其次大部分中间派,比如刑房的屠夫就有可能倒向自己,至少不会反对自己,哪怕夺位不成,金娘的威信也就丧失殆尽,自己乘机鼓动其他人另选帮主,自己当不成帮主,也不会似如今在帮中的地位。 沈鹞沉默不语,韦锦昌悄声说道:“沈大把头,说句不好听的,金帮之所以成帮,就是因为这座金矿,金帮八成帮众在这矿上,您在其中又是一言九鼎,哪怕另立码头都未尝不可,再加上韦某的一力支持,您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好男儿自然要顶天立地,成就一番大事业,听一个女人吆喝,实在是.......” 沈鹞没等韦锦昌说完,推开门大步离去。韦锦昌面带微笑,“来人,替我送送大把头。” 韦锦盛探头探脑的出来,看了一眼门外,对韦锦昌说:“三哥,这姓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抬屁股走了?” “别着急,造反这种事,成则王侯败则寇,能不小心?沈鹞现在心里就和养了一只猫一样,百爪挠心还得显出若无其事。现在还差最后一把火,老四,放出消息就说沈鹞背着金帮私挖金子。” 韦锦昌毕竟是**湖,沈鹞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沈鹞回去之后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一天一夜没出门,第二天自己亲自约了铁匠见面。 沈鹞把事情和铁匠大致一说,反问了铁匠一句:“ 铁匠,你说怎么办?” 铁匠一向唯沈鹞马首是瞻,当即表示,大把头位列帮里二帮主,现在帮主不守帮规,自然由二帮主出头解决。沈鹞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进一步的问道:“万一事情查实,金娘帮主肯定是当不成了,谁接任帮主?总不能群龙无首吧。” 铁匠毫不犹豫的说:“这个自然得帮里各位帮主和众长老一起商议,推举贤德之人接任。” 铁匠内心认为帮主触犯帮规理应除去帮籍,但也没有沈鹞接任帮主的想法,因为帮里同样规定,大把头不能担任帮主。 “没错,”沈鹞附和道,“金帮帮主第一条就是贤德,并无子承父业 兄终弟及这种说法,对不对?” 铁匠点点头。 沈鹞道:“当然,金娘任帮主是老帮主临终的意愿,老人照顾孩子这都是人之常情,我们也不能不顾及老帮主的遗嘱。铁匠,下次帮主大会快要开始了,除了六大帮主,十大长老都要参加,我到时候会议二帮主的身份提出这个问题,如果帮主没有领人信服的说辞,我想铁匠兄弟会站在我这一边吧?” 铁匠又点点头。 和铁匠分手之后,沈鹞马不停蹄的找了自己这条线的几个长老,都透露了口风。长老里面自然有机灵之人,听沈鹞这么说就知道沈鹞有觊觎帮主之位的心思。 韦锦昌说的没错,陆少荃此刻正陷在金娘的温柔乡里。陆少荃十几岁当兵打仗,杀人如切瓜菜,虽然不缺女人,但绝不相信姻缘一说,或者压根没上这方面想过。可自从见过金娘第一面,心中隐约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每当金娘坐在自己身边轻声细语的说话,自己都有一种莫名的放松,这种感觉是十几年未曾有过的。现在几日不去,心中就莫名的焦躁,哪怕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金娘忙碌,也是极大的幸福。 而最纠结的是金娘。金娘几年前被自己的爹爹推出来接任帮主之前,不过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看书做做女红的小姑娘。一下当了这数十万帮众的帮主,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辛亏有父亲的威望、金大仙的辅助、丁六的支持这才勉力支撑了下来。同龄人早已嫁做人妇甚至都有儿女成群了,可自己从不敢想这些事。师哥丁六倒是一直对自己倾心,金大仙明里暗里提过几次,想撮合自己和丁六,毕竟金帮帮主不外娶不外嫁的规矩在哪儿,但是自己内心就是把丁六当成一个大哥哥,从没有其他想法,与其糊里糊涂的嫁一个人,还不如就这样单着。陆少荃出现的很突兀,金娘开始认为陆少荃不过是凭着陆家四公子这个光环来镀镀金,和自己的金帮不会产生什么关系。但是陆少荃在南岭做的一系列的事情让自己意识到,这个人绝不简单,至少是有野心的。直至后来陆少荃来茶楼越来越勤,聊得话题越来越多,渐渐的金娘从陆少荃眼里看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金娘一如既往,既不过分热情也不过分冷谈。诚然金娘是喜欢陆少荃的,能让自己心动的男人却也是金帮最大的对头,自己能怎么办?只能深深地藏在心底。 在陆少荃的世界里,一切都如打仗一般,看好时机果断出手,一旦犹豫必然会给对手留下可乘之机。可是对金娘这件事,自己倒真的是犹豫不决,实在不知这事该如何办。还是海棠看出了一些端倪,马顺天天跟着陆少荃,得空了就去找海棠,海棠自然也就知道了陆少荃时常去见金娘的事。 海棠告诉马顺,少爷有可能是看上那个姑娘了。倒把马顺惊了一个大跟头,“不可能吧,那姑娘也没什么啊?” 海棠有点好奇:“那个金娘长什么样?好看吗?” “不如你好看。”马顺笑嘻嘻的去牵海棠的手,海棠一巴掌把马顺的手打下去,”什么时候学的油嘴滑舌了?“ 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顺子,你说我去看看那个金娘好不好?”海棠低着头思索着。 “你去干什么?这种事咱们最好不好瞎掺和。” 马顺不以为然。 “怎么没关系,我来南岭的时候,老夫人还和我说少爷的婚姻大事要及时和她说。” 海棠撅着小嘴。 马顺捏了捏海棠的嘴巴,悄声说,“那你不就是叛徒了。”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听到叛徒两个字,海棠突然噤了声,一言不发。马顺以为得罪他,忙道歉说自己说着玩的。 海棠意识到自己失态,忙调整了下情绪说:“我不是当叛徒,我就是想看看那个女孩,都是女人感觉比较准,另外有一些话女人家也容易说。” 马顺挠挠头,“那你以什么名义去呐?总不能上去就说替少爷相相人吧?” “她不是开茶楼的嘛,煮茶的本事肯定很好,少爷老说我煮茶的手艺不行,我就以请教煮茶的名义去。” 马顺还是摇摇头,“还是不行,人家凭什么教你?” 海棠歪着头想了一下,自信的说道,“我也不是真去学煮茶,就是想用这个借口认识她。我一个下人的身份自然是不行了,可是我要打着少爷的旗号他是不是就得另眼看我了。金娘真要喜欢少爷,绝对不会拒我千里之外的。不过还得找一个大人物做引荐,有了,韦锦荣不是在南岭城吗?他南岭地头熟,你上次不还说过少爷第一次见金娘就是韦家请的客嘛,金娘不会不给他面子。” 马顺点点头:“这个人没问题,就算不提少爷,光韦锦荣的面子也够了。我还是觉得你和少爷说一下。” ”不用,少爷问我,我就是去学煮茶,你现在问他,他一准不让我去。” 海棠说完,“你走吧,我得去找韦锦荣了。” 马顺哭丧着脸,“这就走了,亲一个好不好?” “好好,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海棠蜻蜓点水的在马顺脸上点了一下就跑了。马顺摸了摸被海棠亲过的地方,凑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嘿嘿的傻笑。 军务处自从许老酒担任副处长掌管辎重以来,韦锦荣就转任金矿处,十天倒有八天一号大矿晃荡。韦锦昌借着探听消息的由头又把他赶回了南岭城。金娘是金帮帮主这件事,韦锦昌也没有告诉韦锦荣。海棠说明来意,韦锦荣满口答应了,海棠是陆少荃的贴身人,这种既能讨好陆少荃又不担风险的事,自然乐意去干。临出门前,韦锦荣还翻出一包好茶给海棠,让海棠送给金娘,以显诚意。 韦锦昌带着海棠去茶楼,一路上还不停的恭维:“海棠姑娘果然好眼力,说煮茶,全南岭一夜听雨轩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韦科长,就是不知道金娘愿不愿教我?“ 韦锦昌故作深沉的说:“按理说,人家开茶楼,这煮茶的秘方肯定不外传,但是你韦哥在南岭城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有点面子的。” 海棠高兴地说:“那真是太好了,我学好了手艺给少爷煮茶,少爷肯定会高兴的。” 韦锦荣乘机说:“那海棠姑娘可别忘了在陆镇守使面前给我美言几句。” 海棠听出了韦锦荣的小心思:“您放心,韦科长,要是少爷说你这茶怎么煮的这么好喝?我就说是韦科长介绍了一个高人教我的。” 韦锦荣咧着大嘴笑道:“海棠姑娘冰雪聪明,镇守使身边的人就是不一样。慢点慢点,别碰着,前边就到了。” 韦锦荣之前是金矿在南岭城的代表,是一夜听雨轩的常客,和金娘十分熟悉。听闻来意,金娘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原来是镇守使署的海棠姑娘,我可是久仰你的大名。” 韦锦荣不忘加了一句,“海棠姑娘可是镇守使署的大总管,陆镇守使的贴心人。” 海棠截断韦锦荣的话,“韦科长可不能瞎说啊,我就是伺候少爷的一个下人,少爷一直说我煮的茶不好喝,听说姐姐的茶楼是南岭第一份,我就想着能不能学一两手,免得少爷老说我笨。” 金娘不知道海棠的来意,但不管是因为陆少荃身边的人还是韦锦荣的缘故,都不能失礼。忙把海棠拉到身边,“妹妹真是说笑了,不过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有什么不行的。妹妹大可自己过来,还用得着拉韦科长来做引荐。” 韦锦荣哈哈哈大笑,“海棠姑娘,我就说嘛,金娘是个直爽人,哪会不教。我的任务完成了,先告辞了。” “送送韦科长。”金娘吩咐门口的伙计。 “走,妹妹,去后堂。煮茶也分很多,你想学哪一种?” 海棠说的没错,女人之间天然就能拉近距离,金娘常年在男人堆里生活,缺的就是这样一个同龄的女孩说说笑笑,再加上海棠聪明伶俐能言善道,很快赢得金娘的喜欢。 “妹妹,你学煮茶还不如学泡茶。陆大人也来过茶楼几次,我给他煮过几次茶,看他的样子不是很喝的惯。我猜想陆大人常年在外征战,哪有功夫坐下了细细煮茶品茶。” 金娘一边从橱柜中拿出煮茶 泡茶的工具,一边对海棠说话。 金娘没有把海棠带到后厨,而是带进了自己的闺房。金娘的闺房其实是茶楼最顶端的阁楼,虽说是阁楼但也是一个不小的套件。里面檀香木的架子床上挂着淡紫色的纱帐,床头是闺中女儿都有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菱花铜镜。外间花梨木的桌子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旁边的书橱里摆满了书,中央是一个竹制的小茶几,木质地板上放着几个蒲墩。 “快坐啊 ”金娘将茶具摆放在茶几之上,指着蒲墩示意海棠坐下。 “姐姐你这房间真漂亮。” 海棠被金娘闺房惊得目瞪口呆。 金娘笑了笑,“陆镇守使最喜欢喝我们茶楼的杏花茶,我就教你这个吧。” 海棠看着金娘用竹夹将晒制好的杏花茶夹出,用木勺舀出清水,放在小火炉上的铜壶中。 “姐姐,你这个茶为什么叫杏花茶?是杏花做的吗?”海棠好奇的问。 金娘一笑:“对啊,这就是春天杏花开后五六天左右摘下,晾晒炒制,再加上杜仲等几味草药,冲出来的茶清香异常还有润肺、消食 、生津止渴的功效。” “姐姐好学问,我家少爷每次来喝茶都是姐姐亲自泡吗?” 海棠有意将话向陆少荃身上引。 金娘不明所以,“也不全是,不过陆镇守使贵为南岭父母,每次来喝茶我去伺候也是应该的。” 海棠若有所思,笑言道:”怪不得,少爷自从来了南岭老是嫌我弄得茶不好喝,原来是有您这样一位既漂亮又有学问的佳人,我自然是不如了。“ 金娘似乎窥到海棠的来意了,笑了笑没有接话。 海棠不屈不挠,继续说:“姐姐你这么漂亮,肯定有很多人为你倾心吧?” 金娘笑着反击道:“妹妹这么漂亮,怪不得马队长对你一往情深。陆镇守使每次来,我看到马队长都会偷着出去给你买一些水粉胭脂。” 海棠毕竟是个小姑娘,让金娘这么一说小脸不禁红了起来,“那匹死马,说他干什么?姐姐快教我泡茶吧。“ 一来二往,海棠和金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甚至金娘好几次来镇守使署和海棠聊天,不过都是从后门出入,陆少荃未曾见到过。直到一天,陆少荃喝着海棠泡的茶,才意识到是一夜听雨轩的茶,忙问海棠,这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一天,金娘来给海棠送新晒制的茶,海棠从小厨房端出几盘点心,“ 姐姐,这是省城的厨子做的点心,口味和南岭的不太一样,你快坐下尝尝。” 金娘拿起一块,放在嘴里,细细咀嚼:”嗯 ,的确不太一样,蛮好吃的。” 海棠坐在金娘对面,试探的问道:“上次问姐姐是不是有人倾心,您也没回答我。金姐姐,不知道我家少爷符不符合你心上人的标准?” 金娘拦住海棠:“别瞎说,陆镇守使贵为南岭父母,怎么可能和我有什么?” 海棠自顾自的说道:“金姐姐,我跟着少爷这么长时间,除了你还从没见他对哪一个姑娘动心呢。你不知道,前几天我给他泡了杏花茶,他喝完之后一脸陶醉,坐在那儿出神,眼睛都直了,我猜想那个时候他一定是在想你。” 金娘脸一红,“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说这些话也不嫌臊得慌。姐姐现在这样挺好,你还是关心你家那匹马吧,没事别瞎操心。” 从镇守使署离开,金娘看着镇守使署高高的院墙,轻叹一口气,院墙高高,隔断的是心里亲亲思念。 陆少荃再去一夜听雨轩,敏锐的感觉到了金娘的不一样,虽然还是热情如常,但却都是指使伙计端水泡茶,自己远远的指挥。陆少荃想不透其中的端倪,喝的茶也没滋没味。海棠告诉过马顺金娘虽然也心属少爷,但不知为何就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不过马顺一直不觉得一个开茶楼的女人能配的上堂堂陆家四少爷,倒是乐见这种结果。 偶一天的晚上,海棠无意中说起金娘好久没来镇守使署了,陆少荃才吃惊的发现海棠已经和金娘姐妹相称了。海棠把和金娘的交往一股脑的告诉了陆少荃,陆少荃这才明白,这层窗户纸是被海棠捅破了。陆少荃喃喃自语,“怪不得这几次不怎么搭理我了呢。” 海棠还自顾自的说,“ 少爷,我觉得金姐姐人特别好,温柔,能干,还好学问。” 陆少荃打断海棠,“以后你金姐姐怕是再也不上这镇守使署的门了。” 海棠吃惊的问,“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我就是觉得你们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却互相客客气气的,本想帮帮您们,没想到帮了倒忙。” 陆少荃摇摇头,“不是你的错,缘分这个事得随缘。” 海棠试探着问陆少荃:“少爷,要不要我明天去再问问金姐姐,我觉得........” “不用了,海棠这个事你不要管了,我自有分寸。” 沈鹞一直在和自己的几个心腹秘密商谈,事情比自己想象的乐观,自己这么多年的经营总算有了回报,受过自己提携的下属都愿意站在自己这一边。但沈鹞还是没有对韦锦昌摊牌,这个事太大了,弄好了叫维护帮规,弄不好就是以下犯上必须得慎重。 沈鹞的铁杆心腹老钱一直劝自己下定决心反金娘。老钱是金帮十大长老之一,负责金帮在南岭城的生意,也是他把金娘的身份透露给韦锦盛。屠夫的刑堂一直在查老钱中饱私囊的事,老钱知道这些事不禁查,索性背水一战,一直撺掇沈鹞直接另立山头。 这一日老钱匆匆赶来,”大把头,帮主和南岭镇守使陆少荃好上的事,帮里都快传遍了,这样公然的违背帮规,你是二帮主,就得出来替大家伙说句话啊。“ 沈鹞疑惑的问:“传遍了?谁传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嘛,这种事兄弟们就是不明面上说,私底下肯定也会说的。” 老钱心虚的回道。 沈鹞点点老钱:”老钱,你也别觉的自己干净,刑堂的人可是一直催你回去问话呢?“ “大把头,我是不干净,可我这是小事,怎么着也比不上本帮帮主私通外人,危害本帮利益的事大吧。说不定上次陆少荃扫咱们在南岭城的生意,就是帮主借外人的手清除异己。” 老钱煽风点火。 沈鹞看了一眼老钱,没接话。 老钱一狠心:” 大把头,帮里的老人都知道,你是随着老帮主打天下的功臣,老帮主归西之后,帮里兄弟们都盼着您接任帮主,谁知半路杀出一个金娘,您看看现在,帮里还有咱们这些兄弟说话的份吗?还不是金大仙 ,丁六那伙子人作威作福吗?大把头,您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替下面这些兄弟们想想吧。” 沈鹞终于接了话:“想想又能怎么着?我是金帮二帮主,金矿的大把头,我可以站出来说话,说完了之后呢?” 老钱双手一抱,“兄弟们愿意奉沈大哥为金帮帮主。” 沈鹞面无表情,“这于规矩不合。” 老钱急忙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金帮帮主第一条就是贤德服众,只要赢得众兄弟心的人才是当仁不让的帮主。” “老钱,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是以下犯上乃是金帮大忌,此事不要再说了。” 老钱噗通一下跪下,“二帮主,此事已是迫在眉睫,等陆少荃掌握了金矿,金娘一定会清除异己到时还有你我兄弟的活路吗?况且,死人谷的事怕是瞒不住了。” 沈鹞盯着老钱,“你说死人谷的事漏出去了?” 老钱点点头,“韦锦盛在死人谷的后山一共打死了两个人,但是我打听到是有七个人上了山,也就是说还有五个人逃了。” “知道是什么人吗?” 老钱拿捏着回答:“这个还暂时不清楚,多半是陆少荃的人,但是就现在帮主和陆少荃的关系,陆少荃知道了帮主不也就知道了吗。” 沈鹞最担心的就是死人谷的事漏出。金帮一向以兄弟情义为立帮根本,所有帮众不论大小老少都是兄弟,自己把帮里的兄弟送进死人谷采私金,一则是欺瞒帮里,行不义之财,二则为自己私利残害帮众。坐实这两条,那怕把金娘扳下来,自己也会万劫不复。想到这,沈鹞扶起老钱,“老钱,你是跟我多年的兄弟了,不瞒你说,我沈鹞有私心,我是一直觉得老帮主把帮主的位子给金娘是有一些草率。到现在金娘做出这种事,我身为二帮主理应站出来说话,但是扳倒金娘,我们未必有胜算,六大帮主金老仙 丁六一定会支持金娘,屠夫摇摆不定,站在我们这边只有铁匠,十大长老,我估摸这能有一半站我们这边,这样看来我们最多五成胜算。” 老钱压低声音,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二帮主,依属下看,我们不如兵行险着。” 沈鹞没说话看着老钱,老钱脱口而出也有一些后悔,但是看着沈鹞犹豫不决,狠下心继续说下去:“属下是想,五成胜算对我们来说风险太大,一旦事情不成,我们没有机会东山再起,反倒不如斩草除根。帮中大会都是屠夫的人负责安全,只要屠夫保持中立,我们就有机会在帮里大会上突袭金娘 金大仙 丁六等人。” 沈鹞摇摇头:“我们倒是不缺人,但是缺武器啊。” “大把头,韦家可以提供武器,听说韦锦昌一直在拉拢您。” 老钱眼睛一亮,沈鹞这是从心底认同自己这个注意了。 “那怎么保证屠夫中立呢?” 老钱眨眨眼:“屠夫是个孝子,只要能把他的家人掌握在手里,我相信屠夫不会轻举妄动,再说屠夫心里未必服气金娘。” “这事太大了,我得好好想想。” “二帮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您老一定要尽快拿个主意啊。” 金帮帮内大会定在下月初七,地点在南岭城西郊大佛寺。沈鹞接到通知后颇为踌躇:省城的兄弟传来消息,陆老督军病情加重,一日不如一日,如果真如金大仙分析的那样,一旦老督军归西,陆少荃一定会坚决的强收金矿,那自己失掉韦家这个盟友,金娘又有陆少荃这个外面的靠山,自己以后在金帮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沈鹞去找了韦锦昌,要求韦锦昌提供一百支新枪,每把枪配一百发子弹。韦锦昌二话不说,亲自去了军火库,点齐了沈鹞要的东西。 接着沈鹞找来了老钱,把军火给老钱看了之后,老钱就明白事情已经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 “帮主,您说怎么办吧?”老钱很自觉的把大把头的称呼改成帮主。 沈鹞吩咐老钱:“挑一百个个咱们信的过的兄弟,得是好手,分批潜入南岭城大佛寺旁边等我命令。” 老钱说到:“帮主,屠夫那边呢?” 沈鹞接着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能寄希望于屠夫站在咱这一边,你带几个可靠的兄弟把他的家人弄到金矿来,记住不能伤人。” 老钱说:“帮主,我先派人盯着屠夫的家人,待下月再动手,以免走漏了风声?” 沈鹞点点头:“就这么办。下月初七帮内大会,我会和咱们这条线上的长老一起,借金娘勾连外人的名义,要求她下台。如果她不听这忠言逆耳,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老钱道:“废除金娘帮主之位后,众兄弟们会一致推举您接任帮主。” 一夜听雨轩茶楼,金娘听说是金大仙求见,心里有一些隐隐的担忧。金大仙虽然就在一夜听雨轩茶楼不远处摆摊,但一般不直接来茶楼见帮主,这次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茶楼后堂,金娘按了一个机关,打开密室,和金大仙走了进去。 金大仙急急忙忙的说:“帮主,怕是要出事。” 金娘不动声色的问:“怎么了?” 金大仙道:最近帮内突然传出,说您......” 金娘刚准备坐下,听到金大仙吞吞吐吐,又转向金大仙:“金叔,有话直说,不用忌讳什么?” 金大仙向前走了两步:“属下贸然来见,是帮内有您和南岭镇守署陆少荃传言,众多兄弟颇有异议。另外沈鹞似有串联众帮主和长老,意欲发难的迹象。属下请示,下月的帮内大会是否延迟?” 金娘听闻是此事,摆摆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是有异心,没有这个借口也会有其他借口的。帮内大会是早已定的,不能随意更改。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到底是些什么人浮出来。” 金大仙无不忧虑的说:”我担心有人心怀异心,孤注一掷,加害于你。“ 金娘岔开这个话题问金大仙:“金叔,帮里的流言蜚语是谁传出的?” 金大仙摇摇头:“我知道这件事后,让丁六派人去查,可是流言突然就传出来,查不到源头。我这才担心是有人故意为之,想借这件事把水搅浑。” 金娘苦笑道:“不瞒金叔,我倒真想流言是真的,可是我这身份,就算是有心也不过是埋在心底。” 金大仙有一些吃惊:“帮主,你真的对陆少荃心有所属?这可万万使不得,帮里规矩帮主婚娶只能是帮内人,陆少荃身为陆家四少爷,南岭镇守使是绝不可能加入金帮的。你要退出金帮,那老帮主这偌大的江山怎么办啊?” “金叔,你想多了,我不会置大局不顾的。既然有人处心积虑,那我们也不能不防,你告诉丁六把他的人集中在南岭城。” “是,那属下先去了。”金大仙告辞离开。 沈鹞初五秘密到了南岭,住进了老钱在南岭的一栋私宅。老钱则分批将枪手运进了大佛寺周遭。 屠夫接到沈鹞约自己见面的口信,颇为吃惊。屠夫知道来人能找到这个地方,并点名要找自己绝不会是假的。但是金帮内部几大帮主各管各的一摊事,横向几乎不联系,帮内大会即将开始,这个时候突然和自己见面是什么缘故? 屠夫问来人:“二帮主在南岭城?” 来人回答:“是 ” 沈鹞思索了一下:“帮内大会初七才开,二帮主怎么提前到了?” 来人回答:“这个属下就不清楚,属下只是奉二帮主的命令给四帮主传信。” 屠夫知道不会从来人嘴里问出什么了,“你在这儿等着,我交代一下。” 屠夫跟着来人左转右转,走到一个深宅大院门前,犹自疑惑,沈鹞什么时候在自己眼皮底下置下这么大的产业了。屠夫进了大院,沈鹞正在大院中间迎接。屠夫觉得今天似有不妥,沈鹞一向自视清高,在帮内从没如此自降身份。 屠夫为人精明,急忙疾走几步,走到沈鹞面前,按照金帮的规矩向沈鹞行礼:“见过二帮主。” 沈鹞馋住屠夫:“你我兄弟客气什么?里面说话。” 客厅里面坐定,屠夫端起茶抿了一口,等待沈鹞说话。 “老四,你就不奇怪我今天找你什么事?”老钱这会早已把屠夫的家人弄到金矿了,沈鹞也就不打算和屠夫绕弯子了。 “莫非是帮主和陆……的事” 屠夫不得已只好接话。 沈鹞点点头:“ 老四,你是聪明人,我就不绕弯子了,最近帮内传出帮主和南岭镇守使陆少荃七七八八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吧?你掌管邢堂,帮内肃纪的事归你管,你说该怎么办?” 屠夫掌管邢堂,耳目众多,自然听过说法,自己也暗地里查证了一番,虽说帮主和陆少荃来往是真的,但真说到谈情说爱,似乎又没什么明证。帮主身份尊崇无比,没有明证的事自己就算掌管邢堂,也不好说什么。 “此乃传言,不足为信。” 屠夫干脆利落,这种无头公案,犯不着说些什么给人留下把柄。 沈鹞呵呵两声:”传言?无风不起浪啊,这传言可是有鼻子有眼的。你掌管邢堂,就得对金帮数十万帮众负责,要是没有还则罢了,要是真的,你就是金帮的罪人。“ 屠夫这会明白沈鹞的企图了。沈鹞的野心屠夫知道,这会看来是准备借这个事兴风作浪一番,只是不知道沈鹞拿到了什么砝码,能如此胸有成竹。屠夫只好辩白道:“二帮主,我派人查证过,的确无真凭实据,无真凭实据怎么好直接向帮主质询,这于礼不合啊?莫非二帮主手里有什么.....证据?” 沈鹞自然没有证据,摆摆手:“帮主是金帮之首,就算无真凭实据,但传言传出于我帮就是极大地损害,再说这种事除了男女两人,别人能找到什么证据?难不成还堵被窝去?” 屠夫是斯文人,听得沈鹞的粗言,不禁皱皱眉头,语气也不似刚才恭敬:“那请教二帮主,此事该如何?” 沈鹞脱口而出:“金娘自然应对众帮主及长老有一个合理的说辞。如不能,依照帮规,她自然不适合继续担任帮主职位。” 屠夫直言:“那依二帮主所见,金娘不适合帮主职位,该由谁接任呢?” 沈鹞没想到屠夫直接把话题引到这儿。沈鹞计划是先把金娘拉下位,而继任帮主的事自然是老钱来推动,自己的身份不适合干这个事。沈鹞只好打哈哈,“自然是按照帮内规矩来,推举德才兼备的兄弟接任。” “那这个德才兼备的兄弟不知二帮主心中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屠夫步步紧逼。 沈鹞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认为我沈鹞是为了一己之私?我沈鹞身为金帮二帮主,金矿大把头,身份公开,依照金帮规矩是断无可能接任帮主,就凭这一条,我沈鹞就绝无私心,为的事金帮的众兄弟。老四,实话和你说吧,我准备在初七的帮内大会上就此事向帮主质询,我已联络了几个帮主和长老,他们都表示支持我。如果到时候帮主没有合理的说辞,少不得你这个掌管邢堂的帮主出面执行帮规。你给我一个痛快话吧,此事干还是不干?” 屠夫低下头,沉默不语夫,私下串联,意欲不轨,这种事自然上不得台面,自己本就掌管邢堂,处事务必要求公平公正,不论从哪方面讲自己都不应该参与这件事。想到此,屠夫对沈瑶说:“二帮主,我身为掌管邢堂,执掌帮内纪律的帮主,于情于理做事都应该不偏不倚,帮主这件事目前只是传言,查无实据,我自然不能执行帮规。但正如您所言,帮主地位尊崇,哪怕是流言对金帮都会有损害,您身为二帮主,自然可以代表众兄弟向帮主发起质询,要个说法。我只能说,一旦事情查实,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但是这个时候也恕属下不能给二帮主一个明确的表态。” 沈鹞料到屠夫会是这个态度,屠夫为人精明,处事也公允,帮内的势力不算小,不管谁当帮主都不会轻视他,这个时候让他犯险起来造反,是不可能的。不过沈鹞也不指望屠夫能站在自己这一边,沈鹞无非是希望屠夫的人在自己动手的时候能保持中立就可以了。沈鹞只好拿出最后的杀手锏了。沈鹞冷笑了一声:“对了,我来的时候顺便帮你看了一下家人,老夫人身体硬朗,两个孩子也是聪明伶俐,嫂夫人还让我捎话,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去看看,孩子和老夫人都想你了。” 屠夫心中一惊,强压心中的怒火,“二帮主,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拿家人说事,未免太不君子了吧。” 沈鹞给屠夫续了一杯茶,“ 老四,你且放宽心,凡我帮内弟子,具是兄弟一家,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代你看望,不是应当的吗?对了,现在天气炎热,金矿凉快,我已安排得力兄弟送老夫人, 嫂夫人和孩子去金矿避暑了。” 屠夫把茶杯摔倒底下,掏出枪顶在沈鹞头上:“沈鹞,你想对我家人做什么?难不成真要逼我和你拼个你死我活?” 沈鹞轻轻拨开被顶在头上的枪:“屠夫兄弟,人各有志,我不勉强你。你位居金帮六大帮主老四,掌管邢堂,地位显赫,不管是谁当上帮主都不敢小觑你。我的要求很简单,你既然不愿意站到我这边,那就保持中立,初七帮内大会你大可袖手旁观,你以及你属下的兄弟不能干涉任何一方。人说你屠夫兄弟是个大孝子,不知道以此来换取家人的平安,这个买卖值得吗?” 屠夫手里的枪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无力的坐在椅子上。 沈鹞捡起枪,塞到屠夫手里:“屠夫兄弟,你我相识多年,一同跟着老帮主打天下,不会眼睁睁看着金帮落在外人手里吧。这次你且坐台看戏,剩下的交给老哥哥吧。 第四十五章鱼死网破(二) 大佛寺位于南岭城西郊,规模不是很大,一个主殿,三个配院,庙里香火不旺,几个老僧人守着菩萨过的清清苦苦。金帮就是看中这个地方人烟稀少,才选定大佛配院举行帮内大会,屠夫派人以修佛的名义包下整个配院,庙里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布施,老和尚自然满口应允,打扫干净就退到大殿值守了。 帮内大会都是刑堂的人负责安全,屠夫初六就到了大佛寺,带来人的三三两两的散布的寺院四周。 “四帮主,情况有一些不对。” 屠夫手下负责安全的头目牛二来报告。 “怎么了?” “下面的兄弟看到大佛寺周围突然出现了很多新面孔,并且行迹鬼鬼祟祟的。莫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屠夫心里明白这是沈鹞带来的人,但自己又不能明说,问牛二:“是什么人?” 牛二回到:“看不出,但是他们都在四周游动,并没有向寺庙靠拢。” 屠夫挥挥手:“那就不用管他,免得横生枝节,只要不靠近寺庙,就不要管。” “是” 屠夫知道,这次沈鹞志在必得,怕不是单单逼宫这么简单,有可能要流血啊。 初七白天,金娘、金大仙、沈鹞、铁匠、丁六及各位长老陆续到了大佛寺。 这次帮内大会主要还是商讨如何应对陆少荃和韦锦昌之间的冲突。陆少荃以打击走私的名义截了韦锦昌的私金,这基本上等同于双方撕开脸皮了,也意味着金帮最终选择的时候到了。 这次帮内大会,除了六大帮主,十大长老也到了。十大长老直属于六大帮主,分别负责一个模块的事务。会议一开始,金娘就感觉到气氛不对。首先是老钱直接进到了会场,按理说老钱现在已经被刑堂调查,刑堂屡次要求他到刑堂本部接受询问,可今天负责刑堂的屠夫却对老钱视而不见,其次丁六告诉自己大佛寺周围出现了不少形迹可疑的面孔。 金大仙按照预定的计划,提出了金帮到底该展谁的队的问题,话音刚落,老钱就站了起来。 “各位帮主,各位长老,刚才三帮主提出金帮到底该站在谁的一边,我想不外乎是为了金帮的利益,所以哪边有利于金帮,我们就站哪边,是不是这么一个道理?”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老钱抬高声音,压住众人的议论,继续说道:“既然金帮利益大于天,那有一件事就不得不提了,近日流传,帮主和南岭镇守使陆少荃之间的关系,不知道帮主能否给大家的一个明确的说法?” 丁六嗖的一下站起来,盯着老钱。老钱被丁六盯得心虚,不自主的向沈鹞那边移了两步。 金娘向丁六使了一个眼色,丁六退回去坐下。 金娘轻咳了一声,对屠夫说:“四帮主,你掌管邢堂,钱长老说的事理应归邢堂管,你说一下吧。” 屠夫没有接话,看向沈鹞。金娘心里大致有数了,以屠夫的为人不会行这种以下犯上的事,唯一的可能是被沈鹞抓住了把柄,不得不屈服。 沈鹞并没有给屠夫什么暗示,屠夫不得已接话说道:“流言传出,我邢堂第一时间进行了查证,似无真凭实据。” 金娘转过来,对老钱说:“钱长老,四帮主的话你可听清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老钱今日就是背水一博,今日不扳倒金娘,恐怕连大佛寺的门都出不了。 “四帮主掌管邢堂,说的话钱某自然无异议,只是这种男女之事,真要找证据恐怕也不容易吧?再者说了,帮主是金帮之首,地位尊崇,就算是风言风语也对我帮造成了损害,试问帮主不应当对此负责吗?” 金娘冷冷的问:“那依钱长老之见,我该如何负责?” 老钱心里一横,“帮主若真为本帮着想,就应有自知之明,主动隐退,另选贤能之人为帮主。” 众人哗然,万没想到老钱今日提出如此骇人听闻的说法,这种以下犯上的大罪,自金帮建立还从没出现过。丁六盯着老钱,手不由自主向腰上挂着的飞刀抹去。金大仙担心的转向金娘,金娘则扫视着沈鹞及沈鹞早已串联的几个长老。 “你是活腻歪了吧?” 丁六冷冷的对老钱说,老钱脊背发凉,犹自强硬的说:“这是众兄弟的心声,难不成你丁六还想在这金帮大会上动刀子?” 丁六摸出一把飞刀:“动又如何?” 金娘开口制止住丁六:“六帮主,不可。”丁六听到金娘的话,把飞刀插到腰间。金娘继续面对老钱:“钱长老,你说的贤德之人该不会是二帮主吧?”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沈鹞也没想到金娘突然就点出了自己,不过这样也好,说出来也就给众人一个印象,自己大把头的身份并不是自己成为帮主的阻碍。但这会自己还得辩白:“帮主明鉴,沈鹞身兼大把头的职位,身份公开,依据金帮规矩,自然不能接任帮主。” 老钱这会却有气盛了起来:“有何不可?现在早已不是几十年的世道了,不合适的规矩改改又能怎么样?依我老钱看,二帮主沈鹞追随老帮主打天下,又长久担任大把头一职,于我金帮功大甚焉,接任帮主理所应当。” 金娘冷笑道:“就这么一会功夫,你钱长老一个人就把我罢免了?” 老钱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着急了,还没把金娘的罪名坐实,就扯出了沈鹞,自己一直是沈鹞这条线上的人,这不明白着是沈鹞在幕后指使的吗?老钱环顾了一下众人,众人都低头不语,老钱有一些尴尬了,不知道下面该怎么继续了,只好偷偷的看沈鹞。 好在这时候铁匠站出来说话:“钱长老这话说的过了。金帮是有规矩管着的,请帮主说明和陆少荃的关系是金帮的规矩,谁接任帮主也有规矩管着,我看大家还是心平气和,不要火气那么盛。” 铁匠虽然位居六大帮主老五,但是一直以来的存在感不是很强,大家一度认为铁匠不过是跟在沈鹞后面亦步亦趋,今天说出这番话,话里话外还是认为金娘和陆少荃的关系不清不白。 沈鹞点点头,开口道,“五帮主这话中肯,屠夫兄弟,你说呢?” 屠夫点点头附和。 六大帮主,三个说了话,金娘就不能不重视了。更何况站在沈鹞线上的几个长老也随声附和。 金娘扫了一眼台下的众人,冷静的说道:“既然各位要我一个说辞,我今天就告诉你们,我和陆少荃没有任何关系。” 金娘然后转向老钱:“钱长老,这个说辞你可满意?” 老钱自然不依:“无风不起浪,帮主一句没有关系就把众兄弟打发了,是不是也太容易了?” 金大仙自开始会议到现在一语不发,这会勃然大怒,指着老钱:“钱长老,今日你到底想干什么?借一个莫须有的流言蜚语妄自指摘帮主,还想改天换日。屠夫,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之罪该怎么办?” 屠夫没有接话。 老钱依旧不屈不挠:“ 三帮主,此事事关我金帮生死,当然要搞清楚。钱某绝没有以下犯上之心,不过是要求帮主把话说清楚了,让兄弟们安心。如若有小人煽风点火,故意散播这不实的流言,那我金帮兄弟人人得而诛之,但现在流言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帮主一句不实难以让众兄弟信服。” 金大仙指着老钱,“口口声声为了金帮,那我问你,刑堂三番五次让你去总堂说清楚南岭城账务的问题,为何你迟迟拖延?今日四帮主就在此,我看一并把这件事也说明吧。” 沈鹞接过话:“ 三帮主,钱长老迟迟没去总堂是因为我金矿事务繁杂,多留了他几天帮我处理了一下,不存在故意延迟的。今日帮内大会,这种细枝末节就不要在这儿谈了吧,回头让钱长老去找刑堂说明就可以了。” 此时台上台下都已经看清,今天的帮内大会已然成了逼宫大会。台下的长老们各自在心中盘算了一番,老钱跳到台前肯定是受沈鹞指使,铁匠明着说话不偏不倚实则站在沈鹞一边,屠夫暧昧不定,逼宫的势力还是很强的,这个时候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站错队,等事情结束说不定就是一波清算,不如少说话静观其变。 金娘听着沈鹞反驳的金大仙哑口无言,知道今天这事背后是沈鹞无疑了。金娘款款走向老钱:“ 钱长老,你刚才说我的说辞不足以服众,那你就说说,我该如何做?才能令众兄弟服众呢?” 老钱在金娘面前不自觉的微微躬下身子,老钱想了想:“帮主,人言可畏啊。咱金帮的规矩,帮主的婚姻大事不仅仅是私事也是帮里的公事,帮主嫁娶,要么在帮内结亲或者非在帮的人要入籍金帮。要想澄清这个传言,属下认为帮主不如就在帮内寻一良男子,把婚姻之事早早确定,帮里的众人也就安心了。” 金大仙悠悠的说,“ 钱长老,你放肆,这事是该你说的吗?” 金娘拦住金大仙,“钱长老一心为本帮,着实令我感动。不过钱长老,婚姻不是儿戏,我一个女孩家家,父母早逝,赖帮里的叔叔伯伯扶持才勉强维持金帮。这会你让我突然一下子找一个人结亲,是不是有点难为我?钱长老,刚才您欲言欲止,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 老钱说:“帮主圣明,属下在想,这次流言无非是说您和陆少荃之间的关系,众兄弟担心以后金帮会被陆少荃插手。那我们要做那么一件事,让大家看到您和陆少荃不站在一条线上,这个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属下听闻,帮里正在和陆少荃接触,想改换门庭,属下认为不妥,不管谁当督军,金矿都是直属于督军府的,万没可能让南岭地方接手,这个时候我们放弃韦家,投靠陆少荃属下认为是大大的失策。如若帮主能在今天和众兄弟说明金帮以后还是和韦家合作,不再与陆少荃接触,我想对本帮,对帮主都是好事,金帮兄弟也誓死效忠帮主。” “钱长老这是替韦家做马前卒来了。” 金大仙不阴不阳的回了一句。 金娘转向沈鹞:“二帮主也是这个意思?” 沈鹞点点头:“我觉得钱长老说的很中肯,现在陆少荃和韦家势同水火,这个时候只要帮主表明态度和韦家合作,谣言不攻自破。谁要还那这件事来做文章,我沈鹞第一个就不答应。” 金娘面向众人:“到底是倒向陆少荃还是韦家事关我金帮的生死,草率不得。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给大家一个明确的答复。先散了吧。” 说罢金娘不待众人反应,走进了后堂。以往金帮大会极少有拖至两天的时候,这次金娘不同寻常的中断了会议,打乱了沈鹞和老钱的计划。老钱本想鼓噪继续开会,但是金大仙和丁六率先起身离开,几个看不惯沈鹞如此跋扈的长老也起身离开,屠夫摇摇头只好也站起来向沈鹞拱手告辞。不一会堂上就剩下沈鹞 铁匠 老钱及其他几个长老。 “二帮主 ” 老钱轻轻走到端坐在椅子上的沈鹞。 沈鹞摆摆手:“先散了吧,明日再来。” 老钱故意磨蹭了一下,走在众人后面。 "二帮主,夜长梦多,这是他们在拖延啊。“老钱压低声音。 “禁声,回去说。” 大佛寺配院的厢房临时被改成了众人休息的场所,老钱在沈鹞面前转来转去。沈鹞把手里的茶杯重重放到桌子上,“别转了,有话说。” 老钱急忙走到老钱面前的小凳子上坐下:”帮主,我觉得金娘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沈鹞说道:“我知道她是在拖延时间,可是她现在仍然是金帮帮主,面子还是要留的。今天会场上金大仙 丁六还有几个长老都明显站在金娘那边,我们不能没有转圜的余地,就算咱们拿下金帮,这一批元老也不能都清洗掉吧?” 老钱点头,恭维道:“帮主深谋远虑,想的自然比我长远,但是咱们也不能不防啊。” 沈鹞想了想,说道:“当然得防,把咱们的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围了大佛寺,一部分把进出大佛寺的路都给我封了。形势没明朗之前,一个人都不能给我放出大佛寺。告诉兄弟们,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动枪。 ” “是, 我这就去布置。” 第四十六章鱼死网破(三) 丁六和金大仙此时聚在金娘的房间。 金大仙颇为担心的说道:“帮主,沈鹞的狼子野心已经很明显了,他就是逼你退位,说什么你和陆少荃的关系,我看都是借口。哪怕你答应了和韦家合作,他们依然会找出其他借口。” 丁六一反平常闷声不语,对金娘说:“帮主,我担心沈鹞对你不利,我今晚潜出去,把我的人带过来吧。” 金大仙摇摇头:“六子,你怕是出不去了。还记得你开会前和我说周围有行迹可疑的人吗?我估摸着就是沈鹞带过来的,这大佛寺周围肯定被围的如铁桶一般。再说就算你出去,你在南岭城的那几个人恐怕也无济于事。” 丁六转向金大仙:“那怎么办?南岭都是屠夫的人,可是看这个样子屠夫八成是站在沈鹞那一边了。我们就坐以待毙,任他们宰割吗?” 金娘面色凝重,事情的严重出乎她的想象,沈鹞做了充足的准备,甚至不惜撕破脸皮动枪。 “金叔,丁师哥,我看沈鹞未必想动枪,真要动枪他不会容我中断会议的。” 金大仙说:“沈鹞想不想动枪是一回事,他底下的人想不想动枪是另一回事,你看老钱今天上蹿下跳就差拿把枪顶着你让位了。成王败寇,他们把富贵荣华都压在沈鹞身上,到时候就怕沈鹞也身不由己。” 丁六恨恨的说:“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他们就不怕师傅的在天之灵找他们算账。师妹,你放心,我就是拼死也会保你的安全。金大仙,你倒是拿个主意?“ 金大仙低头沉思:“不如派丁六强冲出去,向陆少荃求援。” 金娘断然拒绝:“不行,这不就坐实了他们说我勾连陆少荃的说辞,就算借助陆少荃的兵力把沈鹞剿了,在帮内怕也不能服众。金叔,丁师哥,我想沈鹞无非是想要帮主这个位子,大不了我给他,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他还不至于要我的命。说实话,这些年我勉力支撑金帮这个大摊子,早已累了,不如交出去省心。” 金大仙 丁六低头默然。 走出金娘的房间,金大仙拉住丁六:“帮主还是心存侥幸,沈鹞如果真想当帮主,绝对不会留着金娘的,留着她就给人以口实。明日你一定要盯紧沈鹞,他要还心存了良心还则罢了,要是他真想加害金娘,你务必想办法挟持住他,想办法带帮主冲出去,只要出去就可以召集部众,东山再起,明白吗?” “那金叔你呢?” “不用管我,有屠夫和铁匠,沈鹞八成还不敢要我的命。” 丁六知道,金大仙这是抱着必死之心,不然重重包围中,多加一个人就多加一份风险。丁六走回自己的房间,把枪 飞刀拿出来全部擦洗了一边。 这一夜,金帮六大帮主、十大长老没有一个敢躺下睡觉的。 凌晨时分,在大佛寺正殿值守的和尚突然听到砰砰的敲门声。和尚急忙去开门,门外站着四个人,为首的竟然是陆少荃。和尚自然不是认识来人是堂堂南岭镇守使。 和尚按规矩施礼,开口问道:“请问施主深夜拜访是为何?” 陆少荃上前一步:“大师傅,我是来找人的,可有一位姓金的姑娘在此礼佛。” 和尚惶恐的说到:“罪过罪过,施主这话从何说起,本寺虽非宝刹名寺,但也恪守佛家戒律,怎可接待女客下榻?” 这一阵陆少荃天天在民政处盯着流民安置、土地复垦、码头修建、税收、盐烟**等事项,这些都是财源的主要来源地,必须得梳理清楚。金娘拒自己于千里的态度,陆少荃心里纳闷,但也无可奈何,陆少荃感情上是空白,面对女人完全没有战场上的杀伐果断,陆家少爷和镇守使的身份让他自己更不会主动去找金娘问。 初七这天,赵维钧和陆少荃核对完新增土地的数量之后,一反往常向陆少荃请假告退给自己的夫人过生日。这种事陆少荃当然满口答应,并且安排手下给赵夫人送一份贺礼。送走赵维钧之后,陆少荃一个人坐在屋里突然感到怅然若失,感叹自己竟没有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陆少荃想到了金娘,想到了金娘冷漠的拒绝了自己,陆少荃不禁懊恼自己一向是敢作敢当,杀人都不怕,还怕问句话?陆少荃决定去找金娘问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拒绝自己,死也要死个明白。 陆少荃带着喜子走到一夜听雨轩时,伙计正准备下门板打烊。前堂的伙计自然认识陆少荃,忙小跑迎上去:“大人,这么晚您怎么过来了?” 陆少荃眼睛扫着楼上:“你们掌柜的在吗?” 伙计说道:”掌柜的这两天在大佛寺礼佛,可能得在那儿住上两天。” 陆少荃看到楼上金娘的房间黑洞洞的,问伙计:”这个时候礼的什么佛?” 伙计说:”小的听说是今日是掌柜的父亲的祭日,每年这个时候掌柜的都要去大佛寺祭拜。“茶楼的伙计除了金娘带走的几个人,大部分都不是金帮的人,也不知道金娘的身份。一个单身女人出去几天自然得有一个靠谱的理由,所以金娘也就没瞒自己的行踪,只说自己去礼佛。 陆少荃问伙计:“大佛寺在哪儿?” “出西门直走,大约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到了,西郊那一块没啥人烟,大佛寺很好找。” 陆少荃转过头对喜子说:“跟我去趟大佛寺。” 喜子拦着陆少荃:“少爷,天这么晚了,赶到大佛寺得到半夜了,是不是明天再去?” 陆少荃瞪了喜子一眼,喜子知道陆少荃拿定主意,自己肯定改变不了,喜子硬着头皮接着说:“少爷,顺子哥交代过,一定得保证您的安全,要不您等一会,我回去带几个人?” 陆少荃这会已经翻身上马,“顺子跟着李处长去兵工厂验枪了,天星今晚在镇守使署值星。你们三个保护我就行了,别啰嗦了,快走。” 喜子无可奈何的上马,跟在陆少荃后面向西郊飞奔而去,待到大佛寺已是半夜时分。 正如伙计所说,大佛寺处于座不高的山上,但是山势却是乱石嶙峋,谷壑纵横,倒是很适合打家劫舍。陆少荃一路上也是有一些担心,他是行家出身,自然知道这可是打埋伏的绝好地方。听闻和尚说金娘不在这儿,陆少荃有点疑惑,他怀疑这个大佛寺是一个黑寺,可是面前的大和尚一脸慈眉善目,倒也不像是歹人。 陆少荃对大和尚说:“大师恕罪,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听闻一个朋友在此礼佛,特来寻找。现在看来,可能是我听错了。大师,您看现在天色已晚,能否借贵宝刹休息一晚?” 和尚犹豫着,陆少荃气质高卓,喜子三人英武彪悍,一看就不是寻常赶路之人,和尚有心不收留他们,免得惹什么麻烦,但是佛家行善,自己又不好直接拒绝,只好说,“施主,小庙地方小,配院已被几位香客包下,现在只有大殿旁边的厢房还空着几间,但条件简陋,施主要是不嫌弃,可在那儿下榻。” 陆少荃忙说:“天这么晚了,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已是万幸,怎么会嫌弃,麻烦大师带路。” 跟着大和尚路过配院的时候,陆少荃有意无意的向里面扫去,能看得出两处配院里都亮着灯,至少得有十几人。配院门口都站着形如保镖的人,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陆少荃装作好奇的问:“大师,这配院礼佛的人好阔气,一下包下两个配院。” 大师面露惭愧,“小庙平常香客不多,布施也少,住寺的师兄弟们勉强维持。这一家是一大户人家,布施甚多,但是想图个清静,就包下了两个配院,佛家清净之地,还因钱财动凡心,实在是罪过,阿弥陀佛。” 陆少荃安慰到:大师不必自责,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留,拜佛拜的是心,不是形。” 大师面露惊喜:“施主慧根不浅,实乃我佛家幸事,就此一层,贫僧礼佛多年竟没有参透,惭愧惭愧。施主,就是这里了。” 待和尚离开,喜子对陆少荃说:“少爷,八成是那个伙计记错了,金掌柜既然不在这儿,咱们不如连夜回去,还在这儿歇脚干嘛?” 陆少荃通过窗子盯着配院,对喜子说:“我觉的配院的人有问题。刚才在门口我就奇怪,这大佛寺地势偏僻,人烟稀少,香火不旺,什么人会来这儿礼佛,还一下包了两个配院。看着不像礼佛,倒向土匪窝。” 喜子吓了一跳,“少爷,那就更得赶快走了,咱们就四个人,真要是什么歹人,不就麻烦了。” 陆少荃轻喝了一声,“慌张什么?我就是想看看是什么人,不碍事的。" 配院里面,老钱敲开沈鹞的门,轻声说道:“帮主,来了四个人,看样子不像一般过路的行人,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吧。” 沈鹞激灵一下,莫非金娘还埋伏着什么后招,但是也不会就安排四个人啊。沈鹞对老钱道, “不可大意,我去看一下。” 远远的看到大殿厢房里亮着灯,四个黑影在窗户上晃动。沈鹞转过头对老钱说:“只有这四个人吗?” 老钱点点头,“我问了外边的兄弟,就他们四个,都骑着马,半夜到的。” 沈鹞琢磨了一下对老钱说:“找几个人去看看什么情况,想办法赶走他们。” 老钱答应着,点了后面几个跟着的兄弟:"去把他们赶走,尽量别起冲突。” 几个金帮的兄弟走到厢房门口敲门,沈鹞和老钱躲在黑影里远远的看着。喜子听到敲门声,打开门,几个保镖模样的人站在门口说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被我们老爷包了,我们老爷不喜欢外人打扰,请各位移步其他地方打尖吧。” 喜子火气腾的一下上来了,他自幼跟着陆少荃,哪受过这样的气,没好气的回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们家老爷也是这大佛寺的客,人家大佛寺的大师傅都没让我们走,轮得着你们说话吗?” 几个金帮的兄弟对视一眼,为首的人掏出枪:“兄弟,看清楚是谁和你们说话,可千万别找不自在。” 喜子腾地一下拔出枪对着对方,“就你有啊,小爷拿枪杀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干嘛呢?” 双方都拔出了枪,僵在门口。沈鹞看了老钱一眼,老钱摇摇头,表示也搞不清这几个人什么来路。陆少荃走到门口,对着门外几个人:“哥几个是走那一条道的?” 门外几个人犹自强硬:“什么道轮的着你问?赶紧滚蛋,要是晚了,恐怕得哥几个抬出去了。” 吵吵闹闹声把金娘吵了出来,金娘本就没睡着,丁六拿着双枪走了进来。 “师哥,外面吵什么?”金娘把桌上的枪拿起来,走到窗边向外张望。 丁六说:“好像来了几个外人,老钱想把他们赶走,两边动了枪。” 金娘若有所思,“这大半夜的,什么人回来这儿,还带着枪。出去看看。” 丁六和金娘的两个护卫走在前面,手里的枪机头大开,边走边对金娘说:“我自己出去就行,小心有诈。”金娘没搭丁六的话,走出配院到了厢房不远处,金娘一愣,门口站着的身影如此熟悉,正是陆少荃。 丁六压低声音:“他怎么来了?” 金娘仿佛没听到丁六的声音,痴痴的盯着陆少荃。金娘突然意识到不能把陆少荃卷到这里面来,忙想转身回去。但已然晚了,陆少荃已看清来的人正是金娘。 “金娘” 陆少荃喊着向金娘走了过来,门口的几个金帮的人看到陆少荃向自己的帮主走去,忙追上去围住陆少荃。陆少荃这才意识到不对,金娘身着男装,后边跟着的人都拿着枪,显然不是普通香客。 “金娘,你是?”纵然陆少荃见多识广,遇到这种情况也平静不下来。金娘对身边的人说:“把枪放下,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你跟我来。”金娘拉了一下陆少荃的衣袖,就向大佛寺的正殿走去。 “怪不得寺庙的师傅说没有一个姓金的姑娘来礼物,感情你换男装了。”陆少荃没话找话,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问。 正殿几个值夜的和尚见来人,忙站起身。金娘掏出枪晃了一下,“几位师傅去后院歇着吧。”几个和尚忙转身走了出去。 “你来干什么?”金娘问陆少荃,眼睛里满是关切。 “来找你,想问问你为什么最近对我冷冰冰?不过我好想也知道答案了,看来金娘不只是我认识的金娘,除了泡茶还能拿枪。”陆少荃苦笑道。 “你先别管我是干什么的,你先走,等过了今晚,我自然会和你说清楚,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少爷”喜子着急忙慌的跑过来,“不少人向这儿围过来了。”丁六也带着金娘的两个侍卫跑了过来,听到喜子的话,就没再说,而是对着金娘点点头。 “师哥,先把他们送出去。”金娘对丁六说。 “帮主,来不及了,大殿已经被围了。” “帮主?你们是金帮的,你还是帮主?”陆少荃大为吃惊,他满以为金娘不过是一群借着开茶楼名义的土匪,万没想到自己视为红颜知己的竟然是金帮帮主。陆少荃灿然一笑:“怨我笨,你姓金,我怎么就没往金帮这方面想。” 金娘看着陆少荃被骗痛苦的样子,禁不住抓住陆少荃的手,“少荃,是我不好,但是今晚我真的来不及和你解释了。沈鹞想要取代我,我现在自身都难保,你还是先想办法离开吧。老天爷若不想让我死,我一定给你解释清楚。” 陆少荃冷静了一下,看了一下外面,明白了现在的处境,陆少荃反手握住金娘:“我不会丢下你。” 第四十七章鱼死网破(四) 大殿外面,沈鹞疑惑的问老钱:“你想干什么?怎么把人派上去了?” 老钱兴奋的说:“帮主,天助我们啊,你知道来的人是谁吗?是陆少荃,这次咱们一箭双雕,干掉金娘您的帮主之位就稳了,干掉陆少荃,不要说韦家就是省城陆少蘅师长也会高看您一眼。” 沈鹞吃惊的说:“你怎么知道来的是陆少荃” 老钱说:“帮主,绝对错不了,我在南岭城见过他。这是天赐良机,一锅端掉他们,咱们就大功告成了。” 沈鹞没接老钱的话,但是沈鹞心里已经认定来的八成是陆少荃,要不金娘不会如此的表现。只是一下子干掉金娘和 陆少荃着实超出自己的计划,单单干掉金娘,帮里的人就不易摆平,再加上一个陆少荃,自己如何在金帮,如何在南岭立足? 沈鹞对老钱说:“不能动枪,把人撤下来。” 老钱却自顾自的说:“帮主,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弃呢?您老就在这儿等着,前边交给我。” 沈鹞转过脸来:“你想造反吗?我的话听不明白吗?” 老钱喃喃的说:“现在只怕是已经来不及了,就算我让咱们的兄弟撤下来,韦家的人可未必听我的。” 沈鹞大吃一惊,忙向前边看,果然很多脸生的人,在有组织的向大殿包围过去,还有一部分人向大佛寺外面跑去,八成是封锁控制外面的道路。沈鹞掏出枪顶在老钱脑袋上:“他妈的,韦家的矿警怎么在这儿?你背着我干什么了?” 老钱看着盛怒的沈鹞,心里有了一丝恐惧,沈鹞能做到金帮大把头的位子,手黑着呢。老钱结结巴巴的说:“帮主,韦锦昌担心我们的人不够,才让韦锦盛带了一百矿警过来协助我们。刚才韦锦盛派人和我说,趁这个机会干掉陆少荃,一了百了。” 看到沈鹞把枪拿开,老钱平复了一下,接着说:“帮主,金娘绝对不会平稳的把帮主的位子让给您,就算她愿意让,金大仙 丁六这些人呢?我看就趁这个机会和韦锦盛联手,干掉他们。我已经派人把其他帮主、长老看住了,只要能干掉她,其他帮主绝对不会有异议。” 老钱看到沈鹞不作声,忙带人去大殿前面。 丁六对着外面的人喊道:“金帮帮主在此,你们难道想造反吗?”没有人接话,丁六推开一点窗子缝看了一下,对金娘说:“帮主,好像不是我们的人,这些人看着脸生。” 喜子跟在丁六后面看了一下,脸色凝重的说:“少爷,带队的那个好像是韦锦盛。”喜子从小跟着陆少荃,韦锦盛以前逢年过节都去督军府送贺礼,喜子见过他们。 陆少荃对金娘说:“ 沈鹞和韦家搅在一起,这下麻烦了。” 砰 砰,外面的人开始开枪,子弹打碎窗子,陆少荃拉着金娘蹲下,“看这样子,就算出去也是个死,只能拼了。” “少爷,外面至少有上百人,咱们顶不住多长时间,得想办法回城求救。”喜子边回击边对陆少荃说。 “省着点子弹”, 陆少荃换了一个弹匣,走到窗子边向外看了一圈,“喜子,现在冲不出去,外面的人士气正盛,瞄准点,打打他们的气焰再说。” 临出发前,韦锦昌对韦锦盛只交代了一个任务,务必把金帮的上层一网打尽,扶持沈鹞接管金帮。可万万没想到,陆少荃这条大鱼自投罗网,韦锦盛心里一动,干掉陆少荃解除韦家的心头之患,同时把事推到金帮身上,这样韦家无虞,还能更紧密的掌控金帮。韦锦盛告诉手下:“不要活的,只要死的,死一个赏大洋一百。”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韦锦盛手下的矿警嗷嗷的向上冲,但是陆少荃几个人守着大殿的前后大门,弹无虚发,瞬间大殿前面就躺了不少死尸。钱再多也得有命花,矿警和金帮的人不禁的放慢脚步,甚至开始向后退了。韦锦盛气的把老钱拽过来,大吼:“你的人是干什么吃的?你去督战,告诉他们必须拿下大殿。” 老钱心里不服,你的人不也往下退吗,可又不敢说,小心翼翼的弓腰向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骂道:”不准退,向前冲,冲进去,钱爷重重有赏。“ 丁六眼尖,看到老钱前前后后窜来窜去的指挥,一枪过去,子弹擦着老钱的头皮飞了过去。老钱哎呀一声,吓得躲在手下的后边。连着几轮,矿警和金帮的人都没有冲到大殿门口,韦锦盛只好下令先撤下来,再想办法。 大殿里面,金娘的一个护卫,陆少荃的一个侍卫都被击中阵亡。陆少荃拉着丁六说到:“他们正在休整,就趁这个机会冲出去。喜子这儿地形不熟,你得和他一起冲出去。” 丁六看着金娘:“ 要走一起走。” 陆少荃笑笑:“咱们这么多人,跑不多远就会被追上。他们想要我和你们帮主的命,我们两个只要在这儿,他们就不敢分太多人去追你们,你们冲出去的机会就越大。”陆少荃把两个侍卫腰里的四个手**拿过来,给了喜子两个:”喜子,我和少奶奶的命就交到你的手里了。你回来的越快,我们越安全。“ 喜子懵懵得,“少奶奶?” 金娘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忍不住笑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笑话。” 陆少荃说到:“放心,我陆少荃命大着呢,十七岁我爹被人围了,我愣是领着一个连冲进去把他救了出来,身上挨了两枪,一点事都没有。” 这时候外面响起老钱的声音:“金帮主,我是老钱,这么僵下去,你们能有什么好处。实话说了,您只要答应把帮主的位子让出来,我们大可以让开一条路放你们出去。” 陆少荃听了对金娘说:“你们这个钱长老还真是脸皮厚,我敢打赌只要走出这个大殿,咱们立马被打成筛子,不过这是个机会,正好可以掩护喜子和丁六出去。看到左边那个六角塔了吗,那个塔是砖石的,他们没有重武器,咱们躲在里面守住门,就能等到援军。这大殿他们真要发狠烧一把火咱们还真没地跑。” 金娘说:“听你的。" 金娘又对着丁六说:“师哥,万一我要死在这儿,不要想着给我报仇,远走高飞,好好过日子。” 丁六摸出一把飞刀交到金娘手里:“师妹,师傅死前让我照顾你,我对不起他老人家,没照顾好你。你放心,我一定带人回来救你。” 大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丁六和喜子走在前面,两个侍卫走在后面,陆少荃和金娘在中间。金娘开口说道,“钱长老,你好歹是跟着我爹打江山的老兄弟,真的想要我们的命吗?你想要这个帮主的位子,我给你就是了,能否放我和丁师哥一条生路。” 老钱心里疑惑,一向要强的金娘这会怎么说软话了。不过能把他们诈出来最好了,老钱回道:“金帮主,之前你口口否认和姓陆的没关系,现在姓陆的就在你身边,你怎么说?不过你是老帮主唯一的孩子,我不会赶尽杀绝的,只要你出来和众兄弟们声明主动放弃帮主之位,我打开大门送你出去,从此你和金帮没有一点关系。” “好,钱长老,一言为定。” 六个人成一条直线向前慢慢移动。老钱凑到韦锦盛旁边,低声说道:“韦队长,出来六个人,你看看有陆少荃吗?” 韦锦盛抬起脖子,可是大殿门口只有一堆不大的火,只能看到身影根本看不清脸。“我记得是八个人吧,怎么才出来六个?不会耍什么诈吧?” “中间那个明显是个女人,应该不会有诈,冲上去吧。" 韦锦盛一摆手,身边的人慢慢的围上去。 金娘大声喊道:“钱长老呢,我自愿退位的文书就在身上,请过来拿吧。" 老钱一听,顿时兴奋就向前快步跑去。突然一个黑黝黝的铁家伙咕噜噜的滚过来。轰的一声,一颗手**在矿警中炸开,轰, 另一颗在大门口炸开。趁这个机会,丁六和喜子快步冲向大门旁,解开拴在门口的马,翻身上去向大门冲出去。喜子和丁六手里的驳壳枪一阵连发扫开大门口被手**炸蒙的人,冲了出去。陆少荃四人则快步跑向了六角塔,陆少荃一脚踹开门,四人冲了进去。 第四十八章鱼死网破(五) 陆少荃把塔里面香案推到门边,堵住大门,一边指挥另外两个侍卫人,“你们上二楼,节省子弹,尽量拖延时间。” 老钱一手扶着头,一手扶着一个手下,看到四下尽是被手**炸伤的手下。韦锦盛跑了过来,对着老钱就是一脚,“他妈的废物。你带人去追跑出去的那两个,这儿交给我,绝对不能让那两个人跑出去报信。” 老钱被人扶着向大门跑去。韦锦盛则招呼人向六角塔进攻。 六角塔只有一个门,二楼以上的窗户也都非常小。陆少荃和金娘守在下边,两个侍卫守在上面,一上一下,交叉火力把韦锦盛进攻的路线封住。几轮进攻,除了留下几具尸体,没有任何进展。韦锦盛急的只跳脚,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手下一个小头目凑上来:“队长,要不试试火攻,烧死他们。” 韦锦盛眼睛一亮,对呀,烧不死也能熏死他们。韦锦盛赶紧指挥人去拆门窗,收集木料,准备点火。 喜子和丁六沿着山路飞快的走,老钱带着一帮人则在后面追。走到一个拐弯处,喜子的马突然踩到一颗尖锐的石头,砰的一声,马的蹄子受伤,马翻滚的向山路旁边的山沟滚去,喜子急忙跳了下来。丁六拉住马,把喜子从沟边拉上来:“怎么样?” 喜子摸了一下大腿,倒吸一口凉气,钻心的疼。喜子摇摇头,把腰里的匕首拔出来,塞到丁六手里:“我走不了了,你自己走吧。拿着这把刀,镇守署的人就会认你。我在这儿替你挡一会,拖延点时间。我家少爷和你师妹的命就交给你了。” 丁六查看了一下喜子的伤势,知道喜子说的并非虚言。把腰里的子弹放在喜子手里,翻身上马:“兄弟,保重。” 喜子爬到路边一块突出的石头后面,瞄准渐渐走进的追兵,开了一枪。追兵顿时跳下了马,爬在地上不敢动。 丁六侧耳听着后面的声音,隔一段时间就是一声枪响,声音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最终归于寂静....... 丁六快马加鞭,终于看到了南岭城的城墙。此刻城门已关闭,丁六掏出枪向天放了一枪,大喊着 “我奉南岭镇守使陆少荃之命,紧急军务,开门。”值守城门的士兵听到枪响,睡意全无,纷纷跳到掩体里,向外张望。带队的排长爬上城墙,向枪声的方向望去,“他说的什么?”带队排长问旁边的人。 “ 好像是紧急军务陆少荃......让开门。”一个耳尖的士兵回答道。 带队排长对着城墙下士兵喊道:“没我命令不准开枪,也不准开门。” 丁六到了城门口,拉住马:“我奉南岭镇守是陆少荃之命,紧急军务,即刻开门。” 带队排长大喊:“ 可有通行令。” 丁六把喜子的匕首扔上去,带队排长打量一番,匕首刻着一个 ‘陆’字。带队排长知道这是陆少荃卫队的匕首,忙对下面的人说:“开门,让他进去。” 丁六接住城墙上扔下来的匕首,马鞭一挥,向镇守使署跑去。 镇守使门口站岗的士兵,看到一匹马飞快的跑来,摘下肩上的枪,“什么人?” 丁六拉住马,跳下来:“我要见李问溪。” 士兵一看来人口气甚大,不敢耽误,向里面禀告。今天值星的是江天星,江天星出来问道:“你是什么人?” 丁六把手里的匕首递过去:“我是金帮丁六,陆少荃和我们帮主被人围在了大佛寺,我是来求援的。” 江天星一看是喜子的匕首,“喜子呢?” 丁六拨开前面的士兵,边向里面跑去边留一下一句:“死了。' 江天星知道事关重大,忙加快速度,跑到前边去叫李问溪。李问溪早已听到西郊的枪声和爆炸声,走到丁六面前:“我是李问溪,陆镇守使怎么样了?” 丁六靠在门柱上,气喘吁吁的说:“陆镇守使和我们帮主被人围在了大佛寺,危在旦夕。” 这时皮三和马顺听到消息也围了过来。 “你是谁?陆镇守使为什么和你们帮主在一起?” 李问溪问道 江天星也把喜子的匕首递给李问溪,强压悲愤,“他是金帮的丁六,他说喜子死了。' 丁六从腰里摸出一把飞刀递到皮三手里说道:“我们帮主是金娘。”皮三看到飞刀上刻着个六字,对李问溪点点头。 李问溪没有任何犹豫,命令道:“马顺,集合卫队。天星,你去傅良玉的军营传令,派一连弟兄去大佛寺。让他亲自带其他人进南岭城驻守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入南岭城。” “是”江天星向外跑去,此刻马顺的卫队已经在门外集结完毕。 “丁六兄弟,辛苦你带路。” 丁六点点头,换了一匹马,向西门跑去,李问溪、皮三、马顺带着卫队跟在后面。 此刻陆少荃四个正被大火包围,亏得陆少荃想的周全,从大殿跑到了这个六角塔里,由于是砖石结构,外面的火并没烧到塔内,但是烟却很大,呛得的四人咳嗽不断。陆少荃站起走到观音前面的供桌上,摇了摇观音的玉净瓶,嘿嘿一笑,“菩萨你大慈大悲,今天只好借你的仙脂露一用。” 说着把瓶里的水倒在外套上,撕开递给金娘和两个侍卫,“捂在鼻子上。” 金娘笑道:“你这样动菩萨的东西,可是大不敬啊。” 陆少荃忧伤的抚摸金娘的脸,说道:“我算是明白那戏文里说的苦命鸳鸯是怎么回事了。我这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找你,没想到一块共生死来了。” 金娘低下头:“连累你了” 陆少荃摇摇头:“说不准是谁连累谁,我倒觉得是我的到来,韦锦盛才想要咱们的命,也好,不能同生却能同死,这世上有几个能像咱们这样?” 金娘噗嗤一声笑了,依偎在陆少荃的怀里。 二楼的侍卫探下头:“少爷,我们子弹不多了。”陆少荃拿起自己和金娘的枪,看了一下,“我们也不多了,顶住了,一会援兵就来了。节约子弹,尽量拖延时间。” 看火攻没有用,韦锦盛重新集结了人手,准备孤注一掷。老钱垂头丧气的走了过来,韦锦盛急忙问:“怎么样?” “打死一个,跑了一个。” 韦锦盛把枪顶住老钱,“你他妈的想害死我们,要是来了援兵,咱们都得死在这儿。” 老钱没好气的把枪扒拉开,“我他妈能怎么办?我还追到南岭城去啊。” 这时候反倒是沈鹞冷静下来,沈鹞插在韦锦盛和老钱中间呵斥道,“别吵了,为今之计只有集中全部人手在援兵未到之前拿下他们,不然就前功尽弃。再说他们没多少子弹了,再冲一次就拿下来了。" 韦锦盛和老钱点点头,招呼各自的手下,向塔发起最后一次冲锋。 “少爷,他们又来了。” 楼上的侍卫高声喊道。陆少荃从门缝向外看,密密麻麻的矿警和金帮的人从四面慢慢围了上来。有的人手里竟然拿着镐,抬着大木头。“看来这次他们孤注一掷了,连大木头都抬上了,这是准备把这座塔给拆了啊。”陆少荃对金娘说。 金娘没有接这句话,反而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递到陆少荃的手里:“你知道我的名字叫什么吗?” 陆少荃疑惑的笑道:“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名字?” 金娘止住眼睛的眼泪,“你要记住,我叫金小楼,就是小楼一夜听春雨的小楼,这个名字只有我爹、金叔和我师哥知道。这个玉佩是我爹临死前留给我的,你一定要收好,只要有这个玉佩,不管是阳间还是阴间我就都能找到你了。” 陆少荃把玉佩收起来,抓着金娘的手,“小楼,相信我,我们死不了。” 陆少荃跑上二楼,自己的侍卫和金娘的侍卫正向外观察着,陆少荃把一颗手**递给其中一个人问道:”这一次对方孤注一掷了,能跑就跑吧,没必要把命留在这儿。“ 陆少荃的侍卫说:“少爷,您的卫队可没有丢下你就跑的规矩,您把两颗手**都给我,我一会冲出去掩护你撤。” 金娘的护卫也说:“我的命是老帮主救得,我的命也只能还给帮主。陆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就说吧。” 陆少荃点点头:“好样的,要是喜子和丁六顺利的话,援兵应该快到了,关键就是顶住这一轮。冲出去是不太可能了,一会把一楼给点了,咱们守二楼,实在守不住了就得用这两颗手**了。我只有一个命令,你们得保证我和金娘不能活着落在他们手里,明白吗?” 两个护卫点点头,忍不住抹起眼泪。 现在陆少荃四个都退到了二楼,陆少荃和两个侍卫把木质的楼梯拆掉,木料都集中在一楼的门口,撒上塔里供奉菩萨的灯油。 “来了” 金娘看到外面的人已经摸到了六角塔的门口,正准备拿木头撞门。老钱在后面咋咋呼呼的喊道:“把门撞开,他们已经没子弹了,打死一个赏大洋一千。” 众人一发狠,抬起木头向门撞去。门早已被打坏,没废多少劲就把门撞开了,可是一团大火呼的一下窜出,几个反应慢的矿警立刻就被点燃,惨叫着四处乱跑,众人都被惨烈的叫声,吓得连连后退。 砰,砰,韦锦盛对着撤的最快的两个人开了枪,“谁都不能退,给我上。”众人碍于子弹,又磨磨蹭蹭的向前走。 陆少荃和金娘守在楼梯口,手里的枪只剩下最后几颗子弹。 “少爷,外面有枪声。”一个侍卫兴奋的说。陆少荃也听到了,寺庙外面传来砰砰的枪声,甚至还有花机关突突的连发声音。 李问溪众人快马加鞭快到大佛寺的时候,丁六大声的对李问溪说:“不对啊,怎么枪声停了。” 李问溪侧耳仔细听的确没有枪声了,只有一团火光。李问溪当即下令:“开枪,给镇守使报信。“ 没多久,轰,是手**的爆炸声,马顺兴奋的大喊:“是手**,他们还活着。加快速度,快快快。” 韦锦昌外围驻守的兄弟来报告,一个马队向这边跑来。其实用不着报告,韦锦盛早就听到枪声。韦锦盛立即下令,矿警队集合,从寺庙后面撤退,“老钱,我不能让陆少荃的人抓住,先走了。”矿警乱哄哄的拥着韦锦盛从后面撤了出去。 老钱急急走到沈鹞面前:“帮主,我们怎么办?” 沈鹞长叹一口气:“功败垂成,这是天要灭我啊。撤吧,回金矿。” 老钱着急的说:“那这儿呢?” “别管了,先撤。” 马顺冲进寺庙的时候,矿警和沈鹞的人已经撤的差不多了。马顺四下寻找,终于看到六角塔二楼有两个人影向他挥手。马顺忙指挥人拿了梯子爬了上去,“少爷,少爷。” “喊什么?我还没死呢。”陆少荃坐在墙角,有气无力的说。 “没伤着吧,少爷,我把你背下去。” “先别管我,把少奶奶先送下去。” 陆少荃指了指金娘 “少奶奶?”马顺睁大眼睛,呆着不动。陆少荃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快点,再晚都烤熟了。” 看到陆少荃安然无恙,李问溪等人长出了一口气。 “问溪,派人去追,他们折腾了我一晚上,没啥力气跑了。我倒要看看是我陆少荃的命硬还是他们的命硬?“ 李问溪回答:“天星带人去了,傅良玉也已经带人进城戒严了。” 陆少荃点点头,李问溪老成持重,不但想到大佛寺也想到万一有人声东击西,趁机在城里闹事。 丁六走到落在后面的金娘面前:“沈鹞和老钱跑了,其他帮主和长老都被软禁在配院。” 陆少荃意识到忽略金娘了,忙想回头找,却发现金娘已不见踪影。丁六走过来,向陆少荃施礼:“丁六谢谢陆大人的救命之恩,师妹说让你给她一点时间,她把事情安排妥当就会去找您。” 马顺还记着丁六刺杀陆少荃的事,想拦住他,被陆少荃制止住。马顺低声对陆少荃说:“喜子的尸体找到了。” “厚葬喜子,回城。” 江天星领人追出去二十多里,没能抓住韦锦盛,却意外抓到了老钱,陆少荃指示将人送到茶楼,却发现茶楼已关门歇业。没多久,丁六领人带走了老钱。 第四十九章金矿决战(一) 陆少荃决定彻底解决金矿韦家这个毒瘤。 陆少荃急调韩秋涛营,项盛一个连,彭震威的搜索连越过日月河,在黑风铺建立前进基地,由韩秋涛任总指挥。 韦锦昌也知道这次捅了大篓子了,一面命令韦锦盛带所有的矿警队封锁金矿山口,一面派人向陆少蘅求救。韩秋涛尝试了几次进攻,都被韦锦盛打退,不过陆少荃的队伍能打善战,组织有力也给矿警留下了深刻的影响,照这样早晚会被打进来。 陆少荃接到韩秋涛几次进攻都不是很顺利的报告,就命令韩秋涛暂时停止强攻,陆少荃不想把太多兵力牺牲在金矿。 韦锦昌急的来回转,韦锦繁和韦锦盛低着头不说话,“老四,山口怎么样?” “他们进攻了几次,都被打退了,现在已经停止进攻了。不过陆少荃的人很猛,照这么下去打进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姑妈有消息吗?” 韦锦繁答道:“姑妈来电报了,她已经向陆少蘅施压,但是陆少蘅现在也没有多余的人向金矿派,只是命令驻守合州的那个团向宣城移动,给陆少荃施加压力。” 韦锦昌气得把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远水解不了近渴,向宣城移动有什么用?怎么不直接过河向金矿增援?” 韦锦繁小声的说:“听说陆少荃在北京一直活动,阻扰陆军部下发陆少蘅接任督军的任命书。现在这个时候陆少蘅肯定不会直接和陆少荃翻脸。” “妈的,没了我们金矿,他就是当上督军又能怎么样?”韦锦昌恨恨的说。“沈鹞呢,他手下那么多矿工,这个时候不能置身事外吧。” 韦锦繁接着说:“沈鹞就在矿上露了一面,然后就失踪了,现在矿工是群龙无首。” 韦锦昌长叹一口气:现在得做最坏的打算了!大哥,赶紧收拾咱们的家当,往外运或者就地藏好。老四一定盯紧金帮,防止他们里应外合。” “是” 陆少荃把死人谷的资料从谭华那里要过来,琢磨着能不能从死人谷的方向打开一个缺口。海棠敲门进来:“少爷” 陆少荃抬起头:“你怎么跑前边来了?” 海棠笑盈盈的说:“ 我把少奶奶送来了。”说着把门口的金娘拉了过来。 “小楼 ”,陆少荃高兴坏了。 “我说过我会来找你。”金娘身上已没有金帮帮主的杀伐气息,只留有一个大家闺秀的羞涩。“我知道从前门进来不好,就求海棠妹妹把我带进来了。” “海棠,上茶。” 陆少荃给海棠施了一个眼色,海棠知道这是让自己回避。 “你 .......“陆少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倒是金娘大大方方的说:” 我已不是金帮帮主,现在帮主之位由我师哥暂时接任,沈鹞和老钱也被执行了帮规。“ “也就是说你可以做我陆少荃的夫人了?” 金娘羞红脸点点头。陆少荃兴奋就想去抱金娘,金娘躲闪着,把陆少荃摁在椅子上:“别闹,我有正事和你说。” 陆少荃闹够了,整整衣衫,好奇的问:“什么正事?” 金娘说:“你现在是不是想着从死人谷打进金矿里去?” 陆少荃大吃一惊:“你知道死人谷?” 金娘笑道,“金矿本来就是金帮的地盘,能有什么不是我不知道的?我还知道死人谷地势险峻,哪怕能偷偷潜入几个人,也无济于事。” 陆少荃不敢小觑金娘了,把金娘拉到死人谷的地图边:“ 你看看死人谷的地形,根本就没有路,潜入几个人还可以,大部队就别想了。” 金娘说:“我说不定可以帮你。” 陆少荃眼睛一亮,知道金娘绝对不会瞎说:“你有什么办法?” 金娘说道:“你应该知道金帮有六大帮主,十大长老。其实是有七大帮主,我有一个亲叔叔,当年和我爹一起打天下,本来我爹想让他继任帮主,但是他天性淡泊,不想接班,我爹就把帮主的位子给了我。我叔叔觉得我年轻,帮里的元老未必服我,尤其是沈鹞,在我一开始接任帮主的时候就表现出了这个苗头,于是他就诈死,混入了金矿。” 陆少荃有些不可思议:“沈鹞可是金矿的大把头,你叔叔能混入金矿不被沈鹞发现?” 金娘笑道:“金帮的规矩就是上不示人,本来底下的帮众也没几个认识他,就算金矿是沈鹞的地盘,沈鹞也未必能发现他。另外当时所有人都确信他已经死了,最最重要的是他虽在金矿,但是确是在矿警里面当差,沈鹞再怎么也不会去查矿警。” 陆少荃明白了几分:“你这个叔叔不会正好在死人谷吧?” 金娘点点头:“我叔叔诈死混入金矿的事,只有我知道。他一直监视这沈鹞,担心沈鹞对我不利。但是最近两年我突然和他失去了联系,原来他被派到了死人谷,对外联系都被截断了。直到最近他和我联系上,我这才知道沈鹞背着我和韦家一起开采死人谷的黄金,挣兄弟们的卖命钱。” 陆少荃说:”有你叔叔做内应最好不过了,不过就他自己也解决不了大问题吧。“ 金娘摇摇头:“死人谷的矿工多是得罪了韦家的人或者是犯了事的人,要是告诉他们只要打出去推翻韦家就可以既往不咎,你想他们会不会干?另外矿工里面很多也是金帮的人,我可以派人进去,和我叔叔一起把这些人组织起来,凭我叔叔的名号,这不是什么难事。” 陆少荃仔细思考着金娘的话,越想越兴奋。金娘接着说:“只要潜入少部分人在不惊动韦家的情况下拿下死人谷,那人和武器就可以持续的运进去。” 陆少荃说到:“好,就这么办。小楼,你就是我的福星。” 金娘抿着嘴笑道:“我还住在茶楼,你计划好了,告诉我一声,我提前联系我叔叔。” 陆少荃恋恋不舍的说:“你还回酒楼啊,后堂房间多的是,让海棠陪你在这儿住就行了。” 金娘推开陆少荃的手:“你想什么呢?就算我答应了,也得明媒正娶吧,你先忙正事吧。” 陆少荃只好招呼海棠,把金娘送出去。 陆少荃在隔天的军事会议上说了自己的计划:让彭震威带人潜入死人谷和黑水铺的韩秋涛一起里外夹击。 李问溪、傅良玉都是军事上的老手,知道这个计划风险很高,刚开始极力反对。不过待陆少荃说出金娘在死人谷有内应的事,众人这才知道陆少荃早有安排,这样一来成功的几率就很大了。 这事自然还是落在彭震威搜索连头上,彭震威的搜索连主要是私盐贩子出身,走山路是家常便饭。除了搜索连,彭震威还带上了崔蛮子和一个金帮的人。金帮的人是金娘派来的,负责联络金娘的叔叔,组织死人谷的帮众。 尽管有崔蛮子带路和上次的地图,还是有七八个士兵摔伤,甚至有两个士兵路上不慎摔进山涧,摔伤的人只好就地等待后面的救援队,死了的兄弟连尸首都找不回。到了死人谷的后崖,金帮的人找到金娘叔叔留下的标记,等了一晚,看到一个矿警模样的人走来,金帮的人和对方对了几句帮里的切口,确认是金娘的叔叔无疑。 金娘的叔叔竟然是上次替王狗子解围的矿警老梆子。彭震威知道面前这个人是金帮早先的帮主之一,恭恭敬敬的向他解说此次计划的安排。 老梆子原先就性情温和,这些年隐姓埋名更是修炼到家了。老梆子边在地图上标注出暗哨、下崖的路线以及死人谷内部的情况,边对彭震威说:“下面死人谷里的矿警倒真不用太担心,这个地方没啥人来,这帮矿警松懈的很。关键是如何干掉崖上的暗哨。只要干掉暗哨,趁我明天晚上值守下崖软梯的时候,你们下来就行。然后一路去矿警宿舍干掉他们,一路去军火库,这事就成了。“ 彭震威开口问道:“金帮主......" 老梆子制住他:“叫我老梆子就行,金帮主早就死了。” 彭震威觉得叫老梆子的确有点叫不出口,只好忽略掉称呼:“死人谷矿警队有多少人?” 老梆子在纸上画了几笔:“50个人,还有几个杂役。分成两班轮值。大门有一个班10个人,军火库是一个班5个人,5个人是流动巡逻,5个人负责守上下悬崖的软梯。崖上有两个暗哨,4个人。暗哨的位置我都做好标记了,金帮的兄弟能找到。” “军火库的位置呢?” “这儿,矿警宿舍后面的山洞。” 彭震威说道:“军火库有多少枪?” 老梆子想了想:“整个矿警队一共配了70只枪,不轮值的都得把枪交回库里,都配有子弹。” 彭震威把地图拿过来:“崖上的暗哨我来解决,然后从软梯下去。您刚才说守软梯可是五个人?” “放心吧,那都是我的人。” 彭震威接着说:”下去之后,我带人去军火库,您带人去矿警宿舍,蛮子带人去工棚,然后集中兵力再攻击大门。” “好,小子你是陆少荃下边的什么官?” 彭震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是陆镇守使属下搜索连连长。” 老梆子看着彭震威:“你们那个镇守使到底长什么样?迷得我那个小侄女颠三倒四,连我这把老骨头都被指使的滴流转?”不等彭震威接话,又说道:“我当时就和我大哥说,小姑娘家家的当什么帮主,他不听,好在我这小侄女不像他爹那么笨,终于舍弃了那个劳什子帮主。”然后就自顾自的走了。 彭震威和金帮的那个人面面相觑,这才知道面前的人另一重身份竟然是金娘的叔叔。 第二日夜里,在金帮兄弟的指点下,崔蛮子带人靠近暗哨的位置。这帮矿警也真是松散到家了,暗哨的位置只不过比上次稍稍向旁边挪了挪。崔蛮子和另一个身高马大的士兵跳进哨位,借着撞击的劲道,手里的刀子深深的插进暗哨的后腰,解决了暗哨。 悬崖边上的软梯是崔蛮子等人逃了之后按上的,为的是方便崖上暗哨的上下。崔蛮子第一个顺着梯子下去,金帮的兄弟跟在崔蛮子后面,接着是彭震威。听到梯子响,老梆子把哨位里其他几个人都散出去警戒四周。这四个人是老梆子的心腹,知道今晚的事。 “属下见过帮主。” 金帮的兄弟知道了老梆子的身份,自然不敢不恭敬。 老梆子没搭理他,指着一堆火的地方说:“那就是矿警的宿舍,他们都没武器。”老梆子又指了指另一个有亮光的地方,“那是军火库,里面除了枪还有炸山的**,可不能动枪。” 彭震威点了几个人,向军火库扑去。崔蛮子认识矿工,领着几个人向工棚跑去,安抚住矿工。老梆子则带人去了矿警宿舍和王狗子的宿舍。彭震威手下的一个排长带了几个人带着一挺机枪监视大门口的矿警。 彭震威最先得手,军火库不让烤火,几个矿警冻得都缩在洞里面,彭震威一脚踹开门,手里拿着两个手**,只说了一句:“想死还是想活?”守着一大堆**,傻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五个矿警乖乖的放下枪,被彭震威的手下捆了起来。 老梆子先派人把矿警宿舍的大门从外面栓起来,带着人直接去了王狗子的宿舍。老梆子踹开门,王狗子正搂着一个女人呼呼大睡。也难为他了,这种地方都能带女人进来。王狗子睡意朦胧,揉揉眼睛,待看清是老梆子之后,勃然大怒:“老梆子,你死爹了,干什么呢?” 老梆子把手里的枪举起来:“王队长,我爹早死了,不过你要不听话死的人可能得是你。” 王狗子这才明白,老梆子反了。王狗子举起手,不解的问:“老梆子,这是为了啥啊?兄弟有啥得罪你的地方?” 老梆子一边示意把王狗子绑起来,一边抽出枕头底下的枪:“王队长,也不是你得罪我,只是兄弟们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只能委屈你了。” 巡逻队,矿警宿舍都被很快的拿下。大门口的矿警听到里面有动静,以为是矿工闹事,也没在意。直到一个矿警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快集合,矿工闹事,里面的兄弟快顶不住了。” 大门口的矿警班长这才集合队伍,带人向矿工宿舍跑去,突然几堆火亮了起来,矿警发现四周站满拿枪的陌生人面前,其中还有一挺机枪。老梆子站出来说:“不想死的就把枪放下。” "梆子叔,这是咋了?“带队的矿警班长一边放下枪,一边小心翼翼的说。 “没你们的事,放下枪就死不了。” 王狗子和众矿警都被集中在矿警宿舍,彭震威走到老梆子面前悄声说:“ 军火库里只有**,没有枪。” 老梆子向王狗子走去:”王队长,劳烦问问,军火库里的枪呢?“ 王狗子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梆子叔,一号大矿被陆少荃的人打的紧,韦锦盛让把存枪都被运到矿里去了。” 老梆子不再搭理王狗子,转头看向那几个守军火库的矿警,老梆子拍着一个矿井说:“三儿,家里还有老娘吧?你和叔说实话,枪去哪儿了?” 叫三儿的矿警低着头偷偷瞅着王狗子。彭震威一指王狗子:“把他拉出去砍了。”身后搜索连的兄弟拖着王狗子就向外走,王狗子一把抱住老梆子:“梆子叔,我说,我说,您老饶我一命。枪被我收起来了,还没来的及向外运,就在我床底下。” 彭震威带人重新回到王狗子的宿舍,王狗子带来的女人正忙着翻检王狗子屋里的东西,看到进来人吓得蹲在墙角直哆嗦。 “连长,都在这儿。” 两个士兵抬开床,几个箱子摆在一起,打开都是步枪。 工棚里的矿工早就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争着透过窗子缝向外看,但没有一个敢出来的。崔蛮子蹲在工棚的门口,之前他没敢进去,担心黑灯瞎火的进去会被惊着矿工。这会看到矿警已被彭震威的人全部制服,这次点起门口的油灯,进了工棚。 “是崔蛮子啊。”眼尖的矿工已经认出了崔蛮子。 “你没死啊,蛮子。”一个年老的矿工说到。 崔蛮子大大咧咧的回道:“我崔蛮子命硬着呢,这不回来救大家了,都别乱啊,跟我出去。” 矿工跟在崔蛮子后面来到空地,看着悬崖上面一个接一个的士兵正顺着软梯下拉。矿警都被捆着,蹲在空地一边,王狗子这会如同一只死狗,耷拉着脑袋。几箱子枪堆在空地前面,站在枪前面的是一个陌生的军官,另一个竟然是矿警队的老梆子。 崔蛮子向彭震威点点头:“彭长官,人都到齐了。” 彭震威清清嗓子,对矿工说道:“兄弟是南岭镇守使署陆少荃大人属下搜索连连长,奉命接管死人谷,救大家出去。” 矿工议论纷纷,死人谷只进不出,矿工根本就不知道南岭镇守使陆少荃是什么人,不过有一句话是听懂了,这个陆少荃应该是韦家的对头。 彭震威挥挥手,止住矿工的议论,接着说道:“诸位都知道,死人谷在金矿的最深处,后面的悬崖道路难走,水粮短缺,咱们这么多人根本出不去。但是还有一条路,就是跟着我从金矿杀出去,这会金矿山口外面集结了陆大人整整一个团的兵力,要是我们能从后面再给韦锦昌捅一刀子,韦家就完了,大家伙就能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怎么样?愿意跟我走的,之前不管所犯何事一律既往不咎,之后愿意当兵跟我继续当兵,不愿意发安家费。” 众矿工没有一个动的,陆少荃到底是何须人,这儿的人都不熟悉,但是韦家的矿警队大家可是实实在在的见过,人多枪多,闹不好就是去送死。 见没人动,彭震威焦急的看向老梆子。老梆子向前一步,朗声说到:“金帮的兄弟站出来。” 一大半的矿工向前走了一步,老梆子从怀里拿出一个金牌,举起来问道:“认识这是什么么?” 众矿工吃了一惊,此金牌是金帮帮主才能有的信物。眼前这个人手持此物,定然是金帮帮主之一,金帮的兄弟按照帮内的规矩向老梆子施礼。老梆子等众人施完礼,这才继续说道:“我乃金帮六大帮主之一,金帮大把头沈鹞悖逆犯上,妄图加害帮主,篡夺帮主职位,已被执行帮规,奉本帮帮主之命,由我暂代大把头之位,给他们看看。” 随同彭震威来的那个金帮兄弟从怀里拿出盖着帮主印信的文书,举起来给众人看。 这就确认无疑了,众人纷纷施礼:“见过大把头。” 老梆子点点头:“沈鹞的后台就是韦锦昌,自现在起韦家即是我金帮第一号对头。帮主有令,凡我帮众务须协助南岭镇守使陆少荃,接管金矿。” “谨遵帮主号令。” 老梆子点点头,“好了,去领枪吧,一切听从从彭长官指挥。” 剩下的事就好办了,矿工里面金帮占大多数,剩下的人眼见金帮的人都帮助陆少荃,也纷纷走上前去领枪。 彭震威拱拱手,向老梆子恭维道:“金帮果然名不虚传,佩服。大把头,这些矿警怎么办?” 老梆子想了想:“这些矿警也是为了混口饭吃,我和他们说一下,要是他们能反正加入我们就最好了,他们比这些矿工更熟悉金矿的情况。” 彭震威点点头,出去组织布防和对矿工重新编组。 “梆子叔,您老和那个长官说说,饶了大家伙一命吧。” 矿警看到老梆子过来,纷纷给老梆子磕头求饶。 “都别磕了,起来听我说两句,韦家这次肯定完了,你们是准备陪着给韦家殉葬还是要一条活路?” "梆子叔,自然是要活路啊,我们干矿警不就是混口饭吃吗?“ 老梆子点上一支烟,吸了两口,“能这么想就对了,当兵不就是为了吃粮吗?脱了这身皮,跟着我,吃得好喝的好饷银足,怎么样?” “韦家矿警队那么多人?真的完了?”一个矿警小声的问老梆子。 老梆子不屑的吐了一口痰,随口胡诌道,“人多?屁!你知道这次陆镇守使调了多少人打金矿吗?一个团,知道一个团多少人吗?五千人,还有大炮,韦家矿警队能有多少人,你们心里应该有数吧。”  还是有人不死心,“梆子叔,韦家后面可是连着督军府的,韦锦昌都说过没人敢动韦家。” 老梆子说道:“知道新上任的南岭镇守使陆少荃是什么人?省城陆督军的四公子,你们说什么关系能比的上人家爷俩的关系?实话和你们说吧,现在连金帮投了陆镇守使,不出十日,这个金矿就姓陆。” “梆子叔,我们跟着你干。” 老梆子吩咐给矿警松了绑,“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只有一条命,可得爱惜着点。去那边登记报道。哎哎,他们几个先别松?“老梆子指着王狗子和他后面几个小队长。 “对不住几位,老梆子不太敢相信你们,但是你们放心,只要不捣乱,绝对不伤你们的命。” 王狗子垂头丧气的说:“老梆子,据我所知陆少荃还没打进来吧,这会投怀送抱是不是早了点?还一个团,陆少荃一共有一个团吗?再说只要陆少荃打不进来,你们这些人能起什么风浪?” 老梆子拍拍王狗子的肩膀:“你说的没错,可你别忘了,这些人在死人谷就是活死人,只要有一点机会,他们就愿意出去,谁的命不是命呢?” 王狗子承认老梆子说的有道理,自己还经常找机会请韦锦盛把自己调出去,更别说这些矿工了。 “你们打算怎么对付我?” “王狗子,你放心,我不会难为你的,只不过现在还不能放你。来人,先把他们看管起来。” 第五十章金矿决战(二) 矿里原本有70多支枪,彭震威带来100多支枪,再加特务连的100多人,一共300多人有枪,剩下的200多人只好就地取材用挖矿的镐、斧头武装起来。看着这500多人,彭震威也很无奈,金帮的人倒是骁勇善战,不过会用枪的人不多,矿警大部分都会用枪,但真到战场上估计跑的比谁都快,,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搜索连。彭震威只好把搜索连两个排和有枪的人混编,自己手里掌握一个排以备万一。 按照计划,彭震威是要在死人谷休整两天,训练一下军队,准备干粮。天一亮,原先伙房的人就被崔蛮子叫起来了,崔蛮子指着伙房里的粮肉,吩咐到:“把肉煮了,再准备500人五天的口粮。” 伙房的头哭丧着脸说:“崔爷,粮食不够了,这些也就够500人吃两天的。前边打仗,昨天该送的物资没送来。” 这一点的确没预料到,彭震威和老梆子商量了一下当即决定,休整一天,马上出发,路上再抢。要不然这帮人知道没吃没喝的,说不定没走到一号大矿就散了。” 彭震威带着一部电台,是陆少荃从美国人那里弄来的,方便和南岭城联络。彭震威告诉电台兵赶紧把这里的情况告诉陆少荃,收到彭震威的电报,陆少荃带着炮营连夜去了黑风铺前线。 这一天,不管是矿工还是矿警吃的比过年还好,库房里的肉可劲的吃,第二天,整队出发,只留下几个年老或者患病的矿工留守。从死人谷到一号大矿差不多是两天的路程,一路上都是各种矿井,现在前线吃紧,金帮也群龙无首,挖矿的事就都停了,大部分矿警都被抽到前线。老梆子的大把头身份起了重要作用,一路上不断的把矿工编入,快到一号大矿的时候竟然拉起了一千多人,当然大部分是壮声势的矿工。彭震威觉得自己快成山大王了,不过好歹凑齐了三百个会用枪的人了。 韦锦昌知道自己肯定挡不住陆少荃,所以这几天他就忙一件事,督促韦锦繁把矿里的黄金存货赶紧藏起来。矿工造反的事还是韦锦盛最早知道,韦锦盛一直在金矿山口前线,得知矿工造反已经快打到一号大矿的时候,忙急急忙忙的带着一队矿警回防一号大矿。 看到韦锦盛带人回来,韦锦昌这才慌了,他知道金帮早就靠不住了,但是没想到金帮敢直接进攻一号大矿。韦锦昌定了定神,告诉韦锦盛:“老四,你得赶紧回去,山口绝对不能丢。这儿交给我,只要再顶住个二三天,等大哥把东西都藏好了,咱们就撤。” 韦锦盛只好又火急火燎的回了前线。 一号大矿其实是一个小镇,坐落在在金水河右岸,金水河是一条小河,水浅行不了船,但是淘金必须用到水,金水河就成了金矿的命脉,谷里大大小小的矿井都沿金水河分布,死人谷就在金水河的源头位置。金水河大致呈东西走向,最终汇入日月河中,但是不知为何在一号大矿的位置拐了一个“几”字形的弯,一号大矿就坐落在几字右边的一横两岸。 一号大矿呈南北走向,矿务局在小镇的最北边,出门一条石板大街,炼金作坊,酒楼、赌场、妓院、烟馆沿大街两边分布,最南头则是一个戏台。一号大矿没有城墙,挖矿人越积越多,小镇只好摊大饼似的往外扩张。韦锦昌站到矿务局的角楼上,看到不少逃出来的矿警惊慌失措的向小镇跑来,韦锦昌知道造反的矿工离这儿不远了。 韦锦昌命令一队矿警占据旁边的矿警队大院,另一队矿警则在矿务局大院设防。矿警队大院和矿务局大院紧挨着,中间有一道暗门相同,两个大院都是砖石结构,院墙半米宽,2米多高,隔几米就是垛口,四角修了角楼,配有机枪,院子里还有前后两个五米多高的碉堡。韦锦昌在矿务局地下室囤积了大量的弹药、粮食,决心死守这两个大院,大院有暗道通向外面,等韦锦繁把残留的黄金藏好,就从暗道撤出去。 彭震威先是派人把矿务局大院和矿警队大院围了,但并没有着急进攻,而是让老梆子派人把山口和一号大矿的路给截断了,镇上和山口断了联系,只好各自为战。接着彭震威派人一间房一间房的清理镇上还在抵抗的矿警。 韦锦昌站在碉堡上看着外面,有一阵心慌,外面的人一看就是军人,不可能只是矿工造反。另外矿工好像也有了主心骨,不似之前那样群龙无首。韦锦昌虽然想不通陆少荃是怎么派人进的死人谷,但是知道这次凶多吉少了。想到这韦锦昌匆忙找到韦锦繁,告诉他捡着最重要的东西藏,得赶快走了。 到了晚上,彭震威先对矿警大院进行了试探性进攻,守大院的矿警斗志全无,几个回合就跑到韦锦昌面前求救。韦锦昌只好亲自带人去支援,还带着一箱子银元,火线激励。彭震威看着矿警大院的火力陡然加强,证实了自己的判断,两个大院之间可以互相联通,互相支援。彭震威让老梆子带着人大张旗鼓的进攻矿警大院,采用车轮战术,一点都不停歇。韦锦昌擦擦头上的汗,心里骂道,这帮疯狗,一刻都不停。韦锦昌担心矿警大院被打下后,矿务局大院更孤立难守,只好不断的从矿务局大院抽人增援这边。 彭震威要的就是这样。两个大院墙高火力强,自己拼凑起来的这点人真要强攻,几个回合就被打残了。但好在自己有兵力优势,彭震威采取声东击西,虚虚实实的战术,先派人以车轮战术轮番攻击矿警大院,迫使韦锦昌不断抽人增援,消耗矿务局大院的兵力,然后集中兵力进攻矿务局大院。 不过彭震威还是小瞧了韦锦昌,韦锦昌虽然带走不少人,但是机枪却一支也没有带走,七八挺机枪从角楼 门楼 碉堡上上面扫射,自己的人还没接近院墙就被打伤多人,彭震威只好先撤了回来。 撤下来之后,老梆子对彭震威说道:“现在咱们根本没法接近院墙,就算能接近,这么高的墙,顶着子弹也爬不上去。” “大把头,您有什么高见?” 老梆子说:“我们金帮就是挖石头的,不行在地下想想办法。死人谷的**我都让人带着呢,从旁边的那个酒楼地下挖一条地道到院墙地下,填上**,就能炸开一个缺口。只要冲进去,韦锦昌就完了。” 彭震威心里测算了一下距离,问老梆子:“需要多长时间?” 老梆子想了一下:“几班轮换,一个昼夜就差不多。” “那就干” 老梆子找了十几个最熟练的矿工,从矿务局大院旁边的酒楼的地窖开挖。地面上,彭震威依旧保持对两个大院的进攻压力,吸引韦锦昌的注意力。 这会金矿山口外面,韩秋涛的人也展开了对山口的进攻,不过韩秋涛的目的也是袭扰牵制山口韦锦盛的人,不让他们回援矿务局。韩秋涛还在等,一是等彭震威拿下一号大矿,彻底断了山口守军的后路,再一个就是等陆少荃带来的大炮。 经过一个昼夜,几十个矿工轮番挖掘,第二天黎明时分,矿工终于挖到了矿务局院墙的地基,然后再向两边扩大,挖成一个地下室。**被一包一包的送过来,堆满地下室。 彭震威后面跟着一个排的搜索连士兵,都手持花机关,身上挂满手**。这是第一波敢死队,矿工组成第二轮突击队跟进,老梆子则率人依旧在外面围困住两个大院。 崔蛮子站在第一排,他的任务是打下院子里的碉堡。 轰的一声,震耳的响声和冲天的火光甚至都传到了山口。矿务局临近大街的院墙被炸塌一个三四米的大口子,墙根下被炸出一个大坑。守在矿务局院墙上的矿警被炸飞,甚至都看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其他的矿警也被炸得懵懵懂懂。彭震威一挥手,崔蛮子一声低喝:“杀” 搜索连的人向院墙豁口冲去。 总算有矿警反应过来,开始零星开枪,试图堵上巨大的豁口,不过并没什么用,步枪的射速阻挡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冲击。碉堡上的机枪响了起来,崔蛮子身边的几个士兵接连中枪,崔蛮子一个翻滚跳到了被炸出的大坑里,暂时避开了机枪的追杀。 “崔蛮子,把那碉堡给老子炸了”彭震威向崔蛮子喊道,他带的人被压制在马路上,机枪来来回回的划拉着,连头都抬不起。 崔蛮子看了看,只有两个士兵跟着他冲了过来,崔蛮子把手**都要过来,告诉两个兄弟掩护自己。两个搜索连的兄弟冒死漏出头,向碉堡最上层的机枪眼扫射,运气真是好,机枪哑了,趁这个机会崔蛮子爬出大坑,冲到了碉堡下面,崔蛮子脚步都没停稳就把手里冒烟的手**扔进了一楼的枪眼里,轰的的一声,一楼的机枪哑了。崔蛮子踹开门,二楼一阵密集的子弹从楼梯**向崔蛮子。崔蛮子总算眼明手快,躲在了楼梯下面。崔蛮子一模,发现楼梯和碉堡的隔板都是木头的,举起手里的花机关对着二楼的木质楼板一阵扫射,然后就是一阵哀嚎**的声音。崔蛮子三步并做两步冲上了二楼,地上躺着几个受伤的人,还有一个人躲在墙根,瑟瑟发抖。崔蛮子几枪把受伤的人毙掉,刚想给墙角的人一枪,却发现这个人根本没受伤。崔蛮子骂了一句怂货,就把他踢一边去了。 这个时候崔蛮子发现了一个问题,碉堡的三楼楼板是石头的,并且二楼没有通向三楼的楼梯,平常应该是靠梯子上去,崔蛮子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梯子。崔蛮子把墙根的人拎过来,指了指上面:“怎么上三楼?” “长官,用梯子” “梯子呢?”崔蛮子不耐烦的踹了他一脚。 “在三楼,平常都是他们把梯子放下来。” 正在这时候,传来了三楼的声音:“下面都死绝了吗?怎么不开枪了?” “上面有几个人?”崔蛮子没搭理上面的问话,接着问那个矿警。 ”四个人,两挺机枪。“ “还有别的武器吗?” “没了,只有两挺机枪。” 崔蛮子拿起一支步枪,使劲的捅三楼的楼板:“上面的人都听着,老子手里有十斤**,要是不想死就乖乖的下来。” 上面的机枪停顿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敌人竟然已经打到二楼。 “你他妈吓唬谁呢?十斤**,你也跑不了。”上面的声音很张狂。 崔蛮子满不在乎的说:“老子既然敢进你这王八壳子,就没想活着,这十斤**,足够把这王八壳子炸塌了,有你们这帮孙子陪葬,爷不亏,我就数十个数,十个数后老子就点火,你们这帮兔崽子想下也晚了。一,“ 崔蛮子紧张的听着上面的动静,故意放慢数数的节奏,崔蛮子也担心要是上面的人不相信,自己数到十之后还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崔蛮子灵机一动,拿枪对着那个矿警向上示意。 那个矿警胆子小却很机灵,忙用惊恐的声音向上喊:“老六大哥,我是麦子,这人手里真有**,不骗你。” 上面的人有一些慌了,崔蛮子能听到上面有脚步走动的声音。崔蛮子猛地喊了一声:“九”。 “别喊了,我们投降,大爷饶我们一命啊。” 崔蛮子拉着矿警躲在二楼的家具后面,喊道:“先把机枪扔下来。” 咣当 两声,两挺机枪被扔了下来。崔蛮子示意那个矿警把机枪捡过来。 “放下梯子,慢慢下来,要敢耍花招,咱们一起上西天。”崔蛮子恶狠狠的说。 吱呀一声,楼板上一小块木板被打开,一个梯子竖了下来,几个人依次竖着梯子下到了二楼。 崔蛮子不放心的问道:“上面还有人吗?” “没...没人了。” 崔蛮子扔过一根绳子,示意叫麦子的矿警把下来的四个人绑起来。然后自己拿起一挺机枪蹬蹬的爬上了三楼,放下楼板的木板。 崔蛮子向外一看,经过自己一闹,彭震威压力轻了很多,已经快移动到院墙豁口的位置,但是院墙上的压制火力和后面碉堡上的火力还是不断的在院墙豁口出来回划拉。崔蛮子试了一下机枪,还好没摔坏,装上一个弹匣,对着后面的碉堡开了火。 对面碉堡上的火力一下子哑了,大概没搞清楚为什么自己人向自己人开火,隐约还能听到骂娘的声音。彭震威乘此机会冲过了院墙,一部分人开始爬上院墙清理院墙上还在抵抗的矿警,另一部分向后面的碉堡冲去。 “去几个人,支援崔蛮子,把机枪架上,压制矿警队大院的人。”彭震威边跑边喊。 几个人冲进崔蛮子的所在的碉堡二楼时,那四个被骗下来的矿警正在骂另一个矿警:“**呢?在哪儿呢?敢骗老子,你看老子怎么弄死你。” 叫麦子的矿警看他们四个被捆着,不甘示弱:“凶什么凶?老子这是救你们,要不早晚你们得死在上面。” 搜索连的士兵没搭理他们几个,向上喊道:“崔蛮子,崔蛮子。” “崔蛮子掀开木板,看是自己的人,忙把梯子放了下来。支援的人爬上去代替崔蛮子开始操纵机枪,崔蛮子听着麦子几个人还在互相吵,捡起一把枪给麦子,不耐烦的说道:“你怂啥?把他们干掉。” 麦子吓的一激灵,忙挥挥手说道:“使不得 ,使不得,又没啥深仇大恨,犯不着,犯不着。” 崔蛮子说:“没胆的玩意,跟我走吧,要不他们四个逮着机会就弄死你。” 麦子虽然不太相信捆着矿警会要自己的命,但是被打一顿也是不好的,忙屁颠屁颠的跟在崔蛮子后面。 第五十一章金矿决战(三) 韦锦昌这会正组织矿警队大院的人向矿务局大院增援,弹药粮草都在矿务局大院的地下室,要是丢了,矿警队大院也就没守的必要。但是崔蛮子打下的碉堡上,几挺机枪不间断的向矿警队大院扫射,别说冲锋,连头都抬不起来。更何况,老梆子指挥的矿工还一直在外围进攻,也凑不出多少兵力来支援矿务局大院。就在这会,矿务局后院的碉堡也被打了下来,韦锦昌拉了一下旁边矿警队的队长,说道:“你在这儿指挥,一定要把矿局务大院夺回来。我去调人。” 说完,也不等矿警队长反应过来,带着贴身的几个护卫就走了。韦锦昌找到韦锦森,韦锦森原本还在矿务局大院后面清理东西,听到人打了过来,立马带着重要的账册从侧门逃进了矿警队大院。 “大哥,事不对啊。”韦锦昌擦擦额头的汗,继续说道:“不能等了,说不好咱哥俩现在就得交代在这儿。” “没藏的东西怎么办?” 韦锦森问道 韦锦昌摆摆手,说道:“不要了,这会保命要紧,带着重要的账册,从地道走。” 韦锦昌接管金矿的时候就发现,一号大矿无险可守,所以他花费巨资修建了矿务局大院和矿警队大院,两个大院虽然坚固,但狡兔三窟的道理韦锦昌也知道,他特意修建了联通两个院子直接通向外面的地道,就怕万一大院守不住,也有一个退路,并且地道的入口只有韦锦昌和韦锦盛知道。韦锦昌、韦锦森带着几个贴心的护卫匆匆走到后院韦锦盛住的房子,地道口就在韦锦盛的床底下。 彭震威终于可以喘口气了,矿务局大院院墙上的矿警基本都扫清,两个碉堡上的火力压制住了矿警的反攻,彭震威重新整队,准备一鼓作气打下矿警队大院。 崔蛮子用枪顶着一个矿警走到彭震威前面,后面还跟着窝窝囊囊的麦子。 彭震威拍拍崔蛮子的肩膀,夸奖道:“好样的,蛮子,一人打下一个碉堡,这次你头功。哎,这是谁啊?” 崔蛮子笑笑说道:“主要是这帮货太怂了,吓唬一下就投降了。这人是韦锦昌的一个护卫,想跑,正好被我撞见。” “你怎么知道他是韦锦昌的护卫?”彭震威打量着被抓着的矿警。 崔蛮子一把把麦子抓过来,对彭震威说:“他说的,这小子怂的很,不会骗我的。” “长官,他就是韦矿长的侍卫队的,平常厉害的很呢。”麦子接了一句。 彭震威问那个侍卫:“韦锦昌在哪儿?” 侍卫梗了梗脖子,没说法。彭震威笑道:“还挺硬气,不说也没关系,老子一会打下这院子,看他韦锦昌往哪儿跑,对韦锦昌这么忠心,留着也是个祸害,毙了吧。” 一个搜索连的士兵抬起枪瞄向他,那个侍卫终于绷不住了,大声喊道:“长官,饶命啊,我真不知道韦锦昌去哪儿了。” 彭震威笑道,“我还真道你是不怕死呢。你不是韦锦昌的护卫吗,怎么会不知道韦锦昌在哪儿?” 那个侍卫鼻子眼泪直流,止住哭声,说道:“我原本跟着韦锦昌向这边支援,可是转眼韦锦昌人就不见了。我害怕,想逃出去,但是矿警队大院都被矿工围着,我就从那边的一个狗洞爬了进来,想着趁乱溜出去,但没想到碰到了这位军爷和..和麦子兄弟。” 彭震威机灵一动,把麦子和那个侍卫拉过来,说道:“想不想活命?” 两人疯狂的点头,彭震威说道,一会你们两个上碉堡去,对着矿警队大院大声说, 韦锦昌跑了, 这件事干好了,我不但饶你们命,还有赏金。“ 麦子两人互相对看了一眼,忙点头答应。 对面矿警队队长还在督促这矿警向矿务局大院进攻,但是两个碉堡的机枪交叉封锁着进攻的道路。矿警队长烦躁的对手下人喊道:“矿长呢?咋还没回来,去个人看看。” 旁边的矿警说道:“刚才派去的人回来了,没找到矿长,院墙上守着的兄弟也在找呢。” 矿警队长心里开始紧张,"矿长不会自己跑了吧。" 也没心思组织进攻了。这时对面碉堡上响起了声音:“各位兄弟,不要打了,韦锦昌已经跑了。” 矿警队长问旁边的人:“上面喊啥?” “上面的人说,矿长跑了。”借着火光,一个矿警队的兄弟喊道:“是韦矿长的侍卫,矿长真跑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听闻此话,众矿警不由自主开始向后撤。矿警队长本想举枪压制,却不想一发子弹擦着自己脑袋飞过去,矿警队长知道这会自己真要压制,肯定会引来黑枪,干脆跟在后退的矿警后面向后撤。院墙上的士兵还在抵抗老梆子的人,矿工毕竟没有多少枪,并且战斗经验也不多,院墙上的矿警还算顶得住。但是看到后面一群矿警撤回来,不禁怒骂道:“他妈的,怎么撤回来了?” “矿长跑了,快跑吧。”矿警乱糟糟,如同无头苍蝇到处乱窜。 彭震威看到时机到了,一挥手,轰的一声,矿警大院和矿务局大院共用的院墙被炸出一个豁口,彭震威指挥身后的兄弟一鼓作气杀了过去。矿警冲不出去又失了指挥,大多数扔掉枪,举起手选择投降。崔蛮子带人打开摇摇欲坠的大门,老梆子的人也冲了过来。 “蛮子,带人去找韦锦昌。”彭震威一边指挥自己的人占领制高点,一边指挥矿工打扫战场,还不忘吩咐崔蛮子。 崔蛮子带了几个人转身去了矿警队大院的后院,除了搜出一些躲藏的杂役,没有发现韦锦昌的人影。 老梆子听到崔蛮子向彭震威汇报,琢磨了一下说:“韦家兄弟在这儿经营了这么多年,肯定有退路,我估摸着这大院应该有通向外面的地道,韦锦昌估计早跑了。” 彭震威联想到还没进攻前,那个侍卫说韦锦昌已经没了人影,八成如老梆子所说,早就跑了。 “彭连长,韦锦昌跑了就跑了,如今最重要的是赶紧找到韦锦昌的军火和粮食,不然如何支援山口的作战。”老梆子老成持重,想事情长远,这个时候乱糟糟,韦锦昌真要留下几个人搞点破坏是最简单的了。 彭震威赶紧把崔蛮子叫过来,让他带人去搜韦锦昌的军火和粮食。崔蛮子把麦子提溜过来,问道:“知道韦锦昌的军火藏那儿吗?” “矿务局后院地下室。”麦子不加思索的回答 崔蛮子边向矿务局大院走去边说:“你怎么知道?” “我之前就是专门负责运弹药的,后来人手不够用,就上了碉堡,就是这儿。“麦子指着后院的假山,假山上有一个黑色的门,崔蛮子用**砸开,有向下的台阶,走到头就是两大间地下室,一间堆满枪子弹药,一间堆满粮食。 “麦子,你说韦锦昌这么有钱,他的那些金子、银元都藏哪儿了?” 麦子挠挠头,说道:“兄弟们私下说,韦家的钱根本不在金矿,都被他们弄到省城 ,上海买房置地,做生意了。” 彭震威打下矿警大院的时候,韦锦昌和韦锦繁已经快到山口韦锦盛的军营。尽管老梆子提前派人封锁了山口和镇上的路,但是仍然有很多小路被遗漏,韦锦昌只带了几个人,自然容易躲过封锁的矿工。 韦锦昌把韦锦繁、韦锦盛叫到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韦锦盛主张坚守山口,山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这儿还有700多兄弟,足够坚守一段时间,然后等待陆少蘅的救援即可。韦锦繁却主张立即撤退,直接去省城求救。 韦锦盛说道:“大哥,丢了金矿,怎么去省城见陆少蘅,姑妈面前我们也抬不起头。” 韦锦繁反驳道:“老四啊,这次镇上不是矿工闹乱子,是陆少荃派的人,他们一旦打下一号大矿,下一步肯定是向山口和外面的人里应外合,你自己想想能顶多长时间。你别忘了,咱们可是差点要了陆少荃的命,真要落到陆少荃手里,你我不就是个死吗?” 韦锦盛自然知道大哥说的是真的,在大佛寺,陆少荃差一点死在自己枪下,这会指望陆少荃大发慈悲,饶自己一命,是根本不可能的。 “可这会走了,咱这儿的东西怎么办?” “该藏的东西都藏了,等以后打回来还是我们的。”韦锦繁说道 韦锦昌听着两人的争论,下了决心:“不能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金矿是守不住了,但是还必须做做样子给陆少蘅看。老四你留下,再拖几天,然后找机会撤出去。我和大哥今晚就离开金矿,我去省城找姑妈,我已经让二哥去上海了,大哥你去找二哥把家眷都安排好,另外在上海找找有没有出去的门路。“ 韦锦荣是在韦锦盛大佛寺围攻陆少荃之后连夜逃走的,韦锦昌没让他回金矿,直接去了上海。 当天夜里,韦锦昌和韦锦繁就从小路出了金矿,韦锦昌一路去省城,韦锦繁转水路去上海。 彭震威利用韦家留下的枪,把队伍扩大到一千余人,人手一枪,还有不少机枪。手下的人对彭震威说:“连长,咱这能成一个团了,您老快成团长了。” 彭震威听到这话,嘴上一般正经的训斥,心里还是蛮高兴的。这时候通信兵来报告,陆少荃来电询问战况,并说自己已到山口前线,如战事顺利,命令彭震威迅速移动到山口附近,协助外面的部队打下山口。 彭震威不敢怠慢,一面命令给陆少荃回电,一面命令抓紧就地休整,准备向山口进发。 自从韦锦昌走了,韦锦盛心里就没了靠山,并且这仗也没按自己的计划来。金矿其实是个山谷,越往里走,越来险峻,越狭窄,也越有利于防守,韦锦盛的计划是逐次抵抗,逐次撤退。这样陆少荃势必难以发挥自己的兵力优势,拖的时间一长,就能等来陆少蘅的支援。但万万没想到,陆少荃从死人谷一路打了出来,把矿警主力堵在了山口,形成决战的姿态。利用地形逐次抵抗韦锦盛还是有信心的,但是要硬碰硬的对战,并且还是两线对战,韦锦盛心里就发了毛。可是韦锦昌信誓旦旦的说能要来支援,自己也只能在这儿硬挺,早知道还不如附和韦锦繁,大家一起去上海算了,反正这些年弄得钱也足够下半辈子生活了。 黎明是人一天中最松弛的时刻,就算是值哨的人这会也禁不住打哈欠。陆少荃总攻就选在黎明时刻,炮营的四门炮率先发威,山口外围的工事、碉堡被覆盖了遍,接下来就是山口内部的军营、库房。陆少荃珍惜自己这点兵力,宁可拿炮弹来换人命。矿警平常也就维持金矿秩序,欺负欺负矿工,哪见过这种野战的大场面,几轮炮击下来,守在外围的人就开始向里面跑,韦锦盛命令督战队架起机枪,才止住撤退的人群。 彭震威在炮击开始的时候,就分出两个小队,一支袭击军火库,一支袭击粮库。截止到现在,彭震威的任务基本结束,外面陆少荃有大炮,彭震威也就不想让自己的弟兄顶着枪子进攻了。 山口宽度不够,韩秋涛的三个连只好逐次进攻。也亏的单次进攻兵力不足,韦锦盛才堪堪保持住了防线稳定。 “大队长,不好了粮库被人烧了。” 一个灰头土脸的矿警冲进韦锦盛的指挥部。 韦锦盛抬手就是一枪,对周围的人说道:“这是个奸细,妖言惑众,蛊惑军心。”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这时韦锦盛的一个亲信指着后面说:“大队长,您快看。”后方粮库的位置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韦锦盛是自欺欺人。韦锦盛只好抓过说话的亲信,命令道:“你带一队人,去支援粮库。守粮库的人是泥做的吗?几个矿工都打不过。” 被抓住的亲信后悔的想给自己一巴掌,但转念一想,在这儿更不危险,还不如去那儿,忙拔出枪,跑出去招呼自己的人。 韩秋涛连冲了三次,山口前面的防线已经崩溃,后面的主防线还是很稳定。陆少荃从后面坐不住了,来到韩秋涛的指挥部,“秋涛,攻坚战关键是气势,气势一旦泄了,再鼓起来就难了。我已经让炮营不惜一切代价支援你,今天必须打下这个鬼地方。”还有一层陆少荃没有说,陆少蘅已经派驻合州的一个团南下,威胁宣城、麻溪渡区域,张朴初发电求救,如果不能速战速决回援,就有可能被陆少蘅钻了空子。 中午时分,去支援粮库的人一去不返,没有一点消息,韦锦盛甚至怀疑这帮孙子是不是借着这个机会跑了。粮食运不上来,已经没多少存粮可吃了,更重要的事弹药也没运上来,弹药库也出事了?韦锦盛赶紧派人去查看,派出去的人也没有一个回来的,一点消息也没有。韦锦盛有点慌了,什么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真要死到这儿,辛苦弄下的钱不就白弄了吗?韦锦盛匆匆从阵地回到自己军营的住处,把自己的几个亲信叫过来,嘱托了一番。 这一次进攻,韩秋涛没有采用之前逐次进攻的套路,而是把三个连前后摆在一起,一旦前面的连攻击失利,后面的就要顶上,连绵不断,不让守军有喘息的机会。彭震威控制了粮库和军火库之后,把手下的人分成三部分,两队进攻山口两面的制高点,一队进攻守军的后防线。 十二点整,矿警正在啃着干窝窝头,这是前线伙房仅存的粮食了。矿警一面骂着黑心的伙房,做的窝头比石头还硬,一面使劲往下咽。上午都看到粮库的位置火光冲天,知道粮库肯定出事了,这顿吃完有没有下顿还不知道呢。窝头还没啃完,一顿炮弹就打了过来,这下矿警更是怨声滔天,头也顾不上了,赶紧找地方躲炮。 韦锦盛掏出枪正想出去看看,几个亲信跑了过来拦住他:“大队长,顶不住了,对面的人疯了似的进攻,顶着自己的炮弹向前冲,前沿已经快被攻破了。“这个时候另一个亲信跑过来,捂着胳膊上的伤口,气喘吁吁的说:”大队长,后面金帮的人打进来了,两边的制高点也被偷袭,弟兄们顶不住了。” 韦锦盛知道时候到了,命令跟在两边的护卫,“撤” 几个亲信早已得到韦锦盛的授意,一旦顶不住就从小路撤。这会异常的利落,探路的,带东西的,护着韦锦盛的,一溜烟从撤到附近的山沟,沿小路翻过山麓向省城逃去。 失去了指挥的矿警们,再也没有心思抵抗了,能跑的跑了,跑不了的就地投降,韩秋涛和彭震威的人胜利汇合,金矿之战结束。 第五十二章金矿决战(四) 韦锦盛到省城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三个人了,其他人或走散或逃跑,都各自逃生了。韦锦盛见到韦锦昌的时候,韦锦昌正在督军府苦苦求督军夫人:“姑妈,这次陆少荃是铁了心的对我们赶尽杀绝,您赶紧请少蘅表哥出兵支援啊,锦盛支撑不了多久。” 督军夫人狠狠的说:“你们就是不替我争气,我之前就说过,现在的大局是少蘅顺利接班,不要和陆少荃争一时之长,要稳定,你们就是不听,还对陆少荃动枪,动枪就动枪吧,别让人家抓住把柄。这下好了,陆少荃给军政联席会议都写了信,指明你们藐视上官,悖逆造反,他作为南岭镇守使有权处置,我怎么替你们说话?总不能和军政联席会议作对吧?” “姑妈,这事是我不对,不过虽然是我们哥几个守着金矿,说到底还不是给您和少蘅表弟看着。” 督军夫人也很为难,先不说自家娘家人受这么大委屈,但就失去了金矿这个财源,自己就少了很多进项,不过督军夫人毕竟跟随督军多年,血雨腥风的历练,自然明白大局是什么。督军夫人打断韦锦昌:“ 锦昌啊,现在我们得顾大局啊,大局是什么? 就是少蘅顺利接位。按理说北京的任命书早该下来,可是到现在都没动静,你们知道为什么?就是陆少荃一直派人在北京活动,这会要是和陆少荃撕破脸,刀对刀枪对齐的打起来,最高兴是北京的那些老爷们,另派一个督军来都不是不可能,到那个时候,别说金矿了,整个省都没咱们的落脚之地。所以一切等少蘅位置坐稳了,到那个时候别说金矿了,就是南岭镇守使,我都能给你争取过来。” 韦锦昌眼睛一亮,忙说道:“侄儿明白,姑妈说什么咱就怎么干。” 正在这个时候,下人来禀报韦锦盛到了门口。韦锦昌手里的杯子滑落在地,对督军夫人说:“姑妈,金矿完了。” 督军夫人忙叫人把韦锦盛带过来,韦锦盛又饿又累,抓着桌子上的点心就吃。督军夫人平素除了韦锦昌,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小侄子了,看着韦锦盛这个落魄样,不禁心疼的掉眼泪:“锦盛啊,慢点吃,我这就让厨房给你准备饭。” 韦锦盛吃下几块点心,喝了几杯茶,心绪稳定了下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向边哭边向督军夫人爬过去:“姑妈,侄儿对不起你,没能守住金矿。” 督军夫人赶紧让伺候的下人扶起韦锦盛:“锦盛啊,姑妈知道,这不怪你,快下去休息吧。” 韦锦昌借着这个机会赶紧扶着韦锦盛,准备告辞。督军夫人叫住他,问道:“锦盛啊,你说提前把金矿的存金藏了起来,这事谁知道?” 韦锦昌眼睛一转,说道:“当时侄儿和锦盛忙着抵抗陆少荃的进攻,藏金子的事都是锦繁大哥一人操办,具体的地点只有他知道。” 督军夫人眼神闪现出一丝的狐疑,继续问道:“锦繁呢?” 韦锦昌拉住想说话的韦锦盛,回答道,“锦繁大哥去了上海,有一些和洋人生意上的来往,锦繁大哥最熟悉,必须得清理一下。” “好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记住没事别处去乱跑,陆少荃这会说不定正签发你们的通缉令呢?” 出了督军府,韦锦盛疑惑的问韦锦昌:“三哥,你咋骗姑妈呢?金子不是你和大哥一起藏的吗?” 韦锦昌左右瞧了瞧,低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了,陆少蘅什么时候夺回金矿难说啊,再说陆少蘅一直看我们不顺眼,哪怕陆少蘅夺回了金矿,也未必会让咱们再回去,咱得替自己打算,有了这批金子,咱兄弟们去哪儿不吃香的喝辣的,金子的事绝对不能向外漏半点口风,只要大哥安全咱们就安全。” 韦锦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督军夫人送走了韦家兄弟,去了陆少蘅的办公室。 “少蘅,金矿丢了。” “娘,我知道了,前面给我发电报了。” 陆少蘅搀住督军夫人坐下。 “金矿我们就不要了?” “娘,现在的确不适合和陆少荃开战。南岭地区,我只有一个团在合州,根本不具备和陆少荃开战的条件。再说这个时候和陆少荃开战,北京的大爷们就认为我们两个是为了爹的位子开战,有人就能抓着这个借口,重新派个督军过来,得不偿失啊。更何况,韦家兄弟做事太急躁,想动陆少荃就别留下把柄,这下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陆少荃把韦家刺杀他的消息传得全天下都知道,我还怎么明目张胆的护着韦家。“ 陆少蘅继续不知重复了几遍话。“娘,孩儿说句不当的话,韦家兄弟做事的确过分,您知道他们一年在矿里捞多少钱吗?据说这省城上海甚至**都有他们的生意。” 督军夫人叹了一口气,辩白道:“我知道锦昌他们做的过分,但好歹也是自己人啊,用着放心啊。你长大了,看着办吧。“ “我爹怎么样?”陆少蘅适时转移话题。 “不是太好,从上海请的洋大夫正在路上,你二娘在守着他呢?你抽空也回去看看。” 陆少蘅忙说:“儿子不孝,这几日忙于公务没有去问安,今日我就去。” 督军夫人出了门,陆少蘅听到声音远远传来,“你先忙大事。” 陆少蘅捏着手里的电报,是合州发回来的。陆少蘅命令合州的一个团向宣城进发,试图威胁宣城-麻溪渡一线,但是陆少荃早就料到陆少蘅会这么干,命令傅良玉汇合袁秋成营前出老鸦口。打下金矿后,韩秋涛带另一个营从金矿迂回到侧面。陆少衡担心被包了饺子,只好把人撤了回来。 陆少蘅狠狠的撕了电报,自己的心思被陆少荃拿捏的恰到好处,这个时候陆少蘅是最不希望乱的人。 拿下金矿和金帮,陆少荃才长吁一口气,至此南岭才真正在自己手里,南岭镇守使才实至名归。陆少荃抽调部分搜索连为基础,加上以前的矿警,整编成守备团第五营,彭震威任营长,驻扎一号大矿。同时调任煤矿自卫队的肖劲夫出任矿务处长,老梆子接任金帮大把头,和铁匠一起重新组织矿工复产。铁匠虽说一直是沈鹞的人,但是沈鹞和老钱举兵造反的时候,铁匠并不同意,事后金娘便没有追究他。 唯一遗憾的是,金矿的藏金至今没找到。李问溪敲开陆少荃办公室的门,递给陆少荃一个纸条,”镇守使,金矿的藏金有下落了,被韦锦繁藏了起来。“ 陆少荃拿起电报,是何敛之发来的。 陆少荃问道:“韦锦繁在什么地方?” 李问溪回道:“据说在上海” “派人去,找到他。” 上海,和平旅店,一个青帮打扮的人敲开了三楼的一个房间,开门的是江天星。 来人把墨镜扒拉下来,低声问道:“诸位可是从南岭来?” 江天星上下打量了对方一下,说道:“ 是魁爷的兄弟?” 来人笑笑:“不敢,魁爷是我叔辈。” 江天星把来人让进屋,来人客气的向屋里的崔蛮子等人拱手打招呼,从怀里掏出一个纸条,对江天星说:”兄弟接到魁爷的信,就撒出兄弟们出打听了。法租界,福煦路,住这儿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主,兄弟们废半天劲才打听出来的。不过你们要找他得快,这人正四处打听去**的路子呢,估计是要跑。“ 江天星从怀里掏出一封银元,递到来人手里:“给兄弟们的一点茶钱。” 来人不客气的收了起来,拱拱手要走。江天星拦住他,说道:“兄弟,还有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帮忙?” “魁爷的面子,什么事不好说?请讲。” “兄弟能弄到这个吗?”江天星比了一个枪的手势。 “要多少?” “五只短枪,下午要。” 青帮的人面漏难色:“不瞒您说,在平常这不叫事。只是您这要的太急,一时半会凑不起来。” 江天星看了崔蛮子一眼,崔蛮子从床底下拎出一个小皮箱。江天星打开皮箱,拿出五条小黄鱼:”钱不是问题,但货要好 青帮的人打眼一看就知道五只枪绝对用不了这么多钱,嘿嘿一笑,把小黄鱼揣到怀里:“下午带你去验货。” 法租界,福煦路,正如青帮的人所说,这的确是有钱有势的人才能住得起地方。都是独立的小楼小院,道路整洁没有什么杂乱的人,巡捕不时的往来巡逻,甚至有的小院门口都有私人的保镖。就这样贸然闯进去,不出五分钟就会被人发现,江天星决定等到下半夜才行动。 福煦路中段,一个米黄色的三层小楼,青帮的人打听到韦锦繁就在这儿落脚。韦锦繁很狡猾,明明在上海有不少房产,但还是另租了一处地方落脚,并且选在法租界富人云集的福煦路,还是在路中段,这样自己的小院里有动静,肯定会惊动邻居和巡捕。 掐着巡捕的巡逻节奏,待眼前的巡捕溜达过去,江天星带着崔蛮子几个人快步跑向小院,小院院墙并不高,毕竟这里治安很好。几个人不费什么劲就翻过了院墙,两个人跑向大门旁的岗楼,控制住两个保镖和一个门房的老头,剩下的人向小楼跑去。 里面的人显然是听见动静了,一个保镖头模样的人打开门向外探头,还没看清是什么情况,一把枪就顶在了头上。保镖头子知道今晚遇到硬茬子了,忙把手举起来,“几位,都是道上混饭吃的,有事好商量。” 噗的一下,保镖头子后脑挨了一下,昏死过去。江天星指了指楼上,崔蛮子带人就冲了上去,走到楼梯拐弯处,正和从楼上下来查看情况的韦锦繁撞了个满怀,韦锦繁手里的枪也被撞飞,崔蛮子让跟在后面的兄弟继续上楼,自己扯着韦锦繁的衣服拖了下来。 韦锦繁跪在地上,脸冲下,嘴里却不敢停:“几位好汉,有话好说,屋里的东西随便拿,别伤我家人的性命。' 江天星看了看崔蛮子,崔蛮子点点头,崔蛮子在金矿待过确认是韦锦繁无疑。江天星把韦锦繁拉起来扔到沙发上,手里的枪放在茶几上,说道:“ 兄弟们求财是不错,就是不知道你的钱够不够买你一家人的命?” 知道是求财,韦锦繁舒了一口气,韦锦森小心的从睡衣口袋拿出一把钥匙,指了指楼上:“ 楼上书房,保险柜里,都是硬通货,好汉都拿走吧。” 江天星笑了笑,没接韦锦森的钥匙,“韦先生,看来你还是没搞清楚我们是谁?兄弟们是从南岭来的。” “你们的是陆少荃的人?”韦锦繁吃惊的问道。 “正是。” 韦锦繁哭丧着脸,哀求道:“各位兄弟,你们陆大人已经接管了金矿,我们也不准备再回去了,何苦如此步步紧逼,赶尽杀绝呢,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韦先生,你们拿走了不该拿的东西,得还回来吧?我们是接管了金矿,但是金矿库房里的存金却没了,外面都说,韦先生知道详情,我这不就带兄弟们来问问。” 这时候,楼上的兄弟已经把韦锦繁的妻子和两个孩子,以及仆人都集中在一个房间。一个兄弟抓着一个中年男人来到楼下客厅,“天星哥,老熟人。” 江天星抬头一看,竟然是韦锦荣。合该韦锦荣倒霉,为了安全,韦锦繁在上海准备了四套住处,韦家四人分开居住,就是怕被人一锅给端了。今天韦锦荣过来商量去**的事,谈的太晚就住下了。 “韦科长,好久不见啊。”江天星过去伸出手要和韦锦荣握手,韦锦荣触电般点了一下就把手缩了回去。 “大哥,这位是南岭镇守使署的江天星兄弟”韦锦荣给韦锦繁介绍到。韦锦繁听到江天星的名字,身子禁不住哆嗦一下,堂堂江氏三雄土匪的名号,韦锦繁早就听说过,有江天星这个土匪在,今晚这一关难过了。 “行了,不废话了,韦先生咱们做个交易,你这屋里的东西我分文不取,我只拿走金矿存金的藏匿地点。怎么样?” “江好汉,我知道金矿的存金是被藏了起来,但是我的确不知道藏在哪儿了?你也知道,金矿是韦锦昌当家,这种事他是不会让我们知道的。"韦锦繁尽可能的把事向韦锦昌身上推。 江天星拔出刀子,抵着韦锦繁的心脏位置,吓唬道:“韦先生,你得明白这个时候耍这些没用的花招,吃亏的可是你。韦锦昌可是说存金的藏宝图就在你身上,再想想?” “你们抓了韦锦昌?”韦锦繁吃惊的问,但转念一想,觉得不可能,韦锦昌藏在督军府,陆少荃再厉害也不能去督军府抓人。“江兄弟,不骗你,我真的不知道,我在金矿就是管账的,真正的事韦锦昌和韦锦盛,你要找金子得去找他们。” 江天星一巴掌打在韦锦繁脸上,流露出土匪的狰狞模样,“贱胚子玩意,不见棺材不落泪。蛮子,上去把他的小崽子带下来。” 韦锦荣忙对韦锦繁说:“大哥,江天星之前是土匪,可什么都干的出来。” 说完这句话,韦锦荣也后悔了,这个时候提土匪的事不是找事嘛。江天星笑了两声,对韦锦森说:“没错,我就是土匪,今天我就让你们看看我这土匪的手段。” 蛮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开腿向楼上走去。韦锦繁说道:“江好汉,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别伤我孩子?这可是法租界,洋人的地方。” 江天星不屑的说道:“法租界能怎么样?法国人还能去南岭抓我?韦锦繁,你至于为了韦锦昌搭上全家的性命,再说你这些年捞的钱也够下半辈子花了吧。” 楼上传来孩子的哭声和女人的叫声,韦锦繁脸上一层密密麻麻的汗,韦锦荣不住的向楼上看。 “罢了,给你吧。” 韦锦繁重重拍了一下大腿。韦锦森带着江天星走进卫生间,抠开一块墙砖,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江天星,江天星打开,是一张标注着藏金的地图。 “韦先生,这不会是假的吧?” “都这个时候了,我还骗你们干什么?江好汉,你刚才说的话可算数?。” “当然,只要这图是真的,我绝不伤害你和你们家人一根毫毛。要是这图是假的,你可就没机会再和我说话了。”说罢,江天星带人离开。 “大哥,这事告诉老三吗?”江天星走后,韦锦荣问道。 “这么大的事,能不告诉吗?锦荣,你辛苦一趟,把这儿发生的事告诉锦昌,我明天处理完洋人的事,也回去商量一下怎么办。” “那我先回省城,你处理完尽快赶过来” 韦锦荣连夜回了住所,收拾东西,准备回省城。韦锦繁看着韦锦荣离开,让夫人把保镖和仆人都辞退掉,自己去了卧室打了几个电话。 不一会,夫人推门进来,韦锦繁问道:“都打发掉了?” “多给了一点钱,都打发掉了。咱们怎么办?” 夫人怯生生的问道 “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咱们就离开这鬼地方,这些烂事不管了。” 夫人吃惊的问:“去哪儿?韦锦昌哪儿你怎么交代?他能放过你的。” 韦锦森坚定的说:“去夏威夷,我提前都在那边安排好了。韦锦昌就是不想放过我又能怎么样?丢了金矿,他也翻不了身了,说不定陆少荃还会对他赶尽杀绝,再跟着他,肯定没好下场。到了美国,别管是陆少荃还是韦锦昌都拿咱们没办法。” 夫人赶忙去收拾东西,韦锦繁坐在书房,思索了半天,给韦锦昌留了一封信,信中交代了金矿之前的一些账务。韦锦繁知道进退,没敢把韦家四兄弟的钱都吞了,只是拿走了自己的一份。现在比较麻烦的是陆少荃的人在盯着自己,明天能不能走脱倒是一个问题。 第二天,韦锦繁租好的车提前在门口等着,韦锦繁和家人上了车,车一溜烟向码头开去,出乎韦锦繁意料,一路上顺利的很。其实韦锦森想多了,昨晚一闹,江天星等人早就不敢在上海待了,上海毕竟是洋人的地盘。 韦锦昌几天后收到韦锦繁的信,这才知道韦锦森跑了。赶来送信的韦锦荣成了替罪羊,灰头土脸的挨了韦锦昌一顿骂。韦锦盛看不下去了,劝住韦锦昌,”大哥和咱们不一样,他是书生,胆子小,跑就跑吧,再说他也只拿走自己的拿一份。“ 韦锦昌叹了一口气,树倒猢狲散,韦家难道真的就这样完了。 “锦昌,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韦锦荣问道 。 韦锦昌坐在椅子上,无可奈何的说道:“等,只要姑妈在,咱们就还有机会。二哥,你尽快回上海,接手咱们和洋人的关系,另外安顿好家眷,我和锦盛就在省城。” “好,我马上回去。” 韦锦荣担心上海的家小,听说让自己回去,喜不自禁。 藏金图是真的,依照藏金图,韦家藏匿的金子,军火以及其他物资悉数被起获。有了这些钱和金矿源源不断的产出,一直以来困扰陆少荃军费紧张的问题得到缓解。 第五十三章金矿决战(五) 南岭码头的疏浚工程完工,众商家联名请陆少荃主持剪彩,陆少荃欣然前往。 经过疏浚,南岭码头蔚为壮观,十几个码头沿着大凌河日月河两岸铺开,还修建了两座专门连接南岭两城的客运码头。李问溪指着大凌河深处的一处码头,对陆少荃说:“那就是预留给军务处的码头,军务处已经租用了周围的土地,泊位,仓库,军营都已经开建了,**的汽轮也已经在路上。” 陆少荃满意的点点头,回过头问赵维钧:“赵处长,对面的灾民怎么样了?” 赵维钧指着码头上正在忙忙碌碌干活的人说道:“码头一开工,孙大川科长亲自督促在对面设了招工处。码头修完了,这些人还可以留下来继续干活,总之吃饱肚子是没问题了。” 陆少荃点点头,“这样看来休整码头,虽然我们暂时吃了一点亏,但是对老百姓还是有好处的。” 后面围着的大户乘机恭维道,“陆镇守使为民着想,现在老百姓都说陆镇守使您是活菩萨,大青天。” 陆少荃感慨道:“不过是尽本分而已,民生多艰,老百姓不过是想吃饱肚子,你们个个都是家赀万贯,也得做做善事,造福乡里。” 其中一个大户说道:“镇守使训示的极是,我们正在联系其他大户,准备在对面设立免费的公学,让这些灾民的孩子可以入学,接受圣人的教喻。” 陆少荃开怀道:“这是好事,不过我觉得现在民国这么多年了,光听圣人的教喻是不够的,还得学习其他本事。赵处长,我觉得民政处教育科可以参与进来,派老师,编课程,甚至可以提供一部分资金。” 众大户心里暗暗后悔,他们商量本来只想办一个小的私塾,做做样子给陆少荃看,没想到陆少荃直接要求办学校,这下又得支出一大笔钱。 剪彩完成,陆少荃谢绝了众大户的宴请。他已经好久没去茶楼了,想趁着这个机会去见见金娘。走到半路,江天星骑着马追了上来,跑到陆少荃面前禀报道:“镇守使,督军府副官处处长丁大钧来了。” 陆少荃眉头一皱,看向江天星:“他来干什么?” “只是说奉陆少蘅师长的命令,有事和您商量。” 陆少荃调转马头,向镇守使署走去,刚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对马顺说,“去把李处长请来。” 李问溪从宴席上匆匆赶到镇守使署,陆少荃说道:“ 丁大钧来了。” 李问溪问,“冲着金矿来的?” 陆少荃点点头,“青霖从北京来电报了,我二哥接任督军的任命书已经被陆军部签署,过几天就会有正式的行文。看来我二哥新官上任三把火想烧到我头上。问溪,你去接待吧,我就不见他了,就说我外出巡视了。” 李问溪答应道,“我估摸着丁大钧也就是来探探口风,这个时候您见他的确不太合适。” “不管他丁大钧说什么,你只管推脱就行,这样咱们也有回旋的余地。” 丁大钧站大厅一角,看到李问溪进来,故意装作欣赏挂着的字画,待李问溪走到身后,才装作听到声音转过身子来,拱手打招呼:“李兄,别来无恙啊!” “丁处长客气了,丁处长快上座" ,李问溪把丁大钧上座位置让去。 丁大钧假意推脱一下,也就坐了下来。丁大钧向外张望一下,没看到陆少荃的身影,问道:“陆镇守使?” 李问溪歉意的笑笑解释道:“陆镇守使上午参加南岭码头的剪彩仪式,结束之后直接去扈城巡视了,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追了。” 丁大钧心里不信,不过面上也没表现出来。 “不知道丁处长这次来是?” “李兄,你不要见怪啊,兄弟这次来是奉少蘅师长之命,需要和陆镇守使亲自商谈。” 李问溪忙说:“问溪这点规矩还是懂的,既然需要和镇守使商谈,问溪也不便知道。丁处长,到饭点了,不如咱先吃饭,让问溪尽尽地主之谊。” 丁大钧哈哈一笑,指指外面说道:“人家都说南岭美景冠绝全省,此次一路走来,山俊朗,水清秀,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我听说南岭的还有一绝,鱼肥美,是不是啊?李兄 ” 李问溪竖起大拇指,恭维道:”丁处长绝对是行家,这个时候来南岭不吃鱼,等于白来一趟。” 丁大钧说道:“让李兄看笑话了,丁某没其他爱好,就嘴馋,好个吃。” 李问溪接着说道:“这才是富贵之相,不像我,吃饱就行。走走,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在天香居预定好了。” “有劳李兄了” 到了天香居,各色凉盘,热炒已经摆上桌,掌柜的亲自在旁边介绍各色菜肴。丁大钧照旧占据主座,几杯酒下肚,丁大钧问道:“李兄,这儿就咱两个人,你和我说实话,四少爷究竟为什么不见我” 李问溪给丁大钧夹了一筷子菜,正色道:“丁处长何出此言啊,镇守使的确是正外出巡视,时间不赶巧。丁处长您在这儿等几天,镇守使也就回来了,兄弟我绝对好吃好喝的陪着您。“ 丁大钧给李问溪倒了一杯酒,李问溪忙推辞到,“我来我来,这不是折煞我吗?”丁大钧推开李问溪的手,继续给他满上酒:“李兄,你是当得此酒的。我知道,我这个副官处长不就是你在后面一手推上去的吗?这杯酒就当哥哥我谢谢你。” 两人干了杯中酒,丁大钧继续说道:“李兄,实不相瞒,我明天就得赶回去。少蘅师长接任督军的任命已经签发下来了,不出几日,你们就会收到,我得回去操办就职大典。也罢,谁都知道你李兄是四少爷身边的人,我就直说了吧。兄弟这次来,两件事,第一是陆老夫人拜托的,希望四少爷能撤回对韦家兄弟的追杀令,饶他们一命。” 李问溪说道:“丁处长可能有所不知,这韦家兄弟可是想要镇守使的命。大佛寺一战,我要是晚去几分钟,四少爷就危险了,换成谁,这个仇都得报吧。“ 丁大钧说道:“李兄说的没错,现在四少爷也接管了金矿,我觉得互相让一步,是不是也可以?” 李问溪不屑的说:“韦家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和镇守使谈判?” 丁大钧说道:“韦家是没什么资格了,可是韦锦昌怎么说也是陆老夫人嫡亲的侄子,打断骨头连着筋,老夫人天天和少督军闹,少督军也得替亲娘考虑考虑吧。少督军的意思是,只要饶韦家的命,督军府也就默认四少爷接管金矿的事实。” 李问溪说道:“这么说来,倒是可以谈的。” 丁大钧干掉杯子里的酒,说道:“这第二件事就是金矿的分成,一直以来,不管金矿谁当家,产量的六成归督军府,这个规矩,少督军还是希望继续。” 李问溪说:“丁处长,兄弟说句话,您不要不高兴。之前金矿的产金,督军府拿六成这没问题。但是之前不论韦家还是其他人都是从督军府接过来的金矿,吃的是现成的饭,而现在可是我们打下来的,还要按照之前的规矩是不是就不合适了” 丁大钧劝道:“李兄,南岭镇守使毕竟属于督军府属下,四少爷这么明目张胆的夺了金矿,这就给人留下口实。二少爷新官上任三把火,四少爷犯不着这个时候向枪口上撞吧。” 这时候跑堂的敲门进来,端上一个大瓦盆,掌柜的跟在后面:“李处长,小店的招盘菜,瓦盆鱼。” 李问溪接着这个机会说道:“丁处长尝尝,这天香居祖上是御厨,做鱼是一绝,而尤这瓦盆鱼最为美味。” 丁大钧拿起勺子,连吃几口,的确鲜美,不住的夸赞。掌柜的笑呵呵的拱手退了出去。 李问溪给丁大钧斟满酒,说:“丁处长,这金矿的事看似国事实则家事,不管怎么分成,我看都得二少爷和四少爷商量,咱们不好多说什么。” 丁大钧知道这次基本白来,不过这样的结果也基本在自己的预料之中。陆少蘅新官上任,事情千头万绪,本想默认陆少荃占据金矿的事实,免得徒生事端。但这必须有两个前提:保住韦家兄弟的命,之前的金子的分成比例不变。让自己私下来做个说客,就是想和平解决金矿的事,但是陆少荃就是冲着金矿去的,韦家兄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陆少荃抓了口实,陆少荃把金矿吞进去又怎么会再吐出来。 丁大钧想到这层,反而释怀了,美美的享用了一顿瓦盆鱼。 李问溪陪着丁大钧吃吃喝喝的时候,陆少荃正在金娘的房间里喝茶。金娘给陆少荃揉着肩膀。“今天陆大人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陆少荃抓着金娘的手,一下把她抱在怀里,说道:“我哪天都想来,可是身不由己啊。” 金娘假意挣脱,“我知道陆大人日理万机,有很多重要的事。” 陆少荃笑笑,“什么事也不如你重要啊。” 金娘咯咯的笑着,不由自主的向陆少荃吻去。 两人温存半天,金娘重新给两人沏上茶,陆少荃问道:“金帮怎么样了?” “丁师哥接任了帮主,我叔叔接任了大把头,有金叔辅助,没什么问题。” 陆少荃点点头,然后对金娘说:“我过一段要去省城参加陆少蘅的督军就职大典,你和我一起去吧,去见见我娘,丑媳妇早晚得见公婆。” 金娘点着陆少荃的鼻子,“谁说要嫁给你了?” 陆少荃一把抱起金娘向床上走去,“今晚你就得嫁给我了。” 第二日,李问溪在督军府门口给丁大钧送行,“丁处长,兄弟如有怠慢之处,还请多担待。知道丁处长爱吃鱼,这次吃的不尽兴,兄弟特意准备了一些给丁处长带着。” 江天星捧着一个木盒走上前,李问溪打开一个角,八根金条摆在里面。丁大钧纵然是富贵人家出身,也惊叹于陆少荃出手阔绰。丁大钧合上盖子,示意后面的随从收起来,对李问溪拱拱手:“替我谢谢四少爷,后会有期。”说罢,翻身上马。 “丁处长一路顺风。” 过了几天,任命陆少蘅接任督军的任命书和要求各地军政头脑参加新督军就任大典的行文到了南岭。李问溪担心的问:“ 上次丁大钧来,碰了个软钉子,这次少蘅督军会不会趁机不利于您?“ 陆少荃摇摇头说道:“陆少蘅盯着督军的位子这么久了,终于如愿以偿,你觉得他会在就任大典上来一出兄弟阋墙的戏吗?” 李问溪接着说:”金矿的事怎么办?少督军肯定会拿个事发难。” “上次丁大钧的意思就很明确了,我二哥可以默认咱们接管金矿,但是必须保证他那六成的利益。不过金矿在咱们手里,他手上的牌不多,那就好好谈呗。扩军的计划怎么样?” 李问溪回道,“第一阶段按照一个师的标准,扩充至一万二千余人,现有的五个营按照每营二千人的标准扩充,这差不多是我们最大的极限了。外购的弹药器械也在加紧向南岭运输。” 陆少荃点点头,对李问溪戏谑道,”土匪都说有枪就是草头王,话糙理不糙,没有枪还真没人把你当回事。扩军的事一定要保密,这个时候不能刺激我二哥,咱们还没做好准备。“ ”镇守使,这次参加少督军的就职大典是不是多带点人?” 陆少荃说道:”这次是去人家的地盘,就是把所有的人都带去也没有用。让马顺带着卫队跟着我,另外派一个连在宣城接应。问溪,这次我们拿了金矿,好多人眼睛都盯着呢,你和马富德李严好好商量一下,该拜的佛一尊都不能拉下。” “是” “另外......”陆少荃有一些不好意思,“你安排一下,金娘随我一起去见省城。” 李问溪自然明白陆少荃的打算,加了一句,“是不是让海棠在路上照顾。” 陆少荃心里赞叹李问溪的细致,点点头。 第五十四章陆家少奶奶(一) 这次去省城,陆少荃是走水路,从麻溪渡上岸,然后转乘火车。陆少荃也想借此看一下南岭码头修建和日月河疏浚的效果。陆少荃和李问溪、赵维钧等一众送行的人告别,但是金娘却没有按照说好的时间点到码头。李问溪低声问陆少荃,“是不是派人去接一下金姑娘?” 就在这时候,金娘店里的伙计匆匆赶来。马顺自然是认识他,把他带到陆少荃面前,来人悄声的说,“大人,我家掌柜说,她先走一步,和您在省城汇合。” 李问溪夸赞道:“金姑娘真是一个识大体的人。镇守使,时间不早了,上船吧。” 陆少荃心里有些不痛快,他知道金娘是觉得在这个场合,自己的身份未定,不好抛头露面,以免尴尬。海棠在船上悄声的问马顺:“少奶奶怎么自己走了?” 马顺嘘了一声,指指陆少荃,示意海棠别提这事。 一路顺风,不几日到了麻溪渡,在宣城住了一夜,换乘火车,到了二十里铺,李严等人早早就等着。因为韦家的事,陆少荃担心和老夫人见面尴尬,没有住进督军府,而是住进了李严的留守处。 李严给陆少荃介绍了就职大典的流程:“就职大典就在督军府,上午是各地军政首脑恭贺,中午12点正式举行就职典礼,北京来的大员给少督军颁任命书和勋章。下午是花车游行,省城主街道上打起来十二座戏台,请了十二个名班来唱戏助兴,到了晚上还有华灯和烟火表演。” “这阵势真够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当上大总统了呢。”马顺揶揄道。陆少荃转头看了一眼马顺,不耐烦的说道:“这是在省城,管好你的嘴。要是闲着没事,去打听一下金姑娘到了没有?” 马顺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知道陆少荃心情不好,忙走了出去。海棠迎面走来,马顺过去问道:“有少奶奶的消息吗?” 海棠摇摇头,“还没有。我刚才回老夫人那儿,老夫人还问呢?” 马顺说道,“你的嘴怎么这么快?这事得让少爷自己告诉老夫人。少爷这会正心情不顺呢,知道你提前告诉老夫人,你看他怎么收拾你。” 海棠不知所措忙问:“那怎么办?我一高兴就说了,老夫人听了可高兴了。” “快去找少奶奶吧,只要找到少奶奶,少爷心情好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海棠忙拉着马顺向外走去,马顺停住说道:“省城这么大,不能这么没头苍蝇似的找。去城门问问,从南岭来都走南门,先去南门。” 马顺拉着海棠到了南门,南门值星的连长,连忙打招呼:“是顺哥啊,您不跟着四少爷,怎么来这儿?”马顺从小跟着陆少荃,省城的兵大多都认识他。 “吆,王疤瘌啊,你小子都混上连长了。” 叫王疤瘌的连长脸上笑成一朵花,嘴里还不住的恭维马顺,“比不得顺哥,您跟着四少爷,那多威风。有事啊,顺哥?” “这一阵都是你值星?” “对啊,这几天的白班岗,都是我值星。” “有见过一个姑娘,打南边来,长的这么高,挺漂亮的。”马顺边说边比划。 “顺哥,您这不难为我吗?这城门楼子一天来往多少人,您说这人也没啥特殊的特征,我真没印象。” “都站好了,精神点,过两天就是督军就职大典,出什么篓子唯你们是问?“王疤瘌听到声音,忙丢下马顺,几步跑回去,使劲敬了个礼:”卑职王友福,正在执勤。” “王连长,城门重地,擅离职守,可是要军法从事。”说话的是一个高级军官,脸面白净,器宇轩昂,军服齐整,手戴白手套,拿着马鞭,只是脸生的很。马顺有点奇怪,按说这大大小小的军官,自己不认识的还真不多,这是哪路神仙。 王疤瘌陪着笑送走军官,又走到马顺面前,“顺哥,对不住啊。” “这是哪路神仙啊?怎么不认识?” 王疤瘌压低声音说:“这是第二师新上任的参谋长李庭云,接丁处长班的。守备师被拆分重组,我们团被编进了第二师,李参谋长现在是我们的顶头上司。” 马顺问道:“什么来路?第二师的军官我认识不少,怎么没见有这一号啊?” “不清楚,据说从临省过来的。” “行了你忙着吧,我先走了。” “顺哥,改天我约几个兄弟,咱聚聚。” “没问题,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怪想兄弟们的。” 海棠在路边的茶馆正等着心烦,见马顺过来,急忙问:“怎么样?” “没问到,这城门一天来往这么多人,又没啥特征,谁也记不住啊。” 海棠叹了口气,心里琢磨着这两天就待在老夫人身边吧,省的挨训。 马顺回到留守处,李严拦住他,“镇守使回老夫人那儿去了,快去吧。”马顺急忙向小院跑去,跑到小院门口,陆少荃正走出来。 “少爷",马顺低眉顺眼的过来。 “你干什么去了?”陆少荃问道 “我哪个......." 马顺意识到守着这么多侍卫,不太适合说去找金娘了。忙改口道:”我去看了看我爹。“陆少荃脸色缓和了下来:"马叔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马顺随口胡诌。 “跟我去普缘寺,老夫人这两天在那儿礼佛。” 老督军病重之后,陆少荃的母亲一直在病床边服侍。这几日陆少兰回省城之后一直守在老督军身边,陆少荃的母亲才抽出时间来普缘寺礼佛。陆少荃让卫队在外面等着,只带着马顺和江天星进去,刚进门就看到心空大师。 陆少荃赶紧施礼:“大师好。” “陆施主好,贫僧听说陆施主在南岭涤除匪恶,救济贫困,实乃大善之举,我佛慈悲,能救世者才是大佛。” “大师过奖了,少荃不过是做分内之事。请问,大师,我母亲现在何处?“ 心空法师指了指旁边,说道:“老夫人依旧在配院礼佛,说来也巧,今日老夫人遇见一个有缘之人,在配院交谈很久了。” 陆少荃心里一动,自己最担心的就是别人挟制母亲要挟自己,尤其是这个时候,明面上,暗地里仇家甚多,突然有人接近,肯定是不怀好意。陆少荃对马顺和江天星施了一个眼色,两人悄悄把枪套上的扣子打开。陆少荃不动声色的和心空法师告辞,到了配院,江天星抽出枪,马顺挡在陆少荃前面,三人推门而入,进了佛堂。 海棠和老夫人的另一个侍女守在佛堂门口,看到江天星举枪进来,侍女禁不住叫了一声。海棠忙说:“别害怕,这是四少爷的卫士。天星哥,你拿枪干什么?” 江天星还没来得及解释,老夫人已经出现在佛堂的门口,后面跟着的竟然是金娘,江天星慌忙将拿枪的手背在后面。 “少荃,佛门之地,怎么动枪?不怕扰了菩萨的清静。”老夫人语气中带着责备。 “你怎么在这儿?” 陆少荃没有回答母亲,而是疑惑的问金娘。 "你们认识?” 老夫人更加惊奇。 “哦, 我慢慢和您说。娘,这是江天星,也是孩儿的卫士。孩儿听说有人进来,怕有人加害你才让天星过来看看。” “老夫人好。”江天星赶忙施礼。 “孩子,佛门之地,以后不要动刀动枪的。” “是” “ 娘,这儿风大,您先进去,我和顺子说句话。”看着老夫人和金娘进了内堂,陆少荃问海棠:“金姑娘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海棠回道:“我们刚来,金姑娘前面大殿拜佛,老夫人也进去拜佛,我们就在外面等着,不知道怎么的,他们两个就一起出来,然后老夫人就带着金姑娘来这儿了。” “你没告诉老夫人金娘的事?” “我哪敢啊,我就是告诉老夫人您在南岭有心上人了,至于其他我什么都没说。” 陆少荃长吁了一口气,虽然陆少荃知道自己的母亲不是一个眼皮子高的人,不会非得讲究门当户对,但是金娘身世如此特殊,他也怕母亲也一时接受不了。 陆少荃进了内堂,在母亲对面坐下。 “荃儿,你和金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您说还是我说?”陆少荃问金娘。陆少荃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就算母亲一时接受不了金娘,在佛祖面前也不会情绪太过激动。 金娘笑了笑,没答话,反而走到香案前,续上一直快燃尽的香。 “荃儿,别卖关子了,你快告诉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说来也不复杂,你眼前这个姑娘,就是儿子给您找的儿媳妇。” 这下老夫人彻底惊呆了,眼下虽是民国,但民风依然很保守,哪有未过门的儿媳妇直接跑来见婆母的。 “那个......那个姑娘,你是那户人家的姑娘?” “娘,你们刚才聊了那么长时间,都聊什么了?”陆少荃问道。 “没说别的,就是谈佛法了。你别打岔,我问金姑娘呢?” 金娘走到老夫人面前,款款施了一个正礼:“伯母,我是南岭人氏,父母都已早亡,父母在南岭城给我留下一座茶楼。我和少荃也是在南岭相识的。” 老夫人常年礼佛,心底善良,一听这身世,心里由吃惊转为怜爱。 陆少荃问道:“娘,您觉得您这儿媳妇怎么样?” 老夫人白了一下陆少荃,“好,佛祖座下肯定是良善的孩子。快坐下,我光知道你姓金,姑娘叫什么名字。” “伯母,我叫金小楼,小楼昨夜听风雨的小楼。” “好名字,怎么没和少荃一起回来?”老夫人这才想起这个问题。 “少荃原本是想和我一起的,但是小楼觉得,婚姻大事,自古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少荃算是..算是私定终身,现在就和少荃一起,难免引起闲话。另外家世低微,担心伯母看不上我。听少荃说,伯母经常来此礼佛,就想着过来,有机会见见伯母,哪怕伯母不同意,也不枉来一趟省城。” 金小楼毕竟是在金帮帮主的位子上历练多年,应对大方得体,老夫人心中已然心生好感。老夫人自然也明白金娘制造和自己偶遇机会的心思,无非是提前留下个好印象。 “小楼姑娘在哪里落脚啊?” “我在南门新华旅店。” “你看看,都到家了,怎么还在旅店住?顺子 海棠。” 顺子和海棠听到声音进来。 “老夫人。” “你们两个去旅店,把小楼姑娘的行李搬到小院。” “是” “小楼姑娘,少荃,我们回去吧。” 回到家,已是晚饭时刻。老夫人平素礼佛,饭食以素为主,三人简单吃过之后,金娘知道陆少荃母亲肯定有话要问陆少荃,就借口身体劳累,先回房休息。 陆少荃喝着茶,等着母亲开口问话。 “少荃,你和这个小楼姑娘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陆少荃就把和金娘相识的来龙去脉和母亲说了一遍,不过陆少荃略过了两人大佛寺的遭遇,没有说金娘曾当过金帮帮主。 老夫人问陆少荃:“荃儿,娘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斋礼佛,但是我也能看得出,小楼姑娘可是不简单,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你和娘说实话,小楼姑娘的家世背景到底是什么?娘就一个儿子,我不能不问清楚。” “娘慧眼如炬,我就知道瞒不过您,您知道金帮吗?” 老夫人想了一下,反问道:“你说的是金矿那个金帮?” 陆少荃点点头:“正是,金娘就是上一任的金帮帮主,她爹就是金帮的创帮帮主。”接着陆少荃又把两人在大佛寺的遭遇说了一遍。 老夫人嘴里不住的说着阿弥陀佛,停顿了一下说道:“少荃,听你如此说,金姑娘是一个重情重义,也知道珍惜你的人。你知道娘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不会有什么门户之见,只要对你好,能照顾你就行。但是娘担心,你爹那边未必会同意这门婚事,金姑娘毕竟江湖出身。” 陆少荃不屑的说:“我爹话都说不出来了,您是我的亲娘,您同意,其他人就算说什么,又能如何?” 老夫人摇摇头:“少荃,你知道陆家是大家族,规矩多,就算你爹现在病入膏肓,但是你大娘、陆少蘅、那么多叔叔伯伯,族里长辈,你难道都不顾,你毕竟姓陆。再说现在因为金矿的事你和少蘅、大娘都闹得不可开交,你回来好几天了,你大娘都不允许你探视你爹,她肯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的。” “娘,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我和小楼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这样也太对不起人家了吧?再说那是以前的事,现在小楼早就不在帮里了。”陆少荃承认母亲说的都在理,这些自己也想到过,但是和小楼感情弥坚,就算有阻挡,他心里也打定主意不予理会。 老夫人坚定的说:“千年修的共枕眠,人这一辈子只有一次真正的缘分,小楼是个好姑娘,不能辜负。但是你现在的处境也不能继续和你大娘、少蘅闹下去。” 陆少荃说到:“不行就交换呗,我现在还悬赏这韦家兄弟呢,黑道白道想要他们命的不在少数。前一段我大娘还派人做说客,想让我放过韦家兄弟。” “这倒是个办法,你大娘一直很顾念她的娘家,不会坐视韦家兄弟不管。少荃,娘觉得你和小楼得先成婚,再让他们默认这个事实。”陆少荃有一些吃惊,他吃惊的不是母亲让他和金小楼先结婚的事,而是一向认为自己的母亲不问世事,就是自己被贬职的时候,都没有向陆老督军求过情,但是在这件事上却如此果决。 “娘,说实话,自从大佛寺和小楼共度生死之后,我就认准她是我的妻子了,不过这么突然,不知道小楼是怎么考虑的?再说成婚是大事,时间怕是来不及吧?” 老夫人说道:“小楼我去和她说,这你不用操心。至于仪式,不过是给外人看的,只要你们自己恩爱,仪式不仪式不重要。你明天去忙你的事,把马顺给我留下,晚上你到我这儿来,我一定给你安排好。” “那我听娘的。” "成婚的事,不能提前透露给小楼。” “孩儿知道了,那我先去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老夫人就把海棠和马顺叫了起来。老夫人递给海棠一张纸,吩咐到:“你和顺子去把这些东西备齐。下午顺子把你爹和普缘寺的心空法师请过来。记住,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就是这家里的其他下人都不能知道,明白吗?” “明白“老夫人极少如此严肃,海棠和马顺急忙去办。 陆少荃和金小楼在大厅等着老夫人来吃饭。金娘悄声的问:“少荃,伯母昨天和你说什么了?” “就是问了咱们两个的事。” 金娘欲言又止,又下定决心的问道:“伯母....伯母有说我什么吗?” 陆少荃打趣道:“你看你这个样子,谁能相信竟是统率十万帮众的金帮帮主。放心吧,我娘对你特别满意,说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娘也是小户人家出生,在陆家活的也不如意,她没有什么门户之见。今天我要去见美国领事兰利,你在家好好陪陪娘。“ “知道了” 不一会,老夫人走了进来,见两人坐在旁边等着,忙说道:”哎呀,少荃你陪着小楼先吃就行。” “伯母,我们也是刚到。”说着金小楼把脸盆里的温毛巾拧干,递给老夫人。老夫人满心欢喜的坐下,看着陆少荃和金小楼,眼角不禁翻出泪花。 “娘,您这是怎么了?吃个早饭怎么还哭了。” 老夫人擦拭了一下眼泪掩饰道:“娘是高兴的,你不知道娘多少次想象这种情景,团团圆圆的一家人坐下吃一顿饭。小楼,你今天陪伯母出去逛逛,伯母不知道你来,都没准备什么礼物。“ 金小楼推辞道:”伯母您太客气了,我都没给你准备礼物呢。” 老夫人笑道:“你还给我准备什么礼物?你来了,这就是最好的礼物,哈哈哈。” “娘,我今天得去见兰利,就不陪你们了,我给你留下两个卫士,保护你们。” 老夫人点点头,老夫人知道金娘原先是走江湖的,难免有什么仇家,有人保护总归是好的。 整整一天,老夫人和金小楼一直没有停歇过,丝绸店、金饰店、玉器店、银器店、买了一大堆东西。金小楼几次出言阻止,老夫人都笑笑让她不要管。 夜晚,老夫人把陆少荃和金娘叫到内堂,金小楼看到母亲竟穿了一套非常喜庆的衣服,虽然感觉吃个晚饭穿一套礼服有一些怪怪的,但也没向深处想。 “小楼,伯母今天要和你商量一件事。想必你也知道,我是老督军的妾,在陆家,地位、名声、尊重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少荃,少荃就是我的命根子。我在陆家不争不抢,淡泊名利,也是因为不想因为我,让少荃成为众矢之的。但即便如此,少荃的每一步都走的步履惊心。所以,我最希望的就是看着少荃身边能有一个和他共患难的人。这两天我听少荃说,也和你实际的接触,我能感受到你对少荃的真心,世间最大的缘就是姻缘,你们得珍惜。“ 陆少荃说道:“娘,我知道你为孩儿受委屈了。” 老夫人摇摇头,继续说道:“小楼,我知道你出身江湖,陆家是大家族,规矩多,虽说少荃他爹现在病入膏肓,可是少荃他大娘,族里的长辈未必会认可这门婚事。” 金小楼低下头,坚定的说道:“不管认不认可,我这辈子只认少荃。” 老夫人继续问道:“可你要知道,跟着少荃未必会享受荣华富贵,可能是数不尽的风险。” “伯母,如果小楼是为了荣华富贵,会放弃金帮帮主的位子而跟着少荃吗?” 老夫人点点头,转过来问陆少荃:“少荃,小楼对你如此一心一意,你需对我发誓,绝不辜负小楼。” 陆少荃毫不犹豫跪下:”孩儿起誓,如以后辜负小楼,天打五雷轰。” 老夫人说道:“好,既然你们如此诚心,娘就为你们拼一把,这门亲事要想取得宗族的认可,只能和陆少蘅交换了,拿韦家兄弟的命换对你们亲事的默认,为了增加成功率,我想让你们两个今天成婚。” 金小楼吃惊的问道:“今天成婚,就在这里?” 老夫人对金小楼说道:“小楼,伯母知道这样太委屈你,没能八抬大轿风光的把你娶进门,但事急从权,不知道你能理解伯母的一番苦心。” 金小楼急忙辩白道:“伯母,我不是嫌简陋,就算没有婚礼,我也认准少荃。只是突然听到您说成婚,有一些意外。” 老夫人拉着金小楼的手,说道:“你们跟我走,既然是成婚,就得按规矩来。” 外间客厅,红色的绸布覆盖在所有的家具上,墙上 ,窗上贴满喜字,红蜡烛摆在桌台上。马富德和普缘寺的主持心空法师正笑盈盈的看着陆少荃两个。 老夫人向马富德两人打过招呼,在客厅中间椅子上坐下。 “马兄弟,普缘大师,刚才我说了请两位来的用意,现在两个孩子都已同意,咱们就开始吧。不过在成婚之前,我还要说一件事,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这个婚礼虽简单,但不能不讲规矩,小楼父母早逝,孤身一人,我决定先收小楼为干女儿,今天我要既娶儿媳妇,也要嫁闺女。小楼,你愿不愿意啊?” 小楼忍不住哭泣起来,“娘,小楼愿意。" 老夫人对马富德说道:“马兄弟,麻烦你写一个帖子。” 马富德走到旁边书桌旁,一挥就写完,拿给普缘大师和老夫人看了,两人点点头,又拿给金小楼看:“小楼姑娘,你看一下”,金小楼看了一眼,还给马富德。马富德收起帖子,对金小楼说:“小楼姑娘,请向娘亲行礼敬茶。” 金小楼跪下深深磕了一个头,脆生生的叫到:“ 娘,您喝茶。” "好好,小楼今后就是我闺女了,娘也算有贴心小袄了。“老夫人接着说道:“自此以后谁也不能拿小楼的家世说事。海棠,点上蜡烛。” 海棠点上蜡烛,屋里顿时充满了喜庆气氛。老夫人对陆少荃和金小楼说道:“今日成婚,我请你们马叔和心空法师做个见证。小楼,你看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嫁妆。” 老夫人边说边掀开旁边桌子上的红布,都是白天买的东西,金小楼这才明白老夫人买这么多东西的用意。海棠和马顺各捧着一套红色的礼服伺候陆少荃和金小楼穿上。 "马兄弟,开始吧。“ 马富德清清嗓子,捧起早已写好的婚约,念道:“今日少荃和小楼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两位新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 马富德笑呵呵的在婚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双手递给心空法师,老夫人说道:“大师,少荃和小楼这事的个中曲折,您已了然,原本不该以此俗事打扰您的清修,但您德高望重,让您征个婚,也是想堵住世俗之人的偏见,请您见谅。” “阿弥陀佛,姻缘姻缘,万事不过一个缘字,少荃施主和小楼施主都是大善之人,结此缘分乃是前世的宿命,贫僧不过是顺缘而为。” “谢谢大师,谢谢马叔 ”陆少荃和金小楼分别向两人行礼致谢。 老夫人掏出一个盒子,打开是一个玉挂件,放到金小楼的手里:“小楼,这个东西是我娘留给我的一个念想,娘今天给你。” “娘,这东西这么珍贵,我不敢要,还是您留着吧。” “小楼,少荃就交给你了,你就替娘好好照顾他吧。” 老夫人把挂件放到金小楼的手里,紧紧握着她的手。 第五十五章陆家少奶奶(二) 第二天,带着陆少荃和金小楼进了督军府的大院。陆少荃回省城一直没有被允许见老督军,理由冠冕堂皇,老督军身体欠佳,不适合长久见人,实则因为上次丁大钧碰了一个钉子,韦夫人心生怨恨。门房见是二夫人,不敢阻拦,急忙去禀告。 大夫人摆摆手,对门房说道:“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见客。” 话音没落,陆少荃一行人已到了门外,二夫人照规矩施礼道:“不知道大姐身体有何不适?有没有请大夫看看?” 大夫人只好尴尬的打哈哈,“这位姑娘是?” 二夫人说道:“今日来见大姐,就是告诉大姐,少荃娶亲了,就是这位金小楼姑娘。” 韦夫人吃惊的说道:“娶亲?什么时候的事?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有听说?” 二夫人说:“这事事出突然,没有及时的告知大姐,今天就是特意来给大姐致歉的。昨天在我的小院两人成的亲,我请了原先老爷的军需官马富德和普缘寺的心空法师证的婚。今天来就是想带着小楼见见老爷、大姐和家里人。” “妹妹,不是当姐姐的说你,咱们陆家好歹也是一省之主,大户人家,陆家四少爷成亲怎么能这么悄无声息的,这也有点太不成体统了。” 二夫人笑笑说道:“大姐说的是,是妹妹做的不对。妹妹考虑一来老爷身体不好,如果大操大办经不起折腾,二来马上就是少蘅接任督军的就职大典,大家都忙,不好这个时候再拿这事让大家分心。好在小楼也是善解人意的姑娘,能体谅。” 大夫人上下仔细打量金小楼,对二夫人说:“还别说,少荃眼光不错,这姑娘长得还真是标致。小楼姑娘家里是做什么的?” 金小楼款款施礼,说道:“小楼是南岭人氏,家里就是普通的小户人家,父母已经仙去。” 大夫人听闻此言,心中已生鄙夷,不明白陆少荃何以自降身价,娶一个小户人家的姑娘,“既已成亲,就是一家人。妹妹,你带着少荃和他媳妇去见见老爷吧,我去安排一下,让少蘅他们都回来,大家见见面。” “那辛苦大姐了。” 听说陆少荃成婚,陆少蘅等人都十分吃惊,随即推掉中午的事,携带家人回到督军府大院。 陆少芷悄声的问陆少蘅:“二哥,老四成婚的事怎么一点消息没有透露?“陆少芷知道陆少蘅在陆少荃身边有眼线,以为陆少蘅肯定知道,只不过没告诉自己。陆少蘅苦笑道:”我是真不知道。” 陆少芷奇怪的提高声音问道:“那就怪了,成婚是好事啊,怎么还藏着掖着?老四呢?” “还在爹的房间。”陆少兰回 “大姐,老四和你最亲,你也不知道?” 陆少兰摇摇头,没有开口。盛荣在旁边说道:“我和你大姐昨天才到的省城,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说话间,大夫人走了出来,众人忙围上去,七嘴八舌的问道。大夫人不耐烦说道:“乱糟糟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想知道什么等着问你们的四弟吧。”陆少蘅的夫人有眼力劲,忙扶着大夫人坐下,给她捶背顺气,陆少芷瞪了一眼自己的夫人。 金小楼扶着二夫人走了进来,陆少荃在后面跟着。陆少蘅等人忙站起来行礼,陆家家教甚严,看到二夫人,陆少蘅等人也必须按规矩行礼。 陆少兰紧走两步,拉住金小楼的手,亲切的说道:“哎呀,这就是弟妹吧,您看看长得多标致,快让姐姐看看。”陆少荃轻声介绍道:“这是少兰大姐。” 金小楼略一施礼,向陆少兰问好。 陆少兰摘下脖子上的一串项链,塞到金小楼手里,还一边对陆少荃抱怨:“老四你也真是的,成婚这么大的事就不声不响的办了,咱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这让人家姑娘多受委屈。大姐今天来的急,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这个你别嫌弃,就当个见面礼。。” 金小楼望着陆少荃,陆少荃点点头,金小楼忙对陆少兰道谢。陆少蘅的夫人觉着自己现在既是督军夫人又是嫂子,不能让陆少兰抢了风头,也想着过去和金小楼热络一番,却见陆少蘅对自己轻轻摇头。 老夫人打断还在和金小楼亲亲热热说话的陆少兰:“行了,饭菜都凉了,边吃边聊吧。” 众人在饭桌坐定,陆少荃一一介绍了陆家的人。 陆少蘅对陆少荃说:“老四,你这是什么时候成的婚?” “想着咱爹还在病中,不太适合为我的事操劳,就由母亲做主,昨日简单弄了一个仪式。” 陆少芷说道:“你这仪式也太简单了,咱陆家堂堂的四少爷成婚竟然这么不声不响的,不合适。” 陆少荃笑道:“三哥说的对,这事的确是少荃欠考虑,我和小楼给大家陪个罪。“说罢两人端起酒杯向众人敬了一杯酒。 陆少兰说道:“我倒觉得没什么,结婚不就是两个人的事吗?只要人家愿意,仪式不仪式没关系,再说现在少荃要是在省城大办婚礼,你不怕抢了你督军就职大典的风光。” 陆少蘅有些尴尬,忙笑道:“大姐你就取笑我吧。对了,我听说弟妹是南岭人氏?家里是做什么的?” 金小楼回道:“回督军,小楼是南岭扈城人氏,家里有一个茶楼,不过父母早些年已仙去。” 陆少蘅哦了一声,略带歉意的说道:“你看看,不小心勾起弟妹的伤心事了。”陆少蘅倒不关心什么什么门当户对,他担心的事金小楼背后有什么势力,得知金小楼不过是南岭一普通家庭的孩子,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下地。陆少荃还是年轻,贪图美貌也说的过去。 陆少芷说道:“ 二哥,要我说结婚是大事,这么不声不响的别说外人,就咱自己的族里的人也肯定有人说闲话。要不尽快让弟妹拜祠堂,见见族里的长辈,借着你的就职大典,让众人知道,也算圆满。” 陆少蘅点点头,”嗯 老三这个主意不错,二娘 老四,你们看呢?” 二夫人和陆少荃都表示无异议。来之前二夫人就和陆少荃商量好了,金小楼金帮的身份不主动提起,没人深究就尽快拜祠堂,这样既成事实哪怕有人说闲话,也没关系,反正过几天两人就回南岭,现在看来,两人有些多虑,陆家的人似乎没有兴趣追究金小楼的身世。 “督军,陆家现在是什么人都要了吗?” 听到韦锦昌的声音,陆少荃心里紧张了起来。韦锦昌是为数不多知道金小楼身份的人,陆少荃也知道韦锦昌就藏在督军府,只是他断定韦锦昌不敢见自己。韦锦昌是在后院听下人说四少爷带了四少奶奶回府,韦锦昌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个翻盘的机会,他带着韦锦盛悄悄溜到前厅,藏在屏风后面偷看一眼,果然是金小楼。陆少芷说要拜祠堂的时候,韦锦昌知道不能等了,一旦拜了祠堂,金小楼陆家四少奶奶的身份就确定无疑了。 陆少荃和金小楼没有答话,二夫人却从陆少荃的脸上看出不对。 陆少蘅有点生气,韦锦昌公开刺杀陆少荃弄得人尽皆知,自己把他藏在督军府,就是想躲过这段风声,再把他送出去,没想到韦锦昌竟然挡着陆少荃的面跳了出来。 “锦昌,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夫人问道 韦锦昌赶紧站到大夫人身边,说道:“姑妈,你可知道这位四少奶奶是什么人吗?” 众人纷纷看向韦锦昌,韦锦昌手指金小楼说道:“各位可听说过一句话,鹞子一翻身,仙人二指路,佳人三回头,四屠夫、五铁匠,六把飞刀上西天。” 陆少蘅和陆少芷对视一眼,又一起看向韦锦昌,韦锦昌说道:“没错,眼前这位就是金帮的当家帮主金娘。” 陆家女眷可能有人没听说过这种江湖上黑话,但是金帮的名字肯定都听说过,毕竟金矿是陆家最大的财源。众女眷轻呼声一片,陆少蘅禁不住手摸向腰间的枪。陆少蘅夫人忙在桌子下面碰了碰陆少蘅,陆少蘅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大夫人面向二夫人,问道:“妹妹,锦昌说的可是真的?” 二夫人点点头:“韦先生说的没错,小楼的确是上一任金帮帮主,是金帮创始帮主的女儿。不过,现在已经不在帮,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儿家。这个韦先生应该清楚吧?” 韦锦昌阴笑道:“二夫人,这我还真不知道。要说和金帮的关系,我可比不上四少爷,这次不就是四少爷和金帮一起夺了我的金矿吗?” 二夫人毫不退让:”韦先生,金矿是陆家的,现在是少荃在管着,怎么是夺了你的金矿?“ 韦锦昌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掩饰道,“我的意思是,我是经督军府和姑妈委派经管金矿,四少爷未经督军府和姑妈的同意,就擅自接管金矿。” 二夫人说道:“既然你是受委派,那自然是听从督军府和大姐的吩咐?” “那是自然。” “也包括你暗杀陆家的四少爷?这个锅你也准备扣到我大姐头上吗?”二夫人骤然提高声音。 “不是.....这不是姑妈指使的。”韦锦昌方寸大乱。 “那是谁指使的?凭你一个金矿矿长就敢刺杀自己的顶头上司,陆家四少爷?” 陆少蘅眼见韦锦昌语结,忙接过话来:“二娘,韦锦昌的事我正在调查,少荃是陆家的人,我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只是如果....如果这位姑娘确是金帮的人,嫁入陆家就不合适了。陆家没有门户之见,但是江湖绿林人物就另当别论了?” 大夫人赞同道:“少蘅这话在理,陆家虽然没有什么门户偏见,但是毕竟也是一省之主,和江湖人士结亲,容易有人说闲话。” 二夫人拿出金小楼认自己为干娘的约书,递给大夫人,“大姐,陆家的规矩我自然是懂的。只不过小楼早已经脱离金帮,已不是在帮的人,并且我已经收他为干女儿,能否请大姐和族里各位长辈求求情。” 大夫人打开约书看了一眼,然后递给陆少蘅,陆少蘅竟然对这个姨娘心生敬意,万没想到此人做事如此滴水不漏。不过陆少蘅当然不会让一纸约书捆住。 “二娘,就算这样,也洗不白她金帮的身份,进祠堂,拜祖先,身世都会明明白白的讲出来,就算我和娘同意,族里那么多长辈,恐怕也不会同意。” 陆少荃脸色愈发难看,金小楼抓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激动,自己站起来说道:“老夫人 督军陆处长,小楼知道自己的身世的确配不上少荃,今日能见各位已是万幸,其他的不敢奢望,这杯酒小楼敬大家。” 说罢,想起身离开。 陆少荃站起来,对着金小楼说:“要走我和你一起走,既然陆家的人不认你,那这个祠堂不进也罢。” 陆少蘅大怒:“老四,你在南岭擅自扩充军队,擅自接管金矿,在家里还想悖逆祖宗,我看你是想造反?想不认这个陆字吗?你别忘了,我现在是全省督军,你信不信我立刻发布命令,撤了你的南岭镇守使职位?” 陆少芷忙劝到:“有话好好说,老四快坐下。” 气氛骤然尴尬,二夫人凑在大夫人耳边耳语一番,大夫人说道:“少兰 少蘅,少芷,少荃,随我来。”说罢,和二夫人一起进了内堂。 内堂,大夫人说道:“都坐下吧,守着那么多人,亲兄弟就这样吵吵嚷嚷就不怕你们的爹知道寒心?你们二娘说的对,这事按公事来说是大事,但是按家事来说,不过是你们兄弟几个有矛盾。把你们叫进来,是想听你们说说到底怎么解决?少荃,你先说。” 陆少荃知道,前面的吵闹都是给现在做铺垫的。陆少荃说到:“大娘,我就是想大家能认可小楼是我妻子。” 陆少蘅拒绝道,“不行,陆家的规矩不能破。” 陆少兰劝道,“老二,小楼已经脱帮,再加上又是二娘干女儿的身份,我觉得未尝不可试着和各位长辈说说。” “大姐,这事难啊,总不能我刚接任督军,就去破坏规矩吧。” 陆少兰向陆少芷施了一个眼色,陆少芷轻轻摇摇头。陆少芷知道,现在说话时机不到,肯定会被堵回来。 二夫人轻咳一声说道:“大姐,妹妹突然想起一件事,少荃不是和锦昌闹了一点矛盾,我听说少荃还发了悬赏令,这不是胡闹吗,都是亲戚。我昨天训了他一顿,他已经取消了悬赏令。” 大夫人眼睛一亮,这是陆少荃抛出来的第一个条件,不过这个条件也的确是对自己的胃口,陆少荃悬赏令一出,黑道白道都盯着韦家兄弟,韦锦昌和韦锦昌只能躲在督军府,连门都不敢出。大夫人亲自出面拜托丁大钧去说和,竟然碰了一个软钉子,对此大夫人也无计可施,无可奈何。 大夫人看向陆少蘅,陆少蘅不为所动,韦家兄弟躲在督军府虽然憋屈但绝对安全,等过了这阵风头送到**或国外就好了,这个砝码太轻。 陆少荃也看透了陆少蘅的心思,对陆少蘅说道:“二哥,刚才是我不对,四弟年轻说话直,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二哥荣升督军,我准备了一份贺礼,以后金矿产金的四成上缴督军府,另一成大娘、二哥、三哥、大姐均分。” 陆少蘅知道陆少荃露出了底牌,自己想要的就是金矿的金子,四成虽然比不得之前的六成,但好歹也占了大头,不然陆少荃就是一成不给,现在也拿他没办法。但是没想到陆少荃还留了一手,拿出一成直接送人,拉拢了陆少芷和陆少兰,自己还不能不同意,要不就把陆少芷和陆少兰给得罪了。 大夫人瞧不上这点金子,以前韦家掌管金矿,她想拿多少就拿多少,但是韦家在金矿是翻不了身了,就算陆少荃不接管金矿,陆少蘅早晚也会对韦家下手。大夫人的首要目的是保住自己娘家侄子的命,至于钱,早就捞够了。最高兴的当属陆少兰和陆少芷,这纯属意外之财,并且还是一个大金元宝。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陆少芷劝陆少蘅:“二哥,二娘说的有道理 ,洋人讲究自由恋爱,说的就是婚姻其实就是两个人的事,只要弟妹人品不错,两人相敬如宾也就是了,什么江湖人氏不过是偏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如此说来谁又不是江湖人呢。“ 陆少兰接过话来,“老三这洋没白留,是这么一个道理。我刚才一见,就知道小楼姑娘绝对错不了,二哥你现在是督军,只要你说话族里的长辈肯定会给面子的。” 陆少蘅偷偷瞧向大夫人,大夫人微微点头。陆少蘅重重叹息一声:“也罢,谁让你我是亲兄弟呢。老三,通知族里的长辈,明日开祠堂,拜祖先。” “是,老四啊,你今天晚上也别闲着,去族里的长辈走动走动。” “谢大娘,谢大姐 二哥 三哥。” 陆少蘅摆摆手,继续说道:“少荃啊,咱爹打下的这个江山以后就靠咱们维持了,南岭你替二哥好好经管两年,然后二哥就把你调到身边,什么师长,司令,只要你愿意就是督军也能给你。” 陆少荃忙诚惶诚恐的说道:“二哥言重了,南岭镇守使本就令出督军府,不管干什么的,只要二哥一句话,少荃绝不推辞。” “那就出去吃饭吧。”陆少兰招呼着大家,走了出去。走出大厅陆少芷抢先一步对自己的夫人施了一个眼色,这次夫人反应很快,看到几人有说有笑的出来,知道问题肯定解决了,忙绕过两个椅子,坐到了金小楼身边,夸赞道:“人家都说南岭的水土养人,你看弟妹长得就是标致。对了弟妹,你打麻将不?晚上嫂子带你去打几圈?” 陆少芷没好气的说:“你以为人家都和你似的,天天麻将麻将的,你能不能学学二嫂,干点正事?” 陆少芷的夫人撅着嘴,没搭理陆少芷,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镯子带到金小楼手腕上,说道:“弟妹,嫂子也没啥好东西,就这个老坑种的翡翠还不错,你别嫌弃。” “三嫂,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好收。”金小楼推辞到,但是陆少芷的夫人很坚决的替她带上。 “你准备一份贺礼,送到二娘的小院,老四结婚你这当二嫂的也得表示表示。”陆少蘅转头对自己的夫人说。 “哎,晚上,我亲自给四弟送去。” 韦锦昌看着热络的一家人,明显是接纳了金小楼。韦锦昌对大夫人说:“姑妈,这....这....” 大夫人佯装生气的说道:“你闭嘴,少荃已经饶了你的命了,快向少荃赔不是,要是以后再打着我的名义在外闯祸,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韦锦昌明白,几人在内堂肯定做了交换,自己的命肯定是交换的条件之一,韦锦昌虽然心里不愿意赔罪道歉,但是知道姑妈肯定还是护着自己,要不不会为了自己接纳金小楼。韦锦昌拿起桌子上的一杯酒,对着陆少荃说:“陆镇守使,锦昌做事鲁莽,以前的事得罪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给您赔罪。”说着把酒举过头顶。 陆少荃知道必须接下这杯酒,把大夫人面子圆了。陆少荃接过酒,一饮而尽。 大夫人高兴地说:“好好,小楼啊,我已经和少蘅说了,明天就召集族里的长辈,开祠堂,拜祖先。” 韦锦昌恨恨的看了一眼陆少荃和金小楼,带着韦锦盛离开。 第五十六章意外之财 午饭结束,陆少蘅回自己的督军府,几个女眷说要说一会话,留在了陆家大院。陆少芷则拉着陆少荃进了自己的车。 “三哥,你这车就是在上海都不输给谁?” 陆少芷哈哈笑道:“斯蒂庞克,刚从上海弄过来。和洋人打交道,这些还是要讲究的,要不那帮洋鬼子看不起你。” “那是,三哥可是咱们脸面。” “我给你弄一辆吧。” 陆少荃忙拒绝,“我习惯了骑马,坐不惯这玩意,再说就南岭那路,这玩意也跑不起来。” 陆少芷摇摇头说道:“老四啊,你就是不会享受生活。你现在也是堂堂一镇之守,南岭的土皇帝,怎么还和跟着咱爹打仗的时候,弄得这么辛苦。现在二哥的位子是越来越稳了,你我就踏踏实实的该吃吃该喝喝,想那么多也没用。” 陆少荃打趣道:“三哥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我就是这么想的啊。我这次来,还准备和三嫂学学打麻将呢。” 陆少芷虚张声势的在陆少荃肚子上打了一拳:“那你三哥开玩笑是吧。行了,说点正事,想不想捞笔外财。” 陆少荃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想啊,三哥有什么发财的门路。” “你知道现在什么最值钱?” “不知道。” 陆少芷悄声说道:“煤,现在北边正打仗,煤运不过来,南边的煤价一天一个价。” “那我们手里没煤,怎么发财?” 陆少芷一幅怒其不争的样子,对陆少荃说道:“谁说没煤,你手里不就攥着一个榆树坪煤矿嘛。我可是听说榆树坪煤矿的品质相当不错,只要运到省城,就是翻倍的价格,要是运到上海,那更是翻两倍。” “三哥,榆树坪煤矿虽说在南岭,却不在我手里,是美国人的产业,你要找也应该找兰利。” 陆少芷说道:“得了吧,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就不信你会眼瞅着榆树坪这个金疙瘩不心动。再说,兰利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榆树坪是美国人的不错,可不是他兰利的,他未必没动过这种心思。” “看来三哥是胸有成竹了。” 陆少芷说道:“老四,你只要想办法阻止南岭的煤外运,我就可以找人出面去南岭平价收煤,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再说了美国人的钱不赚白不赚。” 陆少荃想了一下,说道:“阻止煤外运也不是没办法,只是这事你得想办法把兰利拉上,要不然煤矿通过美国领事馆给我施压,我就很难办了。” “没问题,兰利那边我来搞定。对了,老四你有什么办法?” “这你就别管了,钱怎么分呢?” “你看你那个财迷样,五五分,三哥不占你便宜。” 陆少荃想了想,摇摇头道:“三哥,这样不妥。” “嫌少?” ”三哥,你听我说完,这个事涉及到美国人,兰利那边不会轻易被打发的。我觉得,你我各拿出一成给兰利,一下子就填饱他,省的再生事端。” 陆少芷佩服的竖起大拇指:“成大事者不贪小利。老四,你说的对,这是长久的买卖,把兰利拖下水,以后榆树坪煤矿就是咱们的了。老四,你那边得尽快动作,我弄个公司,另外咱们兄弟也得凑一笔钱作为本金。” 陆少荃说道:“没问题,我明天就派人回南岭传话,钱的事你去找马富德。” 陆家大院,韦锦昌垂头丧气的坐在大夫人面前,大夫人看着自己的侄儿这般样子,心里也是不忍,安慰道,“锦昌,事已至此,姑妈也是没办法了,眼馋金矿的人太多了,就算是陆少荃不动你,少蘅早晚也会动手。现在不是你姑父当家了,好多事姑妈也没办法。” 韦锦昌点点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姑妈,我懂,您别为难。” 大夫人接着说道:“金矿是非太多,离开也就离开了,回头姑妈帮你和少蘅说说,看看哪个地方出缺,你再过去。现在少蘅刚接位,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韦锦昌点点头,陪着大夫人长吁短叹一番。 第二日,陆家祠堂正门打开,族里的长辈都分开坐定,按照陆家的规矩,金小楼进祠堂,拜祖先,算是最终得到认可,成为陆家的媳妇。 族里不少长辈心里都有异议,毕竟金小楼的江湖身份于陆家祖训不符,但是陆少芷代表陆少蘅明里暗里说了不少话,陆少蘅权势正盛,自然没人愿意触这个霉头,再加上马顺奉陆少荃的命令,各家各户都送上了厚礼,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再之后就是陆少蘅的就职大典,在北京来的大员的主持下,就职大典顺顺利利,红红火火,陆少蘅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就职大典结束之后,陆少荃并没有急着回南岭,一是省城的众多关系需要走动,二者陆少荃是想躲开榆树坪煤矿的事。 陆少荃在和陆少芷谈完当晚就派江天星携带密信回了南岭,李问溪看了密信,和皮三商议一番。第二日,皮三就去了榆树坪煤矿。 陆少荃的计划不复杂。陆少荃首先想到的是封锁水路,但是大凌河、日月河的往来船只那么多,肯定会引起民怨。陆少荃也考虑过派出缉私队以缉私的名义查扣运煤的船,但是这样目的太明显,美国人很容易找到上面的大员来施压。陆少荃灵机一动:干脆让煤上不了船不就行了。 之前一段时间,肖劲夫在煤矿自卫队、矿工、码头装卸工中渗透的很全面。皮三到了煤矿,见了几个煤矿码头装卸工的工头。第二天,工人就要求涨薪,进而罢工,码头随即陷入停顿。 煤矿董事长威尔斯在办公室焦急的走来走去,上海总公司的电报一封接一封的催促,要求煤尽快装船运往上海。威尔斯叫来罗亚:“队长先生,你的自卫队除了维持秩序,是不是还应该做点什么?” 罗亚耸耸肩,无奈的说道:“威尔斯先生,你应该知道,我的自卫队,除了我自己之外,全都是中国人。难道你指望我指挥中国人去镇压中国人吗?” “那又怎么样?中国人都是见钱眼开,我授权给你,可以动用煤矿的存储资金恢复码头运转,亲爱的罗亚先生,你知道现在煤矿是什么价格吗?如果不能按时交货,我相信上海的人会把我们两个吃掉的。“ 罗亚恨恨的自言自语:”fuck,我只是个工程师,不是刽子手。“ 罗亚的确不是刽子手,因为他根本就指挥不动自卫队。本身自卫队就是从矿工和码头工人中招募的,基本都是亲戚朋友关系,最重要的是皮三也见了自卫队的各个小队长。 罢工的趋势越演越烈,甚至矿工都有怠工的现象出现。威尔斯给上海总公司发电报,要求美国领事馆向南岭镇守使施压,保证美国人的利益。兰利收到请求,先是压了一天,然后向南岭镇守使署发了一封不痛不痒的询问函,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问溪以南岭镇守使署的名义回复到,工人因薪资待遇低,谋求提高待遇的正常的诉求,并且无暴力行为,镇守使署不宜强行武力镇压,已派南岭军务处副处长皮三赶赴榆树坪进行调解。 兰利随即把南岭镇守署的回文发给煤矿上海总公司,并建议应配合南岭镇守使署一道和工人谈判解决。 兰利的太极拳打了好几轮,自然是陆少芷已经和兰利谈妥,煤矿二成的利润足够让兰利动心。兰利也是不得已,国内的朋友给他透露,国内已经有人开始调查他在中国的贪腐行为,兰利想着再狠狠的捞一笔,就退休找个地方好好过下半生了, 码头积压的煤越来越多,上海的电报在罗尔斯办公桌上也是越积越多。罗尔斯试着想和工人谈判,但是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该找谁谈。工人只提出了一个涨薪的要求,但是到底怎么涨,却没有一个清晰的说法。罗尔斯也是**湖,自然明白这是有人故意煽动并且在后面组织。威尔斯告诉上海总公司,自己已无力解决煤矿事宜,请总公司派员至省城和兰利 、陆少荃沟通。 半个月后,省城终于派人来了。来的是兰利的私人代表杨守芳和一家叫做德义和商贸公司的经理。 威尔斯、罗亚、皮三、杨守芳、以及德义和商社的经理一起开会。 威尔斯说道:”我已经收到总公司的来电,要配合杨先生解决煤矿的危机,请问杨先生,我该如何配合你?“ 杨守芳摆摆手,说道:”威尔斯先生,我只是兰利先生的代表,来这里是为了监督美利坚合众国的利益不受损。至于煤矿的事,你需要和这位孔先生商谈。“ “鄙人德义和商社经理孔长顺,请多多关照。” 孔长顺恭恭敬敬的递上自己的名片,威尔斯一边抬起胳膊接过名片,一边听翻译解释来人的身份。 “孔先生,我对你是什么身份不感兴趣,更不想知道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该死的德义和商社是什么鬼,我只想知道,我该怎么做,才能结束这该死的乱局。” 孔长顺耐心听完翻译的翻译,从皮包了拿出一张合同,恭敬的说道:“威尔斯先生,我特别喜欢您的直接,您只需在这张合同上签上你的名字,煤矿的就会恢复如常。” 孔长顺准备的合同是中英文版本,这更让威尔斯确信,一切都是设计好的阴谋。 威尔斯看完把合同往桌子上一拍,气愤的说道:“孔先生,既然你是一个商人,应该知道现在煤是什么价格?你出的价格还不到市面的一半,请问我的脑子该遭受什么重击,才会在这张该死的公平公正的合同上签字呢?” 孔长顺待威尔斯发泄完毕,说道:“威尔斯先生,我需要提醒你,合同里的价格虽然如你所说,比市面价格便宜,但是我需要承担的隐形成本不知道罗尔斯先生有没有算过,比如摆平你煤矿的罢工。我相信,你的煤如果不以这个价格卖给我,那就只能堆在码头上了。” 威尔斯看向罗亚,罗亚摇摇头,威尔斯也不知道罗亚是说不同意还是不知道。威尔斯只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孔先生,不知道你该如何解决码头工人罢工的问题?” “无可奉告,不过威尔斯先生,我的老板已经和你的老板以及美国领事兰利先生谈过,他们原则上同意这个合同。换句话说,你我不过是个执行者,坚持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说话的时候,煤矿电报员拿着一纸电报敲门进来递给威尔斯,果不其然总公司要求威尔斯和德义和商社签订合同,避免进一步的损失。 “ok ok,我会签字的,就让我们一起结束这乱糟糟的局面。” 威尔斯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孔长顺对着杨守芳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对皮三说:“皮先生,能否请您和工人师傅商谈,请他们恢复生产,工人提出的涨薪要求,由德义和来承担,并且德义和愿意拿出一笔钱补充工人停工期间的损失。” 皮三说到:”孔经理如此仁义,皮某自当效劳。“ 看着孔长顺等人离开,威尔斯疲惫的对罗亚说:“我想,我该考虑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了。” 煤矿危机解决的时候,陆少荃正在回南岭的火车上。陆少荃故意晚走了两天,就是希望避开榆树坪煤矿的事。 陆少荃总算轻松了不少,整个南岭现在都牢牢攥在自己手里。守备团已经扩充到五个营,一万余人,实打实一个师的人马。有时候,陆少荃不禁想,自己、金小楼和这一帮打了十几年仗的老兄弟在这儿终老也未尝不可,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恐怕这是自己一厢情愿吧。 第五十七章省城兵变 权利,世人只看到它的好,但是只有真正拥有权利的人才知道其中的痛苦,因为你一旦拥有了权利,所有觊觎权利的人都会把你当做敌人,正所谓高出不胜寒。陆少蘅现在体会最深,陆少蘅成功接任督军,但省内各势力并没有完全臣服,依旧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首当其冲的就是祁麻子,自从被陆少荃赶出麻城之后,祁麻子一直想着重新打回来。现在陆少蘅接任督军,局面不稳,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陆少蘅就职大典不过半年,祁麻子出动所有人马兵分三路,南下进攻颖阳。一路包围尚武驻守的麻城,围而不打。一路袭扰贺志敏,使其不能分兵支援。主力企图一举拿下颖阳,进而吞并整个颖阳地区。顿时,省北硝烟弥漫。 陆少荃看着地图,听李问溪讲解颖阳的战况,“据情报,麻城的尚武 定县的贺志敏都被围困,无法分兵支援。祁麻子是想釜底抽薪,一举打下颖阳,只要打下颖阳,麻城孤立无援,就可不攻自破了。” 陆少荃笑着说:“祁麻子这是孤注一掷啊,都不管后路了。我二哥怎么应对的?” 李问溪指着地图说:“督军现已命令,驻老龙口卢毅第一师两个团星夜驰援颖阳,留守蒲州的第二师一个团经西沙峪增援麻城。” 陆少荃说道:“调兵谴将颇有章法,祁麻子远离后方想速战速决,而我二哥想把祁麻子拖在颖阳,打的越久,对我二哥越有利。” 李问溪说道:“这十有八九是督军的那个新参谋长李庭云的手笔。” 陆少荃点点头:“如此看来,这个李庭云是个人物,让谭华查一下他是什么来路?” “是” 傅良玉接话说道:“镇守使,督军会不会令我们出南岭参战?” “我们就一个守备团,维护本地治安都勉强,哪有多余兵力出南岭?再说督军大人说不定还怕我和祁麻子内外勾结呢。” 陆少荃一改前面的戏谑,一般正经的对傅良玉等人说:“外面的事不要管,全力以赴把新招的兵给我练好。” “是” 李问溪待众人离去,走到陆少荃身边,递上一张纸,说道:“敛之来的情报,督军大人可不光有外患,还有内忧。” “省城有兵变?” 李问溪解释道:“督军一直用李庭云整编军队,原来直属老督军的省守备师被拆分,一个团编入第一师,师长就是陆少蘅的亲信卢毅,另外两个团编入第二师。守备师老人被撤换了不少,这帮人蠢蠢欲动,私下串联,以原先守备师一个叫郭彪的团长为首,密谋兵变。祁麻子和这帮人利益相同,一拍两合,勾连在一起。祁麻子利用德国人提供了一批军火给这批失意军人,准备在省城搞兵变,呼应祁麻子在颖阳的攻势。” 陆少荃点点头,“我知道郭彪,很早就跟着我爹东征西战,还和我一起打过冲锋,是员猛将。” 李问溪说道:“郭彪现在被李庭云调到后勤管仓库去了。” 陆少荃说道:“郭彪脾气急,不会曲迎奉承,落到这个地步倒也不奇怪。我二哥知道这个消息吗?” 李问溪摇摇头,“看样子不知道,据情报,卢毅北上支援颖阳之后,老龙口空虚,督军准备把驻守省城的部队分兵驻守老龙口,他要知道这个消息,不会把部队调走的。” “兵变的日期知道吗?” “准确日期目前不知道。” 陆少荃低着头来回转了几圈,突然问李问溪,“你说要不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我二哥?” 李问溪不解的问:“省城乱了,对我们没坏处,您这么做是为何?” 陆少荃看着地图说道,“李庭云整编军队,整个省城都牢牢控制在我二哥手里,郭彪这伙人成不了事。我担心的是祁麻子真的要趁乱拿下麻城,后患无穷啊。如果祁麻子重新攻占麻城,占领颖阳,就能兵临省城,再要把他打出去就不容易了。” 李问溪点点头。陆少荃对李问溪说:“把这个消息通过丁大钧告诉我二哥。” 陆少荃还有一层意思没说,如果省城兵变,陆家肯定首当其冲,自己的母亲怕是会有危险。 陆少蘅的正在督军府调兵遣将,这是自己就任督军以来的第一仗,只能打胜不能打败。 丁大钧匆匆走了进来。丁大钧目前依然任督军府副官处长,不过现在是陆少蘅的副官处长。丁大钧环视了一周,看着众多参谋和将领在叽叽喳喳的讨论军事方案,自己走到陆少蘅旁边,凑在陆少蘅耳边说道:“督军,我有一个重要情报,请移步内室。” 陆少蘅看了一脸紧张的丁大钧,知道丁大钧做事一向稳重,走进了内室。 “郭彪敢搞兵变?” 听完丁大钧的话,陆少蘅满腹惊讶,“丁处长,你这是哪儿来的情报?” “督军,丁某以脑袋担保,这个情报绝对准确。” 丁大钧没有直接回答陆少蘅。 “李庭云,进来。” 李庭云进来,规规矩矩的向丁大钧行了一个礼,丁大钧只好又把兵变的情报说了一遍。 “丁处长,恕属下冒昧,这个情报您是怎么得来的?” 丁大钧掩饰住内心的厌恶,对李庭云说道:“李参谋长,情报来源肯定准确,现在省城防务归你负责,你是不是应该赶紧去做准备,而不是在这儿质疑我的情报来源。” 李庭云还想说什么,被陆少蘅拦住了:“庭云,丁处长做事一向稳重,情报假不了,你去做准备吧。” “是” 待李庭云走了,陆少蘅问丁大钧:“现在能告诉我消息来自哪儿吗?” 丁大钧大大方方的承认道:“四少爷派人告诉我的。” “少荃?少荃的手伸到好长啊。” 丁大钧忍不住反驳:“督军,我倒是觉得您和四少爷是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四少爷应该没有恶意的。” 陆少蘅一怔,知道自己失态了,笑笑说:“当然,我和老四虽然有矛盾,但都是自家的事,丁处长,你从李庭云那里调一连人,负责保护家眷。” “是,我这就去。” 李庭云的确是个人才,一招釜底抽薪,先控制住原先守备师在省城所有长官的家眷,大部分军官只好按兵不动。然后将刚开出的城的部队调回,控制住城门及省城关键的地方。郭彪等几个铁杆骨干领着少数士兵进攻督军府,李庭云只用部分警卫部队就将兵变分子给击溃,兵变的士兵乱哄哄的抢劫一番,各自散去。随后督军府发布了乱匪入城抢劫的公告,警察上街维持秩序,不动声色的化解了此次兵变,甚至很多省城的居民都不知道是兵变,还真以为是土匪入城。 郭彪捂着胳膊上的伤,在小巷子里跑的跌跌撞撞,后面一队士兵在叫喊着追赶。兵变走漏了消息,大部分联络好的兄弟顾忌家眷的安危,没有按计划行动,只有部分铁杆兄弟跟着自己冲击了督军府,陆少蘅早有准备,手下兄弟死的死伤的伤散的散,自己也挨了一枪,只好躲藏了起来,但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郭彪靠在一个小院的门上,大口喘着粗气,手一使劲,门竟然开了,郭彪赶紧躲了进去。 “别动” 两把枪顶在郭彪的腰间,郭彪斜着眼看了一眼,是两个护院。 郭彪把手里的枪,慢慢递给一个护院,说道:“别误会,兄弟,外面有人追杀我,能让我躲一躲吗?” 护院对望了一下,说道:“好汉,你我素不相识,我们不想惹这个麻烦,门在那边,快走吧。” 郭彪只好向大门走去。 “等等” 郭彪停下脚步,转过头,看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郭彪隐约觉得似从相识,但又想不起到底是谁。 “你是郭彪吧?” “您是二夫人?”郭彪终于想起来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老督军的二夫人,当初随着老督军在督军府见过一两面。 “是什么人追杀你?” “是....是....”郭彪突然意识到自己进这个小院就是自投罗网,忙改口说道:“是债主,我欠了赌债,他们追的急,我就跑了。” 二夫人疑惑的问:“你好歹是一个军官,就算是欠了赌债,也不至于让人追成这个样子吧?” 说话间,外面传来乱糟糟的脚步声,一个在门口守着的护院跑了过来,对二夫人说道:“老夫人,是督军府的人。” 二夫人看了一眼紧张的郭彪,说道:“昨晚的事是你干的?” 郭彪点点头,二夫人略一思索,对一个护院说:“把门关上,什么也不要说。” “是” “郭彪,你跟我来。” 二夫人将郭彪带进内堂,藏在佛堂内。 门外带队的军官高声的喊道,挨家挨户的给我搜,一定要把土匪头子给我找出来。 咣咣咣,砸门声响起,一个护院打开门,几个士兵冲了进来,“有没有看到土匪?” “军爷,门一直关着,没看到什么土匪。” “昨夜土匪进城,大肆抢劫,奉督军府命令,搜查土匪,来人,给我搜。” 护院拦在前面,说道:“几位军爷,我们这儿的确没有土匪。” “有没有土匪,搜过便知,我可告诉你,窝藏土匪一律就地正法。” “军爷,我们这个地方还真不是你想搜就能搜的,把你们的带队军官叫过来。” “去你的,老子是在搜查土匪,就是皇帝的金銮殿,老子想进就进。”说罢,几个士兵一窝蜂冲进来,在院子里翻找起来。 两个护院刚想上前去拦,伺候二夫人的丫头走出正房说,“老夫人说让他们找找吧。” 几个士兵翻找半天,没发现什么,就向屋里走去,准备继续搜查。两个护院连忙跑到正屋门口,掏出枪, “几位军爷,院里已经让你们搜了,再进屋就过了。” 几个士兵一惊,虽说现在世道乱,护院带枪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但是敢掏出来对着当兵的还真少见。几个士兵哗啦一下拿下枪对着护院,高喊道,“我看就是你们通匪,把他们都抓了。” “吵什么呢?有没有人?” 大门口出现一个军官,带着两个卫兵走了过来。 “报告营长,这家人通匪,持枪拒不让搜查,兄弟们正准备把他们拿了。” 军官走上前去,打量了一下护院,说道:“敢抗拒搜查,都给我抓了。” “是” 几个士兵乱糟糟的就把两个护院抓了起来。 二夫人在一个丫头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带队的营长一看,慌忙立正,敬了一个礼。带队的营长是陆少蘅警卫部队,经常随陆少蘅出入督军府,自然认识这位老督军的二夫人,“对不起二夫人,属下不知是您,得罪了,快把人放了。” 二夫人说道:“不知者不罪,你们也是执行公务,打开门,让他们进去看看。” “不不,老夫人,你怎么会窝藏土匪呢,收队。” 几个士兵虽然不知道这个老夫人是何方神圣,但是看着营长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自然知道得罪不起,忙跟在后面走出了小院,护院跟在后面把门给关上。 “你在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 老夫人见搜查的士兵走了出去,吩咐自己的丫头。 郭彪正躲在内堂的窗户底下向外看,这会见搜查的士兵都走了,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二夫人,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郭彪,你坐下,我问你几句话。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彪犹豫了一下说道:“二夫人,您是知道的,我郭彪随着老督军东征西讨这么多年,这个团长是拿命换来的。可是陆少蘅上任督军之后,对我们这些老兄弟寡恩薄情,撤换的撤换,治罪的治罪,我不过是替几个老兄弟说了几句话,就被他弄到后勤处去管仓库。我气不过,联络了守备师的老兄弟兵谏,想让他们不要这么对待我们,可是事情准备不周,泄了密,我才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二夫人沉思道:“郭彪,你做事太鲁莽了,现在不是老督军在位的时候了,你得学会低头,你看看现在不光你,那么多老兄弟都送了命。” 这句话戳到了郭彪的心窝子上,郭彪想着那些死去的老兄弟,不禁呜呜哭了起来。二夫人安慰道,”郭彪,事情出来,就别想太多了,你是随着老爷打天下的功臣,我不会眼看着让你送命。省城你是不能待了,我想办法把你送出城,你先出去躲躲风头。” 郭彪噗通一声跪下,说道:“二夫人,郭彪不怕死,只是求你无论如何救救我的家里人。” 二夫人把郭彪扶起来,说道:“少蘅现在正在收买人心,依我看不会对你的家眷怎么样。你先出去躲躲风头,家里人我会让人关照的。” “谢谢二夫人,没齿大恩,郭彪永生铭记。” “行了,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裳,我让人给你准备些路上用的东西。” 二夫人派人叫来了马富德,马富德看到郭彪,大吃一惊:“郭彪,你怎么在这儿?” 郭彪惭愧的低下头,说道:“马叔,多亏二夫人救了我一命。” “马兄弟,郭彪是跟着老爷的老人,这次就算犯糊涂做了错事,也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力,我们不能不管。” “二夫人,现在外面到处都贴着他的通缉令,省城是不能待了,得尽快把郭彪送出城。” 二夫人点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这个事还得麻烦你。” “二夫人,这事非同小可,要是被人发现,就会牵扯上少荃少爷。” 二夫人略显忧愁,说道:“是啊,前一阵,少荃和少蘅的关系刚刚缓和一些,要是被人发现,少荃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马兄弟你有什么主意?” 郭彪站起来,冲着二夫人一抱拳:“二夫人,您已经救我一命,我不能再把少荃少爷牵扯进来,我这就走.” 马富德说道:“郭彪,你这会出去被人发现,照样会把少荃少爷牵扯进来。二夫人这儿至少还是安全的,你先在这儿待着,我去想想办法。” 王疤瘌是个老兵痞,光棍一个,每到关饷之日,必定会去醉花楼开荤一次。王疤瘌虽不是有钱的主,但嫖资绝不拖欠,不像其他当兵的一样,仗着手里的枪,能赖就赖掉,有些时候还帮着妓院把闹事的兵痞赶走,所以老鸨子一见王疤瘌出现在大门口,忙如蝴蝶般的跑过去,搀着王疤瘌的胳膊,甜甜的问道:“王连长,今天让哪个姑娘伺候你?” “就翠屏吧。” “好咧,您上二楼,我马上去叫翠屏。” 老鸨子挥挥手,示意旁边伺候的大茶壶领着王疤瘌上二楼。 王疤瘌和翠屏喝了几盅酒,就准备同赴巫山云雨,却不想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王疤瘌问趴在自己身上的妓女:“怎么没关门呢?” “关了啊,这门怎么开了?” 说着妓女就披上衣服准备去看看。 没等妓女穿上鞋,马富德就走了进来,对着王疤瘌连连拱手,不断致歉:“王连长,打扰你的雅兴了。” 王疤瘌眯着眼仔细看了一下,认出了马富德,忙站起来:“是马叔啊,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马富德看了一眼旁边的妓女,王疤瘌说道:“翠屏,你先出去,过一会再过来。” 待妓女出去,王疤瘌说道:“马叔,你这到底是什么事?” “疤瘌,听说你荣升连长了,我这还没恭喜你呢?” 王疤瘌不屑的说:“屁大点官,有什么好恭喜的。反倒不如您,有钱还自在。” “疤瘌,你现在还守南门?” “对啊” 马富德略一犹豫,接着问道:“这次兵变对你没影响?” 王疤瘌笑着说道:“马叔,你这消息够灵通的,你怎么知道是兵变?” 马富德说道:“我好歹也在军中待过不少日子,土匪入城这种鬼话,糊弄老百姓可以,糊弄我可不容易。” 王疤瘌点点头,说道:“这没错,人都说你马叔神通广大,这我信。不过对我没啥影响,主要是上面的高层被干掉了,现在老守备师的军官几乎一个不留,郭团长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要说郭团长也是为了守备团的这些老人。”王疤瘌一阵唏嘘。 马富德没兜圈子,直接问道:“疤瘌,我想从你南门送个人出去,你能行个方便吗?” 王疤瘌意识到问题有点严重,试探的问道:“马叔,你能告诉我是什么人吗?” “郭彪” “郭团长在您那儿?” “郭彪在哪儿你就不要管了,我就问你,送不送?” “马叔,我是守备师的老人,郭团长这次还不是为了老守备师嘛,有什么不敢的。只是这一段城门加了岗,我的人好说,二师的人我管不了啊。” “那怎么办?郭彪在省城早晚会被查到。” 王疤瘌想了想,说道:“马叔有一个办法,就是有点风险。早上交接班的时候,我早去一会,先把班接下来,你们就趁这个机会出城,但是这个时间得掐准了,要不然一准被人发现。” “行,就这么干,你什么时候值班。” “后天” “好,后天一早,我就把人混到我的商队里。” “行咧,马叔” 马富德想了一下说道:“疤瘌,别怪叔啰嗦,这事太大了,你我和郭彪都是跟着老督军的,可不能有一点闪失啊。” “放心吧,马叔,我王疤瘌虽不是什么人物,但也知道义气两个字。” 马富德掏出两封银元,放在桌子上,说道:“这是马叔的一点心意,别嫌少。” “马叔你这是干什么?” “那点饷银够干什么的?以后缺钱了就去找我。” 说罢站起来走了出去。 王疤瘌颠着两封银元,心里琢磨着,“感情这兵变后面是四少爷策划的,这大家族,就是麻烦。” “王连长,这么多钱呢?” 刚才出去的妓女这会返回来,看到王疤瘌手里的银元,禁不住惊呼。王疤瘌大方的掏出一块扔给妓女,说道:“今晚能拿到多少银元,就看你的本事了。” 妓女灿然一笑,向王疤瘌扑去。 后天天蒙蒙亮,王疤瘌就把手下的士兵喊了起来。下面的排长不解的问:“连长,还有一个小时才接班呢,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干什么?治治你们的懒病,你看看你们这个样子,真要打仗命早就丢好几回了。听我命令,立即开饭,出发接班。” “是” 王疤瘌连走到南门的时候,南门值守的士兵模模糊糊看到一队人走了过来,忙举起枪,大喊道:“什么人?” 王疤瘌骂骂咧咧:“喊什么?不认识你王爷了?” “吆,是王连长,还有半个点才接班呢,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王爷看你辛苦,提前来接班,好让你们滚回去吃饭。” “那感情好,您等着,我马上叫连长。” 两个连长,一个原先守备师的,一个是二师的,郭彪兵变之后,李庭云才这样安排的。两个连长向王疤瘌敬了一个礼,“王连长,今天够早的啊。” 王疤瘌笑着说:“起早了,就把这些货拉起来练了练,想着没啥事就早过来接班,要不你们回去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还是王哥仗义,这是值班表,昨晚没什么事。” 王疤瘌签上名字,另一个二师的连长疑惑的问道:“王连长怎么就您自己了,我们二师的人呢? 王疤瘌斜楞着眼,打量了一下说话的连长,不紧不慢的说道:“兄弟的意思我不是二师的人?” 王疤瘌早就被编入二师了,问话的连长讨了个没趣。因为兵变的事,原守备师的人和二师都别着劲,既然愿意早来那就早来吧,自己犯不着在这儿陪他站着,反正不到半个小时另一个连也来了。 两个连长整顿这自己的队伍,回各自的营地,王疤瘌一挥手,自己的士兵就接管了南门的防务。早已等候在附近小巷子里的马富德忙让自己的商队出发。 "这么早出城干嘛?" 王疤瘌咋咋呼呼的拦着商队。 “军爷,我们是省城富德商行的商队,有一批货急着送往宾州。”领队的人解释道。 “有没有违禁品?来人,给我搜一下。” “没有没有,军爷,都是日常货物,没有违禁品。” 郭彪一副伙计的打扮,混在押车的队伍里,王疤瘌故意把注意力转移到违禁品上去,众人反而忽略了运货的人。王疤瘌带人作势检查来检查去,直到听到二师的那一个连的脚步声,这才挥挥手。 “放行。” 出了省城,郭彪立即脱离车队,向南岭方向走去。出城前,马富德已做好交代,目前只有陆少荃的南岭是安全的,只能先去那儿躲躲风头。 当郭彪出现在马顺面前的时候,马顺吓了一跳。督军府的行文刚刚到南岭,说以郭彪因不满督军府整编,纵兵抢劫,着令各地**严力捉拿。 ”彪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马顺担心被人看到,忙把郭彪拉到镇守署厢房。 “一眼难尽,四少爷在吗?我想见见他。” “你等着,我先给你搞点吃的,少爷在外面视察,还没回来,我去找他。” “谢谢兄弟了。” 马顺去厨房弄了一点吃的,给郭彪送过去,自己马上去傅良玉的军营找陆少荃。听说郭彪到了南岭,陆少荃和李问溪同样心里一惊,倒不是怕什么通缉令,而是兵变的消息是陆少荃透露给陆少蘅的,郭彪这次来到底是干什么? 陆少荃、李问溪忙赶了回来。 听完郭彪的叙述,陆少荃放了心,看来郭彪并不知道是自己泄露了消息,是因为被母亲救了,这才想着投奔南岭。 陆少荃哀伤的说:“彪子,这次你鲁莽了,你是老人了,知道我二哥是个谨慎的人,这种关口他不会不防的,那么多老兄弟白白的送了命。” 郭彪蹲在地上,禁不住呜呜哭起来:“那么多兄弟都死了,我就不该活着,我该死啊。” 陆少荃扶起郭彪劝解道:“事已经出了,你也别自责了,你要死了,那些老兄弟不也白死了吗。先在南岭躲躲吧,过了这一阵风头再说。你去老傅那儿吧,在军营里不怎么引人注意。” "谢谢四少爷。“ 第五十八章噩耗 马顺带着郭彪去了傅良玉的军营。李问溪对陆少荃说:“镇守使,郭彪在我们这儿是一颗定时**啊。” 陆少荃说道:“郭彪是个憨直的人,讲义气。他要知道是我透露了消息给我二哥,一定会找我拼命的。可他是守备师的老人了,我不能看着他不管,走一步算一步吧。,颖阳那边怎么样了?” 李问溪说道:“祁麻子知道省城兵变失败,主动撤退了。“ “祁麻子越来越聪明了,能咬一口是一口。” 李问溪接着说道:”借着兵变这个事,督军彻底清洗了守备师的老班底,现在王鼎新第三师和卢毅第一师都已经被控制在手里了。“ “问溪,你是参谋作业的高手,我问你,如果有一个天,我们和省城开战,该如何遣兵布阵? 李问溪抽出一份文件递给陆少荃,“我给这一期军校生的毕业题目就是 ‘南岭的军事困局’,这一篇文章倒是有点意思,您看看?” 文章不长,陆少荃一会就看完了。然后陆少荃才掀开第一页,看作者的名字,“张清桃?“ “张清桃现在是韩秋涛下边的一个连长,曾跟着韩秋涛剿过吴庆荣。” 陆少荃点点头,“通过宾州进攻老龙口,开辟第二战场,和南岭遥相呼应,这个想法大胆,也的确有可取之处。” 李问溪在地图上比划着,“是啊,南岭孤悬一隅,地势封闭,一旦被人占了宣麻地区,基本难以有所作为。自古兵行险着,这个侧击老龙口,威胁省城的方案,说不定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走,去军校,我会会这个张清桃。” 虽说陆少荃是名义上的军校校长,但是军校的大部分事情都是李问溪这个教育长在处理,所以李问溪在军校有一间办公室。张清桃进了李问溪的办公室,看到陆少荃坐在椅子上,吓了一跳,忙立正敬礼。陆少荃摆摆手,“报上你的名字 职务。” “卑职张清桃,任职韩营三连连长,现在军校连营班学习。” “张连长,你是哪儿人啊?” “卑职宾州人氏。” “之前上过学吗?” “卑职参军前毕业于省立中学。” “这篇文章是你写的?” 陆少荃把手里的文章扔到桌子上,张清桃看了一眼,说道:“是” “你们教育长极力给我推荐你的这篇文章,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他有没有骗我。‘南岭军事困局’,你觉得南岭最大的困局在是什么?“ 张清桃毫不犹豫的回道:“报告镇守使,是思想。“ “具体说说。” 陆少荃饶有兴趣的把玩着思想这个词。 “南岭地势封闭,易守难攻,自古至今据南岭者都是想着如何守住南岭,而极少想着打出去。这种观念根深蒂固,缺乏进攻的思想,但殊不知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陆少荃点点头,”打出南岭,如果是你的话,你怎么做?“ 张清桃倒是一点也不怯场,指着地图说道:“南岭通外界的路,一是经宣城 合州至省城,这是最便捷但也是最容易被掐断,所以必须依托老鸦口,在宣城-麻溪渡建立稳固的前进基地,不然一旦被堵在老鸦口之内,就算是十万雄兵,也没什么用。即便占据宣城-麻溪渡,对方也完全可以依托合州建立防线,步步为营,一步一步的消耗兵力,而一旦拉长战线,我们后勤就会吃力。另一条是日月河水路,但是水路难以大规模的运兵。初次之外,南岭还有两条路,一条是日月山,但是这和省城南辕北辙,还有一条就是出青树坪,经宾州至老龙口。如果南岭和省城开打,宣城-合州肯定是主战场,但极易陷入僵局,而打破这个僵局的唯一办法就是经宾州这条路攻击老龙口,进而威胁省城,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青树坪-宾州一路地势险峻,能行军?” “卑职是宾州人,也跟着韩营长剿过匪,宾州虽然地势险峻,但并非无路可走,之前盐贩子 烟贩子主要就是走这条路。当然大部队肯定是难以通过,但是经过训练的少数部队,卑职认为没问题。” “物资给养呢?” “卑职认为可以在扈城以西,比如馒头岭设立物资基地,然后沿榆树坪 青树坪 宾州设立若干个物资补给站,足以支持作战。” 陆少荃接着问道:“具体计划呢?” “首先必须挑选擅长山地行军的部队,其次要打过仗的老兵,那种地形,通信不畅,必须能独立作战。其次要有一定的骑兵,可以突袭宾州,占据宾州之后就可以积蓄力量进攻老龙口。最后一定要保密,如果被对方知道,只需在宾州放一个团,就会被封堵在宾州动弹不得。” “张清桃,榆树坪煤矿自卫队现在缺一个队长,你想不想去?" 张清桃一时没明白过陆少荃突然转换话题是什么意思。李问溪解释道,“镇守使的意思是这件事想交给你做前期的准备。” “谢谢镇守使的信任,但是卑职担心自己干不好,耽误镇守使的大事。” 陆少荃拍拍张清桃的肩膀,“想干就能干好。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你挑选信的过的兄弟秘密勘察榆树坪-青树坪-宾州一线的地形。招募选拔擅长走山路的士兵,集中训练,所有的物资直接找李处长。” “是,卑职一定不辱使命。” 离开军校,陆少荃对李问溪说:“”命令韩秋涛修复馒头岭基地,储备可支持两个团一个月作战的物资。“ “是” 陆少蘅三下五除二的击退了祁麻子的进攻,瓦解了省城的兵变,威望空前高涨。唯一的遗憾是,陆老督军经过省城兵变的惊吓,病情持续加重,去世了。 陆少荃接到父亲去世的电报,顿觉心痛。自己还扛不动枪的时候就随着父亲在军中东征西讨,自己虽是庶出,但是父亲对自己和其他儿子并没有两样。父亲去世,自己没能见到最后一面,人生痛苦,莫过于此。 金小楼看着眼前这个铁血汉子呜呜的哭,也是伤感不已。金小楼说:”我已经让马顺和海棠做准备,随时可以启程回省城。“ 陆少荃止住哭,点点头,“告诉顺子,马上出发”。 金小楼还没走出房间,马顺敲门进来禀告:“少爷,李处长 傅团长 皮副处长来了。” 陆少荃擦擦脸,点点头,示意马顺请他们进来。 三人站在客厅,互相望了望,李问溪直言道,“镇守使,我等三人商议过了,您贸然去省城参加老督军的葬礼,不妥。” 陆少荃忽的一下站起来,少有的铁青着脸问:“怎么不妥?儿子没能见父亲最后一面,已是不孝,难道参加葬礼还不行。" 金小楼眼看陆少荃发火,忙拉着他的手,扶他坐下,示意他冷静。 李问溪看陆少荃稍微平静了一下,“镇守使至孝之心,属下怎会不谅解。只是此次前去,属下等人认为少蘅督军很有可能趁机加害于您。现在少蘅督军控制了绝大部分地区和军队,只有南岭一直是他的心头大患,之前少蘅督军尚且顾忌老督军,现在老督军不在了,趁此机会将您软禁在省城或作出其他不利的事,完全是有可能的,到时南岭群龙无首,我们这些人又该如何计较?” 傅良玉接着说:“李处长说的没错,南岭毕竟属于督军府管辖,借此机会软禁您,强力派人接管南岭,任何人都找不出问题。“ 陆少荃冷静了下来,琢磨着李问溪等人的话,的确是存在这个风险,“各位,我刚才太激动了,就算如此,父亲去世,做儿子的不奔丧,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皮三说,“的确如此,不去奔丧,恐怕会让人抓住做文章。属下等人的意思是,去必须去,但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你们怎么考虑的?” 陆少荃问道 李问溪说道:“我们商议让崔蛮子带搜索连随您同行,傅团长亲率他的第一营出宣城接应。皮先生对于省城的各路关系比较熟,也随您同行。” 陆少荃想了一下说:“去奔丧带那么多人干什么?就让马顺带卫队随我同行。崔蛮子带一个连在合州接应。老傅和问溪坐镇南岭。” 皮三道:“丧礼之上繁琐的事不少,皮某跟着您多少能帮您分担一点事。” 陆少荃点点头,“也好,皮先生随我一起。问溪暂行镇守使职权,其他一切照旧,去做准备吧。” 众人退下,金小楼劝陆少荃:“其实李处长他们也是好心,这时候你伤心过度,有他们替你这么真心实意的操心,你该高兴才是。我倒觉得李处长说的没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些事做些准备总归没错。” “关键是如果陆少蘅要对我动手,你别说带一个连,你就是把全团都带过去,也没有用。但是父亲去世,不参加葬礼,伦理何在?这次就赌一把吧,看看陆少蘅能不能看到我爹尸骨未寒的份上,不这么早动手。” 金小楼心里担心,又不敢露出来,抽空去了一趟茶楼,给丁六留了一个口信。 陆少荃、金小楼一行人快马加鞭,日夜不停到了宣城,然后换乘专列直达省城。李问溪以南岭镇守使的名义,命令崔蛮子率一个连潜入合州以南,以备接应,命令傅良玉亲率第一营前出老鸦口策应。 第五十九章突遭软禁 在二十里铺迎接陆少荃的除了李严,还有丁大钧。丁大钧上了火车吩咐道,“直接开到省城火车站。” 陆少荃问丁大钧,“父亲丧事,你这个副官处长应该是最忙的,怎么还上这儿来接我?” 丁大钧回道:“四少爷节哀,督军派我给您汇报一下葬礼的安排。” 陆少荃打断丁大钧:“葬礼的事我没什么意见,你们看着来就行。我大姐到了吗?” “大小姐已经到了,北京总统府来的特使,各国驻省城的领事还有其他各省的代表已陆续到达。” “嗯, 那就好,下了火车直接回陆家大院。” 丁大钧踌躇了一番,小心的说道,“这次来的客人太多,督军的意思是不论是谁,卫队一律安排在省城驻军的军营内。” 陆少荃有点明白丁大钧这个时候来的意思了,十有八九是陆少蘅对自己也不放心,派丁大钧来看看自己的虚实。陆少荃痛快的吩咐到,“天星,你带兄弟们去军营,皮先生和顺子跟着我就行。” 马顺和江天星互相对望了一眼,刚想说什么,看到陆少荃的脸色,硬生生的把话咽了下去。 下了火车,丁大钧的手下带着江天星去了省城驻军的营地,陆少荃等人则上了车,直奔陆家大院。 陆家大院门口搭起了丧事牌楼,门楼、影壁、戏台全控了白,各屋门口也挂上了白布白花,花圈、纸扎、挽联一字排开。敞厅被布置成灵堂,黝黑的棺木摆在正中,陆老督军的巨幅照片被摆在棺木上方。陆家近亲身着重孝跪在两边,普缘寺法师诵经的声音抑扬顿挫,混合着女眷的哭声。 陆少荃走进大门,门口的管家慌忙将一身白衣递过去,帮陆少荃穿上,身边的女仆也帮金小楼穿上孝服。陆少荃夫妇快步向灵棚,血浓于水,此时此景陆少荃心里一阵哀伤,嚎啕大哭了起来。两边跪着的陆少兰等人也不禁哭了起来。 负责丧事的管家看到陆少荃伤心欲绝,哭的几欲昏厥,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劝慰道:“四少爷节哀,还是要保重身体,明天还要给陆老爷出殡。” 一众女眷也将金小楼扶起,陆少荃走到陆少芷身边跪下。陆少芷劝到:“老四,三哥知道你孝顺,不过还是要保重身体,明天还得送老爷子上路呢。” “三哥,爹走的时候还安详?” 陆少芷擦擦眼角的泪,说道:“老爷子临终的时候,已是昏迷状态,没什么痛苦,走的很安详。” “到底是没见爹最后一面。” 陆少蘅说道:“老四,你不用自责,你在南岭是帮爹守着江山,爹打拼一辈子不就希望看着你我兄弟能够继承他的遗志。”正说着,总管丧礼的族人高唱北京来的特使到,陆少蘅忙站起来出门去迎接。 夜深了下来,前来吊唁的客人都被安置休息,陆家大院只剩下守灵的家里人和仆人。陆少蘅对陆少荃说:“老四,去里面看看二娘吧,爹这么一走,她们心里苦着呢。我那边还有一些军务要去处理,这儿就交给少芷守着吧。” 陆少荃答应着,招呼金小楼进了内院。 第二日,陆老督军出殡。警察局出动大半兵力封锁了出殡的主路,隔三五米就有一个警察站岗维持秩序。大街上,涌动着望不到头的白花花的送葬队伍,长长的丧仪执事队伍,送葬的人们拿着伞、扇、雪柳、纸活、挽匾。丧仪乐队两列排在其中。 陆老督军的大照片被请了下来,几十个人抬起棺木。 陆家大院门口,陆少蘅跪在地上高高举起盆儿,用力摔下去。盆儿摔在包了红纸的两块青砖上,啪地粉碎,顿时哭声大作一片哀嚎。 陆少蘅执幡在前引路,棺木启行,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 哀乐高奏,纸钱飞扬,杠头儿吆喝着,送葬队伍缓行,才出街口,总管丧事的管家跑过来:"督军,前边儿是省商会的路祭棚。” 省商会路祭棚,高燃白烛,陆家三兄弟叩拜…… 继续向前走,管家又来报:“前边儿是颖阳王鼎新师长的路祭棚 ”,陆家三兄弟又进棚跪拜……,折腾大半天的送葬队伍终于出了城。 陆老督军葬礼的气派场面,以至多年后还有人提起。 葬礼结束,客人陆续离去。皮三试探着问陆少荃回南岭的时间,陆少荃想了一下说道:“再等几天,我娘想让我和夫人多待几天陪陪她,经此大事,她受打击不小。” 葬礼结束之后,二夫人就搬回了小院,陆少荃夫妇也随着住在了小院,这次难得没有公事,每日陪着老太太吃斋念佛,倒也清闲自在。 这一日,马顺神神秘秘的把皮三拉进厢房:“皮先生,事情有点不对,咱们好像被监视了。” “怎么回事?” 马顺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我上午去看我爹,路上一直有两个人若有若无的跟着我,我爹也说最近有不少生人在他的商行附近转悠。回来的时候,我特意围着小院转了一圈,院前院后多了几个摆摊的,我让厨房的老张出去看了一下,都是生人。” 皮三眉头紧锁,心里暗叫不好,脸上却没有表现什么。皮三对马顺说:“顺子,你去找一下江天星,看看他怎么样了?” “那要不要把卫队带过来?” 皮三摇摇头:“不用,去看看,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我这就去。” 马顺来到省城驻军军营,门口的卫兵拦着他。马顺在省城横惯了,进出各地还没有人敢拦着,眉毛一横,说道:“认识我是谁吗?把你长官叫来。” 卫兵不为所动:“没有督军府李庭云参谋长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马顺想发火,转念一想,换了一幅笑脸,从兜里掏出几个大洋,塞到卫兵衣服兜里,讨好的说道:“兄弟,我是从南岭来的,就是想进去看看一起来的兄弟,要不你把他叫出来也行啊。” 卫兵把大洋推回来,说道:“你别害我挨军棍,你要想进去就得拿李参谋长的手令来,要不说破大天都不行。” 马顺气结,又没什么办法,这是第二师的军营,自己也没有认识的人,只好返回了小院。 皮三听了马顺的描述,担心的说道:“怕是要出事,和我去见镇守使。” 陆少荃听了皮三和马顺的叙述,不以为然,“单纯的被监视说明不了什么?我二哥担心有人利用葬礼搞事,用这些手段也不足为奇,不必大惊小怪。” 皮三忧心的劝道,“按理说,督军在省城这么多驻军,我们就这么点人,这样严密的监视,似乎说不过去。” 马顺说道:“少爷,我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从我去军营的情形来看,天星他们被软禁了无疑。” 陆少荃摆摆手,“先别瞎猜,万一猜错了,不就逼着我二哥对我们动手吗?皮先生,再看看情况。” 皮三等人默然退下。 陆少荃之所以是这个表现,一是他不相信大丧刚毕,陆少蘅就敢撕破脸皮,兄弟相残,二来何敛之没有给自己示警,陆少荃不相信这种事何敛之的情报系统一点都觉察不出来。 金小楼走出了卧房,叫住皮三和马顺,说道:“少荃还沉浸在丧父之痛中,说话有一些着急,你们别见怪。” 皮三说道:“夫人何出此言,只是我的确是感觉不太好,还请夫人劝劝镇守使。” “少荃的脾气你们不是不知道,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是不会相信的。皮先生,当务之急是联络上天星,如果江天星真的被软禁了,那说明督军是真的要对我们动手了。” 马顺接话说道:“现在军营被封锁,我们的人进不去,也没办法通知天星出来,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我们根本无从知晓。” 金小楼掏出一个小巧的金牌递到马顺手里:“你去找福荣祥金楼的掌柜,让他动用金帮的关系,看看能不能和天星接上头。” 皮三和马顺眼睛一亮,金帮的势力遍布全省,说不定真的可以联系上江天星。 马顺出了门,故意兜兜转转,买了一大堆东西,看着像是准备带回南岭的礼物,两个跟梢的人也跟着逛了大半天。马顺走进福荣祥金楼,伙计一看,自然知道是有钱的主,忙端茶招呼。马顺趁伙计送茶的功夫,轻轻一拂,茶杯洒落在身上。 伙计一边道歉,手慌忙的擦拭茶水,马顺佯装大怒,高喊着:“有没有点眼力劲,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掌柜的听到喊声,早就绕出柜台,小跑过来,抱拳道歉:”这位爷,伙计是新来,手里没数,您多担待。” 马顺张开握着的拳,漏出金牌。掌柜的脸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说道:“这位爷,您里面请,我给您把衣服擦一下。“ 马顺气鼓鼓的走进内室,掌柜的随即跟了过去关上门,两个跟梢只好等在门口。 进了内室,金楼掌柜双手抱拳,神情甚为恭敬,“参见帮主。” 马顺一愣,随即扶起掌柜说道:“掌柜不必客气。” 掌柜的看马顺的反应知道他不是帮内之人,如果是帮内之人,肯定会按照帮内切口回话,忙解释道:“看样子先生不是我金帮之人,您有所不知,此金牌乃是我帮帮主信物,见此物,犹如见帮主。不知道帮主有何吩咐?” 马顺忙说:“此物并非在下所有,只是受人所托,想请掌柜帮忙。” 掌柜说:“先生客气了,您手持此物,就是帮主亲临,帮主之命,我帮内兄弟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先生请讲。” 马顺没想到这个小玩意这么厉害,把来意说明。掌柜的眉头紧锁,说道:“金帮在省城上层还是有一些关系,大户人家都免不了打些首饰,只是军营里面我还真不确定。先生,您给我一点时间,容我打探一下。” 马顺说道:“此事紧急,越快越好,您看我明天再来一趟?” 掌柜的说道:“那就麻烦先生明天再来一趟。” “好” 马顺走出金楼大门,掌柜的跟在后面,嘴里还不住的说道:“真是对不住先生了,我让伙计加班加点,明天一准把东西做出来。” 马顺不耐烦的摆摆手,走了出去。 第二天,马顺来到金楼,掌柜的站在门口将他迎到内室。 “先生,我连夜和省城帮内的兄弟打听了一下,军营伙房有一个火头军,叫老歪,南岭人,原先是帮内的兄弟,后来进城参军当了火头军,我觉得可以通过他,和里面的兄弟接上线。” “这人可靠吗?” “没问题,他虽然不在帮了,但是他的一大家子还在金矿,都是帮里的人,就算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他的家人吧。” “可是现在军营被封锁,什么人也出不来啊?” “先生,我刚才和您说了,他是伙夫,并且还兼着给长官采买的事,肯定能出来,我已经安排兄弟盯在军营门口了,老歪一出来,咱就知道。” 正说着,传来敲门声,掌柜的警惕的问道:“谁?” “掌柜的,是我” 掌柜的听到声音对马顺说:“是盯着老歪的兄弟”。忙开门,一个伙计打扮的汉子说:“掌柜的,老歪出来了,我和他接上头了。” 掌柜的听罢,走到马顺前面说:“先生,东门菜市场有一家老杨金铺,是个小门脸,老歪就在那儿等你。” 马顺开门想走,又停下脚步,问道:“有后门吗?” “有 ,这边来。” 东门菜市场,老杨金铺的确是个小门脸,其实就是一间小屋开了一个门,一个老头坐在门口敲打这手上的金饰。马顺小心的看了一下,跟梢的人没有跟上,走进小屋,老汉头也不抬,低声说道:“上二楼” 马顺依言上了二楼,低矮的房间里,坐着一个穿军装的男人,男人浑身油腻腻的,马顺知道这就是老歪了。 老歪一大早出门,给军营里的长官采买开小灶的吃食,走到东门菜市场这一块,两个金帮的兄弟拦着他,几句切口,老歪就明白来人的身份,只是不知道自己脱离金帮这么多年,金帮的人找自己干什么。 两个金帮的兄弟把他带到老杨金店二楼,老歪才知道这个几乎每天都经过的小门脸竟然也是金帮的地盘。带他来的兄弟告诉他,让他在这儿等着,一会来人问他几句话,老歪连连答应。 马顺给老歪点上一支烟,问道:“你在军营里做伙夫?” “是” “军营的人都认识吗?” 老歪挠挠头说道:“二师的人基本都认识,但是最近军营来了好多生人,就不认识了。” “来的生人,你能接触到吗?” “能呀,他们吃饭不和二师的人一起,吃小灶,都是伙房做好给送到宿舍。” 马顺说:“那你帮我做一件事,下次去送饭,去找一个叫江天星的人,把这封信给他。” 老歪接过信问道:“爷,这个江长官长什么样?” 马顺给他描述了江天星的长相,然后说道:“然后把回信给我再带到这儿来。” “您放心吧。” 江天星现在也很焦急,自从进了军营,随身的武器都被收缴了,几十人住在一个单独的宿舍区,不但大门有岗,宿舍门口也设岗,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不让出门。江天星琢磨着,这不就是蹲大狱吗?可是陆少荃那边也一直没和自己联系,自己也只能等着。 听说老督军的葬礼结束,江天星想出去看看,谁曾想门还没迈出,门岗就把他们撵了回来。江天星带着几个人在不大的院子里转悠,琢磨着实在不行就杀出去,反正卫队里有不少兄弟对省城都很熟悉。 老歪回去之后,把送饭的差事接了过去。老歪不担心认错人,现在军营里各大员带来的卫队都走了,只剩下南岭来的陆家四少爷的卫队还在,只是哪位是江天星呢? 见到来饭了,一个卫队的兄弟对着江天星喊了一句:“天星哥,吃饭了。” 江天星正烦着呢,不耐烦的说道:“你们先吃。” 老歪顺着声音看去,把饭菜摆在桌子上,任由其他人打饭,自己退到后面,溜达的到了江天星身边,掏出一支烟假装在吸烟,低声问道:“长官可是姓江?” 江天星警惕的问:“是又怎么样?” 老歪掏出一封信,塞到江天星手里,低声说道:“外面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你要有回信,明天早饭我还过来。” 江天星忙把信攥到手里,回到宿舍打开,是皮三的笔迹,信里询问军营里的情况,江天星忙掏出笔回信。 皮三拿到信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陆少荃正在院子里拾掇那几株花草,皮三走到陆少荃身边,帮陆少荃拔掉几颗杂草,“镇守使,事情有点不妙,天星那边传出消息,他们被软禁了,武器也被收走了。” 陆少荃拿剪子的手停顿了一下,还是剪掉了最后一个杂枝,拍了拍身上的土,指了指书房的位置。皮三招呼了一声马顺,一起进了书房。 “这么说,我二哥准备动手?” “马顺这两天转了一下,城门的防务都换成督军的第二师了,看样子凶多吉少。” 陆少荃望向马顺,马顺点点头。 “事实上,我们已经被软禁了。” 皮三加了一句。 “这次是我大意了”, 陆少荃坐在椅子上,有一些颓废,随即想起来什么,问皮三,“军营被封锁,你们是怎么联系上天星的?” 皮三说道,“夫人动用了金帮在省城的力量,我们通过金帮的人联系上天星的。”说着,皮三把江天星的信递给陆少荃。 陆少荃接过来,放到桌子上,转而对皮三说:“怎么办?任人宰割?” “镇守使,从现在的形势看,督军最有可能是软禁,不至于动手。现在形势对我们不利,我觉得这事要装作不知道,麻痹对方,才能找到机会逃出去。” 这期间,金小楼也悄悄走了进来。陆少荃看了一眼金小楼,叹息道:“逃出去?谈何容易,我二哥是个谨慎的人,既然他想做,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 金小楼说道:”少荃,不要那么悲观,省城这么大,真要逃出去一两个人未必是难事。皮先生,正如你所说,现在少荃还需装作不知道,不然容易刺激督军做出一些过激的事。现在只能靠你了,不管是陆家的人,还是金帮的人,你都可以调遣,只有一条,务必想出一个办法,把少荃安全的送出去。“ 金小楼的冷静让皮三刮目相看,皮三这才知道,一个女流之辈执掌金帮这么多年,绝不是仅仅是个花瓶。 第六十章突出重围(一) 皮三离开书房,随即把省城的情况通过金帮的人秘密传回南岭。 皮三估计的不错,这次陆少蘅的确是想把陆少荃解决掉,幕后的推手是李庭云。李庭云知道陆少荃的情报系统不是吃干饭的,这次所有的环节都是自己亲自安排,由自己的亲信执行,连丁大钧都不清楚,所以何敛之的情报网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原本李庭云没把南岭放在眼里,比起颖阳 宁州, 南岭也就是一个金矿还算有吸引力。李庭云觉得只要把这些地区掌握在手里,一个南岭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但是上次和祁麻子对战,李庭云竟然发现第四师尚武、贺志敏团对自己的命令阴奉阳违,以至于自己的围歼计划没有成功,让祁麻子全身而退。李庭云这才意识到陆少荃在军中的影响力绝非儿戏。自此之后,李庭云着重收集了南岭的情报,这才发现南岭已成一个独立王国,几大势力都被陆少荃压制收服,流民得到安置,烟 盐**,财税改革以及接管金矿,让南岭财政收入大幅提高,原本只有一个营的守备团竟然扩充到1万余人,俨然一个整师的规模。 李庭云想了几套方案,直接用兵的方案首先被放弃,先不说陆少蘅不愿意背着一个兄弟阋墙的罪名,但就南岭现在的兵力和有利的地形,要想拿下来也绝非易事。派人刺杀,这是下下策,再说李庭云也不屑于这种手段。最好的办法是调虎离山,只要把陆少荃调离南岭,再进兵就容易多了。 老督军一死,李庭云感觉机会来了。葬礼前夕,李庭云把自己的计划告诉陆少蘅,却被否决了。陆少蘅的理由很简单,葬礼是大事,来的都是贵客,这个时候弄搞这个事,有碍观瞻。李庭云早就摸透了陆少蘅的心思,他告诉陆少蘅,这事一点也不难办,第一、利用丁大钧将陆少荃的卫队安置在军营。第二、绝不在葬礼中动手 第三、是软禁而不见血。 陆少蘅问道:“少荃是堂堂南岭镇守使,一方大员,也不能说软禁就软禁吧,再说他在南岭的人也不会看着他被软禁,无动于衷吧。” 李庭云说道:“上次您以副官处长的职位,想把他调回来未果,这次还可以用这个办法,并且您现在是督军,做起来更是名正言顺,您觉得军政联席会议主席这个职位怎么样?” “嗯 这倒可以,这个位子位高权不重,别人说不出什么毛病,大不了被人说成明升暗降罢了。” 李庭云接着分析道,“至于南岭的军队,也不足畏惧,以换防的名义命令卢毅南下合州,伺机接管南岭防务。” 陆少蘅犹豫道:“少荃绝非等闲之辈,这么大的事难以做的滴水不漏,一旦泄露出去,这就等于彻底撕破脸皮,刀兵相见了。” “这件事只要保密工作做得好,成功的概率还是很大。真要如您算说,刀兵相见,也未必是坏事,越早解决对我们越有利。” 陆少蘅摆摆手说道:“这事容我想想。” 李庭云知道陆少蘅又犯了犹豫不决的毛病,他使出了最后一击,“督军,您知道郭彪在哪儿吗?” 陆少蘅看着李庭云。李庭云说道:“郭彪在南岭,是马富德送出去的。” 陆少蘅眼里露出凶光,“你是说,上次勾结祁麻子在省城搞兵变,是陆少荃幕后指使。” “要不然郭彪藏在南岭干什么?” “庭云,就按你说的做吧,你有独断大权,用什么人,干什么事,你说了算。” 李庭云心里暗喜,说道:“谢督军,庭云一定不负所望。” 随即,李庭云以督军府的名义命令各地大员带来的卫队,除贴身侍卫之外都需统一住在军营,控制住了陆少荃的卫队。然后以回防省城的名义,命令卢毅带第一师带领进驻省城南城。同时省里的城门等关键地方都换成第二师的人。最后命令督军府侦缉队严密监视陆少荃 马富德 李严等人。 李庭云知道这种事不可能瞒得住,就算陆少荃的情报系统得不得什么消息,但是这么严密的监视,再加上卫队被缴械,陆少荃不可能一点感觉不到异常。为避免夜长梦多,李庭云劝陆少蘅尽快和陆少荃摊牌 。 陆少蘅是在自己的督军府和陆少荃摊的牌,现场除了李庭云还有丁大钧和陆少芷。陆少蘅闲话了几句,奔入主题。 “老四,你这边有没有什么打算?” 陆少荃说道:“二哥,您这是什么意思?” 陆少蘅踌躇了一番,说道:“不瞒你说,自从二哥当上这个督军,日夜不安啊,觊觎这个位置的大有人在,前一段,不是还和祁麻子打了一仗吗?老四你军务 政务都是一把好手,二哥想让你帮帮我。” 陆少荃说道:“二哥客气了,有什么吩咐你直说。” “南岭在你的治理下,政通人和,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你大功一件。现在军政联席会议主席一职出缺,我希望你回来接任,我主军,你主政,少芷主外,咱们三兄弟强强联手,岂不快哉。”   丁大钧和陆少芷互相看了一眼,从对方脸上能看出对这事不知情,再看李庭云神定气闲的样子,确是早已知情。两人知道,这事陆少蘅和李庭云早已策划妥当,自己在场无非是个见证人的作用。 “二哥这样安排,做兄弟的先谢谢,只是军政联席会议主席一职是全省政务之首,位高权重,非同小可,我怕辜负大哥的期望。” “老四,你就不要推辞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丁处长,副官处以督军府的名义,明天出个任命书,通告全省。”陆少蘅不容分说的做了决定。 陆少荃追问了一句:“那我是不是回趟南岭,把那边的事交代一下?” 李庭云说道:“陆镇守使,不,陆主席,卢毅师长已经率领第一师在去南岭的路上,你只需手书一封信,交给李问溪 赵维钧等人,请他们配合交接就可以。” “李参谋长安排的倒是滴水不漏”, 陆少荃不阴不阳的讽刺了回了李庭云一句,“也好,那我即可写封信。” 写完信,陆少荃对李庭云说:“李参谋长,许多事急功近利未必会有成效。” 李庭云笑笑说道:“庭云谨记陆主席教诲。另外我得到线报,之前在省城搞兵变的郭彪已逃往南岭,还请陆主席配合抓捕归案。” 陆少荃心里一惊,郭彪在南岭,海棠是不知道,莫非陆少蘅在南岭还有其他眼线?陆少荃转念一想,也明白陆少蘅为什么急于把自己解决掉,他肯定认为既然自己藏匿郭彪,那省城兵变的主谋也是自己了,李庭云果然不是个善茬。 李庭云替陆少荃拉开门说道:“陆主席,事出匆促,您的府邸还没收拾好,委屈您暂时还在小院住,来人,送陆主席回去。” 门外等候的皮三和马顺见陆少荃出来,忙把外套递过去,刚想问问怎么样,看着前后的卫兵,又生生把话压了下去。 到了小院,跟着来的卫兵自动站在大门口,名义上保护,实则软禁。 二夫人终于也觉察出异样,追问陆少荃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少荃故作轻松,说道:“娘,没什么事,二哥给我升官了,让我做军政联席会议主席,以后我就能常陪你身边了。” 二夫人嫁入陆家这么多年,自然明白陆少荃话中的含义,二夫人假装高兴道:“那可好了,以后你和小楼就陪在我身了,再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我也就颐养天年了。”金小楼羞红了脸,扶着二夫人出去了。 陆少荃这才沉下脸说道:“事情已经明朗了,你们说怎么办吧?” 皮三说道:“必须趁着卢毅没进南岭前逃出去,把您扣作人质,李处长他们束手束脚,不敢应对。” “怎么逃出去?” 皮三说:“镇守使,我这想了想,把所有人都带出去怕是不太可能,但是只把您和夫人送出去,倒也不是不能办到。” 陆少荃沉默不语,想了一下,才抬起头继续问,“继续说。” 皮三掏出一张省城的示意图,说道:“ 最容易突出去的是西门,西门外面不远处是一片树林,易于躲藏。时间则在黎明时分,这正好是城门守卫交接的时候,城防最懈怠的时候。” “小院门口的守卫和暗探怎么解决?” 陆少荃问道 “去青帮找人手,他们有的是拿钱干活的人。” 陆少荃仔细看了一下,摇摇头说:“还是不行,咱们这儿离西门这么远,出一点意外,援兵随时就能把我们截杀在半路,根本到不了城门。” 皮三说道:“所以这个时候必须有人吸引陆少蘅的注意力。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攻击督军府,陆少蘅肯定无暇顾及我们。” 陆少荃盯着皮三问道:“谁能这个时候攻击督军府?” “江天星” “皮先生,这可是有去无回的要命差事,我不能对不起兄弟们。” 陆少荃拒绝道。 皮三坚定的说:“镇守使,卫队就是保护你的,倘若在死和看着你身陷囹圄而不能做什么之间选择,我觉得他们肯定选择去决死一战。还有老夫人也不能跟着一起走,老夫人留在省城反而更安全,您是了解督军的性情,他绝不会拿老夫人怎么样?” 陆少荃痛苦的闭上眼,他承认皮三说的对,但是这个时候让他放弃亲娘和出生入死的兄弟,自己逃出去,他真的做不到。 “皮先生说的对”, 二夫人推开门,后面跟着金小楼,“少荃,你必须出去,只有你出去了,娘才会安全。等你走了我就搬到陆家大院去住,我就不信陆少蘅敢当着你爹的牌位和他娘对我怎么样?” 陆少荃扶老夫人坐下,接着问:“皮先生,天星他们已经被软禁了,怎么能出来呢?” “天星他们虽然是被软禁,但看守并不严密,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逃出来,是有可能的,不过这得看夫人的了。” 金小楼不解的看着皮三,皮三说:“天星他们被软禁在军营里面的一个小院里,这个小院紧挨院墙,要想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逃出来,只能挖洞,夫人金帮的兄弟不就最擅长土工吗?” 金小楼点点头说道,“这没问题,福荣祥的掌柜就能安排,只是人多了必然会引起注意。” “不用多,两三个人就够了,只要能挖个爬出人的洞就可以。还有两个问题?“ 皮三顿了一下说道:“一个是武器,天星他们出来没有武器就没办法攻击督军府。再一个是钱,没有钱就没办法找青帮的人手。” 二夫人站起来,掀开书桌后面的一张字画,后面是一个镶嵌的暗格,二夫人打开,掏出一个小箱子,里面满是黄金及各种首饰。“皮先生,够吗?” “娘,这是您的养老钱,我怎么能拿?” 二夫人笑道:“糊涂,有你给我养老不就行了。” “那武器呢?” 皮三接着问。 “马顺,去找一下田处长。”陆少荃算是默认了皮三的计划。 皮三通过金帮的人将整个计划通知江天星和李问溪。 江天星收到信,把所有的兄弟召集一起,久久没有说话。一个兄弟着急的问道,“天星哥,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听说葬礼都结束了,怎么还把我们圈在这儿?” “是啊,天星哥,到底出什么事了?” 江天星止住兄弟们七嘴八舌的问话,冷冷的抛出一句话:“兄弟们怕不怕死?” 众兄弟愕然,知道果然出事了,都安静的等着江天星继续说。 “镇守使被软禁,回不了南岭了。” “谁干的?我们杀出去。” 一个兄弟喊道。 “小点声,葬礼结束之后.....”江天星把外面的事大致说了一下,然后说,“兄弟们,镇守使如果真的不回南岭,在这儿当这个主席,恐怕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兄弟们,你们说怎么办?” “杀出去,镇守使待我们恩重如山,不能就这么听人摆布。” “对 ” “对” “杀出去” 江天星止住大家的话,“兄弟们都是好样的。皮爷有一个计划,由我们攻击督军府,吸引省城军队的注意力,镇守使乘机冲出去。兄弟们,这是必死的活,督军府守卫森严,我们就这么几个人,无异以卵击石,你们敢不敢?” 众人沉默,生死面前,谁都心生犹豫。 江天星接着说道:“说不怕死都是假的,我不难为大家,不想干的,就留下来,只要不参与,事后留一条命是没问题的。” “不敢?镇守使平常待我们如何?我们吃的最好,喝的最好,饷银最高,镇守使拿我们当兄弟,这个时候谁怕死,当孬种,我老铁第一个不答应。” 一个大胡子的卫士说道。 江天星摇摇头,说道:“老铁,这次是决死一战,不能强迫大家。” “我去,” “我去” 众卫士都纷纷表态。 “星哥,我们的武器都被收了,难不成赤手空拳去攻打督军府?” “ 武器的事不用操心,皮爷都准备好了。” “那怎么出去呢?小门有门岗,军营门口还有岗哨,咱们怕是连这个小院也冲不出去。” “这个皮爷也有安排,金帮的兄弟正在对面挖地道,到时候我们就从地道出去。” 江天星环视了一周,目光落在两个侍卫身上,“小四,你媳妇刚生完孩子吧?” “是” “老柴,你娘明年就过六十六大寿了吧?我记得,他老人家就你一个独苗苗吧?” “是” 江天星说道:“你们两个留下。” 小四和老柴涨红了脸,“星哥,兄弟们谁没家没口,就我们两个留下,我们还有脸见人吗?” 江天星解释道:“兄弟们知道你们的心,但是我们不能全走了,要是全走了,门口的岗哨一定会起疑心,到时候我们还没动手就会被发现了,你们两个留下要不时弄出点动静,让岗哨放心。再说,兄弟们给家里人留的口信还得靠你们转达呢。” “可是星哥........” 江天星不容置疑的说,“马队长不在,我说了算,都别废话了,听我说说详细的计划。” 与此同时,皮三和马顺在外面也紧锣密鼓的准备。 马顺在老田的外宅等到了老田。老田不住的恭喜四少爷升任军政联席会议主席。马顺打断老田的话,说明来意,递上一个纸条:“这是清单,有没有路子?” “顺子兄弟,你和老田大哥说句实话,买这么多武器干什么?现在可不比以前了,李庭云当家,弄不好真得掉脑袋。” 马顺打开随身带着的箱子,拿出几根金条放在桌子上,说道:“你老田也怕钱多咬手了?你只管在中间牵牵线就行,又不让你干别的。再说,你就真希望少爷当这个劳什子的主席?要是少爷不主政南岭了,你那些好处还会有吗?” 老田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说道:“妈的,干,不为别的,就为李庭云那王八蛋这么欺负人。武器运哪儿?” “运到这个地方” 马顺把地址递给老田,老田一看是离督军府不远的一个货场。老田意识到这事比自己想象的还复杂,不过好在这事不用自己出面,就算暴露了也查不到自己头上,再说在南岭干军火生意的都是外国人,陆少蘅也不敢真查。 第二日,老田找到之前一直和自己有联系的黑枪贩子,通过他们向德国人**了一批武器。 时间紧急,金帮来不及从金矿调人,只能就近选择了几个在省城的兄弟。福荣祥金楼的掌柜租下了军营对面的房子,八个金帮的兄弟日夜轮换,开挖通向军营的地道。 皮三找到了省城青帮的大爷,把魁爷搬了出来,青帮的大爷自然无话可说,事情立马谈妥了。 李问溪接到皮三的密信,命令傅良玉率领韩秋涛,彭震威在宣城-麻溪渡设置防御阵地。崔蛮子的搜索连便装进入合州接应。李问溪亲自拜访了拐子门拐爷和青帮魁爷,请他们派人在合州接应陆少荃上船走水路至麻溪渡。同时项盛以军事演习为名带领部队北上南岭城,以作总后备队。 第六十一章突出重围(二) 李庭云从心底里不相信陆少荃会这么轻易的就范,除了增加人手监视陆少荃之外,不断的催促卢毅加紧行军,尽快接管南岭。只要第一师进了南岭,陆少荃就失掉了最后的底牌。 李庭云走进丁大钧的办公室,问丁大钧,“丁处长,请问陆少荃接任联席会议主席的正式任命文件什么时候下发?” 丁大钧心里厌恶李庭云,脸上却波澜不惊,回道:“按照惯例,这个需要召开军政联系会议正式宣布,待日期确定,丁某第一时间通知李参谋长。” 李庭云说:“能不能直接下发文件?督军都同意了,开会也就是个形式。” 丁大钧不软不硬的顶了一句:“李参谋长,形式该走也得走,要不方方面面的大员都会有意见,再说口头的传达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传达下去了,你何必这么心急?这事是我副官处的事,就不劳烦您操心了。” “那就辛苦丁处长了,李某告辞。”李庭云讨了个没趣,拱拱手告辞。 “李参谋长,丁某痴长你几岁,奉劝你一句,在陆家,国事就是家事,家事就是国事,有时候我们这些外人,不宜掺和的太深。” “谢谢丁处长提醒。” 丁大钧看着李庭云的背影,冷笑了一声。 李庭云离开丁大钧的办公室,直接去了陆少蘅的办公室。 “庭云,有事?” 李庭云本想告丁大均一状,但想到丁大钧是跟随陆少蘅的老人,是陆少蘅的心腹,硬生生的把话压下去,说道:“督军,夜长梦多,是不是催促一下丁处长,尽快召开军政联席会议把事定下来。” 陆少蘅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问道:“老四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暂时没有,马富德, 李严也都很安静,但是越安静,我这心里越觉得不安。” 陆少蘅笑道:“庭云,我知道你办事谨慎,但也不必过于紧张。现在省城和以前不一样了,老四翻不出什么浪花,你安安心心的等着,明面上的流程都得走,不能给人留下口实,这是政治。” 李庭云说道:“那我催卢毅加快行军,尽快接管南岭。” “可以” 李庭云踌躇了一下说道:“督军,有一件事,属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什么事?” “后勤处的田处长,最近和一些德国军火商走的很近。” 陆少蘅想了一下说道:“老田是老人了,虽说贪了点,但是人还是靠得住,再说他干的就是后勤的活,和军火商打交道也是正常。” “可是,田处长接触德国人之前,和陆少荃的卫队长马顺见过一面。” 陆少蘅心里咯噔一下,上次兵变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陆少蘅吩咐李庭云:“现在有不少人说我在清洗老臣,这件事在没弄清楚之前,不能轻举妄动。私下查,重点是控制住老四,只要控制住老四,其他无关紧要。” “是,督军,我会继续查的。” “嗯 先去吧,我会催促丁大钧尽快召开军政联席会议,把这件事落定。” 经过两天两夜的挖掘,地道挖通。凌晨三点钟,江天星掀开覆盖在地道口的木板,护卫们一个接一个的跳了进去。江天星对留守的小四和老柴说:“这儿就靠你了,要不定时的制造出点动静,不能让门口的哨兵起疑。等听到外面响枪,你们就顺着地道撤出去,先找个地方猫起来,等事情过去了再想办法出城。” “知道了,天星哥,你们保重。” 江天星拍拍两人的肩膀,跳进了地道。 出了地道,弟兄们已经集结好。江天星问道:“谁熟悉省城?” 两个兄弟站出来,江天星点点头,“前面带路,不要惊动巡逻的兵。” 三十几个人悄无声息的向督军府的方向跑去。由于老督军大丧,省城夜里还在执行宵禁,大街上只有巡逻的士兵。江天星一行人有惊无险的到了藏匿武器的地方。江天星敲了敲门,福荣祥金楼的掌柜打开一个门缝,悄声问道:“是南岭的兄弟?” “在下江天星。” 福荣祥的掌柜打开门,把人都让进屋子里,掀开一堆杂物,露出几只箱子,打开,里面堆满崭新的武器。 “江队长,枪,子弹,那个箱子是手**,还有一挺机枪。篮子里是酒肉,总不能让弟兄们饿着肚子去打仗吧。” 江天星拿起一把枪,熟练的试了一下,感激的对福荣祥掌柜的说:“谢谢金帮的兄弟,有酒有肉,有枪有弹,弟兄们就能痛痛快快的干一场了。” “江队长说的哪里话,我们金帮主嫁给了陆镇守使,咱就是一家人,时间紧迫,来不及从金矿调人,这几个都是省城里的好手,全听你的指挥。” “好,这个时候还能无所畏惧的来帮忙才是真汉子,一起喝完这碗酒,就是兄弟们了。” 福荣祥金楼的掌柜掏出一张草图,对江天星说道:“陆少蘅当上督军之后把原先第二师的留守处作为新的督军府。督军府一共三个门,正门、后门、还有一个供杂役出入的侧门。平时差不多有一百多人守卫,但是一旦响枪最近的援兵一个小时就能赶到。” 江天星说道:“这次不同于以往,不要管援兵,全力进攻督军府,把动静搞的越大越好。我带人进攻正门,老铁带人进攻后门,金帮的几个兄弟封锁侧门。要打出气势,给里面的人一种打不下督军府誓不罢休的感觉,咱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吃饱喝足,准备出发” “保重,诸位兄弟身后的事,我一定尽力而为。”福荣祥的掌柜拱手和大家告别。 “有金帮的兄弟给我们收尸,咱们比死在战场上的兄弟们强多了,走,干他娘的。” 陆少荃 、金小楼、 皮三、 马顺身挎双枪,静静等着督军府方向响枪。 李庭云派在小院前后的暗哨此刻正在昏昏欲睡,碰到这种下夜的盯梢活,只能自认倒霉。十几个青帮人,按照皮三的标识,分别扑向几个暗哨的藏身之处,一阵斧砍刀戳,几个暗哨就命丧黄泉。 大门口的岗哨,听到动静,刚想去看看怎么回事。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枪响,江天星动手了。岗哨疑惑的看着远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几个端着枪的蒙面汉子就出现在面前,一阵枪响,几个人倒在血泊中。马顺打开大门,从来人手中接过马,皮三把一包黄金扔到一个汉子怀里。 陆少荃抓着二夫人,泣不成声:“娘,您保重。” “快走,不要耽搁了。” 陆少荃等人翻身上马,向西门冲去。 按照江天星的安排,进攻督军府的三路人马一开始就拿出不要命的架势,手**轮番在门外爆炸,解决掉门外的岗哨之后,向大门冲去。 陆少蘅刚刚睡下不久,听到枪声翻身从枕头下拿出枪。陆少蘅并没有急着走出去,而是躲在门口仔细听,只有自己的督军府枪声激烈,陆少蘅第一反应是有军队哗变。 “督军,我是李庭云。” 陆少蘅打开门,李庭云站在门口,衣服扣子还没扣上,手里拎着枪。 陆少蘅问:“知道是什么人吗?” 李庭云稳了一下心神,说道:“还不清楚。人不多,但是火力很强,打的很有章法,前后门都被堵住了,看来目的就是您。电话线被割断了,我已经派人冲出去调援兵了。” “能守住吗?” “没问题。” “极有可能是兵变,不可掉以轻心。” “督军,我去前面看看,你们留在这儿,保护督军。” 李庭云跟在后面的士兵。 陆少蘅的警卫部队也不是吃不干饭的,经历短暂混乱之后,马上反应过来了,利用院墙,屋顶等遏制住了攻势,和江天星形成胶着状态。这是江天星最不愿意看到的,自己这点人,打消耗战肯定吃亏。 身边的弟兄一个个倒下,江天星焦急的说道,“机枪留下,吸引火力,其他人跟我去后面。” 后面的攻势也不顺利,后门警卫少,但是门小,地形狭窄,火力展不开。院子里一挺机枪依托门口的假山封锁住了道路,老铁几个被牢牢的压制在地下不能动弹。 看到江天星过来,老铁喊道,“天星哥,不行啊,冲不进去。” “把手**给我。” 江天星把四个手**捆在一起,从机枪的死角挪到院墙边,用尽力气把手**向假山方向扔去。轰的一声,机枪短暂的停了一下,老铁站起来就向前冲,刚跑出两步,机枪响了,老铁被机枪扫成筛子,倒在血泊中。 “老铁......" 江天星悲愤的喊道,后面的兄弟拉住他,“天星哥,扔不进去。” 江天星等人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正踌躇间,一个金帮的兄弟跑了过来,对江天星说道:“江爷,侧门打开了,我们老大让我来叫您。” 江天星心里一喜,带人跑向了侧门。江天星原本没把金帮的人当成主力使用,想着在侧门吸引一点火力就好,没想到侧门晚上根本没人把守,前后门一响枪,两个受惊的仆人想从侧门逃走,刚打开门,金帮的兄弟就到了。李庭云根本就想起还有一个侧门,直到金帮一个兄弟的枪走火,李庭云才反应过来,忙调人向这边增援,但金帮的人已经站稳脚跟。眼见警卫越来越多,金帮的人忙派人向江天星求援。 江天星从侧门冲进来,大喜所望。金帮的兄弟误打误撞,竟然占领了督军府侧门周边几个关键的支撑点,江天星索性放弃前后门的进攻,把所有人调过来,一点点的扩大占领区。 李庭云匆匆的跑到陆少蘅的卧室,说道:“督军,敌人攻破了侧门,正向这边来。前门的敌人已经被肃清,您先从前门撤出去吧?” “庭云,不会是声东击西吧?” 被陆少蘅一说,李庭云也有点犹豫了,这次兵变来的无声无息,谁指使,有多少人一概不知,这会敌人极有可能故意让出前门,再来个突然袭击。 陆少蘅坚定的说:”堂堂督军被人撵出督军府,像什么话,把前后门兵力收缩过来,在卧室周围设防,告诉弟兄们,全力给我挡住,等待援兵。” “是” 督军府的枪声的确吸引了巡逻队的注意力,陆少荃四人快马加鞭,有惊无险的到了西门。西门的守军此刻也疑惑不已,不住的向督军府方向张望,但没收到命令,谁也不敢妄动。 马顺勒住马,“谁是你们长官?” 听到马顺的喊声,守军吓了一跳,忙端起枪:“什么人?” 马顺手里的马鞭忽的一声甩过去,“瞎了你们的狗眼,连我也不认识。大爷是陆家四少爷的卫队长马顺。” 马顺的大名,只要在省城肯定是听说过的,宵禁的时候,敢骑着高头大马到处跑,也就是这位爷了。 哨兵放下枪,恭敬的问道:“马队长,请问你老什么事?” “把你们长官叫来。” “来了来了,长官好。”一个连长小跑过来,很夸张的给马顺敬了一个礼。马顺和哨兵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藏在后面,但是不确定来的是什么人,就一直没有出来。直到听到马顺的名字才跑了出来。 “马队长,卑职负责值守西门防卫。您有何吩咐?” “吩咐?没听到枪声吗?有人发动兵变,正在围攻督军府,我受命召集援兵,支援督军府。” “是........" ,守门的连长疑惑的问道:“马队长,不知可有李参谋长的命令?” “你他妈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我说的话就是命令,召集你的人,跟我去督军府,快。” 守门的连长嘴上称是却不敢动,他是第二师的人,听命于督军府和李庭云,陆少荃的人来传什么命令?再说城门重地,也没有放弃不守的道理。守门的连长陪着笑说道:”马队长,您老见谅,城门防务直接听李庭云参谋长命令,没有他的命令,我这不好动啊?“ “李庭云这会被困在督军府,还有工夫给你写命令?” 马顺根本就没想着可以骗走这些守军,毕竟面前是第二师的人,前面咋咋呼呼的就是分散他的注意力。趁着守军连长不注意,马顺一把把他抓过来,手里的枪顶在他的脑袋上:“想死想活?” “马队长,这是怎么意思?” “让你的人把枪都扔了,打开城门。” “马队长,现在是宵禁,没有督军和李参谋长的亲手手令,擅开城门的要掉脑袋啊。” “老子杀了你,也能开城门,你说是不是?” “马队长,你这可是造反。” “没错,我就是造反”, 陆少荃骑着马走了过来,“把门打开,饶你不死。” “四少爷........你......." 砰, 马顺对着守门连长的腿开了一枪,守军连长身子猛地蜷缩起来,大声哀嚎起来,“开门,给他们开门。” 其他士兵七手八脚的把城门打开,皮三一枪打烂电话, “镇守使,出城吧?” “走” 马顺拖着守军连长殿后,待陆少荃出了城,把他推到在地,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李庭云终于等来了援军。江天星身边的兄弟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江天星焦急的等着西门的消息,他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陆少蘅暗自庆幸没有让敌人得手,但是陆少蘅怎么也想不明白是什么人策划了这起兵变。陆少蘅派人告诉李庭云,一定要留个活口,问出后面的指使者。 正在这时候,李庭云跑了过来,悄声的对陆少蘅说:“督军,知道是什么人了?” “什么人?” 李庭云说:“陆少荃,刚才军营来报陆少荃的卫队挖了一条地道跑了。西门的守军报告说,陆少荃和他夫人冲开西门跑了。进攻督军府的应该就是军营里的卫队,以此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掩护陆少荃出城。“ 陆少蘅狠狠的说:“一群废物,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把西门的带兵长官毙了。庭云,这儿不用管了,马上带人去追,无论如何得把人给我追回来。“ 李庭云踌躇了一下问道:“要是四少爷不回来......” 陆少蘅眼里露出一丝杀机:“可以开枪。” 李庭云答应了一声,接着说道:“那二夫人和马富德那边?” “这不用你操心,你把陆少荃给我追回来就行。” 李庭云答应了一声,召集人手向西门追去。刚出了西门,李庭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对一个手下说,“赶紧回去,给第一师卢毅和合州驻军发报,严密封锁省城至南岭的所有水、陆要道,发现陆少荃,就得擒拿,如若反抗,格杀勿论。” “是” 江天星看了一下枪里的子弹,不多了,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陆少荃冲出去。突然,西门方向升起一朵烟火,在黑暗中分外灿烂,金帮的头对江天星说,“江队长,镇守使冲出去了,这是约定的暗号。” 江天星双手合上,“谢天谢地,金帮的兄弟,你们先撤,我带人殿后。” 金帮的人说道:“江队长,菜市场老杨金铺,是我们的地方,出去后可带兄弟们去那儿躲躲。“ 说罢,带着金帮的人离开。 江天星把仅剩的几个人集中在身边,把手**集中在一起,说:“兄弟们,镇守使已经出城了,咱们的血没白流,我掩护,能跑出一个算一个。” “天星哥,我们一起来的,不一起走,你觉得合适吗?” “这么多兄弟都死了,我们哪有苟且偷生的道理?” 江天星笑了一下,扬了扬手里的手**,"都是好样的,带着受伤的兄弟,咱们一起出去,要是打散了,就去菜市场老杨金铺,记住没?” “记住了,” 江天星突然站起来,连续不断甩出手中的手**,手**接连爆炸,炸出一层烟雾。进攻的士兵吓得趴在地上胡乱的放枪,流弹满天飞,甚至都飞到督战的陆少蘅身边。卫队的兄弟趁机扶着受伤的人冲出了后门。 “天星哥,快点啊”, 护卫们冲出去,才发现江天星没有跟上来,反而依托门框不断狙击后面跟上来的追兵。 江天星又甩出一个手**,拿枪顶着自己的头对护卫们喊,“都他妈快走,谁敢停下,我就自己结果我自己, 滚。” 众护卫泪流满面,却不敢靠近江天星,谁都知道江天星真的敢给自己脑袋上捅个窟窿。江天星看着几个人扶持着,消失在小巷里,看了看手中的枪,没子弹了,江天星扔掉枪,向这另一个方向跑去。 “人呢?”陆少蘅来到侧门,看着遍地尸体。的确是陆少荃的卫队,有几个老人他甚至都能叫出名字来。 “督军,向那边跑了。” “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士兵们闹哄哄的向江天星的方向追去,零星的枪声不断的响起。 此时天已经亮了,将天星不熟悉省城的路,只能在小巷子里乱窜。江天星身上中了两枪,跑的跌跌撞撞,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咋咋呼呼的喊叫声。江天星真的没劲了,左右看了一下,选了一个拐角的位置坐下,拔出身上的匕首,准备拼死一搏。 追兵沿着血迹追到小巷,忙散开搜查,江天星紧握匕首。突然间,一辆马车冲了进来,士兵纷纷向两边躲开,马车在江天星身边停下,小四跳了下来,抓着江天星的胳膊把他扶上了车,赶车的老柴摔着手中的鞭子,马车向前边窜去。 “开枪,别让他们跑了”, 反应过来的追兵开始开枪,但此时马车已经跑出射程之外。 老柴把马车停在一个废院子里,和小四一起把昏迷的江天星抬了下来。 “小四 你先给天星哥包扎一下伤口,我把马车处理掉。” “老柴,天星哥这伤,咱们怕是弄不了,得找个医生。” “先止血,我去找医生” 昨天夜里,小四和老柴听到外面响枪,知道江天星得手了,迅速通过地道逃出来了军营。他们两个没有按照江天星说的找机会出城,而是顺着枪声摸到了督军府。两人都是南岭人,不熟悉省城,等兜兜转转到了督军府,战斗已经结束。小四眼尖,一眼就看到逃跑的江天星,两人手里没家伙,知道冲上去也无济于事,只好跟在追兵后面,想趁机把江天星救出来。眼看追兵开始散开搜查,小四着急的又要向上冲。老柴稳重,拉住小四,指了指不远处一辆马,看起来像是某个大户人家准备外出,又被枪声给吓回去了。小四会意,捡了一块砖头,把看车的马夫砸晕在地,牵了马车,这才出其不意,救了江天星出来。 老柴拉着马车出了小院,转了好几圈,把马栓到一个死胡同里。 天已大亮,枪声停了,大街上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这年头,老百姓早已经听惯了枪声,但日子该过还得过。老柴走出胡同,看到一个要饭的小孩,掏出一点钱让他带自己去附近的西医诊所。 拐过一个路口,要饭的小孩指了指前面,老柴笑笑的拍了拍小孩的脸。诊所还没开门,老柴敲了敲,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还没营业呢,有事等会来。” 老柴焦急的喊道:“医生,人命关天,求您救救命。” 诊所里传来脚步声,吱呀一声,门打开,露出一个中年男人的脸,上下打量了老柴一眼,说道:“什么病啊?” 老柴脚一使劲,推开门,把医生推进去。 “哎哎 ,你干什么?这么粗鲁........" 医生话没说完,脖子一阵冰凉,抬头一看是一把匕首。 “好汉,有话好说,要钱我给你拿,就是我这小诊所,没多少钱。“ 老柴四下扫了一眼,没看到有其他人,说道:“不要钱,麻烦你出一趟诊。” “好好, 没问题,敢问病人是什么病?” “枪伤。” “好好,好汉,你容我拿点工具和药。” 老柴跟在医生后面,看他收拾东西。一个妖艳的女人走了出来,“谁啊,这么大早的敲门。” 医生看了看后面的老柴,对那女人说:“宝贝,你再回去睡会,这位先生家里有一个病人,我的出一趟诊。” 看着女人嘟嘟囔囔的转身回屋,医生冲老柴笑了笑,举了举手里的药箱。老柴打开门带着医生向小院走去。 医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江天星身上的两个弹头取了出来,拿出两瓶药,对老柴说,“这瓶外敷,两天换一次。这个是消炎的,一天吃一片,注意伤口不要沾水,不能发炎。” 老柴收下药,掏遍身上的口袋把所有的钱递给医生:“就这么多了,要是不够,回头给你补。” “够了够了,我能回去了吗?” 医生巴不得没有以后呢。 “医生,有人问起来,你该知道怎么说吧?” 医生一看枪伤,自然明白眼前的人非官既盗,连连点头:“知道知道,先生家人有人发高烧。” 老柴把医生送出去,返回来对小四说:“必须得换个地方,这个地方不安全了。” "咱们身上没有钱,省城又不熟,能去哪儿?“ 小四问道 这会江天星已经醒了,江天星轻轻说:“东门菜市场老杨金铺,那是金帮的地盘。” 老柴闻言,对小四说:“快走。” 第六十二章突出重围(三) 陆少荃四人快马狂奔,终于进入合州地界。 马顺说:“少爷,到合州了,歇歇脚吧,马也累坏了。” 陆少荃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镇,“顺子,你去弄点吃的,再买四匹马。” 皮三接话说:“顺子,合州可有第二师的驻军,小心点啊。” “是” 皮三接着对陆少荃说,“按计划咱们从合州码头上船到麻溪渡。” “好,歇歇脚就走。” 不一会,马顺回来,四人坐下吃饭歇脚。 合州的驻军接到李庭云的电报后把合州境内大小道路封锁了。马顺探路回来对陆少荃摇摇头,沮丧说:“路都封了,绕不过去,也冲不过去,卡子后面架着机枪。” 皮三对陆少荃说:“咱们还是晚了一步。” “皮先生,那怎么办?后面肯定有追兵”,马顺焦急的问道。 皮三看了看金小楼,金小楼摇摇头说道:“金帮在合州没有什么人。” 陆少荃拔出枪,检查了一下,“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找机会冲过去。” 众人也没有其他办法,各自抽出枪检查起来。这时候给卡子送饭的车到了,负责检查的士兵纷纷跑到后面去准备吃饭,带队的长官连声怒骂,士兵才不情不愿的又回到了哨位上,但是检查的明显不如刚才认真。 陆少荃打开机头,对皮三和马顺点点头,四人上马,向哨卡慢慢走去。 离哨卡还有几十米的时候,突然冲出来两个人,拦在马头前面,故作热情的喊道:“这不是老朋友吗?这么巧,这儿碰到了。” 来人摘下帽子,皮三忙拦住准备拨枪的马顺,皮三认出来人是青帮的刀子,于万里。 刀子笑嘻嘻的说:“既然碰到了,那就叙叙旧,这边请。” 说着在前面引路,走到旁边的一块空地。 “万里见过镇守使,这位就是夫人吧?” 陆少荃点点头,“真是够巧的,在这儿也能碰到刀子兄弟。” 刀子说,“实不相瞒,兄弟已经在这儿等了好几天了。前几天李处长亲自拜访了我叔叔,要我们在此接应镇守使。您一进合州地界,我的人就盯上您了,还好没晚。” 陆少荃大喜,对刀子说道:“这次陆某如此狼狈,如能脱险,定要重谢帮忙的朋友。” 于万里说道:“镇守使哪里的话,谁都有个走麦城的时候。我叔叔发话了,青帮上下兄弟只认您陆镇守使。” 皮三接话说道:“刀子兄弟,前面的哨卡不止一处,守卫这么严,咱们怎么过去?” “买路,青帮在当地多少还有一些面子,明面上的路封了,暗地里的道多得是,只要绕过这几个哨卡,咱们直奔合州码头,拐子门游飞龙已经在合州码头等着了,上了船,就安全了。” 陆少荃吃惊的问道:“游当家亲自来了?” “是,我叔叔和拐爷本想亲自来,但是李处长的意思是他们得坐镇指挥,这些冲锋陷阵的活,我们小辈来就行了, 来了。” 陆少荃等人随着刀子的目光看去,不远处走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个光头大汉,光秃秃泛着亮光,左边脸上趴着一条长长的刀疤。 光头大汉按着江湖上的规矩给刀子施礼:“刀子兄弟大驾光临,欢迎啊。” “行了,光头,别客气了,路没问题吧?” 光头大汉笑哈哈的说,“别的地不敢说,在合州地界绝对没问题,刀子兄弟,那这个?” 光头大汉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刀子身边一个兄弟手里递给递给光头一个钱袋。光头掂了掂,咧开大嘴笑道,“青帮的兄弟办事就是讲究。” 光头说道:“几位爷,我带你们走的路,不能走马。” 陆少荃点点头, “马就送给这位兄弟了。” “那感情好,几位,这边走。” 光头把陆少荃等人带离主路进了山。光头介绍道:“这一溜山叫蛇岭,最高的就是黄岗。合州就是被黄岗和日月河夹在中间。你别看这山不高,但是乱,沟沟岔岔特别多,不熟悉的人要是钻进去根本就出不来。 ” 一行人跌跌撞撞,别说人,连活物都没见到几个。走了大半天,已然天黑,刀子气喘吁吁的问光头:“光头,是不是歇一会,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了。” 光头气定神闲,显然是走惯了山路,没显出一点疲态,“坚持会,这儿没法歇着,再往前走走,好好歇歇。” 天蒙蒙亮的时候,光头终于把大家带出了山沟,光头对刀子说:“刀子兄弟,我的活算完成了,沿着这条小路直走,两个时辰就到合州码头。” 刀子问道:“这路上会不会有哨卡?” "按理说不会,这都到合州大后面了。” 金小楼说道:“那你再送我一趟,直接把我们送到码头吧。” 光头摇摇头:“这位夫人,你有所不知,江湖各有各的一摊,在山里是我的地盘,出了山我就狗屁不是了。对吧,刀子兄弟。” 刀子点点头,拱手,“后会有期。” 陆少荃一行人向码头方向走去,黎明时分,路上几无行人,一行人疾步匆匆,眼看就到合州码头了。前面探路的青帮兄弟拐回来,对刀子说,“刀子哥,前面加了卡子。” 刀子看向陆少荃和皮三,皮三问刀子,“刀子兄弟,还有别的路吗?” 刀子摇摇头,“只有这条路通向码头。” 李庭云带着一队人快马加鞭赶到合州,卢毅报告合州通往南岭的路都被封锁,但没发现陆少荃的踪迹。李庭云心里疑惑,回南岭无论如何是绕不过合州的,没理由一点蛛丝马迹都发现不了。 李庭云盯着蛇岭,心生一动,“山里派人了吗?” 卢毅慌乱的回道,“没有,不过那山里根本没有路.......” “没有路?只怕你们不知道吧。” 卢毅慌忙说道:“我马上派人进山。” “晚了,“ 李庭云低头看着地图,指着合州通南岭的几条路:“这儿都有哨卡?” “都有,这几条主路都是三重哨卡,小路是两重,另外还有巡逻队来回巡逻。” 李庭云指了指合州码头:“陆少荃肯定是走水路,派人接管合州码头。” “是” 游飞龙站在船舱里,焦急的向远处看。合州码头突然被接管,游飞龙知道事情出了纰漏,不敢轻举妄动。游飞龙叮嘱手下的人,做好准备,随时准备撤离。 陆少荃商量了半个时辰,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陆少荃猛地站起来,说道:“那就杀过去。” 众人点头,刀子率先带人走在前面,哨卡的人拦住他:“干什么的?” 刀子陪着笑上前,谄媚的说道,“别误会,军爷,我们就是贩货的,这个是点意思,军爷留着喝茶。” 哨兵看到刀子的手向怀里掏去,放松了警惕,琢磨着又可以打一次秋风,可是刀子掏出来的不是银子,而是一把枪。顿时枪声大作,几个岗哨都中枪倒在地下。陆少荃和金小楼在马顺、皮三的保护下,迅速通过哨卡。巡逻队听到哨卡响枪,忙尾随跟过来。 “参谋长,发现他们了。” 卢毅高兴的向李庭云汇报。 “在哪儿?” “通向码头的路。” 卢毅指着地图。 “果然不出我所料,命令巡逻队都压上去,把码头所有的船都扣下。” “是” 陆少荃等人且战且走,后面的追兵越来越多。青帮的几个兄弟断后被击中,马顺和刀子也都挨了一枪。皮三大声的说道:“镇守使,这样下去,怕是到不了码头,咱们就得死在这儿。” 陆少荃指着路边的一座废弃的房子,去哪儿。” 众人冲进屋子里,把桌子椅子堵在门口向外射击。追兵骇于陆少荃等人的枪法,一时不敢靠近。 陆少荃拍了拍刀子的肩膀,饱含歉意的说道:“连累刀子兄弟了,一会我们掩护你冲出去。” 刀子笑道,“镇守使这是骂我呢,刀子就是个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混江湖的,抛弃朋友自己逃生,以后还咋混。再说能和镇守使这种大人物死在一起,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了。” 李庭云赶到的时候,追兵已经把小屋包围。 “怎么样?” 李庭云问一个带队的连长。 “报告长官,一共五个人,四男一女,全在里面了。” “那还等什么?派人上。” 十几个被挑中的士兵开始缓慢的向前挪动,不时的放一枪试探虚实,带队的连长不断的催促着,可是这些士兵都见识过刚才屋里人的枪法,挪动的异常缓慢。 砰 砰, 几声枪响,最前面的一个士兵被击中,剩下的士兵反应迅速,立马趴在地上不动弹。 李庭云在望远镜里看到,气的破口大骂:“来人,给我放火,把他们都烧出来。”几个士兵匍匐到离小屋不远的地方隐藏好,把火把扔到小屋屋顶上。小屋的屋顶立马被点燃,冒出滚滚浓烟。陆少荃等人被呛得连声咳嗽。 马顺焦急的说道:“少爷,我冲出去,把他们引开,你们趁机出去。” 陆少荃苦笑着说:“这明摆着是冲我来的,你就算出去,也也引不开他们。” 金小楼紧握着陆少荃的手,陆少荃眼中都是歉意,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心爱得人死在自己面前,而无能为力。 “少爷,援兵来了”, 马顺兴奋的大喊。陆少荃等人忙向外看去,一群汉子冲杀过来,虽然身着便装,但是进攻队形却颇有章法。 “是崔蛮子”, 马顺眼尖,指着队伍最前边的一个人。 李问溪和魁爷、拐爷反复推敲,一旦合州码头被封锁,就前功尽弃了。李问溪遂命令崔蛮子带人潜入合州码头附近准备接应。 突然受到攻击,李庭云的人有些不知所措,前面的人看到后面的人有向后撤的迹象,立马调转身子向后退。陆少荃看到包围圈出现一个缺口,对马顺等人说道,”打出去。“ 几人踹开已经着火的门向外冲去,崔蛮子看到几个人向自己冲来,下意识的抬起枪。马顺大喊:“我是马顺。” 崔蛮子大喜,跑了过了。陆少荃笑着打了崔蛮子一拳,“好你个蛮子,再晚点,我们都成烤鸡了。” “崔蛮子来迟了,请镇守使降罪。” “别说废话了,赶紧走,码头什么情况?”陆少荃问。 崔蛮子回道:“码头被封锁了,船都被驻军给扣了。” 皮三心里咯噔一下,李庭云还是快了一步,船没了,从陆路撤,很有可能被咬死。 陆少荃反而不在乎,“日月河是拐子门的地盘,游飞龙都来了,肯定会有船,去码头。” 崔蛮子喊道:”一排断后掩护,二排去码头设防,三排跟着我。” 陆少荃听着崔蛮子指挥,心里颇为欣慰,谁能想到之前还是一个山上打猎的山民,如今指挥打仗了竟也颇有章法。 李庭云被士兵裹挟着后退了一段,突然意识到不对,对方并没有追过来,枪声也不密集,明显是支小队伍。李庭云停下脚步,掏出枪毙了跑的最快的一个士兵大喊道:“都给我停下,临阵逃脱,想吃枪子吗?回去。” 众士兵不解着看着发疯的李庭云,刚才跑的是他,这会怎么又要返回去了。但是被打死的士兵的尸体就在前面躺着,不用怀疑,只要跨过去,肯定会被李庭云这个疯子打死。各连排带兵长官把乱哄哄的士兵重新整队,向码头方向冲去。 崔蛮子的一个排借着不太多的工事,死死顶着李庭云的进攻。 合州码头不大,一个排长带着几十号人看着几艘小船。带兵排长这会正紧张的不行,原本说好会有一个连的人过来增援码头,但是前边枪响了那么久,援兵竟不见踪影。带兵排长只好安慰自己,或许人家根本不是走水路呢。 “排长,来人了?” 带兵的排长心里一喜,援兵总算来了,但仔细一看,感觉不对,来的人拿着枪,但没穿军装。带兵排长刚想告诉手下戒备,枪就响了。崔蛮子的人三下五除二,干净利落的干掉了守码头的士兵。 皮三问崔蛮子,“游飞龙呢?” 崔蛮子在码头上找来找去,挠挠头,游飞龙不见踪迹。突然远处芦苇丛中游出两个人,游飞龙漏出个头,轻声喊道,“崔连长” 崔蛮子又气又好笑,探下身子把游飞龙拉上岸,“你藏的够严实的,镇守使过来了,剩下的看你了。”游飞龙顺着崔蛮子的手,看到陆少荃被几个人护在一堆货物之后。游飞龙说道,“放心,到了水上就是我们拐子门说了算。”说罢,游飞龙打了一个呼哨,芦苇丛中驶出几艘船。崔蛮子下巴都快惊掉了,不知道这么大的船,游飞龙是怎么藏的。 陆少荃匆匆走过来,还不忘拍拍游飞龙的肩膀,感激的说道:“飞龙兄弟辛苦了,替我谢谢拐爷。” “镇守使,拐爷在麻溪渡亲自等候你呢,快上船吧。” 皮三 ,马顺, 刀子护着陆少荃夫妇上了船。游飞龙一摆手,水手们一声号子,船离开码头,如箭一般,飞快的向麻溪渡驶去。崔蛮子带人依托码头的货物,断后掩护。 第六十三章摩拳擦掌 李庭云眼看着船离开,气急败坏,对赶过来的卢毅说:“派船追。” 卢毅为难的说道:“李参谋长,日月河可是拐子门的地盘,贸然追击,恐怕不妥,再说咱们也没有快船,根本追不上。” 李庭云冷静了下来,不得不接受陆少荃逃出生天的事实。李庭云问卢毅,“你的人到合州了吗?” “是,第一师四个团都已经到合州。” 李庭云突然意识到,或许这是一个好机会,这次软禁陆少荃事发突然,南岭肯定来不及做准备,如果能一鼓作气打下宣城和麻溪渡,说不定能直捣南岭城。比较麻烦的是,自己以第二师参谋长的身份,恐怕指挥不动卢毅。卢毅是跟着陆少蘅的老人,都是骄兵悍将,得想想办法。 “卢师长,督军给我们的命令是拦截陆少荃,但是陆少荃已然跑了,你我怎么向督军交代?” 卢毅一下没转过弯来,自己接到的命令明明是南下进驻合州,怎么就背上放跑陆少荃的黑锅了?你李庭云虽然受器重,但是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卢毅脖子一梗,“李参谋长,卢某接到命令是南下驻防合州,拦截陆少荃是你的事吧?” 李庭云哼了一声,“卢师长,你以为督军命你移防合州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南岭吗?放跑了陆少荃,你自信能打下南岭?” “这…….”,卢毅涨红了脸,被李庭云这般抢白,脸上自然挂不住,不过他知道李庭云说的也对,自己接到移防合州的命令就知道督军肯定是准备向南岭下手。但陆少荃带兵无出其右,现在他回到南岭,真要南岭无疑是一场恶战。 李庭云看准时机,转换口气,对卢毅说道,”卢师长,兄弟有一句话,你姑且听之,这次动陆少荃事前没有人知道,我断定南岭方面肯定没有做准备,如果第一师能一鼓作气,南下拿下宣城,麻溪渡,截断南岭水 陆交通,说不定咱可以直捣南岭城,不就将功补过了吗。” “李参谋长,可是看样子,南岭应该有所准备啊?”卢毅不是莽汉,在码头半路杀出的救兵肯定是提前埋伏好的。 “南岭不过一个团的兵力,陆少荃虽说在扩军,但是战斗力有限,再说南岭那么大,内患很多,我推断宣城一线陆少荃能集中二千余人就是极限了,而第一师四个团八千人,摧枯拉朽之势。“ 卢毅被还有一些犹豫,“李参谋长,可是没有督军的命令……..” 李庭云冷笑一声,“和陆少荃都刀兵相见了,还要什么命令?事急从权,咱们可是捧着陆督军的饭碗。要不然卢师长随我回省城向督军解释今天的一切吧。” 卢毅被说服了,一则陆家兄弟已经撕破脸皮,真要打下南岭,肯定是大功一件,另外李庭云圣眷益隆,他如果真要把拦截陆少荃不利的罪名,按在自己头上,自己还真没办法。反正这是李庭云出的主意把他拉下水,陆少蘅要是怪罪,或许看在李庭云的面子上,不了了之。 “行,李参谋长,我马上集结人马,向宣城进攻。” “卢师长,我建议兵分两路,一路进攻宣城,一路进攻麻溪渡,彻底截断南岭的水 陆交通。” “好,听您的。” 陆少荃一行人停靠在麻溪渡,李问溪、拐爷、魁爷早早迎候在码头。陆少荃感激的说,“拐爷,魁爷,救命之恩,陆少荃没齿难忘。” “镇守使客气了,能为镇守使效犬马之劳,咱们自然是尽心尽力,是吧,拐爷。”魁爷回道,拐爷只是笑了笑。 李问溪对陆少荃说,“斥候来报,卢毅第一师四个团兵分两路,向宣城和麻溪渡杀来,镇守使还是赶紧上汽轮回南岭。” 陆少荃怒道:“卢毅如此狗胆包天,他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进攻南岭?傅良玉呢?” 李问溪说:“傅良玉营 彭震威营 韩秋涛营已经沿宣城和麻溪渡展开,袁秋成营进驻老鸦口阵地以为后援,挡住卢毅肯定没问题。” 陆少荃点点头对李问溪,:“派船把夫人送回去。” “那你呢?” 金小楼不解的问。 “前面在打仗,我得留在宣城。” 金小楼没搭理陆少荃的而是对李问溪说,“李处长,不劳你费心了,我跟着镇守使就行。” 陆少荃把金小楼拉到一边,“前线枪林弹雨,你跟着去,我怎么放心?” “我又不是没见过枪林弹雨。” 眼看两人争执起来,拐爷忙打圆场,“夫人巾帼不让须眉,瘸子说句话,两位风尘仆仆,不如就在麻溪渡休息一下,麻溪渡离前线也不远,也方便镇守使指挥。”拐爷暗含另一层意思,麻溪渡也方便撤退。 李问溪赞同道:“拐爷说的是,前面有我和傅良玉,您就放心吧。” 陆少荃还想坚持,但是看到跟在后面的金小楼,只好默认了拐爷的建议。陆少荃叫住要走的李问溪,“派人打听一下天星的情况。“ “是” 卢毅亲自指挥两个团向宣城防线进攻,宣城附近虽是平原,无险可守,但傅良玉有备而来,依托主要突击干道,构筑三层防线,几轮进攻,卢毅损兵折将,毫无收获。 李庭云在指挥部走来走去,问卢毅:“麻溪渡那边怎么样?” “麻溪渡的防线也很坚固,并且有日月河天险,啃不动。” 李庭云没想到南岭的动作如此迅速,一击不中,极有可能陷进去。擅自行动,还损兵折将,陆少蘅一定会震怒。李庭云对卢毅说,“卢师长,退兵!” 卢毅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问道,“您说什么?” “退兵,你部退到合州驻守。” 这回卢毅听清楚了,卢毅没有挪动脚步,疑惑的问道:“参谋长,昨天不是您说督军......” 李庭云毫不客气的打断卢毅, “督军只让你驻守合州,伺机接管南岭,可没让你这么大张旗鼓的和陆少荃开战,你能担得起这个罪名吗?” “我......” 卢毅气结,但又无话可说,左是他李庭云,右也是他李庭云,自己这个师长犹如傀儡。 “那拦截陆少荃失败这事,督军要是怪罪下来,还请参谋长多多美言两句。” 卢毅知道李庭云是陆少蘅面前的红人,自己就是再生气,也不能得罪他。 “ 这事卢师长放心,督军不会怪罪的。卢师长,不妨和你交个实底,经此一战,督军说不定就能下了彻底解决南岭之事的决心了。你立功的时候在后面了,我会建议督军增派援兵,你做好进攻南岭的准备吧。” 陆少荃接到李庭云退兵的消息,还在睡觉,这一路走来,自己身心俱疲。金小楼轻轻的叫醒陆少荃,告诉他李问溪, 傅良玉在门外等候。陆少荃瞬间清醒过来,接过金小楼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一把走出卧房。 “李庭云退兵了?” 傅良玉说道:“是,两路兵马全部退回合州。” 李问溪斟酌得说道:“督军府并没有直接进攻南岭的命令,或许撤退是为了更好的做准备。” 陆少荃笑道,“问溪说的对,打仗也得讲究师出有名,回南岭城。” 南岭城,镇守使署,军政会议进行中。 南岭军政头脑分成三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赵维钧、张朴初反对开战。赵维钧是公心,担心一旦开战,南岭好不容易稳定的局面会付诸东流。张朴初则担心一旦开战,宣城首当其冲。傅良玉, 韩秋涛、彭震威等军队系统的人则坚决要主张打甚至要求主动出击打下合州,避免被封堵在南岭。项盛和日月山诸家族则是模棱两可,没有明确表态。 赵维钧劝陆少荃,“镇守使,南岭能有今日的局面,您功莫大焉,如果战火纷起,这大好的局面不就毁于一旦。是否能有更好的方法?” 陆少荃反问道,“赵处长,你是不是想说我陆少荃为保住地位和权利,以一己之私置南岭众生于不顾?“ 赵维钧没有接话,心里自然是如此想的。 陆少荃接着说:“ 可是赵处长你有没有想过,南岭能有今天最重要的就是有一个稳定的政局。如果这个时候我陆少荃拍拍屁股走人,我下半辈子依然衣食无忧,可是换个镇守使,现在的措施还会继续吗?” 李问溪忙和稀泥,“赵处长,你爱民如子,镇守使自然明白,但生逢乱世,没有枪杆子南岭就是别人眼里一头待宰的肥猪,下起刀来没人会心疼。” 潘老爷听到这儿,才算明白过来,如果不打这仗,陆少荃很有可能从南岭滚蛋,那自己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潘老爷仔细的权衡,终于下定表态支持开战。 林青松已然看出陆少荃不会把南岭轻易拱手想让,这个时候再反对就有点不识抬举了。但是林家是南岭土著,陆少荃打败了可以走,林家可走不了,林青松模棱两可的说道:“在南岭大家自然是拥护陆镇守使您,只是南岭地贫民穷,贸然开战,就怕.....就怕.....” 陆少荃接话说道:“就怕失败,对吧?” 林青松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陆少荃说道:“打仗哪有只赢不输的道理,但是不打就束手就擒绝不是我陆少荃的为人。诸位,我不妨说一句狠话,这次不打一仗,以后南岭就得仰人鼻息,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 张朴初想了一下,没有说话,但是张朴初已经打定主意,回去就派人向省城及北京活动,看看自治的牌子能不能保住宣城免遭战火涂炭 李问溪看众人沉默,气氛有一些尴尬,接过话打圆场,“大家不要多想,毕竟镇守使也不愿意开战,但别人打上门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镇守使说过,南岭是大家的南岭,我们得保住他,至少要做做准备吧。” 陆少荃站起来,不容置疑的说道,“我陆少荃从十几岁开始打仗,从无不战而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次合州之敌进犯宣城,如若不是李处长调派等当,我等早就成人家的阶下囚了。问溪,你宣布吧。” 李问溪站起来展开手头的文件夹,“南岭镇守使令, 一、即日起南岭守备团升格为南岭守备师,师长陆少荃,参谋长李问溪。 二、除现守备团所辖各营升格为团编制外,新组建南岭守备第六团,团长郭彪;各团补充人员及装备,满编二千五百余人。 三、守备师编组为两个旅,第一旅旅长傅良玉,下辖傅良玉团 彭震威团 郭彪团;第二旅旅长项盛,下辖项盛团,韩秋涛团,袁秋成团 四、任命傅良玉为前敌指挥官,统一指挥第一旅及第二旅袁秋成团,炮兵营等负责宣城-麻溪渡一线防御。 “ 陆少荃示意李问溪坐下,对众人说“诸位,时势紧迫,我们不得已应之,今日起南岭将入战备体制。” 会议结束,众人离开,李问溪留各团团长商议扩军和防守之事。 此刻省城,陆少蘅也在召开军事会议。李庭云把合州的事说了一遍,陆少蘅才发现南岭已然做大。 李庭云说道,“督军,卢师长第一师四个齐装满员的整团竟然撼不动宣城防线,这说明南岭早就有和省府分庭抗礼的打算,据情报,南岭正在紧锣密鼓的扩军,任由其发展下去,督军府怕是鞭长莫及。” 老督军新丧不久,又有兄弟之情,陆少蘅不想大动干戈,环顾一圈问道,“如果动手有把握迅速拿下南岭吗?” 李庭云说道:“我们已经失掉先机,拿下南岭恐怕会是一场硬仗。但我们可以控制宣城和麻溪渡,截断南岭的水陆交通,把陆少荃封堵在了老鸦山之内,假以时日,徐徐图进,是目前最稳妥的策略。” “嗯 此策略最稳妥,最好能逼迫陆少荃议和,毕竟这个时候,再和南岭大动干戈,一定会有人说三道四。李庭云,我从第二师调拨两个团给你,再加上卢毅的第一师,你以督军府特派员的身份,驻合州就近指挥,拿下宣城和麻溪渡,伺机拿下金矿。” 李庭云加了一句:“是,庭云一定不辱使命。” 会议结束,李庭云故意晚走了一步,装作不经意的问陆少蘅,“镇守使,我听说进攻督军府的叛军还没抓到?” 陆少蘅揉揉太阳穴,疲惫的点点头。 李庭云分析道,“能在省城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定有人暗中相助,警察局长庄式栋省城三教九流都有关系,是不是让他查一下。' "这事你不要管了,全力做好进攻南岭的准备。“ 陆少蘅派人把庄式栋叫到督军府,询问他调查的情况。其实陆少蘅早就派庄式栋去查金帮了,金小楼金帮前帮主的身份,这件事金帮肯定脱不了干系。陆少蘅明明知道就是陆少荃的卫队进攻督军府,但是苦于一个活口都没抓到,没有摆的上台面证据,如果能抓到江天星,就是陆少荃造反在先,和南岭的战事就师出有名,足以堵住省城和北京的大佬说三道四的嘴。 庄式栋不亏是老警察,没多久就搞清楚了事情经过。但庄式栋也犯难,这事牵扯到陆少荃,陆家自己家的事,自己不好多嘴多舌,陆少蘅问一句自己答一句,一句话也不多说。 “庄厅长,查到什么了吗?” “回督军,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说说看。” 庄式栋斟酌了一下,“我端了金帮的几个窝点,抓了几个人,据交代,前一段的确有七八个受伤的人藏在金帮东门菜市场的窝。” “查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金帮的人也不清楚,说是拿着金帮帮主的令牌,这帮小喽啰也不敢多问。” “人呢?” “金帮把人送到码头,坐拐子门的船走的 。” 陆少蘅知道这肯定是陆少荃的人,能和金帮 ,拐子门同时扯上关系的,也就陆少荃了。 庄式栋见陆少蘅的脸色,明显知道自己的答案不能让他满意,想了一下又说道:”督军,二夫人小院门口被杀的人,我也查出点眉目,是有人通过青帮找的外省的杀手,不过青帮也就是拿钱找人,青帮未必知道详情。” “杀手呢?” “这种人就是拿钱干活,人早就跑了。” “那谁找的青帮?” “我找青帮一个大爷打听了这事,是青帮宣城的大爷于魁三直接找的人。” 陆少蘅心里暗暗吃惊,陆少荃和青帮也扯上关系了。 陆少蘅想起一个重要的细节, “武器的来源查清楚了吗?” “这个.......” 看着庄式栋吞吞吐吐的样子,陆少蘅不满的催促庄式栋,“有话就说。” “武器是几个私枪贩子从德国人那里买的,走的是后勤处田处长的关系。” “老田?” “是,田处长没出面,我抓了那几个私枪贩子,用了刑,他们交代了找他们的是田处长外面的一个代理人。” “武器送到哪儿?” “一处民房,和督军府隔着两条街,我查了一下,是金帮的人提前租好的。要不要抓田处长?” 陆少蘅摇摇头,老田贪心太重,手中又有军火商的人脉,为了钱私下买卖军火是常有的事,抓了老田,老田肯定不会承认。陆少蘅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个出面买武器的人有口供吗?能证明是老田派的人?” “能,这是口供。” 庄式栋在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一张纸。 陆少蘅笑了笑,陆少蘅想起之前李庭云给自己汇报过,兵变之前马顺和老田见过面,这样想来,事情就合理了。 “庄局长,你找靠得住的人,秘密抓捕老田,抓到之后不要声张,我亲自审问。” “是 ” 老田刚走出外室的门口就被警察局侦缉队的人蒙头抓到了警察局的审讯室。摘下蒙在头上的黑布,老田看到陆少蘅坐到对面,就知道给陆少荃买武器的事情暴露了。 “老田,你是老人,我不难为你,你自己说吧。” 陆少蘅头也不抬,专心擦着手里的枪。 老田琢磨着这事自己没出面,这么快就查到自己头上,多半是自己派的人被抓了。不过自己派的人仅仅是个中间人,根本不知道武器是给谁买的,自己只要扛着不说,陆少蘅未必会对自己怎么样。 “督军,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事?只要我老田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陆少蘅抬起枪,瞄着老田,说道:“老田,我能抓你过来就不会什么都不知道,给你提个醒前一段马顺是不是和你见过面?” “见过,当时四少爷从南岭给我带了点酒,您知道我好这一口,马顺给我送酒来了。” 砰,陆少蘅手中的枪响了,子弹擦着老田的耳朵打在后面的墙上。陆少蘅摇摇头,略带歉意的说道:“什么破枪,走火了。” 老田擦了擦脸上的汗没接话。 陆少蘅点点头,“不亏是老兵,那我就再提醒你一下,你的外室长得蛮漂亮的,还有一个孩子.......” "督军,您是一省之主,拿女人孩子说话,是不是太上不了台面?” 陆少蘅说道:“老田你知道吗?兵变那晚,我被人堵在自己的府里,进出不得,那个时候我才真上不了台面。说说吧,别逼着我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你。” 老田心里崩溃了,自己之所以养外室,就是自己的正室没有给自己留下个一男半女,陆少蘅拿孩子威胁自己,是戳自己的心头肉。 “我说,马顺找我是想借我的关系**,他知道我认识的枪贩子多,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要搞兵变,我不过是想挣点外快。” 陆少蘅心里一喜,单凭老田的口供就足以落实陆少荃策划兵变,意图谋反的罪名。 “来人,让他画押,老田,这一段你就住在这儿,我让人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你的家人孩子我也会派人照顾。等过几天军政联席会议,还得你出面做个证。“ 正如陆少蘅所虑,军政联席会议上绝大部分军政首脑都反对对南岭用兵,理由大同小异,无非是局面初定,此时用兵,生灵涂炭,或者是兄弟阋墙,难以对得住老督军的在天之灵。 陆少芷拿出几份文件放在桌子上,“美国人发来照会,提醒对南岭用兵会损害他们在南岭的利益。” 陆少蘅拿起来看了几眼,扔到一边,从怀里拿出老田的口供,“诸位,你们说了这么多不能对南岭用兵的理由,是不是也该听听我要对南岭开战的理由。南岭虽说在省城管辖之下,实则是独立行事。之前他们不尊号令,擅夺金矿,我看在老督军的面子上没有计较,但这次陆少荃公然反叛,进攻督军府,就算陆少荃是我四弟,此事孰不可忍。诸位,这是后勤处田处长的供词,明明白白的显示是陆少荃假借田处长之手购买的武器。 “ 军政首脑传阅着老田的供词,一个白胡子老头站起来说道:“此事纵然是陆少荃的错,但老朽肯请督军大人以黎民苍生为念,切勿擅动刀戈,以免生灵涂炭。” 陆少蘅说道:“单老夫子说的对,我陆少蘅上任就宣誓以本省百姓民生为本。请老夫子放心,如果陆少荃能够诚心接受督军府的倡议,放弃南岭独立之状态,我绝不轻易起刀兵。” “如此,天下百姓幸甚。' 陆少荃蘅接过丁大钧递过来的一个文件,”诸位,这是以军政联席会议的名义起草的一份声明,只要陆少荃愿意接受**管理,交出南岭,就可以就任军政联席会议主席一职,**也保证绝对不会对南岭动兵。少芷,对洋人也是一样的口径,你亲自去解释。” “是” 陆少蘅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说服了大多人,但也有几个心明眼亮的私下嘀咕,陆少荃前面已经被人摆过一道,好好的四师师长被贬为南岭镇守使,这会让他再交出南岭,岂是那么容易,这仗怕是避免不了。 兰利极力反对对南岭用兵,除了美国人在南岭的煤矿利益,自己也有巨大的利益在南岭。但是日本人并不反对,日本人早想取代美国人在全省的利益,而南岭日本人一直没有渗透进去的地方。日本人通过上层和美国人达成了某些协议,兰利的上司暗示他不要再对陆少蘅的战争计划提出反对意见。 至此,万事具备,剩下的就看李庭云了。 第六十四章兵戎相见 第二师在合州原本就驻有一个团,李庭云带着另一个团走走停停,花了十几天才到合州。 卢毅见到李庭云不禁好奇的问道:“李特派员,陆督一天好几个电报,催问进度......" 李庭云看着面前的沙盘,“檄书都传发天下了,陆少荃肯定做了准备,战役失去突然性,来这么早也没什么用,对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卢毅指着沙盘说道:“陆少荃已经将南岭守备团扩充为守备师,下辖两旅六团。宣城当面是傅良玉的第一旅又一个团,其中傅良玉, 郭彪沿宣城布防,麻溪渡至金矿一线是彭震威防守,袁秋成团则驻守老鸦口为总预备队。” “郭彪?逃走的那个郭彪?” “是,郭彪的团是新组建的。” 李庭云眼睛一亮,抬起头来 ,“郭彪倒是真受重用,卢师长,接下来的进攻,你是怎么部署的?” 卢毅说道:“宣城一线为平原地形,无险可依,我建议集中兵力进攻宣城,拿下这个支点,就可以从背后威胁麻溪渡,并能威胁老鸦口,傅良玉整个防线就会动摇。” 李庭云露出赞许的表情,卢毅到底是征战多年的老将,排兵布阵很有一套,“ 卢师长,就按你说的,第二师的两个团驻守合州以为后援,你指挥第一师的四个团集中兵力给我撕开防线。” “是” 卢毅的打法,傅良玉也早就猜到了,宣城这种地形,本也耍不出其他花招,防御必须依托城市,进攻也是进攻城市。傅良玉的三个团一字排开,傅良玉把战斗力最强的直属团放在宣城正面,郭彪在左翼,彭震威重点防守麻溪渡,兼顾金矿,袁秋成的团驻守老鸦口作为后援。 卢毅一开始就摆出决战的姿态,集中三个团进攻宣城正面,一个团袭扰麻溪渡。卢毅断定就算不管郭彪的防线,傅良玉也不敢把郭彪的人调过来支援,合州还有第二师的两个团,只要郭彪的人一动,李庭云一定会毫不犹豫把所有的兵力用上,撕破防线。想到这儿,卢毅不禁感到一阵后背发凉,原本自己积极接下主攻的活,是想着刚接任第一师师长,正好需要一场胜仗来表现,这会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似乎是被李庭云当成了炮灰,自己在前面卖命,第二师等着捡果子。卢毅心里一横,事已至此,只有硬着头皮打下宣城,才不至于什么都得不着。 两个团不计伤亡轮番进攻,的确动摇了傅良玉的防线。一防很快垮了下来,傅良玉收缩兵力,依托坚固的工事防守第二防线,傅良玉还不间断派出小股兵力实施短促的反突击,洪水遇到堤坝,卢毅的攻势锋芒终于被遏制住了。 卢毅听着参谋的伤亡报告,脸色逐渐发青,伤亡之大,超过预期,再打下去,恐怕也打不动了。卢毅命令就地休整,自己去见李庭云,要求增援。 傅良玉也不比卢毅好到哪儿去,傅良玉也低估了卢毅的攻击决心和战斗力。宣城防线缺乏纵深,一个团密密麻麻的差不多放在一条线上,几番攻击伤亡也很大。迫不得已,傅良玉只好重新整编了部分连队,把伤亡比较大的连队撤下去休整。 陆少荃盯着地图,听完李问溪汇总的前线战况。陆少荃担忧的说道:“宣城地形平坦,缺乏纵深,如果李庭云投入全力,宣城恐怕难以守住。不过这个战略支点我们也不能轻易放弃。战事刚起,我们就放弃宣城,于军心, 民心都是不利的。告诉傅良玉,必要的时候可以收缩兵力,固守要点,不必全线防守。” 李问溪快速记下陆少荃的命令,犹豫再三, “镇守使,我总觉得郭彪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现在把他撤下来岂不是更令人怀疑,但愿他不负我。” “是” “对了,有一个好消息,天星还活着。” 陆少荃兴奋的问道:“真的?其他兄弟呢?人在哪儿?” “一共六个兄弟幸存了下来,幸亏金帮的兄弟,才躲过大搜查,后来省城搜查的太紧,金帮的兄弟托拐子门的人把他们送出了出城,现在正在回南岭的路上。” “太好了,一定把他们的伤治好,战死兄弟的抚恤,一定要优厚。” “您放心吧。” 卢毅见到李庭云的时候,李庭云正在自己和自己下象棋。卢毅耐心的等着他下完,这才凑过去,回报到:“特派员,傅良玉防线之严密超出我的想象,我师伤亡甚是惨重,恳请参谋长派兵支援。” 李庭云笑了笑,指着棋盘说道:“卢师长,你说能把这象棋发明出来的人该是多聪明啊?” “卑职是粗人,不太懂象棋。” 李庭云没有接卢毅的话,继续说道:“打仗就和下象棋一样,奇正结合,有冲锋陷阵的兵卒,也有运筹帷幄的将军,还得有瞅准机会吃掉对方的炮。” 卢毅不知道李庭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焦急的问:“参谋长,卑职刚才所说?” “卢师长,最早你也说过,宣城这个地方不适合逐次投入,打添油战术,这会怎么又来和我要人呢?” “参谋长,卑职低估了对方的实力,现在打成僵局,如果没有增援,极难突破” “那就先不要突破了,之前我一直没怎么干预你的进攻计划。但是对不住了,今天我得动用一下我这个特派员的权利。卢师长,你部暂且停止进攻,等我命令。” 卢毅有点摸不着头脑:” 特派员,陆督那边不断电报催促,我们现在停止进攻到底是为何?“ 李庭云拖了一个京剧腔,“山人自有妙计。” “是”, 卢毅虽不满李庭云瞒着自己,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第六十五章离间计(一) 李庭云之所以如此胸有成竹,是因为他盯上了郭彪。通过卢毅这几天试探,傅良玉的核心防御阵地都放在了正面,盲目增加兵力进攻,只能徒增伤亡。而郭彪的团是一个新组建的团,战斗力一般,如果能从郭彪的阵地突破,插到傅良玉后面,就能把傅良玉包了饺子,说不定还能一鼓作气打进南岭。 更重要的是,李庭云通过郭彪的副团长正在策反郭彪。陆少荃起用郭彪实属不得已,南岭不缺兵,但是缺将,尤其是领兵经验丰富的军官,要不然连崔蛮子这种打过几场仗的都能独挡一面。郭彪得知自己被委以重任,内心感激涕零,招揽了不少被陆少蘅清洗掉的老一师的人来南岭,组建了自己的军官班子。 秦思文是原先郭彪手下的营长,受郭彪的连累,被撸掉职位赋闲在家。郭彪心里感觉有点对不起他,就把他招到南岭,担任了自己团的副团长兼第一营营长。可是郭彪不知道的是,秦思文早就是李庭云的人了,当时为了追查郭彪的下落,李庭云把秦思文弄到督军府宪兵执法处狠狠的收拾了一顿,秦思文挨不住,交代了郭彪串联造反的事。李庭云灵机一动,觉得秦思文是个不错的棋子,就秘密放了他发展成自己的线人。 秦思文去南岭,李庭云自然知道,听到卢毅说郭彪被起用担任团长的时候,李庭云知道秦思文这个棋子终于有用了。李庭云派自己的心腹参谋秘密联络上秦思文,秦思文叙说了自己在南岭的情况,还把郭彪的防御图偷偷复制了一份交给李庭云。不过令秦思文百思不解的是李庭云对这些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喜,反而问了不少郭彪的事。 “思文,现在有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摆在你面前,干好了,我立马在督军面前保举你。” 秦思文知道李庭云这个人心机极深,谋略有了得不敢随意答应,试探的问道:“参谋长,是什么事?” 李庭云说道:“策反郭彪。” 秦思文惊掉了下巴,不解的问道:“参谋长,郭彪可是上次兵变的组织者,这怎么能策反呢?” “嗳,哪有过不去的事?只要重新效忠督军,这完全可以谈的,再说郭彪是一个将才,督军也是爱才之人。” 秦思文为难的说:“参谋长,郭彪现在还在督军的通缉名单上,就算督军可以既往不咎,但是郭彪肯定也不敢回去啊?” “这就得靠你了,只要你说动郭彪可以重新归附督军,我来说服督军不但之前的事既往不咎,还可以给他一个旅长的位子,这个条件还算有诚意吧?” “据我所知,郭彪并不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带着老兄弟们造反了。” “你先试着去谈,关键的时候我会出面的。” “是,参谋长,以后消息怎么传递?咱们老见面太危险了。” “你把他带回去,安排在团部,以后由他来给我传递消息。” 李庭云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参谋。“这是我的人,以后没有必要,我们不必见面。” “行” “这个你拿着” 李庭云掏出一袋钱,“除了郭彪,其他人你也注意观察,能为我所用的,不要吝惜钱财。” “是,那我先回去了。" 得益于李问溪赵维钧搞的保甲和民团制度,郭彪的团得以迅速组建,但大多人没有经历过大阵仗,武器配备也不是很齐全。傅良玉派郭彪守侧翼,也是出于这种考虑。 郭彪心里非常感激陆少荃,自己一个败军之将,如丧家之犬,不但被收留还委以重任,自然应该士为知己者死。郭彪的指挥部就设在离前沿不远的地方,带着参谋日夜巡视阵地枕戈待旦。但是仿佛被人遗忘掉,其他地方都打的热闹,自己的阵地前面却连个人也没有。郭彪还想着打一个翻身仗,这下可好,稳坐城楼看风景了。 秦思文前思后想,还是觉得说服郭彪叛变有点天方夜谭。郭彪在南岭并非不得志,相反陆少荃很看重他,哪怕不得志,郭彪也估计不会相信陆少蘅,毕竟曾经刀兵相见。 秦思文决定先探探郭彪的口风。秦思文拎了几个菜,一壶酒去了郭彪的指挥部。夜已经深了,郭彪还在盯着地图,不时地在本上写写画画。 “团长,这么晚了还忙军务?” 郭彪抬头看了一眼秦思文,“咱们团新组建,没经历过大阵仗,不上点心,到时候怕是会拉稀。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秦思文苦笑着摇了摇手里的食盒, “您这上来就拉稀,还吃不吃了?” 郭彪笑了起来,“咱们当兵打仗,还在乎这个,怎么想起来请我喝酒了?” 秦思文把酒菜摆好,拉过郭彪坐下,说道:“这不也是闲的吗?你看别的地方打的热火朝天,咱这儿屁事没有。” 郭彪皱皱眉头说道:“身为军官,这种话少说,你要敢蛊惑军心,我照样军法从事。” 秦思文给郭彪倒了一杯酒, “团长,我这话也没错啊,从开打至今,有一个子弹飞到我们这儿了吗?您说是不是傅良玉不太信任我们,所以把我们放在侧翼不管不问的。” “不要有这种想法,镇守使起用我本身就是对我的信任,我用你们镇守使也是一律照准,我们有点心急了,老想打一个翻身仗。” 秦思文点点头,“团长说的对,毕竟咱现在是在南岭,寄人篱下,寸功未建,咱自己待的都不好意思,还是咱老守备师好啊。团长,您说陆少荃和陆少蘅谁的胜算大?” “你什么意思?现在就想找后路了?” 秦思文心一横,”团长,卑职有一句话,说了您别生气,我知道我们这帮人得亏陆少荃的提携,这才有了落脚之地。但是您看看傅良玉 ,李问溪这帮人,哪怕项盛, 彭震威这些收编的土匪都在咱面前耀武扬威的,卑职心里憋气,咱们是不是得替下边的兄弟考虑一下后路?” 郭彪把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生气的说道:“老秦,你不要有这种想法,没有陆镇守使,我郭彪的命都丢了,现在说一些留后路的话还有良心吗?” “卑职失言了,自罚一杯。” 郭彪喝了一口酒,“不过,单纯的就战事而言,的确不容乐观,宣麻无险可依,兵力悬殊,南岭最好的结果就是放弃宣城麻溪渡,让出金矿,封闭老鸦口,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您是说陆少荃实力还是不够?” “嗯,这次两边都没做好准备,陆少荃是被迫迎战。陆少蘅也低估了陆少荃的决心,要不然李庭云占据天时地利,兵力也占优,还打成这个熊样。不过以一地和全省对抗,终究陆少蘅占便宜。” 扯了半宿,秦思文还是没敢把反水的想法提出来,不过也不是没收获,最起码知道郭彪对这场战事的前途不甚乐观。秦思文琢磨还是走下层路线,多找几个同盟,到时候就是逼也可以逼着郭彪反水。 秦思文以金钱开道,笼络了一批人在身边,郭彪虽然也有耳闻,但也没往深处想,毕竟守备师大多是省城周边的人,现在身处南岭,彼此热络也是应该的。 仗打到现在这份上,不光郭彪,连傅良玉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据斥候回报,卢毅的人在前沿不断的修筑工事,大有和自己长期对峙的架势,这和之前疯了似的进攻,速战速决的意图形成鲜明对比。傅良玉搞不清卢毅的意图,只好不断的督促加紧整修工事,催促后方供应粮需,并通告郭彪 ,彭震威切不可掉以轻心,被敌人钻了空子。 秦思文拿着一张纸走进郭彪的办公室,递给郭彪。郭彪了一眼,是这几日的军需供应清单。秦思文忿忿的说:“团长,您看一下,这不是欺负人吗?” “有什么问题?” 郭彪拿起清单仔细看了起来。 秦思文说:“咱们的团的军需被削减了三成。” “就咱们被削减了吗?许老酒是什么说法?” “就咱们被消减了,许老酒的说辞是,傅良玉团和彭震威团当面压力大,弹药粮秣需要优先供给。咱们空缺的部分,需要延缓几日给补上。” 郭彪舒了一口气, “这不挺明白的嘛,过几日给补上,你下去和兄弟们好好解释,别让兄弟们误会。” 秦思文大声说道:“长,这不明显的欺负我们吗?同处前线,单单减我们的钱粮。我们现在还没有受到攻击,但是保不齐就会打起来,到时候弟兄们吃不饱穿不暖,手里没枪,枪里没子弹,这不是明白着让兄弟们当炮灰吗?” 秦思文提高声音,就是想让外面的人听到。郭彪示意秦思文压低声音,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道:“我去找傅良玉。” 傅良玉听完郭彪的抱怨,给郭彪扔过去一支烟, “郭老哥,你是前辈,战事都到这个份上了,对面说打过来就打过来,你还擅离职守跑到我这儿来说这些事,你就不怕对面一个突袭突破你的防区?” 郭彪脸红了,自己受秦思文的一激脑子一热就跑来见傅良玉,其他的都忽略了。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旅长,我就想知道,为什么单单减我的钱粮,这事要是没有一个信服的理由,咱就去镇守使面前说道说道。” 傅良玉扯过一张地图,“据线报,当面卢毅四个团,二个团集中在我的正面,二个团集中在彭震威正面,另有两个团猬集在后方。他们很有可能会集中兵力选取宣城和麻溪渡一个点实施集中进攻。我的团已经很疲惫了,再打就只能放弃你的防线,把兵力集中在宣城周围,做重点防御,所以我把削减你部的钱粮,集中在了宣城,就是为了一旦事态紧急,你部可以轻装火速支援宣城。郭老兄,我没有削减你的粮草,只是把供应时间缩短,要不然盆盆罐罐一大堆,到时候怎么加快行军速度。” 郭彪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傅良玉的用心。此乃军情大事,自然不能公开说,但是郭彪又心里有些不平衡,自己好歹是一团长官,这事不和自己通报,说不过去吧。 傅良玉看出了郭彪的心思,“我单独给你写了一封信解释这件事,但是你老兄心急,估计还没看到就跑到我这儿兴师问罪了吧?” 郭彪拱拱手歉意的说道:“旅长,这事是我鲁莽了。” “郭团长,这事现在还不放便对下面兄弟们说,兄弟们心里有想法也正常,你得稳住军心,现在战事不利,军心不稳可是大忌啊。” “旅长放心,散不了。” 回来的路上,郭彪冷静下来把事情想了一遍,突然发现自己被秦思文当枪使了。郭彪有点想不通,秦思文是自己一手提携的,这是出于什么目的呢?真的是一时出于激愤? 回到军营,郭彪没有和秦思文提傅良玉的计划,也没有和任何人解释。秦思文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又不知发生了什么。秦思文鼓动了平时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军官去找郭彪问问,但是几个人挨了一顿骂,郭彪只是让他们守好各自防区,其他的什么也没透露。 秦思文没忍住,挑了一个人少的时机,敲开郭彪的办公室,团长,军需官让我来问问粮草的事?” “粮草怎么了?现在断顿了吗?” 秦思文摇摇头,“那倒没有,军需官是想问问削减的部分什么时候补齐?” “我看是你想问吧? 老秦,你我是老兄弟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思文心中一惊,莫非暴露了?不至于这么快就暴露吧?“团长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替兄弟们着想。” “真的是这样?我看你是你替自己着想吧?前一段和我说战争前途,现在又借着粮草的事兴风作浪,你小算盘打的精啊。”郭彪太高了声音。 秦思文心一横信誓旦旦的说:"团长,咱们兄弟这么多年了,出生入死,到头来混的还得寄人篱下,看人脸色。我就想着,咱们兄弟干嘛不也搞一块地盘,这样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好不容易把原先的老兄弟聚拢了,要是军心再散了,咱们就真的剩不下什么了?” “你说我们自己打个地盘?” “团长,您看咱现在的防区,正好位于宣城侧翼,背靠老鸦岭,不论是进攻南岭还是进攻省城,咱们都处于一个很关键的位置,如果咱能拿下这块地盘,不管未来谁当家都不敢小觑我们。”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位置关键,所以不管谁当家,都不会容我们的?” “所以,咱还得找个靠山,找个大靠山。”秦思文顺势引出了这个话题。 郭彪盯着秦思文,秦思文感觉到郭彪眼里的冷意,不禁住了嘴。 “你说的这个大靠山是陆少蘅?” 秦思文点点头。 郭彪猛地站起来,掏出枪拍在桌子上,怒斥秦思文,“秦思文,你脑袋让驴踢了,我们投向陆少蘅?我现在可还挂在陆少蘅的通缉名单上。” 秦思文把郭彪的枪放回枪套, “团长,时移世易,当时陆少蘅地位不稳,咱守备师担任省城的守备任务,他肯定得换上自己的人,换成任何人都会这么干的。现在陆少蘅的心腹大患是陆少荃,咱们只要能帮他一把,前面的事也就一笔勾销了。” 郭彪琢磨着秦思文的话,心里感慨真的是小瞧秦思文了,郭彪慢悠悠的说道:“老秦,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我懂,但是人在世也得讲良心,我的命可是陆少荃救得,救命之恩,再加上知遇之恩,我却反叛他,那我郭彪还不让世人笑话死。” 秦思文苦口劝道:“团长,救命之恩,知遇之恩当然要报,咱们兄弟们顶在前沿不就是在报恩吗?可是您也得为兄弟们着想啊,咱守备师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投降的投降,难道您忍心守备师这点骨血都扔到这儿吗?” “行了,别说了,我知道你一直不太看好这次战事,但一枪没放就投降,这事我做不出来。另外我告诉你,陆少荃没你想的那么龌龊,这次削减咱们的军需,是因为要放弃我们防区,集中到宣城做重点防御,咱们的军需都在宣城的仓库存着呢。” 秦思文心里暗暗吃惊,试探问:“哦,这样说来是我小人了,旅长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开拔?” “咱们现在的军需也就够维持半个月,最晚也就半个月的时间。” 第六十六章离间计(二) 秦思文知道事情有点麻烦了,李庭云策反郭彪的目的是想让郭彪让开防区,从侧面直插老鸦口,把傅良玉包围在宣城。如果郭彪撤到宣城和傅良玉抱团防守,李庭云就只能死啃宣城,侧翼进攻失去了任何意义。秦思文嘴里打着哈哈,退出房间,赶紧找人把消息给李庭云传过去。 李庭云收到消息后直皱眉头,自己之前判断陆少荃肯定会对宣城寸土必争,没想到陆少荃还真有放弃宣城的想法。如果让陆少荃抢先一步,把郭彪调回宣城,策反郭彪,侧翼进攻的计划就没任何意义了。策反郭彪的行动得加快了,李庭云决定亲自去见见郭彪。 这一日,郭彪正在秦思文的防区巡视。临近中午,秦思文神神秘秘的说:“团长,昨天有兄弟在山上打了点野物,我让厨子收拾了,这会正炖在锅里,今中午就在这儿吃一口?“ 郭彪兴致盎然,不加思索的答应。 走进秦思文的指挥部,没看到什么野味山珍。郭彪不解的看向秦思文,秦思文小声的解释:“担心让弟兄们看到说闲话,您这边走。”秦思文带着郭彪穿过指挥部,走了一小段,前面出现一个小小的池塘,池塘四周植满垂柳,微风一吹,撩起一圈水波,岸边一间小草房,草房旁一个大锅,正散发出阵阵香气。 “老秦,你小子打仗还能找到这么个地方,够会享受的啊?” 秦思文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就是图个人少安静。” 走进草屋,小屋虽简陋,但是收拾的很干净。一张桌子放在正中间,早已摆好了几盘冷热菜,还有一条硕大的鱼摆在正中。郭彪余光扫到,发现桌子上摆了三幅碗筷,对秦思文说:“还有别的朋友?" 李庭云笑手里端着个盆走了进来,郭彪心里一惊,本想掏枪,但意识到这是在自己地盘,手又慢慢放下,看着秦思文不说话。 秦思文刚想开口解释,李庭云抢先开口,“郭团长,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堂堂李大参谋长,怎么会不认识?” 李庭云哈哈笑了几声,把手里端着的锅放到桌子上,“今天我是借花献佛,请坐。” 郭彪没有坐下,也没有接李庭云的话,反而对秦思文说:“秦副团长打的一手好牌啊。” 秦思文有些尴尬,拉开椅子对郭彪说,“团长,李参谋长是好意,今天的确是想和您谈谈。” "那就谈谈。“ 说罢郭彪坐下夹起一块肉放在嘴边,问秦思文说,“这肉里没放别的东西吧。” 秦思文忙夹了一块肉放在嘴里, “团长说笑了。” 李庭云给郭彪满上一杯酒夸赞道,“久仰郭团长是个义薄云天的真汉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先敬你一杯。” 郭彪没有端酒,只是大口吃着肉, “大战在即,不敢饮酒,再说我老郭只喝庆功酒。” “郭团长,不要这么紧张,你也看到了,我就是想交你这个朋友。再说真要比拳脚上的功夫,我肯定不如你。” 郭彪扔下一块骨头抹抹嘴, “李参谋长就不要绕圈子了,有话直说。” “好,那李某开门见山,陆督军很赏识郭团长,希望郭团长能弃暗投明,条件您随便开。” 郭彪笑道:“李参谋长,我郭某人还在陆督军的通缉名单上,赏识我,未免太贻笑大方了吧?” 李庭云摆摆手,“前面的事发生了,就让他过去吧,哪还有放不下的恩怨。陆督军当时也是身不由己,您是老军伍了,换成你也得这么干。郭团长,我今天来是想和您谈谈以后。” “那敢问李参谋长,陆督军开出什么条件?” 李庭云说道:”如果郭团长能反正,你的团可以单独编个独立团的编制,直辖督军府,驻地,粮饷从优,条件是让出防区,引导我军向南岭进攻。“ 郭彪笑了笑,对秦思文说:“老秦你觉得李参谋长的条件怎么样?” 秦思文有点尴尬也有点生气,因为李庭云之前的条件并不这么苛刻。秦思文没有说话,李庭云这个人心机太深,还是少说话为妙。 郭彪见秦思文没有说话,又对李庭云说:“李参谋长这个算盘打得好啊,我这团除了部分军官,士兵大部分是南岭本地人,你一句空头支票让他们调转枪口打自己人,保不齐还没开始打就哗变了。我成了光杆司令,到时候李参谋长的承诺能兑现多少恐怕就很难说了吧。而你不费一兵一单拿下我的防区,顺便替陆少蘅解决了我这个心腹大患,一石二鸟,秒啊。” “郭团长想多了,陆督军是惜才,绝无过河拆桥的想法。” 郭彪说道:“好,就算不过河拆桥,我的团长干的好好的,为什么非得跑到陆少蘅那边再去干个团长?” 李庭云舀了一块肉放在郭彪的碗里, “你看看这兔子,昨天还好好的在山上跑着,今天就成了锅里的肉,为什么?因为我们手里有枪,我们比动物更强,我们就能主宰他的命运,世事无常,人也一样。郭团长,我且问你三个问题:一、这场仗,你觉得谁取胜的可能性大?二、即便陆少荃赢了,你和你的这帮兄弟,真的能在南岭立住脚?三、你真的了解陆少荃吗?“ 郭彪说道:“那我听听李参谋长的高见?” “高见谈不上,说说我的拙见,这场仗,谁胜谁负,是明摆着的事,以南岭之力对抗全省,纵然陆少荃是将兵的好手,胜算也不大。陆少荃败了,他还能回去当他的陆家四少爷,你和你这帮兄弟呢?好,就算陆少荃赢了,保住了南岭,你这个外来户能在南岭立住脚跟吗?” 郭彪心里有了一些涟漪,这些事自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曾想过,但是被人说破,这还是第一次。郭彪不是个莽夫,不然也不能拉起一帮兄弟搞兵变,但是兵变失败,除了南岭,哪还有落脚之地。 郭彪不置可否,“李参谋长说的很对,但是李参谋长忘了关键一点,是陆少荃把我从陆少蘅手里救了出来。你在这儿说的天花乱坠,也抵不了我当初和陆少蘅刀兵相见,换做你你会相信陆督军能和我冰释嫌隙?太天真了吧。” 李庭云从旁边桌子上拿出一纸文书放到郭彪面前,“郭团长所虑,人之常情,李某理解。来之前李某向督军要了一张空白的委任状,团长、旅长由郭团长填,这足以显示陆督军的诚意吧?“ 郭彪看到没看委任状一眼,扔掉手里的骨头,抬屁股向外走去,“吃饱了,谢谢李参谋长、秦营长的招待。” “郭团长”, 李庭云叫住郭彪“刚才李某问了三个问题,刚才解答了两个,还有第三个没有谈呢?” 郭彪脚也不停的向外走去。 “郭团长不想知道当初你兵变的消息是怎么泄露的吗?” 郭彪停住脚步,转身,手按在腰间的枪上,走向李庭云。 李庭云说道,“是陆少荃告诉了陆督军,督军才能提前做好准备。” “不可能,既然是陆少荃告密,他为什么又要救我?再说他怎么知道兵变的事?” 李庭云说道:“陆少荃的情报系统想必郭团长也有耳闻吧,打探出这事不算难?至于他为什么救你,郭团长长于军伍,但对于政治就略显稚嫩,当时陆少荃担心陆少蘅对南岭下手,拿你换取陆督军的信任,机缘巧合又救了你,这一本万利的事,动动嘴就成了。” 郭彪冷笑道,“挑拨离间,小人作为,你认为我老郭凭你这三眼两语就会相信。” “郭团长是明白人,再说我也没必要骗你,郭团长在军中熟人不少,费心打听一下,也不难。我猜陆少荃这么重用你,也有点偿罪的意思在里面吧。” 郭彪犹豫了一下转头离开,秦思文忙小跑着跟在后面。 回到团部,秦思文低着头,准备等着郭彪的狂风暴雨。相反郭彪并没有发火,反而问秦思文李庭云的话能信几分? 秦思文小心的说道:“我觉得李庭云说的可能是真的。” “联系一下咱们省城的人,看看能不能打听出点什么来?” “是” 秦思文说完看着郭彪,郭彪没有要发作的意思,摆摆手让他离开。 秦思文做事过于张扬,拉帮结派,培养心腹,引起了李问溪的警觉。李问溪命令谭华暗地里调查了秦思文,发现了负责给秦思文传递情报的参谋,进而发现秦思文和李庭云来往密切。 陆少荃看完李问溪和谭华的报告,犹豫许久才问道:“有切实的证据证明郭彪参与了?” 谭华回道:“没有,目前只查到秦思文和李庭云来往密切。” “这个秦思文的确是个祸,谭华,派人盯紧他,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是” 谭华出去后,陆少荃问李问溪:“敛之那边有消息吗?” 李问溪说道:“敛之查到省城兵变的时候,秦思文在省城被李庭云抓过,但不久就被释放了,敛之猜测秦思文很可能是李庭云的人,不过李庭云很谨慎,敛之一直没在他身边订上钉子。” 陆少荃点点头,“秦思文不足为惧,关键是郭彪,如果郭彪反了,宣城防线就会出现一个大口子。” “以换防的名义,用袁秋成把郭彪换下来?”李问溪建议道, “不行,袁秋成对我们就有戒心,担心被当成炮灰,他和宣城的张朴初关系密切,这个时候把袁秋成调到前线你就不怕他和张朴初联合搞自治?另外如果郭彪有反叛之心,这个时候把他调回来,不是逼着他造反吗?” 李问溪点头称是,可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 陆少荃说道,“我去会会郭彪,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镇守使,郭彪一旦心生反叛之心,您这个时候去不是自投罗网吗?他一定会扣押您以向李庭云表功。” 陆少荃笑道,“郭彪还不至于是这种小人。” 李问溪急道:“那如果郭彪知道是咱们泄露他兵变的消息呢?” 陆少荃沉默了,这是一个变数,这种深仇大恨恐怕郭彪都不会把自己解送省城,直接就地枪毙。陆少荃在大厅来回走动,最后下定决心,“我还是去看看,郭彪重情义,话说不清楚,反倒容易产生误会。” 李问溪还是不赞同,现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主帅出问题,后果可想而知。陆少荃宽慰道,“我知道你的担心,有马顺跟着我没问题的。还有命令韩秋涛团向老鸦口移动,以防万一吧。” “是,我马上去安排。” 郭彪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任何人都不见。秦思文天天在门口等着,但门口的卫兵就是不放他进去。郭彪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说陆少荃出卖自己是为了取信陆少蘅,为什么后面又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救自己。郭彪听到外面秦思文和卫兵说话的声音,对卫兵说道:“让秦营长进来。” 秦思文进了办公室,短短几天时间,郭彪憔悴很多,胡子拉碴,衣冠不整,眉头紧锁,神情凝重。秦思文毕竟是和郭彪征战多年的老兄弟,心里不禁一酸, “团长,您得保重身体啊,这么多兄弟都指着你呢。” “思文,打听的怎么样?” 秦思文止住畷泣, “打听出来了,兵变之前,富德商行的马富德曾经见过丁大钧。” “这么说是马富德把消息透露给丁大钧了?” “十有八九如此,谁都知道马富德是陆少荃的人。” 郭彪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秦思文说:“告诉李庭云,我要见他。” 秦思文心里一喜,知道郭彪已经下了反正的决心,忙出去通知李庭云。 还是在秦思文指挥部后面的小草房,这次换成郭彪等李庭云。李庭云一进来就哈哈大笑,“李某在合州时时刻刻都在等着郭团长的消息,皇天不负有心人,欢迎郭团长弃暗投明。” 郭彪冷冷的说道:“李参谋长高兴的有点早吧,郭某可没答应什么弃暗投明。” 李庭云一愣,自己自从辅助陆少蘅开始,还没有人如此顶撞自己。秦思文见李庭云略显尴尬,忙打圆场,“参谋长,郭团长既然约您见面,自然是诚信投向陆督军,您请坐,咱慢慢谈。” 李庭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关键时候不能因为自己误了大事,李庭云脸上重新堆满笑容坐到郭彪对面。 “郭团长,李某洗耳恭听。” 郭彪犹豫许久,开口道:”我可以脱离南岭,接受陆督军指挥,不过我有几个条件,第一、兵变之事事既往不咎。“ “没问题,我已经电请陆督撤销郭团长和兄弟们的通缉令。” “第二、我可以让出防区,但是不会进攻陆少荃。” 李庭云笑道:“郭团长对陆少荃还有感恩之心,郭团长果真是仁义之人。没问题,你只需要让出防区,其他事的不用管。” “第三、我的团士兵大部是南岭本地人氏,他们要去要留,不能为难他们。” 李庭云点点头。 “还有第四条,我要求有一个独立旅的编制,直接归陆督军指挥,驻地,士兵招募,军官任用都需我自己说了算。” 李庭云笑道:“郭团长,旅的编制我可以做主给你,但是地盘的事我可真做不了主,需要请示陆督军。” 郭彪站起来, “那就烦请李参谋长尽快请示,我提醒您陆少荃的情报系统可不是吃干饭的,这种事日久生变,被陆少荃知道了,我就是有心投向陆督军也无能为力了,失陪。” 李庭云略一思索,叫住郭彪,”郭团长,这事我替督军答应了,两天后你的人让出防区,到合州集结。“ 郭彪没有说话,算是默认,”还得请李参谋长电请陆督军给我一个正式的文书,见到文书之日,郭某改弦易张,坚决服从陆督军和李参谋长指挥。“ “好,我马上回去,请陆督军发委任状。” 第六十七章反叛 回到秦思文的指挥部,一个军官伏在秦思文耳朵悄声说了几句话。秦思文脸色一变,走到郭彪面前, “陆少荃来了,在团指挥。” 郭彪脸色一凛,“走漏消息了?” 秦思文不假思索的否定,“应该不是,陆少荃只带了卫队,没带其他人。” “那他这时候来干什么?” “团长,这是咱自己的地盘,不管陆少荃为什么而来,咱都用不着担心。” 郭彪说道:“思文,你不了解陆少荃,陆少荃做事大胆,敢出险招,但是人又精细,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团长,如果陆少荃知道咱们的计划了,该怎么办?” “那就得看他怎么办了。” 秦思文说道:“团长,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如果乘机扣押陆少荃,那咱就是头功。” “我说了,我可以让出防区,但不会进攻陆少荃,陆少荃救过我的命,我不能做小人。回指挥部,看看陆少荃到底什么目的?” 秦思文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句既想当**又想立牌坊,回头对自己的副官说:“带一个连,跟我去团部。“ 趁着警卫部队集合的空,秦思文找到李庭云的参谋,让他速速回去告诉李庭云这边发生的事。 郭彪指挥部,陆少荃的卫队站在指挥部门口两边,陆少荃正坐在郭彪的椅子上翻桌子上的书。 “镇守使,郭彪前来报道。” 陆少荃抬起头,站起来笑呵呵的拉住郭彪的胳膊,“老郭,你还和我来这一套,坐!” 郭彪见郭彪无异样心里稍稍放心,“镇守使视察军务,怎么没提前打个招呼,我也好迎接。” “我听说你去了前沿?” 郭彪点点头 “是,我的团是新组建,没有经历过大的阵仗,只好勤跑着点。” “老郭,你对这场仗是怎么看的?” 陆少荃看似无意,郭彪刚放松的心又紧了起来。 “镇守使,咱们都是老军伍出身,你我还一起在老督军麾下冲锋陷阵过,我就实话实说了,以南岭之地抵抗全省,这场仗恐怕凶多吉少。” 陆少荃点点头,“凶多吉少,可是不打又能怎么样?我倒是无所谓,陆少蘅好歹还给我留了一个军政联席会议主席的位子,可手底下的兄弟怎么办?” 郭彪默然,没有接话。 “说到底,我们活着不是为了自己活着,对不对,老郭?” “是” “老郭,守备师被拆的七零八落,你费心巴力好不容易留下这么点血脉,要是想给他们找个好的出路,我陆少荃绝不拦着。” 郭彪忽的一下站起来, “镇守使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少荃笑着拍拍郭彪的肩膀,“不要激动,最近有一些风言风语,说你老郭消极避战,保存实力,甚至说你暗中勾连李庭云,准备把队伍带过去。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今天来就是想给那些人看看,你老郭不是那样的人。” 郭彪还没有接话,门外传来吵闹声,陆少荃看了郭彪一眼,走向门口想出去看看。马顺推门进来, “少爷,郭团长的人非要进指挥部,被兄弟们拦下了。” 郭彪一听,知道是秦思文,郭彪心忙走出去,马顺看了一眼陆少荃,跟在郭彪身后。 秦思文原本带人在指挥部外面,但见郭彪进去之后,陆少荃的卫队就把指挥部封锁了。秦思文担心陆少荃听到风声,趁机扣押郭彪,郭彪是这帮老兄弟的主心骨,决不能有失,秦思文想都没想就带人向里面冲。 秦思文正在门外吵吵:“把郭团长交出来,要不谁都别想离开这院子。” 马顺的卫队举着枪,紧张的盯着秦思文的人,寸步不让。秦思文则跃跃欲试,冲突一触即发。不断有老守备师的军官围拢过来,秦思文知道郭彪是个仁义之人,如果被陆少荃三言两语说服,投向陆少蘅的事就会半路夭折,秦思文想把闹大,最好能趁机能扣押陆少荃,实在不行也得逼迫郭彪和陆少荃翻脸。 门吱呀一声打开,郭彪走了出来。郭彪想走下台阶,马顺不经意挡在他前面,郭彪叹了一口气,“秦思文,你想干什么?” 秦思文留下两行泪,大声喊道,“团长,谁要对你不利,兄弟们就和他拼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其他军官听到秦思文的喊声,有点莫名其妙,都低声询问是什么事。秦思文大声说:"各位兄弟,陆少荃想要扣押团长,解散咱们团,你们说答应不答应?” 一个军官不解的问,“老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解散我们团?” “陆少荃不信任我们,想要排除异己,你没看到团长已遭软禁。” 众人一看,郭彪的确是被马顺的卫队围着。 秦思文趁机喊道:“让陆少荃出来,说清楚。” 陆少荃走了出来,冷冷的扫视了一圈众人,盯着秦思文:“你就是秦思文?” “是” “你怎么知道我要对郭团长不利?郭团长做了什么,让我对他不利?” 秦思文哑口无言,总不能说自己撺掇郭彪反叛吧。 “思文,带你的人退出去,没我的命令不准进来。” 郭彪说完转头回了房间。 “镇守使,你今天能到这儿,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了,我也不瞒你了,趁这个机会,我就问个清楚吧。省城兵变,陆少蘅提前做好了准备,消息是不是您泄露出去的?” 陆少荃冷静的回道:“是” 郭彪问道:“”什么这么做?我守备师与你虽无瓜葛,莫非如李庭云所说,你拿我们兄弟的血去讨好陆少蘅?” 陆少荃摇摇头,“陆少蘅一向视我为眼中钉,我拿什么东西讨好他都没有用。” “那是为什么?请镇守使给我一个说法,我以后也好面对死去的几百兄弟。” 陆少荃说道:“好,我就给你一个说法,你搞兵变,武器是祁麻子提供的吧?祁麻子为什么不遗余力的支持你们呢?无非就是想趁着内乱,夺取颖阳三镇,颖阳三镇是省城的命脉,当初我费了多大劲才把祁麻子赶出颖阳,我不能看着颖阳有失。老郭,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和祁麻子联合在一起。“ 郭彪愤怒道,“到底是姓陆啊,什么时候想的都是你们陆家的江山,那我几百兄弟呢?就这样白死了?” “陆少蘅上位,清洗老兄弟,做的是不对,可是你们搞兵变,也是太心急了,未必没有其他变通的方法。” “陆镇守使,刀架在脖子上,还容的想其他办法吗?再说老督军走了以后,谁又想着提我们这帮老兄弟说句话?你现在不也是和陆少蘅枪对枪吗?” 陆少荃默然,郭彪说到了自己的心窝子里,说到底自己姓陆,看不得陆家的江山受损。陆少荃颓然的问,“如此说来,传言是真的了?” “陆镇守使替你的兄弟考虑,我也得替我的兄弟考虑。” “我原本还以为咱们也是兄弟呢,也罢,谁让我我陆少荃对不起你在先,今日要杀要剐随你便。” 郭彪摇摇头, “镇守使救了我一命,大恩大德,我郭彪怎么忘。陆镇守使打开放心大胆的走,但今日之后,你我就没有关系了。” 陆少荃说道:“老郭,我提醒你,陆少蘅可不会这么快就忘记兵变的事。” 郭彪点点头,“我清楚,像我这样的,无根无基,求人不如靠己,后面的路就不劳镇守使操心了。” “老郭,看在之前咱们的交情,我再求你一件事,你团士兵大部分都是南岭本地人氏,家都在南岭,要是不愿意随着你走,你能不能不要为难他们?” “这我保证,我只带走我的兄弟。” “好,我也给你一个保证,我绝不挡你的路。” 陆少荃推门走了出去,低声对马顺说:”备马,快走。“ 秦思文看着陆少荃一行人离去,忙冲进房间,看到郭彪无恙,长舒一口气,“团长,就这样让陆少荃走了,他肯定会调集军队围剿我们。” “陆少荃说了不挡我的路,我信他,你去召集我们的老兄弟,公布吧。” 秦思文狠狠的跺了一下脚出了房间。秦思文对副官说:“带人去追,不论死活。” 副官犹豫道:“那可是镇守使........” 秦思文啪的一巴掌扇过去,“陆少荃要不死,咱们就得死,快去。” 事情的严重程度超乎陆少荃的想象,一旦郭彪让出防线,李庭云势必从侧翼包抄傅良玉的后路,傅良玉的人马就会被包饺子。 “少爷,后面有追兵,郭彪这王八蛋说话不算数。” “别管了,快走。” 一行人快马加鞭,冲出了郭彪的防区,后面的追兵自然不敢冲进傅良玉的防区。陆少荃连马都没下,直接冲进了傅良玉的指挥部,傅良玉带着一众参谋迎了出来,“镇守使,怎么这时候来了?” “你手里还有预备队吗?” “还有两个连,换防下来,正在休整。” “马上派人带着这两个连接管郭彪的防区。” 傅良玉不解的问道:“接管老郭的防区?为什么?” “郭彪反了,你这个旅长还蒙在鼓里。” “不会吧,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现在,我刚才从郭彪的防区过来的。马上派人过去堵上这个窟窿,我回去派人增援你。” 傅良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郭彪一反,自己的防线就危险了,忙出去集结预备队。 李庭云收到秦思文的情报,知道陆少荃对郭彪已然产生怀疑,自己必须马上行动策应郭彪,不然事情有可能功亏一篑。李庭云命令已经在前线集结的第二师的两个团火速向郭彪的防线出发,接管阵地并向老鸦口方向进攻,以封锁老鸦口,包围傅良玉旅。同时命令卢毅全力向宣城、麻溪渡进攻,尤其是麻溪渡方向,务必控制麻溪渡码头,封锁日月河水路,如有余力可越过日月河,向金矿进攻。 陆少荃刚准备回老鸦口,就接到前线告急的电报,卢毅疯了似的进攻宣城和麻溪渡。尤其是麻溪渡,卢毅集中两个团轮番进攻,彭震威已然支持不住,放弃外围阵地,向麻溪渡码头收缩。 陆少荃盯着地图对傅良玉说:“李庭云胃口不小啊,他想吃掉我整整一个旅的人马,说不定就势一冲,就拿下老鸦口了。傅良玉,放弃郭彪的防区,准备向老鸦口撤退。” 正说着,马顺进来禀报,李问溪处长和宣城自治会的张朴初会长到了。 “快请。” 陆少荃 ,李问溪, 张朴初, 傅良玉围坐一起。傅良玉大致说了目前的情况,众人都默然不语。陆少荃打破沉默,“事态危机,我就不兜圈子了,宣城一线守不住了,必须后撤。” 张朴初忧心说道:“宣城不遗余力的支持镇守使,李庭云会不会以此来为难宣城百姓?” “张会长是担心自家的身家性命吧?” 傅良玉冷冷的回了一句。 张朴初是**湖,不急不闹的回道:“傅旅长这么说,老朽也无话。” 陆少荃制止住傅良玉:“良玉,不得无礼,张会长考虑的没错,我们拍拍屁股走了,怎能让宣城的老百姓替我们受过?张会长,李庭云想要的是整个南岭,一个完整的宣城肯定比一个打烂的宣城对他有利,我想他不会对宣城怎么样的。” “如此最好。” 李问溪劝张朴初,“张会长,刀兵无眼,我觉得您还是随我们撤到南岭城安全一些。” 张朴初摇摇头,“我张朴初一辈子搞自治,搞中立,要是撤到南岭不就让人抓到把柄了吗?老朽早年在上海置办了一处宅院,还是去上海养老吧。陆镇守使,有一事,老朽想拜托您?” “您请讲。” “小侄一驰,还年轻,要是随我去上海做了寓公,未免耽误他的前程,能否请镇守使提携提携?” “没问题,委屈一驰兄弟暂任我刚组建的骑兵团团长吧。” 张朴初知道如果跟着陆少荃撤回南岭,就坐实了支持陆少荃的罪名,宣城自治的牌子就砸了,陆少蘅也不会放过自己,自己去上海,就是要表明自己依然坚持中立,不偏不倚。但是陆少荃虽然暂时挫败,但是实力犹在,谁敢保证以后怎么样,把自己的侄子放在陆少荃身边,这样两边都落下棋,不管谁输谁赢,自己则稳赢不输。不过表面上,张朴初还是谦让,“一驰年轻,怎能当此大任?” “张会长尽可放心,一驰兄弟才能兼备,担此职位,当仁不让。” “谢谢镇守使,那我就去做准备。” 送走张朴初,陆少荃对李问溪, 傅良玉发布命令:“问溪速回老鸦口,调动韩秋涛和袁秋成沿老鸦口两端设置两道防线,务必不能让李庭云进入南岭一兵一卒。傅良玉组织宣城守军后撤,命令彭震威放弃麻溪渡,固守金矿。” “是” “良玉, 郭彪的士兵大多都是南岭人,**了心跟他走的,估计不多,你派人收容郭彪的溃兵。” "是“ “我随李问溪去老鸦口,你这边的动作要快,不能让李庭云包了饺子。” 郭彪召集了手下心腹军官,秦思文宣布改旗易帜的事,众人纷纷表示不解,老守备师和陆少蘅是血海深仇,怎么能投向陆少蘅呢?直到秦思文说出了陆少荃出卖兵变的事情,众人才安静了下来。秦思文趁热打铁说了陆少蘅同意升格为旅,单独划出防区,军官任命自主等条件,众人才勉强同意。其实老守备师经过兵变之事,上层被清理的差不多,残留下来的大部分是中下层军官,郭彪, 秦思文等核心决定的事情,下面的人也只有执行的份。 紧接着,秦思文命令收拢部队,让出防区,向合州集结。 这时候,一个军官提出异议,“团长, 秦营长,咱们的士兵大部分都是南岭人,怕会引起哗变?” 秦思文不耐烦的打断他,“哗变就哗变,陆督军答应我们可自行招募士兵,反正这些人也靠不住。“ 自始至终,郭彪一言不发,会议结束前,才挥挥手说道:“就按照秦营长的安排执行吧。” 说罢,不顾众人眼光,自顾自的离开。 秦思文催促着众人回去集结队伍,而此时李庭云麾下的两个团已经到达郭彪的防区。底层的士兵原本以为自己是为守卫南岭而来,但现在一枪未发,敌军就堂而皇之接管防区,进而向老鸦口方向进军,大家这才醒过味来,郭彪叛变了。 叛变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底层士兵哗然,大部分人在南岭有家有口,真的跟随郭彪叛逃,家人怎么办?驻守外围的士兵最先逃跑,其他人也接二连三的逃,甚至整班整排的人都向老鸦口方向溃去。秦思文有点坐不住了,照这么下去,整个团连三分之一都剩不下,岂不成了一个空架子。秦思文命令守备师的老兄弟组成执法队,有敢开小差的,一律军法从事,这才止住了逃跑的浪潮。秦思文下令速速开拔,向合州集结。 李庭云接管郭彪的防区,马不停蹄督促军队全力向老鸦口进军,包抄傅良玉的后路。 张朴初回到宣城,青帮于三魁、拐子门拐爷已经在张家大院等候。张朴初谁水都没喝一口就把两人带到内室,“魁爷, 拐爷,事情严重了?” 拐爷问道:“张会长,陆镇守使是怎么个意思?我刚收到消息,彭震威已经从麻溪渡撤退了。” “不光麻溪渡,整个宣城都保不住了。” 拐爷和魁爷面面相觑,张朴初接着说:“郭彪反了,宣城的侧翼已经被陆少蘅的人占了,这会正向老鸦口进军,陆少荃已经命令全线撤退,避免在宣城的人被包饺子。” “张老,宣城一向唯您马首是瞻,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魁爷问道 张朴初痛苦的摇摇头,“你我兄弟几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宣城的位置敏感,终没避免战火。好在我们没有公开支持陆少荃,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陆少荃邀请我随他撤回南岭,我拒绝了,我准备先去上海,以示宣城中立之态度。我走后宣城和麻溪渡就拜托两位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咱们就是普通老百姓总得活下去。” 拐爷问:“张会长,以您之见陆少荃是不是要完?” “未必,宣城本就易攻难守,守不住也正常,陆少荃不会轻易认输的,陆家两兄弟我们都得提前布局,我已经让一驰撤到了南岭,还有袁秋成,这样万一陆少荃能翻盘,咱们也有后路。” “张会长深谋远虑。” “魁爷,到时候宣城你的出面维持街面的安稳,麻溪渡有拐爷在也出不了乱子,咱们且等局势变化。” “参谋长,卢师长来电”, 李庭云接过电报,卢毅报告宣城当面防线已被突破,正向宣城进攻。麻溪渡也已经被占领,一个团已经越过日月河向金矿追击,卢毅请示是否由麻溪渡侧击宣城? 李庭云把电报扔给副官,骂道:“卢毅这个蠢货,宣城防线都已经奔溃,还侧击个屁,命令卢毅向金矿攻击前进,拿下金矿,就是大功一件。” 副官刚走,李庭云就大声命令道:“加快速度,天黑前必须赶到老鸦口。” 纵然傅良玉放弃绝大部分辎重,连夜急行军,还是在老鸦口外和李庭云撞上了。傅良玉不敢和李庭云纠缠,留下两个连殿后,自己带领主力迅速南撤。不过傅良玉还是低估了李庭云,自开战以来,不管卢毅打的多艰难,李庭云始终没动手里的这两个团,这会放出来,犹如嗷嗷叫的老虎,不一会就把傅良玉的后卫部队撕开,向老鸦口冲了过来。 傅良玉的人军心大乱,毫无斗志,争相向南岭逃,把预定的撤退顺序打乱,反而延缓了撤退的速度。陆少荃在老鸦口的防御阵地看着前面乱糟糟的傅良玉团,气的破口大骂,转过头对李问溪说:“派出部队,接应傅良玉进老鸦口,告诉他稳住脚步,逐次撤退。” 李问溪亲自带了一个营出了山口,可是外面乱糟糟的,傅良玉的旅部也被冲击的七零八落。李问溪知道这么盲目的瞎找,不会有什么效果,心一横,命令手下的营,主动向李庭云的侧翼发起了进攻,意图围魏救赵,吸引李庭云的注意力,给傅良玉争取时间。 李庭云志得意满,这一仗下来,郭彪团收为己用,傅良玉团全军尽墨,彭震威团损失逾半,自己不光拿下宣城,还剪灭了陆少荃近一半的兵力,说是大获全胜,不足未过。李庭云正高兴着,副官匆匆忙忙的过来禀告,我军侧翼发现一只不明的武装,有向指挥部进攻的征兆,请示怎么办? 李庭云在地图上看了一下,立马明白过来是老鸦口派出的救援部队。副官补充道:“特派员,这只部队来势汹汹,战斗力不俗。” “抽出一个营挡住他们,其余的部队按原计划继续分割傅良玉。” 李问溪观察了战场情形后,避开战斗激烈的方向,直插后方,没想到误打误撞杀向了李庭云指挥部的位置。李问溪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刚开始还势如破竹,但越到后面防守的兵力越多,推进的就越艰难。 李问溪手下的营长不安的说道,“处长,情况有点不对劲,怎么人越大越多,咱们可别被缠到这儿?” 李问溪仔细观察了一下, “越难打,说明咱们的方向选的正确,吸引的人越多,傅良玉才更有机会杀出去。命令部队,集中兵力,杀过去。” 李问溪毕竟是生力军,一顿猛打猛冲,李庭云的防线开始松动。李庭云正督促着尽快包围傅良玉,一个参谋火杀火燎的跑了进来,“报告,侧翼发现敌军。” 李庭云头都没回,没好气的说道:“侧翼不早就发现敌军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参谋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侧翼敌军已据指挥部不足五公里。” “什么?”李庭云转过身来抓住参谋的脖领子,“你他妈要是敢谎报军情,我宰了你。” 参谋吓得直哆嗦,不住的猛点头,“参谋长,错不了。” “一群废物”, 李庭云骂完坐在椅子上,脑子里急速思索应对方案,前面都打成胶着了,肯定没办法抽调部队增援,为今之计,只有自己先避一下了。想到这,李庭云下令,迅速转移指挥部。 众参谋急急忙忙的收拾东西,簇拥着李庭云向后方转移。李庭云走的太急,前线的部队短暂的失去了指挥,只好各自为战。傅良玉瞅准机会,带领主力从尚未合拢的包围圈跳了出来,退回老鸦口。李问溪看到正面战场枪声渐稀,知道傅良玉已经跳了出来,忙收拢军队撤回了老鸦口。 马不停歇的战斗,李庭云的两个团已疲惫不堪,李庭云下令停止进攻,沿老鸦口构筑工事,封锁南岭。至此第一阶段战斗结束,李庭云大获全胜,不但占领了宣城和麻溪渡,控制了南岭的水陆交通,还招降了郭彪团,打垮了傅良玉团,彭震威团也损失大半,南岭军力几乎丧失一半,双方沿老鸦口对峙。 第六十八章和谈 李庭云按照老鸦口--宣城--合州设立了三道封锁线,将卢毅的四个团摆在前两道防线,自己的两个团放在合州依为总援,六个团三条防线,把南岭封锁的严严实实。 这一日李庭云难得清闲下来,坐在指挥部院子里晒太阳,副官快步走进来,凑过来说道,“陆督军到合州了。” 李庭云腾的一下站起来,“督军来怎么也没打个招呼?” 副官以为是问自己忙说道:“督军府副官处丁处长亲自派人送来的消息,说督军私访,没有提前通知各地军政长官。” 陆少蘅自然知道是私访,要不然没道理不和自己打个招呼。李庭云指了指自己的卧房,“去给我拿衣服。” 李庭云走到前厅,看到卢毅已经在等候。卢毅上前一步,“特派员,督军怎么突然来视察?” “卢师长是什么时候接到的消息的?” 李庭云很是诧异,卢毅在宣城,最快也得一天时间赶到合州,怎么会提前在自己的指挥部等着。 "卑职昨天接到丁处长的通知,要求卑职赶来合州述职。” 李庭云心里暗暗的想,这陆大老爷是要干什么? 说话间,一队骑兵在指挥部门口勒住,陆少蘅跳下马,李, 卢两人忙走出去。陆少蘅跳下马,后面跟着丁大钧,陆少蘅笑呵呵的和李庭云握了握手,“辛苦了,庭云。” “这是卑职应该做的,督军视察前线,怎么没有提前通知,卑职也好前往迎接。” 丁大钧接过话, “督军不想劳师动众,再加上身处前线,安全为上嘛。” “丁处长说的是,督军,丁处长,里面请。” 众人坐定,陆少蘅先说了一通众人辛苦的官话,李庭云和卢毅挨个介绍了前线的情况。陆少蘅看着面前的地图,不时的标记一下。 “督军,前线情况大致如此,您看卑职还需要补充什么?” 李庭云见陆少蘅没有反应,只好停下问道。 “很好,这次李参谋长, 卢师长机敏果断,一举拿下宣麻等地,功不可没,我已经提请军政联席会议给两位嘉奖。” 李庭云,卢毅啪的站起来,举手敬礼致谢,陆少蘅示意两人坐下,自己继续说道:“仗打完了,后面的事也该收拾收拾了,庭云,郭彪怎么安置啊?” 郭彪是李庭云心头的烦心事,为了招降郭彪,当初未请示陆少蘅就答应了他的要求,这会陆少蘅要是找补起来,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督军,当初招降郭彪,卑职答应了郭彪的三点要求:一、给他一个独立旅的编制,直辖督军府,二、用人,粮饷自主 三、划给他一块稳定的驻扎地。别的卑职觉得问题不大,只是单独给他一块防区,是不是有点不妥?“ 李庭云心一横,决定牺牲郭彪,反正这会自己兵强马壮,郭彪手下连一个营都凑的勉强。 陆少蘅转向卢毅和丁大钧,“你们什么意见?” 卢毅自然力挺李庭云,“特派员说的对,既然归降就得听从督军统一指挥,难不成还想搞独立?” 丁大钧提出疑问:“这个........当时答应的事,现在再反悔是不是有损督军的名声?另外老守备师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郭彪是他们的核心,能笼络住郭彪也是好事。” 陆少蘅低下头,没有说话。众人都是陆少蘅身边的亲近之人,知道陆少蘅正在急速的思考,不敢打扰他,“也罢,郭彪是员战将,不为敌用就是好事,再说我也不能让庭云为难。丁处长,拟一个命令,郭彪团改编为独立旅,直属督军府。军饷粮秣由督军府军需处统一划拨。旅内军官任用可有自主权。划定老龙口为独立旅防区。” “是” “好,那第二件事,宣麻地区该怎么管理?” 卢毅听到这话,急忙说道,”卑职觉得,军管最好。一则战事未消,军管利于直接就地获取物资 二则宣麻地区一向以自治自诩,难免有人暗地里做些小动作,军管也利于弹压。“ 李庭云知道卢毅是看上了宣城和麻溪渡,原本的计划是打下南岭,南岭镇守使由卢毅接任,但是这会不打了,卢毅肯定心有不甘。宣城麻溪渡地盘虽不如南岭大,但两地富庶又处于交通要道,也是不错的选择。李庭云知道后面打仗还得靠卢毅,默认了卢毅的建议。 丁大钧自然也不愿意得罪卢毅,表示同意。 陆少蘅问卢毅,“张朴初呢?” 卢毅急忙说道:“张朴初这老东西腿快,我军进入宣城之前他就跑到上海了。他的侄子张一驰跟着傅良玉退回了南岭。” “拐子门的拐爷,青帮的于三魁呢?” 卢毅只知道张家,对于这两人名却很陌生,他疑惑的看向李庭云。陆少蘅没等李庭云说话,哼了一声, “一白一黑一穷鬼,你以为张朴初走了,宣城就是我们的了,没有于三魁和拐爷,在宣麻地区站不稳。” 李庭云接话,“这两人目前都在宣城,我前几天递帖子求见,但是两人都拒绝了。” 卢毅不忿说,“督军,有必要对两人这么重视吗?给他几个胆子敢和**对抗?” 陆少蘅说道:“整个全省能拒绝庭云帖子的有几人?” “这.......“ 卢毅语塞。 陆少蘅接着说道:”宣麻地区,张朴初, 于三魁, 拐爷看似三人,实则一人,别看张朴初跑了,可是依然能掌控这片地方。卢毅,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不把这一白一黑一穷鬼摆平了,后患无穷,后方不宁,前方还怎么打仗?” “是 ,卢毅鲁莽了。” “丁处长,以我的名义给于三魁, 拐爷送帖子,就说我请他们吃饭。” “是” “好,还有第三件事,接下来南岭怎么办?” 李庭云这才明白陆少蘅来的目的,之前自己先占宣麻,再取金矿,两面夹击南岭城的策略已然和陆少蘅说过,这会陆少蘅又问怎么办,肯定是出了意外。果然陆少蘅没等众人反应,接着说道:“来之前,陆家族里的长辈,日本领事中野圭吾,美国领事兰利都向我转达了希望和平解决南岭的意愿,他们愿意做调停人,能政治解决最好,省得那帮老家伙动不动就说我穷兵黩武。” “督军,和谈是陆少荃提出的?” "对,陆少荃找到我大姐和兰利调停,日本人也不知道动了哪根筋,也掺和了一脚。我想把你调回去,负责谈判的事。” "那这边的事?“ “这边的事自然也得安排妥当,大钧,宣读一下吧。” 丁大钧从公文包掏出一张纸,轻咳一声:“督军府令,任命卢毅为宣麻镇守使,辖制合州, 宣城, 麻溪渡三地。” 卢毅大为吃惊,又很感动,自己的这点心思没想到早就被陆少蘅看透了。 “恭喜啊,卢镇守使”, 李庭云向卢毅道贺,卢毅没被喜悦冲昏头脑,忙抱拳,“这都是李特派员提携卑职。” 丁大钧接着说道:“第二师的两个团回归建,宣麻合州由第一师驻防。” “这样兵力是否有些单薄?万一陆少荃打着和谈的幌子.......” 李庭云担心的问道 “就一个老鸦口,四个团,一个整师还防不住吗?“ 陆少蘅看向卢毅。卢毅啪的一下站起来:“请督军放心,卢毅一定会把南岭围个严严实实。” “卢毅,围和打都是手段,只要能解决南岭,用什么手段无所谓。现在陆少荃元气大伤,不得不和我谈,但是等他恢复过来,未必就愿意谈了,你这儿还需厉兵秣马,做好强攻南岭的准备。” “是,卑职明白。” “庭云,之前你说过南岭内部也可以做做文章,这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李庭云说道:“日月山的林家,自从陆少荃出镇南岭之后,颇受打压,我已安排人潜入日月山联络。陆少荃第二旅旅长项盛,土匪出身,诱之以利,或有可为。另外原金矿韦锦昌也愿意派人联络旧部,以为内应。” 陆少蘅点点头:“虱子再小也是肉,动不了陆少荃的筋骨,挠挠痒也好,这些事你派得力的人协助卢毅。” “是” 于三魁和拐爷能拒绝李庭云的帖子,却不敢拒绝陆少蘅的帖子,陆少蘅放下架子,亲自赶到宣城很是和于三魁 ,拐爷攀了一番关系,“早就耳闻两位大名,陆某今日有幸和二位同桌饮酒,共商宣麻地区的治理,真是不胜荣幸。拐爷 魁爷,不知道张朴初先生何时回来啊?” 于三魁和拐爷互望了一眼,于三魁说道:“回督军的话,虽说我等和张先生同处宣城,但是老朽是混江湖的,拐爷是出大力的,张先生贵为宣城自治会长,又是本城贤达,平素没什么来往。张先生此刻居于何处,何时归来,我等又如何得知,还望督军大人海涵。” 陆少蘅哈哈笑了几声不置可否:“陆某来宣城的路上,听说宣城的当家人是一黑一白一穷鬼,看似三人,实则一人,宣麻的大小事,没有三位的点头,任谁都不行,不知是否属实?” “完全是以讹传讹,宣麻重在自治,岂是几个人说了算的,此言不可信。” 于三魁驳斥道,拐爷依旧吸着烟袋,不接话。 陆少蘅端起酒杯,和两人碰了一下,“陆某孟浪了,请两位不要见怪。陆某自然知道青帮和拐子门在宣麻的分量,现如今张朴初先生避走上海,宣麻地区只能仰仗两位了。陆某希望能借助两位,尽快稳定宣麻地区局势。” 拐爷磕了磕大烟袋,说道:“陆督军高抬我这穷棒子了,谁来我这们这,穷棒子也得吃饭不是?” “老朽自会约束门下弟子,绝不给督军大人添麻烦。” 陆少蘅知道,指望这两个老家伙站在自己这边是不可能了,但好歹答应下来不给我自己捣乱,这也算是有收获,至少卢毅在宣麻地区不至于步步受制于人。 和谈其实是陆少兰最先推动,陆少兰觉得同是陆家子孙,老爷子尸骨未寒,却已经刀兵相见,实在让世人耻笑。陆少荃也有和谈的想法,陆少蘅如果再增兵南下,自己剩下这点人恐怕真的挡不住。陆少兰私下去了一趟南岭,陆少荃就同意和谈。 不过陆少兰知道单凭自己陆少蘅恐怕不会买账,陆少兰找到了陆少芷,希望通过陆少芷和洋人的关系,来推动这事。陆少芷内心也不赞成对南岭用兵的,自己的很多生意都在南岭,这一开打,不是自断财路嘛。但是陆少蘅下了决心,自己也不可能公开反对他,谁让自己的根本是陆少蘅呢。当陆少兰说明来意的时候,陆少芷不加思索的就答应了,当然理由和陆少兰如同一辙,不愿看到陆家兄弟自相残杀。 陆少兰去说服陆家族里的长辈,陆少芷则去找兰利,兰利一直就反对对南岭用兵,自然满口答应。中野圭吾那边稍微麻烦了一些,中野圭吾是支持对南岭用兵,妄图以此取代美国人在南岭的利益。陆少芷灵机一动找到了商社的小鹿塚。小鹿塚这会正着急呢,南岭开战,自己和陆少荃的生意全部都中断,国内总商社几次严厉训斥,要求尽快恢复已中断的生意,小鹿塚听完陆少芷的计划,大喜过望,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对各方都百益无害的办法,满口答应,连夜向国内发电报,要求说动**支持陆少蘅、陆少荃之间的和谈。在商社的压力下,日本**也不得不表态支持和谈,这才有了陆家族长、日本人、美国人要求和平解决南岭问题的联合声明。如此一来,陆少蘅就不能等闲视之了,只好应允,并把李庭云调回来全权负责对南岭的谈判。 省城方面的谈判代表是陆少芷 李庭云 丁大钧,名义上陆少芷是总谈判官,实际上是李庭云说了算。南岭方面则是李问溪、赵维钧和李严。 和谈在省城的维也纳舞厅,地点是陆少芷选的,除了住宿之类的方便,更重要的事维也纳是公众场合以示公正。除了双方代表,陆少兰, 中野圭吾, 兰利也列席参加,算是给会谈定个基调,之后三人退场,不过按照协议,谈判的进程都需要和三人通报。 陆少蘅给李庭云定下的底线是:陆少荃必须卸任南岭镇守使,省城的位子随便挑,南岭纳入督军府的管理。而陆少荃的底线则是必须保证自己对南岭的控制,其他都好说,甚至可以让出宣城和麻溪渡。截然不同的诉求,谈判一开始就进入了僵局,双方你来我往谈了足足十几天,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陆少芷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看着李庭云和李问溪你来我往,唇枪舌剑,谈的煞有其事,却没有任何进展。陆少芷也有点回过味来,陆少蘅和陆少荃可能打心底就没有想认真谈,一是迫于外界压力,不得不谈一下,做做样子,再有就是双方其实是借谈判争取备战的时间。当天的谈判没结束,陆少芷就抬屁股走人了,双方代表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陆家三少爷发什么疯。 陆少芷离开会场,去见了陆少兰一通抱怨,“大姐,我怎么觉得这和谈就是闹着玩呢。谈判谈判,双方总得有点诚意吧,天天来来回回扯犊子,还谈个什么劲?直接开打,决一死战得了。” 陆少兰知道陆少芷说的是事实,自己已经十几天都没收到和谈的消息,这说明双方没有达成任何实质的共识,陆少兰也感觉自己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老三,你是说这和谈就是个幌子,根本达不成什么协议?” 陆少芷点点头,“二哥坚持让老四回省城任职,解散南岭军队,接管南岭的管理。老四坚持不离开南岭,就僵在这儿了。” “少荃是什么意思?” 陆少芷喝了一口茶,说:“老四倒还是有一些让步,毕竟实力悬殊,老四说只要不离开南岭,其他都好说,甚至可以让出宣城和麻溪渡。这也好理解,二哥和老四打来打去,让老四来省城,老四敢吗?” 陆少兰紧锁眉头,忧愁的说道,“那就有些麻烦了,你是怎么考虑的?” 陆少芷不加思索的说道:“都拿出点诚意,各让一步,这事就容易的很。大姐,您看这么办行不行?老四继续当他的南岭镇守使,让出宣城和麻溪渡,军队依旧缩编为一个团,这样不就对二哥造不成威胁。“ “嗯,这个条款对双方还是公正的,少芷,你去和美国人, 日本人打个招呼,看看他们对这个方案的态度。晚上和我一起去见少蘅。” “那少荃那边?” “先管一头,现在少蘅处于主动,只要他同意了,少荃那边就好说了。” “行咧,那我先去,晚上再来找大姐。” 陆少蘅听完陆少兰和陆少芷的建议,许久沉默不语,李庭云倒是先开了口,“陆处长,中野圭吾和兰利是什么意见?” “小野和兰利基本同意这个方案。” 陆少芷说道 “那陆镇守使呢?” 李庭云接着问道 陆少芷有些不耐烦了,没接李庭云的话,直接问陆少蘅,“二哥,我和大姐东奔西跑促成和谈,就是不愿意看着姓陆的自相残杀,让外人笑话。现在和谈的主动权掌握在您的手里,您不同意,就算老四同意又有什么用?都姓陆,没必要赶尽杀绝吧。” 陆少蘅冷笑了一声,“赶尽杀绝?当初陆少荃的卫队进攻我的督军府,岂不是要对我赶尽杀绝。” “那也是事出有因,也是你软禁他在先。” 陆少兰生硬的顶了陆少蘅一句。陆少蘅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但陆少兰一向代表陆家家族,也不好当场发火。 陆少芷不得已搬出了洋人,“二哥,美国人在南岭有很多利益,要是把美国人逼急了,全力支持南岭,对我们可是大大的不好。” 陆少蘅没说话,而是向李庭云投去询问的目光,李庭云轻轻的点点头。 “也好,老爷子尸骨未寒,我们两兄弟就打个你死我活的确不像话。大姐和老三都发话了,这个面子我也得给,就按大姐说的办,但是还得加一条,金矿的收益,督军府得占六成。庭云就按照这个和南岭谈吧” “是” 陆少兰拦住准备起身离开的李庭云,对陆少蘅说道:“他们又做不了主,谈来谈去就是浪费时间。少芷,你辛苦一下,跑趟南岭,亲自和少荃谈吧。” 卢毅组织了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欢迎陆少芷。陆少芷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高兴,“卢镇守使,怎么这么兴师动众?” 卢毅啪的一下立正敬礼,“欢迎陆处长前来视察。” 陆少芷摇摇头,“我可不是来你宣城视察工作,住一晚就走。” 卢毅随即笑嘻嘻的说:“您三爷到了宣城,那是我卢毅的荣幸,怎么做都不过分。三爷,接风酒席已经准备好了,您请。” 原先的宣城自治会大楼,现在的宣麻镇守使署,卢毅陪着陆少芷好一顿吃喝玩乐。酒过三巡,陆少芷放下酒杯,问卢毅:“卢镇守使,去南岭的事安排好了吗?” “三爷您放心,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今晚您就在这儿安心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送您上船。” “好,有劳了。” 酒过三巡,卢毅给陆少芷满上一杯酒,指了指门口,一个副官带着两个姑娘一闪而过,"三爷,舟车劳顿,还是去休息吧,等您大功告成,凯旋归来的时候,我再好好的陪您。” “也好,下边的兄弟就劳卢镇守使安顿了。” “您放心,来人,送三爷去休息。” 卢毅的确是发自内心的希望陆少芷大功告成。卢毅是军伍出身,随着陆少蘅征战多年,一直在找机会想上岸,弄一块自己的地盘。最开始李庭云承诺打下南岭,镇守使的位子就是自己的,但是经过前一阶段的恶战,自己的第一师损失惨重,照这样下去等打下南岭,自己的第一师也就差不多打没了,没了枪,之前的承诺谁还在乎?反倒不如趁着现在,占了宣城 ,麻溪渡和合州,地盘虽然小,但是这一块非常富庶,仔细经营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去处。所以卢毅发自内心希望不打了,你陆少荃占你的南岭,我占我的宣麻,和平相处,共享富贵。 陆少芷一夜风流,细细回味,没想到这边陲偏远之地,也有如此韵味的女人。好在还没忘记公事,依旧早早起床。卢毅早就等候在楼下,吃完早餐,陪陆少芷去了麻溪渡。 “三爷,现在老鸦口还是封锁状态,只能走水路了。” “水路没封锁。” 卢毅解释道:“三爷,您有所不知,南岭水路一向是拐子门的地盘,虽然处于战时,拐子门也不好惹,好在他们就是出大力挣口饭吃,不掺乎这些事,也就随他了。” “这个拐子门倒是神通广大。” 卢毅压低声音说:“据说拐子门和陆少荃关系密切,上次陆少荃从省城出逃就是拐子门的船在合州接应的,要不当时我就抓住他了。但是拐子门势力庞大,就算是这样,督军还是默认他们继续再日月河上跑船。“ 毕竟同姓陆,陆少芷听卢毅的话有一些刺耳,遂拍打座下马,加快速度。卢毅反应过来,懊恼的拍拍自己脑袋,忙追了上去。 到了麻溪渡码头,拐子门的二当家刘长贵已经在等候了,这种和官家打交道的活,一般都是刘长贵应付,“见过卢大人,照您的吩咐,船都备好了,水手都是门里的好手。” 卢毅点点头,转身谄媚的对陆少芷说:“这是拐子门的二当家刘长贵,这趟由他亲自送您过去。” “辛苦刘当家了。” “不敢不敢,请长官上船。” 卢毅煞有其事的说:“刘当家,这可是我的贵客,必须小心伺候。” “是咧,您放心。” 说罢刘长贵也匆匆跟着上了船,升帆起锚,向南岭驶去。 虽说拐子门跑船,是经过了两家的同意,但路上依然有不少的检查关卡,船走走停停,总算到了南岭码头。在上一个码头歇脚的时候,刘长贵就派出小船提前通知了南岭。船到南岭码头的时候,陆少荃已经在码头迎候。 “三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咱们兄弟还说这客套话?老四,三哥这一路走来,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离开南岭?这南岭山清水秀,比那省城舒服多了。” 陆少荃搀着陆少芷下了船苦笑道:“山清水秀不假,可是地贫民穷也是真,就这么一个穷地方,还有人垂涎三尺呢。” 陆少芷哈哈笑了几声,躲过这个话题,随着陆少荃进南岭城,“三哥,你舟车劳顿,先去休息,今晚我在天香楼给您设宴接风。” 陆少芷拒绝道:“我不是什么钦差大臣,用不着来那一套。这次我是以家里人的身份来的,我就吃住在你的镇守使署。” “如此也好,南岭小地方,也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地方,再说大鱼大肉你也吃腻了,我找人弄几个南岭的特色小菜,咱哥俩好好说说话。“ 晚上,南岭镇守署的后院,陆少荃、陆少芷落座,金娘和海棠摆上几个菜。 “三哥,这是你弟妹,还记得吧?” 陆少荃拿过金娘手里的酒壶,给陆少芷倒上。 “当然记得,弟妹可是巾帼不让须眉,堂堂十几万金帮的帮主,我也是自叹弗如啊。弟妹,一起坐,今天是家宴,没那么多讲究。” “三哥过奖了,以前常听少荃说起你,说你游历海外诸国,能说好几国话,才是真正有学问的人。” 陆少芷笑了笑,对金娘说:“这年头,会说外国话未必是件好事,天天和洋人打交道,那些个洋人,一个比一个难伺候,尽吃窝囊气。” 金娘摆好菜对陆少芷说:“三哥,你们说话,有事就叫我。” 陆少芷站起来,拦住金娘:“我刚才说了,今天是家宴,没那么多规矩,既然跟了少荃,就是陆家人,坐下一起吃。弟妹和你嫂子不一样,你是老四的智多星,今天我和老四谈的事,你听听也好。” 几杯酒下肚,陆少芷把陆少蘅的条件摆了出来,“老四,你知道二哥这人一向谨慎,哪怕是对亲兄弟也一直有戒心,几次三番你们哥俩都闹得不愉快,我和大姐其实都挺着急的,考虑能不能借这次机会,把这事彻底解决一下。对于二哥的条件,你怎么看?” 陆少荃喝了一口酒,苦笑道:“在颖阳的时候策动王鼎新造反,后边又想把我软禁在省城,我也没怎么着他陆少蘅啊,他怎么这么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条款,虽说我还是南岭镇守使,但是和个傀儡又有什么区别?” 陆少芷劝道:“我来时大姐让我转告你,不要逞一时之强,现在二哥正在风头,拿人立威,这个时候就不要悖逆他了。大姐的意思是如论如何先停战,后面咱们再慢慢想办法,难道咱们陆家哥几个还真拼个你死我活,不值当啊。” 陆少荃意味深长的看着陆少芷,似是不经意的问道:“三哥,你这次来是代表督军大人直接来通知我?” 陆少芷把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老四,你这是不相信我啊。实话说,这次二哥开战,我是不赞同的。往私了说,我在南岭有不少生意,一开战,全泡汤。往公了说,老爷子刚去不久,尸骨未寒,咱们陆家的人就打的你死我活,怎么让他老人家瞑目。再往大了说,现在北京、祁麻子都对咱这块地盘虎视眈眈,鹬蚌相争,得便宜的肯定是那些外人。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和大姐都是真心想调解你和二哥的矛盾,把这个事和平的处理。” 金娘给陆少芷满上酒:“三哥,您别生气,少荃不是不相信您。不瞒您说,少荃和督军明里暗里这么久了,让我们一下子相信督军也不容易。您看督军提的这几条,让出宣麻,军队裁减,金矿上交,这样下来,少荃这个南岭镇守使也就只剩下一个名了,到时候陆督军一声令下,再打过来,我们不就是刀俎之肉吗?就现在老鸦口外,第一师的四个团对南岭虎视眈眈。” 陆少芷笑道:“我刚才就说弟妹是巾帼不让须眉,你看看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天衣无缝。少荃 弟妹,我刚才说了,我是调解,不是代表谁,你们怎么想的,也和我说一下,未必就一定听陆少蘅的,对吧?” 陆少荃拿起筷子在桌子上比划道:“宣城, 麻溪渡是南岭的前哨,我让出宣麻,就等于把胸膛亮在别人的刀口下了。虽然现在宣麻不在我手里,我也暂时没有能力拿回来,但是我让宣麻变成死城,也不是不可能。” “这我信,一百一黑一穷鬼,表面上对二哥顺从,实际上不都唯你老四马首是瞻。“ “宣城 ,麻溪渡我可以让出去,但是需恢复自治状态,保证商路畅通。” 陆少芷痛快的答应,”商路的事好说,只是现在卢毅已经被任命为宣麻镇守使了,卢毅也不是省油的灯,要想恢复到以前张朴初在的样子,怕是不易。“ 陆少荃略一思索, “三哥说的是。裁减军队这一条,我没啥意见,南岭也养不起那么多兵。” 陆少芷没问道:”关于金矿的条款呢?“ 陆少荃说道:“金矿四六就四六吧,我就不争了。” 陆少芷心里只怪陆少兰让自己白跑一趟,事情出奇顺利陆少荃几乎照单全收,其实陆少芷远没有看透陆少荃的心思,只要不出南岭,其他都可谈。军队裁减了,可以保留成民团,金子可以虚报产量,反正管理金矿的都是自己人,宣麻无险可依,这会给卢毅也就给了,关键是能控制住南岭。 陆少荃举起酒杯,“三哥为了我们的事,风尘仆仆的来南岭,我们敬你一杯,不瞒三哥说,以前我还不服气,想着和二哥争个长短,但是经此一战,我也就想安稳过日子。” “有这句话,咱们兄弟还有什么过不去的。来干了这杯酒。” 陆少芷暗想毕竟实力决定一切,陆少荃依靠边陲一地想和全省对抗的确不现实。 想到着,陆少芷痛痛快快的喝了一顿酒,回卧房休息。 陆少荃依靠在床上,对着屋顶的灯出神。金娘推门进来,给陆少荃递过一杯茶,“喝口茶解解酒。” “三哥歇了?” “我安排人服侍了。” ”给他的东西呢?“ “都准备好了。少荃,你是不是心有不甘?” 金娘坐在陆少荃身边。 “城下之盟,谁能心甘?” 金娘说道:“不过这个时候和谈或许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我们实力受损太大,需要时间恢复。” “这我知道,你得跑一趟金矿,和肖劲夫 丁师哥通个气,提前做好准备,我可不愿意看着大把的金子运走。” “好,过几天我就去,快歇着吧。” 第二日,陆少芷随后辞别陆少荃启程回城。几日后,省城维也纳舞厅,在陆少兰、陆少芷、兰利、小野圭吾以及陆家老族长的见证下,李问溪和李庭云分别代表南岭和督军府签下名字,至此南岭之战结束。 双方回归正常,卢毅改封锁线为税务所,往来客商重新川流不息,卢毅大发其财。 第六十九章整军经武 南岭城,陆少荃召开了战后的第一次会议,南岭军政大佬、地方贤达悉数参加。陆少荃检讨了贸然开战之事,公布了和谈要约,确定南岭接下来的主要任务是经济与民生。陆少荃知道这个会必须得开,这是一个姿态,既是给南岭众人看,也是给陆少蘅看的。 不过陆少蘅不知道的是,陆少荃留下几个人秘密开了一个小会。军务处长李问溪, 副处长皮三, 民政处长赵维钧, 一旅长傅良玉, 二旅长项盛, 外交处长林清霖, 金矿肖劲夫, 韩秋涛, 袁秋成, 彭震威,还有代表张朴初参加的张一驰 。这个会足足开了一整夜,议题只有一个:南岭接下来该怎么走? 意见分成了对立的两派,赵维钧还是坚持原先的意见,认为以南岭之地难以对抗全省,不如维持现状,安安稳稳的发展南岭。而其他人则主张整军经武,恢复元气,再图一战。 听闻赵维钧的意思,张一驰首先跳了出来,按理说这种级别会议,他是没资格参加的,但是张朴初避居上海,拐爷和于三魁又来不了南岭,只能由张一驰代表,“赵处长,那宣城 麻溪渡就不管了?” 赵维钧语塞,宣麻长期游离在南岭之外,陆少荃上任之后,恩威并施,方才逐渐倒向南岭,但赵维钧心里一直也没觉得宣麻是南岭的一部分。 李问溪接过话替赵维钧解了围:“诸位,现在的局势,不单单是一个宣麻的问题。此次省城谈判,陆督军咄咄逼人,大有接管南岭之势。此次和谈成功,是外界压力太大,不得不做出一番姿态,但是以后呢?大家不会认为一纸文书就真的能挡住老鸦口外上万的军队吧?” “李处长说的对,倾巢之下岂有完卵,南岭要是换个天,还有我们在坐的什么事?赵处长你的发展大计,估计也就被扔到垃圾堆里了。” 皮三赞同李问溪的意见。 被皮三抢白一番,虽略有尴尬,赵维钧还是坚持道:“道理赵某明白,但南岭终归是一隅之地,和全省对抗,实力终是弱。轻启战端,受苦的不还是老百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就算不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也不能天天承受战乱之苦吧?” “青霖,你一直在外面。旁观者清,你是怎么想的?” 陆少荃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林清霖一直没有说话,满中国都是战乱,各路军阀土匪,你打我我打你,纷纷不休,南岭这点战事其实也没引起北京大佬们的多大关注,林清霖在北京还是按部就班做事。这次被叫回来参加会议,林清霖也有点摸不透陆少荃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林清霖只明白一件事,凭陆少荃的性格,绝不会安然于城下之盟而无动于衷。 林清霖斟酌一番,“南岭百姓有赵处长这样的父母官,何其幸哉!青霖唯有佩服。赵处长,晚辈有一点见解,想请您指教。” 赵维钧忙拱手回礼,“不敢不敢,林处长留洋海外,又在北京见过大世面,赵某洗耳恭听。” 林清霖对着赵维钧笑了笑,转而对会场的所有人说:“早些年,青霖游历海外,原本想着学有所长,能够报效社会,但现实残酷,偌大的中国征战不休,都没有一块净土,青霖无奈之下回乡,过起了清风明月的日子。赵处长,我说的这些,想必您也深有感触吧。” 赵维钧自然明白林清霖所说,自己的经历与其何其相似。 林清霖继续说道:“陆镇守使刚来南岭的时候,青霖觉得不过是又换个大老爷而已,但是这几年时间,南岭的变化,有目共睹。青霖这才想明白,与其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不如踏踏实实的做一些事,幸赖陆镇守使赏识,青霖这才算是学有所用,如果没有了南岭这块地方,那赵处长,你我也就找个地方终老一生了。所以南岭现在与省城的纷争,是一个生存的问题。生存是什么意思?是活命,如果我们失去了南岭的话语权,老百姓的死活才真是没人管。 ” 赵维钧被说服了,年轻时一腔热血,自费留洋,本想做些救国救民的大事,但没想到被发配到南岭。陆少荃来之前,自己已经认命,娶妻生子,想着在这南岭终老一生也就罢了。但没想到来了一个陆少荃,自己内心的热情又被激发了出来。这几年剿匪安民、分配土地、通河修路、拓展商贸,南岭终于不再是那个匪患缠身,流民四散的南岭。赵维钧也知道,一旦南岭易主,这几年的成就可能就付诸东流了。 “镇守使,青霖一番话的确惊醒了我,当惯了鸵鸟,遇到事就想把头藏起来,赵某也不想窝窝囊囊的了此残生,也想于国于民做些实事,生逢乱世,只有枪才能打出一个清平世界。” 陆少荃笑了笑:“难为赵处长了,谁都知道赵处长是为了老百姓才不愿打仗,现如今像赵处长这样的好官,掰着手指头都数不出几个了。赵处长,我陆少荃之前向你承诺过,绝不会让老百姓因为战争受苦受难,这个承诺依然有效。此次南岭战败,民生多艰啊,少荃拜托你了。” “赵维钧一定不负重托。” 陆少荃扫视了众人,坚定的说道:“败了就是败了,没什么好说的。军伍之人不怕败,怕的是败了就怂了,就不敢再战了。在坐的各位,我想要告诉你们的是,南岭是我们的,谁都拿不走。” 李问溪站起来说:“此次战败,我辈需认真反思。接下来,镇守使署将整军经武,重新编组恢复军队的战斗力,此事将由军务处负责实施。另外民政处和矿务处将负责整理经济、恢复生产、调整税收、扩大商贸。具体方案,待镇守使批准后尽快下发给各位。” 陆少荃站起来,对着众人一鞠躬:“各位,南岭就拜托了。” 会议结束后,张一驰被陆少荃留了一下来,“一驰兄弟,张先生在上海还好?” “叔叔还好,只是时常挂念宣城的事。” 陆少荃叹息道:“陆某无能,丢了宣城,张先生大仁大义,本可以和陆督军合作,却依然出走上海,陆某对不起他啊。” 张一驰有些诚惶诚恐,“镇守使如此说话,岂不是折煞我们张家。叔叔不止一次提过,宣城自治无非是希望能使宣城免收一些贪官污吏的祸害。自从镇守使主政南岭以来,宣城收益颇多,镇守使的为人,我们张家佩服。叔叔嘱托我,一定听从镇守使吩咐。” “你转告张先生,就算宣麻暂时不在我们手里,有魁爷和拐爷在,宣麻绝对乱不了。并且早晚我们得拿回来。” “是” “这次整军经武,骑兵团明面上得裁撤。我和李处长商量了,在馒头岭设立一个军马场,你的人去哪儿,虽然是军马场,但养马 ,训练, 扩军都不能耽误,你必须给我练出一支能打的骑兵来。” “请镇守使放心。” 陆少荃想了一下说道:“你和张先生要时常通信,南岭的事要及时和他说。张先生睿智,有威望,对南岭又熟悉,大事小事务必要参考他的意见。” 张一驰走后,李问溪旁边房间出来,“看样子,张家还是能信任的。” 陆少荃说道:“张家是宣麻的地头蛇,视宣麻地区为自己的私产,私心太重,难免就随风摇摆。现在宣麻在我二哥手里,张朴初没能力抢回来,只能暂时站在咱这一边,可我担心时间长了,张朴初多半会和我二哥合作。倒是这个张一驰,心性单纯,不像他那个老狐狸的叔叔,可以好好用用。” 李问溪问道:“整军经武这种事肯定瞒不过督军,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刺激到督军。” 陆少荃冷笑道:”瞒?我告诉你,我二哥猜都能猜出来我不会老老实实在南岭过日子。你以为他真愿意谈啊,不过迫于形势而已。我们一时半会对他造不成太大威胁,相反他获得宣麻两地和金矿,南岭最富庶的地方他都拿走了,这才放我们一马。” “我明白了,这是整军的方案,您看一下。” 陆少荃把文件放在桌子上,对李问溪说道:“我知道我二哥放了不少耳目在南岭,其他的无关紧要,但是我感觉在镇守使署,可能藏着一个能接触核心机密的人。李庭云就是拿郭彪藏到南岭的事,说我心存异心必定反叛,怂恿我二哥把我扣押在省城。郭彪的事知道的人不多,我二哥能这么快知道,绝不寻常,这事要暗地里慢慢查,揪出这个人。” “是 ” 李问溪的整军经武方案,涉及了几个很关键的地方。 首先,根据协议,全军只保留傅良玉的一个团,其余部队改头换面成了地方民团。 其次,李问溪设立了日月镇, 扈城, 老鸦口, 一号大矿 四个训练基地。项盛驻扎日月镇, 彭震威驻扎金矿, 袁秋成驻扎老鸦口 ,韩秋涛驻扎馒头岭,训练基地兼具招兵,训练,驻防等功能,但明面上是各地的民团。 周廷芳的炮兵并入军工厂,张一驰的骑兵转为馒头岭军马场。 除此之外,李问溪还扩充了讲武堂,除了军官要接受轮训,还设立训练队,专门训练连排长,甚至骨干的班长也要受训。 军工厂方面,李问溪通过德国人购入了一批机器,招揽了不少技工,开始仿制德国的毛瑟步枪。 最重要的,李问溪对军队指挥体系重新进行编组。上次战役,李问溪发现短时间大量扩充兵员,导致队伍编制过大,在战场上,难以有效的控制和指挥队伍,并且炮火支援也很成问题。李问溪以混成旅为基本单位,全军编成三个混成旅,一旅下辖三团,一团下辖三营,一营下辖三连,一连满员150人。团以上有直属的警卫连、骑兵连、机炮连,全团人数在1500人,一个混成旅5000余人;这样人数虽然少了,但是军种搭配全面,指挥体系也完善。其中现有部队人数勉强可以凑足两个旅,再成立一个架子旅,平时闲置,战时则从训练基地抽调人补充。 第七十章暗地交锋 一切归于平静,李问溪忙活着整军经武的事,赵维钧继续推行之前整理民生的措施。哪怕是老鸦口,除了增加了双方的检查站,一切与之前无异。反倒是陆少荃闲了下来,整日带着金娘游山玩水,打猎钓鱼,似乎安下心来享受生活。 陆少蘅桌子上关于南岭的情报隔几天就有一份。正如陆少荃所说,陆少蘅压根就不相信陆少荃会接受城下之盟,不过陆少蘅更相信,陆少荃经此一败,绝不会轻举妄动,毕竟陆少荃打了这么多年仗,知道有多少米做多少饭的道理。刚开始,陆少蘅还拆开看看,但情报内容无外乎陆少荃整日游山玩水,陆少蘅也烦了,就都交给丁大钧处理。 日本人提出希望陆少蘅聘请日本人在金融、警察等领域做顾问,加深和陆少蘅的合作,说白了就是想更直接控制金融, 警察系统。陆少蘅不甘心做日本人的傀儡,但是又不敢公然拒绝日本人,只好不断的拖着,日本人也不是好糊弄的,步步紧逼。 丁大钧敲门进来,看到陆少蘅躺在沙发上,不停的揉着太阳穴,“督军,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陆少蘅摆摆手:“没事,有点头疼,日本人又催了?” “催了,我把小野支到三爷那儿去了。” 陆少蘅做起来,拍了拍旁边的沙发,示意丁大钧坐下,“也好,老三对付他们有经验。” 丁大钧略一停顿, “日本人是不是有点太过分?这事要答应他们,以后省城不就是日本人说了算了。” “我何尝不知道啊,但是咱们从日本人那儿得到这么多支持,也不能撕破脸拒绝他们啊。“ 丁大钧知道这种外交事务,陆少蘅一向是和陆少荃商量,便不再插话,把手里的文件递给陆少蘅,"督军,有份南岭的情报,我觉得您应该看看。“ 陆少蘅接过去扫了一眼,疑惑的问丁大钧,“德国人去南岭干什么?” “这几个德国人是打着文化考察的名义,由南岭圣玛利亚医院的院长作保,不过我的人打听到这几个人其实机械技师,受雇于德国军火商。“ 陆少蘅拿起文件又重新看了一遍,“老四又买军火了?” “四少爷这次买的是机器。” “机器?” “造军火的机器。” 陆少蘅一震,脸上不动声色,对丁大钧说:“老四这是不死心啊,机器运到南岭了吗?” “据情报,现在应该到合州了。” “给卢毅发报,让他把机器扣下,把这几个德国人礼送出境。告诉卢毅,我把他放在宣麻不是让他养老的,这种事以后再有,他的镇守使就不用干了。” “是,我马上去。” 尽管丁大钧没有将陆少蘅的原话复述,但是卢毅还是听出了陆少蘅的震怒,亲自带人去了合州码头。 “师长,都查遍了,没有啊。” 卢毅的侦缉队队长毛雄汇报。 “说了多少次了,老子现在是镇守使,还他妈师长师长的。” 侦缉队长呵呵一笑,“属下跟着您这么长时间了,一下子改不过来。” “去把拐子门管事的叫过来。” 不一会,一个力工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对卢毅拱手行礼,“见过卢大人。” 卢毅问道,“有一批去南岭的货,几个洋人押送的,去哪儿了?” 拐子门管事的说:“昨天夜里就走了。“ 卢毅啐了一口,对侦缉队长说:“集合,去麻溪渡。” 看到卢毅离开,拐子门管事的忙招呼一个伙计过来,“你驾快船去麻溪渡,告诉拐爷一声。” 拐爷收到消息的时候,卢毅已经带人到了麻溪渡码头。卢毅担心赶不上,征用了一列火车,比拐子门的兄弟早到。拐爷问刘长贵,“货到麻溪渡了吗?” “没有,应该在还在路上,要不要通知他们改道?” 拐爷沉思了一下,摇摇手,“不用,这是陆家兄弟的事,我们就不掺和了,长贵你替我见见卢毅。飞龙你去趟南岭给陆少荃报个信。 ” “是” 刘长贵远远看到卢毅小跑两步,迎了上去,“卢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卢毅看了一圈,问道:“拐爷呢?” 刘长贵把卢毅让到码头边上的茶棚, “拐爷您还不知道啊,一喝醉就不知道去哪儿了,谁都找不到。” “哎,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在这儿等着。” “您老一进麻溪渡,就有兄弟来报告了,我猜您肯定是来码头啊,就在这儿等着了。” 卢毅哈哈笑道:“你小子还挺会猜,当我傻?我去合州的事,你的人给你说了吧。” 刘长贵一点也不尴尬,掏出烟给卢毅点上,“卢大人慧眼如炬,明察秋毫,我就知道肯定瞒不过卢大人。” "行,你知道就好办了,货呢?” 刘长贵说道:“回陆大人,您要的货还没到麻溪渡,还在路上。” “那我就在这等着,你不忙吧?” 刘长贵忙摇摇手,“天大的事也比不上卢大人的事重要,您稍等,我让人给送点吃的喝的来。” 卢毅对毛雄说:“让兄弟们盯紧码头,货一到就给我扣下。” “是” 约莫等了四五个小时,三艘大货船远远驶来。毛雄忙跑了过了,“师....”意识到不对忙改口:“镇守使,船来了。” 卢毅放下手中的茶杯,向码头走去, “来人,把船给我拦下,快。” 几个侦缉队的兄弟下了小船,举着枪拦在河中间,示意船向码头停靠。船老大看是官家的人,忙招呼水手把船向码头停靠。船一靠岸,侦缉队的人一拥而上,把里面的人都抓了下来。 卢毅看到几个外国人正和自己的手下大声的抗议,侦缉队都是大老粗,听不懂他们嘴里说的什么,只一个劲的推搡着向前走。 卢毅虚踢了毛雄一脚, “都他妈客气点,好歹都是洋人,别弄出外交事件。” 五个洋人站成一排,一个翻译模样的人走来出来,问毛雄,“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你是干什么的?” 毛雄看说话的器宇轩昂,不敢怠慢。 “鄙人姓陈,是这几位德国先生的翻译,请带我见你们的长官。” 毛雄把他带到卢毅面前,凑在卢毅耳朵悄声说了两句。卢毅盯着陈翻译,“这几个洋人是干什么的?” “他们是德国波恩大学的学者,去南岭是做文化调查,已经向北京**做了备案,手续都齐全。”说着陈翻译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了卢毅,的的确确是北京**颁发的许可证书。 这时候,侦缉队的人已经把船上的机器都抬了上来。卢毅指着机器问道:“文化考察?带着这么多机器考察什么啊?” 陈翻译面不改色,淡定的说道:“这些东西不是我们的,我们只是搭乘这艘船。难不成这船上所有的东西都和我们有干系?” 卢毅倒吸了一口凉气,意识到这些人肯定提前做了防范,一旦被查,丢货保人。那就有点难办了,这帮洋人手续齐全,也没有明确证据证明机器是洋人的,明目张胆的扣押,还真容易引起外交事件。卢毅灵机一动,对侦缉队长说,“把船老大押过来。” 船老大吓的瑟瑟发抖,站定之后看到刘长贵和不少拐子门的站在不远处,心里方才安定了下来。 “我问你,这批货是谁的?” “回大人,小的也不知道,小的是从省城接的货,送货的人只让把货送到南岭码头,自然有人接货。” 卢毅不解的问:“什么也不知道,你就敢运货?” “送货的人给了三倍的运费,还是当场付清,小的贪便宜就接了下来。” 卢毅知道船老大说的应该是真的,又问道:”这几个洋人是和货一起的吗?“ “这不是,那个翻译先生说,这几个洋先生去南岭做什么考察,跟着我们的船方便考察。” 毛雄凑过来说:“镇守使,这肯定是提前商量好了,一旦被查,来个死不认账。” 卢毅不耐烦的说:“老子还不知道?把货先扣在麻溪渡的仓库,洋人带到宣城安置,然后送走。” “船老大这些人怎么办?” 卢毅看了一眼刘长贵, “放了,他们也是被利用,再说拐子门的人在这儿,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是” “陆镇守使,请等一下。” 这会陈翻译已经打听清楚是谁拦截自己,“我想知道,我们是否触犯法律?为何要扣押我们?” 卢毅回过头换上一幅笑脸,”陈先生误会了,怎么是扣押呢?现在前方正在闹匪患,我这也是为了保证几位外国友人的安全,待匪患肃清,你们大可以再去南岭。” “那请问什么时候肃清匪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这个.........本镇守使正在调兵谴将,相信不日既可以肃清匪患,先请几位洋先生去宣城休息吧。” 卢毅说罢不顾陈翻译的连连抗议,上马离开。侦缉队弄来两辆马车,把五位洋人连同陈翻译赶上马车,向宣城走去。 陆少荃听完游飞龙叙说,眉头紧皱,这批机器关系着军工厂接下来的生产,还是大意了。陆少荃对皮三说,“皮爷,你随飞龙兄弟去趟麻溪渡,看能不能把机器弄回来。” “是,我马上就走。” 李问溪拦着皮爷,“让江天星随你去吧,麻溪渡不比以前了,有个照应。” 陆少荃对李问溪说: “卢毅敢扣机器,但是不敢对洋人怎么样,多半是礼送出境,你再想其他办法把人弄进来。还是大意了,以后这种事一定要小心。” 皮三到麻溪渡拜访拐爷,拐爷没出面,是刘长贵接待的。 刘长贵连连致歉,“拐爷又喝多了,这会不知道在哪儿睡着呢。皮爷,兄弟准备了接风酒,咱们一醉方休。” 皮三不动声色的说道:“皮某明白拐爷的心思,刘当家,麻溪渡也不比从前了,不能那么张扬,接风酒就免了。” “这怎么话说的,再怎么着,拐子门也得尽尽地主之谊。” 皮三拿出一个小布包,推到刘长贵前面,“刘当家,一点心意。” 刘长贵打开,是两根小黄鱼,刘长贵又推了回去,“皮爷,刘某虽爱钱但也知道无功不受禄。” 皮三说道,“皮某是想请刘当家打听一下这批货的事。” 刘长贵瞧了一眼金条, “皮爷,这批货现在被扣押在麻溪渡侦缉队的仓库,卢毅的侦缉队长毛雄在这儿看守着。“ “有没有可能把货弄出来?” 刘长贵为难的说道:“硬抢肯定是不行,毛雄的侦缉队队部就在麻溪渡,人不算少。” 皮三点点头,“硬抢肯定是不行,容易损坏机器不说,也容易给拐爷带来麻烦。” 刘长贵有一丝犹豫, “皮爷,是不是可以从毛雄身上下下功夫,这个毛雄之前是卢毅的副官,十足亲信,所以才领了侦缉队这个肥差。这小子贪的很,爱财如命,只要用上钱,鬼都能推磨了,更别说人了。” 皮三眼睛一亮,把金条塞到刘长贵的兜里感激的说:“刘当家一语点醒梦中人啊,皮三感激不尽。” “不过皮爷,这事要办成,你还得去找于三魁,魁爷和卢毅的生意往来都是毛雄在打理,魁爷的面子比我好使。” 送走刘长贵,皮三带着江天星连夜去了宣城。皮三和江天星在于家大院旁边的小巷子等了一上午,才看到魁爷的黄包车停到门前。皮三和江天星到了后院墙,三下五除二爬上了墙头,刚跳下,就惊动了院里巡视的青帮门徒。敢爬青帮总坛的还真是少见,一众帮徒吵吵闹闹的要揍皮三两人。 “吵什么呢?” 刀子走了过了。 “刀子哥,有人翻墙头,肯定是小偷。” “放屁,宣城的小偷有不认识于家大院的吗?吆,这不是天星兄弟吗?还有皮爷,你们二位这事?” 皮三苦笑着揉揉胳膊,刚才跳下的时候摔了一下,“宣城不比以前了,哪能光明正大的进来,这不是给魁爷添麻烦吗?我想见见魁爷。” “我叔正在吃饭,跟我来。”刀子正欲向前走,又退回来对门徒说:“谁都不能把这事透出去。” “是, 刀子哥。” 饭桌上,听完皮三的来意,于三魁有一些犹豫,这个事很有可能是陆少蘅直接授意的,前一段由于帮着陆少荃,青帮在省城的势力已经被打击了不少,这次再得罪陆少蘅,的确得需要考虑。 皮三知道于三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魁爷,这事的确有点难为您了,混江湖的都知道能不和官家打交道就不和打交道,但这这批货对南岭太重要了,不得不来求魁爷。” “皮爷,别说求字,混江湖讲究个义字,我于三魁不能不承陆镇守使的情,只是这事颇大,需得细细计划。” “您看这样行吗?”皮三把自己的计划详细的说了一下。 于三魁听完点点头,“人都说皮爷是**湖,果然不同凡响。刀子,安排一下,下午我和皮爷去麻溪渡。” “好咧。” 到了麻溪渡,魁爷出帖子,邀请毛雄在醉月楼吃花酒。毛雄虽然有点奇怪,不知道于三魁大老远跑麻溪渡请自己吃花酒是为什么?但还是去了,毕竟卢毅和自己的众多生意往来都是通过魁爷的银行洗白的,现在还不能得罪这个地头蛇。 醉月楼二楼最好的套房,魁爷和毛雄推杯换盏,好生热闹。眼见毛雄兴头上来了,魁爷对陪着的几个姑娘说道:“先出去,门口领赏,过一会再来。” 毛雄吃了一口菜,对于三魁说,“魁爷,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大老远的跑麻溪渡来不会就为了请我吃顿花酒吧。” 于三魁哈哈笑道:“毛队长明察秋毫,老头子就实话实说了。我这次来是想给毛队长介绍一个挣钱的买卖。” 一听说挣钱,毛雄立马精神了,“魁爷请讲。” “毛队长,前两天您查扣了一批南岭的货吧?有人托我想很难疏通疏通。” 毛雄斜楞着眼问道:“魁爷说的不会是那批机器吧?” "正是,这可是一笔大买卖。“ 毛雄摇摇头,”魁爷,打住啊,别的货都好说,唯独这批货不行,这批货可是省城督军府点名办的,我就是再喜欢钱,也不能不要命啊。“ 魁爷笑道:“我于三魁再不懂规矩,也不能把毛队长往火坑里推啊。这批货,为什么被扣下,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我说句僭越的话,陆督军太敏感了,这批货实际是南岭货运公司的货,南岭货运公司有几艘从洋人手里买的小汽轮,这小汽轮太娇气,时不常的坏,这才从洋人那儿又买了机器,方便维修。” 毛雄反驳道:”按照魁爷所说,这批货就是普通的货,那为什么偷偷私运,既不报备货主,也不报备货物?按理说船运公司不差这点税吧?” 魁爷说道:“船运公司也是担心这批货太敏感,一旦报备可能连运都不让运了,就想着偷偷走私过去。但是毛队长,这货绝对不是什么军事用品,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毛雄干掉一杯酒,满不在乎的说:“魁爷你保证也没有用,省城督军府命令扣押,连卢镇守使都不好使,你要能说服陆少蘅督军,我立马放货。” 魁爷给毛雄把酒满上,“毛队长别笑我了,我哪够得着陆督军啊。毛队长,这批货的确挺麻烦,值多少钱倒是其次,关键都是从德国定的,船运公司那边等不起。船运公司的徐董事长托我,请您想想办法。” 说着,魁爷掏出一个木盒,打开,并排着五根金条。“这是一半,事成之后,还有一半。” 毛雄眼睛亮了,买家出手如此阔绰,倒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不过毛雄心里也明镜似的,船运公司什么的不过是***,船运公司绝不至于出手如此阔绰,更别说还请大名鼎鼎的青帮大爷来说和。可是钱不扎手啊,毛雄看着五根小金鱼,心里直犯痒痒。 “钱谁都喜欢,可是毛某也得有命花啊,恕毛某无能为力。” 理智终究战胜了冲动,毛雄把金条推回到魁爷面前。 魁爷继续说道:“毛队长说的对,挣钱就是为了花,拿命换钱不值当。毛队长,老朽有一个主意,您不妨听听,说不定既能轻松挣个这笔钱,还没什么风险。” 毛雄狐疑的说:“魁爷您请讲。” “毛队长,省城督军府可曾说过如何处理这批机器?” “这倒没有,就是说先扣押。” “那我们让这批机器合情合理的消失不就行了。” 毛雄有点糊涂,追问道,“怎么合情合理的消失?” “我听说这批货被存在了侦缉队的小仓库,要是仓库意外失火,不就万事大吉了吗?难不成,陆督军还亲自派人来麻溪渡查看?” 毛雄心里默默的盘算了一下,方法倒是可行,但是不禁查,一大批机器又不是木材啥的,怎么烧也会留下痕迹,不可能消失的无影无踪。毛雄琢磨了一会,对于三魁说:“魁爷,方法倒是可行,不过这事光有兄弟我不成,还得把卢镇守使拉上。这事关键是得让省城相信货真的被烧了,只有卢镇守使向上汇报,省城督军府才会相信。” “毛队长,那卢镇守使那边还请您多多疏通。” 毛雄点了点金条,“魁爷,你告诉买家,还得准备五根小黄鱼,没有这东西敲门,卢镇守使那儿,兄弟也开不了口啊。” “没问题,明天我就派人送到您的队部。” 魁爷拍拍手,等在门口的姑娘鱼贯而入,“今晚伺候好毛队长,魁爷重重有赏。” 接下来事情就好办了,毛雄先以清点仓库的名义,把这批机器挪到旁边的小仓库,然后换上自己的亲信值岗。到了约定的时间,毛雄故意带着一队人在码头附近巡逻,留下不在场的证据。江天星带人悄悄潜到小仓库门口,值岗的守卫早就得到毛雄的示意,打开大门,由得江天星的人把货搬到车上。 “几位兄弟辛苦了,一点烟钱,不成敬意。” 江天星把几封银元递给值岗的士兵。 值岗士兵笑眯眯的收了钱,退到一边抽烟去了。货搬完,为首的士兵掏出洋火点燃早就准备好的火把,扔进仓库,仓库立马被引燃,噼里啪啦的烧了起来。 宣城镇守使署,毛雄低着头,已经被卢毅整整骂了半个小时。不过毛雄一点也不慌张,毛雄跟了卢毅十几年,知道卢毅只要骂人那就是没事,如果是一言不发,反而才麻烦。毛雄听着卢毅的声音静了下去,抬头偷瞄了一下,许是骂累了,卢毅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毛雄走上前两步,低声解释道:“镇守使,这事我查清楚了,是值岗的士兵值班的时候抽烟,烟头引燃了仓库,属于意外,我已经把值岗的士兵交给执法处了。” “那批机器呢?” “全烧了,成了一堆废铁。” 毛雄此刻最担心的就是卢毅要亲自去查看。 “这他妈怎么和督军大人交代?” 卢毅揉了揉太阳穴,这事的确头疼。 毛雄按照之前的计划对卢毅说:“镇守使,督军府也只是让咱把货扣下不能流入南岭,现在货烧了,反倒一了百了,就照这样向督军府汇报,督军府也能谅解吧。“ 卢毅抬起头盯着毛雄,他突然觉得整件事透着蹊跷,”你和我说实话,这批货到底烧了没有?” 毛雄让他盯着有些发毛,本想硬着头皮继续编,但看了一眼卢毅的脸色,心里一下绷不住了,毛雄带着哭腔,”大哥,我该死,这批货让我卖了。“ 卢毅腾的站前来,一巴掌扇在毛雄脸上,”你他妈不要命了,这是督军府点名扣押的货,你敢私自卖了,卖给谁了?“ “其实也不是卖,这批货是南岭船运公司的,他们的经理找到我,想把货捞出去。” 毛雄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十根小黄鱼。 “你以为督军府是那么好糊弄的?你有命花这个钱吗?” 毛雄心里有一些怨气,口气硬了起来,“大哥,这么多年跟着您东征西战,还活着的老兄弟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靠这点军饷,买不了房子也置不了地,我还不是想着给弟兄们弄点养老的钱吗?再说,这货是南岭的没错,可不是军用物资啊。” 卢毅的语气也软了下来,一方面是桌上十根金灿灿的金条,另一方面是事情已经出来,这个时候追究谁已经没意义了,得想着善后。 “行了,事做下了,还不得老子给你擦屁股,你倒先在这儿委屈上了。我问你,知道这事的还有谁?” “青帮的魁爷拉的线,两个值岗的兄弟都是我的心腹,绝对没问题。” “魁爷那儿好说,他是江湖上的人,懂的规矩。你那两个兄弟都得打点好了,不能出篓子。督军府的报告我来写,记住这种事仅此一次。“ “谢大哥,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 卢毅拿起五根金条,塞到毛雄手里,“你不就是为了这玩意吗?不拿走不是白挨我骂了。” 毛雄忙推辞:“大哥,这是孝敬您的。” “拿着吧,你说的对,这么多年,兄弟们跟着我除了伤病,啥也没落下。” “大哥,我胡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少啰嗦,滚吧。” 毛雄走后,卢毅把玩着金条,眼角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 卢毅还是按照毛雄所说报告给了督军府,李庭云和丁大钧都不太相信,李庭云甚至想派人去麻溪渡查看,但被陆少蘅阻止了。陆少蘅知道这事多半有鬼,但不想因小失大,毕竟宣麻还需要卢毅。 机器顺利到达南岭,德国技师则在马富德的安排下,从日月山进入了南岭,虽然耗时但少了很多麻烦,南岭的军工厂开始正常运转。 第七十一章林家事变(一) 南岭是个多事之地,一直争战不断,但最近这一年,难得进入了平静时期。陆少蘅的事情也日渐增多,日本人, 美国人, 祁麻子麻烦一个接一个,就不怎么顾得上南岭了。 这一日,陆少荃正在茶楼喝茶,金娘依旧楼上楼下忙碌。两人结婚后,金娘除了帮陆少荃处理一些事,大部分时间还是经营着一夜听雨轩茶楼,闲来无事,陆少荃也过来喝喝茶放松一下。 “夫人,镇守使在吗?” “是问溪吗?上来吧”陆少荃听到李问溪的声,不一会,李问溪和皮三推门进来。 “镇守使,林子祥死了。” 李问溪直接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夜里,林青松秘不发丧,消息没有外传,是咱们在日月山的眼线送出的消息。” 陆少荃接着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李问溪回道:“现在林家族人现在分成了三派。一派支持林青松,一派支持林青川,还有少数人支持林青霖。林青松掌握着日月山保安队,林青川掌握着警察局,势均力敌。日月山其他三家目前都在坐山观虎斗,尤其是潘家,态度暧昧。林青川已经赶往日月山了。” 皮三感叹,“林家这些恩怨,林子祥在的时候还能捂得住,林子祥一死,怕是得见血。” 陆少荃问道:“青霖有机会吗?” 皮三摇摇头,“机会不大,林家的事是家事,族里不支持林清霖,就算咱们把他强推上去,也站不住脚。” 陆少荃突然想起一件事问李问溪:“青霖知道这事了吗?” “应该知道了,林家寨也有青霖的人。” 陆少荃站起来,边走边对说:"给青霖发电报,让火速赶回来。皮先生,你和天星去日月镇,告诉项盛,让他集结队伍,做好准备。” “是” 陆少荃停住脚步,问皮三:“皮先生,你是南岭**湖,依你之见,谁的胜算大一些?” 皮三略一斟酌,“林青川的赢面大一些,一则,林青川他爹当年为了他们这一房接任族长出过大力,现在这些掌权的族人都受此恩惠,据说林子祥也的确承诺过下一任族长由林青川接任,这帮老人不会不顾及这一点。二来,林青川掌握着警察局,缉私局,要钱有钱,要枪有枪,实力不弱,反观林青松,资质平庸,也没什么大的建树,在族内难以服众。” 陆少荃若有所思点点头,”我倒不关系谁当族长,关键是谁当族长,对我们有利。“ 皮三一笑,”要说最有利,当然是林青霖当族长对我们最有利了。“ “日月山现在对我们很重要,卢毅横在老鸦口,我们很多物资只能通过日月山运进来。日月山不能乱,更不能散,必须得掌握在咱们手里。“ 林青霖接到李问溪的电报时候,已经接到日月山的电报,自己在日月山还是有一些支持自己的人。林青霖大致判断了一下局面,决定自己不参与族长位子的争夺。实力不济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自己早就想脱离日月山的是非。李问溪的来电没有说明目的,只说日月山生变,速回。林清霖猜测十有八九,陆少荃是想推自己上位,自己该如何应对呢? 林清霖没来及思考,赶最近的一趟通往省城的火车,下了火车,李严已经在火车站等候。在省城休息一夜,第二天天不亮就向南岭赶去,马不停蹄,五天五夜,林清霖终于坐到陆少荃对面。金娘端来茶点,林清霖站起来施礼,“见过夫人。” 金娘对陆少荃笑道:“人家都说林家青霖少爷风流倜傥,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夫人说笑了。” 等金娘离开,林清霖抓起茶点就往嘴里塞,含糊不起的对陆少荃解,“路上走得急,一天都没吃饭了。” 陆少荃看着心疼,把自己面前的茶推到林清霖面前,“慢点吃,先垫补一下,我马上让厨房准备饭菜。” 林清霖挥挥手,“没事,吃点这个就行。” 几块点心下肚,喝了两杯茶,总算缓了过来,“镇守使,日月山情况怎么样了?” 陆少荃没有接话,反问道:“青霖,之前我就问过你,如果有可能,我可以帮你坐上林家族长的位子,你愿不愿意?“ 林清霖摇摇头,“林家在日月山上百年,族内关系错综复杂,没有族里人支持,就算您把我推上去也站不住脚。再说我爹死后,我娘一直告诉我,能出去就出去,离日月山远远的。” 陆少荃叹了一口气,“你是聪明人,我不再多说什么了。这次让你回来,是想让你帮帮我,现在这个局势,日月山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倒不关心谁掌握日月山,但是掌握日月山的人绝对不能和我作对。” 林青霖点点头,“青霖明白。” 坐在一边的李问溪这才说道:“林青松已经给镇守使署正式发了讣告,并同时希望镇守使支持他接任族长。支持林青川的族里人也给镇守使发了联名举荐信,提名林青川接任族长。林青松收拢了日月山保安队驻扎在了林家寨,林青川以吊丧的名义则从警察局和缉私队调了五百余人赶赴林家寨。镇守使暂时没有做什么正式的表态,也没有限制他们人员的调动。” 陆少荃问林青霖,“就目前的情形下,谁接任族长对我们更有利?” “按理说林青川接任族长对我们更有利,林青川一直担任警察局长,和镇守使署关系也算不错。但是林青川接任族长,再控制着警察局 缉私局,势必又形成一家独大的态势,之前我们扶持潘家,平衡林家的努力就白费了。相反,林青松现在处于下风,急需要支持的力量,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能扶他一把,他势必会感激。” 李问溪接话道:“青霖说的有道理,但我们不宜公开支持林青松,甚至不宜直接参与林家的事。不管我们支持谁,总会树立一个敌人,现在老鸦岭外卢毅虎视眈眈,无论如何内部不能再有敌人了。” 陆少荃接过李问溪的话, “这也就是我急着叫你回来的原因,你是林家人,回去参与这件事最合理不过了。皮先生和项盛已经在日月镇做准备,随时可以协助你。” 林清霖有点犯难,当初留学回来,自己一心回来就是想查清父亲当年死因,自己查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找到直接证据证明自己父亲死于非命。后来自己跟了陆少荃,也算学有所长,心态渐渐平静,就不太想搅进日月山的纠纷了。 “青霖,我明白你的苦衷,这件事的确有点难为你。我说两点,于公,你是南岭镇守使署的人,日月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你有责任的帮我。于私,你一直耿耿于怀你父亲的事,现在日月山各路神仙都摆在明面了,说不定就能揪出当年的事。” 林清霖问:“我该怎么做?” “回日月山助林青松一臂之力。” 林清霖拿起一个茶杯桌子上, “除了林家,还有几股势力需要注意,一是潘家,潘家势力仅次于林家,潘景阳还掌握着日月山缉私队,他们意见务需和我们保持一致。” 林清霖又拿起一个杯子,继续说:“再一个是袁刚,袁刚实质掌握缉私局,哪怕保持中立,林青川的实力就折损大半。” 陆少荃赞同, “潘家和袁刚交给我,你尽快回日月山。” “是” 第七十一章林家事变(二) 日月山,此刻林家寨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表面平静无垠,底下却波涛暗涌。 林青松送走最后一波吊唁的客人,进了后院林子祥的书房,几个本家的叔辈及平辈兄弟已在等候。 林青松深深一鞠躬,抱拳说:“各位叔叔伯伯,兄弟们,各位都是我爹信得过的人,现在林青川的警察和缉私队已经到了林家寨,局势危急我们该如何计较,还请各位长辈给我出出主意?” 一个林家的长辈刚想说话,不想一下气结,大声咳嗽了起来,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气喘吁吁的说:“子承父业,林家族长这位子青松接任天经地义,顺利成章,林青川这无耻小儿要是有僭越之心,我林家男儿人人得而诛之。” 一个年轻的族人说道:“叔爷,支持林青川的人也不少啊,老族长走的急,没留下什么话,林青川钻了这个空子。他的警察,缉私队加起来五六百人呢,咱得保安队只有三百多人,里面还有不少林青川那一房的人,论实力咱比不过啊。” “放屁,咱们是正统。” “叔爷,现在谁还讲正统啊,再说.......再说林青川和青松哥可是嫡亲的堂兄弟,我可是听说当年老族长曾有承诺下一届族长是林青川。” “无稽之谈,滑天下之大稽。” 年老族人激动地站起来,挥舞着手杖,又引起一阵咳嗽。 林青松站起来扶着老者坐下,对众人说:“ 形势危急,就不说这些没用的了,各位的荣华富贵都栓在这个族长的位子上,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刚才说话的年轻族人站起来说:“为今之计,我觉得只有取得南岭镇守使的支持,只要陆少荃支持我们,林青川绝对不敢怎么样?” 林青松点点头说:“话虽如此,但从我们发出讣告到现在,陆少荃没有任何正面的回应,我猜测他可能不想介入日月山的事。” “不如派人接触一下,探探陆少荃的口风?” 年老的族人接过话去,说:“陆少荃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支持我们,肯定会有所求的。再说你就那么肯定陆少荃支持我们而不是支持林青川呢?我看此事还得在我们林家内部解决,不要扯进外人来。” 年轻族人不屑的说:“叔爷,日月山早已不是以前的日月山了,现在林家在日月山也不能一手遮天了,就说潘家,都快和林家平分天下了,还有日月镇的项盛,虎视眈眈。叔爷,林家在日月山算一棵大树,但是在南岭还真不算。” 众人沉默,虽然话不好听,但事实的确如此。 年老族人不得已放下架子, “那就不妨接触一下陆少荃?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族长的位子落在林青川小人手里吧。”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林青松对刚才的说话的年轻人说:“青杨,你速速去一趟南岭,想办法见见陆少荃,你告诉陆少荃,只要支持我当上族长,条件都好说。” “好的,青松哥,我马上出发。” “从寨子旁门走,别让人看到。” “放心吧” 林青松心事重重,父亲死了之后,林青松才发现自己的处境很危险,族里很多人转换门庭,站到了林青川一边,甚至有一部分人站到了林清霖一边,真正支持自己的反倒不多。族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也滑头的很,两边不得罪。林青松早就拿定主意,唯有取得陆少荃支持,才能确保族长的位子。但问题是陆少荃未必会支持自己,林青川 ,林清霖都在镇守使署任职,算是陆少荃自己的人,陆少荃凭什么会支持自己?眼看父亲的大丧马上到来,碍于大丧,林青川还没有发难,一旦大丧结束,族长之争就摆在了明面上。所以无论如何都得探一下陆少荃的态度,支持自己则罢,万一不支持自己,自己也得早做打算。 皮三自从住进项盛的指挥部就没有再出来过,不过日月山的信息还是源源不断的送来。这一日,皮三正在汇总日月山的信息,项盛和江天星走了进来。 项盛和皮三打了招呼, “皮爷,抓了一个林家的人,说是奉林青松之命去见镇守使。” “人呢?” 项盛挥挥手:“带进来。” 两个兄弟押着五花大绑的林青杨进来,林青杨鼻青脸肿,显然是挨过打。项盛不好意思的说:“刚抓到这小子的时候,嘴硬的很,兄弟们下手狠了点。” 皮三挥挥手,让其他人出去,问林青杨:“兄弟,怎么称呼?” “你是谁?我要见陆少荃。” 项盛啪的一巴掌就扇在林青杨脸上,“你是什么东西?镇守使是你见就见的,问什么说什么,再说废话,把你舌头割下来。” 林青杨显然认识项盛,也难怪,日月山的人可以不认识陆少荃,但是几乎都认识项盛这个魔头。林青杨害怕了,垂下头,对皮三说:“我叫林青杨。” 皮三继续问:“谁派你来的?什么事?” “是林青松派我来,见陆少荃镇守使,事情,我只能和陆镇守使说。” “我叫皮三,是南岭镇守使署军务处副处长,日月山的事现在归我管。” 林青杨轻声说:“皮爷,请您见谅,这事事关重大,青松少爷嘱托我必须见到陆镇守使本人才能说。” 项盛举起手,作势要打,林青杨吓的缩起脖子向后躲。皮三拦住项盛,对江天星说:“给他松绑,换身衣服,我们连夜回南岭。” “是” 南岭镇守使署,林青杨环顾四周,坐在正中间位置的肯定就是陆少荃了。陆少荃左边的人不认识,右边的人是熟人,林青霖,林青霖旁边就是和自己一起来的皮三。林青霖本已在去日月山的路上,又被陆少荃叫了回来。 “我就是陆少荃,林青松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坐在中间的陆少荃开口。 林青杨咽了一口吐沫,平复了一下心情,“见过陆镇守使,小人林青杨,奉青松少爷之命,恳请陆镇守使主持公道。” “林家有什么不公道的事?” 林青杨看了一眼林青霖,心里有些犹豫。按理说,林青霖也是族长之位的竞争者,当着林青霖的面说这事似乎不妥,但是陆少荃能让林青霖坐在这里,就说明完全相信他,不说似乎也不妥。林青杨心一横,“林家老族长去世,按理说,自当由其子,就是林青松接任。但林青川却利用其公职之便,调派警察和缉私队局人马进驻林家寨,想以武力逼迫族人,自己接任族长。青松少爷说,陆镇守使贵为南岭之尊,日月山又是南岭管辖,日月山之事事自然需要陆镇守使首肯,所以恳请陆镇守使主持公道,支持林青松少爷接任族长。” 林青杨抬起眼皮,看到陆少荃面无表情,没有答复自己的意思,而是转过头对左边的人说:“李处长,你怎么看?” 林青杨才明白,坐在陆少荃左边的事南岭军务处长李问溪。 “族长非**官职,似乎应当由林家内部解决,镇守使署插手,名不正言不顺。” 李问溪故意否定了插手林家的事。 “皮先生也是这个意思?” “我赞同李处长的意见,林家族长主持林家内部事务,谁当族长自然由林家人说了算。” “林青....." 陆少荃皱着眉头,林青杨忙接上话:“小的叫林青杨。” “啊, 对,你回去吧,和青松少爷说,这个事镇守使署不太好插手。” 林青杨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对着林青霖说道:“青霖少爷,您是林家的人,求您说句话。” “放肆,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如此大呼小叫。” 李问溪站起来指着林青杨训斥道。 林青杨吓的噗通一下跪下,跪的太急磕得膝盖有一些疼,这一疼才想起林青松的下半句嘱托,忙不管不顾的低着头喊道:“青松少爷说,只要镇守使支持他当上族长,以后日月山林家唯您马首是瞻。” 林青杨说完,房间里一片寂静,林青杨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到林青霖向自己走过,弯腰扶自己说:“起来吧,去那边坐。” 陆少荃对坐在椅子上战战兢兢的林青杨笑了笑:“你别紧张,我且问你,你和林青松什么关系?能够代表他吗?” “我是青松少爷未出三服的堂兄弟,我娘是青松少爷的奶娘。” 陆少荃看了看林青霖,林青霖点点头。 “你刚才说只要我支持林青松当上族长,他愿意归附我,可当真?” “这是青松少爷亲口所说,小的胆子再大也不敢胡说。” 陆少荃点点头,又继续问道,”林老族长什么时候下葬?“ 林青杨回道:”按规矩,需停灵三七二十一天,九天以后就是下葬之日,之后全族各房的头面人物就要聚集祠堂,决定下任族长。” “ 好,你先去休息吧。” 陆少荃态度的转变,让林青杨心里大喜,这个大功十有八九到手了。 林青杨离开,陆少荃对其他三人说:“林青松这是绷不住了,如果我们不出手,他很有可能鱼死网破。” 林青霖说:“这两天,族里人给我消息,族里支持林青川的人越来越多。” 皮三也说道:“林青川以缉私为名,紧急收拢各地的警察局, 缉私局的人员向日月山靠拢,看来不惜一战。” 李问溪摇摇头,”林青川有一些过头了,警察局和缉私局好歹也是南岭镇守**部门,擅自调动,都不和镇守使署打个招呼。“ 陆少荃说道:“照这么下去,林青川俨然有做大之势,南岭有外患,还能再加个内忧?之前对于介入林家的事我还犹豫不决,现在看来必须得支持林青松当上这个族长,不然日月山就有失去控制的危险。青霖回日月山,尽可能争取林家族里的人支持林青松。命令项盛派一个营进驻日月山林家寨,封锁通往日月山的路,断绝林青川的人进入日月山。皮先生去见潘 ,刘, 水 三家讲明厉害。问溪,你去见见袁刚,看看缉私局局长这个礼物够不够分量。” “是” 第七十二章林家事变(三) 林青松按照规矩一直在守灵,表面平静,心里却非常焦急。林青杨已经走了好几天,至今音信全无,眼看大丧在即,林青杨再不回来,只能拼死一搏了。天色渐黑,林青松揉了揉跪麻了的腿,准备去吃点东西,晚上还有一桌客人需要自己陪。林青杨悄无声息的走到了林青松后面,“青松少爷,我回来了。” 林青松脸上一喜,随即制止住林青杨,指了指后面。 “怎么样?” 林青松迫不及待的问。 “少爷,陆镇守使答应支持我们了,另外林清霖回来了。” 林青松一脸警觉, “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林青杨忙说:“少爷,您别担心,林清霖是陆镇守使派回来,是帮咱们的。” 林青松松了一口气,忙问:”林清霖在哪儿?“ “就在他家。” “走,去找他。” 林青霖家,林青霖正帮着老母亲在翻炒茶叶。 “二婶,青霖兄弟回来了?” 林青松让林青杨守在门口,独自一人进了屋里。 “青松哥 ” 林青霖听到林青松的声音,忙站起来打招呼。 “你们哥俩聊吧,我去歇着了,人老了,就容易犯困。” “草儿,服侍老太太歇着。” “青霖,你回来就好了,你不知道这几天哥哥是怎么过来的。” 林青松迫不及待的说。 “老族长去世,我理应回来,天高地远,回来晚了。” “不晚不晚,我爹的大丧在三天后,耽误不了。咱林家,就你青霖讲良心,我爹没白疼你,不像那群白眼狼,我爹一死就露出本来面目,都是喂不饱的狼。”林青松禁不住抱怨。 林青霖见林青松直接表明来意,知道林青松的确是绷不住了。林青霖给林青松倒了一杯茶,说:“我娘刚炒的,尝尝。” 林青松把茶推到一边, “青松,咱兄弟有话直说,陆镇守使到底是怎么计划的?兄弟,不瞒你说,族长不族长的我倒无所谓,但是我就看不得林青川坐这个族长的位子,哪怕是你来当,我也绝无怨言,全力支持。” 林青霖笑了笑,:“我可没有当族长的心思。实话和你说,陆镇守使已经决定支持当族长,不过陆镇守使想要什么,你肯定清楚吧。” “你转告陆镇守使,以后林家只听陆镇守使一个人的。” 林青霖拿出一份名单,递给林青松说:”这些人左右摇摆,必须得想办法把他们争取过来。陆镇守使只能在外围帮我们,这些事得我们自己做。“ “没错,那陆镇守使那边?” 林青霖说:“陆镇守使已经派人去找潘刘水家,项盛也派了一个营已经进入了日月山,不日就到林家寨,日月镇进山的路也都被封了,林青川的援兵进不来。” “太好了,我就担心林青川狗急跳墙,我们人比他少,肯定吃亏,有陆镇守使给我撑腰,我还怕他甚。” 林青霖说:“外围的事我们就不要管了,先把名单上的人争取过来。” “今晚我就挨个找他们。” 林青霖回山的消息,林青川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但是林青川并没有急着去找他,林青川是摸不透林青霖的来意,林青霖要是回来争夺这个族长的位子,自己倒不担心,虽说有一部分人支持林青霖,但不成气候。说不定还能分走支持林青松的一部人,哪怕林青霖这次回来是支持林青松,林青川都不担心,局面依旧控制在自己手里。林青川最担心的是林青霖代表陆少荃回来。 接到林子祥的死讯,林青川仔细考虑了目前的局势,最大的变数是陆少荃,其他人都是小鱼小虾,要是陆少荃这条大鱼搅进来,攻守立时变位。不过林青川还是判断陆少荃不会搅进林家的事,一个乱的日月山更符合陆少荃的利益。况且自己自始至终一直是陆少荃的支持者,反而林子祥 林青松却几次和陆少荃交手,陆少荃犯不上帮林青松。后来事情发展也验证了林青川的想法,南岭镇守使署只是例行公事发出讣告,没有说其他。基于此,林青川才把重心放到了林家寨,陆少荃那儿甚至都没有去递个话。 屋里坐着的都是自己在林家的铁杆支持者,林青川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青川,林家的事终归是林家的事,陆少荃就是再厉害也不能派兵把林青松强行推到族长的座位上吧,族里人不支持,这个位子就坐不稳。你爹当年为了咱们这一房出了大力,林子祥生前也许下诺言,下一任族长是你,这会林青松跳出,眼里还有祖宗吗?我们几个老家伙绝对站在你这边。” 一个族里人说道。 “谢谢大伯,只是我担心现在日月山已不同于以前了,如果陆少荃真要插手,我们还真得想想应对办法。” “大不了,就硬碰硬,刀子见血。” 刚才说话的老人接话。 众人小声议论,一个同样年纪很大的老人说:“都是林家子孙,能不动刀尽量不动刀。” 林青川忙说:“是是 ,大不了这族长让出去就是了,林家人不能自相残杀。再说林青霖回来到底何意,现在也不清楚,我先去探探。” 送走众人,林青川心里还是不踏实。林青川自然不会像那些老家伙那样没见识。他清楚一旦了陆少荃搅进来并且支持林青松,自己还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林青川叫了心腹,嘱托了两件事,一是密切监视林青松和林青霖,二是派出人催促援兵快点进日月山,做好最后撕破脸皮的准备。 林青川决定去会会林青霖。 林青川都不记得上一次进林青霖的小院是什么时候,林青川有点懊恼,有点忽视林清霖了。林青霖祭拜完林子祥刚回来,在门口碰到了正想进门的林青川。 “是青川大哥啊,怎么在门口,快进去.” "青霖啊,刚从你二叔那儿回来?“ 林青霖点点头, “二叔这次走到急,没见到他最后一面,我这心里.....” "哎 不怪你,二叔这病发的太急了。你我虽然同朝为官,但也不怎么见面,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您,也看看婶子。” 林青霖忙推开门,把林青川让到屋里,叫草儿上茶。落座喝了几口茶,林青川开口,“青霖,这次回来见过陆镇守使吗?” “见过了,这次能这么快回来,也是陆镇守使一路安排。” “镇守使对日月山的局势有什么看法?” 林青霖笑了,“青川大哥,你这可难为我了,陆镇守使有什么看法,我怎么会知道。哦 ,不过陆镇守使倒是和我说过,林家的事林家内部解决,这事他于情于理都不宜插手。” “那你这次回来?” 林青川还是有一些不太相信。 “我这次回来就是奔丧,没有其他。” 林青川叹了一口气,满脸犯难,对林青霖说:“林家的人都盯着族长这个位子,可是你林青霖最知道,这位子意味着什么?荣华富贵,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这些都是面上的,坐上这个位子还意味着杀戮 ,鲜血, 人命。这世事轮回,二十年前的事竟然又来一遍。” 林青霖心里明白林青川意指当年林子祥兄弟和自己父亲争夺族长位子的事,林青霖感觉林青川应该知道点什么。不过林青霖还是压制住了内心的疑问,没有直接问。林青霖一笑,恭维道:“族长的位子自然应该是德才兼得的人才行。我听说族里很多长辈都支持你,大家的眼光肯定错不了。” 林青川摆摆手, “这么大的林家,有的是人比我适合当这个族长。再说谁当族长也不是你我说了算,也不是外人说了算,得是林家人说了算,得按照林家祖宗的规矩来,不管是谁,只要按族里的规矩被推选上族长,我林青川绝无二话。” “族规家法得看,也得看人心所向,毕竟族长一职关乎林家这么多人的生死荣辱,马虎不得。” 林青霖说话的神情就差直接说这个族长就是林青川无疑了。 林青川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看来陆少荃这次真的不打算插林家的事了。 而就在此时,利用众人吊唁林子祥之际,林青松按照名单逐一找中间派的人谈话,或拉拢、或威胁,成果卓有成效,至少表面上支持自己的人在渐渐增加。 林家寨之外,皮三找到了潘、刘、水家,三家答应的很痛快,毕竟没必要为了林家和陆少荃作对。 比较麻烦的是袁刚,袁刚可是林青川的铁杆心腹。李问溪把袁刚约到了一夜听雨轩,几杯茶下肚,袁刚陪笑问李问溪,“李处长,有什么事,您直接吩咐就行。” “袁局长,我听说你外号叫杠头,这怎么来的?” 袁刚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这是兄弟们说我这傻呢,我这个人一根筋,认死理,兄弟们就给起了这么个外号。” 李问溪摇摇头说:“这可不是傻,这是聪明,这世上投机取巧的多,一根筋,认死理,肯下力苦干的少,怪不得林青川那么器重你,你跟林局长很长时间了吧?” 袁刚点点头:“细算下来,都七八年了。我爹是林家的长工,我从小就在林家长大,后来林局长出山任南岭警察局局长就把我带了出来。” 袁刚实在搞不懂堂堂南岭军务处长,怎么有闲心和自己在这拉闲呱。军务处长毕竟是缉私局的顶头上司,自己也只好耐下心来,陪他瞎聊。 李问溪换了一个话题,”袁局长对于最近林家的事怎么看?” 袁刚喝掉杯子里的残茶,摇摇头说:“其实我真不觉得林局长回去争这个族长是什么好事。林家是个是非窝,进去容易出来难,还不如现在当警察局长和缉私局长来的自在。不过这事我也说不上话。” “我听说,林青川从警察局和缉私局抽调了大批人手去了日月山?” “这个.......确有其事,毕竟缉私局长是林青川,不过请李处长放心,缉私局的事不会耽误。” “抽了多少人?在哪儿抽的人?” 袁刚这才有点明白,合着李问溪是在这儿等着兴师问罪呢。袁刚忙回道,“缉私局一共抽调了二百余人,日月山的缉私队虽说也归缉私局管,但是潘景阳根本不听指挥,我就近在日月镇 ,南岭抽调的人。另外林青川局长还命令我把扈城, 老鸦口等地的缉私队收拢派往林家寨,听从他的指挥。” “以国家公器,行私人之便,袁局长,缉私局是南岭镇守使署下的部门,你这个副局长也是陆少荃镇守使亲自任命的,缉私局这么大的行动,连个招呼也不给镇守使署打招呼,你觉得合适吗?” 袁刚犹如五雷轰顶,细想之下,这事的确不妥。袁刚忙辩解,“李处长,属下该死。只是这是林青川局长命令的,您知道我只是副局长,我也得听命令行事,您老可千万得和陆镇守使禀明啊。” 李问溪稍缓了一下语气,说:“袁局长,你姓袁,不姓林,林局长志在林家族长的位子,而你可没什么族长的位子等着。南岭现在姓陆,陆镇守使能任命你这个副局长,也能撤了你的副局长,你说是不是?” 袁刚擦了擦额头的汗,说:“是是,我糊涂,李处长,您知道我就是一个杠头,还请您点拨一条明路。” 李问溪这才点名来意,“袁局长,我把你约在这茶楼,而不是在镇守使署,这意思你应该明白吧。” 袁刚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不好意思的说:“李处长,我袁刚脑子不灵,连我爹都说我好像不是袁家的种,有话您直接吩咐。” 李问溪呵呵笑道:“大智如愚,你袁局长才是真聪明。实话和你说,陆镇守使已经决定支持林青松接任林家族长,缉私局的人需迅速撤出日月山,返回原驻地。” “可林局长毕竟是我的顶头上司,我该如何向他交代?” 李问溪掏出一纸文件,放到袁刚面前,“从现在开始,林青川就不是你的顶头上司了。陆镇守使已任命你为南岭缉私局局长,直接归军务处管辖。” 袁刚掀开文件,小心的看了一遍,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喜色。“李处长,您这是逼着我做小人,林局长待我不薄,我这么做,心里实在是有一些不得劲。” 李问溪劝慰道,”袁局长重情重义,只是良禽择木而栖,林局长一意孤行,视南岭大局如无物,陆镇守使也是不得已为之,警察局长依旧是林青川的。”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袁局长,你明日就启程去林家寨,务必将所有缉私局的人带回。还有你派往日月山支援的人已经被扣押在日月镇,回来的时候一并带回。” “是,卑职即可去做准备。” 第七十三章林家事变(四) 林子祥的大丧如期举行,李问溪代表南岭镇守使署出席葬礼。葬礼结束,李问溪没有走,而是以**代表的身份监督新族长的选出、任命。这是日月山自古以来的传统,林家族长虽是林家的事,但也需得到**的默认。 林家祠堂,正中是林家祖先的牌位,牌位下面是族长的椅子,现在正空着。林家长辈、各房房头、有一定地位的族人分坐两边,其余的林家男丁则集中在祠堂外面的大广场上。牌位左侧,单设了一个排椅子,坐着李问溪, 潘,水, 刘家族长。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站起来,重重咳了两声,大厅里嗡嗡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 “各位,今日开宗祠,推选林家下一任族长。族长一职,兹事体大,需得德才兼备的林家子孙方能胜任。请大家畅所欲言吧。” 一时间推荐某某的声音此起彼伏,但主要集中在林青川 林青松 林清霖三人之中。林清霖率先站起来,深深一鞠躬, “谢谢各位叔伯长辈,兄弟们的推荐。青霖深感才疏德薄,不能胜任族长之职。” 林青川瞟了一眼,支持林清霖的族人议论纷纷,似乎在商讨接下来怎么办。林青川心里一喜,林青霖这一房和林青川 林青松都嫌隙很大,林青霖主动放弃,这一房人肯定保持中立,这样一来,自己就胜券在握了。 白胡子老头制住众人的议论, “青霖贤侄过谦了,不过青霖既然主动退出,也不宜强求。我们几位长辈商量了一下,林青川和林青松都担得起德才两字。咱们还是按照祖宗规矩,各位觉得谁有资格接任族长,写下名字,以票多者得。” 两个族人抬出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个票箱以及笔墨纸砚。众人排队,挨个走到桌子前,写下名字,投入票箱。 潘老大悄声问李问溪:“李处长觉得林青川和林青松谁会取胜?” 李问溪笑而不语,潘老大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今天有好戏看了。” 李问溪这才接话:“潘先生,既然是戏,我们只管看就是。别的就不操心了。” “对,对 李处长说的对。” 投票 ,计票,林青川神情轻松,反倒是林青松一脸紧张。 白胡子老头站起来,照例又轻咳一声, “ 天公地道,当不当上族长,都是老少爷们推出来,就算是不服气,也得忍着。林青川, 林青松 你们两人可听清了?” “祖爷,听清楚了。” 两人异口同声的答应。 白胡子老头点点头,面向众人,“都听好了,下一任族长是林青松。” 林青川欢喜的脸瞬间拉了下来,“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们这是暗箱操作。” 白胡子老头抬高声音,训斥道:“林青川,这是林家祠堂,祖宗在上面看着呢,你这样大呼小叫,还把祖宗,把长辈放在眼里吗?谁当族长是大家伙推出来,计票也是几个长辈一起,你倒是说说是谁暗箱操作?” “这........”林青川一时语塞。 “各位叔伯,青川绝没有怀疑各位长辈的意思,这个结果是大家伙选出来的没差,但是大家伙是不是出于真心那就不知道了?被人胁迫?被人收买?这样推荐出来的族长,能不能真心为族里人利益着想,就难说了。” 支持林青川的一个族人说道。 “没错,是这么个道理。” 支持林青川的族人纷纷叫嚷,“大家伙应该明着说出来,到底支持谁?当着几位长辈的面,大家伙说的话才是真话。才能作数。” “放屁,林家推族长,自古就是这样。祖宗们在这儿看着呢,你们这么做,眼里还有没有祖宗?” “青松是林老族长的儿子,接任族长顺理成章。” 林青松的支持者针锋相对。 几个长辈看着吵吵嚷嚷的众人,不知所措,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林青川扫了一眼,看到林青霖正气定神闲的在喝茶,突然意识到,林青松的选票之所以能超过自己,林青霖这一房至关重要,难道林青霖没有选择中立,而是把票投给了林青松? “青霖,你说说看,这个族长该谁当?”林青川突然疾走几步,站到林青川面前质问。 林青霖没有抬头,也没有答话,还是专心的喝着手里的茶。 哗啦一声,林青川把林青霖手里的茶杯打掉,盯着林青霖。林青霖后面的族人都站了起来,围在林青霖左右,林青川这边的族人也向前围去。 “都住手,这是林家的祠堂,容不得你们放肆。” 上首几个族里的长辈大声喊道。林青川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对林青霖说:“没想到啊,你林青霖也是一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 “青川大哥此话从何而来?” 林青川气愤的说:“你心里明白装糊涂,要不是你的人支持林青松,他能超过我?” “林青川,你过分了吧,选谁不选谁,这是人家的自由,轮得着你在这儿质问吗?” 林青松大声说。 “你闭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当这个族长,你够格吗?” “林青川,我看你是找死。” 说罢,林青松撸起袖子向林青川冲去。祠堂里面禁止带火器,要不然林青松早就拔枪了。几个族里的长辈看着吵吵嚷嚷,一触即发的众人,干着急却无可奈何。 潘,刘,水家族长原本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但这会却发现事态有点控制不住了,忙一起看向李问溪,李问溪依旧稳坐泰山。 “李处长,这事你看该如何?” 潘老大小心翼翼的问。 “潘先生,你我都是外人,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不要插手。” “可这…...眼看就要动手了,这不荒唐吗?” 砰,一声枪响,众人被吓得鸦雀无声,林青川举着枪,祠堂屋顶上一个灯笼被打的四分五裂。 “林青川,你违背祖制,竟然带枪进祠堂,你胆大包天。” 白胡子族人大声的喊着。 林青川阴沉着脸,拿枪指着众人转了一个圈,”都给我闭嘴,什么祖制?什么规矩?全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我问你们,我爹死的时候,林子祥是不是亲口答应,下一任的族长是我?”,林青川拿枪点了几个族人,“你, 你 ,还有你,我爹死的时候你们不都在吗?别告诉我没听清林子祥当初说的话,这会和我谈祖制,讲规矩了,早干嘛了?” 白胡子老头犹自嘴硬,“林青川,林家族长历来都是族人推荐选出来的,不是谁说给谁就给谁的。” “放屁,当年要不是我爹,你们几个能坐在上面给我讲这些狗屁规矩吗?林青霖,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把票投给了林青松?” 林青霖终于抬起了头,说:“是” “你他妈还是不是个男人?你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吗?是林子祥,当年我爹亲眼看到林子祥把你爹推到山崖下面。为了让林子祥当这个族长,我爹扛着这个罪名,一声不吭。知道林子祥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了吧,又是送你出国,又是推荐你出去做官,他是愧得慌,他怕你爹回来找他算账。” 众人看着林青霖,林青霖依旧保持坐在椅子上的姿势。李问溪担心林青霖控制不住,站了起来,看向林青霖。 林青霖低着头,喃喃自语,众人细听才听清楚,“人都死,还能怎样?”。 也不知道,林青霖说的是自己的父亲死了,还是林子祥死了。 林青霖站起来,向几位长辈一鞠躬,走出了祠堂。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拦着。 “林青川,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胡子族人质问道。 林青川心一横,拎着枪,站在椅子上说:“今天谁想当这个族长,先得过我这把枪,过我外面的几百兄弟。” 白胡子老头气的浑水发抖:“天理何在?祖宗何在?林子子孙就看着林青川胡闹。” 大部分人觉得林青川过分了,但是支持林青川的依旧叫嚷着,这帮人知道林青川在林家寨外围有几百人,枪口之下,祖宗算个屁。 潘老大有些惊愕,万没想到堂堂林青川会做出如此下作的事。转而又担心起来,倘若这个时候按照陆少荃的吩咐,支持林青松,自己和水刘两家族长怕是出不去这个祠堂大门了,“ 李处长,这如何是好?” “别急,潘先生,事还没完呢?” 这时候,祠堂的大门被推开,一个警察打扮的人被林家的家丁拦着,警察远远看到林青川,大声喊道:“局长,局长” 林青川转过头,看出是外面带队的警长,心里一阵错愕,跳下椅子向门口走去,“你来干什么?” 门口警长伏在林青川耳朵边说:“杠头来了,把缉私队的人都带走了。项盛封锁了日月镇通向山里的路,咱增援的兄弟都被扣在日月镇了。项盛一个营的兵力已经到了林家寨,就驻扎在咱营地旁边,我去询问,带队的长官说是例行换防。” 林青川脸色大变,心里随即明白,陆少荃插手了。 林青川稳了稳心神,走到李问溪面前,“李处长,陆镇守使下了一盘好棋啊。” 李问溪站起来,伸手把林青川手里的枪拿过来,“林局长,借一步说话?” 林青川跟着李问溪走到角落。李问溪说道:“林局长,你凭着一把枪恐怕改变不了什么了?我保你平安出林家寨,继续做你的警察局长。” 林青川脸色铁青, “林家这点事,怎么入了陆镇守使的法眼?我可是一直支持陆镇守使的,为什么陆镇守使一定要支持林青松呢,哪怕支持林清霖都说的过去啊。” 李问溪说道:“陆镇守使还真有支持林清霖的计划,不过青霖不想再卷入林家的是非了。青川老兄,你是个聪明人,干嘛非得窝在这日月山,在南岭完全可以有更大的作为。“ “这么说我得谢谢陆镇守使赏识我?” 李问溪不得不直接点明,”青川老弟,陆镇守使胆子小啊,你身兼警察局 缉私局局长,再当上林家族长,那从日月山到南岭,你青川老弟可就一手遮天了。现在老鸦口外卢毅虎视眈眈,你要再这么搞,陆镇守使能睡得着觉吗?听我的,青川老弟,跟我回南岭,回去你就是南岭军务处副处长兼警察局局长。” 林青川笑了笑,“我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吧?” 说罢,抬脚向外走去。 李问溪走到大厅,对林青松和几位林家长辈说:“青川兄弟已经想明白,随我回南岭任职。恭喜青松兄弟接任族长。” 众人心里终于出了一口气,随即几个老人又感觉恶心,堂堂林家竟然需要借助外力才能摆平家族内的事。 “李某公务在身,不便参加林族长的就任仪式,就请潘先生代表镇守使署参加吧。” “好好,恭喜林贤侄接任族长,以后你我,还有水 刘两家可得齐心协力,把咱日月山治理的更好。” 林家人又是一阵恶心,什么时候轮到你潘家跳出来了,还咱们,日月山可是林家的,当着李问溪的面众人不好发作,李问溪随即拱手离开。 接下来就是族长的就任大典,林青松在大典前夜去了一趟林青霖的小院。林青霖娘亲知道老头子当年被害的消息后就一病不起了。其实这些年老太太心里早已认定老头子已死去,但心里还是有一丝希望,如今知道确切消息之后,老太太再也承受不住了。 林青松有些尴尬,还是硬着头皮说:“青霖,这事虽说是上辈的事,但终究是我们家对不起你们家。父债子还,我爹死了,我这个儿子得替他换。”说着,林青松掏出一把刀,放在桌子上。“ 你今天要胳膊、要腿还是要命,我林青松绝无二话,只是希望上一代的恩怨能就此了结。” 林青霖摇摇头,“人都死了,做什么也没用了。我娘已经答应随我去南岭城了。这处小院,还烦请林族长派人时常来打扫一下。” 林青松知道林青霖这是不准备继续追究了, “青霖兄弟放心,林家寨就是你的老家,这院子我一定派人天天打扫。青霖,你准备什么时候走,我亲自给你和婶子送行。” “我娘现在还病着,好一点就走。家里人少,照顾不过来,族长的接任大典我就不参加了。” “没关系, 没关系,照顾婶子要紧,缺什么药和我说,我派人送过来。婶子那里我就不见了,别再惹她生气,你就替我说一句对不住了。不打扰了,我先走。” 林青松走后,小草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包袱,对林青霖说:“少爷,刚才族长留下一个包袱。” 林青霖打开,是十根金条,林青霖对小草说:“把包袱收好,明天送回林家大院。” “知道了” 第二天天不亮,林青霖一家就离开了林家寨。族里人和林青松说了,林青松怔了一会,叹息道:“还是没过去啊。” 南岭城,镇守使署后院花厅,陆少荃正请林青川吃饭。林青川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见风使舵的本领自然是手到擒来。回南岭的路上,自己还气鼓鼓的,心里把林青霖, 袁刚, 陆少荃挨个骂了一遍,但这还会林青川又恢复了对陆少荃毕恭毕敬的样子。 “林局长,心里怪我吧?” 陆少荃笑着问道。 林青川尴尬的笑了笑,“陆镇守使说的哪里的话,我林青川一向以您马首是瞻,您要早点告诉我您的打算,我就不去争这个林家族长了,省的在林家人面前丢脸。” 陆少荃笑道:“心里还是怪我啊,林局长,今天我就和你说点掏心窝的话,就是因为自我来南岭你就一直站在我身边,我才不让你去当这个族长。” “敢问陆镇守使这是为何?” “为何?南岭这么多地方,唯有日月山林家还一直游离在我的控制之外,而林家又偏偏掌握着南岭对外的唯二道路。现在老鸦口和麻溪渡的路断了,日月山成了唯一对外的交通要道,假如把我换成你,你会怎么做?想必你也会想尽办法控制林家,控制日月山吧。你要当这个族长,咱两个保不准就刀兵相见。” 林青川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承认陆少荃说的对,但又不甘心的问道:“陆镇守使,我林青川当警察局长是您的人,当林家族长也是您的人,我要当上族长都省了刀兵相见,这岂不是更好。” “青川老弟,我且问你,警察局你能控制住,林家你能吗?你倒向我,你的族人不同意,你该站在谁的一边?” “这......” "青川老弟,眼光要放长远,林家族长是威风八面,但是走出日月山狗屁不是。你军务处副处长的任命我已经签字了,这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再说我陆少荃也不能永远蹲在南岭当山大王吧?“ 林青川自然明白陆少荃这些话,虚虚实实,当不得真,虽有不甘,也无可奈何。转而问道:“缉私局那边?” “哦 ,这事问溪和我说过,缉私局归军务处,你是军务处副处长,管缉私局也是名正言顺。” 林青川心里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自己这个军务处副处长是个虚衔,袁刚恐怕不会像以前那样听自己的。林青川此刻心里都悔青了肠子,开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陆少荃呢?事到如今,也只能忍下这口气,待以后寻找机会了。 第七十四章三方密议(一) 送走林青川,李问溪走了进来,“林青川怎么说?” 陆少荃笑道:“还能怎么说?心里憋着一口气。这个人得小心了,他可是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这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不会善罢甘休的。青霖一家安顿下了吗?” 李问溪回道:“安顿下了,本来夫人想安排在镇守使署,但是老夫人说咱这儿都是当兵的,不自在,夫人就把赵维钧家旁边的小院买下,安顿在那儿呢,赵夫人是日月镇人,和老夫人聊聊天啥的,也方便。” “那种情境下还能忍住,青霖是好样的。日月山那边要多花点心思,得把林青松牢牢的控制在手里。” 李问溪点点头,“知道了。敛之来消息,祁麻子又蠢蠢欲动。” 陆少荃笑道,“麻城被尚武占着,就好比是祁麻子喉咙里的一根刺,难受着呢。” 李问溪接着说:“这次不太一样,敛之发现日本人和祁麻子有来往,这次背后似乎有日本人的支持。” 陆少荃有点吃惊,日本人一直是支持陆少蘅的,这次支持祁麻子算怎么回事?“ 告诉敛之,务必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祁麻子反复无常的确令陆少蘅很头疼,不过正如陆少荃所说,祁麻子也很难受。陆家占据麻城,就犹如在自己的喉咙里炸了一根刺,自己连做梦都想除之而后快。祁麻子也没想到,日本人竟然会找上自己。不过祁麻子也清楚,日本人无利不起早,这次是利用自己给陆少蘅施压,让陆少蘅答应日本人的合作条件,但自己如果能利用这次机会,把麻城夺回来,倒也是一件好事。 祁麻子狮子大开口,顾问、武器、装备一样都没拉下,甚至提出可以出钱雇佣日本人直接参战,日本人哭笑不得,果断拒绝了。祁麻子集中自己全部的人马,一路威胁颖阳,一路重兵攻打麻城。王鼎新原本以为祁麻子如同往常一样,只是骚扰,待麻城尚武的求救电报雪花般飞来的时候,才顿觉形势不妙,急忙向陆少蘅发了求救电报。 陆少蘅也第一时间知道了祁麻子后面站着日本人,虽然祁麻子来者不善,但关键却在日本人那儿。陆少蘅一方面从蒲城、老龙口调动部队增援颖阳,一方面派陆少荃和日本人接触,希望釜底抽薪,断了祁麻子的外援。 守麻城的尚武团损失大半,堪堪守住麻城。王鼎新也终于督促各路援兵打破了祁麻子的防线,进攻至距离麻城二十里的地方,设立大营。之后双方在麻城打了一次决战,祁麻子准备充足,又有日本人的支持,竟然与王鼎新打了个势均力敌,如此一来,双方在麻城形成对峙。 陆少芷和日本人谈的也不顺利,祁麻子的表现远远超过日本人的预期,这样一来,日本人更是一步不退,要求陆少蘅答应一切要求。陆少蘅此时才体会到焦头烂额是什么感觉。 比陆少蘅更焦头烂额的是卢毅。宣城卢毅的官邸,毛雄战战兢兢的站在书房门口,听着卢毅的训斥,偶尔还有东西被砸落的声音。卢毅大概骂累了,对站在门口的毛雄说:“你站在哪儿干什么?给我滚进来。” 毛雄跟着卢毅这么多年,一听这话,知道卢毅的气已经下去了,忙走了进去,扶起被踹倒的椅子,给卢毅满上茶,端过来。卢毅接过去喝了一口, “这一段时间税收下降的这么厉害,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毛雄忙说:“镇守使,前一段时间南岭日月山林家的老族长死了,换了一个新族长,叫林青松,这个人对陆少荃言听计从,现在日月山商道畅通无阻,进出南岭的货物都走那边,咱们这边的收入自然就下降了。” "日月山那山高林密的,怎么走的了货啊?“ 毛雄说道:“陆少荃已经修通了南岭到日月山的路,还疏浚了日月河,现在不论是陆路和水路都畅通无阻,虽说路程有点长,但没有抽税。我听说拐子门的二当家游飞龙已经到了南岭,设立了拐子门的分舵。” 啪的一声,卢毅又把手里的杯子摔了,“他妈的,这不是从老虎嘴里抢食吗?老子辛苦打下了宣城,屁股没坐热,就啥都剩不下了?不是说林家一直和陆少荃不对付吗?这次怎么又对他言听计从了?” 毛雄说:“听说,林青松和林青川争族长之位的时候,落在下风,但陆少荃出手帮了他一把,那他肯定投桃报李。” 卢毅若有所思,“林青川,南岭警察局长?” “对对,就是他,原先还兼着缉私局局长,被陆少荃明升暗降,提拔成南岭军务处副处长,但不兼任缉私局局长了。” “毛雄啊,你得想想办法,利用一下这个林青川,得把日月山的商道给他断了,要不咱就得喝西北风去。' "您放心,属下已经在安排了,一有好消息,就告诉你。” 卢毅意味深长的说道:“毛雄,你小子跟了我这么多年,是我自家人,你做的那些事,只要不出格我也懒得管,但是这次不一样,宣麻没了,咱两也就完了,懂了吗?” “懂 懂,对了,镇守使,颖阳那边战事如何?” “不太好,祁麻子这次后面站着日本人,和王鼎新打了个势均力敌,督军的第二师已经派了三个团去增援了,还让我做好随时援助颖阳的准备。” 卢毅担心的问:“那这时候,我们要和陆少荃起了冲突,督军怕是顾不上咱们吧?” “还真让你说着了,督军已经给我来电报了,让我维持现状,不要刺激陆少荃。不过,陆少荃也元气大伤,没有几年恢复不过来。这个时候,我们就是掐他的脖子,他也不敢怎么着。” 毛雄离开卢毅的官邸,长舒了一口气,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刚才夸下海口说已经在安排,其实自己也无计可施,日月山隔着南岭,断绝日月山的商路,谈何容易。毛雄回到麻溪渡侦缉队的驻地,愁眉不展,借酒消愁。正喝着,自己的队副敲门进来,“队长,门外有人找您。” “谁啊?” “没说,就说找您有重大事情。” 毛雄不耐烦的挥挥手,“滚蛋,敢拿大爷寻开心,给我打出去。” 队副把桌子上的茶给毛雄端过去,小心的说:“队长,看来人有点来头,不像是捣乱的。” 毛雄喝了几口茶,清醒了一些,想了想说道:“带去我的办公室吧。" 毛雄洗了一把脸,换上军装,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房间的两个人站起来,摘下礼帽,给毛雄微微鞠躬。毛雄仔细看了看,也没想起是什么人,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问道:“二位贵姓?找我毛某人什么事?” 为首的人递上一个名片:“鄙人韦锦昌,这是我的兄弟韦锦盛,特意拜会毛队长。” “韦锦昌...." 毛雄恍然大悟,拍拍额头,站起来说道:”原来是韦矿长,失敬失敬。请坐。” 韦锦昌摇摇头,说:“惭愧惭愧,韦某哪还是什么矿长,毛队长莫取笑韦某了。” “嗳,韦矿长当年也是叱咤南岭的一方豪杰。韦矿长,不知道今日你是所谓何事?” 韦锦昌正色道:“毛队长,实不相瞒,今天冒昧拜访,是想毛队长能引见一下,韦某想拜会一下卢镇守使。” 韦锦昌使了一个眼色,韦锦盛拿出一个小木盒放到桌子上,打开,是几根金条。 毛雄虽贪财,但更惜命,来路不正的钱,他还真不敢拿。毛雄笑笑说道:“韦矿长,你是老督军夫人的嫡亲外甥,是当今督军的亲表哥,想要见卢毅镇守使,督军大人随便说一句话不就行了,这是何意啊?” 毛雄指了指金条。 韦锦昌知道毛雄是卢毅最信任的人,想见卢毅必须搞定毛雄。韦锦昌叹了一口气,“毛队长也知道,我是被陆少荃灰溜溜的赶出南岭的,原本指着督军大人带我们打回来,谁曾想表兄弟就不如亲兄弟,虽说陆少荃被打回了南岭,可是金矿还是没我们的事。” 卢毅不明白,打哈哈了两句,“用兵方略自然有督军的道理,我等执行就好。” 韦锦昌压低声音说道:“督军有督军的考虑,但是督军也未必然不想一劳永逸的解决陆少荃。还有卢镇守使坐镇宣麻,这一段日子也不好过吧,我可以是听说现在和南岭的商贸都是走日月山了。” 毛雄盯着韦锦昌,眼里射出凶光,“韦矿长,你见卢镇守使如果是为了说这些话,我奉劝你还是趁早别见了。卢镇守使可没我这么好的脾气,他可不管什么皇亲国戚,该杀人的时候一点也不手软。” 韦锦昌见过风浪,又是有备而来,没有接毛雄的话,而是接着说:“毛队长,良药苦口,韦某的话不好听但是事实。南岭不是铁板一块,陆少荃也没有三头六臂,卢镇守使如果帮督军大人解决了南岭这个心头大患,卢镇守使就不是宣麻镇守使了,而是南岭镇守使了。” “那韦先生的利益在哪儿啊?” “韦某不贪心,韦某继续当个伺候各位的矿长足矣。” 毛雄知道韦锦昌不会是空穴来风,韦锦昌在南岭待了那么多年,熟悉南岭的情况,还真会说准会有什么主意。毛雄问:“不知道韦矿长有何高见?” “毛队长,您看卢镇守使那边?” 毛雄知道韦锦昌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也不为难韦锦昌,对韦锦昌两人说道:“今日天色已晚,两位就在我的侦缉队休息,明天一早,我带两位去宣城见卢镇守使。韦矿长,这麻溪渡是拐子门的地盘,没事别到处溜达,有什么事就找我的队副。” “谢谢毛队长。” 韦锦昌两人退出去,毛雄把队副叫进来,从木盒子里抽出一根金条扔给他,“这两个人的事嘱托兄弟们一个字都不能往外漏,找兄弟盯着他们,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 副官看着金条,脸上笑容灿烂,不住的点头,“放心吧,队长,今晚我亲自带人看着他们。” 毛雄写了一封信,连夜差人送给卢毅。 卢毅自然知道韦锦昌是何许人也,只是韦锦昌自从被陆少荃赶出南岭,整日在省城混日子,连陆少蘅都没把他当回事,这会跑到自己面前,说什么解决陆少荃的方略,卢毅也没当回事,碍于皇亲国戚的面子,卢毅还是答应见韦家兄弟。 韦锦昌在会客厅等卢毅的时候,卢毅正在书房听毛雄汇报。听完毛雄的叙述,卢毅怀疑的问:“你真的相信姓韦的有什么好屁?” 毛雄虽然心里也不太相信凭韦锦昌能把陆少荃怎么着,他要真有那个本事,就不至于被赶出来了,但自己又不能说为了金条才把韦锦昌带来的,只好硬着头皮说:“镇守使,这个韦锦昌是老督军夫人的嫡亲外甥,当今陆督军又是个大孝子,这层关系还是可以用的。另外这小子管金矿这么多年,南岭地界都熟,也有不少旧部,说不定还真有点本事。我考虑,咱先听听他的说法,大不了不搭理就行了,但万一呢?” “也好,咱们吃亏就吃在对南岭不熟悉,在这宣麻地界,青帮, 拐子门没一个和咱一条心,更别说南岭了。去会会姓韦的。” 韦锦昌是聪明人,一见卢毅就把准备的礼物奉上,卢毅打着哈哈,闲扯了两句,转入正题,“韦矿长,你是皇亲国戚,有什么事让陆督军吩咐就行,还大老远的跑我这儿干什么?” 韦锦昌自然不敢摆皇亲国戚的谱,笑着说:“卢镇守使取笑了,您是陆督军的头号战将,韦某岂敢在您面前说什么皇亲国戚。实不相瞒,这次韦某来是想助卢镇守使一臂之力。” “助我?不知道韦矿长准备怎么助我?” 韦锦昌这会收起笑容, “韦某听说一年前,陆督军和陆少荃开战,许诺您的是南岭镇守使,而不是现在的宣麻镇守使,不知此事是否当真?” 卢毅面漏不悦,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韦锦昌装作没看到卢毅的脸色,“一年前陆督军要是一鼓作气打下南岭,南岭的问题也就一劳永逸了,卢镇守使也不至于就守着个宣麻过日子。不过也怨不得陆督军,美国人出面了,国际影响还是顾及的,但是卢镇守使,韦某斗胆问一句,陆督军难道不想一劳永逸的解决南岭吗?” “韦矿长,我等是军人,奉命行事,至于督军怎么想的,你是不是去省城督军府和陆少蘅督军聊聊?” 韦锦昌笑道:“卢镇守使,韦某说句不当的话,咱当部下的,听命从事没问题,可如果多为上司考虑一下,也是本分。陆督军让您当这个宣麻镇守使,想必不是光为了收点税吧,南下徐图南岭陆少荃才是真的用意吧?” “听韦矿长的意思,这是替督军来对我兴师问罪,说本镇守使不务正业?” 韦锦昌连连摇头,“卢镇守使,你误会韦某的意思了,韦某只是说,拿下南岭,解决了陆督军的心头大患,您有大功一件,何乐而不为呢?况且现在卢镇守使的日子过得也不顺心吧,日月山商道一开,麻溪渡的税收少了不少吧。” 卢毅冷笑了一声,不屑的说,“兵者,国之大事啊,我虽然身为宣麻镇守使,要动兵也得督军大人首肯。再说南岭陆少荃又不是纸片片,一推就倒,一年前陆少荃虽然战败,但实力犹存。” 韦锦昌就等卢毅这句话,这一年多了,自己蛰伏在省城,但眼睛一直盯着南岭。陆少蘅和陆少荃开战,曾让自己看到机会,但没想到关键时候美国人和陆少兰出手促成了和谈,自己依然赋闲。前一段时间,自己在南岭的旧部告诉了自己林家的事,韦锦昌敏感的感觉到机会来了。林青松倒向陆少荃,日月山再无障碍,日月山商道必然逐步取代麻溪渡,那卢毅的利益必然受损,鼓动卢毅进攻南岭,拖陆少蘅下水,就有可能干掉陆少荃,到时候自己重回金矿就大有希望了。但问题的关键卢毅有没有胆量进攻南岭,毕竟一年前陆少荃的部队战斗力强悍,令卢毅吃亏不少。但今日一听,知道卢毅心里也有南下的心思,这事就好商量了。 韦锦昌说道:“非也非也,卢镇守使,你且听韦某分析。陆少荃虽然是带兵的好手,可是一年前一战,其精锐损失殆尽,余下的都是项盛, 袁秋成这些土匪民团,战斗力不堪一击。其次这一年多来,南岭始终处于严密的封锁之中,武器装备大不如之前,据我之前的旧部报告,陆少荃大批部队下放农垦,甚至拿棍子训练,这样的部队和农民又有什么区别。最重要的是此次日月山林家族长之争,陆少荃支持林青松,打击林青川,这个林青川在南岭势力不小,其掌握着警察局,在林家也有很大支持者,如果能把他拉过来,以为内应,再加上韦某在南岭的旧部,配合卢镇守使突袭南岭,拿下陆少荃,南岭不就是囊中之物。” 卢毅常年征战,自然知道打仗不会像韦锦昌说的那么简单,不过这个思路倒是可以,煽动内乱,趁机突袭南岭城,干掉陆少荃,陆少蘅到时也只能默认,“韦矿长,你就这么笃定这个林青川倒向我们?” “卢镇守使有所不知,林家上一代族长是林青川的亲叔叔,这个族长本就是林青川他爹让的,条件就是下一任族长是林青川,但没想到陆少荃出手支持林青松,林青川心里肯定憋着一口气。韦某之前在金矿的时候和林青川也算是故交,相信韦某可以说动他。” “那不知道韦矿长在南岭有多少旧部?” “韦某在金矿,至少可以拉起一两千人,别的不敢说,控制金矿绝对没问题,有必要的话也可以顺日月河控制南岭码头。卢镇守使只需出一支奇兵从老鸦口突入南岭即可。” 卢毅想了一会,没有答复韦锦昌,而是对毛雄说:“准备酒席,我给韦矿长接风。” 酒桌上推杯换盏,临近最后,卢毅才说:“韦矿长,你这个计划很大胆,但是风险也很大,军人打这种不留余地的仗,都得好好琢磨。韦矿长,你是不是先去接触一下林青川,毕竟这个计划的关键是林青川,只有林青川在日月山掀起内乱,吸引陆少荃的注意,突袭的计划才有可能实现。” 韦锦昌满口答应,原本想着说服卢毅会花点功夫,没想到卢毅这么快就答应,看来日月山商道的畅通,真的分走卢毅不少财源。当天韦锦昌辞别卢毅,偷偷潜入南岭。 第七十四章三方密议(二) 林青川自从日月山回来之后,除了例行到警察局处理公务,大部分时间窝在自己的公馆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林家族长的事自己算是把脸面丢尽,林青川走在街上,甚至都感觉路上的人对自己指指点点。 斜躺在床上,吐出一口烟,林青川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只有这短暂的麻痹,林青川才能忘掉现实中的烦心。 管家推门进来,把掉在坑桌下的烟枪捡起来,悄声对林青川说:“老爷,有一位先生想见您。” “不见,不见,老子谁都不见。” “是,我这就去回了他。” 林青川想了想,又问道:“是什么人?” 管家折回来,低声说:“来人没报,只是说您一见他就知道了。” 林青川暗自揣度,现在整个南岭都知道自己倒霉了,人人避之不恐,这会主动上门的会是什么人?“ 把人带进来吧。” 管家有些踌躇,试探的问:“带到这儿吗?” 林青川不以为然的说道:“就带到这儿。” 来的是韦锦盛,当年韦锦盛基本都在金矿待着,南岭城认识他的人不多。林青川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有一些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你是?” 韦锦盛摘掉头上的帽子,微微一鞠躬,“林局长贵人多忘事,鄙人姓韦。” 林青川猛的记了起来,“你是韦锦盛,你好大的胆子,敢来南岭?” 韦锦盛不急不闹, “林局长说笑了,我又没犯哪家的王法,怎么就不敢来南岭了。林局长,我三哥想想见见您。“ “韦锦昌?他找我干什么?” “林局长,人多口杂,能否请您移步?” 林青川想了一下,对管家说,“更衣,准备车。” 林青川走出门,韦锦盛拦在前面说:“林局长,您在南岭是大人物,一举一动都引人注意,在您官邸后门,我准备了一辆车,您看?” 林青川有些狐疑,虽然他和韦家没什么过节,但这个时候韦家来南岭显然不是什么好事?自己有必要去见韦锦昌一面吗?要是再惹上狐骚,怕是说也说不清楚。韦锦盛见林青川犹豫,忙说:“林局长请放心,我三哥说了,这次见面,您肯定是不虚此行。” "这是南岭,我是南岭警察局长,有什么不放心的,前面带路。“ 管家凑上来,小声问道,“老爷,要不要带几个人?” “不用,有人问起,就说我出城巡视去了。” “是” 韦锦盛准备了一辆市面上最普通的马车,车夫掀开门帘,林青川和韦锦盛钻了进去,一路上韦锦盛没话,林青川也按耐住内心的冲动,闭目养神。马车兜兜转转,最后停留在在西门外一处山坳里。韦锦盛领着林青川进了不远处岔路边上的一个小饭店,这个小店前后两进院,前面饭馆,后面住宿。进了后院,后院的伙计显然认识韦锦盛,忙把大门关上,韦锦盛领着林青川进了最里面的套房。房间里一桌酒席,韦锦昌就站在桌子旁边。 “林局长,别来无恙。” 韦锦昌热情的打招呼。 “韦矿长,你这神神叨叨的是为哪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绑我得票呢?” 林青川有些不悦。 韦锦昌忙把林青川让到主坐上,倒上一杯酒,嘴里连连道歉,“林局长,你是知道的,现如今南岭可没有我韦家的人立足之地,我也是没办法啊,得小心行事。” “韦矿长,你是皇亲国戚,既然南岭没有立足之地,那就换个地方发财呗。” 韦锦昌有些尴尬,这要放在前两年,纵使借林青川两个胆,他也不敢如此对自己说话。虎落平阳,只能忍啊,“林局长,实不相瞒,要去别的地方发财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是个念旧的人,心里想的还是南岭啊。” 林青川不以为然吃了一口菜,点点头:“说的是,全省城比得上南岭金矿的恐怕也不多。只是韦矿长,现在不是以前了,陆少荃连陆少蘅的帐都不买,会在乎你这个老督军的外甥。金矿这块大肥肉,谁都想咬在嘴里。” 韦锦昌截住林青川的话,切入正题,“这也是韦某把林局长请来的原因,陆少荃没有三头六臂,未必然能把这块肥肉咬在嘴里。” “那你应该去找你的表弟陆少蘅督军啊,我林青川一小小的南岭警察局长,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我能干什么?” 韦锦昌给林青川满上酒, “林局长,韦某也听说了前一段林家的事........” 林青川啪的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不耐烦的说:“韦矿长要是来取笑林某的,这顿酒咱就别喝了,喝了也没滋味。” “林局长误会了,我有什么资格取笑您的。你且听兄弟说,我虽不是南岭人,但在南岭这么多年,林家的事也略知一二。如果不是陆少荃横插一扛子,您林局长如今就是身兼警察局 缉私局 林家族长于一身的大员,现在倒好,日月山回不去,缉私局局长也丢了,空得了一个军务处副处长的虚衔,命运何其不公啊,林局长,您真的甘心?” 林青川铁青着脸,一杯一杯的不住喝酒,听到这里,把酒杯扔到一边,抓住韦锦昌的衣领说道:“我就知道,你没憋着好屁,你这叫什么.....?叫图谋不轨,意欲颠覆陆镇守使,我现在就把你送到镇守使署。” “林局长,冷静,你就算把我送到镇守使署,陆少荃难道会把林家族长的位子再还给你,别做梦了。陆少荃是个枭雄,只要有人挡住他的路,他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清除,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只要陆少荃还掌管南岭,你林局长只能在这个局长的位子上不死不活的混到底。” 林青川松开手,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不再说话。 韦锦昌拍拍林青川的肩膀,“林兄,你我同为天涯沦落人,你不甘心,我也不甘心,眼下正好有一个机会,我千里迢迢来找你,就是想你我联手,干点大事。” 林青川喝了一杯茶,醒了醒酒,才接话说道:“韦矿长,说句不好听的话,你我还剩什么?你我见个面都得偷偷摸摸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您和我说说怎么干大事?” 韦锦昌忙说:“林局长,你且听我说,陆少荃手段再厉害,也不可能让所有的人俯首帖耳。我给林局长交个底,我这趟是从宣麻镇守使卢毅那儿来的,卢镇守使可是无时无刻都想着入主南岭啊。” “卢毅没有陆少蘅的首肯,敢贸然和南岭开战?” “陆督军现在被颖阳的战事牵扯住了,哪有功夫管南岭的事,再说陆督军未必不想一劳永逸的解决陆少荃,上次要不是陆少兰和美国人跳出来,这会陆少荃在哪儿都不知道呢。我已和卢毅镇守使说定,事成之后,他要南岭镇守使,林兄除了警察局 缉私局 林家族长之外,整个日月河直到麻溪渡都是你的,而我拿回我的金矿就足矣。” 林青川点点头:“听着挺诱人,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活到那天的命。” “林兄,剑走偏锋,富贵险中求,我知道日月山支持林兄的人不在少数,你振臂一呼,在南岭揭竿而起,现在日月山的商路对陆少荃至关重要,他的注意力肯定会被吸引到日月山。到时我招呼金矿的旧部,控制金矿,顺日月河南下,占领南岭码头。而卢毅会集中精兵,突破老鸦口,突袭南岭城,只要干掉陆少荃,南岭群龙无首,剩下的事不就唾手可得。” “你和卢镇守使是不是太小瞧陆少荃了,虽说一年前陆少荃兵败,但实力犹存,卢毅那点人就想拿下南岭城,是不是有点天方夜谭?” “陆少荃实力当然有目共睹,不过他现在的人都马放南山,按照之前的和谈协定,维持基本训练的就一个驻扎在老鸦口的团,南岭城周边都是民团,只要突破老鸦口,拿下南岭不在话下。这个计划的关键就是突然性,必须在陆少荃集结部队之前控制南岭城。” “我要在日月山一动,陆少荃不会怀疑?” 韦锦昌笃定的说:“林家族长的事刚过不久,你老兄在日月山起事,陆少荃最多怀疑你是不满林家族长落空,绝对不会怀疑到其他方面的。” 林青川出了一身冷汗,早已清醒了过来。林青川心里明白,这是破釜沉舟,置之死地的事,成则王侯,败则万劫不复,“韦矿长,这个事太大了,你容我仔细琢磨琢磨。” “没问题,我安排锦盛住在您官邸旁边的福来客栈,有事尽管去找他。不过林兄,陆少荃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这种事夜长梦多。” “你容我思量思量。” 林青川仍旧没有答应。 “锦盛,送林局长回去。” 林青川一夜没睡,思量着这件事的利与弊。林青川想找个人商量一下,但是环顾四周,自从袁刚叛变之后,竟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 黎明时分,管家来敲门,”老爷,日月山来人了。” 林青川从沉思中醒过来,洗了一把脸,走进前厅。来人叫林青石,是林青川这一房的头面人物,平常林青川不在,都是以他为首。 “青石来了。” 林青石忙站起来,帮林青川把斜披着的衣服穿上,“青川哥,这么早打扰你休息了。” “有什么急事?” 林青石说道:“青川哥,你得替我们做主啊,这林青松当上族长之后,对我们这一房的人各种打压,昨天他要求我们这一房交给族里的公粮增加二成。” ”混账,交多少公粮是祖宗定的,他林青松眼里还有祖宗吗?为什么要我们多交啊?“ 林青川生气的说 林青石委屈的说:“他说,老族长在世的时候,特别照顾我们这一房,我们占据了最好的田和林场,所以我们得多交。” 林青川随即准备喊管家,准备随林青石一通回日月山。转念想起韦锦昌的话,故意激林青石,“林青松好歹是族长,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我现在和他顶着干,名不正言不顺。咱林家祖训,族长为大,族长既然发话了,那就告诉族人照章执行吧。” 林青石不明白林青川态度怎么一百八十度大拐弯,气鼓鼓的说:“青川哥,什么狗屁族长,上次要不是陆少荃出手,族长铁定是你得,族里的人说起这事无不气愤异常。” “哎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是命啊。” 林青石向外看了一眼,靠近林青川,压低声音说道:“青川哥,我找了几个族里的铁杆兄弟私下商量过,要是干掉林青川,您接任族长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林青川心里一阵狂喜,林青松太轻浮了,肯定是压制自己这一房太厉害了,逼得林青石他们连这种主意也想了出来。不过仅仅几秒钟,林青川就冷静下来了,同族相杀,这在林家绝对是点天灯的大罪。 “青石,这可是点天灯的大罪,值当吗?” 林青石显然计划了好久,坚定的对林青川说:“青川哥,胜则王侯败者寇,这事风险是大,可是富贵险中求,一旦成功,兄弟们下半辈子就过上好日子了,难道咱们还真这么窝窝囊囊的苟活下去吗?我们商量了,找外人干,林青松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仇人寻仇,买凶杀人这不很正常吗?青川哥,这事你不用参与,到时候你只要登高一呼,局面就控制住了。” 林青石的上门很及时,给林青川吃了一颗定心丸。自己在南岭有这一帮子人支持,重新夺回林家族长,控制日月山并非不可能。林青川在脑海里又迅速把韦锦昌的计划过了一边,似乎韦锦昌的计划也不是那么天方夜谭了:自己控制日月山,断绝日月山商道,就能把陆少荃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韦锦昌在金矿经营那么多年,控制金矿问题也不大,自己唯一担心的是卢毅能不能迅速突破老鸦口,袭占南岭?如果卢毅推进不利,等陆少荃反应过来,那就没机会了。林青川转念一想,如果林青松死了,陆少荃也只能默认自己接任林家族长。富贵险中求,这个机会过去,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林青川对林青石只说了一句话,你们看着办吧。 送走林青石,林青川就去找了福来客栈。 一个月后,在日月河的一条船上,卢毅, 韦锦昌, 林青川坐在了一起。整个计划,林青川是第一个站出来起事的,这也是林青川最担心的地方,一旦卢毅和韦锦昌觉察到不对,完全可以按兵不动,把自己抛出去。所以林青川强烈要求三人必须签字画押,有一纸文书。 韦锦昌自然没问题,反正现在自己也是白丁一个,并且谁都知道韦家和陆少荃是不共戴天,就算这纸文书哪天公布于众,陆少荃也拿自己没办法。卢毅则就犹豫的很,这件事是瞒着陆少蘅的,卢毅的如意算盘是林青川 韦锦昌起事,扰乱南岭,自己顺水推舟,出兵南岭,捡个便宜。这样不管成与不成,陆少蘅都不会把自己怎么样。假如签了这纸文书,哪天不小心泄露出去,陆少蘅知道自己瞒着他搞这么大的动作,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韦锦昌眼见事情陷入僵局,忙劝卢毅,“陆镇守使,林局长的担心也是对的,毕竟这事林局长是深入虎穴,以身犯险,我觉得签这个文书也好,给大家都吃个定心丸。” 卢毅想了一下,签就签了,真要有意外就推脱自己不知情。 三人达成共识,确定了分工。韦锦昌坐镇麻溪渡,派遣韦锦盛和韦锦荣潜入金矿,联络旧部。林青川秘密串联林家支持自己的族人,聚集力量控制日月山。卢毅则在宣城附件秘密集结了两个团的兵力,做好突袭南岭城的准备。 第七十五章迷雾重重(一) 韦家兄弟在麻溪渡的活动,没能逃过拐爷的眼线,拐爷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就没过分关注。直到魁爷送来信,说韦锦昌和卢毅来往频繁,拐爷派人查了一下韦锦昌和卢毅往来为何?竟然什么消息都没打探出来,拐爷这才觉得事有蹊跷。拐爷写了一封信,差游飞龙亲自送到了南岭城李问溪的手里。 李问溪立即把谭华叫来,询问是否有异常,谭华回复没有。这下李问溪知道事情严重了,韦锦昌, 卢毅如此费尽心思瞒着众人,绝对不会是小事情。倒是陆少荃没有太过于惊讶,对李问溪说:“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让谭华盯着,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还有告诉敛之,看看这事背后有没有我二哥支持?” “是” “林青川最近怎么样?” “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就是警察局也经常不去。” “林青川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这么平静反而有点反常,你派人给林青松提个醒,防止他做什么狗急跳墙的事。” “是” 林青松当上族长的确有些得意忘形,林家几房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林青松当上族长,他这一房的人趁机打压其他几房,矛盾不可避免的激化。林青松找族里的老人,调解了几次也没什么好的效果。林青松一肚子闷气,觉得自己这个族长真够窝囊,爹在世的时候,族长说一句话,谁敢说三道四的顶撞?林青松都懒得管了,由着下面的人闹。 这一段,林青松一直在日月山深处一个小村子躲清闲。这个小村子都是林家的佃户,经管着林家附近的山场。小村子地处深山,旁边有一挂大的瀑布,夏天尤其清凉,林家在这儿修了一个夏天避暑用的别苑,林青松就在这别苑置了一个外室。林青松十六岁的时候,就遵守父母之命,早早的娶了亲。林家规矩大,林子祥在的时候,林青松不敢搞这些风流事。现如今自己当了族长,没人管了,自然就由着自己性子来了。 林青松也知道身为族长,搞这种事会被人耻笑,嘱托身边人闭紧嘴巴,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可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林青石买通了林青松别苑一个下人,把林青松的行踪摸得清清楚楚。 林青川收到林青石的密信,一个人秘密潜入日月山。林青石宅邸的密室,林青川问林青石:“东西都接到了吧?” “都在这儿呢。” 林青石指着靠墙的一摞木箱子,打开之后,都是崭新的步枪。 “林青松那边呢?” 林青石悄声的说:“林青松的行踪我都查清楚了,这会他正在避暑别苑会情人呢,身边就几个随从。” 林青川满意的点点头,接着问道:“枪手呢?” “按照您吩咐,枪手是从外省找的,绝对不会惊动南岭道上的人。” “好,这事一点纰漏都不能出,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之后的几天,林青川就藏在林青石宅邸的密室。自从竞争族长失败之后之后,林青川基本也没怎么出门,这么久没露面,竟也没引起怀疑。 林家避暑别苑不远处一个山洞,林青石对领头的枪手说:“绕过这个山脚,就能看到村子,避暑别苑在村东头,事成之后,按咱说好的,给我发个信号。” “钱呢?” 林青石打开一个箱子,说:“这是一半,事成之后,还在这儿,拿另一半。” 领头的枪手点点头,示意旁边的手下收起箱子,带着手下离开。 午饭后,林青松正在瀑布下方水潭边垂钓,几个手下散落在不远处守卫。领头的枪手把望远镜给了旁边的人,问道:“是不是这个人?” 旁边的手下费力的看了一会,点点头,“没错,大哥,就是他。” 领头的枪手拔出枪,检查了一下子弹,对手下人说:“干掉他马上撤出来,千万别恋战。” 林青松全神贯注的盯着上下浮动的浮标,“鱼上钩了” 林青松心里一喜,站起来准备提鱼竿。 “砰 ” 一声枪响,子弹击中林青松扬起的胳膊上,鱼竿一下子掉到水里被上钩的鱼儿带着跑了,林青松趴在水潭边上,衣服湿透,头埋在岸边的石头里。林青松的几个手下掏出枪,四处张望,寻找枪声的来源。 “大哥,好像打中了。” 一个枪声轻声说。 “向前冲,得保证打死了。” 几个枪手站起来向着林青松跑去,林青松的几个保镖终于反应过来,和几个枪手对射了起来。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几个保镖支持不住,倒下好几个。林青松微微抬起头,观察了一番,战战兢兢的掏出怀中的枪,四处瞎瞄着。两个保镖飞快的跑过来,“族长,快走。”说罢,拖着林青松向别苑跑去。 领头的枪手看林青松被保镖拖着向别苑跑去,手一指,带人追去。水潭和别苑之间是一条几百米的小路,林青松跑的跌跌撞撞,拉着自己的两个保镖相继被打倒在地。林青松不敢停下,知道停下必死无疑,拼着命向别苑跑去。 领头的枪手吆喝着手下快点,眼看就要追上了,突然从别苑中冲出十几个保镖,有的手里竟然端着花机关,一阵对射,枪手倒下好几个,领头的枪手一声呼哨,带着众人撤了出去。保镖也担心中埋伏,忙撤了回来,躲进了别苑。 几个枪手一口气跑到几里地,才倚着树稍微喘口气。一个枪手问道:“大哥, 这情报不准啊, 不是说就几个保镖吗 ?怎么一下子多了那么多人,还他们有花机关。“ 另一个枪手问道:“大哥,现在怎么办?” 领头枪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对一个手下说:“发信号。” 手下迟疑的问:“可是人没死啊。” “人死了” 领头的枪手不容置疑的说道。“这次着了人家的道,死了这么多兄弟,不把剩下的钱拿到手,家里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反正咱也不是这儿的人,拿到钱走人,任谁也找不到我们。” 众枪手纷纷点头附和,一个枪手拿出信号枪,按计划向林青石报了事成的消息。 林青石正在焦急的等候,突然看到一颗信号弹升起,心中大喜,把剩余的钱放在山洞深处,就向林家寨赶去。 林青松大难不死,得益于陆少荃的提醒。陆少荃让李问溪告诉提醒他注意林青川,林青松才猛然醒悟自己有点得意忘形。林青川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觊觎族长位子这么多年,现在这么安静肯定不正常。林青松虽不相信林青松会暗杀自己,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在别苑增加了保镖,毕竟比起面子,命更重要。 林青松胳膊上的伤不太严重,保镖正在给他包扎。另一个保镖走进来,对林青松说:“没有活口,都是生脸。” 嘶....保镖手劲大了点,林青松一阵钻心的疼。这一疼,林青松反而清醒过来,自己身边肯定有内鬼,要不然对方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行踪,但是这个内鬼也不是亲密的人,自己增加保镖的事,对方肯定不知道。林青松吩咐管家:“去查查下边的人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林青松琢磨了一下,能和自己动枪的仇家,潘家算是一个,但是现在自己和潘家都在陆少荃的麾下,潘家不至于,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对自己动枪。林青松猛然醒悟,那就只剩下林青川了,林青川这是擒贼擒王,想干掉自己趁乱接管林家。 林青松推开还在给自己包扎的保镖,对手下的人说:“回林家寨。” 还没走出门,管家跑过来说:“厨房一个负责采办的下人不见了,昨天出去采办山货,到现在也没回来。” 林青松走出大门,对管家说:“把门关紧,任何人不能随便出入,告诉下人把嘴巴闭紧,不该说的话别说。” “是, 族长。” 走到出小村,林青松突然意识到,林青川是个谨慎的人,就这样回去,未必能抓住他的把柄,倒不如引蛇出洞。林青松想了一下,停下了写了一封信,差两个保镖连夜送给日月镇项盛,请项盛转送陆少荃。自己带着人插小路去了潘家。 此刻林家寨,林青川盯着气喘吁吁的林青石,不放心的问:“真的死了?” “死了,我是看到枪手的信号,才赶回来的。” 林青川接着问:“你没有亲眼看到尸体?” 林青石委屈的说:“林青松的保镖可都认识我,我怎么敢凑上去?” 林青川意识到自己是有一些着急了,忙对林青石说:“这事必须万无一失才能动手,你赶紧派人去避暑别苑打听一下。” 林青石有些不耐烦,又不好表现出来,嘟囔这说:“枪手就是干这个的,人没死敢拿钱,在道上的名声就毁了。” “别啰嗦,这是掉脑袋的大事,必须得万无一失,赶紧派人去。” 韦家兄弟在金矿的行动却并不顺利。韦锦昌有点过高估计自己在金矿的影响力了,且不说别的,但就金帮也不会调转枪口打自己的前任帮主。韦家兄弟费了半天劲,只拉拢了三百多原先矿警队的兄弟。韦锦昌有点气结,但又不敢表现出来,按照之前的计划,金矿和日月山同时起事,林青川这会估计都在日月山开始行动了,肯定是没有退路了。韦锦昌秘密潜入金矿,给几个骨干分子打气。韦锦昌还没来得及说话,韦锦荣悄声的问:“老三,一共就联络了三百多人,彭震威在金矿有一个团,还有金帮,咱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 韦锦昌心里恼怒,这个时候又不宜训斥韦锦荣,耐心的解释,“金矿和日月山是佯攻,只要闹出点动静了,把陆少荃的注意力吸引住就行了,剩下的事交给卢毅,卢毅两个精锐团呢。” “那个老三......" 韦锦昌截住还想继续问的韦锦荣,反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我去看看。” “二哥,让锦盛来我这儿。” “哎” 韦锦盛匆匆走了进来,这次笼络的人大部分是韦锦盛原先矿警队的兄弟,因此韦锦盛颇为意气风发,大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三哥,你找我?” “锦盛,你在山口放几个可靠人,准备好车马,随时准备接应我们撤。” 韦锦盛懵了一会,有点急躁的问:“怎么未战先言退?“ 韦锦昌叹了一口气, “锦盛,今时不同往日了,金矿不是我们韦家的了,这次费了半天劲就划拉了三百来人,只能捣捣乱,不太可能拿下金矿。“ “那我们费这半天劲干啥呢?” “我们和日月山都不是重点,卢毅才是重点,金矿和日月山要是不弄点动静出来,卢毅怎么可能愿意突袭南岭城。卢毅突袭南岭,如果成功了,皆大欢喜;如果不成功,陆少荃绝不会任由卢毅全身而退,卢毅陷进南岭就能把陆少蘅拖进来,咱就还有机会。但前提是不能把命扔到金矿。” “那我们撤到哪儿去?” “这儿,麻溪渡和南岭之间的这个古浪渡,我们在金矿闹出点动静,然后把人撤到这儿等消息,如果卢毅进攻的顺利,金矿彭震威的人肯定会支援老鸦口,到时候我们就趁机袭击金矿,卢毅如果不顺利....咱们也不至于把命扔到金矿。” 韦锦盛恍然大悟,跑出去做安排。 韦锦昌面对众人慷慨激昂的半天,核心就是拿了的给老子退回来,吃了的给老子吐出来,这次回来就是找他们算账的。最后韦锦昌一锤定音,“兄弟们,别看咱们的人不多,可咱后面是卢毅镇守使的一个整师,一万余人,只要咱们打下一号大矿,干掉肖劲夫等人,卢镇守使就可以长驱直入,金矿又是咱们的了。兄弟们,富贵险中求,这次成了,下半辈子,我韦锦昌保你们吃香喝辣,穿金戴银。” 众人听了一阵躁动,仿佛这种好日子就在眼前。 韦锦盛接过话了说:“兄弟们,该怎么做都明白了吧,这次咱爷们放开手博一回,谁要敢向后撤,我答应,我手里的枪可不答应。都回去准备吧,听我通知行动。” “是” 第七十六章迷雾重重(二) 日月山,林青石的宅院,林青川正焦急的来回转圈,林青石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青石,怎么样啊?” 林青川急不可耐的询问 “青川哥,避暑别苑大门紧闭,谁都不让靠近,一点消息都探不出来。不过林青松的心腹林青扬领着一帮他们房的人急急向避暑别苑赶去了。” “这还是没有准信啊?” 林青川自言自语的说。 林青石心里有一些不服气,觉得林青川婆婆妈妈,劝到:“青川哥,我觉得这事十有八九跑不了。您想林青松要是没死,一准会回林家寨,防止有人趁机夺权。” 林青川犹豫的说道:“要是林青松以退为进,引蛇出洞,咱在明,他在暗,我们就处于不利的地位了。” 林青石倒是没想到这层,只好说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林青松没死,咱们的人枪不比他少,只要控制了林家寨,他又能如何?族长还是您的。” 林青川拍了自己一巴掌,心里连连骂自己糊涂,这时候还管林青松的死活干什么?林青石说的没错,只要控制住林家寨,林青松就算活着,也回天乏术。 林青川问林青石:“潘,刘,水家怎么样了?” “咱们的兄弟日夜都盯着呢?他们要是胆敢造次,就一并铲除掉。” 林青川叮嘱道:“别的不足为惧,只有潘景阳手下的缉私队,这些人可是军务处亲自训练的,战斗力不可小觑。” “您放心,潘老大在咱手里呢,潘景阳不敢造次。” “嗯 青石,再出去看看,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林青川等着林青石出去,把事情从心里过了一遍,没找到什么破绽。林青川闭上眼睛,想好好休息一下。林青川闭上眼,心还是沉静不下来,如果林青松不死,整件事就名不正言不顺。只有林青松死了,林家群龙无首,唯一能服众就是自己,陆少荃就算是不同意,也只能默认这个事实,自己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想到这儿,林青松把林青石叫来,把自己的担心和林青石说了一遍, “派可靠的兄弟,去避暑别苑,无论如何必须给我确认林青松是否死了?要是没死,你知道该怎么办吧。还有查清楚林青扬他们几个去了哪儿?” “我马上去办。” 林青石亲自带人又赶回了避暑别苑。避暑别苑照旧大门紧闭,林青石和手下都蒙上脸,扮成土匪的样子,摸到别苑的大门口。林青石交代手下,“记住,不准暴露身份,有敢阻拦的就干掉。” 几个手下叠人墙翻进去,打开大门,林青石带人冲进去。 “把人都赶到院子里。” 手下如狼似虎的冲进去,把人都赶到院子里。老管家战战兢兢的说:“大王,您瞧上什么拿就行,别伤人。” 林青石挨个看了一遍院子里的人,一把抓过老管家问道:“院里还有别的人吗?” “没 ....没了,这是林家的避暑别苑,平常就我们这些下人看房子。” 几个搜查的兄弟出来,远远的对着林青石摇头,林青石心里暗叫糟糕,林青川担心的事还真发生了,林青松没死。林青石挥挥手,招呼手下连忙撤退。老管家心里暗自奇怪,这强盗怎么什么都没拿就走了。 林青石鞭子都快抽断了,终于天亮的时候赶回了林家寨,见到林青川,瘫坐在地上喘了好一会气,这才断断续续的说:“青川哥,林青松没死,也没在避暑别苑。” 林青川倏忽站起来, “事情已经走漏风声了。查到林青杨他们几个去哪儿了吗?” “没有,他们的确是向着避暑别苑的方向,但是半路转了方向,不知道去了哪儿。” 林青川果断的说:“林青松已经听到风声,咱们没有退路了,提前动手,把兄弟们都叫过来。” 林青石慌忙跑出去叫人。 林青川看了一圈围坐在一起的人,沉重的说:“前一段族长的事,各位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们实力不如人,自当认命。可是各位,林家在日月山百年屹立不倒,靠的是什么?是规矩。按照规矩来,输就输了,男人不能输不起。但是林青松没有讲规矩,他为了个族长的位子,引狼入室,给陆少荃打开了大门。看看现在林家在日月山说话还有人听吗?承蒙兄弟们看得起我,愿意抬举我,我今天就带着大家除家贼,重正林家的规矩。兄弟们,我林青川何德何能,让众位兄弟冒这么大的风险,众位都有家小,我不勉强各位,大门现在就开着,不愿意的我林青川恭送。” 林青石站起来叫嚣道:“林青松耍阴谋诡计才当上这个族长,兄弟们心里都明白。看看这一段咱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今天兄弟们就是拼了命也得把林青松拉下来。” “对 对,族长本来就该是我们的。” 众人纷纷附和。 林青川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好,既然兄弟们都没有异议,咱们就干,我林青川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事成之后,自有各位的好处。你带人封锁林家寨,大路小路不准进出一个人。” 林青川指着一个族人吩咐道。 “老四,你带人把族里的长辈和各房的房头都请到祠堂。” “青石,你带人把保安队里林青松的人控制起来。潘家 水家 刘家都得监控起来,以防万一。” “放心吧, 哥。” “弟兄们,拜托了。”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林家保安队超过一半人都是林青川这一房的,林青石没怎么费工夫就控制住了剩下的人。林家长辈和各房房头来到祠堂,没看到林青松,疑虑重重,议论纷纷,这时候一队族丁冲了进来,占据祠堂的要害地方,把大门也关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互相议论纷纷。 “诸位,诸位,请里面坐。” 林青川站在祠堂正中间族长的位子边,招呼众人。 一个长辈问道:“林青川,族长何在?” “族长不在这儿。” “族长不在这儿,你有什么权利召集众人?你这是想干什么?” 林青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索性坐到了族长的椅子上,对众人说:”干什么?拿回本来属于我的东西,还得教教你们祖宗的规矩。“ “放肆,你这是僭越,是谋逆,你视祖宗规矩何在?。” 啪 ,林青川对着房顶开了一枪,众人安静了下来。林青川不屑的说:”谋逆这个词,倒是可以用在林青松身上,各位叔伯兄弟,既然你们说到祖宗规矩,那我就和各位掰扯掰扯,林家在日月山百年,哪一届族长的传承都是林家自己的事,可是林青松为了当上族长,不择手段,竟然引外人入室。各位睁开眼看看吧,现在的日月山还是林家的日月山吗?就连潘家这种货色都敢对我们指手画脚。各位叔伯,这个规矩你们说该怎么讲?” “对啊,老族长在世的时候亲口说过下一届族长是青川接任,林青松勾结陆少荃夺了族长之位,实属不该。” 族里原本支持林青川的人这会看明白了,马上开口支持林青川。 “青川侄儿,当时在祠堂,众人公选族长,林青松的确是得票最多,这是不争的事实吧。你当时也没有异议,这会再说这些事,恐怕大有不妥吧?” 刚才的长辈苦口劝导。 林青川站起来,大为不忿,“陆少荃的兵就堵在林家寨的门口,我就是有异议能有如何?行了,废话少说,我已收到线报,林青松在避暑别苑遭到仇人暗杀已经死了。现在林家族长位子空缺,按照资历,我接任这个族长,你们没意见吧?” 林清川的枪点着众人,众人慌忙躲避。 “青川侄儿,族长是被何人所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林青石接过话来说:“两天前的事,至于谁杀的,林青松作恶多端,那么多仇人,想要他命的人多得是。” 林青川对林青石说:“青石,去问问在坐诸位,谁要是还有异议,你就带到后院去帮我好好解释解释。我得去准备一下接任族长的事了。” “好咧,”说罢,林青石掏出枪,带着人在众人中间来回巡视,“别说青川大哥没给你们机会,有异议就说,没有就老老实实的支持青川大哥接任族长。” 看着掂着枪,凶神恶煞的林青石,自然没人敢触这个霉头,支持的人纷纷表态支持,不支持的人也只好低下头,什么话也不说。 林青川知道控制林家寨容易,麻烦的是林青松还活着,并且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不干掉林青松局面,自己篡逆这个罪名是跑不了的,到时候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林青川匆匆拜祭了祖宗,就算是继了族长的位子。 此刻,林青松正躲在潘老大的书房里。那晚潘老大见到林青松甚是惊讶,林青松把自己的遭遇如实相告,潘老大意识到帮林青松这一次,以后潘家在日月山就真的和林家平起平坐了。 “青松贤侄,林家寨传来消息,林青川说你遭人暗算,他自己接任了族长。” 林青松狠狠的说:“我就知道林青川狼子野心,只是没想到他这么迫不及待。潘老伯,林青扬他们到了吗?” 潘老大说:“你的人已经到潘家庄,但是我的庄子周围都是林青川的眼线,进不来啊。” “陆镇守使有回信吗?” “景阳已经派人去了项盛那儿,有消息肯定会马上传回来。” 林青松有些失神,定定的盯着远处,沉默不语。潘老大想安慰他,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重重叹了一口气。 “潘老伯,林青川当上族长,肯定会对你施压,你可以把我交出去,我不怪你。” 潘老大嗔怒道:“青松贤侄,你这是什么话?林青川肯定是瞒着陆镇守使搞的坏,你我同是陆镇守使麾下,我怎么会和林青川站在一起。我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咱们还是静待陆镇守使的援兵。我去想想办法把青扬他们都弄进来,咱们商量商量怎么办?” “确定林青松藏在潘家?” 林青石喝干一碗水,重重的点点头, “监视潘家的兄弟发现了林青扬的踪迹,就在潘家庄。” “集合人马,去潘家庄。” 潘家书房,林青松, 潘老爷子, 潘景阳, 林青扬四个人围坐一起商量办法。潘家父子主张既然已经向陆少荃求援,就应该等陆少荃裁决,毕竟潘家不愿意搭上人贸然和林家开战。林青扬则主张直接攻击林家寨,毕竟林家还有相当的人支持林青松。林青松则左右摇摆,不敢做决定。 还没讨论出一个结果,林家的一个族丁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放肆,什么事这么着急?” “族长,林家的人向咱寨子杀了过来。” 四人一同站起来,意识到林青松藏在潘家的消息走漏了。 潘老爷子问:“有多少人?” “好几百呢,都拿着家伙。” 林青松、潘景阳、林青扬三人毕竟年轻,难免有些惊慌失措,看向潘老大。潘老爷子这会反倒冷静了下来,林青川敢向潘家发难,肯定是瞒着陆少荃,这样一来,自己就不得不和林青松站在一起了。 潘潘老爷子冷静的发号施令,“召集族里的人,拿上家伙都给我上寨墙。” 前来通报消息的族丁领命而去。 “景阳,你去集合你的缉私队,在寨子外边的小山驻扎,和寨子互为犄角。” “好” “青扬兄弟,你带人火速赶回林家寨,召集支持林族长的人,支援我们。” “我马上去。” “青松兄弟,你还不到抛头露面的时候,林青川这么大张旗鼓的不惜与潘家一战,就是忌惮你还活着,只要你活着,林青川这个族长就名不正言不顺,你就安心待在我的府里,外面的事交给老夫。另外我也会派人通知水, 刘两家,让他们出兵向寨子靠拢。” “多谢潘老伯,陆镇守使那边还是需要继续派人催促。” “景阳,派人把这儿的情况快马告诉项盛,请他务必电请陆镇守使派遣援兵。” “明白了” 第七十七章迷雾重重(三) 陆少荃也糊涂着呢,卢毅秘密调了两个团的人马集中在老鸦口对面。韦家兄弟则不断进出金矿,私下串联。再加上林青松遇刺的消息。直觉告诉陆少荃,同一时间发生这些事绝不是偶然。韦锦昌这一招三方起事的策略的确扰乱了陆少荃的判断。 李问溪分析道:“林青松怀疑是林青川为了族长的位子暗杀他,从动机上说没有问题。林青松如果死了,唯一有资历接任族长的就是林青川了。” “小楼,你觉得韦家兄弟能拿下金矿吗?” 陆少荃赞同李问溪的分析,接着问金小楼,金小楼一直是陆少荃和金矿的联系纽带,这次会议金小楼也参加了。 金小楼摇摇头,“金矿一大半的人在帮的,有叔叔和丁师哥在,金帮不会反的,更别说彭团长的人。韦家兄弟就算把之前的矿警队全部都召集起来,恐怕都无济于事。” 陆少荃拿起笔在地图上划掉金矿,说道:“金矿不会是最终目标,是扰乱我们视线用的。” 皮三指着日月山说道:“上次的族长之争,镇守使署已经明确无误的表明支持林青松,林青川是**湖了,为人谨慎,如果真的是林青川暗地里做小动作,说明他肯定心里有底,或者说得到什么人的保证。” 陆少荃看向李问溪,李问溪走到陆少荃旁耳语到,“陆督军似乎不知情。” 这时候江天星敲门进来,对李问溪说:“李处长,林青川已经十好几天没去警察局了,说辞是旧疾复发,在家养病,他的官邸大门紧闭,没有任何人出入。不过林青川有吸大烟的嗜好,烟馆隔五天给他送一次烟,我询问了常给他送烟的烟馆,这十几天一次都没送过。” 皮三对陆少荃说:“林青川八成不在南岭城了。” “那就是说,韦家和卢毅扰乱我们的视线,牵制我们的兵力,支持林青川占据日月山,对我们形成夹击之势?” 陆少荃总结道,更多的似乎是询问。 “卢毅还有可能因为日月山商道阻塞收益,那韦锦昌能得到什么?据我所知,韦锦昌和林青川私交似乎没有那么深。” 金小楼出声质疑。 “夫人说的对,卢毅出动两个团就为了支持林青川,似乎说不过去。而韦锦昌完完全全是为他人做嫁衣,更是说不通。” 李问溪赞同道,皮三也点点头。 “那我们怎么应对?” 金小楼说道:“以不变应万变,借着这个机会就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揪出一大帮牛鬼蛇神。” “处长,日月镇急电。” 一个参谋敲门进来,递给李问溪一纸电报。 李问溪匆匆扫了一眼,脸色陡变,对陆少荃说:“潘景阳向项盛求援,林青松带人把潘家寨围了,誓言不交出林青松,就荡平潘家寨,项盛询问怎么办?” 陆少荃说道:“果然是林青川。” 李问溪试探的建议,“镇守使,是不是命令项盛派人进山,至少得保证林青松的安全吧?” 金小楼说道:“李处长说的对,日月山的形势明朗了,不过林青川在警察局这么多年,心腹遍布南岭各地,小心有人趁机捣乱。” 陆少荃合上电报命令道:“命令项盛调集两个营进日月山剿平林青川。皮先生,你即刻出发去日月山协同处理。” “是” 陆少荃接着吩咐到:“问溪,以擅离职守,撤掉林青川的警察局长职务,以袁刚暂代局长之职,各地缉私队、民团都要严密监视警察局,以防有人趁机闹事。” “是” “小楼,金矿那边你还是和丁师哥提个醒,韦锦昌是头狼,不能小瞧了。” 日月山,潘家寨。潘老爷子上了寨墙,林青川的人就在寨墙前面集结。 潘老爷子问族丁,“少爷的人到了吗?” “到了,已经那边小山扎了营,不过老爷,就算加上少爷的人,咱们恐怕也打不过林家。” 潘老爷子大怒,一巴掌拍过去, “混账东西,敢在这个时候动摇军心,老子毙了你。” 挨打的族丁战战兢兢,闭上嘴,退到后面。 潘老爷子转了一圈,潘家族丁大都面露惧色,这也难怪,潘家上百年的时间一直被林家压着,这会公然和林家当面对仗,害怕是应该的。潘老大略一思索,在寨墙上对众人说:“大家听我说,咱们潘家在日月山百年,遭过的难数不胜数,哪一次不是咱们族人同心协力一起闯了过来。对面是林家不错,但是是林青川,林家的叛贼。林家族长林青松眼下就在咱们潘家寨,只要守住寨子,以后潘家和林家那就是生死结盟,咱们潘家就扬眉吐气了。我已接到消息,项胡子的援兵星夜兼程正向潘家寨驰援。老少爷们,豁出去了,拼他个你死我活,一定要把寨子守住。” 听了潘老大的一番话,众人顿时燃起了希望。潘老爷子嘴上热血沸腾,心里却直打鼓,到现在陆少荃也没有回信,项胡子驰援就是自己随口一说,真不知道能不能挡住林青川。 “老爷,少爷派到日月镇的人回来了。” 潘老爷子眼睛一亮,慌忙向自己的宅邸走去。大厅里林青松已经在等候,“青松贤侄,如何啊?” “潘老伯,您快看看,陆镇守使回信了,陆镇守使撤掉了林青川警察局长的职务,命令项胡子带人来救援了。” 潘老爷子忙接过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边,顿时舒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对林青松说道,“项胡子虽然派了援兵,但是赶到这儿也需要一些时日,咱们得想办法拖着林青川,不然寨子破了,项胡子赶来也晚了。” “潘老伯有何妙计?” 潘老爷子捋着胡须, “林青川之所以兵发潘家寨,无非是因为贤侄,我们何不将计就计,老夫假借交出贤侄的名义和他谈判,拖住他。” 林青松点点头,”此计甚妙。” “林贤侄,老夫还得借你一样东西?” 林青松有些不解,狐疑的问:“什么?” 潘老大看林青松的脸色,知道他误会了,忙哈哈一笑解释道:“林贤侄放心,陆镇守使都已经发声支持你了,我潘家就是拼上全族性命也要保你。我和林青川谈判,怎么也得让他相信你在我这儿吧?” 林青松恍然大悟,从身上拿下自己的私章, “潘老伯,你拿这个给林青川看,他自然就相信了。” 林青川收到潘老大的求和信,把私章给递给林青石,林青石仔细看了一下,点点头说:“没错,是林青松的,这个章他随身携带,林青松一定在潘家寨。” 林青川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询问林青石,“潘老大这是下什么棋呢?” 林青石大大咧咧的说:“还能下什么棋,害怕了呗。” “我们围寨这几天,潘老头一幅和我们死扛到底的样子,这会怎么突然服软?潘老大这么江湖的人,他应该早就能想到掺和林家是费力不讨好的事?” “这 ........" 林青石语塞,这个问题的确不好回答,林青川也没指望林青石说出个子丑演卯来,接着说:“给潘老头回信,就说可以谈,但是得到我这儿来。” “是” 林青石刚走,又想起一件事,对林青川说:“大哥,咱们侧后的那支人马查清了,是潘景阳的缉私队,一百来人。” “不足为患,你去给潘家回信吧。” 潘潘老爷子接到林青川的回信犯了难,他万没想到林青川竟然要求他去军营谈,这要林青川突然翻脸,自己不就羊入虎口。潘老大思前思后,还是决定去,这样好歹能拖延一点时间。 潘潘老爷子只带了一个仆人进了林青川的大帐,林青川热情的站起来拉着潘老大坐下,连连招呼手下人上茶,上水果。 “潘族长,接到您的信,青川心里是真高兴啊。林, 潘两家在日月山上百年,虽说争端不断,但是还从没枪炮对阵,为什么呢?因为日月山是咱们的家,谁也不愿意把家里打个稀巴烂,对不对?” “贤侄所言极是,老朽这次来也是想和贤侄商量一下解决的法子,潘家这点家当,是真禁不起折腾,还望贤侄手下留情。” 林青川笑了笑, “潘老伯,我为什么围您的潘家寨,想必您心里也清楚,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交出林青松这事就当没发生过,怎么样?” 潘潘老爷子颇为委屈,“青川贤侄,日月山自古是以林家为尊,我们潘家是绝对不愿意卷入林家的家事。林青松来的时候,老朽实在是不知道有这么档子事,要是知道,老朽肯定闭门谢客。我回去就送林青松出潘家寨,只是........” “潘老伯有何为难之处?” 潘老爷子小心翼翼的说:“只是现在外面传言,青川贤侄您是借讨要林青松铲平我潘家寨,老朽心里肯定是不相信贤侄会这么做,可是我潘家寨几千口子,人心惶惶啊。老朽恳请,能否请青川贤侄先退兵,我一定把亲自送到林家寨。” 林青川哼了一声,不屑的说:“潘族长,就算你不把林青松送出来,我的人也能踏平潘家寨。我是看在林潘两家同在日月山的面子上,才答应和你和谈,给你机会交出林青松,不然单凭你包庇林青松,我就可以打进你潘家寨。” 潘老爷子恢复了**湖的样子,悠悠的说:“人说林青川是林家年青一代少有的俊杰,为人稳重,富有谋略,但今日老朽一看,也不过如此啊。” 林青川忽的一下站起来,手按在腰间的枪上,想了一下,又坐下,盯着潘老大,示意他继续说. "老朽就问你一句,你这大张旗鼓的举兵搜捕林青松,陆少荃镇守使可知情?要知道林青松可是陆镇守使亲自认可的林家族长。” 林青川说道:”这是林家的事,还轮不到陆少荃来指手画脚。“ “好,那我再问你,就算你当上了林家族长,就真的视潘刘水 三家于无物吗?我们三家虽不能和林家争个高低,倘若没有我们的认可,你这个族长也当不安生吧?” 林青川冷冷的说道:“你们三家尽可以试试,看我林青川能不能荡平你们。” “林贤侄,我儿景阳的缉私队在你侧后方,水 ,刘两家援兵正在赶来的路上,真要不惜一战,恐怕你也得自损八百吧?” 这一点倒是林青川比较在意的,自己的位子不稳,这时候不宜打这种硬碰硬的仗,把潘刘水家都得罪了,这也是林青川接到潘老爷子的信后,愿意和谈的缘故。 “潘老伯,我还是那句话,你我都是日月山人,谁都不愿意看到日月山生灵涂炭。这样吧,我退兵十里,你把人交出来,我绝不碰潘家一根毫毛。” “嗯嗯, 如此甚好!贤侄,给我一点时间,你是不知道,林青川带了不少保镖,我得想办法兵不血刃的解决他们,要不真要在寨子里闹将起来,也是麻烦事。” 林青川点点头,“下午我就退兵,后天中午前,我看不到人,咱们就别谈了。” “一言为定。” 回到潘家寨,潘老爷子心里盘算,这样一折腾,至少能拖两天时间,自己的人怎么也能挡三天,五天时间项胡子就该到了。潘老爷子急忙召集族人,吩咐大家加固寨墙,分发弹药,做好准备。 就在潘老爷子和林青川来回扯皮的时候,韦家兄弟在金矿也动手了。韦锦昌知道这事有点以卵击石,压根就没去一号大矿,而是在金矿山口等待。韦锦兄弟的计划很简单,擒贼擒王。韦锦盛带主力进攻一号大矿矿务处大院,干掉肖劲夫 彭震威 。韦锦荣带人进攻金帮堂口,干掉老梆子等金帮头领。 肖劲夫等人早已得到陆少荃的提醒,知道韦家兄弟会在金矿搞破坏,但是万没想到韦家兄弟采取这么破釜沉舟的计划。根据之前的裁军协议,彭震威的团属于被裁撤的部分,彭震威暗地里把人散布在金矿外围的几个军营,明面上只保留了几十人的矿警队。 这次跟随韦家叛乱的,大都是之前韦锦盛矿警队的铁杆。韦家失势后,这些人也做鸟兽散,失去了之前耀武扬威的日子,这次是憋着一股气要把金矿重新夺回来。叛乱开始,矿务局大院外围的岗哨很快被攻破,彭震威带人集中守矿务处大院以及隔壁的矿警队大院。 “震威,怎么样?” 肖劲夫拿着一把枪跑到彭震威边上趴下。 “吆, 第一次见肖大处长拿枪,打的准吗?” 肖劲夫一听不乐意了, “老子当年也是镇守使下边的一杆好枪”,肖劲夫略一抬头望了望,手一抬开了一枪。彭震威看到远处一个探头探闹的家伙身子一瘫倒在了地上。 “好枪法 ”, 彭震威赞叹道。 “少啰嗦,情况到底怎么样?” “肖处长,咱们低估他们了,原本以为他们也就小打小闹,给咱们添添堵,没想到他们来这么一手。我估计了一下外面至少有小两百人,咱们只有几十人,怕是守不了多长时间。你听金帮堂口那边也响枪了,估计老梆子那边也被围了。你说也怪了,他们哪儿来的枪?“ 肖劲夫没回答彭震威的话,而是大声说道,“震威,我们不能都在这儿死守,你得出去召集外围的队伍。” 彭震威摇摇头, “我都看了,被围的严严实实的,冲不出去。这是命啊,当年我打韦家兄弟的情形和现在一模一样,只不过位置换了换。” 肖劲夫灵机一动, “我听说当时你打金矿的时候,韦锦昌是从矿务处大院的地道逃走的?” “韦锦昌又不傻,还能留着这个地道给我们逃命吗?” 肖劲夫抽空开了一枪,死马当活马医,总比死在这儿强。我把人集中过来守大院,你抓紧去求救。” 彭震威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这儿就交给你了。“ 彭震威招呼了几个人穿过侧门向矿警队后院跑去,地道口在韦锦盛原先的卧室,现在是档案室。彭震威指着已经被封上的地道口,对手下人说:“砸开。”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黑黝黝的地道口终于被砸开了,手下的人向里面看了看,什么都看不清。 “团长,你说那边会不会有人等着我们,真要被堵在里面,一枪打一串,想跑都跑不了。” 彭震威没理说话的士兵,对众人说道:“兄弟们,在这儿早晚是个死,要是冲出去,有了救兵还有活的机会,就算这地道里真有人,也得拼上命给我杀出去,明白吗?” “是” 彭震威指着地上的绳子,“两人一组,中间隔十米,前面打手电,后面的跟着前面的绳子走。要是有意外,前面的兄弟拼死都得给我挡住,给后面的兄弟留下应变时间。” 彭震威拿出一块银元,“天公地道,谁也别怨,字的在前面,人头在后面,我先来。” 一个兄弟拦住彭震威,“团长,你要出事了,召集援兵的事,兄弟们也干不了啊。” 说着那绳子系在胳膊上,后面的士兵依次系上绳子,把彭震威挤在中间。 地道被封闭的太久,里面有一股霉味,好歹空气流通,几个人心惊胆战的向前走。到出口的时候,前面的两个兄弟解开绳子,互相望了一眼,迅速冲出去卧倒。没有预想的枪声,地道口没人看守,两人不放心,又仔细观察了四周,的确没人,两人欣喜若狂,忙拉拉绳子,通知里面的人快出来。 并非彭震威运气好,而是韦锦昌压根就没想大打,地道的事就没想起来。彭震威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急忙带人离开。 南岭城,镇守使署。 李问溪把肖劲夫的电报递给陆少荃,“金矿果然出事了,韦锦昌纠结原先矿警队的一些人,攻打矿务处大院,彭震威他们准备不足,被堵在了大院。” “肖劲夫 ,彭震威是干什么吃的?已经提醒过了,还打成这样。” 李问溪解释道:“也是没想到韦锦昌这么孤注一掷,彭震威已经冲出去召集援兵了,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金小楼接过话来, “丁师哥派人给我来信了,叔叔在金矿也已经脱险,正组织帮众反攻。” 陆少荃点点头,“韦锦昌这点人成不了事。韦家 ,林家的葫芦都打破了,现在就等着看看卢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吧。 第七十八章火中取栗(一) 宣城,毛雄等一众军官站在卢毅面前,卢毅盯着地图一言不发。众军官看向毛雄,毛雄只好硬着头皮问道:“镇守使,都准备好了,您看?" “我怎么觉得没底啊,傅良玉的防线有什么反应?” 毛雄说道:“傅良玉的防线没有任何变化,看来陆少荃压根就想到我们。 ” 卢毅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就算没有金矿和日月山,咱们也得干!传我命令,一团二团交替掩护,突袭南岭城。” 卢毅叫住毛雄,低声说道:“你去前边盯着点,一旦发现不对,迅速后撤。” “是“ 傅良玉虽然知道卢毅密调了两个团摆在正面,不过傅良玉也没有多做准备,不是傅良玉不想做,而是压根就没办法做。老鸦口地形狭窄,两面都是陡峭的山崖,就算是增加人也摆不开。傅良玉不但没有增加老鸦口的防御兵力,反而进行了收缩,将一个营后退到老鸦口镇和袁秋成的人合并为预备队,一个营被傅良玉分散放到老鸦口两侧的山上,防止渗透过来的小股部队。 不过从陆少荃一直到傅良玉其实心里都不太敢相信卢毅会通过老鸦口进攻南岭。一则陆少蘅陷入与祁麻子的战事,绝对不会允许卢毅和南岭再起争端,二则老鸦口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以卢毅的精明程度,这种无把握的仗,肯定不会打。但是卢毅当初答应韦锦昌的提议,就是因为出其不意四个字。陆少荃打仗一向不安常理出牌,这次卢某人也兵行险招。 傅良玉老鸦口前线的守军第一时间就被密集炮火覆盖,卢毅集中全师的重火力,一下就把傅良玉打懵了,老鸦口北口防线瞬间分崩离析。前线军情陆续被参谋标在地图上,傅良玉看着代表卢毅军队的箭头快速向老鸦口内移动。 “傅旅长 ”,虽说因为裁军,傅良玉已被降成团长,但是袁秋成还是尊称傅良玉为旅长,“老鸦口北口已失守,还是收缩兵力集中防守南口吧。” “袁团长,你现在能动员多少人?” “五百余人,再有一天时间还能动员五百余人,但是武器恐怕不足。”和谈之后,袁秋成团被裁撤为民团,大部分人员需要重新动员。 “马上把我手里的那个营和你的人派出去,无论如何得守住老鸦口南口防线,要是让他冲进南岭,咱们俩就得被陆镇守使扒了皮。” “我扒谁的皮啊?” 话音未落,陆少荃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傅良玉, 袁秋成立正敬礼, 傅良玉说:“镇守使 ,你怎么亲临险境,这儿太危险。” 陆少荃扯过地图看了一眼, “要是老鸦口被突破,我在哪儿也不安全。” 傅良玉低下头,旋即斩钉截铁的说:“镇守使放心,我傅良玉就是拼上命,也把卢毅给打出去。” “哼,你傅良玉是天兵天将?赔上你的脑袋就能把老鸦口守住?” “我…....", 傅良玉涨红了脸,看得出这次陆少荃真的生气了。李问溪急忙过来打圆场, “老傅,事情弄明白了,这才是韦锦昌, 林青川, 卢毅三方结盟一起行动。林青川,韦锦昌率先动手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卢毅则采取黑虎掏心的战术,直插南岭城。这次是我们大意了。” 陆少荃摔掉手中的笔, “你傅良玉别不服气,老鸦口是南岭的门户,南岭最好的士兵 ,武器都在你手里,还有这险要的地形,你自己看看这个仗让你打成什么样了?这才多长时间,都快突破老鸦口了,再晚一会,人家该打到我的镇守使署了。我问你,你让你的第二营上山干什么?” 袁秋成忙说:“报告镇守使,之前卢毅屡次派遣小部队从两侧上山渗透进来,这次傅旅长担心卢毅故技重施,从山上派遣小部队偷袭,才派人防范。” 陆少荃铁青着脸没有说话,李问溪摇摇手示意无关人员都出去。 李问溪打破沉默,“这次我们的确很被动,得想办法补救。镇守使亲自过来,就是想听听两位有什么高见?” 傅良玉指着地图说:“老鸦口是南岭北大门,不能有失,卢毅期望的就是突袭,卑职认为现在当务之急是遏制住卢毅的攻势稳住阵脚。我建议应迅速动员袁秋成团,韩秋涛团及驻守南岭城的团增援老鸦口,建立纵深防线,遏制住卢毅的攻势,择机反攻。“ 李问溪接过话说:”老傅,你可能不知道,林青川在日月山叛乱,项盛的两个营已经增援日月山了。韦锦昌在金矿闹事,彭震威也抽不出多余的人来。如你的计划,南岭的兵力就都集中在老鸦口了,如果再有点别的事,我们就无兵可派了。” 陆少荃骂道,”傅良玉我看你是被打傻了,亏你知道卢毅是想速战速决,他能在老鸦口等你动员这么多人?再者,就算我们动员起这么多人,卢毅一看偷袭不成,肯定迅速退回,战机不就失了。问溪,动员所有人需要几天?” “至少需要五天。” “傅良玉,先不管你山上那个营,就你现在手里的两个营,你能守四天吗?” “能” 陆少荃听到这儿,才露出一丝满意的表情,“卢毅既然想进来,就得留下点什么,我南岭可不是窑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 李问溪有些吃惊的问:“吃掉卢毅的这两个团?” 陆少荃拿笔画了一个大圈说,“不但要吃掉卢毅的这两个团,还要拿回宣城。” 李问溪等人面面相觑,陆少荃却面露轻松,“咱们这一年做的所有准备不就是为了拿回宣城吗?卢毅的两个团一头突进来,他最怕什么?最怕被我们黏住陷在南岭,那我就把他放进来,堵住老鸦口,他的两个团就是瓮中之鳖了。” 李问溪有些担心,“镇守使,日月山 和金矿的情况还没明朗,另外督军那边?” “林青川, 韦锦昌成不了气候,不用太担心。我二哥正和祁麻子对峙,一时半会抽不出身来。没想到卢毅送了这么一个天赐良机给我们”,陆少荃拿过地图拿笔圈画着,“卢毅的两个团不到四千人,我们能动员的老傅, 袁秋成, 韩秋涛及驻扎南岭城的一个团,共计四个团,八千余人,再加上其他直属部队,足够分割包围他们。“ “镇守使,老鸦口地形狭窄,卢毅的两个团猬集在一起,想要一口吃掉怕是不容易?” 傅良玉反应过来。 陆少荃点点头,“那我们就不在老鸦口吃他们,在这儿。” 众人顺着陆少荃笔尖看去 ,“一线天。” “对,一线天。” 李问溪不禁出口阻拦,“镇守使,一线天离着南岭城太近了,是不是有点太冒险。” 陆少荃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除了地形,如果我们在老鸦口阻击的太厉害,卢毅就知道我们有了准备,一定会迅速脱离接触撤回宣城。把他放进来,才能黏住他。” 陆少荃挥挥手, “事态紧急,就按我说的办,命令:韩秋涛,袁秋成及驻守南岭城的守备团迅速向一线天集结;命令项盛迅速剿灭林青川收拢部队北上南岭城驻防;命令彭震威迅速剿灭韦锦昌叛匪,移兵日月河东岸,监视日月河水路。” “是” “傅良玉,你的人必须死守老鸦口防线,务必坚持五天,以便一线天的部署,然后佯装败退,放他们进来。还有你在山上的那个营伺机袭占老鸦口的北山口,待卢毅的两个团全部进入老鸦口之后,隔断其与宣城的联络,崔蛮子带搜索连会配合你。” “是” 陆少荃又对李问溪说:“把张一驰叫回来,南岭城那个团由他指挥。” “是” 陆少荃手里的笔一扔,“各位,只要吃掉卢毅的这两个团,我们就可顺势北上夺回宣城,我会抵近一线天就近指挥,拜托各位了。” “是” 宣城镇守使署官邸,卢毅躺在椅子上,听着自己最喜欢的小妾咿咿呀呀的唱着京戏。卢毅表面上听的认真,可是心思全在前线。 “老爷,我唱的好听不好听?” 小妾娇滴滴的撒娇,把卢毅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好听,我......" "报告“ ,外面有人打断了卢毅的话,卢毅推开小妾,急忙喊道:“进来” “毛雄有消息了?” 卢毅着急的问。 “镇守使,毛队长来电,老鸦口北山口已经被打开,目前正在攻击南山口。” “好,毛雄总算没辜负我。金矿和日月山有消息吗?” “没有” 卢毅捶胸顿足,气急骂道,“韦锦昌、林青川这两个混蛋,我给他们配电台是干什么用的?“ 为了方便联络,卢毅给林青川和韦锦昌都派了电台和通讯兵,可自从自己的队伍投入进攻开始,这两个人竟然一份电报也没有发来。卢毅想了想对参谋说:“回电毛队长,不能光想着进攻,一定要谨慎,情况不对马上撤退,绝对不能陷进南岭。” “是” 其实卢毅错怪了林青川,林青川不是不想给卢毅发电报,实则是没办法发。 林青川等了整整一天,潘家没交人,反而是不断的加固寨墙。林青川知道上了当,赶忙指挥人重新进攻潘家寨。但潘家已做好准备,硬生生的挡住了第一波进攻,同时,水,刘两家的人联合潘景阳的缉私队从背后杀过来,林青扬联络林青松的旧部在林家寨也打了起来。最要命的是林青川得到了项胡子快速接近潘家寨的消息。 林青石灰头土脸,摸了脸上一把汗, “大哥,事情不妙,我们撤吧,要不就被包围在这儿了。” “撤?往哪儿撤?” 看着颓然躺在椅子上的林青川,林青石意识到这次可能真的要完了。林青石劝到:"大哥,山无绝人之路,还有这么多兄弟呢,您再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没办法了,看来卢毅的人没能把陆少荃牵制住。这儿就交给你了,我去见项盛,把事情顶下来,给兄弟们换一条活路。” 林青石这时候反倒英雄起来,“大哥,我带着人再打一次,只要杀了林青松,未必不能翻盘。” 说罢林青石冲了出去。 林青石的冲锋还没开始,项盛、潘景阳以及水刘两家联军就杀了过来,林青川手下的人瞬间成鸟兽散,跑的跑、抓的抓,只有林青石几个死硬分子保着林青川冲了出去。 林青松宣布只追究林青川, 林青石等几个首恶分子,其余人受蒙蔽,一律无罪。跟随林青川造反的人迅速放下了武器。 林青松终于松了一口气,“谢谢大家救我林青松于水火,大家随我去林家寨,我摆酒设犒劳兄弟们。” 项盛摇摇头,“林族长,你我同为陆镇守使属下同僚,用不着这么客气。我接到命令需要迅速北上支援南岭城,就不在这儿耽搁了。” 林青松, 潘老大等人一脸惊讶,“南岭城怎么了?” “林青川 韦锦昌 卢毅三人联合,在日月山,金矿,以及老鸦口一起兄弟,妄图颠覆南岭。” “狼子野心,痴心妄想”, 潘老大怒骂道。 “潘族长说得对,只是老鸦口离南岭城太近,不得不防。潘族长,我的兄弟来的太急,能否准备点吃食?“ “我马上安排人去准备” “景阳兄弟,林清川没抓到就是个祸害,你的人熟悉日月山的情况,务必得抓住他。” “我已经把人撒下去了,和林族长的人一起追堵林清川。” 韦锦昌不同于林青川,他压根就没想让卢毅知道自己的行踪,早早就把卢毅的通讯兵软禁了。彭震威的援兵还没赶到,韦锦盛就按照预定计划,留下一部分人掩护,带领其他人向山口退去。待彭震威带人赶到的时候,单凭肖劲夫就已经把叛匪打的七零八落。 肖劲夫奇怪的对彭震威和老梆子说:“奇怪啊,怎么这就撤了?” 彭震威说:“肯定是知道援兵来了,害怕了。” 老梆子摇摇头,“彭团长,肖处长问的好啊,我撒出去的兄弟,只跟踪他们到山口,之后就没了踪迹,二三百人,无声无息的就失踪了。” 肖劲夫说,“先不管韦锦昌了,镇守使来电,命令震威带人沿日月河驻防,监视日月河水路。” 彭震威不解的问:“这是什么意思?” 肖劲夫解释道:“这次韦家和林青川闹事背后是卢毅支持,卢毅集中两个团的兵力突破老鸦口防线突袭南岭城。陆镇守使将计就计准备诱歼卢毅的这两个团。咱们金矿的任务就是和拐子门一起监视日月河水道,防止卢毅借水道突袭南岭城。” “那金矿这边呢?” 老梆子说:”我已经召集了金帮的兄弟,枪也发下去了,金矿万无一失,彭团长放心去。” 毛雄没敢待在先头团,这次行动风险太大,自己可不能以身犯险。但是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老鸦口北山口防线一触即溃,先头团已经打到了南侧山口,眼看着就要打下老鸦口镇。毛雄心里不禁乐观了起来,只要打下老鸦口镇,南岭城以北就无险可守了,这旷世大功就是自己的了。毛雄赶到前锋团,准备亲自督促指挥。 担任前锋的第一团团长知道毛雄是卢毅的心腹,不敢怠慢,陪着他到了前线,指着不远处,“毛队长,咱脚下是第一道防线,前面就是第二道防线,再突破这条防线就是老鸦口镇了。” “第一道防线,一天就突破了,怎么第二道防线都两天了,还没有进展?” 毛雄从远望镜里发现对面防线配置得当,守兵也沉着有序,不像临时组织的。 第一团团长虽然不敢怠慢,但骨子里瞧不起毛雄。在他眼里毛雄不过靠裙带才爬上现在的位子,“毛队长,你没打过仗,可能不太清楚,第一道防线都是警戒兵力,自然是好突破。第二道防线是主力防线,自然不那么容易突破。不过您看对面火力明显减弱,这就说明他们已是强弩之末,我已下令一直担当后备队的第三营上来了,天明时分,趁对面懈怠,给他来个雷霆之击,一举突破防线。” “那毛某拭目以待。” “毛队长,您的赶紧督促后面的第二团上来,我的部队已很疲惫,难以继续突击,后面突击老鸦口镇就得靠二团了。” 毛雄点点头, “我马上回二团督促,这儿就交给你了。” 第七十九章火中取栗(二) 崔蛮子的搜索连一直在扈城休整,接到命令直接从扈城上了老鸦岭,走山路插入老鸦口北侧山口。按照陆少荃的部署,崔蛮子应该迅速汇合傅良玉在老鸦岭的营,伺机占领老鸦口北山口,截断南岭和宣城的联系。但崔蛮子派出去好几拨斥候,都没找到傅良玉的营。崔蛮子不禁奇怪,这个营该不会投敌了吧。 “蛮子哥,撒出去的兄弟回来了,还是没找到。一个营三百多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崔蛮子不耐烦的挥挥手, “这老鸦岭山高林密,别说三百人,就是三千人撒里面也不见得能找到,继续派人,向宣城方向找。” “是”, 报告的兄弟刚准备走,又被崔蛮子叫住,”告诉咱们的兄弟,向预定的地区前进,就算找不到这个营,咱们也得把老鸦口的大门关上。” “是” 一阵急行军,崔蛮子举起望远镜看向老鸦口镇又转过头看宣城方向,可是除了树就是树。 崔蛮子手下的一排长跑过来,“蛮子哥,快到了。” 崔蛮子急忙忙的向前跑,趴在地上看向远处,卢毅的第二团齐装满员,已做好随时进入老鸦口的准备。 “蛮子哥,他们还没动。” 崔蛮子压低声音,命令到:“告诉兄弟们,就地休息,等他们都过去,就突袭山口。傅旅长的第二营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派出的兄弟陆续都回来了。” “这他妈不是投敌了吧?” 崔蛮子终于没忍住,骂了一句。正说着,二排长悄悄的走过来,对崔蛮子说:“蛮子哥,咱们后侧方有情况。” 崔蛮子紧张起来,如果卢毅也派一支部队在山上两侧警戒,自己就难以保证失掉了攻击的突然性,凭自己这一百来人想要打下山口怕是不容易。崔蛮子掏出枪 “去看看。” 崔蛮子和二排长趴在一块石头后面,二排长指着一片林子说:“蛮子哥,就那儿,刚才有人惊着鸟了。” “带两个兄弟,跟我去看看,其他兄弟保持警戒,没我命令,不准开枪。” 二排长点了两个人,四人向林子慢慢摸过去。崔蛮子从小在林子里长大,对树林有一种天然的敏感,崔蛮子能感觉到树林里潜伏者不少人。“蛮子哥,你看”, 二排长指着几哥被折断的枝条,明显是人通过的痕迹。 “嘘” ,崔蛮子示意二排长继续向前走。 “不准动,举起手来。”四周草丛中突然站起几个伪装很好的暗哨,几只枪指着崔蛮子四人。二排长他们也下意识的抬起枪,双方都吵吵着,让对方把枪把放下 。 眼看双方压不住火,就要开枪,崔蛮子眼尖,认出了对方的军装,忙把手里的枪扔到地上,询问道:”兄弟们不要激动,是傅旅长的人吧?“ “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是搜索连的崔蛮子,请你们长官出来讲话。”崔蛮子示意二排长三人把枪放下。 几个暗哨将信将疑,搜了一下崔蛮子几个人,然后派一个哨兵进林子报信。不一会,几个军官模样的人走出林子,为首的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崔蛮子,面露喜色,“果然是崔连长,我叫梁云翔,傅良玉旅长辖下第二营营长,之前在讲武堂受训时,见过崔连长一面。” 崔蛮子把枪捡起来,“梁营长,崔某沿着老鸦岭找了你一个遍,不知道梁营长怎么在这里?” 梁营长一怔,虽然崔蛮子是搜索连连长,十足的亲信,但是自己好歹是个营长,如此轻蔑的语气,着实令人不舒服。梁云翔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说:‘梁某奉傅旅长之命,在老鸦岭狙击渗透的小部队。“ “可有你说的小部队?” 梁云翔反问道:“敢问崔连长到此是奉谁的命令?执行什么任务?” 崔蛮子没有回梁云翔的问话,而是一指山下,“想必梁营长也看到山下的情况了吧?也听到老鸦口镇方向的枪炮声了吧?实话告诉你,卢毅的一个团已经突破老鸦口,这会正向老鸦口镇攻击,傅旅长正在艰难阻击,而你梁营长整整一个营的人马为什么就在这老鸦岭上巡山?” 梁云翔还是继续问道:“敢问崔连长到此是奉谁的命令?执行什么任务?” 崔蛮子说:“请梁营长先回到我的问题。” 梁云翔后面的人突然把枪举起来对着崔蛮子,骂道:“你他妈一个连长,敢对我们营长这么说话?我们奉傅旅长的命令,你算是干什么的?” 崔蛮子的二排长不甘示弱的把枪对着梁云翔,“放屁,老子看你们就是投敌了?老子毙了你们这群叛徒。” 梁云翔听到投敌两个字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忙呵止自己的手下,不解的问崔蛮子:“崔连长,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梁某可是随着陆镇守使征战多年,怎会有投敌的心思?” 崔蛮子也知道自己孟浪了,示意身后的二排长放下枪,递给梁云翔一纸命令,” 梁营长,蛮子是个粗人,说话直,你别见怪。陆镇守使命令我汇合你部,伺机夺取老鸦口北出口,截断宣城和南岭的联系。” 崔蛮子等梁云翔看完,才接着问:“梁营长,按计划您应该是在老鸦口两侧山上巡逻,为何到了这儿?” 梁云翔说道:“梁某听到老鸦口山口和老鸦镇的枪炮声,判断十有八九是卢毅进攻南岭,但是老鸦口地形狭窄,根本展不开一个团,就算梁某及时归队,都不一定能有什么作用,所以我就把人拉到了山口这边,准备找机会从后面干他一家伙,策应傅旅长的防守,没想到陆镇守使如此雄才大略,想要吃掉这两个团,梁某正好是误打误着了。“ 崔蛮子不由的佩服起梁云翔来,这家伙的面临危局逻辑缜密、行事大胆,比起自己厉害多了,“梁营长,崔蛮子唐突了,对不住。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梁云翔笑着摇摇头,“崔连长客气了。崔某认为一旦我们袭占北出口,卢毅马上就会明白过来他的两个团被包了饺子,一定会派重兵进攻山口打通道路,接应南岭的两个团出来,到时候我们就会遭受两面夹击。崔连长的搜索连个个都是精兵强将,又擅长特种作战,梁某建议,崔连长是否潜入宣城地区袭扰卢毅的物资基地及进军路线。如此以来,我这边的压力大大减轻,说不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好,就听梁营长的。” 梁云翔想了想,“崔连长,下面梁某是以防守为主,你是以进攻为主,我建议咱们的武器得换一下。我手里的花机关给你,你的机枪给我留下。” “二排长,去把机枪,还有多余的粮食给梁营长拿过来。” “是” “崔连长,你这边务必得等到我开打之后才能动手,以免打草惊蛇。” “梁营长放心,陆镇守使能不能唱好这场关门打狗的大戏,就看咱哥两个能不能把这大门关紧了。” 崔蛮子和梁云翔分手,带人翻下老鸦岭,渗透进了宣城。梁云翔则继续等待时机,准备袭占老鸦口山口。 卢毅第一团连续四天连续攻击傅良玉的第二道防线,防线摇摇欲坠,前线的求援连续不断的递到指挥部。傅良玉不为所动,对于求援就一句话,“胆敢擅自撤退者,杀无赦!” 。 “旅长,镇守使来电报了” 傅良玉急忙打开,一线天包围圈已部署完毕。傅良玉命令让开防线,交替掩护,撤退到老鸦口镇外集中。 毛雄收到第一团发来的防线突破的电报,立即催促第二团进入老鸦口,接替第一团向南岭城攻击。第二团进展迅速,迅速到达老鸦口镇,继续向南岭方向进攻。 第二团团长指着地图对毛雄说,“毛队长,前面就是一线天,也是南岭城以北最后一个隘口,不过据情报,傅良玉的团还滞留在老鸦口镇休整,陆少荃已组织不了像样的兵力来拒守了。” “好,快速前进,我已向卢毅镇守使发电报,宣城另外两个团已经在集结,随时可以支援我们。” “毛队长,这大功立下,您老就飞黄腾达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兄弟们啊。” “这都是兄弟们的功劳,毛某一定会如实向卢镇守使给各位请功的。” 陆少荃的指挥部就设在一线天,参谋不断在地图上绘制双方的位置。 李问溪说:“镇守使,已查清对面的总指挥是卢毅的副官,现任侦缉队队长。” 陆少荃笑道:“卢毅是无将可用了吗?” 李问溪无奈的说:“卢毅打仗不算草包,但是用人唯亲这一条颇令人诟病。” 陆少荃看着地图,“我们的人都到什么位置了?” 李问溪指着地图说道:“韩秋涛团在正面布防,袁秋成团在左侧,张一驰团在右侧,傅良玉团已在老鸦口镇重新集结。” “敌人到什么位置了?” 李问溪继续说:“两个团间隔十五里,正向一线天攻击前进,明天凌晨进入咱们预定的包围圈。” “项盛和彭震威呢?” 李问溪说:“项盛已经剿平林青川,挥师北上,三天后即可抵达南岭城。彭震威已在日月河设置阵地,拐子门也暗地里封锁了日月河的航道。傅良玉山上的第二营已经潜入到老鸦山口北侧,随时可以切断宣城和南岭的联系,崔蛮子则潜入宣城,袭扰卢毅的物资基地和通道。” “林青川和韦锦昌呢?” “林青川没逃出去,被潘景阳抓住了。韦锦昌有点奇怪,在金矿虚晃一枪后,就带人撤了,现在消失的无影无踪。” 陆少荃盯着地图, “这种时候不能掉以轻心,我们所有的兵力都压在了一线天,韦锦昌这几百人就有可能掀起风浪,给拐爷去个信,让他派人沿日月河搜查,我估摸着韦锦昌应该就藏在日月河沿线,待机而动。” “是” 第八十章火中取栗(三) 第二天黎明时分,陆少荃的指挥部灯火通明,李问溪及一众军官参谋盯着站在沙盘前的陆少荃。 李问溪上前一步, “报告镇守使,卢毅的两个团已经全部进入包围圈,南岭镇守使辖下各部已经进入指定位置,请您下令。” 陆少荃扔掉手中的指挥部,“兄弟们,时不我待,各部按照预定计划展开攻击。” 卢毅的两个团进入一线天做最后休整,天亮之后就会一鼓作气向南岭城展开进攻。黎明时分,正是人最疲倦的时候,就连哨兵也困的东倒西歪。毛雄却毫无睡意,突破老鸦口的时候,毛雄还是雄心万丈,仿佛南岭城唾手可得。可进入一线天后,毛雄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这儿藏着一只伏兵,不就是三国的华容道吗?更重要的是这里已经远离宣城,一旦后路被截断,自己就真的陷在南岭了。 毛雄命令两个团长派出巡逻队和警戒哨,但两个团长均认为老鸦口一战已经击溃南岭的主力,南岭已经不可能组织有效兵力伏击自己。只是敷衍的派出几只警戒部队,其余就地休整,养精蓄锐,准备天亮之后争夺第一个拿下南岭城的功劳。 毛雄带着几个亲兵在营地里来回巡视,走到门口的哨位,竟然空无一人。毛雄的亲兵转了一圈,在不远处的草垛里找到正在睡觉的哨兵。毛雄大怒,“我们这是深入敌境,几千人的性命交到你手里,你竟敢睡觉?来人,拉他去军法处发落。” 话音未落,轰的一声,左右前后都响起了枪炮声。第二团团长光着膀子,手里拎着枪,从大帐跑出来,大声嚷嚷,“ 哪儿打枪?哪儿打枪?” 毛雄啪的一巴掌打过去,第二团团长勃然大怒,“哪个混蛋敢打老子......?” 待看清是毛雄之后,忙把手中的枪放下。 “混蛋,我让你们派出的巡逻队和警戒哨呢?” “哪儿的枪声?毛队长” 第二团团长还是懵然不知,四下张望。 “哪儿的枪声?四周都是枪声,我们他妈被包围了,赶快组织人,后撤老鸦口,快。” 毛雄气的把枪点到第二团团长脑门上,大声的训斥。 毛雄招呼亲兵向后面的第一团跑去,想了想又转回来,压低声音对第二团团长说道:”把零碎都扔了,不用等齐所有人,收拢主力后就回撤。“ “毛队长,我的一个营已经攻击到前面二十多里.......” 毛雄不耐烦的打断第二团团长,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保住主力才是上策,不要管了,赶紧收拢主力回撤,其他的就看他们的造化吧。我督促第一团马上占领老鸦口镇,保证老鸦口的安全,你要是磨蹭,就在南岭为卢长官殉职吧。“ 毛雄说完,扭头就走。第二团团长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心里暗暗的骂道,怕死就说怕死,溜得比兔子还快,不过身体却很诚实,忙招呼人收拢主力,准备回撤。 第一波攻击是韩秋涛展开,韩秋涛集中主力攻击卢毅第二团的先头营,然后把敌人压缩至预定阵地,之后袁秋成 张一驰也从两侧展开进攻。傅良玉手里只有两个营,并且老鸦口大战受损很大,只能依托地形固守,断绝后路; 与此同时,梁云翔营成功偷袭老鸦口北出口,南岭的北大门被关上了,陆少荃计划的关门打狗的态势形成。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毛雄,毛雄打仗不怎么的,但是得益于常年担任卢毅的副官,观察判断形势的能力异常敏感。一线天一响枪,毛雄就意识到陆少荃早就有了准备,为今之计只有全力后撤至老鸦口附近,并立即电告卢毅,请求派兵接应。 卢毅接到毛雄的电报吓出一身冷汗,开始后悔自己太贪心,贸然听信韦锦昌,趟了南岭这浑水。如果自己的两个团真的被消灭在南岭,仅靠手里剩下的两个团,自己这个宣麻镇守使都坐不稳了。 卢毅连忙下令,滞留在宣城的一个团集结,自己亲自带队向老鸦口挺进,务必控制老鸦口通道,接应毛雄撤出来。命令合州的一个团向麻溪渡挺进,必要的时候从水路侧击南岭城,分散老鸦口的压力。 卢毅连夜出发,行至半路,部队行军速度渐渐缓了下来。卢毅问道:“怎么回事?速度怎么慢了下来?” 带队的团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报告道:“镇守使,前边的路被人挖断了,一时半会修不好,携带物资的车过不去。” 卢毅心里警觉起来,四周看了看,没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卢毅对团长说:“肯定是陆少荃的渗透进来的小股部队干的,他就爱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留下一个连看守辎重,赶快把路修通,其余人轻装前进。“ “是” 不远处,崔蛮子特务连的二排长指着前面说:“连长,他们果然把物资车留下了。” 崔蛮子说:“告诉兄弟们一会干他们一下子。“ 轰轰, 几声爆炸声,卢毅留下的辎重被炸掉大半。崔蛮子看着不远处燃烧着的物资,对二排长说:“咱们兵分两路,我带一排 三排去老鸦口,配合梁营长作战,你带二排换便装,去宣城给我捣捣乱,最好能把卢毅的镇守使署给我点了。” “放心吧,蛮子哥。” 卢毅听到爆炸声向后方望去。身边的参谋说道:“镇守使,好像是我们的辎重。” 卢毅心里滴血,留下的辎重多半报销了。卢毅没有接参谋的话,黑着脸下命令,“全速前进。” 参谋小心的问道:“已经走了一整天了,是否稍微休息一下?” 卢毅铁青着脸对参谋说:“南岭里面的两个团正在一点点被人吃掉,我们在这多休息一分钟,他们就危险一分,全速前进,谁贻误战机,我毙了他。” “是”, 参谋急忙跑到前面传令。 此时一线天,韩秋涛 ,袁秋成, 张一驰三个团逐渐把毛雄的两个团压缩到相邻的三个小村子。两个团长围在毛雄身边,焦急的等他拿主意。到了这份上,毛雄还能有什么好主意,只好给两个团长打气说:“这会卢长官已经接管了老鸦口,咱们当面只有傅良玉的两个不完整的营,只要我们集中力量突破傅良玉的防线,就能撤到老鸦口和卢长官汇合。第二团就地布防,第一团集中兵力打开通道。两位,现在可是生死之战,你我不用命,就只能埋在南岭了。” 两个团长连忙回去组织部队,毛雄暗地里嘱咐自己的亲随做好准备,一旦突不出去,保护自己从小路撤回宣城。 傅良玉只有两个营,前一段时间受损颇大,现在又成了主要的进攻方向,防线崩的很紧,压力很大。毛雄第一团三个营使用车轮战术,轮番进攻,丝毫不给傅良玉一点喘息的机会。傅良玉脸上被炮火熏得黝黑,破烂的衣服上沾满不知道是谁的血,带着自己的卫队排在阵地上来回巡视。 陆少荃指挥部,李问溪指着老鸦口镇的方向,“老傅的压力很大,整整一个团轮番进攻,我担心一旦防线被突破,毛雄就可以和卢毅呼应,夹击老鸦口梁云翔的防线,歼灭战怕是会打成击溃战。” “袁秋成 、韩秋涛、张一驰三个是怎么搞得?三个团到现在还吃不掉一个团?” “他们三个团仓促动员,人员不满额,武器配备也不齐全,战斗力肯定得打个折扣,再加上对方知道是生死之战,防守意志很坚决,一时处于焦灼状态。” 陆少荃说:“毛雄是一门心思往回撤了,命令项盛绕过南岭城,迅速北上一线天增援。电告傅良玉,令他务必坚持再坚持两天。通令全军,两日之内务必全歼当面之敌。“ “是” 毛雄不断的试图打通道路,认为只要和卢毅汇合就能成功撤出南岭,但是卢毅却并非如他所想已经接管老鸦口。卢毅的人轻装前进,赶到老鸦口的时候才发现老鸦口已经易主,最可恨的是守老鸦口的人作鸟兽散竟没有一个人向自己报信。卢毅派出小部队试探的性的进攻了几次,发现守军不多,火力也不是很足。 “镇守使,毛队长来电,请求火速派出支援部队进入南岭,接应他们撤出。” 一个参谋向卢毅报告。 卢毅没有接电报,而是直接对等候命令的团长说:“听到了吧?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老鸦口,去吧。” 卢毅焦急的盯着前面,两个小时之内,三轮突击,防线竟然没有一点点松动。卢毅转来转去,回身从身边的卫队手里拿过一把枪,就要向前走去。参谋及卫队不敢拦,也慌忙跟上去。 卢毅枪指着团长的脑袋, “贻误战机,杀无赦,你这儿多磨蹭一会,老子的两个团就会被一点点吃掉。” 团长脸上潮红,豆大的汗珠滴在手上,颤抖的说:“镇守使,对面人虽少,但是做了充足准备,甚至两边山崖上都有打冷枪的。我们的重武器都滞留在后面,这么冲锋只能徒增兄弟们的伤亡,卑职请求赶快派人把重武器运上来。” 卢毅的枪口一点点挪开,团长不住的喘粗气。卢毅指着一个随行的参谋说:“带一个排把重武器给我运上来。” “是” 看着参谋离开,卢毅心里祈祷,但愿之前的爆炸,没能把物资全部炸掉。 第八十一章黄雀在后 日月河古浪渡码头是一个早已废弃的码头,破破烂烂的立着几栋房子。韦锦昌的二百多人挤在这儿已经好几天。此刻韦锦昌正拿着望远镜来回看着日月河河面。 “哥,下边的兄弟怨气很大,说什么的都有。” 韦锦盛趴在韦锦昌的后面悄声说。 韦锦昌没接韦锦盛的话,反而指着日月河的说:“你看拐子门的人来来回回,八成是在找我们。” “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干?不能一直在这儿窝着吧?再说粮食也不够了。” “派出去的兄弟回来了吗?” “回来了” “走,去看看。” 仓库旁边的小屋,韦锦昌临时住的地方,几个派出去的探子正稀里哗啦的吃饭,见韦锦昌进来,忙把碗放下站了起来,韦锦昌抬抬手示意他们坐下先吃。 “外面是什么情况?” 韦锦昌见几人吃完开口问道。 “韦矿长,现在外面打成一团糟了。陆少荃所有的人都向老鸦口集中了,连项胡子的人都过去了。” “金矿的人也出动了,不过没去南岭城,而是在麻溪渡对面驻扎了。” “我听说宣城都打起来了” 几个人你一嘴我一嘴,吵吵嚷嚷,韦锦昌拍了拍桌子,几个人安静了下来。 韦锦昌问其中一个人,”你说陆少荃的人都派到老鸦口了,南岭城现在谁驻防?“ “回矿长,南岭城现在无兵驻守,只有警察局那帮警察维持治安。” “老鸦口那边怎么样?” “那边打的邪乎,枪炮声这几天就没断,陆少荃的人疯了似的往老鸦口方向去。” 打发走几个探子,韦锦昌和韦锦盛、韦锦荣围在一起商量。 韦锦昌说:“事情果然如我所料,陆少荃快顶不住了。我之前听说项盛被招安之前的要求是常驻日月镇,连他都被召到南岭来了,可见老鸦口的形势该有多么危机,说不定陆少蘅已经暗地里插手了。” 韦锦荣小心的问:“咱的探子没深入到老鸦口,那边情况到怎么样,是不是再派人摸一下?” “没时间了,再派人一来一回就得五六天,这档口说不定卢毅都打下南岭城了,到时候我们别说吃肉,就是连口汤也喝不着。” 韦锦盛点点头,赞同道:“昌哥说的对,打猎的时候不出力,分肉的时候谁搭理你。那昌哥,咱按计划袭击金矿?” 韦锦昌摇摇头:“彭震威没有去老鸦口,而是驻扎在麻溪渡对面,他离金矿那么近,咱们再去袭击金矿就是去送死。你们想想,彭震威为什么要驻扎在麻溪渡,而不是去支援老鸦口。“ 韦锦荣, 韦锦盛对望一眼,不明所以。 “因为从麻溪渡上船可以直达南岭码头,彭震威盯着的就是麻溪渡码头、日月河水道,如果卢毅有一支奇兵从水路登陆南岭城,陆少荃就腹背受敌了。” 韦锦盛还是不明白,问韦锦昌接下里该怎么办? 韦锦昌笑了几声, “陆少荃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我这支奇兵。咱们不去金矿了,乘船南下去南岭城,老子要在南岭城迎接卢毅,这个大功足以换回金矿吧?” 韦锦荣虽然觉得事情没韦锦昌说的那么简单,但韦锦昌决定的事,自己也不敢反驳。韦锦荣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 老三,项胡子都被调到老鸦口了,这说明日月山林青川完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谨慎一点?” 韦锦昌不耐烦的说:“林青川就是个弃子,我要的就是他前期吸引陆少荃的注意力。通知兄弟们,收拾东西乘船南下,我带你们去南岭城耍耍。” “昌哥,水面上拐子门的人怎么办?” 韦锦盛问道 “都干掉。你带几个得力的人,乘小船前面开道。” “是” 拐爷一向独来独往,但今天拐爷身边却站满了兄弟,更奇的是,拐爷前面桌子上的酒一滴也没动。刘长贵挤过人群凑到拐爷面前说:“拐爷,派出去人找到了,被杀了。” “在哪儿找到的?” 拐爷面无表情。 “古浪渡。” 拐爷听到这儿,抬起头问刘长贵,“发现什么人了吗?” 刘长贵摇摇头说:“没有发现人,但是在码头的仓库上发现了有人生活的痕迹,人数还不少。” 拐爷皱着眉想了想,对刘长贵说:“召集门里的好手,带上家伙,跟我走。派人给陆镇守使送个信。” “是” 到了古浪渡,先期到的游飞龙对拐爷说,“大哥,咱的人是在河面上被杀,然后拖到这儿的。我带人搜查了,没有其他人,但是发现了这个。” 游飞龙递给拐爷一把扇子,扇柄上刻着一个韦字。游飞龙接着说:“十有八九是韦锦昌。” “发现他们的踪迹了吗?” 游飞龙摇摇头说:”没有,北面的兄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应该是南下了。” 刘长贵略有怀疑,还是小心翼翼的问拐爷:“大当家,韦锦昌该不会去南岭城了吧?” 拐爷点点头,“韦锦昌这个老狐狸,看到金矿有彭震威守着,知道讨不到便宜,就去了南岭城。陆镇守使的人都调到一线天了,南岭城无兵可守,这下危险了。” 刘长贵和游飞龙对望了一眼,等着拐爷拿主意。 “长贵,派人去一线天和陆镇守使说一下。飞龙,召集兄弟们跟我去南岭城。” “是” 拐爷带人向南岭城赶的时候,韦锦昌已经在南岭码头上岸。事情异常顺利,南岭守兵北上之后,码头上只有几个警察维持秩序,韦锦昌的人对付警察自然不在话下,三下五除二就占了码头,然后向南岭城出发。 南岭镇守使署,赵维钧和袁刚站在金小楼前面。袁刚慌张的说:“码头被占了,这会正向南岭城来。” “袁局长,到底是什么人?” “是韦家兄弟。” “你怎么知道?” “卑职之前奉命去稽查韦家的私金,见过韦锦盛,绝对错不了。” 金小楼接着问:“有多少人?” “得有二三百人,拿的都是快枪。” 金小楼看了一眼吓的脸色惨白,说话都打颤的袁刚,不禁有些恼怒,“袁局长,现在南岭城缉私 警察两队人马都在你手里,你看该怎么办?” 袁刚不知道是真的害怕,还是没听清金小楼的问话,反而自顾自的说:“卑职之前稽查私金,得罪过韦家,这下可惨了。” 金小楼啪的把手枪拍在桌子上,赵维钧和袁刚都吓了一大跳,不知所措的看着金小楼。金小楼说:“陆镇守使不在,南岭城现在是两位当家,这个时候你们两位不站出来,难道就看着老百姓惨遭屠戮吗?” 赵维钧说:“夫人训斥的是,为官一任,保境平安,在所不辞。赵某虽是文官,也能拿得起枪,请夫人吩咐。” 袁刚也意识到刚才失态,自己毕竟是警察局,缉私局局长,现在南岭的武装基本都在自己手里。忙站直了说:“夫人,陆镇守使栽培卑职,卑职绝对以死相报。” 金小楼这才平静下来,问袁刚:“袁局长,你手底下有多少人?” “有枪的七八十人。” 金小楼说:”镇守使署还有一个排的护卫。咱们人少,守不住南岭城。城外的关帝庙是码头到城里必经之路,袁局长你把缉私队,警察局有枪的兄弟和镇守使署警卫排混编在一起坚守关帝庙。 “ “是” “赵处长,你带人去城里的大户人家借枪。” 赵维钧听完抬腿就走,金小楼想了一下,又叫住赵维钧,“等等,赵处长,你去通知各个保所,组织青壮男丁来镇守使署集合。” “好,我这就去。” 待众人离开,金小楼带着海棠去了一夜听雨轩,店里的伙计忙迎上来。金小楼开口问道:“帮里谁在城里?” 伙计说:“金矿那边出事后,帮主和三帮主都去了金矿,只有五帮主在城里。” “去把五帮主叫来。” 金帮五帮主屠夫匆匆进了茶楼,按照金帮规矩向金小楼施礼,金小楼坦然收着,问屠夫:“五叔,城里有多少兄弟?” “一百多人,大部分是刑堂的兄弟,不过大多没武器。“ “五叔,现在我有大难了,你出不出手?” 屠夫嗖的的拔出腰间的刀,插在桌子上,“唯帮主之命是从,如有不从者,三刀六洞。” 金小楼站起来笑道:“五叔,我已经不是帮主了。” 屠夫一刹间竟透出一股柔情, ”你就算不是帮主了,也是我侄女啊,五叔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受欺负吧。“ 金小楼鼻头一酸,忍住眼泪,对屠夫说:“五叔,让兄弟们去镇守使署集合。” 金小楼回镇守使署路上的时候,关帝庙已经响起了枪声。城里的人听到风声,行色匆匆的向家里赶,两边的铺子都上门板关紧了大门。 “抢劫啊,救命啊”, 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金小楼转头发现两个痞子模样的人正在抢一个赶路妇女的包袱。 金小楼几步跑过去,掏出枪,啪啪两枪把两个男人击毙,被抢的女人吓的大喊大叫。 “来人,把这两个人拖到牌坊示众,有敢趁乱作恶者,杀无赦。” “是” 路上的行人看到被示众的尸体和镇守使署贴出的告示,稍稍有一些心安。赵维钧等人听说金小楼在街上利落杀人的壮举,不禁暗暗心里敬佩,这才知道为什么一个小女人能当上几万帮众的金帮帮主。 镇守使门口的广场上,赵维钧带着各保所的壮丁站一边,金帮的兄弟在另一边。金小楼走上台阶,站在一把椅子上发号施令:“赵维钧处长,你带保所壮丁负责城里治安,有敢趁乱作恶者,杀无赦。另外组织人给前线兄弟送吃食。” “是” “金帮的兄弟是谁领头?” 金帮的队伍里出来一个人,按金帮规矩向金小楼施礼,”禀帮主,小的牛二,刑堂执鞭长老“ 。执鞭长老是专门负责动手惩罚犯错帮众的,按金帮规矩,上不示人,这个时候屠夫不适合露面。 金小楼跳下椅子,踢开靠墙堆放的木箱,里面是赵维钧从城里大户人家借来的枪,枪五花八门,但好歹比没有强。 “牛二兄弟,让兄弟们来拿枪,随我支援关帝庙“ ,牛二招呼人拿枪,走到金小楼身边说:“帮主,五帮主吩咐我派人送您去他那儿,如果南岭城守不住,他亲自送您出城。” 金小楼笑笑,“替我谢谢五叔,我要走了,这个城就真守不住了。” 金小楼赶到关帝庙的时候,袁刚的人已经损失大半。警察和缉私队欺负老百姓还行,对上韦锦昌的亡命徒明显不是对手,幸好还有镇守使署的警卫排,这才堪堪守住防线。金帮的兄弟虽然枪打的不好,但是胜在不怕死,一加入总算把防线给守住了。 韦锦盛趴在前沿,想一鼓作气再冲锋一次,可是手下的人看着前面四散躺着的尸体,都心生惧意,根本不听招呼。韦锦盛无奈,只好撤下来休整。 看着对面撤下去,袁刚瘫坐在地上,舒了一口气。 “怎么样了?” 袁刚听到声音,抬头看到金小楼正扒着墙向外张望。 “哎呀,夫人你怎么来这儿了?您在城里等着,这儿交给我就行了。" 金小楼没接袁刚的话,而是对众人说:“兄弟们,我已经给陆镇守使发电报,一个团的兵力正星夜兼程赶回来。咱们的家人都在城里,为了他们这几天就是拼了命也要守住。“ 金小楼一脚踹到一个木箱子,地面滚出白花花的大洋,金小楼抓了一把, “一人十块大洋买酒喝,等陆镇守使回来,还有重赏。” “好” 守兵发出雷动的欢呼声,士气顿时提了上来。 陆少荃根本没收到拐爷的第一封信,送信的兄弟压根没找到陆少荃的指挥部。送第二封信的兄弟找了半天,碰上了项盛的队伍,项盛赶忙把人送到陆少荃的指挥部,陆少荃看了信,方才觉得情况严重,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说不定南岭现在已经陷落。 “镇守使,是不是从项盛那里抽调一个营去回南岭城?“ 李问溪建议道 陆少荃摇摇头:“项盛的人都已经部署完毕,马上就要投入进攻,不能打破既定部署。再说就算回去也一时半会赶不到,远水解不了近渴。” “可是南岭城只有袁刚警察局的那点人,肯定守不住,夫人和众多兄弟的家眷可都在南岭城。” “先不管南岭城,只要吃了卢毅正面这两个团,南岭那边就成不了气候,命令部队按照原定计划发起总攻。还有,这事保密,一个字也不能露出去。” 李问溪总归不放心问送信的兄弟,“你来的时候,拐爷已经南下了?” “是,拐爷命令小的送信,他带着两个当家去了南岭城。” 陆少荃故作轻松的的李问溪说,“有拐爷在,就没问题。” 游飞龙乘着一条小船靠上了拐爷的大船带上一个人,“大哥,这是咱南岭码头的兄弟,你和大当家说说。” 来人浑身湿透,不知道是冷还是吓的,浑身只打颤,“大当家,我们正在干活,然后就上来一帮人,见人就杀,咱好多兄弟都没跑出来。”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向南岭城杀去,不过在关帝庙被警察局的人挡住了,我们逃出来的时候,还在打着呢。” 拐爷转身对游飞龙说:“让兄弟们加快速度。” 韦锦盛亲自上阵督促向关帝庙进攻。仗打的这份上,跟着韦锦昌的人再傻也明白过来了,重回金矿是不太可能,只有拼上命打下南岭城抢一把才不算白来。众人拼了命的进攻,金小楼、袁刚督促众人拼命防守。甚至韦锦盛的人都已摸到关帝庙的院墙,两个金帮的兄弟抱着手**跳了下去才堪堪守住。 韦锦盛不甘心的对着关帝庙打空手枪里的子弹,对后面的兄弟说:“兄弟们,打下南岭城,放假三天,想干嘛就干嘛,给我杀。”众人嗷嗷的又向上冲。 牛二爬到金小楼身边,恳求道:“帮主,您就先撤吧,您要有个三长二短,兄弟们怎么有脸去见老帮主。” 袁刚也红着眼说:“夫人,让金帮的兄弟护着您先撤,您要有点事,我怎么有脸见镇守使,我袁刚这一百多斤就扔这儿了。” 金小楼蹲下给枪换子弹,眼泪不禁流了下来,她想起了大佛寺的那一晚。金小楼不禁想,如果适逢太平时世,自己和陆少荃说不定就平平淡淡终老一生,那至于如此生死两隔。 “夫人,码头上有枪声”, 袁刚打断了金小楼的思绪,金小楼心头一震,果然码头传来密集的枪声,救兵来了。 韦锦盛正指挥人向上攻击,一个兄弟跑过来说:“四爷,咱们被人偷袭了。” “什么人?” “不知道,从水路来的,一上来就开枪,码头上兄弟猝不及防都被干掉了。” “我哥呢?” “矿长让我来通知你,赶紧撤下去,先干掉后面的人。” “撤撤,快撤 “ ,韦锦盛赶紧招呼人向码头跑去。 金小楼看到墙外的人开始后撤,对袁刚和牛二说:“集合兄弟们,追下去。” 袁刚说:“会不会是计?故意骗我们出去。” 金小楼意识到袁刚说的有道理, “金帮的兄弟冲下去。” 牛二带着金帮的人冲了下去,码头方向顿时枪声大作。枪声渐停,一个金帮的兄弟气喘吁吁的跑上来报告 ,“帮主,来援兵了。” 金小楼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了,忙带人向码头走去。码头上,一群金矿的叛匪抱头围坐在一起,一个拄着铁拐棍,拿着大烟袋的老头正在大声呵斥着手下灭火,收拾战场。 “感谢拐爷及时出手相救。” 金小楼恢复了大家闺秀的矜持,款款向拐爷施礼。 “夫人客气了,夫人不愧是女子豪杰,巾帼英雄,这种场面也只有你能镇的住,拐子佩服。” 拐爷听了牛二的介绍,才知道事情凶险,要不是金小楼摆布得当,韦锦昌早就进了南岭城。 “韦家兄弟呢?” 牛二指着一具被破布盖着的尸体说:“这是韦锦荣,韦锦昌和韦锦盛不见了。” “拐爷,韦家兄弟想跑,只能走水路,这日月河是您的地盘,还得请您出手。” 拐爷说:“夫人放心,我已经派兄弟去追了。” 第八十二章向前向前(一) 另一边,卢毅持续不断的进攻,依旧撼不动梁云翔的防线,后方还遭到崔蛮子的骚扰,甚至宣城自己的府邸都被人放火,军心开始动摇。毛雄几乎是一个时辰一封求援电报,卢毅除了撕电报大骂毫无办法。 参谋焦急的建议:“镇守使,向陆督军求救吧?再晚毛队长的两个团就真救不出来了。” 卢毅颓然的挥挥手, “起草电报,向陆督军,不,向李庭云参谋长求救。” 李庭云收到卢毅的电报,知道事关重大,直接去了督军府。陆少蘅看完,把电报扔到地上, “卢毅胆子未免太大了吧,这么大的事不和督军府请示,现在打成这个样子了,才告诉我。” 丁大钧 ,陆少荃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李庭云,李庭云自知这事卢毅做的不对,关键是自己事前也不知道,这顿骂挨得真不值当。李庭云硬着头皮说:“督军,如今最重要的是尽快以督军府的名义,命令陆少荃和卢毅停止战斗,救出卢毅。” “你当陆少荃是傻子吗?卢毅两个团成了瓮中之鳖,他怎么会轻易放手。现在我们的主力都压在颖阳和祁麻子对峙,如何抽出兵力去救卢毅?“ 丁大钧插话道:“督军,我觉得李参谋长这个建议是有可取之处。督军府发个电报调解合情合理,更重要的是可以借此试探一下陆少荃的底线,是把卢镇守使打出南岭就算结束?还是有其他的想法?” “丁处长说的是。”李庭云忙附和道。 陆少蘅琢磨了一下,痛苦的揉揉眼睛,“卢毅竖子,坏我大事。少芷,你去找日本人谈,条件差不多就答应下来吧,让祁麻子尽快退兵。” 陆少芷, 李庭云 ,丁大钧大吃一惊。丁大钧试探的问:“督军是打算接受日本人的条件?” 陆少蘅颓然的说:“不接受又能如何?如果这时候日本人也支持陆少荃,和祁麻子南北夹击,我们能挡得住吗?祁麻子是肘腋之疾,陆少荃才是心腹大患,先把南岭的局势稳定住,再从长计议。大钧,你去起草调停电文。庭云,做个计划,看看能抽调多少部队南下。” “是” 陆少荃压根就没把陆少蘅的调停电文当回事,四个团以雷霆之势,消灭了毛雄的两个团。两个团长一个战死,一个被俘,毛雄则趁乱逃走。 李问溪战事报告递给陆少荃,陆少荃放在桌上,问李问溪:“张朴初先生到哪儿了?” “张先生已经秘密到了省城。” 陆少荃说:“现在我部还能继续进攻吗?” 李问溪摇摇头, “肯定不行,人员损失严重,除项盛的团建制还算完整,其他部队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尤以傅良玉团损失最严重的,三个营几乎被打残,必须进行补充。另外弹药、粮草准备也不充分,难以支持继攻击宣城。” 陆少荃指了指宣城的方向, “问溪,我们损失大,卢毅损失更大,两个团被消灭,一个团被拖在老鸦口,他现在手里只有一个团了。卢毅现在就是惊弓之鸟,这次机会不把握住,怕是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宣城,我势在必得,通知军政长官,老鸦口镇召开军事会议。” 李问溪知道陆少荃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再更改。遂不再说什么,出去通知各部主官齐聚老鸦口镇。 老鸦口镇,袁秋成的官邸,南岭各主要的军政长官聚集在临时会议室内。李问溪说了进攻宣城的计划,众人议论纷纷。陆少荃敲了敲桌子, “今天畅所欲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是出了这个门就不能再在背后瞎议论了。不同意继续进攻宣城的先说。” 袁秋成说道:“镇守使,卑职不是不同意进攻宣城,以我们现在的力量也完全可以拿下宣城,但是卑职担心,一旦省城陆督军介入,我们该如何办?” “袁团长这话问的很关键,不瞒各位说,陆督军的调停电报已经在我手里,收复宣麻,无异撕破之前的和谈协定,公开抵制陆督军的命令。但是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这次要是错过去,卢毅是不会再给我们第二次机会的。至于陆督军,他的主力都在颖阳和祁麻子对峙,就算现在抽调兵力南下,一时半会也赶不到,我们只要打个时间差拿下宣麻,造成既定事实,就没有问题。” “镇守使,现在各部均有不同程度损失,部队疲惫不堪,如果不休整直接转入进攻,是否妥当?” 傅良玉问道 “我们疲惫,卢毅更难受,现在就是拼一口气,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可以取得胜利。” 陆少荃说完,环顾了众人,没有人再提出异议。陆少荃对赵维钧笑了笑,“赵处长,你一向反对轻启战端,这次你是什么意见?” 赵维钧摘下眼镜擦了擦, “这次南岭城被韦家兄弟偷袭,辛赖陆夫人揽大厦于将倾。通过这件事,赵某明白了之前陆镇守使说过的一句话:我们想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可总有人不想让你好好过日子,如没有一个稳定的局面,南岭怕是没有一个好的发展。” 陆少荃拍拍桌子说道:“好,军民一心,拿下宣城,赶走卢毅。宣布正式作战命令前,还有两个事情我要亲自宣布一下,我已经命令恢复骑兵团,一驰,你重任骑兵团团长,宣麻地势平坦,骑兵大有用武之地,骑兵团就是一把尖刀,要猛打猛冲,直插宣城。” “是” 陆少荃接着说,“前一段战斗中,梁云翔营长英勇果敢,沉着冷静,扼守老鸦口,是为歼灭卢毅两个团首功,升任梁云翔为团长,接管张一驰团的指挥。” 梁云翔站起来,敬礼接过委任状。 这时李问溪走到悬挂着地图前说道:“此次进攻宣城,兵分两路。一路由傅良玉任前敌总指挥,指挥傅良玉团 ,韩秋涛团, 袁秋成团, 梁云翔团及张一驰骑兵团出老鸦口,直击宣城。彭震威团越过日月河,攻击麻溪渡。项盛团驻扎一线天确保粮道畅通。赵维钧处长和许老酒坐镇南岭城,负责征调人员 ,物资。各部队有五天休整期,五天之后统一行动。 陆少荃对傅良玉说,”老傅你前进一公里,我的指挥部就随你前进一公里,这次不拿下宣麻,誓不罢休。“ 众人离开返回各自部队做准备,陆少荃叫住皮三和江天星,“皮先生,你得去一趟麻溪渡,彭震威越过日月河攻击麻溪渡,得需要拐爷的帮忙。” “是” “天星,张朴初先生已经到省城了,你带人去省城找马叔,接张先生回宣城。“ “是” 正如陆少荃所说,卢毅现在已是惊弓之鸟。毛雄逃回来叙述了在南岭遇伏的经过,卢毅才意识陆少荃势力恢复的很迅速,甚至有可能超过战前,宣城恐怕保不住了。卢毅急令在各部人马迅速回防宣城,同时一天三封电报向陆少蘅求救。陆少蘅也是焦头烂额,未和日本人达成协议之前,陆少蘅也不敢贸然从颖阳撤兵。 陆少蘅召集李庭云,丁大钧, 陆少芷商量办法。丁大钧和陆少芷一言不发,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李庭云,谁让卢毅是李庭云的人呢。 李庭云无奈说道:“督军,现在卢毅手里只有一个半团,而陆少荃集中了五个团兵分两路进攻宣麻,更重要的是宣麻的拐子门, 青帮,自治会都站在陆少荃一边,陆少荃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宣城怕是守不住。” 陆少蘅听着李庭云的介绍,一言不发。陆少芷落井下石,”之前费了那么大的劲,好不容易拿下宣麻,不过一年多的时间,竟落得如此境况,卢毅实在可恨、可杀。“ 丁大钧微微点头表示附和。 “督军, 陆处长,卢毅好大喜功,但是对督军是忠诚的,这次不过是想拿下南岭,替督军分忧,才着了陆少荃的道。” 李庭云给卢毅辩解。 “一句好大喜功,就丢了宣麻,损失近一个师?李参谋长,这代价未免有些大吧?” 陆少芷不依不饶。 李庭云不好和陆少芷争吵,把目光转向了陆少蘅。陆少蘅制止住陆少芷,替李庭云找了一个台阶,“卢毅擅自行动,是罪不容赦,李参谋长和我事前也不知情,要不也不能容他胡来。现在看老三你之前和大姐力劝我放陆少荃一马,但陆少荃可没遵守约定,呼啦一下冒出了五六个团,他是想干什么?” 陆少荃心里暗骂,好好的局面让卢毅搅得天翻地覆,陆少芷看到丁大钧向自己微微的摆手,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调解电报发出去了,陆少荃有回应吗?” 丁大钧摇摇头:“没有,陆少荃是铁了心要收回宣麻了。据说张朴初从上海已秘密到省城了。” 陆少蘅背对三人,看着墙上的地图,哼了一声,“我看老四的野心不止宣麻,拿下宣麻,顺势一攻,就是合州了。” “丢了合州,省城以南就没有稳固的防御支点了。” 李庭云接话。 陆少蘅没有接话,也没有回头,但是三人都能看到陆少蘅的肩膀微微发抖,陆少芷等人知趣的闭上嘴。 “少芷,加快和日本人的谈判,细枝末节就不要纠结了,告诉日本人要是欺人太甚,咱们就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好。” “是” “庭云,电告卢毅,放弃宣麻,收拢兵力撤回合州,依托合州做防御。” “是” 卢毅收到李庭云的电报,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身体很诚实,立刻收拢部队准备乘坐火车向合州撤退。命令下达半天,收拢了不过一小半部队。卢毅恼怒的问毛雄:“人呢?人家还没打上门呢,就当老子的命令是放屁?” 毛雄唯唯诺诺,不敢告诉卢毅实情。众将在宣麻这一年,搜刮了不少钱财,这一撤退知道回不来了,都忙着收拾自己细软。 卢毅问站在旁边的卫队长,“我的家小都到了吗?” “卑职已派人夫人和少爷离开,只是......” “有话说” “二夫人和三夫人到现在还没到车站,二位夫人吩咐卑职,如果她们不到,不能开车。” 卢毅有些头晕,眼睛前面泛黑,卫队长忙上前一步扶住他。卢毅痛苦的问道,“她们在干什么?我不是命令你把他们送到车站吗?” “二位夫人还在收拾东西。” 卢毅问毛雄,“其他人是不是也在收拾自己的那点家当?” “这个.....卑职马上派人去催。” “催个屁,陆少荃都追到屁股后面了,还舍命不舍财。传令一个小时不到火车站集结者,军法从事。” “是” 话音刚落,不远处响起爆炸声。站台上一片混乱,毛雄向天开了两枪,大声呵斥到:“不要乱,保护好镇守使。” 站台上的士兵总算镇定了下来,围绕卢毅组成了一个保护圈。站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毛雄忙把他拉到卢毅面前, “怎么回事?哪儿爆炸?” “毛队长,是机车房,有人搞破坏,把机头炸坏了,还前面的铁轨也被人扒了。” “他妈的,赶紧派人修,耽误了军队开拔时间,我毙了你。” 站长无奈的说:“毛队长,您就是毙了我,也修不了,技师都跑了。” “你......”毛雄把枪顶在站长的头上,站长吓的直哆嗦,卢毅摇摇手,站长赶紧连滚带爬的跑了。 卢毅果决的说道:“不能等了,去集中所有的卡车 ,马车,护送家眷先离开,军队在宣城北门外集合,步行去合州。” “是” 麻溪渡方面异常顺利,彭震威一枪未发就占领了麻溪渡。其实彭震威渡河之前,拐子门就已经控制了麻溪渡。随后陆少荃命令彭震威就地驻防,保证日月河航道的安全。 而傅良玉遇到的最**烦是道路被卢毅破坏很严重,消除零星抵抗之后,宣城已目视可见。 “总指挥,镇守使的指挥部已经移动到我们后方十里左右。” 一个参谋报告。 “总指挥,宣城就在眼前了,咱们怎么打?” 韩秋涛问。 “我看都不用打了,斥候来报,卢毅已经撤向合州了。” 梁云翔说。 韩秋涛有一些犹豫,还是鼓足勇气问傅良玉,“总指挥,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见傅良玉点点头,韩秋涛说道:“在坐的诸位都经历过去年的战斗,宣城、麻溪渡无险可守,这会就算我们拿下来,等陆少蘅援兵一到,不就重现去年的情景?” 韩秋涛的话说出了众人的心思,这的确是个大问题,宣麻好打,但是守不住,要他何用? 傅良玉拿起一张纸,“镇守使已经命令崔蛮子的搜索连潜入宣城以北,炸毁了铁路和机车,你们说既然卢毅已经决定放弃宣城,陆镇守使为何还命令崔蛮子炸掉铁路,围三缺一岂不是更好?“ “莫非镇守使不想让卢毅走?”韩秋涛恍然大悟。 傅良玉重重的点着地图上的合州,“我看镇守使不仅仅想要宣麻和卢毅。” 韩秋涛等人点点头,“一鼓作气拿下合州,依托合州地形防守,这就合理了。” 第八十三章向前向前(二) 陆少荃一开始就把目光放在了合州,守宣必守合,不依托合州,宣麻打下来也守不住。要想拿下合州,第一步就是不能让卢毅平安撤到合州,如果卢毅有了地形依托,形成稳固防线,就能等到陆少蘅的援兵。消灭了卢毅最后这点人马,合州就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崔蛮子破坏了铁路也是为了延缓卢毅的行军速度。 “问溪,你去傅良玉那儿传达一下命令吧。” 李问溪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看到马顺正集合卫队,李问溪又转回来问陆少荃:“镇守使,您这是打算去哪儿?” “我去张一驰的骑兵团看看,干掉卢毅,骑兵团是关键。” “大战将至,将不在营,万一临时有事.......” 李问溪担心陆少荃的安危,劝阻陆少荃。 陆少荃满不在乎,“什么大战?就卢毅这点人还称得上大战。” “少爷,准备好了。” 马顺过来报告。 “出发” “顺子,一定要保护好镇守使,出一点差错,我饶不了你。” “李大处长,你就放心吧。” 马顺怕李问溪还唠叨,急忙跟在陆少荃身后窜出去。 “欢迎李处长来巡视”, 傅良玉半开玩笑的给李问溪虚敬了一个礼。 “你是前敌总指挥,我是来你账下效劳的,这是镇守使给你的命令。” 说罢李问溪坐下拿起杯子喝水。傅良玉打开看了一下,心里很是高兴,陆少荃的计划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傅良玉对李问溪说:“斥候传来的最新情报,宣城已是一座空城,卢毅的人现在正沿着往合州的大道后撤。” “毕其功于一役,这一仗打完,至少消停半年。” “老李,有一个事,部队已经连续攻击多日,疲惫不堪,再急行军我担心会生变故,万一堵不住,卢毅,让他溜进合州,就麻烦了。” 李问溪说道:“这一点镇守使已经想到了,从榆树坪煤矿调的技师已经在路上,拿下宣城就开始修复火车机车和铁轨。” 傅良玉大喜,忙派人召集韩秋涛等各团长官,部署攻击任务,“诸位,镇守使决心一鼓作气拿下合州。我命令,张一驰骑兵团率先突击,迟滞卢毅的撤退速度。韩秋涛团为左翼,梁云翔团为右翼跟上务必全歼卢毅所部。袁秋成团进入宣城,于火车站集合,待火车修复,乘车直插合州,截断卢毅的退路。凌晨五点,统一行动,务必全歼卢毅,拿下合州。” “是” “张团长,你尽快回团里吧,镇守使去了你那儿。” 张一驰听李问溪的话,吃了一惊,怪不得陆少荃没在这儿,“ 处长,镇守使去我那儿干什么?” “镇守使没说,但有一条,镇守使在你的地盘上绝对不能不出事。” “您放心,我这就回去。” 张一驰到自己的团部的时候,陆少荃正在呼呼大睡。 “顺子兄弟,镇守使呢?” 坐在门口的顺子忙站起来示意张一驰安静,指了指屋里,轻声说:“睡着了,好几天都没好好睡觉了。” “顺子兄弟,镇守使怎么突然来我这儿了?” “你老兄受重视呗”, 话还没完,屋里传来陆少荃的声音,“一驰回来了?” 张一驰忙推门进去,陆少荃正在洗脸。 “镇守使,您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傅良玉把命令都传达了?” “是” “一驰,骑兵团自组建以来,一直也没有机会经历大阵仗,这次终于轮到唱主角了,可不能给我掉链子。” “兄弟们都憋着一口气呢。” “好,一会我和你一起去前面看看。” 张一驰吓坏了,忙问:“镇守使是要随部队一起?我来时李处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您上前线。” 陆少荃哈哈笑道:“我知道我在你们还得分心照顾我,我不跟着你们去,就是出发的时候和兄弟们说两句话。” 张一驰这才舒了一口气。 凌晨三点,无月无星,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丝亮色,黑的让人窒息。骑兵团集结处,几堆火熊熊燃烧着,火堆上面吊着一口大锅,锅里煮着的肉不断的翻腾,阵阵香气扑鼻而来。 陆少荃骑着马,从队伍头走到尾又走回中间,“兄弟们,骑兵团可是老子的宝贝疙瘩,前面不管仗打成什么样,我都没舍得用你们,现在该轮到你们亮刀了,老子是真的羡慕你们可以上阵杀敌。 张一驰。” “有” 陆少荃解下腰间的马刀,递给张一驰,“从我开始打仗这把刀就跟着老子,砍下的人头我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拿着,用这把刀再替老子砍几个人。” 张一驰接过刀,抽出来对着骑兵团的兄弟们说:“伙房宰了五头猪,吃饱喝足跟老子去杀人。” “哦吼”, 众人发出一阵呐喊。 凌晨五点,骑兵团率先出击,沿着卢毅撤退的大道追击而去,傅良玉亲率韩秋涛 ,梁云翔团跟进。 卢毅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毛雄拿着一把扇子正拼命给卢毅扇,“镇守使,咱们已经走了一半了,应该安全了吧。” 卢毅摇摇头,“宣城和合州之间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咱们还是得加快速度,不到合州谁都不敢说安全。” “兄弟太累了,人困马乏,想走也走不动了。” 看着东倒西歪坐着休息的士兵,卢毅心里泛起一阵凉意,这要有一支队伍杀过来,自己岂不是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人宰割,“毛雄,警戒哨派出去没有?” “派了,我留了一个营在后面负责警戒。“ 卢毅稍稍宽了心, “前面是什么地方?” “前面是一片河滩,当地人叫浅龙湾,过了浅龙湾就到合州的地界了。” “龙入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遭犬欺,这地不吉利啊。传令下去,过了这儿再休息。” 毛雄虽然觉得卢毅有一些神经过敏,但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忙出去传令。 而此刻,张一驰的骑兵团已经咬住了卢毅的后卫营。 张一驰对手下的三个营长说:“再向前面走是浅龙湾,不利于骑兵冲击,不能让他们过浅龙湾。一营,攻击他们后卫营,二营和三营随我冲过去,反复冲击他们的队形,不能让他们建立防御阵地,为傅总指挥争取时间。“ “出击” 骑兵一营率先攻击卢毅的后卫营,后卫营营长正骂骂咧咧的收拢队形,一个小时前毛雄刚命令自己组织防御,部队刚展开,又传来命令收拢队伍迅速通过浅龙湾。 “等会,什么声音?” 营长问旁边的人,旁边的人仔细的听了一会,除了周围嘈杂的声音,似乎没有别的声音。营长脸色一变,趴在地上听了一会,跳起来大声喊:“骑兵突袭,就地固防,机枪呢?架上机枪。” 周围的士兵正在收拾东西,看着莫名其妙大喊大叫的营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营长掏出枪朝天放了几枪, “都他忙聋了吗?敌人骑兵突袭,赶紧布防。” 众士兵听到此,不约而同的向身后望去,顿时一团灰尘从远处快速袭来,夹杂着嗷嗷的叫声。士兵脸色惨白,扔掉手中的东西就向前跑,根本不顾还在大喊大叫要求布防的长官。 “混蛋,你们跑得过马吗?就地布防挡住他们”, 营长站在物资堆上,妄图拦着向前跑的士兵。 "拔刀“ ,骑兵一营士兵唰的一下拔出刀,阳光反射,顿时一阵亮光闪耀。 “杀” “杀” 一轮冲锋,只听到刀划开肉体的声音和不住的哀嚎。 “杀, 杀, 杀 ” 又是一轮冲击,后卫营被冲的七零八落,张一驰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拔出刀,指向前方,”杀“ 两个营分左右两路,迅速通过后卫营的阵地,向卢毅的主力部队杀去。 后方的枪声早就惊动了卢毅,卢毅抓住毛雄,“他们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妈的,要把老子赶尽杀绝吗?” 毛雄安慰道:“镇守使宽心,我估计是骚扰的小部队,陆少荃的主力就是都安上风火轮,也跑不这么快,后卫营足可以应付。” “快快通过浅龙湾,我越想越觉得不吉利。” “是” “团长,团长,不好了”,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在两个士兵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冲到卢毅面前 “混账,大呼小叫干什么?扰乱军心,我毙了你。” 毛雄看了一下四周,围着的士兵看着这个血人,眼睛里都透出惊惧。毛雄上前一步,是后卫营的营长,“出什么事了?” “敌人突袭,我营全军覆没。” “有多少人?” “全是骑兵,有两支骑兵已向这边袭来。” 卢毅倒吸了一口凉气,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陆少荃手里的这支骑兵。毛雄说:“镇守使,人腿肯定跑不过马腿,就地固防吧?干掉这伙骑兵再撤退,被黏上就麻烦了。” “骑兵后面肯定跟着大部队,陆少荃的如意算盘就是想让骑兵迟滞我们,然后把我们消灭。毛雄,你带一个营就地设防,挡住他们。“ "我?“ 毛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了,如果不依托稳固的工事,在骑兵面前,步兵只有挨宰的份。毛雄还在愣神的功夫,卢毅已经走远了。毛雄只好狠狠的呸了一口,招呼人把马车横过来,阻塞道路,然后就地依托工事防守。 “来了......" 一个士兵指着远处扬起的尘土,惊恐的大声喊叫。 毛雄啪的一枪毙了喊叫的士兵,”他们没多少人,干掉他们老子重重有赏,开火。“ 枪声零零星星的响起,但丝毫阻挡不住那一团尘土快速移动,恐惧的情绪迅速蔓延,士兵身体不由自主向后撤,一带十带百,然后是一大片。毛雄身边的亲随拉着毛雄, “毛队长,撤吧,挡不住啊。” 毛雄叹了一口气,随着众人向前后去。命只有一条,跑的越快越有可能活,这一点谁都知道,士兵拼了命的向前跑,跑的快的都快追上卢毅的本队了。卢毅知道不能再撤了,赶紧命令士兵就地依托浅龙湾布防。河滩之地不适宜骑兵作战,张一驰收拢队伍监视卢毅,等待傅良玉的部队。 卢毅躺在一个水洼里,全身都湿透了,看到毛雄跌跌撞撞的走过,一脚把毛雄踹到,”废物,一枪未发就让他们冲过来?你干什么吃的?“ 毛雄委委屈屈的说:“骑兵移动速度太快,我们没时间构筑工事,根本挡不住。” 啪的一声,一颗子弹打在不远处的泥地里,护兵忙把卢毅扑倒在地。 毛雄凑到卢毅身边,一改刚才要干掉骑兵再撤的态度,“镇守使,这股骑兵至少有一个团的兵力,咱还是赶紧撤吧。” “怎么撤?已经被黏住了,现在咱们依托这河滩,他们还不敢贸然进攻,可一旦离开河滩,不都成了人家刀下的靶子。” 毛雄想了想说:“咱们给他来个疑兵之计,您看天快黑了,留下一部分兄弟造声势,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主力趁机回撤。” 卢毅别无他法,只好对毛雄说,“毛雄,你去把我们的钱都拿出来,重金招募愿意留下的勇士,天黑之后掩护我们撤退。”卢毅是聪明人,舍命不舍财的事可干不出。 “是” 尽管赏金丰厚,可还是没多少人愿意留下,毕竟钱再多也得有命花啊,勉强凑足了五十来人,毛雄安排留下的兄弟分散藏好,时不常开枪,到晚上点起很多火堆。 到了晚上,看着星星点点的火堆,张一驰自言自语道:“不对,怎么越到晚上越这么明目张胆。来人”,张一驰指着最近的一处火堆,“向那儿开枪。” 十几只枪瞄准火堆,枪响之后,火堆被打的到处飞溅,反击的枪声却是从别的地方传来的,并且是零星一两声枪响。 “坏了,是空城计,卢毅要溜。二营长,让弟兄们下马,摸过去。” 二营长招呼人冲进河滩,零星几声枪响之后,二营长垂头丧气的回来说:“人跑了,只留下四五十人虚张声势。” “跑多久了?” “不到一个小时。” “我们的马能过河滩吗?” 二营长摇摇头说:“卢毅派人掘了河堤,里面都是烂泥,天这么黑,马过不去。” “妈的,打成一锅夹生饭了,二营长,你带人准备步行追击。” 二营长还没走,通讯兵跑过来说傅良玉带人已经到了。张一驰忙向后跑去,看得出傅良玉的人也是急行军,所有的人都累的东倒西歪,就地一坐,大口的喘气休息。 “总指挥,卑职失职,让卢毅跑了,卑职正准备派人步行追击。” 傅良玉拿过张一驰腰间的水壶猛灌两口,摇摇手说:“你的人下马还叫骑兵吗?火车道修通了,袁秋成已经赶过去了,合州卢毅回不去了。镇守使命令你团撤回宣城,江天星已经去省城了,张会长不日就到宣城,你这个当侄儿的不得在宣城迎接他老人家。” “是,卑职这就去收拢部队”, 张一驰难掩喜悦之情,自己是张朴初一手养大的,情同父子,听说张朴初回来,自然高兴万分。 傅良玉对身边传令官下令,“命令韩秋涛, 梁云翔继续追击。” 袁秋成在火车车头,望远镜里已经显出合州火车站的轮廓。袁秋成命令火车减速,派出一个排步行前往火车站侦察。不一会,前出侦察的排长带着一个人回来了,袁秋成下火车,定眼一看,原来是崔蛮子。 “崔蛮子?你怎么在这儿?” 袁秋成吃惊的问,临来的时候,傅良玉没有告诉他崔蛮子会在火车站接应他。 崔蛮子咧嘴一笑,“袁团长,你得请我喝酒了。破坏了宣城的铁路之后,我就带人潜入了合州,本想在里面捣捣乱,但是里面连个正经的军人都没有,然后我就接到镇守使和傅总指挥的命令,命令我控制火车站,接应你占领合州。” 袁秋成拍拍崔蛮子的肩膀,“蛮子,你这是立大功了,别说一顿酒,十顿酒我老袁都请你。你刚才说合州没有正经军人,这么说卢毅还没有回来?” “没有,浅龙湾那边打的热闹,卢毅十有八九陷在那儿了,现在合州城就有一个城防连,还有一些警察。” “好,蛮子,我给你一个连,你带人把城防连解决,控制城里的关键制高点。我带人沿合州南门设防,和傅总指挥前后夹击卢毅。” 逃出浅龙湾的卢毅尽管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仍不断催促手下快速前进。合州近在眼前,进去就算逃出生天了。 “毛雄,后面怎么样了?” “还有人追.....,不过不是骑兵,是步兵,离我们有三十里。” “告诉兄弟们,想活命就得抓紧,进了合州就安全了。” “是” 啪啪 ,噼里啪啦,前面响起了枪声,卢毅掏出枪,问毛雄:“为什么打枪?” 一个传令兵飞奔过来,“镇守使,前面有人向我们开枪。” 卢毅啪的一巴掌打过去,”老子还不知道有人向我们开枪,是谁向我们开枪?“ “不, 不知道” 传令兵被一巴掌打懵了,结结巴巴的说道。 “毛雄,跟我上前面看看。” 走到前沿,毛雄探出头仔细看了一下,黎明时分,天灰蒙蒙的,只能看到对面人影晃动。毛雄对卢毅说:“不会是合州留守的那个连吧,整误会了?” 卢毅也搞不明白,对毛雄说:“喊两句问问?” 毛雄转过头大声喊道:“他妈瞎眼了,这是卢镇守使的队伍,赶紧让开。” 对面沉默了一会,一个声音猛然响起,“没错,打的就是卢毅老王八蛋。” “是陆少荃的人”, 卢毅腾地一下趴下探出头向对面望去,可除了人影根本看不清什么。 “陆少荃的人不是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吗?怎么跑到前面去了?那合州...... ” 毛雄似是自言自语,又似询问卢毅。 “莫不是他们把铁路修通了?” 卢毅反应过来了,“妈的陆少荃,这是铁了心要我的命啊。毛雄,集中所有兵力向前冲,务必把合州夺回来。” “是” 最普通的士兵也明白这是生死一战了,打不通前面的封锁线,进不了合州只有死路一条。哀兵反而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毛雄指挥士兵一轮接一轮的冲击袁秋成的防线,甚至几次都短兵相接。袁秋成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直后悔小瞧了卢毅。但袁秋成毕竟是生力之军,而卢毅的人经过几日行军早已疲惫不堪,进攻锋芒越来越弱,袁秋成逐渐稳住了防线。 “镇守使,后面的追兵追上来了。” 后卫营的营长跑过来报告。 “那你他妈不给我顶住,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镇守使,我的兄弟都打不动了,一接火跑了一大半”, 后卫营长无奈的说。 啪, 卢毅一枪打在后卫营长脚边,“只要有一个人就得给老子顶住。”后卫营长心有余悸,忙向后面跑去。 “传令兵,把毛雄给我叫来”,卢毅大喊道。 不多时,毛雄跑了过来,脸上挂了花,血一道一道往下流。卢毅抓着毛雄压低声音说:“冲不过去了,得想办法撤。” 毛雄跟随卢毅多年,立即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我找可靠的人,从小路护送您出去。” “这儿就交给你了,一旦脱身立即去省城找我。” “您放心吧”, 说罢毛雄招呼卢毅的几个贴身侍卫交代了一番,几个侍卫趁乱,护送卢毅溜了出去。 省城督军府,卢毅战战兢兢的站在陆少蘅面前。陆少芷, 李庭云, 丁大钧站在一边,不住的偷看陆少蘅。 “卢镇守使,你知道镇守使是什么意思吗?”陆少蘅的语气冷冰冰。 卢毅小心的回答:“卑职以为镇守使是代天子巡狩,镇守一方......” “可是你这个宣麻镇守使却把偌大的宣麻丢的一点不剩,我的第一师,四个团八千人,就回来你自己,你他妈还好意思站在我面前说什么镇守一方?” 陆少蘅把手里的茶杯摔在卢毅面前。 卢毅噗通一下跪在地下,不住的磕头,“卑职该死,受了韦锦昌的蛊惑。卑职不该擅自行动,卑职该死,卑职该死。” 李庭云三人不敢说话,卢毅额头上都磕出了血迹。陆少芷觉得好歹是督军府,有碍观瞻,对陆少蘅说:“二哥,您不是还有话要问卢毅吗?” 陆少蘅这才转过身,“我可受不起你这头,你该给阵亡的第一师八千兄弟们挨个磕头,他们就是因为你的愚蠢丧命的。起来吧,把事情从头到尾给我说一遍。“ 卢毅站起来,从韦锦昌游说他开始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韦锦昌在哪儿?” 陆少蘅听完问陆少芷。 “韦锦昌在陆家大院咱娘那儿。韦锦荣死在了南岭城,韦锦盛被拐子门杀死在日月河上。” 陆少蘅虽然一直瞧不上韦家兄弟,但是一下死了两个,心里还是有一些悲戚戚。 “镇守使,按照卢镇守使这么说,陆少荃不像是预谋已久,倒像是临时之意。” 丁大钧说。 “我看陆少荃就是预谋已久,之前的和谈协定规定南岭只能保留一个团,可是陆少荃明修寨道暗度陈仓,极短时间内动员六个团,万余人的部队,把之前的协定当做废纸一张,还说他不是预谋已久? ” 李庭云说道。 丁大钧见李庭云如此抢白自己,心里老大不高兴,嘲讽的说道:“陆少荃这万人的队伍,可是卢镇守使给打出来的。” 李庭云气结,好在陆少蘅打断两人的争吵,“你们判断老四占了合州还继续进攻吗?” “卑职认为他还会趁胜攻击,合州和省城之间无险可守,一路北上就可进攻省城,陆少荃觊觎督军的位置,岂会放弃如此大好机会。”卢毅抢着说道。 丁大钧一脸鄙夷,“卢镇守使,如此信口开河,误导督军,你就不怕上军事法庭吗?我且问你,陆少荃从南岭一直打到合州,连续作战这么多天,部队疲惫不堪,如何继续向省城进攻?他拿什么向省城进攻?” 李庭云也知道卢毅无非是想推脱责任,才故意这么说的,赶忙示意卢毅不要再说了。 陆少蘅对卢毅说:“卢毅,你守土有责,却不经请示督军府就擅自行动,致使如此大败。丁处长,撤了卢毅宣麻镇守使兼第一师师长之职,送军法处军法处置。” “是” “李参谋长,您帮我说句话啊,镇守使,饶我一命啊。” 卢毅大声喊。李庭云忙呵斥道,“混账,你的事自有军法处和督军裁断,带下去。" 陆少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该怎么办?都说说吧。” 陆少芷说:“日本人的意思很明确,只要答应经贸全面合作,警察财政系统聘任日本顾问,制止省内反日运动,就可以保证祁麻子撤兵并给予我们军事, 政治上支持。” “庭云,如果颖阳战事结束,我们能抽调多少部队南下?” “第二师在颖阳有三个团,省城有二个团,蒲州四个团,颖阳的三个团可直接南下合州,另外蒲州也可抽调一个团,王鼎新的第四师应当也能抽调一个团,宁州盛荣镇守使的第三师也可抽调两个团。” “祁麻子元气未伤,王鼎新的人暂时不能动。至于盛荣,未必听招呼。” 丁大钧一语中的。 “这个时候,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啊,不能指望别人。庭云,第二师在颖阳的三个团星夜赶往合州,从蒲州抽调两个团至省城集结。” 陆少芷问:”您是准备答应日本人的要求?” “不答应能怎么办?” 陆少蘅有一些无奈。 丁大钧问道:“三个团全撤回来,颖阳就只剩下王鼎新了,万一日本人出尔反尔,颖阳岂不是危险?” 陆少蘅说:“放心吧,日本人不傻,我能给他们的比祁麻子多多了。大钧,你立即着手重组第一师。“ 丁大钧说:“是,那第一师师长您看谁接任合适?” “你先兼任吧。” 丁大钧摇摇头,拒绝道:“督军,大均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做个参谋还可以,但是让我单独带一师,我怕是力不从心。卑职推荐一个人,您看是否可以?” “谁?” “岳江河” 李庭云是后来的,对之前的人并不是很熟悉,问丁大钧:“丁处长,这个岳江河是何方神圣?” 还没等丁大钧说话,陆少蘅反而解释了起来,“岳江河是跟随老督军的老人了,当年陆少荃 ,岳江河,冯冠英,郭彪是老督军手下的四大金刚。岳江河和冯冠英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拜把子兄弟,关系极好。当年西征冯冠英战死沙场,岳江河为了给义兄报仇,不顾老督军的命令擅自发动进攻,被老督军一撸到底。“ 丁大钧这才继续说,“老督军顾念旧情,在补充团给他安排了一个教官的位子。岳江河打仗有勇有谋,能和士兵同甘共苦,极得人心。新一师重新组建,师长除了会打仗,还得抓训练,更重要的是必须迅速聚拢人心形成战斗力,岳江河是个合适的人选。” 李庭云点点头说道:“如此说来,这个岳江河的确不错。丁处长,不知道岳江河和陆少荃的关系如何?” 丁大钧脸上的鄙夷之情都懒得掩饰,反问道:“李参谋长这话是何意?莫非跟随老督军的老人都不值得信任?” 李庭云也意识到这么问有些不妥,忙解释道:“丁处长误会了,李某绝无此意,只是有郭彪的例子在先,李某不得不多问一句。” “庭云,这一点你可以放心,老四和冯冠英水火不容,岳江河自然站在自己的义兄这一边。” “如此甚好。” “行了,都去准备吧,南岭终是心腹大患,这些务须解决。” 第八十四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陆少荃面对的是一个摇摇欲坠的胜利,虽然拿下了合州,可部队也无力继续进攻了,甚至巩固新拿下的地盘都很吃力。各部队减员严重,有的能达到达到三分之一甚至一半,粮草枪械弹药药品无一不缺,如果这个时候陆少蘅集中兵力反扑,自己肯定会被打回南岭。 宣城张家大院,张朴初和张一驰叔侄两个话都没说几句,下人就来通报陆少荃已经到了门外,张朴初两人忙出门迎接。 “张先生,陆某对不起你啊,这么大年纪还让你流离在外,有家难回。” 陆少荃一见张朴初就道歉,倒弄得张朴初有些手足无措。 “镇守使这是哪里话?这不又回来了吗?宣城还是南岭的宣城。拐爷和魁爷也来了,快里面请。”拐爷和于三魁跟在陆少荃后面,忙和张朴初施礼寒暄。 进入客厅,四人坐定,张一驰招呼下人上茶。于三魁说:“张会长,一驰贤侄可是出息了,带着一个团孤军深入,杀的卢毅胆战心惊啊。” 张朴初脸上掩饰住笑意,嘴里还是谦虚说:“这都是陆镇守使**的好。喝茶,这是我从上海带回来的新茶,都尝尝。” 陆少荃喝了一口, “张先生,茶是好茶,但在家里喝才最香,咱们重新拿回宣麻,以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宣麻少了三位任谁都玩不转啊。” 张朴初忙推辞到:“镇守使,宣麻之前虽是自治,不过是无奈之举,您在南岭的治理成效有目共睹,宣麻情愿归入南岭治下,受陆镇守使治理。” 于三魁和拐爷互相望了望,心里明白张朴初的担心,陆少荃携新胜余威,怎会心甘情愿的允许宣麻自治于南岭之外。不过两人想到把自己的地盘拱手想让,心里很不是滋味。 陆少荃听到张朴初这番话,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指着里面的茶叶,“一样的茶,不一样的水沏出来的味道就不一样,这说明什么?说明什么东西都得适合。宣麻这么多年于这乱世中能保持安定富足,足以说明自治模式是合适的,不折腾了,宣麻的事还是在坐的宣麻人说了算,陆某绝不掺和。不过我军现在占据合州,我那省城的二哥怕是不甘心,还有大仗要打,这要打起来宣麻须提供便利。” “这个是自然” 三人满口答应,这样的结果已是出乎意料了。 和张朴初匆匆见面,陆少荃又急忙赶回合州。傅良玉等众将已等候多时。 陆少荃环视众人, “这次我们胜了,不过是惨胜,各部损失极大,减员逾三成,枪械弹药也急缺,现在还不是喝庆功酒的时候。打得下守得住的才是自己的,我知道有人还想继续前出合州向省城推进,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个时候就不要想着继续进攻了,还是想想怎么守住合州吧。” 李问溪说道:“据情报,陆少蘅已经和日本人签署合约,祁麻子已经撤兵,驻守颖阳的第二师三个团已经在集结,不日将南下。蒲州第二师的两个团也已经向省城集结。借助日本人的武器援助,第一师已经开始重组。” “省城和南岭之间,宣麻五险可守,合州是最关键的战略支持点,在合州站稳脚跟宣麻也就守住了。南岭镇守使令,” 闻此言,众将均立正听令。 ”正式组建南岭自卫师,下辖三旅三团,第一旅旅长傅良玉,辖傅良团团,梁云翔团 袁秋成团,驻守合州至宣城一线,主责合州的防御。第二旅旅长韩秋涛,以韩秋涛团为基础扩编,驻守老鸦口一线,保障南岭至宣城的交通线。第三旅旅长项盛,以项盛团为基础扩编,驻守南岭城,保障后方。师部直辖骑兵团,团长张一驰。金矿守备团,团长彭震威。炮兵团,团长周廷芳。军务处会督促尽快补充人员枪械,各部务必抓紧训练,恢复战斗力。“ “是” 陆少荃问傅良玉:“老傅,合州你准备怎么守?” 傅良玉走到旁边的沙盘旁,介绍道:“合州左侧是蛇岭,是老鸦山的余脉,山虽然不高,但是沟沟岔岔的也很多。这儿黄岗,是蛇岭的最高峰,也是合州附近的最高点。合州右侧是放马坡,比较平缓,一直延伸到日月河。出合州就是沙子口,是出合州的第一个大镇,预计将会是省军的大本营。合州防御的关键是黄岗,黄岗地势高,能直接威胁沙子口,只要黄岗在我们手里,任谁也不敢放任黄岗不顾直接进攻合州。” 陆少荃点点头,对彭震威说:“日月河就交给你了,不能让人从侧翼威胁合州。” “是” “诸位,就拜托给各位了。” “定不负镇守使厚望。” 省城督军府,陆少蘅把手里的几张纸递给李庭云 ,“庭云,陆少荃已经开始动手了。” 李庭云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是陆少荃扩编军队的详细情报。李庭云知道能接触到这么高级的情报,肯定是陆少蘅安插在南岭高层的那个眼线送出的。 “庭云,等老四在合州站稳脚跟,我们就拿南岭没办法了。必须趁陆少荃在合州立足未稳,一鼓作气夺回合州。颖阳的三个团到哪里了?” “已经集结完毕,颖阳火车车皮不够,我正在协调车皮。” “好,到时你亲赴合州前线指挥,必须夺回合州,” “是” 李庭云走后,陆少蘅拉开抽屉,拿出最里面的一份文件又看了一遍。文件内容是陆少荃不服管制,阴谋叛乱,撤销其南岭镇守使职位。陆少蘅犹豫再三,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打电话把丁大钧叫过来。 陆少蘅把文件递给丁大钧,吩咐道:“通电全省” 丁大钧有些迟疑,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陆少蘅的脸色,生生把话咽了下去。丁大钧知道陆家兄弟终于走上了反目为仇的地步。 “督军,南岭在省城的留守处和马富德的商行该如何处置?” 丁大钧问道 陆少衡毫不犹豫的说:“南岭留守处和富德商行人员全部扣押。” "是“ 陆少蘅迟疑了一下,又叫住丁大钧,“派几个得力的人去我二娘那里,但不能做什么出格的事。” “明白,我这就去办。” 自开战以来,陆少荃第一次回南岭城,一进镇守使署陆少荃就把金小楼抱了起来,马顺等人识趣的站在门外。 “没想到啊,这一战你这个花木兰的风头都盖过我们这一帮大老爷们了。” 陆少荃上下看着金小楼,“没伤着吧。” 金小楼灿然一笑说道:“别瞧不起人,我上战场未必比你手下这些旅长,团长的差。” “那是,看来我得考虑给我娘子封个什么官了?” ”我要什么官,我能管你不就行了。“ 陆少荃哈哈大笑,门外传来李问溪的声音,金小楼忙从陆少荃腿上下来,整理衣装。 李问溪把手里的文件递给陆少荃,“督军府通告全省,以反叛为名,撤了您的镇守使的职务。” “马叔 ,李严他们呢?” “留守处和商行的一干人都被陆少蘅扣押了。” “我娘呢?” “省城传出的消息,老夫人也被软禁了。” 陆少荃把手里的文件撕碎扔到地上,眼里滚出泪珠,“娘啊,孩儿不孝,让你遭受如此大罪。” 李问溪忙劝解道:“老夫人目前只是被软禁,并没有受什么大罪。我们和陆少蘅已经撕破脸皮,必须想办法尽快救出老夫人等人,不然真要打起来必然会受牵制。” “让皮先生和天星叫去会议室等我。” 陆少荃和金小楼进到会议室的时候,李问溪已经把情况告知了皮三和江天星。 “皮先生、天星,这次不光是我娘,马叔, 李严也得救出来,我陆少荃不是不顾兄弟死活的人。” “镇守使,恕我直言,如果单纯救老夫人,人少目标小还可以试一试,但是要救这么多人的确有些困难,现在李处长等人至少无性命之忧,但一旦营救失败,极有可能就会命丧在陆少蘅枪下。” 皮三硬着头皮说完这番话,等着陆少荃的反应。 陆少荃沉吟半天,他心里明白皮三说的是事实。金小楼插话说道:“陆少蘅把娘和马叔他们扣下当人质,是吃准少荃不敢拿他们的生命冒险,现在他们没有生命之忧,是因为陆少蘅要留着他们在关键的时候威胁少荃,到时候不就更把少荃推到左右为难的地步。所以人必须救,还得早救,不能让陆少蘅拿这张牌要挟我们。” 金小楼这次一战成名,众人对其刮目相看。马顺着急忙慌的说:“夫人说的对,少爷,我带人去省城把人救出来。” “你怎么救?开枪打进去再打出来?没听到刚才皮先生的话吗?” 陆少荃训斥道,“听皮先生说!” 皮三沉吟一番说道:“这事单凭我们一家恐怕是不成,得请金帮,青帮,拐子门伸一把援手。” 陆少荃说:“金帮有夫人,不必操心。我手书一封信,皮先生带着去见拐爷和魁爷。” 皮三点点头,“天星,你挑几人,不要多,得力就行。我需要一部电台,一边能够随时和南岭联络。” 李问溪说道:“我马上安排。” “皮先生, 天星,我陆少荃一辈子大部分都在打仗,我娘时时担心我,为我操了一辈子的心,孝我一点没尽,反连累她受此大罪,无论如何拜托把她安全救出。” “请镇守使放心,卑职一定尽全力把所有人都救出来。” 第八十五章虎口脱险(一) 皮三去见拐爷和于三魁,江天星则先行一步带人去省城探听消息。三日后,皮三坐拐子门的船到了省城码头,江天星早已在码头等候。 “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吗?” “找到了,在东门市场,那个地方鱼龙混杂,容易藏身。” 东门市场在省城东郊,到处都是私搭乱建的棚屋,小巷四通八达,地面污水横流,住的都是底层下苦力的人。江天星带着皮三东转西转,总算到了一栋还算完好的房子前。 “上下两层我都租下了,房主是一个富商,住在城西,平常根本不来,只派个下人来收房租。”江天星说着,在门上三长二短敲了五下,门吱呀一声开了。皮三四下打量了一下,“有后门吗?” “有,后面是条河,我准备了一条船,出后门就能上船。拐子门三当家游飞龙 ,青帮的刀子, 金帮的执鞭长老牛二都已经到了。” “走,去见见。” “见过皮爷”, 游飞龙,刀子,牛二向皮三施礼。 “三位兄弟亲自过来,大事可成。” “皮爷,我叔说了,陆镇守使的事就是青帮的事,有什么吩咐,您直说。” 刀子大大咧咧的说。 ”皮爷,门里身手最好的兄弟我都带来了,随时听您招呼。“ 游飞龙不似刀子那样张扬。 “皮爷,帮主吩咐在下,陆镇守使的事就是金帮的家事,省城的兄弟我已经召集好了,随时候您的吩咐。” “好,咱们先得搞清楚人被关在哪儿?青帮眼线众多,拜托刀子兄弟你派人查找一下。” “好,我回去就把兄弟撒出去。” “飞龙兄弟,一旦人救出,走水路是最快的途径,你的人要码头随时做好准备。” “放心,皮爷。” “牛二兄弟,金帮在省城能召集多少兄弟?” “身手利落的兄弟有三十多个,不过缺家伙,现在查的太严,枪带不进来。” “枪我来解决,你把兄弟们都安顿好,随时等我的消息。“ “是” 皮三向江天星使了一个眼色,江天星拿出三个布袋放在桌上,说道:“兄弟们替镇守使办事,不能亏了吃喝,这点钱拿上。事办成了,陆镇守使在南岭设宴谢大家。” 刀子等人也不客气,一人拿上一个袋子告辞离开。 两天后,刀子已经查出关押地点,刀子拿出简单画的草图说道:“留守处、富德商行无关的人都被打发走了,只有李处长 ,马老板被关押在普缘寺里面的这处小院。我派人假扮香客过去看了,看守的很严密,除了守卫,这儿, 还有这儿都有便衣来回巡查。” 皮三皱着眉头看了一会,问道:“是什么人在看押?” “警察局侦缉队的人。” 皮三舒了一口气,警察总比军队好对付一些。皮三继续问道:“老夫人呢?” 刀子摇摇头,“老夫人不在普缘寺,也不在平常住的小院。” “继续查,没弄清楚老夫人关押的地方之前,先不要轻举妄动。” “是” 江天星送走刀子,对皮三说:“皮爷,枪也是个麻烦事,查的很严,运不进来。” “运不进来就想办法在省城找枪,省城这么多带枪的,总能想办法搞一点出来。” “是,我去想办法。” 皮三忧心忡忡的说:“关键还是要搞清楚老夫人关押的地方。” 又过了五天,依旧没有一点消息,皮三按奈不住心中的焦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天星,枪怎么样了?” “最近道上有一个枪贩子在散消息,说手里有一批军火,但必须付现钱。” 皮三说道:“去探探消息,看看牢靠不牢靠?” “皮爷,镇守使电报。” 一个兄弟敲门进来,把电报递到皮三手里。 皮三拿出密码本,破译出来对江天星说:“镇守使让我们两个今天夜里去东城墙见个人。” 江天星问道“谁?” 皮三把电报烧了,摇摇头,“不知道,不过镇守使让我们去自然有他的道理。” 夜半时分,东城墙,江天星趴在一个破房子的屋顶上,一个黑影逐渐走近,江天星捡起一个小石子扔到皮三藏身的地方,皮三知道人来了。黑影走近,借着月光,皮三看来人一副商人打扮,戴着礼帽,捂着大半个脸。皮三走出藏身处,“在下皮三,不知先生是?” 来人摘下帽子,说话也温文尔雅, “久仰皮先生大名,在下何敛之,一直在陆镇守使麾下负责情报的事。” 皮三恍然大悟,他知道陆少荃有一个隐秘的情报系统,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商人竟然是这个情报系统的领导人,“何先生,失敬失敬。” “皮先生,按理说我不宜直接出面见你,但是事情紧急,只好把皮先生请出来。 陆镇守使赴任南岭之前,曾令我安排自己人在老夫人身边保护。但老夫人突然被软禁,我的人断了联系,前天我才重新收到消息老夫人被关押在维多利亚酒店五楼套房。我不知道皮先生的落脚之地,只好请镇守使发电请皮先生出来见面。” “何先生可真是及时雨啊,这几天我的人到处探查老夫人的关押地点而无果。 ” 何敛之摇摇头说:“我和我的人一直没有重新建立联系,这次是我通过别的渠道得到的消息。皮先生,救人我不在行,如何救出老夫人还是得靠您。” 皮三说道:“皮某职责所在,何先生,能否告知里面的兄弟是哪位?我担心万一要交火,别误伤了自己人。” 何敛之拿出半块玉佩,递给皮三,“ 是老夫人的贴身丫头翠竹,她见了这个玉佩就知道您是自己人了。” “好,何先生以后有其他情报您不必亲自出面了,可以直接送到这个地址给天星。” “那何某告辞,皮先生保重。” “何先生保重。” 江天星盯了维多利亚酒店一整天,半夜回到落脚点,看到江天星脸上沮丧的表情,皮三知道肯定是一无所获。皮三给江天星倒了一碗水, “别着急,救人是个细致活,不能像冲锋打仗一样。” 敲门声响起,打开门,牛二 和刀子走了进来。刀子还没坐稳,迫不及待的掏出一张纸, “维多利亚酒店的设计师是英国人,早就回国了,这张图是我从维多利亚的一个电工手里弄到的,是简易图,主要是为了维护电路用的。” 皮三打开图,图虽然简单,大致也看的明白。刀子指着图说,“维多利亚酒店一共五层,一层是大堂和舞厅,二层是餐厅,三四层是客房,五层是贵宾套房。有一部楼梯,两部电梯,电梯有专人看管。” 江天星接过话说:“五楼一共有四间套房,我盯了一天,边上的两间房肯定没有人住,中间两件都有人活动,但是看不清老夫人究竟被关押在哪一间房。” “现在里面是什么情况,我们一无所知,不能贸然行动,得想办法搞清楚里面的情况才能想办法施救。刀子兄弟,你想想办法把天星安排进维多利亚酒店。” “这简单,往里面塞个把人,青帮的面子还是有的。” “牛二兄弟,明天你随我把维多利亚酒楼外围地形、道路探查清楚。” “是” 皮三说道:“这个陆少蘅果然心思缜密,普缘寺和维多利亚酒店相隔这么远,一个地方出事肯定会惊动另一个地方。我们务必想个万全之策,同时施救。” 刀子找到维多利亚酒店这条街面上的青帮大爷,想通过他把自己一个亲戚送进维多利亚酒店找个营生。刀子在本省青帮也是排上号的人物,这点面子自然是要给的。青帮的大爷叫过一个兄弟,吩咐道:“你带着刀子兄弟的亲戚去找维多利亚的经理。” 待人走后,青帮大爷对刀子说:“刀子,有些话我这个做长辈的不说有些不痛快。” “五爷,刀子做了什么让您不舒服的,您直说。” “魁爷这次遣你来省城干什么大致我也能猜出几分,什么样的亲戚还用的着你刀子亲自来找我。刀子,魁爷一向稳重,这次是不是有点轻率?” 刀子抱拳说道:“五爷,不瞒你说,我叔也是给兄弟们找条路。陆家两兄弟之争,谁笑到最后还是个未知数。” “咱青帮一向只吃道上的食,政治的事我不如魁爷。刀子,当叔叔的奉劝你一句,还是少惹这种官司的好。” “谢谢五爷提点,那我先告辞。” 维多利亚酒楼的经理自然不敢拂青帮的面子,不过经理也有些为难,悄声问和江天星一起来的青帮兄弟,“ 人留下没问题,就是让他干点什么呢?五爷也知道,我这儿来来往往的非官即贵。” 青帮的兄弟挠挠头,这一点还真没人交代。经理说的也对,这毛楞小子要是惹出点事还是五爷的麻烦。青帮的人转过头问江天星,“你能干点什么?“ 江天星听到了刚才两人说的话,忙毕恭毕敬的说:“只要能赏口饭吃,干啥都行。我有力气,扫地啥的都能干。” 维多利亚酒店经理眼睛一亮,扫地好,不累还不太显眼,“那就打扫卫生吧。” 江天星痛快的答应道:“行”。 清洁工能够到处走动,自然方便江天星到处看看。 青帮的人刚开始还觉得青帮送来的人怎么能打扫卫生,但见江天星痛快答应,也就不惹麻烦了,拿起经理桌上的烟,摆摆手告辞了。 江天星当天就上岗开始打扫卫生,跟着老员工从一楼开始一直打扫到四楼,顺着楼梯准备上五楼。一起干活的人拉住他,“你这新来的,懂不懂规矩?五楼不能上。“ 江天星一脸不服气的说:“为什么不让上,刚才领班和我说让我都打扫干净,扫不干净扣工钱。” “你看看,还不识好人心,我告诉你要上了五楼就不是扣工钱了,是丢命,不信,你上去看看。” 江天星装作没听见,径直上了通向五楼的楼梯。转角处,坐着四个人,警察厅侦缉队的打扮。四个人听到脚步声,警觉地掏出枪,待看到江天星一幅清洁工的打扮,这才妈妈咧咧的把枪放回怀里。 “你他妈懂不懂规矩,谁让你上来的?” 江天星装作吓得趴在楼梯栏杆上,哆哆嗦嗦的说:“是领班说这都归我打扫,打扫不干净要扣钱的。” “滚,谁都不能上五楼。” “是 是 是 ”,江天星忙不迭的下了楼。 江天星转到一楼电梯间,两部电梯,其中一部电梯门口也站着两个侦缉队模样的人。 “哎, 你瞎转悠什么呢?赶紧去厨房帮忙”, 江天星听出是领班的声音,忙跟向厨房跑去。厨房里,一个大厨模样的人正在指挥几个小工,见江天星过来,指着几桶垃圾说:“把这些垃圾抬走。” “抬哪儿去啊?” “跟着他们走”,领班指了指厨其他几个小工。 “新来的吧,兄弟”, 一个小工热情上前和江天星打招呼。 “是是, 今天刚来。” 小工忿忿的说:“你们领班太不是东西,就会欺负新人。走,跟我走。” 江天星费劲的搬起一个垃圾桶,跟在几个小工后面。厨房有一个门,直通向维多利亚酒店的后街,每天的厨余垃圾都放在这里,然后再被人拉走。放完垃圾,几个小工掏出烟,坐在台阶上休息。江天星忙掏出烟挨个发了一圈。 “这烟不错啊”, 几个小工嘻嘻哈哈,对江天星懂事的作为甚是满意。 江天星憨厚的笑了笑,“第一天上工,特意买了一盒好烟。” “嗯, 挺上道”, 几个小工点上烟,拍了拍台阶,“坐下歇会,这会没人管。” 江天星前后看了一下,维多利亚酒店后街其实是一条不宽的小胡同,小胡同另一边是一栋二层的小楼,胡同两边都安有铁门。 “大哥,这小楼也是咱酒店的?” 江天星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小楼是酒店的宿舍和仓库,不过领班以上的人才能在里面住,你我只能在这边地下室。他妈的人,同样人是人差别这么大。” 小工依旧忿忿不平。 “咱就是受苦的命,没办法啊。” 江天星一幅认命的怂样。 “呸,老子还不信没有发达的那天。” 其他小工哄然大笑,调侃小工等他发达可别忘了这群穷哥们。 晚上十点左右,江天星才下班。领班问江天星有住的地方吗?江天星撒谎说外面租的房子没到期,还能住。领班摆摆手说:“那就先住外面吧,省的浪费,等你的房子到期了,我再给你安排宿舍。” 回到住处,皮三等人已等将天星多时。江天星坐下一气喝了杯水, “这活真不是人干的,这一天骨头都快累散架了。” “镇守使今天来电,合州当面之敌已经开始集结,大战一触即发,我们这边早日把事情办妥,镇守使打起来就不会受束缚。天星,你先说一下酒店里面是什么情况?“ 皮三一脸严肃,事情没有进展,陆少荃已在电报里催促。 皮三是**湖,平常见人说话笑三分,江天星见皮三一反常态脸色冷峻,忙拿过纸笔,边画边介绍,“五楼被封了,酒店的人不让上去,这是通往五楼的楼梯,在四楼五楼之间有四个人看守。两部电梯,一部直通五楼,有两个人看守。大厅至少还有七八个便衣。” 牛二接过话说道:“我和皮先生把酒店周围都看了一遍,酒店四周都是主干道,平日都有警察巡逻。离酒店不远有一个警察所,十几分钟就能到酒店。” 皮三说道:“大厅人来人往,从正门突入肯定会动枪,风险太大,得想别的办法。” 江天星在图上画了一道, “这个胡同是酒店堆放泔水杂物的地方,平常没什么人,胡同两端都安有铁门。” 皮三仔细看了一下,问江天星,“五楼套房的后窗挨着这个胡同?” “没错,五楼中间两间套房的后窗就是这条小胡同。” 皮三狠狠的砸了一下地图, “就从这个小胡同下手,从小胡同攀上五楼,利用吊篮把老夫人送下来,走水路撤回南岭。” 江天星, 牛二,刀子面面相觑。江天星问了一句:“老夫人坐吊篮是不是有点太危险?” “总比动枪安全些,派人在大厅捣乱,吸引注意力。天星带人攀上五楼和咱们的兄弟接上头,安放吊篮,送老夫人下来。刀子兄弟安排车守在胡同门口,一旦得手,立即去江边。维多利亚酒店得手后,牛二兄弟带人进攻普缘寺,救出李处长和马老板,然后到江边汇合。” “皮爷,枪的事怎么办?” 牛二问。 皮三说道:“枪的事我去解决。你们先去做准备,这事非同小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 第八十六章虎口脱险(二) 第二天晚上,江天星下班之后直接去了省城北边的一所破旧仓库和皮三汇合。皮三疑惑的问江天星,“地方没错?旁边就是军火库呀?” “没错,这就叫灯下黑。” “这帮孙子胆子够大的啊,一会机灵点,别让他们把咱阴了。” 下半夜,天已经黑透,仓库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人。来人东张西望,见到江天星,脸上大喜,隔老远就拱手给江天星打招呼,“老板早到了。” “齐老板,你迟到了”, 江天星冷冷的说。 “抱歉抱歉,人老了,路上走的慢,老板钱可带了。” 江天星抬了抬手中的皮箱,齐老板就准备上前去接,江天星挡了一下,“齐老板,这不合规矩吧?正主还没到呢。” 齐老板讪讪的笑了两声,“是是,您稍等” 江天星悄声和皮三说:“这家伙叫齐贵,是个枪贩子,干的都是些零散的活,就是他在道上散消息说有一批枪找买家,他一直以为我是城外天外天的土匪。” 不一会,大门口又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汉子很是英武,行走站立颇有军人的风范。江天星和皮三对视一眼,大致明白这肯定是军队的人监守自盗。 “姚老板,就是这位老板要买货。” 齐贵向来人介绍江天星。来人略一沉顿向皮三拱了拱手,“这位爷才是真神吧?” 皮三向前走了一步,抱拳施礼,“姚老板好眼力,谁是真神都一样,关键钱是真的就行,可否看看货?” 姓姚的老板挥挥手,后面的兄弟抬过一个木箱打开,里面都是崭新的枪,江天星走过去,拿起一支枪熟练的拉开枪栓检查。 “一看兄弟就是行家,二十只日式三八步枪,二十只德式驳壳枪,每把枪一百发子弹,都是新枪,绝对没问题。” 江天星对皮三点点头,皮三示意后边的兄弟把皮箱打开,里面两排金条。姚老板蹲下大致数了一下,交给后面的兄弟,对皮三说:”后会有期“, 说罢带人离开。齐贵凑到皮三面前讨好的笑道:“不知道这位爷是真神,失礼了。” 江天星从怀里掏出一根金条扔给齐贵,“齐老板,有命花的钱才是自己的钱,你说是不是?” “是,是,我齐贵懂规矩,嘴绝对严实。” 督军府,丁大钧和庄式栋急匆匆走进陆少蘅的办公室。夜已深,陆少蘅还没睡,见两人进来,扔下手中的笔, “这么晚了,二位还没歇着?” 丁大钧接过话说:“有一件事,我和庄厅长觉得有必要让您知道。” 陆少蘅见两人一脸不安,指了指桌子说道:“正好赶上宵夜,边吃边说。” “督军,卑职和丁处长的军法处联合查处了一起盗枪贩枪的案子,查获军火库姚姓营长监守自盗,盗取枪支,贩卖获利。” “好,这种蛀虫就该严惩不贷 ”, 陆少蘅不明白这种事干嘛非得半夜来告诉自己。 丁大钧忙说:“我们审问得知,他最近盗取了二十支步枪,二十只驳壳枪,一次性卖给一伙人。” 陆少蘅拿勺子的手僵住了,抬起头看向丁大钧两人,“卖给什么人了?” “不清楚,但是据姚营长交代,对方似乎是军人。我和丁处长怀疑是南岭来的人?” 庄式栋说道。 “这个时候,这么一批人,这么一批枪,贩枪的那个营长呢?” “在外面” “带进来。” 姓姚的营长和齐贵并肩跪在陆少蘅面前,陆少蘅指着齐贵问庄式栋,“这是谁?” “他叫齐贵,是个枪贩子,这次交易就是他牵的头。” 陆少蘅点点头,从侍卫腰上拔出枪,蹲下身子对姚营长说:“监守自盗,并且还是军火,枪毙你几次都够了。” “督军大人饶命。” 陆少蘅点点头,“你没点战功也当不上营长,看在你战功的份上可以饶你一命,但你得说实话。” “是,是,卑职一定说实话。” “**的是什么人?” “这个……..卑职不清楚,买家是齐贵找来的,卑职只管把货运出去。” 陆少蘅把枪顶在姚营长脑袋上, “就这两句话,我能饶你的命吗?” 姚营长脸上的汗刷的就下来了浑身战栗,哆哆嗦嗦的说:“那些人看着像当兵的,用枪很熟练。” 陆少蘅转过头看着齐贵,齐贵咣当一个头磕在地上,“督军老爷饶命啊。” “买家你是从哪儿找来的?” 陆少蘅阴着脸问道。 “是青帮的人牵的线,说是城外天外天的土匪,可是我见了之后就觉得不对,之前我卖过枪给天外天的土匪,但是这次这些人都是生面孔,口音还带着南岭腔,说话做事也一板一眼,不像土匪。” 陆少蘅挥挥手,让侍卫把人拉出去。 陆少蘅对庄式栋和丁大钧说,“是冲着普缘寺和维多利亚酒店来的。庄厅长,马上带人增援普缘寺和维多利亚酒店。丁处长,封锁城门和码头,进出需得持有你军务处的通行证。” 寅时,维多利亚一楼舞厅依然传出歌声笑语,众舞客还在通宵欢乐。守着五楼楼梯的四个侦缉队队员却早已困的东倒西歪,歪在墙上昏昏入睡。一阵欢快的音乐响起,四人惊了起来,为首的人仔细听了听,骂道,“没事没事,是一楼的舞厅,这他妈什么世道,呸。” “大哥,你睡会吧,我们看着,离交班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旁边的兄弟讨好的。 “都机灵着点啊,楼上可是重要人物,不能出一点差池。” “是,是”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伴随着几个男人的争吵,维多利亚酒店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用,几乎每天都有几起争斗,几个侦缉队员并没在意。 “怎么听着吵起来了?”听到声音越来越大, 一个侦缉队队员问另一个人。 “你管他呢,这破地方哪天不得打伤几个人。” “倒也是。” 一楼大厅,几个身穿破烂军装,拿着枪的兵正在大厅吵吵闹闹,酒店的保安和经理极力说好话,安抚着众人,但是几个当兵反而越来越鼓噪,甚至都开始拉枪栓。 混在一楼人群中的便衣头子示意身边的兄弟去看看怎么回事,不一会兄弟来报,“好像是第一师的溃兵,非要上楼上睡觉。” 便衣头子想了想, “第一师师长卢毅现在还在大牢里,这几个货咋就这么不知死活上这儿来闹。别暴露身份,来这种地方的,非富即贵,有人收拾他们。” “是” 维多利亚酒店后面的小胡同,刀子的人装作车夫,把胡同口堵了起来。胡同里面,江天星正带着两个兄弟费力爬向五楼。终于到了五楼,江天星停住喘了一会,示意两个兄弟先等着,自己趴在窗子上往里看,里面挂着厚厚的窗帘,什么都看不清。江天星试着轻轻敲了几下窗子,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江天星对另外两位兄弟指了指旁边的房间,三人扒着阳台,一点点挪蹭到另一间套房的阳台上。 江天星脚刚一落地,一支枪就顶在自己脑袋上,后面的兄弟慌忙掏枪,却见江天星拼命示意不要动。 “我衣服兜里有件东西,你拿出来看看?” 对方沉默了一会,江天星感觉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衣兜,衣兜里装着何敛之给的那半块玉。 “你们是什么人?” 对方是一口女声,江天星知道,这应该就是老夫人的侍女翠竹。,“可是翠竹姑娘?我是南岭陆少荃镇守使的人。” 何敛之在老夫人身边安排了三个人,门房老赵、厨子老张和侍女翠竹,以翠竹为首。当天庄式栋带侦缉队带走老夫人,翠竹死死抓住老夫人的胳膊,一幅忠心护主的样子,庄式栋考虑老夫人身份不一般,侦缉队一帮男人也没法照顾,就把翠竹一块带走了。路过厨房的时候,翠竹给老张使了一个眼色,老张偷偷跟在后面,搞清楚老夫人被扣押在维多利亚酒店。可是老张的上线是翠竹,老张不知道该如何把消息告诉谁。直到何敛之发觉翠竹没有按照约定时间报平安,觉得事情有异,找上门才知道事情的经过。 翠竹不知道老张是否把情报送出去,每日也只能暗自着急。好在老夫人平日吃斋念佛,遇事波澜不惊,两人也算平安。翠竹见来人拿着这块玉,肯定是自己人,把江天星拉进房间。房间昏暗,只有床头灯发出昏暗的光,老夫人蜷缩在墙角椅子后面,盯着翠竹手里的枪和江天星。 翠竹忙把枪收起来,摘下挂在脖子上的另一块玉,和江天星手里的半块玉对的严丝合缝。翠竹转过头把老夫人搀起来说:”老夫人,这是四少爷派来的人?“ “见过老夫人,我是陆镇守使护卫队的。” “我看你有些眼熟……“ 老夫人努力在思索。 “天星和老夫人有过一面之缘,当年少奶奶和老夫人在普缘寺相见的时候,我就随侍在旁。” “哦, 记起来了,怪不得看着眼熟,少荃可还好?” “镇守使非常牵挂老夫人,特遣皮先生和卑职来接老夫人回南岭。” 江天星边说边靠近门,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我一个糟老婆子,有什么好救的,还劳烦皮先生亲自来一趟。” “夫人,镇守使在南岭无时无刻不在挂念您,您放心,我们一定把您安全就出去。翠竹姑娘,外面有几个人?” “外面有五个人,不过他们不敢随意进来。” “翠竹,你的枪是哪儿来的?” 老夫人还是忍不住问翠竹。翠竹不好意思说:‘老夫人,我是四少爷留在您身边保护您的。“ 老夫人明白了陆少荃的良苦用心,随即又嗔怪翠竹,“你这丫头,亏得我天天吃斋念佛,你带着这杀生之物在我旁边,罪过罪过。” 江天星眼看时间已然耽搁不少,忙对老夫人说:“老夫人,一会可能要委屈你。” 说着江天星示意阳台的两人安装吊篮。 这时门外走廊响起脚步声,江天星忙和翠竹轻手轻脚走到门口。 “翠竹姑娘,楼下有人闹事,我们头让我过来看看有没有打扰到你们?” 翠竹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不耐烦的回道:“闹事你们打发了就行了,打扰到老夫人休息,你们担当的起吗?” “是,是,翠竹姑娘,你们休息,我这就派人下去。” 听到脚步声走远,江天星赶忙将墙边的柜子推到门后。 走廊外,侦缉队的头问刚刚敲门的兄弟:“里面真没情况?” “没觉得有啥问题,这么晚了,我们总不能冲进去看看吧,组长,您不会听错了吧?” “不应该啊,我听到里面的确有响动。你去一楼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吵起来没完了。” 侦缉队的头心有不甘,一边走回座位一边还回头看。 下楼的侦缉队员到了四楼,又叫上两个人跑到一楼。此时一楼还在吵闹,酒店经理也头疼,之前也有溃兵来闹过事,无非塞几个钱打发了事,但今天这几个军爷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性,就是要上楼睡觉。酒店看场子的兄弟枪都掏了出来,谁知闹事的当兵的也把肩上的枪拿了下来。酒店经理一看事情要闹大,忙命令后面的保镖把枪收起来,和为首的军官小心的商量。 “你们哪部分的?” 下楼的侦缉队员狐假虎威,手里拎着枪对为首的军官呵斥道。 “这他妈谁的腰带没扎紧,蹦出个这货。” 为首的军官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后面的士兵哄堂大笑。侦缉队脸上挂不住了,手里枪纷纷指向溃兵,“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再闹事老子把你们送军法处。” “去你大爷的,你会玩枪吗?老子玩枪的时候你还和泥巴玩呢。 ” 为首的军官把枪顶在侦缉队的头上,眼里冒出一股杀气。侦缉队的人有些胆怯,但这个时候又不能露出来,好在一楼的一些便衣也围了过来,人数占优,侦缉队的胆气又上来了。 “你们到底是哪部分的?要是懂事,这会出去,老子既往不咎,不然就是把你们打死在这儿也没事。” 为首的军官冷笑了一声,转过头看了一下身后的士兵,士兵刷的一下把破烂的军装打开,腰间一圈手**。围在四周看热闹的人轰的一声都跑没了。 “和我玩横的,老子的兄弟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活一天就赚一天,要不今个咱们都别玩了?” 侦缉队这才明白遇到硬茬了,侦缉队队员互相望了望,脚步不由自己的向后退。维多利亚酒店的经理吓坏了,手**一响,自己的生意就别做了,“几位爷,几位爷,咱有话好说,您说这个事咱怎么能过去,我都接着就是了。” “哎, 这还像句人话,我们兄弟在前线出生入死还不是为了保境安民,你们出点钱让兄弟们舒坦一下,也不为过吧。这么的吧,一千现大洋,兄弟们拿钱走人,另找他地不耽误你挣钱。” “得 ,就这么着,几位军爷随我去拿钱,长官你们还有公务,要不就先上去,我这就吩咐厨房准备宵夜给您们送上去。”维多利亚酒楼的经理咬牙答应下来, 侦缉队的人巴不得有这么一个台阶,收起枪准备上楼去。 正在这时候,酒店大门被推开,庄式栋带着一队警察冲了进来。一个侦缉队员眼尖,一下认出庄式栋,忙跑了过来敬礼。庄式栋瞅了瞅不远处站着的士兵,”他们是什么人?“ “报告厅长,是第一师的溃兵,已经被我们赶走了,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庄式栋点点头,继续问道:”有什么事吗?“ “一切正常。” “走,去楼上看看”,庄式栋就向电梯间走去。电梯门开,庄式栋却没有要迈进去的意思。 旁边的侦缉队员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厅长,电梯来了。” 电光火石之间,庄式栋突然意识到,这些人虽然穿着破烂的军装,手里的枪却是崭新的,也没有一般溃兵的颓废样。 “去,把那几个溃兵抓起来。”庄式栋命令到。 “啊” ,侦缉队员刚才已经见识过溃兵腰间的手**,“厅长就是几个溃兵,已经打发了,有什么问题?” “少废话,给我抓过来,快点。” 庄式栋不耐烦的下令。 话到这份上,再不去就不行了,“哥几个,我们厅长有几句话想问问,麻烦跟我走一趟吧。” 侦缉队员手按在腰间的枪上向溃兵围去。 突然,一个黑黝黝冒着烟的手**扔了过来,轰的一声,几个侦缉队员血肉横飞。为首的军官第一时间掀翻桌子,指挥士兵向侦缉队射击。 庄式栋不亏是老油条,遇惊不乱,判断出这是声东击西,扰人视线,遂留下一队人马围剿这几个溃兵,带着其他人走楼梯上了五楼。 看守五楼的侦缉队这会正发蒙,不知道怎么的就打起来了。 “厅长,你咋来了?” 庄式栋没搭理他,径自走向关押老妇人的套房门口,趴在门口细听,听到里面有异动。 “来人,把门打开。” 侦缉队组长忙掏出备用钥匙开了锁,可是门却怎么也推不动。 “把门撞开”, 庄式栋下令,几个侦缉队员开始撞门。 “这个房间后面是哪里?” 庄式栋问 “后面是一条小胡同。” “你带人迅速赶过去,别管什么人先扣押。” “是” 庄式栋催促着其他人赶快撞门,祈祷着没有来晚。不一会派去小胡同的侦缉队队长又折了回来,大口喘着气说:“厅长,那几个溃兵堵了大门,冲不出去。” 庄式栋焦急的喊道:“快点把门给老子撞开。” 房间里,江天星又推倒一个柜子,嘴里还不断催促赶紧把吊篮安装好。 “星哥,成了。” “翠竹姑娘,赶紧帮老夫人扣上绳子,送老夫人下去。” 翠竹把老夫人扶进吊篮,拿绳子在老太太身上缠了几圈,“老夫人,你抓紧绳子。” “这是何苦呢?我这一幅臭皮囊,让大家伙冒这么大的风险。” 控制吊篮的兄弟向下面发出信号,吊篮缓缓地往下送。 “怎么样了?” 江天星问道,楼下的枪声越来越弱,这说明一楼的兄弟快顶不住了。五楼房间的门也摇摇欲坠,眼看人马上就冲进来。 “到底了,星哥,快撤吧。“ “先让翠竹姑娘走。” 楼下胡同里,皮三扶着老夫人走出吊篮,老夫人不好意思的说:”皮先生,怎么好让你如此只身犯险。“ “老夫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 胡同门口,刀子准备了三辆一模一样的马车,翠竹扶老夫人上了其中一辆。刀子凑过来说:“皮爷,怎么闹这么大动静?” “事情有变,随机应变吧,老夫人交给你了,我带人接应天星。” “放心”, 说罢刀子一挥手,三辆马车向不同的方向跑去。 皮三带人守在小胡同的口,等江天星出来。 “星哥,快走吧。”阳台上的兄弟又一次催促,江天星抓住绳子向下溜去。 "砰“ 房间的门被推开,门后的柜子也被推到一边,”砰砰“, 侦缉队一进房间就胡乱开枪。 “别他妈瞎打,小心伤着老夫人。” “房间没人,老夫人被救走了.......” 冲进房间的侦缉队员话音未落,就被阳台上的一颗子弹击穿了头。 庄式栋伸着头快速扫了房间一眼,拍了几个人,“你们跟我走。“ 剩下的侦缉队集中火力进攻阳台,两个控制吊篮的兄弟还没来得及上吊篮就被打死在阳台。冲到阳台的侦缉队往下看,只看到几个黑乎乎的黑影向胡同口冲去。一个侦缉队刚想开枪,就被旁边的人拦住:“万一那里面有老夫人呢?” 一楼大厅,庄式栋迈过几个溃兵的尸体向酒店后街跑去,等跑到的时候,早已空无一人。 “来人,给我追。” 此刻,普缘寺方向枪声大作,庄式栋赶紧返回酒店,给督军府打电话报告。 离码头不远的观音庙是皮三约定的汇合点,刀子看到只有皮三等人进来,忙问:”天星和其他人呢?“ “天星接应牛二去了,老夫人怎么样?” “在里面休息呢。皮爷哪个环节出问题了,怎么突然响枪了?” “我也不知道,好在老夫人安全救出来了,游飞龙派人来了吗?“ “还没有。” “不应该啊,难道码头也出事了?” 皮三眉头紧皱,向庙外望去。一个青帮的兄弟急匆匆的进来对刀子说:“有人来了。“ 刀子掏出枪跑出去,不一会又折返回来:“皮爷,牛二回来了。” 牛二听到维多利亚酒店响枪,就开始进攻普缘寺。金帮的兄弟打起仗来不要命,侦缉队根本顶不住,刚救出李严和马富德,警察厅的增援就到了,边打边撤,半路得到江天星的支援,总算有惊无险的撤了回来,不过大部分人都挂了彩。 “皮处长深入虎穴,冒死相救,马某真的是感激涕零。“ “是是,救命大恩,李严绝不忘记。” “两位,客气了,你我同为镇守使之下效命,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枪一响,警察局肯定全城搜捕,此地不宜久留,我等需速速离开。” “皮爷,游飞龙来了”。 游飞龙跟在江天星后面进来,“ 皮爷,码头被封了,所有的船都被扣押了,江上到处是巡逻的警察。我好不容易私藏了一条船,不过没办法坐这么多人。” 皮三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拐子门的船都出不去,其他的路十有八九也被封死了。皮三想了一下说道:“咱们人多目标大,能出去一个是一个,马老板 ,李处长,这会江上正搜捕,不宜让老夫人冒险,委屈你们两位先搭拐子门的船出去,老夫人我再另想办法。” “先让李处长走吧,李处长是公务,少爷还等着你汇报省城的事呢。我在省城多年,人头熟,留下有用处。” 马富德拒绝了皮三的提议。 “马老板,你也是镇守使的肱股之臣,还是一起走吧。” 李严劝到。 “李处长,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少爷的家臣,老夫人还在省城,我如若离开就是不忠,你就先走吧。” 皮三挥手打断了还想继续劝的李严,不容置疑的说道:“两位,事关紧急,就听皮某的。牛二兄弟和飞龙一起护送李处长走水路离开。刀子兄弟,你们地头熟想办法自己回南岭。马老板, 天星和我暂且留下,找机会再走。” 众人点头称是。 李严等人离开后,江天星点了一下人数对皮三说:“还剩了四个人。” “原先的地方回不去了,当务之急是先找个落脚之地,避避风头。“ 马富德想了想说:”皮爷,跟我走吧。“ 众人离开观音庙,马富德带着众人绕了几条胡同来到一处幽静的小院前,马富德从小院门口的石狮子肚子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门。院子五间北屋,东西南北各三间偏房,收拾的很干净,就如同寻常百姓家。 马富德对皮三介绍说:“像这种院子,我在城里置办了四座,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这儿住的都是本分百姓,不显眼,够我们藏一阵了。翠竹姑娘,服侍老夫人去休息。我去厨房给大家伙做点吃的。” 皮三暗暗佩服马富德未雨绸缪,对江天星说:“两边胡同口各派一个兄弟盯着,院子里也得轮班值守,你去周围看看环境。” “是” 皮三叫住准备离开的江天星,“给陆镇守使发电报,报个平安。” 江天星难为的说:“发报机被打坏了.” 皮三脸色一黑,挥挥手示意江天星离开。 第八十七章虎口脱险(三) 陆少蘅阴着脸听完庄式栋汇报,转过脸问丁大钧:”城门和码头有什么发现吗?“ 丁大钧摇摇头:“没有,拐子门的一条船冲了出去,没拦住。” “是他们吗?” “不像,运的似乎是私货。” 陆少蘅盯着省城的地图,“人还在省城,庄厅长,把省城翻个底朝天也得把人给我找出来,城门、码头要严加巡查,尤其是码头要盯紧。” “是” 藏了几天,街面上一直很平静,江天星出去了探查了几趟,除了街面上巡逻及城门的岗哨增加了不少,其他没有任何变化。 “皮爷,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天星疑惑的问。 “莫不是李处长逃出去后,他们误认为大家伙都在船上?” 马富德猜测道。 “要是这样最好,不过还是得谨慎,我等倒不要紧,关键是老夫人不能冒险。还是想办法尽快出去为好。” 马富德点点头,“皮爷的话有理,省城终究是虎狼之穴,尽早出去为宜。现在走水路风险太大,只能看看其他路。” “天星,明天去看一下城门的情况。”皮三吩咐道, “天星兄弟,你明天顺便打听一下守南门的有没有一个外号叫王疤瘌的连长。” 第二天中午,江天星急匆匆的回来,对皮三和马富德说:“皮爷, 马老板,庄式栋内松外紧,骗了我们,城门增加了守卫,警察厅的便衣也在挨家挨户的搜查。” 马富德说:“庄式栋从前清到这会能在省城屹立不倒绝非偶然,果然是只老狐狸。天星兄弟,王疤瘌打听到了吗?” “打听到了,他现在是南门的城防营营长。” 皮三不解的问:“马老板,这个王疤瘌是谁?” “我当兵那会,王疤瘌是我手下的新兵,我对他很是照顾,后来他调到守备师守城门,郭彪就是我通过他送出去的,再后来守备师被卢毅整编南下驻守合州,他不想去,是我找关系又把他调到了现在的城防团。我再想能不能再走一次他的关系出城?” 皮三和江天星点点头,心里赞叹马富德在省城经营之广,人脉之深。 马富德接着说道:“要想找王疤瘌,明天就是好时机,这家伙是个光棍,到关饷之日必去醉花楼,咱们明天就在醉花楼等他。” 醉花楼,老鸨子看到王疤瘌晃晃悠悠的走进来,忙如花蝴蝶一般扑上去,“王营长,您可来了,我们如月姑娘都想您了。” 王疤瘌推开笑成一朵花的老鸨子, “妈妈,您有话直说。” 老鸨子不好意思的说道:“城防营有几位军爷,按理说能伺候几位大爷是我们的福分,可是我这么一大帮子人,也得吃喝不是?那几位爷一次也没付过钱,这么下去我这醉花楼不就得关门吗?” 王疤瘌说道:“是我营里的兄弟吗?” “是” 王疤瘌爽快的掏出一摞银元递到老鸨子手里,“这些就当兄弟们之前的花销,我回去会教训他们。” “谢谢王营长,谢谢王营长,如月姑娘已经等的心焦了,快上去吧。” 王疤瘌一晃三摇上了楼,进了如月的房间。可是房中的姑娘并未如往常一样扑到门口来接自己,“ 如月,你哥哥来了。” 如月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王疤瘌觉出不对,伸手准备掏腰间的枪,一只手按在王疤瘌的胳膊上,王疤瘌抬头吓了一跳,“马叔,怎么是你?” 马富德轻声嘘了一声,指了指还坐着的姑娘,王疤瘌会意,掏出几块银元扔给她,“我和我这几个朋友聊点事,你先出去。” “马叔,你怎么还在城里?现在城里可是到处搜捕你呢?“ 王疤瘌见如月出去,迫不及待的问马富德。 “疤瘌,你年龄也不小了,还不成个家?” 马富德没接王疤瘌的话,反而和他拉起了家常。 王疤瘌嘿嘿一笑,”我这人就这命,活一天享一天福,再说就我挣得的那三瓜两枣,也娶不起媳妇。马叔,这两位是?“ 王疤瘌终于看到房间的角落里还站着两个人。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南岭军务处皮三处长,这位是四少爷的护卫队江天星队长。” “久仰久仰,皮爷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三生有幸。江队长更不用说了,大闹督军府,您可是头一份,快坐下聊。“ 王疤瘌面上假装热情,心里却不断的犯嘀咕。 “疤瘌,这次马叔是走投无路求到你的门上了。” 马富德开门见山。 “马叔,这怎么话说的,您是我的恩人,说求字不是瞧不起我吗?您有什么吩咐,直说。” 马富德压低声音说:“想借你的南门,出城。” 王疤瘌略一思索说道:”马叔,有几个人?“ “九个” 王疤瘌为难的说:“马叔,不是疤瘌推脱,这次和郭彪那次不一样,督军府发了狠,进出城都需要督军府副官处的通行证,城门除了城防营,第二师、警察厅都派了人,不是那么容易混过去了。" 马富德掏出一个小布袋放在桌子上打开,五根金条闪闪发亮。 “马叔,你这是寒碜我呢?我王疤瘌不是贪财的人,只是这次干系太大,别到时候没把人送出去,反而害了你们。” 王疤瘌这样一说倒不像故意推脱。 马富德说道:“疤瘌,马叔自然相信你的人品。马叔是生意人,知道高风险高收益的道理,你冒这么大的风险,不能让你吃亏。另外和你说实话,这次是送老夫人出城,这个事你办妥了,四少爷肯定会记你一个大人情,你想想办法?” 马富德把金条向王疤瘌面前推了一下。 王疤瘌瞧着金条,又瞧了瞧马富德, “有一个法子倒是可以试试?” 皮三围过来,王疤瘌继续说,"进出城门的通行证倒是能买到。” “买到?丁大钧家大业大,会贪图这点小钱?” 马富德吃惊的问。 “丁处长自然不缺这点钱,但是他手下的人缺啊。丁处长日理万机,通行证不可能一个一个的批,都是他的手下的人先整理好名单,再拿他的名章签批,明码标价,一条黄鱼一个通行证。” 王疤瘌解释道 皮三不放心的问:“稳妥吗?” “只要弄到通行证,其他到不难办,第二师的人大多不是省城本地人,他们只看通行证,警察厅的人塞点银子就过去了。到时候我提前到城门等着,有我照应不至于有大问题。” 马富德见皮三点点头,对王疤瘌说:“金条我明天派人送到这儿。” “剩下的事就交给我。” 送走三人,王疤瘌拿起两根金条敲了敲,声音清脆悦耳,心里不禁得意起来,这次不光挣了笔意外之财,还搭上陆少荃这条大船。 三天后,江天星拿回了通行证,告诉皮三,明天早上趁王疤瘌查岗的时候出城。 第二天早上,皮三一行九人,扮做大户人家老太太回乡下的样子早早赶到南门旁边的小胡同。城门打开,两侧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出城进城,城门里外一共二道岗,城防团和警察厅各查一遍,第一师的士兵则来回巡视。 “皮爷,王疤瘌来了”,江天星向皮三努努嘴, 皮三看了一眼,城防团,警察厅正准备换岗,王疤瘌则带人来回巡视。 皮三一挥手,众人向城门走去。 “通行证”, 一个城防团的士兵拦住马车。 马富德忙陪着笑脸把通行证递上。 “出城干什么去啊?” “回军爷,我们家老太太娘家报丧,舅爷归西了去奔丧”, 马富德俨然一个大户人家的管家,掏出两块银元塞到士兵的手里。士兵瞅了一眼一眼通行证,又掀开马车门帘看了一下,挥挥手示意离开。 城门外面,马富德如法炮制,又塞了两块银元给警察。警察连看都没看就示意放行,江天星的鞭子还没落下,第二师的一个巡逻队走了过来,带队的军官拦住马车,重新从马富德手里拿过通行证。 “出城干什么?” “奔丧,老太太娘家舅爷归西了。” 军官没接话,而是走向四个卫队的护卫,按照马富德的安排,四个兄弟扮成保镖样子。 马富德心里一惊,肯定卫队的兄弟站立行走不经意间带出了军人的样子,马富德赶忙拦住军官小声解释,“护院的,这年头道上不肃静。” 军官推开马富德,走到四人面前打量了半天,猛地抓住一个兄弟的手,“枪摸得不少啊?” 马富德忙上前一步,赔笑说道:“军爷,这几位兄弟都是队伍上退下来了的,世道不肃静,不就是买个心安嘛。“ 带队的军官冷笑道:“我看是逃兵吧?你们之前在哪只部队?” “怎么回事?堵在这儿干嘛?”, 王疤瘌眼睛一直盯着马富德等人,这会眼看情况有变,不经意的晃悠过来。南门王疤瘌职务最高,第二师虽然不归他官,带队的军官还是有所顾忌,向王疤瘌敬礼说明情况。 “逃兵?” 王疤瘌看向四个保镖,又看了看保镖手上的老茧,点点头赞同道:“是枪茧,不过这年头拿枪的人多,好好盘问一下。” 说罢王疤瘌就准备离开。 “王营长”, 马富德一溜小跑的过去,拦在王疤瘌面前。 “你谁啊?” 王疤瘌斜楞着眼,装作不认识。 “我是李富啊,东城李家的管家。” “哦,记起来了, 老李啊,这是?” “送老太太回娘家奔丧,老太太娘家舅爷归西了。” “你说说,节哀顺变,” 王疤瘌装作为难的样子说:“老李,兄弟也是公务在身,你这四个保镖到底是不是逃兵?” 马富德摇摇头,“王营长,他们当过兵不差,可不是逃兵,他们四个原先是守备师手枪队的,后来守备师被裁撤,他们也就被遣散了。” 王疤瘌心里暗暗赞叹,真是难为马富德这个老狐狸这个时候还能编出这么一套说辞。王疤瘌仔细看了看,恍然大悟道:“怪不得瞧着面熟呢,合着都是守备师出来的。 孙连长,这事你可能不知道,守备师被整编成第一师,遣散了很多人,我看没什么问题就放行吧,这马上就要换岗了,别耽误事。” 带队的孙连长虽然有心好好查问一番,但是眼见这李家和王疤瘌很是熟络,只好点头答应道:“是,马上放行。” 马富德适时给王疤瘌递上一封银元,“谢谢王营长,奔丧可不敢误了时辰,我家老太太说请兄弟们喝杯茶。” 王疤瘌接过银元,扔给带队的孙连长:“给兄弟们分了,放行。” 拿人手短,谁都不想把白花花的大洋往外推,孙连长挥挥手,马富德一行人出了城。 王疤瘌长舒一口气。 “刚才是怎么回事?” 孙连长正准备继续巡逻,听到声音回头一看,竟然是李庭云,李庭云出城公干,正好路过。 ”报告参谋长,刚才卑职正奉命检查出城人员。“ “逃兵是怎么回事?” 孙连长把刚才的事大致一说,李庭云隐隐觉得不对。李庭云问道:“他们的通行证没问题?” “我亲自检查过,没有问题,并且他们和王营长也认识。” 李庭云对孙连长吩咐道:“你带人马上出城,看看这几个人去哪里了?” “是”,马上要换岗,被临时抓差, 孙连长虽然心里不情愿,但还是集合人出城。 李庭云吩咐司机,“回督军府。“ 陆少蘅正在吃早饭,李庭云风风火火的敲门走进来。陆少蘅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坐下一起吃。” “督军,马富德他们可能有线索了。” 李庭云见陆少蘅咀嚼的嘴停了下了,忙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庭云,你是怀疑他们弄到了假的通行证,和城防团的王疤瘌内外勾连,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出去了?" "通行证未必是假的,卑职私下听说,黑市通行证明码标价,一根金条一张。“ 陆少蘅站起来,“来人,把城防团的王疤瘌抓来。通知把丁处长,庄厅长来见我。” 丁大钧、庄式栋来的时候,王疤瘌已经招了,陆少蘅的卫队下手着实狠,王疤瘌第一遍刑都没有熬过去。 “大钧,现在出城的通行证都是你签批的?“ 丁大钧点点头,“下边的人整理好名单,我盖查签批。” “这个名单是谁给你整理?” 丁大钧猜到肯定是通行证出了什么问题,他也听说过手下人收钱卖证的事,但一直也没细查,没想到到底捅出大篓子来了,“ 副官处第一科科长关培远。” 陆少蘅示意向门口的卫队长点点头,卫队长转身离开。 陆少蘅似乎有一些疲惫,靠在椅背上不停的揉着太阳穴,”马富德他们有消息了,庭云你说一下。“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丁大钧吓出一身冷汗,马富德拿着丁大钧签批的通信证大摇大摆的出了城,自己难脱干系。说话间,关培远被陆少蘅的卫队带了进来,关培远一看到王疤瘌,还没等上刑,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供了出来。 陆少蘅都没有听完关培远的话就挥挥手,示意卫把人带出去,勃然大怒,“你们三人,一个管省城防务,一个管副官处,一个管警察厅,就把省城就给我管的如同一个窑子,谁都可以随便进出?” 李庭云, 丁大钧, 庄式栋笔直的站着,一句话也不敢接茬。 "行了,别在这儿站着了。庄厅长,去把人给我抓回来,大钧会同军法处,给我彻查这件事。“ “是” 三人如蒙大赦,迅速退出去。 督军府门口,李庭云想和丁大钧解释两句,丁大钧视李庭云如无物,径直离开。庄式栋拉住李庭云,“丁处长正在气头上,过一阵我摆个席面,给两位和解和解。“ 李庭云无奈的点点头。庄式栋接着说:“李参谋长,庄某还有一事相求,马富德他们都出城一个多时辰了,你能否给我调几辆车?” “没问题,运输队还有几辆卡车在城里,都归你使用。” 那就太好了,事情紧急,我就失陪了。” “庄厅长,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李参谋长,有话直说。” 李庭云说道:“李某就是有一些疑惑,马富德等人肯定是想回南岭,但是合州大战一触即发,马富德会让老夫人冒这个险吗?再说以马富德的心思缜密,肯定知道一旦行迹暴露,我们肯定会沿着南岭方向堵截。马富德会不会玩了个障眼法?” “李参谋长的意思是他们虽然出南门但是却没有往南走?可是他们急于回南岭,向南是最近的路啊。” 李庭云摇摇头,“他们在城里这么多天,没有着急出去是为什么?无非是觉得没有十足的把握,顾忌老夫人的安全。我猜他们不会冒险向南,极有可能绕个圈回南岭。” 庄式栋开始觉得李庭云多事,但有求于人,不得不耐心听下去,但听完李庭云的分析,庄式栋也猛然醒悟。 “庄厅长,宁可错杀也绝不能放过,我从骑兵团调两个连给你,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派一队人,总能找他们。” “依李参谋长看,他们最有可能走哪个方向?” “北边,经老龙口去宾州,然后回南岭。” “可是老龙口是郭彪的防区,郭彪可是南岭的叛徒。” 李庭云意味深长的说:“就是因为是郭彪的防区,他们才敢去老龙口,郭彪是一个重情义的人,老夫人的救命之恩,他能不报?” “多谢参谋长点拨” 庄式栋翻身上马离去。 第八十八章虎口脱险(四) 南门外,警察厅侦缉队长跑到庄式栋面前, “厅长,人都齐了,出发吗?” 庄式栋把目光从地图上收回来, “传令下去,这次要活口。” “是” 四路人马分别奔向四个不同的方向,庄式栋亲带一队人向老龙口方向追去。侦缉队长不解的问:“厅长,咱怎么往北走啊?” “少打听。老龙口是郭彪的地盘,告诉兄弟们都机灵点。“ “是” 正如李庭云猜测,皮三选择的路线的确是向北,合州大战一触即发,路上太过凶险,而经老龙口过宾州进入榆树坪这条路,虽然不好走,但是至少安全。一行人歇马不歇人,眼见快到老龙口了。 江天星打马回来, “皮爷,快到老龙口了,进城吗?” 马富德建议道:“皮爷,几日赶路,大家已经疲惫不堪,后边宾州的路更难走,眼见天黑了,是不是进老龙口休息一夜。” “老龙口是郭彪的防区吧?” 皮三问马富德。 “是,不过郭彪的命可是老夫人救得。” “这个时候不能掉以轻心,天星你去看看能不能在城外找个落脚的地。” 皮三否决了进城的提议。 没过多久,江天星返回来, “皮爷, 马老板,前面十里有个小镇叫落雁滩,没有驻军。” “就去那儿。” 落雁滩原先是一个庄子,庄子旁边有一个大水泡,每年大雁南飞在这儿歇脚,故名落雁滩。庄子前面的大道往北直通老龙口,往西则进入宾州,交通便利,往来客商不断,大道两旁就有人开起了饭馆客栈,供客商歇脚。 “来了,几位爷,是住店还是打尖?” 客栈门口站着的伙计看到皮三一行人笑眯眯的迎上去。 “打尖也住店。” 马富德说道 “来人,把马牵后院,好生的喂着。” 伙计吩咐另一个伙计牵马,自己则带着皮三等人进入客栈。 “把上房收拾出来,整治几个干净的素菜送过去,没什么事不要过去打扰。” 马富德吩咐道。 “放心,您这边请。” 翠竹扶着老夫人跟在伙计后面去了楼上房间 皮三低声对江天星说,“派一个兄弟在庄口盯着。” “是” 掌柜的亲自把饭菜送上楼,不经意瞟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保镖,保镖的腰间鼓出一块,掌柜的是见过风浪的人,自然知道那是枪,忙下楼召集伙计嘱咐对这几位客人要好生伺候,没什么事不要上楼。 皮三 ,马富德正在吃晚饭,掌柜的小心翼翼的凑近,陪笑道:“几位爷,饭菜还可口?” ”不错 不错,很有风味。掌柜的,劳烦你帮我们准备一些路上吃的饭菜,再准备一些草料。” 马富德说着递给掌柜的几块银元。 掌柜的看到银元,脸都笑称一朵花,转身向后院走去吩咐伙计准备东西,突然眼角一瞥,看到门口进来一个人。 “薛爷,您进来干嘛?” 掌柜的忙挡在来人面前。 “干什么?你开的不是饭馆吗?进来不就是吃饭吗?” 来人一口痞子腔,应是街面上的混混。 “我说薛爷,您老去年欠的饭钱还没结清,您好意思再进我这儿。” 薛大虫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大大咧咧的坐下, “以前的先欠着,这次是现钱。” 说罢拍到桌子上一块银元,“好酒好菜给我上。” 掌柜的叹了一口气,拿起银元,向后厨走去。薛大虫大脑袋转了一圈,看到皮三等人眼睛一亮,挪到皮三面前坐下,“几位爷,这是打哪儿来啊?”江天星恼他不懂规矩,想动手打发他走却被皮三拦住。 马富德笑道:“省城来,去颖阳贩粮食,路过贵地打个尖。” “那感情好,听说今年颖阳粮食大丰收。” 马富德苦着脸说道:“前一段打仗,粮食不太好外运,我们也是去碰碰运气。” 这时候,掌柜的端着菜出来,看到薛大虫坐在皮三旁边,生怕薛大虫得罪了客人, “薛爷,您那边吃吧,菜马上就齐了。” “掌柜的,薛爷那一桌记在我的账上。” 马富德说道。 “那怎么好意思?叨扰几位了,几位继续……” 薛大虫也知道再呆下去是自讨无趣,拱手告辞。 薛大虫吃饭很快,三下五除二桌子上的盘子就干净了,向皮三等人略一施礼出了门。可是薛大虫并没有离开客栈,而是绕到客栈后门进了客栈后院。 薛大虫叫住一个伙计, “这马车都是前面客人的?”伙计知道薛大虫是街面的混混,不敢得罪,点头称是。 薛大走近马车掀开门帘,看得出里面坐的应该是女眷,“他们有女眷?” 薛大虫问伙计 "有,一个老太太,一个丫鬟,说送老太太回娘家。“ 薛大虫心里纳闷,刚才说做生意,这会怎么又是送老太太回娘家。 “他们住多久?准备去哪里?” 伙计不解的问:“薛爷,您打听这个干吗?” “少啰嗦,不说揍你哈。” 薛大虫攥紧拳头在伙计面前晃了晃。 “说是住一天就走,好像去宾州。” 薛大虫还想继续问点什么,转头一看伙计已吓得溜了。 薛大虫转身离开,连夜向老龙口跑去。 经历了之前的事,郭彪深知地盘的重要性,自驻防老龙口以后,郭彪即令秦思文在老龙口各地安插坐探,牢牢控制老龙口各地。老夫人、马富德等人被扣押的事郭彪有所耳闻,但并不太清楚,毕竟陆少蘅也知道扣押自己的二娘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至于马富德等人北上老龙口,郭彪更是一无所知。 庄式栋带人一进入老龙口,秦思文就收到了消息,不过庄式栋属于警察系统,不打招呼跨区办案也并无不妥。秦思文觉得还是应该让郭彪知道一下,遂走进郭彪的办公室,“大哥,省城似乎出事了。” 郭彪抬起头问道:“出什么事了?” “不太清楚,哨卡传来消息,庄式栋带人刚刚进了老龙口,说是追击悍匪。” 郭彪不解的问:“什么悍匪值得警察厅长亲自带队追剿?督军府有提前通报我们吗?” 秦思文摇摇头:“没有。” 郭彪说:“咱们各地的眼线有消息吗?” “暂时没有。” 郭彪略一思索,“派人盯着庄式栋,但不要惊动他。让各地坐探,看看有什么可疑的人?” “我马上去办。” 半夜时分,秦思文急匆匆返回来,后面跟着薛大虫,“大哥,落雁滩有情况,你讲一下。” 薛大虫累得气喘吁吁,忙把落雁滩的事说了一遍,郭彪皱着眉头,似乎不太明白其中的所以然。郭彪问薛大虫:“他们一共几个人?” “七八个,有几个人像是保镖。” “有女眷?” “有,客栈的伙计亲口说的,一个老太太,一个丫鬟,住在上房,门口有保镖守着,谁都不让进。” “你给我说一下那个商人长什么模样?” “个不高,圆脸,有胡子,耳朵这儿缺一块。” 薛大虫比比划划的描述着。 听到耳朵缺一块,郭彪一下站了起来,盯着薛大虫问:“耳朵缺一块,你可看清楚了?” 薛大虫吓了一跳,仔细又回忆了一下,而后点点头肯定的说:“是缺一块。” 郭彪挥挥手。秦思文对薛大虫说:“去账房领赏吧。” “谢谢长官,谢谢长官”, 薛大虫连连鞠躬,退出办公室向账房跑去。 “大哥,有什么不对吗?” 秦思文问道。 “马富德当兵那会,耳朵被子弹削去一块。” 郭彪意味深长的说。 秦思文恍然大悟, “您的意思是马富德等人逃了出来,就在咱老龙口?不对啊,马富德逃出来应该去南岭啊,怎么跑到咱老龙口来了。” 郭彪指着地图说:“现在合州大战一触即发,向南的路更危险,向北走一则避开战火,二则出其不意,甩开追兵,从老龙口转向宾州绕回南岭,路程远点但是安全。” 秦思文点点头赞同道:“大哥说的有理,毕竟谁都不敢拿老夫人的安全冒险。” “不过看来这追兵也没甩开,庄式栋这条狗不就跟上来了?” 郭彪顺手拿起外套说,“去落雁滩看看。” “大哥,督军府既然没通知我们拦截,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有必要卷进这件事吗?” 秦思文问。 “老龙口好歹是我的地盘,老朋友来了,岂有不见见的道理。” 皮三起床走到窗边,天还早,刚蒙蒙亮。睡在门口的江天星听到动静,站起来问道:“皮爷,怎么不多睡一会?” “感觉有点不太对劲,昨晚有情况吗?” 江天星摇摇头:“昨晚几个兄弟轮流值更,没有什么情况。” 皮三向着庄子外面远远的看了一眼,对江天星说:“还是抓紧离开老龙口吧。” 江天星觉得皮三有点神经过敏,但还是转身出去叫醒还在睡觉的兄弟。 客栈掌柜的也是刚刚起床,正指挥伙计打扫庭院,见皮三等一行人下来,忙迎上去,“几位客官,这么早就赶路啊,稍等一会,早饭马上就好。” 马富德对皮三说:“皮爷,也不差这一会,等吃完早饭再上路吧。” 皮三说:“马老板,你陪老夫人在这儿用餐,我去后院看一下。” 翠竹和马富德相熟,饭桌上向马富德抱怨,“皮先生也真是的,这几天风尘仆仆,老夫人刚睡个安稳觉,这么早就把人叫起来。” “翠竹,以后不准这么说话,这一路皮先生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照做就是了。” 老夫人严肃的说。 “是, 翠竹知道了。” "翠竹,接下来的路比较难走,一定要好好服侍老夫人。” 马富德接话 “知道了。” 这时,江天星走过来问道:“老夫人,皮爷让我过来问问,如果饭用好,咱就出发。” “我已经吃好了,走吧。” 马富德和掌柜的会帐完毕,众人离开客栈向庄外走去。 皮三吩咐江天星,“前面探路。” 众人离开不久,庄式栋就带人进了落雁滩。有李庭云的汽车,刚开始庄式栋一行人行进的非常迅速。半路汽车坏了,不得已,只好连夜步行赶路。 侦缉队长气喘吁吁说:“厅长,这个地方叫落雁滩,从这儿向北十几里就是老龙口,向西就进入宾州地界,赶了一夜路,是不是让兄弟们歇一下?” “去打听一下” 庄式栋没接侦缉队长的话。庄式栋此刻有点着急,后悔不该盲听李庭云的建议,一路追来没有任何皮三等人的踪迹,依照他们的行军速度完全不应该啊,莫不是他们就没有北上,而是直接南下了? 不一会,侦缉队长跑回来,还带着一个客栈掌柜模样的人。“厅长,有情况”,侦缉队长兴奋的说。 庄式栋忙跳下马,侦缉队长喘了一口气, “厅长,昨夜有几个人在他的客栈住宿,看过画像,是我们要找的人。” “你确定是画像上的人?” 庄式栋问掌柜的。 "是,肯定是,我店里的伙计都见了。军爷,我实在不知道他们是江洋大盗,看面相也不像啊。” “什么时候离开的?去哪儿了?” “天刚朦朦亮就走了,往宾州方向去了。” 庄式栋把还在絮絮叨叨的掌柜晾到一边,命令侦缉队长,“给我追。” 第八十九章虎口脱险(五) 不出半个时辰,皮三等人被庄式栋追上,围在离落雁滩不远的一个破院子里。这个院子本是前清的驿站,后来被裁撤,逐渐衰落,院墙以及正房还在。庄式栋的人沿着围墙形成一个包围圈,侦缉队长带人在大门口,伺机向里面冲。江天星利用院子里掉落的砖瓦把大门封堵起来,带人守住大门。鉴于陆少蘅要活口的命令,庄式栋不敢贸然向里面进攻,皮三等人也冲不出去,双方形成僵持。 院子里,马富德对皮三说:“皮爷,还是先和他们回去吧,陆少蘅不至于要老夫人的命。这样僵持下去,外面的人硬冲进来,该如何是好?” 皮三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拿起望远镜向四周看了看,心里一个劲的后悔,如果不休息这一夜,早早的进入宾州就不会被追到了。 “皮爷,您倒是说句话啊?” “马老板,他们顾忌老夫人的安全,不敢贸然进攻,再等等。” “皮爷,你看看墙外,被围的水泄不通,咱们再等下去,也冲不出去,我们不能拿老夫人的命当儿戏。” 马富德焦急的说。 皮三撇下苦苦劝自己的马富德向江天星走去,“怎么样,天星?” 天星无奈的摇摇头,“皮爷,就咱这几个兄弟冲不出去,也挡不了多长时间。” “我带兄弟们杀出一条路,你能否护送老夫人离开?” 皮三问 “皮爷,外面空旷无垠,连个躲闪的地方都没有,就算冲出去到不了宾州就能被追上。再说子弹无眼,老夫人的安全才是第一。” 皮三重重的锤到墙上,悲愤的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愧对陆镇守使的重托啊。” “皮爷,外面在喊话。” “皮处长, 马老板,我是省城警察厅庄式栋,事已至此,我劝两位不要想着对抗了。陆督军不愿意看老夫人受奔波之苦,特令我来接老夫人回去。” 皮三躲在门后回应道:“庄厅长,你我各事其主,说这些不咸不淡的话就没什么意思了。” “是皮处长吧? 皮处长,你是明白人,我劝你和你的兄弟们出来,我庄某人保证不伤他们分毫。” 庄式栋一边对皮三喊话,一边示意侦缉队长找机会向里面冲。 驿站的墙经过多年风吹日晒,早已摇摇欲坠,侦缉队长派人在大门口吸引江天星的注意力,自己则带人绕到侧面,悄无声息的扒开一个缺口。 “天星哥,侧面有人。” 翠竹一直在正房护着老夫人,许久没动静,想出来看看,没想到正好发现从侧面悄悄靠近的警察。 “砰” 听到喊声,侦缉队长高度紧张的神经下意识扣响扳机,江天星身边的一个兄弟中弹倒下。江天星忙举枪还击,一时间院子里枪来弹往,大门外的警察也向前冲,夹击皮三等人。 “谁他妈开的枪?”庄式栋吓了一跳,忙弓着腰上前喊停侦缉队长,无奈枪声掩盖了喊声,侦缉队长在里面听不到庄式栋的喊声。 “庄式栋,你狗胆包天,要是伤了老夫人,你看陆家兄弟能不能饶了你?”马富德冲着门外大喊,也不管庄式栋能不能听到。 江天星等人悍不畏死,枪法又准,硬生生的把两边的警察压制住。皮三对马富德说:“马老板,回房间,老夫人就交给你。” 马富德急的拍了一下大腿,急忙跑回正房。 就在此时,驿站大门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骑兵分两路向驿站包抄过来。“想活命的把枪放下”, 马上的骑兵或持枪或持刀控制住了驿站外的警察。几个骑兵趁着众人愣神的功夫,骑马冲进了驿站。 皮三示意江天星放下枪。 庄式栋看清来着是郭彪,忙凑过去打招呼,“原来是郭旅长,在下省警察厅庄式栋,不知这是何故?” “庄厅长,老龙口是我独立混成旅的驻地,你带人在我的地盘又开枪又放炮的,你又是什么意思?” 庄厅长是**湖,知道郭彪这种死人堆爬出来的人不会把自己这个警察厅长放在眼里。庄式栋没有生气,反而赔上笑脸说道:“郭旅长,借一步说话?” 郭彪没有动,庄式栋尴尬的笑了笑,只好把陆少蘅抬了出来,“郭旅长,庄某是是奉陆督军令缉拿逃犯,你我同为陆督军效力,理应精诚合作。” 郭彪眼皮抬了一下,“敢问庄厅长缉拿的逃犯是什么人?可有督军府的文书?就算是公干,你不和当地驻军打招呼就擅自开枪,又该如何?” 庄式栋心里暗暗后悔,当时陆少蘅一发火,自己光顾出发追人,忘了要一份文书。这会也只好强装硬气,“郭旅长,我是直接受命于督军府,如果你有怀疑,尽可以派人联络督军府核实。” 秦思文跑过来,伏在郭彪耳旁, “里面的人身份也查明了,是老督军的二夫人,南岭镇守使署军务处副处长皮三 ,富德商行的马富德, 陆少荃的卫队副队长江天星,其他几个是下人。” “有人受伤吗?” “一个卫士被打死,其他人没事。” 郭彪点点头,转过脸对庄式栋说:“走吧,庄厅长,看看你要缉拿的江洋大盗?”,庄式栋无奈跟在郭彪后面进了驿站。 “郭旅长,别来无恙” 皮三抱拳向郭彪打招呼。 郭彪有一些尴尬,毕竟在皮三等人眼里,自己是南岭的叛徒。 “皮爷,到我的地盘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后有追兵,路程紧张,想着就不麻烦郭旅长了,没想到还是惊动了您的大驾,再说你我现在各为其主,皮某怎敢贸然打扰?” 皮三绵中带刺,郭彪只好不再接话,而是向正房走去。江天星想出手拦着,郭彪后面的护兵马上抬起枪口对准江天星,皮三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驿站正房,老夫人坐在蒲团上,手里转动念珠,嘴里诵经不断,马富德和翠竹一左一右站在两边。 郭彪没有打断老夫人诵经,站在门口等着,终于老夫人停止诵经,睁开双眼,环顾了众人一圈,开口说道,“地方简陋,也没有个坐的地方,对不住各位了。” “老夫人,您受惊了” 郭彪上前一步向老夫人请安。 “是郭团长啊,上次一别,好久没见面了。” "老夫人,郭团长是老黄历了,现在是郭旅长”,皮三插了一句话。 郭彪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忙对老妇人说:“在老夫人面前,郭某什么都不是。要不是老夫人,这会郭某早已是鬼魂野鬼了。” “佛云事有因果,都是注定的事,那时候就算是个一个无名之人,我也不会看着让他送命。郭旅长,之前的事休要提了。” 郭彪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庄式栋上前一步说道:“老夫人,卑职庄式栋,奉陆督军之命护送您回省城。” 皮三说道:“庄厅长,你也是跟随老督军多年的人,难道真的要如此不顾旧情?” “皮爷,你我不过是各为其主,你不要难为庄某。” 庄式栋无奈的说。 “陆少蘅身为晚辈,却擅自扣押老夫人,如此不顾人伦之做法,督军大人也不怕贻笑大方。 陆少荃镇守使思念母亲甚笃,我等不过是护送老夫人去南岭相聚,庄厅长如此刀枪相加,肆意阻拦,又是何意?””皮三反驳道 “皮爷,我今天不是来和你打嘴仗的,陆督军和陆镇守使到底该如何,不是你我做下属的能评论的。庄某只是奉命请老夫人回去,其他的事我无能为力。来人,服侍老夫人上车。” 跟在庄式栋后面的警察准备上前,江天星抽出藏在腿上的枪,刷的一下对准庄式栋的头,“姓庄的,你动一个试试,我保证送你回老家。” 庄式栋后面的警察不干示弱,把枪举起来对准江天星等人。 郭彪走到江天星和庄式栋中间,慢慢把江天星的枪摁下去,回头瞪了一眼举枪的警察,几个警察也慢慢的把枪放下。 “庄厅长,天星兄弟,在老夫人面前动枪未免有些放肆吧。按理说我坐上壁观,没有必要掺和这件事,但是这事事关老夫人的安全,我就不能袖手旁观了。可能有人不明白其中的曲折,郭某这条命是老夫人救下的,我不能不知恩图报。庄厅长, 皮处长,两位各为其主,本无所谓对错,但要伤了老夫人,恐怕好事就变坏事,你们两位谁都担不起这个干系吧?“ “那请教郭旅长,此事该如何?” 皮三听出郭彪的弦外音。 “郭某有一个提议,既然你们两位都相持不下,郭某斗胆请老夫人暂且留在老龙口,郭某以性命担保老夫人的安全。陆督军和四少爷毕竟是亲兄弟,有什么事坐下来谈清楚了,到时我亲自送老夫人或回省城,或到南岭。” 马富德哼了一声,”郭彪,你这是准备挟老夫人以自重吗?“ “马叔你冤枉我了,绝无此意,郭彪无非是不想老夫人受这无妄之灾,老夫人,您觉得如何?” “郭旅长,你这样做眼里还有陆督军吗?你这是公然犯上,治你一个叛乱之罪也不为过。” 庄式栋喊道。 老夫人笑了笑,扶着翠竹的胳膊站起来说道:“我一个无用之人,劳动各位大驾实在是罪过。各位不用为难了,我随庄厅长回去就是。庄厅长,请不要难为皮处长和富德。“ 马富德说道:“老夫人,四少爷在南岭可是望眼欲穿啊。” “少荃孝顺,我心里知道,其他的话就不要说了。” “老夫人,老龙口有一个千年古刹,悲禅院,新近来了一位大师,佛法高深,如果老夫人住在我的军营不方便,不如去悲禅院小住两天如何?”郭彪想起老夫人信佛。 皮三和马富德对视一眼,虽然不知道郭彪心里到底是知恩图报,还是挟老妇人自重,但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忙对老夫人说:“老夫人,郭旅长此意甚好,您可在悲禅院静修几日。” 老夫人是良善之人,佛曰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看着这么多人为了自己刀兵相见,老夫人于心不忍,想着随了陆少蘅的愿,回省城一了百了。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回省城之后,难受的肯定是少荃,为娘之人处处皆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也好,就依郭旅长之言。庄厅长,老爷在世的时候常说,陆家杀孽太重。烦你回去告诉少蘅,我在悲禅院早晚诵经替陆家的男人消业。我不过是一个风烛残年,吃斋念佛的老人,没有什么用,自此之后我早晚诵经,保佑陆家的人都平平安安。” 庄式栋无奈,向郭彪一抱拳,“郭旅长,今日之事,我定当如实汇报给督军,好自为之,告辞。” “皮处长, 马叔,你们也不能再在这儿待了,我派人送你们离开。” 郭彪说道。 马富德对翠竹说:“照顾好老夫人。” “是 马爷。” 皮三 ,马富德向老夫人鞠躬告别,马富德走了两步,忍不住停下来对郭彪说:“老夫人就拜托你了。” “马叔放心。” 皮三等人离开,郭彪亲自扶老夫人上了门外的马车向悲禅院驶去。秦思文对郭彪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大哥,你这一招实在是高啊,有老夫人在手,不管是陆少荃还是陆少蘅都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郭彪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没有接秦思文的话。 悲禅院门口,郭彪对秦思文说:“佛门清净之地,容不得打扰,你先带兄弟们回去吧。” 秦思文有些诧异,不解的问郭彪:“大哥,不留下人看守吗?” “我的卫队留下,老夫人毕竟尊贵,还真当成犯人看守?” “是”, 秦思文无奈带着人离开。悲禅院的主持师父接到消息迎了出来,郭彪小声同其交涉了几句。掀开马车车帘,亲自扶老夫人下车,“老夫人,您在这儿委屈几日,需要什么随时吩咐,绝对没有其他人来打扰您。” “郭旅长费心了,**之地,郭旅长带着枪就不用送了。” 主持师父引着老夫人走进寺里,郭彪看着老夫人的背影怔怔愣神,郭彪的卫队长轻轻叫到:“旅长...” 郭彪回过神了,对卫队长说:"留下一队兄弟守在外面,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能靠近。“ “是” 卫队长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你去办件事”, 郭彪伏在卫队长耳边悄声说道。 皮三等人被郭彪的人礼送出境,进入宾州地界。 马富德问道:“皮先生,眼下该怎么办?难不成真把老夫人放在老龙口不管吗?” 皮三无奈的说:“如果就我们几个,拼着命杀出去就行了,可是老夫人金体岂能冒如此风险。郭彪念着旧情,不会对老夫人怎么样。但真要把老夫人丢在这儿,你我还有脸面回南岭吗?马老板,你赶回南岭,向镇守使汇报。我和天星留在此地,找机会把老夫人救出来。“ “也好,我们失联这么长时间了,四少爷估计早就急坏了。” 皮三指着一个手下说:”马老板,这个兄弟熟悉宾州的路,带着他方便一些。“ 马富德翻身上马向宾州方向奔去。 皮三对江天星说:“先找个地方落脚。” 傍晚时分,江天星把皮三带进一个小村子,进了村头的一个小院子。皮三打量了一番问道:“这儿安全吗?” “这是宾州和老龙**接的地方,说不清到底是属于宾州还是老龙口,这地方太穷,两边都懒得管。这个是村里的祠堂,我给了保长一块大洋租过来,绝对安全。” 说话间,一个农民打扮的人抱了几床席子走了进来,憨笑道:“几位爷,晚上冷,铺上这席子暖和。” 江天星道谢:“有劳保长了。“ 保长走后,皮三对江天星说:“让兄弟们抓紧歇着,明天一早去探探悲禅院的情况。” 折腾一天,众人都累了,不一会鼾声四起。皮三心里装着事,一时睡不着,躺在床上想事情。突然,皮三听到院子里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皮三从枕头底下掏出枪,从窗户里向外看,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走过来。 皮三轻轻溜下床,躲在门口一侧,房门被轻轻的推开,皮三把枪顶在来人的头上。 “不要误会,可是南岭皮处长的人?” 皮三没说话,示意来人向前走,咣当一声,来人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椅子,江天星等三人被惊醒。 “不要慌张,天星把灯点上,你们两个守住门。” 皮三担心江天星误伤自己,慌忙说道。 房间里亮起了灯,来人是一幅普通老百姓的打扮,但是皮三一眼就看到其腰后鼓起一块。皮三问道:“兄弟是郭旅长的人?” “皮处长好眼力,我也姓郭,是郭旅长的卫队长,在南岭就见过您。” ”郭队长,黑天半夜的来这儿不是叙旧情的吧?“ “皮处长,我是奉郭旅长之命特意来找您的。” 皮三不解的问:“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在老龙口,郭旅长想找个人不是什么难事。郭旅长让我转告皮处长,明日午时,他亲自把老夫人送到宾州的大杨庄。” 皮三被搞糊涂了,问道:“郭队长,郭旅长这是何意?” “我们旅长说他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老夫人的救命之恩一定要报答,白天的事实属不得已,为的是稳住警察厅的人。皮处长,我的话传完了,明日午时,请你务必在大杨庄等着。” 说着郭队长转离开。 “皮爷,郭彪这一手是什么意思?” 江天星不解的问。 “也许没什么别的意思?马老板曾经说过,郭彪是个讲情义的汉子。” “那我们?” “去大杨庄。” 郭彪没有离开悲禅院,天黑之后,敲开老妇人的房间门,咕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夫人吓了一跳,忙上前扶起郭彪,“ 郭旅长,这是干什么?老身可承受不起。” 郭彪摇摇头:“ 老夫人,郭彪无能,让您今日受如此之辱,郭彪对不起老督军,对不起您。” “翠竹,给郭旅长搬把椅子过来。郭旅长,你不必自责,谁让我是陆家的人呢?倒是老身应该谢谢你,我老了不愿意折腾了,借你的宝地在这悲禅院清修,倒是合我意。“ “老夫人,郭彪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我即刻送您去老龙口。,我已派人通知了皮处长,他会在宾州地界等你。” 老夫人摇摇头:“郭旅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走了,少蘅找你要人你该怎么办? ” 郭彪着急的站起来走到老夫人面前恳求道:“老夫人,此刻我送你走,陆督军找我要人不得,无非是责骂我一顿,绝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如果您不走,陆督军亲自来和我要人,您说我是给还是不给?老夫人,郭某求您去南岭吧,只有在四少爷那儿才是安全的。” 翠竹也反应过来了,忙在一边帮腔,“老夫人,郭旅长说的对,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老夫人还在犹豫,郭彪不容置疑的对翠竹说:“姑娘,去收拾东西,我在外面等候。” 郭彪亲自带卫队护送,路遇关卡,一见是郭旅长的亲兵卫队,自然全数放行。 郭彪说道:“你前面探探路。” “是” ,卫队长打马向前飞奔而去。 说话间,马蹄声从前边传来,郭彪勒住马,左右卫士把枪掏出来警戒。卫队长飞奔到郭彪面前,后面跟着皮三等人。 “皮先生,老夫人在马车里,安然无恙,你们速速离开吧。” 郭彪没说废话。 翠竹掀开门帘,老夫人探出头,对着皮三微微点头。 皮三对郭彪双手抱拳,“郭旅长,今日大恩,来日再谢,后会有期。” 郭彪犹豫了一下,对皮三说道:“皮先生,烦请您转告四少爷一句话,当初之事,郭彪对不起他。” 说罢,回转马头离去。 皮三对一个卫士说:“速派一个兄弟回南岭,拿我的手令,令最近的驻军速来接应。”江天星则亲自接过马车,众人马不停蹄向南岭赶去。 秦思文待在郭彪的的旅部,直到天亮才见郭彪的卫队回来。 “”长呢?” 郭彪拉住一个卫士问。 “旅长回官邸休息了。” “昨天晚上旅长干什么去了?” 卫士笔直的站在秦思文面前,没有回答他的话。秦思文意识到郭彪肯定有事瞒着自己,转身离开向郭彪的官邸去。走到半路,突然勒住马对手下的人说:“去悲禅院。” 到了悲禅院,外面一个看守的士兵也没有,秦思文不顾执事僧的阻拦闯进寺里,问方丈:“昨天,郭旅长送来的人呢?” “昨夜已经走了。” “谁放走的?” “施主严重了,菩萨座下,来去自由,岂有放走一说?” 秦思文定了定神,问道:“大师,刚才唐突了,敢问可是郭旅长亲自陪着老夫人离开的?” 方丈没说话,轻轻点点头。秦思文跺了一下脚,打马向郭彪的官邸飞奔而去。到了郭彪的官邸,门口的卫士拦住了秦思文,“长官,旅长有令,他要休息,有事下午再说。” “滚开,我这里有军机大事,耽误了你担待的起吗?马上去给我通报。” 门口的卫队既没进去通报,也不再接秦思文的话,就是挡在前面。秦思文气急败坏,掏出枪顶着卫士的头:“去还是不去?” 卫士不为所动。 秦思文突然对天开了一枪,卫士们吓了一跳,举出枪对着秦思文。卫队郭队长带人冲出来,看了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秦长官,长官官邸前面开枪,你未免胆子太大了点吧。” “少废话,去告诉旅长,我有重大军情要见他。” 郭队长挥挥手示意卫士把枪收起来,对秦思文说:“请吧。” 秦思文忙走进大门,郭队长拦住他,“等等,请您把枪交出来。” 秦思文无奈,只好把枪交到卫队长手里。 郭彪倚在躺椅上,一脸憔悴,连眼皮也没抬,仿佛早就知道秦思文要来。 “旅长,老夫人昨晚是您送走的?” 郭彪点点头。 “旅长,这是为何?陆督军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和我们要人该怎么办?” 郭彪说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有真本事就上战场真刀真枪的干一场,折腾一个老人家干什么?” 秦思文不明白郭彪这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到底是为什么,刚想继续问,郭彪猛地把身上的毯子扔到地上,“这件事我自由分寸,你不要管了。” 秦思文语塞,悻悻的离开。郭彪对秦思文的背影说道,“郭队长,以后谁敢在官邸门口开枪,不就地枪毙。”秦思文背后一阵冷汗,后悔刚才太冲动了。 第九十章虎口脱险(六) 陆少蘅听完庄式栋的报告,果然勃然大怒。庄式栋忙请罪,陆少蘅挥挥手说:“这事怪不到你,你去歇着吧。” 庄式栋离开之后,陆少蘅对站在旁边的李庭云说:“庄式栋是老狐狸,谁都不愿得罪。你拿着我的命令,不惜代价,把人给我追回来。” “是,如果郭彪阻拦呢?” “你相机办理,可以先斩后奏。” “是” 李庭云调集了一连骑兵,征用可一列火车,直奔老龙口。 郭彪面前摆着三份督军府的电报,明面上是要求他务必照顾好老夫人,等待督军府来人交接,实则警告他不准私自放走老夫人。郭彪把电报放进抽屉了,对卫队长说:“告诉秦副旅长,请他暂摄旅长之职,我要去礼佛。还有没有我手令,独立旅一兵一卒都不能动。” “是” 李庭云到了老龙口郭彪的旅部,只见到了秦思文,秦思文如实相告,老夫人已经不在老龙口了。 李庭云气急败坏的问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置督军府的命令于何地?” “参谋长,您别生气,您想老夫人毕竟是老督军的如夫人,我们不能真当囚犯看守着吧?这一时疏忽,才让她.......” 秦思文硬着头皮解释,心里只骂郭彪,留下这烂摊子让自己收拾。 “人去哪儿了?” 李庭云懒得听秦思文解释,他现在着急的是搞清楚老夫人的踪迹,把人追回来。 “八成是宾州方向。” “郭旅长呢? 把他找回来?” 秦思文为难的说:“郭旅长在礼佛,具体去了哪儿我是真的不知道。” 李庭云虽然生气但也无奈,只好对秦思文说:”你调一个营,和我一起去宾州。“ 秦思文站着不动, “郭旅长有令,没有他的手令,独立旅一兵一卒都不能动。” 李庭云悻悻的说:“你们郭旅长厉害啊,我倒是想问问他老龙口到底姓哪一个陆?” 说归说,独立旅都是郭彪的嫡系,李庭云也没办法调动一兵一卒。只好给宾州警备团发报,命令他们封锁大小道路拦截皮三等人,自己带着骑兵连追了上去。 此时,南岭城,陆少荃终于等来了自己母亲的消息。马富德到了榆树坪之后用电台向陆少荃报告了之前的遭遇。听闻自己母亲被郭彪扣押,陆少荃一脚踹翻了椅子,“郭彪小人,我娘对他有救命之恩,他竟如此忘恩负义。问溪,派人从宾州偷袭老龙口把人救出来。” 私下里,陆少荃和李问溪已经推演了很多次借道宾州偷袭老龙口的可能性,但是如果现在就动用兵力,极易引起陆少蘅尤其是李庭云的警觉,以后再想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可就不容易了。 李问溪劝道:“镇守使,这个时候郭彪肯定是重兵防卫,小股部队怕是难以成事。” “那我娘就被扣在老龙口受罪?“ 陆少荃又一脚把倒地的椅子踢出老远。 李问溪说:“现在皮爷和天星还留在老龙口,不妨先请何先生探听一下老夫人的情况。” “何先生是谁?” 金小楼问道。李问溪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陆少荃接过话说:“何先生和马老板一样,是帮我做事的。”看陆少荃没有想继续解释下去的打算,金小楼识趣的不再问下去。 给何敛之的电报还没发出,李问溪就兴冲冲的冲进来,“镇守使,榆树坪来电,皮三护送老夫人正沿宾州向南岭赶来,请求派人接应。” 陆少荃大喜,忙接过电报。电报很简单,并没有说明详情,就说派人沿青树坪垭口接应。陆少荃扔下电报,“顺子,集合卫队和我去榆树坪。” 李问溪拦下陆少荃,“镇守使,合州大战一触即发,这个时候您不能离开南岭城。榆树坪那边我去,一定把老夫人安全接到南岭。” “合州有傅良玉就够了,我娘好不容逃脱虎口,我必须亲自把她接回来。” 李问溪还想继续劝,看到金小楼轻轻摇头。金小楼拿过陆少荃的外套说道:“少荃,李处长说的有道理,要是合州那边出了问题,咱娘就算在南岭也不安全啊。现在咱娘好歹算是脱离危险了,要不我替你去一趟榆树坪,把娘接回来。” 陆少荃穿衣服的手停住了,想了一下说道:“也好,让顺子带着卫队和你一起去。问溪,咱们离宾州最近的队伍是哪一支?” “榆树坪煤矿自卫队,队长张清桃。” “我知道这小子,命令他配合夫人,要是出了差错我饶不了他。” “是” 金小楼转入内室,换了一身干练的戎装出来,没理站在客厅的陆少荃,直接对门口的马顺下命令:“卫队留下一半保护镇守使,一半跟我走。” “是” 陆少荃和李问溪相视一笑,金小楼自从上次南岭城打退韦锦昌,越发英姿飒爽,巾帼红颜。 金小楼先是乘坐小汽轮的到达扈城,然后换马直奔榆树坪,只用了二日一夜就赶到了榆树坪煤矿。马富德、张清桃早已在等候。 “马叔,到底是什么情况?” 马富德赶紧把报信的兄弟拉过来,向金小楼说了一遍。 “青树坪在哪儿?” 张清桃拿过一张地图指点说:“这儿,榆树坪以北,出青树坪就是宾州。” “张队长,你手底下有多少人?” “卑职手下三百余人。” “有骑兵吗?” “骑兵队一百人” “好,骑兵队随我进入宾州,你带其他人出青树坪接应。” “夫人,您在后面坐镇指挥,我带人进入宾州。” 张清桃虽然知道金小楼以弱敌强,打退韦锦昌的事,但终究看轻她一介女流。 “少啰嗦,听我命令。” 金小楼眼睛一瞪,顿时一股凛冽的寒气,张清桃忙口里称是,出去集合队伍。 “马叔,你就在这儿盯着和少荃保持联系。” “是,少奶奶小心 !” 李庭云在宾州城见到了宾州警备团的团长。 “卑职宋成林,见过李参谋长,李参谋长一来,我这儿......” ,李庭云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宋团长,问道:“宋团长,可有什么发现?” “禀李参谋长,他们正沿着这条路向南岭方向去,应该是想通过青树坪垭口回南岭,我的人正在后面追击。“ 李庭云不耐烦的说道:“那你不去指挥,在这儿干什么?” 宋成林知道李庭云是陆少蘅的心腹,为人极其霸道,突然见他翻脸,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喃喃自语:“卑职觉得,就几个小毛贼,下边兄弟抓来就是了,卑职特意准备了酒席给李参谋长接风........” “我李某人千里迢迢来宾州就是为了吃你的接风酒?那是督军点名要的要犯,放跑了他们,你自己提着脑袋去省城给督军解释吧。” 宋团长脑袋翁的一声,心里只骂皮三等人,好好地非得跑宾州来干嘛,“参谋长,您消消气,我这就亲自去把人抓回来。 ” “等等” 李庭云叫住宋团长,“前边带路,我和你一起去。” “是” 一路马不停歇,皮三一众人甚是疲惫。江天星对皮三说:“皮爷,再这么跑下去,老夫人怕是受不住,还是找个地方歇一下吧。” 皮三掏出地图看了一下,“前面二十里有宾州警备团的一个关卡,过了那儿再休息吧。” 又行了一程,已经能看到关卡了,江天星对皮三说:“皮爷,我先过去看看。” 驻守关卡的警备团士兵拦住了江天星,随便盘问了两句就放他过去了。江天星心里大喜,忙示意皮三等人过来。突然,一队骑兵风驰电掣超过皮三,停在关卡前,关卡的士兵一看来人忙立正站好,为首的排长啪的敬了一个礼,“营长,您怎么来了?” “少废话,把所有人都给我拉过了,严加盘查,看到这几个人都给抓了。” 营长把几张画像递给排长。 驻守的排长看几眼,递给自己的手下,示意贴到关卡旁的告示牌上。然后拿出一盒烟递给营长,“营长,这是什么人?还劳您亲自跑一趟。” 营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的说:“我他妈哪知道?这是团长亲自下的命令,说是省城督军府要的人,要是放跑他们,就是个死。现在团长正陪着省城的大员来这儿的路上。” “卑职驻守这个关卡,团长他老人家还是第一次来呢,看来这几个人的确很重要。” “这还他妈用你说,让你的人都机灵点,团长怪罪下来,我没好果子吃你也跑不了。” “是,我这就去招呼兄弟们。” 眼见关卡增加了拒马和人手,来往的人也开始严格搜查,皮三知道事情发了,督军府反应过来了。不能再等了,后面肯定还有增援,无论如何得趁着现在冲过去,皮三掏出一把枪递给的翠竹, “翠竹姑娘,这是最后一个关卡了,冲过去就安全了。一会要是有事,你无论如何得保护好老夫人。” “站住,干什么的?” 关卡的守卫拦住皮三。 “回军爷,护送我们老太太回娘家。” 皮三掏出一盒烟,挨个发,士兵看了一眼后面的营长没敢接,开始搜查马车。 后面警备团的营长眯着眼睛瞅着马车对旁边的排长说:“这穷地方还有这么气派的主?” 排长琢磨了一下说道:“这附近都是穷棒子,没啥大户啊。” 营长停了,眉头一皱,扔了烟向关卡走去,排长忙招呼几个人跟在后面。皮三眼见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过来,轻轻示意翠竹和后面的兄弟做准备。 ‘啪 啪’, 一连串枪声响起,警备团营长嗖的一下就躲在了关卡旁边的工事里,反倒是排长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劲的问:”什么声音?“ 营长对着排长的脑袋上方开了一枪,排长这次反应过来,忙向营长藏身的工事跑去。营长啪的一枪打在排长脚前面,“在后面,带人过去看看。” 排长这才注意到枪声的来源是关卡后面,心里虽然恨营长怕死,拉自己当炮灰,却不得不招呼人向后面摸过去。 开枪的是江天星,江天星眼见一群人向皮三走去,知道这次在劫难逃,果断开枪把注意力吸引过来。趁着乱哄哄的局面,皮三赶紧赶着马车冲过了关卡。营长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看到马车已经过了关卡,突然明白过来对方玩的是声东击西,“把马车给我拦下来。” 营长一改之前怕死的样子,亲自带人向马车追来。 “天星,赶紧走”, 皮三一边回击,一边招呼江天星。 警备团的士兵发了狠,死死咬住皮三等人不放松。拐过一个弯,江天星说:“皮爷,咱们被咬死了,你带老夫人先走,我在这儿挡一会。” 皮三看了一眼江天星,一鞭子抽在马身上,马吃痛用力,拉着马车飞速向前跑去。 江天星和卫队的另一个兄弟一边一个上了两侧的山坡,两人的枪法出众,地形又很狭窄,两只枪交叉封锁住山路。追在后面的警备团士兵眼见刚才还一起说笑的兄弟就躺在脚边,吓的也不敢向前追了。 听到关卡的枪声,李庭云知道出事了,带着骑兵一路追了过来。 “怎么回事?” “你他妈是谁?” 营长正烦躁着,听到李庭云的问话,还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手下,张口就骂了出来。 “啪”, 李庭云身边的骑兵连长一枪就结果了警备团的营长,四周警备团的士兵吓傻了,不知道这伙煞神是干什么的。 “不开眼的玩意,这是督军府来的钦差。” 宋成林总算赶到了,顾不得气喘吁吁,张口就骂。 “让你的人压制住两边山坡,掩护我的骑兵冲过去。” 李庭云听出对面火力单薄,是留下来掩护的。 “瞄准两边悬崖,给我打。”警备团长终于露出一点军伍本色,带人向两边悬崖啪啪开枪。 “带人冲过去,别管这儿,把跑掉的人给我抓回来。” 见骑兵准备冲击,江天星引爆山坡上的手**,顿时大大小小的石块滚下悬崖,散落在路上,骑兵连被迫后撤。 “赶紧把石头给我清了”, 李庭云命令警备团长,警备团长瞅了一眼悬崖两边,畏惧江天星的枪法。 李庭云把枪顶在警备团长的头上,“胆敢抗命,老子可以先斩后奏。” “不敢....不敢,参谋长消消气。你 ,你 ,还有你,快点把石头给我挪开,快点啊!” 警备团长胡乱点了几个人,自己则躲在后面指挥。 “啪” 一声枪响,一个走在最前面的警备团士兵倒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喊叫,凄厉的叫声吓得后面几个士兵趴在地上不住的哆嗦。 “都给我起来,胆敢抗命,就地正法”, 警备团长挥舞着枪,不住的喊叫。“啪” 又是一声枪,就打在警备团长藏身的石头上,警备团长哎呀一声钻到石头下面。 江天星在关卡开第一枪的时候,金小楼就听到了,忙催着马顺加快速度。 “少奶奶,前边有一辆马车”, 马顺喊道。 “冲上去,拦下它。” 皮三驾着马车不顾一切的向前跑,突然看到一队骑兵向自己冲来,皮三下意识向前面开了一枪。 “皮爷,我是马顺”, 马顺眼尖,认出赶车的是皮三。听到马顺的声音,皮三手一软,枪滑落到地上。马顺忙跳下马,拉住马车,把皮三扶下来。 “夫人 ” 皮三看到金小楼忙施礼。 金小楼没顾得上皮三,掀开马车的门帘,里面翠竹一手提枪,一手搂抱着老夫人,正紧张的看着外面。 “娘,您没事吧?” 金小楼忍住泪,跳上马车。 “别哭,孩子,娘没事,娘好着呢,见到你娘就安心了。” 皮三指了指后面,对马顺说,“赶紧带人去接应天星,他被咬住了。” “顺子,带人去接应天星,其他人护送老夫人回南岭”, 金小楼从马车探出头吩咐道。 江天星陷入弹尽粮绝的地步,李庭云的骑兵连冒死冲锋,折损了几个兄弟后冲过了江天星的防线,对面山坡上的兄弟被击中滚落下来,江天星也被压制的动弹不得。江天星眼睁睁的看着骑兵向前追去,心里只能祈祷皮三跑的快一些。 “顺哥,骑兵!” 一个卫队的兄弟对着马顺大声喊。 “冲上去,挡住他们”, 马顺举枪向前射击,对面反应也很迅速,马上报以回击,几轮对射。相距约一百米的时候,双方不约而同的勒住马。“抽刀” 马顺和对面的骑兵连长几乎同时喊道,两边士兵唰的一声,抽出马刀。 “杀, 杀”, 呐喊声同时响起,两边士兵驱动胯下马,挥舞手中刀向对方杀去...... 冷兵器的交锋最为惨烈,这场硬碰硬的肉搏战,双方杀红了眼,马刀相交的铿锵声,肉体滚落马下的闷响声,濒死者的惨叫声,马被刺伤的哀鸣,杀得性起的吼声,响成一片…… 骑兵连首先胆怯,纷纷拨转马头回撤,马顺浑身是血,宛如一个血葫芦,马刀一挥,“追”。 李庭云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以为是骑兵连把人抓回来。宋成林从前面跑了过了,不由分说把李庭云推到马上,“参谋长,快撤吧,南岭的人杀过来了。” “什么?” 李庭云大吃一惊,还没等问是怎么回事,就见骑兵连的人惊慌失措的跑了回来。骑兵连长气喘吁吁,“参谋长,是南岭的正规军,足足一个营的骑兵,兄弟们折损大半,顶不住了。” 李庭云对警备团长说:“让你的人原地固防,挡住他们。” 宋成林一听这是把自己当炮灰啊,想劝李庭云一起撤退算了,但见李庭云黑着的脸,只好不情不愿的带着人回到前边布置防线。马顺的人也折损了大半,不敢继续向前冲了,把受了伤的江天星救了下来,向南岭回撤。 马顺打趣江天星,“你小子这次是立了大功,回去以后官升三级,就成了江长官了。” “要不是你顺哥来的及时,我恐怕就得去阎王殿当长官了。” “咱兄弟酒还没喝够呢,怎么能去阎王殿?兄弟们,加快速度,回家喝酒。” 嗷....嗷.....,众人打马向南岭奔去。 第九十一章合州对峙(一) 南岭督军府张灯结彩,陆少荃大摆筵席,给自己母亲和马富德等人接风洗尘。老夫人一路颠簸又受到惊吓,出来和众人打过招呼就回到了后堂。 陆少荃端起酒杯,“诸位,陆某从小随着老督军在外征战,没有尽过孝,每次想到这儿心里就痛苦难捱。这第一杯酒,陆某要敬皮先生、天星及所有深入虎穴救我娘于水火的勇士,我陆少荃谢谢你们。” 说罢陆少荃干掉手中的酒。 “第二杯,要敬李严处长, 马叔,我陆少荃何德何能,让你们如此生死相随,我要谢谢你们。” “第三杯,我要敬我的夫人,替我把娘接了回来......” 陆少荃摇摇晃晃,开始呈现醉态。马顺忙站在陆少荃后面轻轻的扶着他, “顺子,夫人呢?我要…敬..敬...夫人这杯酒......” “”爷,少奶奶在后堂陪老夫人呢。” “镇守使,要不去歇息一下,这儿我先盯着?” 李问溪凑到陆少荃耳朵边上说。 陆少荃本想拒绝,但是身体似乎已不听自己的使唤,马顺就势扶着陆少荃去了后院卧房,金小楼也接到消息忙赶过来服侍陆少荃睡下。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陆少荃口干舌燥,看到床头小桌上有一杯茶,抿了一口,温凉正合适,几口喝掉,心里舒坦不少。 “顺子”, 陆少荃喊道。 金小楼听到声音进来,“醒了,顺子在前面呢?” “昨晚我没失态吧?喝的太多,都记不清了。” “没有,看你醉了,顺子就扶你进来休息了,外面一直是李处长在张罗着,起来洗把脸吃点东西吧。” 陆少荃穿衣洗脸,喝了几口粥就向前院走去,“胃里难受,喝不下” 李问溪拿着一张电报急匆匆进来,“镇守使,合州开打了”。 陆少荃伸手接过电报,“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省军的两个团分别向黄岗和放马坡发起了数次进攻,都被打退了。” “给傅良玉发电,合州于南岭重要性,不必多言,务必坚守不退。” “是” 合州,傅良玉天蒙蒙亮就上了黄岗。梁云翔指着山脚下说:“旅长,昨晚不间歇进攻了四次,每次动用两个连。” “有炮兵吗?” “没有大口径重炮,都是小口径炮掩护。” 傅良玉观察了一会说道:“放马坡是佯攻,稍一接触就撤了。黄岗才是他们重点,你得给我打起精神,丢了黄岗,你就得陪着老子上军事法庭。” “卑职明白” 梁云翔话音未落,一发炮弹呼啸着在前沿不远炸开,“又要开始了,旅长,你后面指挥吧,这儿交给我。” 梁云翔不等傅良玉说话,拔出枪向前沿跑去。 傅良玉无奈的摇摇头,只好和副官向后方预备阵地走去。 这一次省军增加了进攻的强度,黄岗前坡密密麻麻的人向上蠕动。梁云翔安排的第一道防线在半山腰,半山腰是硬石,无法开挖工事,驻守的兄弟只好拿石头垒了一道浅浅的工事。稍一接触,象征性的放了几枪就后撤。 省军攻击至第一防线,就地利用工事放置机枪, 迫击炮,掩护冲锋。 “团长,差不多了吧?” “动手吧。” 梁云翔旁边的工兵连长在衣服上擦擦汗,猛地摁下面前的控制器,‘轰 轰 ’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沿第一道防线响起。 工兵连长伸出脖子看了一眼,赶紧回来对梁云翔说:“团长,太他妈惨了。” “惨?你小子不炸他们,他们上来就把你撕吧了,准备了....”梁云翔扯着嗓子喊道。 半山腰的省军被炸得懵了半天,有的人甚至开始后撤。好在压阵的军官反应及时,重新组队,省军踩着地上的残肢碎骸,呐喊着开始冲锋。 “打“ ,听到梁云翔的命令,传令兵向天上打出一发绿色信号弹。顿时前沿响起兵兵乓乓的枪声,冲在最前面的省军如同被割到的麦子,瞬间倒下一大片。省军的机枪和后方的炮兵也开始压制梁云翔的防线,在督战队大刀的威胁下,省军不顾一切的向前冲。 “发信号”,梁云翔喊道, 传令兵又打出一发红色信号弹,前沿两侧的树林里传出枪声。侧翼受到攻击,省军的攻击锋芒顿时弱了下来,督战队也止不住潮水般撤退的士兵。 受益于地势,你来我往,几个来回,梁云翔守得滴水不漏。黄昏时分,省军开始向沙子口大营撤去。梁云翔命令一个连前出至半山腰警戒,这一天总算过去了。接下来两天,省军没有发动大规模的进攻,只是不断派出小股部队,试探梁云翔防线的虚实。 第三日,李庭云到了合沙子口。李庭云被任命为讨逆军总指挥,节制前线所有队伍,随即雷厉风行,召集高级军官开军事会议。 “伍师长,前两天的进攻怎么样?” 李庭云问之前负责前线指挥的第二师副师长伍世章。 伍世章是李庭云的心腹,是李庭云主政第二师的时候提拔的,救援颖阳就是他带队。合州失守后,伍世章第一个率领援颖的三个团赶到了合州,稳定了局面。 “报告总指挥,这两天,我部两个团对合州前线发起进攻,一部佯攻放马坡,主力进攻黄岗。攻击部队一度进攻至黄岗核心的防区,但是对方火力严密,我部被迫撤退。” 伍世章知道李庭云的手段,声音逐渐弱了下去。一反常态,李庭云并没有责怪伍世章, “庭云受督军重托,勉力担任这个总指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诸位都是身经百战之将,自然能看出敌军携新胜之威,占据黄岗,占尽天时地利之势,攻下合州绝非易事,我军如想拿下合州,无他,只有赖各位同心协力。除了前线的三个团,第二师的两个团,岳师长新编组的第一师也已经到沙子口,兵力上我们将对南岭叛军具有压倒性优势。请诸位议一下怎么拿下合州吧?“ 伍世章当仁不让站起来说道:“守合必守黄,要想拿下合州必须得拿下黄岗,我建议集中炮兵对黄岗进行覆盖式的炮击,摧毁他的防御工事,掩护步兵拿下黄岗。” “伍师长,前几日你实际进攻过黄岗,我且问你,黄岗正面最多能展开多少兵力?” 岳江河问道 “一个半营。” 伍世章不明白岳江河所问何意。 岳江河接着说道:“八年前,我随老督军平合州之乱,在黄岗打过一仗。黄岗面对沙子口的北坡陡峭,进攻一方难以施展开兵力,南坡却平缓,防守方纵深非常宽大,这种地形,伍师长就算是把所有的炮弹都打出去,也只能摧毁表面阵地,而动摇不了根本。” 被岳江河当面否定,伍世章脸上有点挂不住,刚想反驳,李庭云制止住伍世章,对岳江河说:“岳师长以您的高见,合州该怎么打?” “高见谈不上”, 岳江河毫不客气的从伍世章手里拿过指挥棒点着黄岗说道:”黄岗的重要性,无外乎其位置正处在合州与沙子口之间,可威胁进攻合州部队的后方,但这是对于双方兵力大致相当而言。据我所知,合州傅良玉部只有一旅三团不过六千余人分守黄岗, 合州, 放马坡三地,兵力必然分散,既然我部兵力对南岭具有压倒性优势,那何不留部分兵力看住黄岗,利用放马坡地势平缓之力,集中兵力进攻合州,守敌必首位不能相顾。” 众人醍醐灌顶,‘守合必守黄’ 的观念早就深入人心,所有人都在想的是如何拿下黄岗,万没想到还有跳过黄岗之说,但仔细一想这的确也是短时间内最有可能拿下合州的办法。 “妙哉,岳师长真知灼见。” 李庭云也对岳江河这个建议大为赞叹。 “岳师长,不知道第一师战斗力恢复到几成了?” “总指挥,我第一师四个团的编制,实际只完成一个半团的训练,并且绝大多数是未经阵仗的新兵,这要拉上战场,恐怕还没打就放羊了吧。“ 岳江河本不想出山搅和陆家两兄弟的事,自己年纪大了,当年的恩怨已渐渐放下。丁大钧两次上门,岳江河都没有松口,直到陆少蘅亲自上门,岳江河才不得已出任了第一师的师长。岳江河是跟随老督军多年的老人,虽然久不掌兵,但威名仍在,今日一番高论更是赢得人心,李庭云知道今日不把他的威风煞下午,自己这个总指挥恐怕就得打折扣,“岳师长久经沙场,思谋远虑,李某甚是佩服。岳师长,第一师已完成编组的部队协助伍师长参加对合州进攻,其余诸部驻扎在沙子口以北的大孤镇,一则继续恢复战斗力,二则保证全军后勤线安全。” “是”, 岳江河知道李庭云正得势,自己这个师长说不好听就是个门面。 李庭云清清嗓子,“伍世章师长,第二师三个团由你督率,经放马坡进攻合州。第二师一个团和第一师一个团由岳江河师长督率,围困黄岗。” “总指挥,岳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伍师长手中的炮兵能否借我一用?” 伍世章冷笑了一下,不无讽刺的说:“岳前辈留下炮兵,是准备我得胜凯旋之日给我发礼炮?” 岳江河没有接伍世章的话,对李庭云说:“要想出其不意,就不能让对方看出我们的意图。我这边对黄岗的压力越大,对方就会越放松放马坡的防御。” “炮兵分出一半,归岳师长指挥”, 李庭云自然明白岳江河的意思,不容置疑的下命令。 梁云翔的阵地被整整轰炸了一天,表面阵地被炸得稀巴烂。幸好,梁云翔提前做好准备,把主力部队放置在反斜面的阵地。黄昏时分,炮声终于停了,梁云翔对身边的副团长说:“这次省军是发了狠,让弟兄们上去无论如何也得挡住他们的进攻。” “是” “团长,他们怎么改成晚上进攻了?省军最多进攻一个波次就天黑了。” 副团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告诉侧翼的兄弟,小心他们偷袭。” 不用副团长提醒,梁云翔也发现了此次的不用寻常之处。 “是” 梁云翔拎着枪沿着工事来回巡视,省军一改之前先运动到半山腰才冲锋的方式,从山脚就开始冲锋。梁云翔的人紧张了起来,砰,砰 ,有人按奈不住开始放枪。梁云翔破口大骂,“都他妈听我命令再开枪。” 岳江河不愧是久经战场,知道防守一方能否坚持凭的不是地利,而是一口士气。炮兵一整天不间断的轰炸,之后岳江河不顾一切的车轮战,给守军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傅良玉果真掉进了岳江河的陷阱,丝毫没有注意放马坡。 黄岗的求援电报不断传来,光从一整天隆隆的炮声中,傅良玉就知道黄岗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命令预备队,支援黄岗,” 傅良玉踌躇良久,终于决定动用预备队。 而此刻,放马坡前沿,伍世章站在一排光着膀子的汉子面前,“弟兄们,你们都是随着我伍世章一步步打到今天的,论打仗咱们还没怂过。当兵吃粮,打仗拿饷,咱爷们干的就是拿脑袋换钱花的买卖,看到那儿没有?” 伍世章一指放马坡山头,“今天晚上谁先打上山头,赏大洋一百块。“伍世章一脚踢翻面前的箱子,随着清脆的响声,大把大洋滚落出来,”弟兄们,打下合州,放假三天,想干嘛就干嘛。“ “嗷 ”, 敢死队的士兵一马当先,呐喊着向山顶冲去,整整一个团的兵力随即跟进向山上冲锋。 袁秋成被骇人的炮声和呐喊声惊醒,抽出枕头下的枪,就上了前沿。合州开战以来,放马坡只被零星被骚扰过,自袁秋成以下都认为有黄岗挡着,放马坡不会成为进攻的重点。 前沿上,饶是袁秋成这样的老油条也懵了,这明显是想一举拿下放马坡,袁秋成一枪毙掉一个想逃跑的士兵,“敢逃跑者杀无赦”。这一枪也好歹稳定住了军心。 “各连排长都给我上前沿,敢逃跑者杀无赦。” “给傅旅长发电报,放马坡遭重兵攻击,请急速支援。” 袁秋成一边巡视前沿阵地,一边高声下命令。 炮声骤停,省军敢死队光着膀子,一手短枪,一手大刀,发出骇人的呼喊声,向山顶杀来。袁秋成吓了一跳,忙下命令:“重机枪, 迫击炮开火,把这帮灰孙子送回老家。” 突突, 重机枪开始开火,迫击炮接连不断向前沿发射,伍世章的敢死队犹如被收割的麦子,瞬间被打倒一片,但是后面的人仿佛没有看见死人,依旧不管不顾的向前冲。 守军终于在震惊中反应过来,这次没等到袁秋成下命令,开始开枪狙击,没多时,双方在第一道防线就陷入短兵相接。袁秋成焕发出之前当土匪的本色,举着鬼头刀冲向敢死队,士兵被袁秋成的凶狠鼓舞,随手抄起家伙狠狠的撞向敢死队。敢死队毕竟人数少,后面的其他士兵也没有及时跟上,被袁秋成一个反冲击,打下山坡几十米。袁秋成止住想继续追击的士兵,就地固防。 接到袁秋成的求救电报,傅良玉狠狠的扇了自己两巴掌,知道上了当,忙命令追回支援黄岗的预备队,支援放马坡。 “旅长,是不是给镇守使报告一下?” 参谋小心的建议着。 “给镇守使发电,就说.......,就说黄岗, 放马坡同时遭受重兵攻击,但我部一定坚守不退。” “是” “集合卫队,跟我上放马坡。” “ 守合必守黄,也不尽然,看住黄岗,直接进攻放马坡,李庭云果然有两下子,走的就是当年老爷子平合州之乱的路子。” 陆少荃收到傅良玉的电报惊出一身冷汗。 “内线情报,新编组的第一师师长是岳江河。” 李问溪插了一句话。 陆少荃点点头,“怪不得呢,当年平合州,岳江河, 冯冠英在老爷子麾下,合州危险了!” 李问溪建议:“是不是让韩秋涛支援合州?” “先不用,韩秋涛的人现在还不能用,告诉傅良玉,拼了命也得把合州给我守住。” “是” 傅良玉找到袁秋成的时候,袁秋成正在包扎胳膊上的伤口。袁秋成惊讶的说:“旅长,你咋上来了?伍世章这个王八蛋给我们来了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傅良玉查看了一下袁秋成的伤势,递给他一张电报,“伍世章一介莽夫,能有这脑子?李庭云和岳江河到前线了,尤其是这个岳江河,之前随老督军在合州打过仗,这才是心腹大患。” “旅长放心,有我老袁在,他们就过不了这放马坡。” “这话听着提气,随我去看看防线。” 一击不中,李庭云狠狠的骂了伍世章一顿,伍世章又把手下的头头脑脑骂了一遍。伍世章打仗勇猛少谋,思来想去,还是重金招募敢死队这一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伍世章又招募了三百余人,不过这次还加了一个督战队。 天蒙蒙亮的时候,炮火准备,敢死队出击,攻击部队跟在后面,伍世章亲自带着督战队在后面一字排开,“给我冲,冲上去喝酒吃肉玩女人,怕死的孬种老子请他吃子弹。” 放马坡前面又响起嗷嗷的喊声,袁秋成拿着望远镜看了一下对傅良玉说:“伍世章这个憨货是怎么当上副师长的,还是刚才那一套。” 傅良玉说道:“当兵吃粮,打仗拿饷,这一招虽然笨但未必不好使。” 敢死队的身影冲出薄雾,依旧是左手枪右手刀,光着膀子嗷嗷的向前冲,不过敢死队知道昨夜的攻击死伤惨重,虽然向前冲,但是放慢了脚步,有意识的找掩护。 袁秋成笑着对傅良玉说:“钱虽好,也得有命花啊。旅长,你且看我如何一枪不发破敌。” 傅良玉不明所以,只见袁秋成指挥人搬出几只箱子,打开是一个个布袋。一个身壮如牛的兄弟拿起一个布袋,用足力气扔出去,“对面的兄弟们,我们团长请你们喝酒。” 布袋落地,里面的大洋洒落在初升的阳光里,发出白花花的光芒,一个又一个的布袋被扔出去,前沿洒落的大洋到处是。 “老袁,你他妈拿着钱撒着玩?” 傅良玉没想到袁秋成能玩这一招。 “旅长,你放心吧,这些钱跑不了。” 当兵吃粮,打仗拿饷,这话的确没错。伍世章的敢死队看着大洋洒落在自己的眼前,纷纷低头就捡,军官连声喝止,奈何根本制止不住。众人一捡,进攻的队形就乱了,袁秋成手里的枪一响,防线里早已跃跃欲试的士兵呐喊一声杀了出去,对敢死队进行反冲击。猝不及防,敢死队纷纷后撤,裹带着后面的士兵也后撤,伍世章的督战队毙了好几个人都没办法止住如水流般的后撤,这一次又无果而终,冲出防线的士兵,则三三两两捡回银元。 “来人,把这大洋给兄弟们分了。” “谢团长” 傅良玉心里叫好,这一招虽然邪性,但的确有效,袁秋成能在南岭这占有一席之地,绝非泛泛之辈。 “老袁,你这歪门邪道在哪儿学的?” “管他什么道,好用就行。” “行,放马坡交给你我放心。” 第九十二章合州对峙(二) 伍世章在李庭云的指挥部站立不安,李庭云转了几圈站在伍世章面前,“伍世章,一手好牌让你打成这个样?你还真是可以啊?” “那个…...总指挥,放马坡的防守的确是异常严密,我部冲击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严密?放马坡就袁秋成的团,袁秋成是什么人?就是个土匪。” 伍世章不敢说话了,他跟李庭云的时间长,知道这个时候辩白极易激怒李庭云,反正挨骂也不少块肉,骂吧。 李庭云瞧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岳江河,岳江河此刻正优哉游哉的擦着手里的枪,置身事外。李庭云挥挥手让伍世章出去,他不想让岳江河看自己的笑话。 “岳兄,仗打到这个份上,我真的是有愧于督军的重托。岳兄久经沙场,对合州又熟悉,接下来能否请岳兄指点一二?“ 岳江河把手里的枪放在桌子上,“四少爷果然英勇如当年啊,南岭一群杂牌在他手里竟**的如此有战斗力。打仗就是打个士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方士气已竭,而对方又有了准备,良机已失,我觉得不宜再拿兄弟们的命冒险了。” 李庭云没弄懂岳江河的意思,“岳兄,你的意思是停止进攻,这岂不是消极避战,督军可是三令五申令我尽快拿下合州,收复宣城。” “总指挥,恕岳某直言,如今不能光想着进攻,也得考虑防守。 ” 李庭云心里一动,拉住岳江河,“岳兄,此时此地就你我,能否直言相告?” “总指挥,有些话说出来犯忌讳。”岳江河重重叹了一口气,“说就说了,岳某本就是一介草民。总指挥,合州前线这么紧张,南岭二线的两个旅却一点没动,您说是为了什么?” 李庭云猛然醒悟,自己光想着打下合州,收复宣麻,竟然忽略了这件事。 “当年陆少荃,冯冠英,郭彪及卑职被人戏称为老督军座下的四大金刚,总指挥可有听说?” 李庭云点点头,他听陆少蘅说起过这事,“有耳闻” ”总指挥,你可知道我义兄冯冠英弱不禁风,连上阵杀敌都带着药罐子,说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为过,却依然名列四大金刚,却是为何?” 李庭云不明所以,摇摇头。 “其实所谓的四大金刚,论的并不是匹夫之勇,而是各有所长。郭彪打仗勇冠全军,颇有百万军中取敌首级之勇。我义兄冯冠英排兵布阵是一把好手。卑职则占了个带兵训练。总指挥可知四少爷陆少荃占了个什么?” 李庭云依旧摇摇头。 岳江河似乎已经陷入回忆之中,也不知道看没看到李庭云摇头,就自顾自的说下去,“四少爷占了个谋略,四少爷打仗不拘泥于局部,常有出人意料之举。援颖之战,不死守颖阳,而是釜底抽薪,直接拿下麻城,断了祁麻子的后路。卢毅进攻南岭,原本是守势,却在一线天反手吃掉卢毅的两个团,顺势拿下宣麻及合州。陆少荃打仗兵行险着,却又次次得手,说来也好笑,我们几人陆少荃年纪最小,反倒占了谋略两字。” 李庭云终于忍不住问道:“岳师长,你到底是何意?” “总指挥,岳某的意思是,别看现在合州打的热闹,说不定四少爷在盯着别的地方。” 李庭云突然明白了岳江河的意思,“岳师长的意思是陆少荃盯着的是全省?” 岳江河点点头,“四少爷可是乱世枭雄,纵观全省,颖阳的尚武,贺志敏是四少爷的旧部,四少爷大旗一竖,极有可能随时倒戈。宁州盛荣摆明了是做墙头草,老龙口的郭彪更不用说。细细一算,陆督军真正能依靠的就是第二师、王鼎新一部以及没什么战斗力的第一师,加起来不过二万多人。而据我所知,南岭军队已经扩充到三个旅又两个团近二万余人,并且骑,步, 炮兵种齐全,装备精良,士气高涨。总指挥,合州前线足足有第二师的五个团及卑职的第一师,您手里可掌握着督军的大半个身家,一旦在合州被这么一点点耗光,督军拿什么号令群雄?四少爷肯定乐见这种事的发生。“ 李庭云本是极聪明之人,自然明白岳江河绝非危言耸听,“岳兄说的有理,难道现在只能坐视合州不管?” “总指挥,南岭毕竟是一隅之地,养这么多军队耗资巨费,拖得时间越久对督军有利。岳某建议就地固防,封堵四少爷出合州之路,假以时日待,彼消此涨,再图良策。 “ 李庭云细细思考一夜,命令伍世章停止进攻,就地固防,然后自己去了省城,面见陆少蘅,呈上自己重新制定的南岭方略。 计划呈上去以后,陆少蘅并没有做出回应,李庭云等了整整三天,实在按奈不住,找到陆少蘅的副官想打听一下。 “李长官,这两天除了日本人,督军不见任何客人,您要着急,要不我找个机会问一下督军?”,副官知道李庭云是陆少蘅的心腹,非常恭敬。 “陆副官,这几日督军在忙什么?” “李长官,我就是一个伺候人的,督军忙什么我哪知道呢?” 李庭云知道副官这是委婉的拒绝自己,当副官嘴严是最基本的素质。“不过,督军前天电令,第四师王鼎新师长,第一师岳江河师长急速进省”陆副官又补充了一句。 李庭云知道事情快有眉目了,向陆副官道谢离开。果不其然,傍晚时分,李庭云接到通知去督军府开会。 李庭云是最后一个进入会议室的,除了王鼎新, 岳江河,陆少芷,丁大钧在其中,陆少蘅身边坐着一个陌生人,正在和陆少芷小声交谈。王鼎新资历最浅,见李庭云进来,忙站起来和他打招呼。而丁大钧,岳江河只是对他微微点点头。陆少蘅示意李庭云坐到自己旁边。 “诸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河野一郎先生,督军府新聘任的军事顾问。” 河野一郎一个标准的日式鞠躬,“请各位多多关照。” 众人心里明白,日本顾问能直接参加这种高级别的军事会议,说明陆少蘅和日本人的合作已没有阻碍。 陆少蘅接着说道:“前两天,庭云给了我一份事关南岭的方略,召集大家就是想议一议。“”说话间副官已经把文件摆放到众人面前。 岳江河看了一下,知道李庭云是听取了自己的建议,不过岳江河还是很钦佩李庭云的参谋作业能力,短短几天,就搞出了一个完备的计划。王鼎新和丁大钧则没有任何反应,毕竟他们两位不直接参与南岭的事,犯不着这个时候当枪头鸟。陆少芷则不住给河野一郎解释。 “都说说吧”,陆少蘅打量一圈,把目光放在丁大钧身上。本着能恶心就恶心的原则,丁大钧清清嗓子,“督军,李参谋长这个计划和我们拿下宣城时的方案如出一辙,当时我们也是想封锁南岭,后来什么结果大家也知道了。” 李庭云立即反驳道:“丁处长,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我们依托宣麻封锁南岭之策并无不当,之所以到今天这样的结果,完全是卢毅为了一己私利,暗通南岭,甚至擅自进攻南岭,才被陆少荃反击成功。” “李参谋长,咱们都知道,真要封锁南岭,那也是占据宣城封锁老鸦口?据我所知合州只有陆少荃三团不过五千余人的守军,而我们在合州有整整五个团的兵力,难道就拿不下合州吗?” 丁大钧的话让李庭云甚是难堪,其实丁大钧并不是反对改进攻为封锁的方略,而就是想给李庭云一些难堪。岳江河在桌子底下踢了一下丁大钧,示意他适可而止,陆少蘅能把一众心腹召集起来讨论这个方略,心里肯定是已经认可这个方案了,这个时候反驳李庭云不也令陆少蘅下不来台吗? 陆少蘅不得已,只能给李庭云找个台阶下,“鼎新,你是怎么看的?” 王鼎新自知道会议内容事关南岭就打定主意尽量不说话,自己曾是陆少荃的旧部,反叛至陆少蘅的阵营,说什么话都不太合适。 “督军,鼎新不过是一介武夫,不管是打还是封锁,鼎新听督军的就是了。” 陆少蘅不满的盯了王鼎新一眼,转向岳江河,李庭云的目光同时也转向岳江河。岳江河说道,“丁处长的话没错,封锁南岭,占据宣城,封锁老鸦口是最好的方案,但是现在宣城合州已失,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合州地势易守不易攻,与其无谓的消耗兵力,不如改攻为守,封锁南岭。南岭贫弱,供养者这么多军队,时间一长肯定难以支持,而我们则尽快恢复各部战斗力,此消彼长,于我们是有利的。” 陆少蘅听完微微点头,又侧过身子和河野一郎悄声交谈了两句。 “今日在坐的都是自己人,一个团体,南岭已是大患,但最大的隐患却是在我们身边。第四师尚武 ,贺志敏,老龙口郭彪,宁州盛荣看似以督军府为号令,但实则阴奉阳违,各有各的算盘,不解决这些问题,其他都是妄谈。” 陆少蘅罕见的点出郭彪等人名字,众人很是吃惊,这表明陆少蘅已准备清理门户。 “南岭是大患 ,但不可急功近利,攘外必先安内,稳固后方,恢复军备,才能无后顾之忧。庭云这个建议很好,我们没必要把核心部队消耗在合州。庭云,沿沙子口-大孤镇设立两道防线,封锁合州。 “是” “岳师长,河野先生已经承诺,第一师所缺军需会尽快拨付,第一师就交给你了,三个月,把第一师给我训练成一支劲旅。” “鼎新,我给你的第四师增加一个团。尚武 贺志敏两团你需要动动心思,不能老给别人作嫁衣裳。” “是” “各位,精诚团结,上下一体。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想走卢毅的老路,别怪我不客气。” 第九十三章暗度陈仓(一) 至此,合州前线转为对峙,大半年过去,双方在合州除了不时的冷枪冷炮再也发生过大的战斗。李庭云在合州前线只放了少部分兵力警戒,大部分兵力撤回沙子口,依托沙子口的铁路线设立一防阵地,在大孤镇设立二防阵地。 南岭镇守使署,李问溪把最近一个月的军费清单递给陆少荃,“镇守使,这一段军费耗资超出计划不少。” 陆少荃仔细看了一下, “金矿、煤矿怎么样?” “合州、日月河封锁的都非常严密,煤炭 金矿外运减少了七成。” “寅吃卯粮,坐吃山空,金山银山也有吃完的一天。“ 李问溪建议道:“镇守使,合州战事基本已成定局,是否撤回一部分军队?” 陆少荃指着沙盘说道,“陆少蘅围困我们,就是认准凭南岭的财力难以支撑如此多的军队,逼得我们自己动手裁撤军队,然后瞅准机会,再呼啦一下打过来,之前卢毅不就用的这招?南岭这点军队好不容易经历了战阵,有了战斗力,这会再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不就正好落人下怀吗?” “道理都懂,但是南岭财力不支也是事实。” 陆少荃不置可否,“问溪,你是高材生,告诉我什么是最好的防御方式?” “进攻”, 李问溪不加思索的回答。 “没错,既然这么对峙下去对我们不利,那就主动进攻,打破这个僵局。” 李问溪有些吃惊,“镇守使,合州当面省军的兵力不弱,沙子口一防阵地有第二师的三个团,大孤镇二防有第二师的两个团。岳江河第一师的四个团为总预备队也驻扎在大孤镇。我们出合州,失去地利之势,打穿李庭云的两道防线,绝非易事,一击不成,容易被反噬。” 陆少荃说道,“没错,这就是我二哥的如意算盘,逼着我们要么放弃合州,要么出合州决战。你还记得张清桃写的那篇 《南岭军事困局》 的文章吗?” 李问溪当然知道张清桃那个计划,这几年张清桃也一直在秘密做准备。 陆少荃盯着地图,“袭占宾州,进攻老龙口,威胁省城,和合州呈呼应之势,说不定就是解开这个僵局的钥匙,让张清桃在扈城等我。” 镇守使署的电报虽然没有说是什么事,但张清桃心里明白这个时候陆少荃要见自己只能是这几年一直准备的西线计划,守得云开见月明,张清桃知道自己的努力终于要实践了。 扈城,陆少荃打量着张清桃,夸奖道:“张清桃,上次救老夫人,你的人很不错。” “这都是镇守使的栽培。” 陆少荃摆摆手,“是你的就是你的,不用说这些虚的。当年你提到的南岭的困局,现在就在眼前了。” “卑职明白,李处长派人定时给卑职通报军事简报。” “说说你这些年干的事吧。” 张清桃从随身带的文件包里抽出一张地图,展开摆在陆少荃面前,“镇守使,李处长,卑职以煤矿自卫队的名义,招募了三百人,一百骑兵、二百步兵,都是按照山地战的标准训练,战斗力初成,足能成为进攻宾州的尖刀。另外卑职勘察了自榆树坪-青树坪-宾州-老龙口一线的地形,选定了八个物资补给站,其中在南岭的四个补给站已经建成,宾州境内的补给站卑职已秘密兴建但还没完工。还有宾州守备团的布防情况及连以上军官的情报,卑职也已收集完毕。” 陆少荃和李问溪对望了一眼,没想到张清桃已做到如此程度。李问溪问张清桃:“这件事没有别人知道吧?” “绝对没有人知道,具体做事的人只是做其中一块,不会知道整个计划。” 陆少荃合上地图,盯着张清桃,“张清桃,你来做前锋,敢不敢?” “卑职这些年就是在等这一天。” “好,你暂时不要回煤矿了,在扈城等我命令。” 张清桃离开后,陆少荃对李问溪说:“让项盛来见我。” 项盛接到李问溪的电报颇为不解,好好的,去扈城干什么? 但是军令如山,项盛不敢耽误,到扈城之后,气都没喘匀,项盛就被李问溪迎到了陆少荃下榻地。 “项胡子,一路上还顺利?” 陆少荃笑着把项盛拉到桌子边,“扈城的坛子鸡,特意给你准备的。” 项盛也不客气,撕下一条鸡腿就吃了起来。 “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 李问溪被项盛的吃相吓了一跳。 “镇守使 ,李处长,实不相瞒,为了赶路,路上就对付吃几口干饼。” “那先吃,吃饱再说事。” 陆少荃把盘子往项盛的面前推了推。 一只鸡没多少功夫就被项盛吃掉,李问溪给项盛倒了一杯酒,项盛拦住,“镇守使有大事要谈,喝酒误事。” 陆少荃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大事?” “难不成镇守使专门叫我来吃只鸡?” 陆少荃李问溪听闻,哈哈大笑。 酒足饭饱,陆少荃点上一支烟。项盛知道今天肯定是大事了,自从跟了陆少荃,只有上次卢毅打进南岭,自己才见过陆少荃抽烟,“胡子,你一直帮我镇守后方,功不可没。” 项盛点上一支烟,"镇守使,我项胡子的为人你清楚,有什么吩咐您直说就行。” 陆少荃粲然一笑,对李问溪点点头。李问溪接过话说道:“老项,现在南岭的局势不是很乐观,表面上合州停战了,但是省城封锁我们,软刀子杀人,想一点点耗死我们。镇守使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才能改变现在的态势。” “镇守使,李处长,恕卑职愚钝,合州已经在我们手里,主动出击,难道打省城?” 项盛有些吃惊,虽然心里也知道陆少荃不安于南岭一隅之地,想问鼎省城,但是真到了这一天,自己还是有一些吃惊。 “没错,就是要打省城。” 陆少荃不容置疑的说道。 项盛没再说话。李问溪继续说道:“ 合州当面之敌有九团近两万余人,依托坚固工事,绝非我们的力量可以轻易撼动。镇守使一直有一个两线进攻的计划。” 李问溪点着地图说道,“从青树坪出一支奇兵拿下宾州,进攻老鸦口,威胁省城,和合州呈呼应之势。这支奇兵,镇守使准备交给你。” 项盛把烟扔掉,站起来顺着顺着李问溪的手指看了一遍路线,脑门上不禁渗出细细一层汗,“镇守使、李处长,据我所知,这条路异常艰险,难以通过大部队。就算能通过,物资补给也是一个**烦。” 李问溪继续说道:“两年前我们就开始为这个计划秘密做准备,馒头岭基地已秘密储备物资,是整个西线行动的大本营。从榆树坪至宾州沿线的地形已被勘察清楚,沿线设置了八个补给站。除此之外按照山地作战的要求,秘密训练了一个营。” 项盛看了李问溪递给他的资料,开始认真审视起这个计划,“李处长,攻击宾州得手,接下来就是打老龙口,如果颖阳的敌军南下,和老龙口郭彪里外夹击,该如何?” 李问溪说道:“南岭王鼎新部是镇守使的老部队,我们可以保证至少尚武, 贺志敏两个团中立,凭王鼎新的一个团,他绝对不敢冒着放弃颖阳的风险南下救老龙口。倒是郭彪的独立旅是个问题,独立旅目前有两个满编团,四千余人,是个棘手的问题。” 陆少荃接过话,“郭彪的独立旅是个纸老虎,虽说有四千人,大部分是未经阵仗的新兵。另外我们也不需要拿下老龙口,只要能威胁省城及通往颖阳的交通线,督军府必然会从合州回撤救援,合州防线松动,我们就有机会打烂合州的封锁线。” “镇守使,为什么会选我?” 李问溪说道:“老项,选你绝非一时心血来潮,是镇守使经过深思熟虑的。第一条,你基本是镇守后方,省城对你的关注度比较少,容易保密;其次,你的老部队之前一直驻守青龙山,擅长山地作战。最重要的,这一支偏师需要独立作战,指挥官需是老将,能服众。” “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李处长没说,偏师作战,远离后方,指挥官需得胆大心细,还需不拘泥于常规。傅良玉勇武倒是够了,但是谋略欠缺,韩秋涛打仗细致,但是太拘泥于常规,彭震威 ,袁秋成又不足以服众,只有你适合。” 项盛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把笔一扔,“镇守使,此事事关南岭生死,我需要一天时间考虑。” “没问题,你就在这儿考虑。问溪,让张清桃进来。“陆少荃向项盛介绍道:”这是张清桃,煤矿自卫队队长,这个作战计划最早是他提出的,这两年一直秘密为这个计划做准备。他留在这儿,有问题随时备询。” “项旅长好。” 张清桃给项盛敬了一个礼。 出了门,李问溪有些担心的问陆少荃:“您觉得项盛能答应吗?” “这几年项胡子在后方,一直没有上前线的机会,他项盛但凡是条汉子,心里肯定憋着一股气,我用的就是他这股气。” “我明白了” “走,陪我去尝尝坛子鸡,我这准备半天都便宜项胡子了。” 第二天,陆少荃和李问溪推开会议室的门,吓了一跳。整个房间烟雾缭绕,李问溪不住的大声咳嗽,“老项,你这是抽了多少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房子点了呢。” 项盛显然是一夜没睡,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满脸憔悴,桌子前面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张清桃坐在项盛对面,一幅同样的模样,桌子上的地图被涂抹画上了好多。 “镇守使,这个活我干了,不过我有条件” 没等陆少荃说话,项盛就开口了。 “说” “除了我的人和张清桃的自卫队,我还要崔蛮子的搜索连。还需要从彭震威那儿挑一个连,彭震威以前就在这一带贩私盐,对这一片很熟悉。“ “没问题,李处长陪着你去挑人。” “需要一个人坐镇馒头岭,负责物资供应。” 陆少荃毫不犹豫的回道:“就让许老酒坐镇馒头岭。” “一个电报组,一个炮兵排。” “李处长负责解决。” “还有吗?” 项盛说道,西线开始进攻的时候,我希望镇守使可以坐镇扈城,协调各方。” “没问题,你就是让我扛枪上阵,我都没二话,项胡子,接下来就看你了。” 三天后,南岭镇守使署任命项盛扈城守备司令,即刻赴扈城就职。 不过项盛并没有直接去扈城,而是和李问溪去了金矿。看着自己的老兄弟被挑走,彭震威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也不敢说什么。 “李处长,项旅长,卑职能问一句,挑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 彭震威还是没忍住。 李问溪笑道:“心疼了?” “那可不,这些都是跟着我的老兄弟。” 项盛和李问溪对视了一眼,说道:“放心吧,亏待不了你这些兄弟,还有你还得给我挑几个挖过矿的兄弟。” “成,我这儿别的都缺,唯独挖矿的兄弟不缺。” 李问溪看了看时间,对彭震威说:“时间不早了,让兄弟们尽快到团部集合,明天一早开拔。” 扈城西郊的军营,是韩秋涛剿吴大眼时修建的,项盛的司令部就设在这里,众人坐定,等着项盛开口。 项盛介绍道:“可能在坐的互相不熟悉。许老酒,之前在我的部队任职,现在军务处负责军需。张清桃,榆树坪煤矿自卫队队长。崔蛮子,搜索连连长。” 张清桃, 许老酒, 崔蛮子互相微微点头示意。 项盛接着说道:“把大家聚到这儿来,是为了一件大事,清桃你给大家说说吧。” 张清桃站起来,指着地图大致把计划说了一遍。许老酒和崔蛮子听完,久久没说话,都被这个大胆的计划惊着了。 “我刚听说这个计划的时候,和你们的反应一模一样,这个计划虽然大胆,但并非天方夜谭。这件事镇守使策划许久,如果顺利,南岭困局就可以迎刃而解。深入敌境,无后方,无后援,要做成这件大事,单凭我项胡子一个人不行,当初陆镇守使让我挑人,我挑的就是在坐的各位,我希望在做的各位能随我一起完成这件大事。” “我是军人,长官的话绝无二话。” 崔蛮子率先表态。 “大哥,老酒跟着你这么多年了,龙潭虎穴,我陪你闯就是了。” “好,干好了,咱们兄弟几个就算青史留名了,干不好,黄泉路上也有能搭个伴。南岭西路军今天就算是正式成立,我任司令,清桃任参谋长,老酒是总后勤官。清桃,把我带来的兄弟和金矿的兄弟混编,每一个连队都必须有熟悉地形的兄弟。你的自卫队改编为一个营,补充人员枪械,你还兼任营长。你有一个月的时间负责适应性训练。” “是” “蛮子,我从军校要了十个军校生配属给你,马上渗透进宾州做前期侦察,布防、兵力、要道、仓库都给我查的清清楚楚。” “是” “老酒,你坐镇馒头岭,督促物资的转运。” “是” ”这件事要绝对保密,正式行动前,只能我们四个知道。“ “是” 第九十四章暗度陈仓(二) 南岭镇守使署,陆少荃、李问溪、项盛在秘密商议。 “镇守使,各项准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展开,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陆少荃说:“西线的行动,最重要的就是突然性,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么大的行动,督军府不可能不会察觉。” 李问溪说道。 “既然保不了密,那就不保了,索性大大方方的,给他来个虚虚实实。问溪,你把我们西线进攻的计划漏出去,镇守使署不是还藏着督军府的一双眼睛吗,让他给督军府传个话。” 看到项盛疑惑不解,李问溪解释道:“之前几次有过几次泄密的情况,镇守使怀疑镇守使署有督军府的眼睛,我排查了之后基本可以确定是军务处参谋科的副科长黄平。” 项盛还是有些不解,“把咱们的计划都透露出去是为何?” 陆少荃说:“虚虚实实,我们在西线动静越大,陆少蘅越会认为西线的行动是为了掩护合州决战,这是虚。待陆少蘅把所有的目光对准合州的时候,我们在西线打他个措手不及,这就是实。” 南岭的调动陆少蘅第一时间就拿到了情报,陆少蘅急召李庭云、丁大钧商议。 陆少蘅把情报递给李庭云,“陆少荃搞了一个西线攻击的计划,想占领宾州,威胁老龙口,你们怎么看?” 李庭云和丁大钧对视一眼,丁大钧说:“这个想法太天方夜谭了吧?这一带地形根本没办法通过大部队。” “庭云,你怎么想?” 李庭云说道:“丁处长说的是,宾州的确不适合大部队的展开,不过少量部队倒也可以展开。” 丁大钧不屑的说,“李参谋长,少量部队展开又能如何?就算是占领宾州,老龙口驻扎有郭彪的独立旅,颖阳还有王鼎新的第四师。” 李庭云说:“卑职只是觉得我们的兵力捉襟见肘,大部分集中在合州,如果后方出现一支军队,对我们肯定是大大不利。” 陆少蘅转向丁大钧,“大钧,你说这个计划天方夜谭,那陆少荃放出这个***是为了什么?” “声东击西,掩护合州的行动。陆少荃要想打穿合州的防线绝非易事,放出这个***,扰乱我们的判断,诱使我们抽调合州兵力回防,趁机打穿合州防线。根据情报,韩秋涛旅已经集结,项盛的两个团也已经北上南岭城,这肯定是为了合州决战做准备。” 陆少蘅承认丁大钧说的有道理,不过陆少蘅倒也没直接认为西线进攻是假的。陆少蘅之所以怀疑西线基于两点,第一这个情报是黄平送出的,黄平在参谋科接触到的都是高层级情报,除非黄平被发现或反水,不然情报应该假不了,但是目前还没有这种迹象。第二 陆少荃行事大胆不拘泥于常规,合州决战太中规中矩,不太符合他的性格。 陆少蘅想到这儿说:“宁信其有,庭云,动用南岭的各种关系,给我查清楚西线行动到底是真是假?” “是” 几天后,李庭云单独走进陆少蘅的办公室。 “督军,西线进攻似乎是真的。” 陆少蘅扔掉手里的笔,接过李庭云手里的文件夹,仔细看了起来。 李庭云解释道:”督军,卑职收集最近一段时间南岭的情报,发现几个事件着实可疑。宾州守备团报,前几日抓获一个南岭的间谍小组,正在测绘宾州的地形。合州内线报,项盛带了一个加强团的兵力上任扈城警备司令,扈城有什么事需要这么多的兵力?还有金矿的内线汇报,彭震威挑选了一个连的士兵换防扈城,这一个连都是当年跟着彭震威在青树坪一带贩私盐的人,非常熟悉西线的地形。还有陆少荃派人秘密接触颖阳第四师尚武和贺志敏,极有可能是为了牵制王鼎新南下。这几个情报看似没什么关联,但是如果西线进攻这个计划是真的,那就非常合理了。“ 陆少蘅沉思了一下, “合州正面的部队有调动吗?” 李庭云回道:“韩秋涛的部队在集结,暂时还没有北上的迹象。项盛的两个团开始北上。督军,是不是从合州抽调人马移防宾州?” 陆少蘅点上一支烟,盯着南岭地图,缓缓说道:“我总是感觉这事没这么简单,庭云,你不了解我这个四弟,陆少荃行事常有出人意料之举,但又极度谨慎,不干无准备之事。西线的局势明朗,我反而有些吃不准了。” “督军,您是有何疑虑?” 陆少蘅用笔把合州圈起来,“南岭主力都集中在合州沿线,如果我们抽调两个团移防宾州,合州就会空出一个大口子,陆少荃要是打过来,该怎么办?” “您怀疑西线是个幌子?” “没错,陆少荃把西线的消息散出来就是想调动我们合州的兵力。他算的很清楚,蒲州的两个团动不了,省城的两个团动不了,王鼎新的人动不了,郭彪更不可能离开老龙口,我们只能从合州抽调兵力,如果如他所愿,怕这两个团就在合州看风景了。” 李庭云说道:“督军,卑职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就别绕圈子了,有话就说?” 李庭云斟酌了一下说道:“前一段时间我追击马富德等人,曾在宾州和陆少荃的人打过一仗,和我交手的人,显然是受过山地训练,这说明陆少荃至少对宾州动过心思。退一步讲,真要有一支部队在我们后方展开,那对我们肯定是有威胁的。” 陆少蘅犹豫道:“你是说陆少荃的西线进攻是真的?” “料敌从严,我们至少得有应对的措施。” 陆少蘅思索一番,坚持道:“合州的兵力暂时不能动,命令宾州守备团那个....叫什么来?” “宋成林。” 李庭云忙回答。 “对,宋成林,命令他严密监视南岭通宾州的大小道路,一有情况立即上报。” 李庭云还是有些不死心,“如果陆少荃真的进攻宾州,凭守备团那点人根本守不住,是否命令郭彪派一个团协防宾州?” “郭彪在老龙口已呈尾大不掉之势,还能让他去宾州?让王鼎新派人监视宾州,老龙口一线吧。” “是,卑职马上去办。” 李庭云走后,陆少蘅给黄平送去了新的指示,要求他务必查清西线进攻的计划是否是真的。 南岭镇守使署,李问溪和谭华进了陆少荃的办公室。 李问溪递给陆少荃一纸文件,“镇守使,黄平的事情查清楚了,黄平上过讲武堂,参谋业务非常精通,我看他是个人才,从颖阳带他来了南岭,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内鬼。” “他的上线查出来了吗?” 陆少荃示意李,谭两人坐下。 谭华说道:“我派人跟踪了黄平,黄平和瑞祥绸缎庄的老板接触密切,隔一段时间就去一趟。但是黄平单身,也没听说外边有女人,这么频繁去买绸缎太不合常理。我查了瑞祥绸缎铺,老板就是您出镇南岭那一年,从省城来南岭的,隔一段时间就去省城进货。” 陆少荃若有所思,“谭华,盯着黄平和瑞祥绸缎庄,暂时不要动他,我还有用。” 陆少蘅拿到黄平的情报,急招李庭云和丁大钧,“已经证实陆少荃西线进攻是佯动,目的是为了吸引合州的兵力移防宾州,趁机打穿我们合州的防线,和我们决战。妈的,差点上他得当。” 李庭云、丁大钧见陆少蘅如此笃定,知道肯定是陆少蘅亲自掌握的内线传出的情报。 “据情报,韩秋涛旅已经开始北上,庭云,你速速返回合州,统一指挥合州部队,抓住这次机会,引蛇出洞,趁机反击。” “是,督军,卑职多问一句,情报上说南岭会在宣城召开团以上军官军事会议,部署合州决战的事宜,但是似乎并没提到陆少荃要参加?” 陆少蘅一时没明白过来李庭云问这话的意思,“这....好像没有。” 还是丁大钧反应过来,“李参谋长,你是怀疑这个情报有误?“ “合州决战如此大事,陆少荃没有理由不参加。倘若陆少荃故弄玄虚,真的从宾州杀出一支人马,我们不就腹背受敌了?” “督军,卑职说句不恰当的话,哪怕西线进攻是真的,我们尚有弥补的机会,但是合州的防线被打穿,陆少荃就兵临省城了。” 丁大钧这句话一下子击中了陆少蘅的心。 陆少蘅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庭云,合州就交给你了,宾州那边你不用操心,我来盯着。” “是,卑职马上回去部署。” 陆少蘅仔细回味着李庭云的话,越想越害怕,这个节骨眼上,自己的后方真的出现一支部队,后果不堪设想。陆少蘅急忙又给黄平发了一个指示,务必查清楚陆少荃是否参加宣城的军事会议并亲临合州指挥。 不过令陆少蘅没想到的是,此时黄平正在南岭监狱的审讯室内。自然西线佯动的情报也是李问溪故意散出去的。 陆少荃漫不经心翻着从黄平住所和瑞祥绸缎铺搜出来的东西。 “镇守使,为什么抓我?李处长,这到底怎么回事?” 黄平心存侥幸,他自信没留下什么证据。 “黄平,你是四师的老人了吧?” 陆少荃问道。 “是,在颖阳的时候,卑职就在李处长麾下。” “那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吗?” “没有,镇守使和李处长的栽培之恩,黄平此生不忘。” 陆少荃摇摇头,“生逢乱世,好好活着得靠自己的本事,你黄平就做的不错。” 黄平依旧嘴硬,”镇守使的话,卑职不太懂。“ 陆少荃示意谭华把瑞祥绸缎铺的掌柜带了进来。 “贵姓?” “回长官,小姓唐。” “唐掌柜,你这个掌柜的不太称职啊,我翻了翻你的账本,这几年你没根本没挣钱啊。” 唐掌柜讪笑道,“勉强糊口,混口饭吃。” 陆少荃笑道,“说得对,活着不就为了吃口饭,不过唐掌柜,以后可不一定有饭吃了。” 陆少荃拔出谭华腰间的手枪,卸下弹匣,退出子弹,又挑了两颗推进枪里,“我把两位请到这儿自然不是聊天。不瞒两位说,我很早就知道你们的身份了,你们传出去的那些情报也是我故意让你们传出去的,你们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价值了。咱们简单点,我数到十,时间到,开口的活,不开口的死。十 九 八 七 六 五 四 三 .... ” “我说”, 黄平涨红脸喊道,黄平跟了陆少荃多年,知道陆少荃绝对下得去手。 “黄平,你敢......" 唐掌柜话还没说完,陆少荃手里的枪就响了,血溅了黄平一脸,黄平噗通一声蹲在地上。 陆少荃示意谭华把唐掌柜拖出去,掏出手帕帮黄平擦了擦脸上的血,”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给陆少蘅卖命的?“ 黄平定了定心神,说道:“颖阳兵变的时候我弟弟因为杀人被打入死牢,陆少蘅说可以救我弟弟出来,但是让我替他做事。我父母死的早,弟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不救他,就答应了陆少蘅。 ” 李问溪问道:”镇守使署还有什么人是你的同党?“ “我是通过瑞祥绸缎铺和陆少蘅单线联系,其他人我不清楚。” 李问溪接着问,“西线行动和合州决战的情报是你送出的?” “是,最开始我查到西线行动的情报,但是陆少蘅似乎不太相信,接连两次指示我务必查清楚西线的进攻到底是真是假?后来我又查到西线进攻是虚,合州决战才是真的,但不知为何陆少蘅还给我指示,让我查...查.....” “查什么?” “查镇守使近期的行程安排。” 陆少荃和李问溪对视了一眼,意识到陆少蘅从自己没参加宣城军事会议对合州决战还是心存疑虑。 陆少荃对黄平说道:“你帮我办件事,办好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怎么样?” 黄平心里泛起一丝希望,忙说:“镇守使请讲?” “你给陆少蘅送个情报,就说我近期去宣城召集军事会议。” 黄平垂头丧气的说道:“镇守使,不是卑职不办,只是和陆少蘅的联络通道掌握在唐掌柜手里,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联络陆少蘅。” 陆少荃心里有些暗暗后悔,不该这么草率的打死唐掌柜。 走出审讯室,李问溪对陆少荃说:“陆少蘅对合州决战还是存有怀疑,这个节骨眼上黄平被抓会不会打草惊蛇?” 陆少荃说道:“我二哥生性多疑,哪会那么容易相信我。得找一个他信得过的人,才能帮他打消这个疑虑。” “您是说海棠?” 陆少荃点点头。 黄掌柜没有按时发来平安信号,陆少蘅知道黄平这条线多半折了。果不其然,不久传来消息,南岭公开处决了一批暗探,其中就有黄平和唐掌柜。这下陆少蘅更头疼了,黄平是送出合州决战的情报后被捕的,陆少荃极有可能已经知道黄平送出合州决战的情报了。不过陆少蘅转念一想,黄平被处决这就说明他极有可能没有反水,毕竟黄平知道自己这个位置做间谍难逃一死,为了家人闭紧嘴巴什么都不说才是上策。 这几日的情报也显示陆少荃没有改变合州决战的计划,合州方向一直在集结人马,囤积物资。但毕竟同姓陆,陆少蘅知道陆少荃行事大胆,常有出人意料之举,这么四平八稳的在合州决战太不符合常规。西线成了陆少蘅的一块心病,陆少蘅决定动用自己在陆少荃身边的最后一双眼睛。 海棠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胆战心惊了。早上出门,门口卖干货的掌柜突然叫住自己,送给自己一包杏仁,说是刚来的新货,送给自己尝尝。海棠有些莫名其妙摇摇手,不过掌柜的非常坚决的把杏仁放在自己手里,并嘱咐一定要自己打开。海棠打开杏仁包装,看到里面一张小纸条,正是陆少蘅给自己下达的任务,要求查明陆少荃是否会去宣城参加军事会议。 海棠手里的杏仁洒落一大片,慌忙把手里的纸条塞到嘴里咽了下去。自从到南岭后,海棠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另一重身份,看到眼前的纸条,海棠知道仍旧没有逃脱,身体不禁颤抖起来。 “躲这儿干什么呢?” 海棠吓了一大跳,抬头看到马顺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马顺看到海棠的眼角挂着泪痕,着急的问道。 “没…...没人欺负我,就是不小心把杏仁洒了一地,着急的。” 海棠急忙掩饰。 马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着蹲下身子,“这点事看把你急的,我帮你捡。”海棠赶忙擦拭了一下泪痕,也蹲下捡了起来,“顺哥,你不跟着少爷,怎么到这儿来了?” “来找你啊”, 马顺贱兮兮的说道,把手里的杏仁放在海棠的手里,还不忘抓一把。 海棠佯装生气打了马顺一巴掌,“讨厌,能不能有点正形?” 马顺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土说:“怎么没正形了?是少奶奶派我来找你的,走吧。” 海棠心里一惊,差点把手里的杏仁又扔了,马顺看海棠心神不宁,把杏仁拿过来,扶了一把海棠,“怎么脸色这么差?病了?” “没有,快走吧,少奶奶该等急了。” 马顺带着海棠并没有进金小楼的卧房,而是向陆少荃的办公室走去。 “顺哥,这是去哪儿啊?” “少奶奶说在少爷的办公室等你。” 海棠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感觉。 ”少爷,少奶奶 “ 海棠进了陆少荃的办公室,向并排坐在沙发上的陆少荃和金小楼行礼。 “顺子,把门关上。” 陆少荃吩咐道。 金小楼看到陆少荃对自己使了一个眼色,站起来拉着海棠坐下。 海棠忙推辞,“少奶奶,我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和您坐在一起,我站着就行。” 金小楼笑了笑也没有强求,“海棠,我听少爷说您很早之前就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了?” “嗯,快八年了。” 金小楼对陆少荃感慨道:“八年之前海棠还是孩子吧,你看看现在出落的多么水灵。我听少爷说,顺子对你心意已属,你是怎么想的啊?” 海棠脸上一红,不知道陆少荃和金小楼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斜着眼狠狠的剜了顺子一眼,顺子摇摇手,表示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跟着老夫人这么多年,顺子也是从小跟着少荃,年龄都不小了,你们要是愿意,我和少爷就做个主全你们吧。” 海棠忙说,“少奶奶,我还想着多伺候老夫人几年呢。” “结了婚也可以伺候老夫人啊。” 顺子脱口而出。陆少荃和金小楼哑言失笑,海棠更是羞红了脸,低下头不说话。 金小楼制住笑声,对陆少荃说:“也怪咱两想的不周,海棠还是个大姑娘呢,怎么好公开说这些话。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们两个跟着老夫人, 少爷都是历经生死,立过大功的人,我和少爷早已把你们当做自己人了,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吧,一会我就和咱娘去说。” “谢谢少爷,少奶奶成全 ” ,房间里最激动的当属马顺,马顺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可是海棠就是死活不松口,没想到今天陆少荃夫妇竟然主动指婚。 陆少荃拍拍手,“好事一桩,趁你这个机会好好热闹热闹。海棠啊,我有一句话,你思量思量。顺子从小就跟我,替我挡下的子弹就有三颗,名义主仆实则兄弟,是我家人。你嫁给顺子,就是嫁到了陆家,我希望你是清清白白 干干净净的嫁进来。” 大喜与大悲就在一瞬间,海棠额头上渗出细细一层冷汗。马顺自然不知道陆少荃话里的意思,疑惑不解的看着陆少荃,又瞅瞅海棠。 噗通一声,海棠跪在陆少荃面前,眼泪流了出来。马顺不知道海棠突然跪下是为了什么,忙伸手去拉海棠,“海棠,你这是干什么?” 海棠甩开马顺的手,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少爷,我对不起您,我背着您给二少爷通风报信,我该死。” 马顺脑袋轰的一下怔住了,一步窜到海棠面前,掰着她的肩膀问道:“你说什么?你背着少爷干了什么?” 海棠眼泪俱下,抽泣的说道:“顺子哥,对不起,我配不上您,我该死。” 马顺面如死灰,伸手拔出腰里的枪,枪口却不知道指向何处,“你敢背叛少爷,我...,我打..." "顺子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少爷,你一枪打死我吧。” 顺子自然不舍得开枪打死海棠,可是背叛陆少荃在他心里又是难以饶恕的,顺子拿枪的手不住的颤抖。 陆少荃站起来,拿下顺子手里的枪,“刚才我说顺子是我家人,只说了一层意思。现在我说另一层意思,海棠跟着老夫人这么多年,劳苦功高,在我看来,海棠也已是我的家人,自家人不管做了什么事,都是可以原谅的。顺子,你的枪指着自己的家人,你说合适吗?”顺子听懂了陆少荃话里的意思,忙想说些什么,却见金小楼对着自己轻轻摆手,忙把枪插回腰间,退到一边。 陆少荃示意金小楼扶起海棠。 “海棠,今天我和夫人既然把这件事和你挑明,而不是直接送你去军法处,就是不觉得这件事是不可原谅的。这件事只有咱们四个和李处长知道,我呢也不想让第六个人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海棠坚定的说:“少爷,我知道你和少奶奶的好心,可是海棠既然已经犯下如此大错,就该受到惩罚,不然海棠心里也不舒服,您就让顺子哥一枪打死我算了。” 顺子听闻此话,噗通一声跪在陆少荃面前:“少爷,海棠这么做,肯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顺子求您饶他一命。” 陆少荃对着金小楼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让我想起咱俩在大佛寺的时候,都是苦命鸳鸯。” 金小楼嗔怪道:“别没正形。” 陆少荃说道:“都起来吧,我什么时候说过会要你们的命。海棠,犯错不要紧,能用行动洗刷掉错误就行。” 马顺忙说:“能、能,只要少爷吩咐,我和海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海棠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睛里也是露出渴望。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替陆少蘅做事的?”陆少荃没有直接说什么事。 “三年前,您正准备带兵去颖阳,我叔叔好赌,欠了一屁股债,债主把我叔叔关了好几天。然后有一个人来找我说他是二少爷的人,可以救我叔叔出来,并且把我叔叔的债抹掉,但是我必须按照他们的要求给他们提供情报。我从小父母双亡,是叔叔婶婶一手把我和弟弟带大,我不能看着我叔叔被打死,就答应了。” “那你怎么不去找我呢?”马顺恨恨的说。 陆少荃制住马顺,对海棠说:“你接着说。” “不过后来也没有人再来找过我,直到您从颖阳回到省城,才有一个人找到我,让我注意听你平常和老夫人说的话。再然后,您出镇南岭,要带我过来。那个人又找到我,让我跟着你来。我当时想着南岭山高皇帝远,终于可以摆脱他们了,可是他们威胁我说,要是不继续听他们的,就杀了我叔叔婶婶和弟弟,并且把我的事告诉您,我没办法就只好答应了。” 陆少荃问道:“来南岭后,他们又找过你吗?” “一直没有,然后前天门口干货铺的掌柜突然给我一个纸条,让我查清您是否去宣城参加军事会议。“ 陆少荃若有所思,“海棠,你给那个干货铺的掌柜回信,就告诉他我会去参加宣城的军事会议。如果他要问你怎么知道的,你就告诉他是马顺告诉你的,其他的就不用多说了。” “海棠知道了。” 马顺试探着问道,“少爷,海棠把这件事办完,能不能饶他一命?” 金小楼笑道:“少爷什么时候说过要海棠的命。海棠,帮少爷把这件事办完,就没有任何人能威胁你了,你的叔叔婶婶我会派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你就准备一下,安心给顺子做媳妇吧。” 海棠听罢,掩面哭泣,马顺则嘿嘿的笑了起来。 第二天,海棠去了干货铺,掌柜的如同见了其他客人一样,满脸笑容的打招呼,“这不是海棠姑娘嘛,快里面请,给海棠姑娘倒茶。” “掌柜的,前天的杏仁老夫人很喜欢吃,老夫人嘱咐我再来买点。” 掌柜的连连点头,“这点小事还麻烦海棠姑娘亲自来一趟,您打发个人说一声,我给府里送过去就行了,您稍等片刻。” 不一会,掌柜的又返回来,连连抱歉,“海棠姑娘,对不住了,柜台里的杏仁都是卖剩下的,这要给老夫人送去,岂不是罪过,劳烦您移步后面库房,我亲自给您挑选。” 海棠会意,起身向后边库房走去,走进库房,掌柜的翻身关上门,收起笑脸,但依旧恭敬,“海棠姑娘,督军交代的任务可有眉目?” 海棠颤颤的问道:“你是二少爷的人?” “我要不是二少爷的人怎么会知道你的身份,抓紧时间,有话快说。” “四少爷的确要去参加宣城的军事会议,明日就要走了。” 掌柜的忙接着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马顺告诉我的,少爷去哪儿都带着马顺。昨天马顺来和我告别,说要陪着少爷出一次远门,并且得待好长时间,我问他去哪儿,他说去宣城。” 掌柜的把一包杏仁递给海棠, “你回去吧,有其他情报要及时告诉我。” 海棠忙出门离开。 第九十五章暗度陈仓(三) 陆少蘅收到海棠的回信,迫不及待打开,看完之后重重舒了一口气,陆少荃搞的这个计中计还是露出了马脚。陆少蘅不禁对当年在陆少荃身边放下海棠这个棋子倍感庆幸。 “大钧,给庭云发报,南岭进攻重点在合州,西线攻势为虚,务必督促合州诸部,严守防线。” “是” 陆少荃已经很久没有进一夜听雨轩了,事情繁杂,早已没有喝茶的心情。今天陆少荃坐在这里,也不是为了品眼前的茶,而是在等项盛和李问溪。 “镇守使署人多眼杂,逼得我们只能在这儿假装风雅了。”陆少荃自嘲道,“现在万事具备,就看你项胡子了。” 项盛说道:“西线部队重组训练已经完成,已秘密前出到青树坪,随时可以进攻。” 李问溪问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物资补给站怎么样了?” “沿途补给站都已经建成,物资也已经储存完毕。” 陆少荃说道:“好,再有几天就中秋节,进攻时间就定在那天,李处长会代替我主持宣城的军事会议,西线得手之后,合州会同时进攻,两面夹击,钳形合围省城。” “是” 项盛从一夜听雨轩离开后,没有在南岭城露面,直接坐船去了扈城。 第二天一大早,陆少荃、李问溪一反常态没有骑马而是坐马车离开了南岭城。干货铺掌柜趴在门后看了一会,对身边的一个伙计说:“跟着他们,看他们去哪里?” 一出南岭城北门,陆少荃就和江天星换了便装,改道向西奔扈城而去。马顺带着卫队护卫着李问溪继续去宣城。跟踪的人不敢靠的太近,自然没有任何发现。不久陆少蘅收到 ‘陆少荃,李问溪已秘密前往宣城’的情报。陆少蘅随即命令李庭云务必不能松懈,加强合州防务。 李庭云收到陆少蘅的电报,不以为然的放在一边,他自信现在的兵力进攻虽不足,防守绰绰有余。不过现在越来越多的情报指向合州,李庭云反而更放心不下西线了。李庭云叫来自己的副官,命令他派人潜入宣城,务必证实一下,陆少荃是否真的在宣城。 而此时,陆少荃已到了扈城,稍事停留就去了青树坪。项盛召集了连以上主官,正式部署进攻计划。此时此刻,大家才明白这一个多月被弄到这个山沟沟里练了练去是为了什么。 项盛打断了大家嗡嗡的讨论声,“老五,你咧着嘴干啥?”项盛指了指一直咧着嘴摇头的老五。 老五大大咧咧的站起来,他是项盛手枪连的连长,也是一直跟着项盛的老兄弟,“大哥,我一直跟着你,你指哪儿我打哪儿,刀山火海,眼皮都不眨一下,只是这次咱们这不明摆着去送死吗?” “是啊, 是啊”随即响起附和声。 啪, 项盛把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下,“送死?坐到下面的大半是我从青龙山带下来的兄弟,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送死。两线作战,前后夹击,打他们的腚沟子,你们好歹也在讲武堂上过几天课,这点道理都不懂?我告诉你们,镇守使倾尽南岭最好的物资装备给我们,这一仗必胜。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不怕死,那就拿出你们不怕死的劲头来,我倒是要看看,谁是真干的爷们,谁是玩嘴的娘们。” 台下鸦雀无声。台下大多是项盛的老兄弟,项盛一发火,自然都不敢再说什么。 项盛缓和一下语气,“自从咱们跟了镇守使,扪心自问,镇守使待我们不薄。可我们建过寸功吗?说好听点镇守后方,说不好听点就是躲在后面。这次镇守使看得起我们,把这事交给我们,不想跟着老子建功立业,光想着在后面搂着老婆孩子的,趁早给我滚出去,我项盛没有你这样的兄弟。老五,走不走?” “大哥你这不是臊我吗?我老五的命都是你的,你说咋干老五听你的。” “弟兄们,豁出命,拼一把,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台下的人被项盛的话点燃,一反刚才沉默不语,兴奋的嗷嗷叫。项盛挥挥手,“弟兄们,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这次陆镇守使会亲临青树坪指挥。” 台下的人随着项盛的目光转向门口,陆少荃一身戎装走了进来。众人慌忙立正站齐,项盛大声喊道,“敬礼!“ 唰的一声,众人抬手敬礼,陆少荃挥挥手,示意大家放松,”老五兄弟说的对,命只有一条,谁都不愿意这么轻易的没了,但是好男儿建功立业凭的就是一刀一枪的搏杀,只有敌人血水浸润的刀才会更快。我没办法和你们一起上阵杀敌,但我向你们保证,你们如果被砍到,我就会捡起你们的刀杀上去。” 台下大部分是大老粗,但从陆少荃的眼神能看出,只有真正砍过人,才能把文绉绉的话说的如此有杀气。 几个箱子被摆到台前,路陆少荃一脚踹开,里面全是白花花的大洋,“去有安家费,回来有奖金,阵亡了,妻儿父母我陆少荃养着。” “誓死追随陆镇守使。” 中秋节对于中国人是仅次于过年的重要节日,哪怕是再穷的人家也一定会在中秋夜聚在一起吃上一块月饼,好好热闹一番。宾州守备团团长宋成林此刻却没有心情吃月饼,宋成林是土生土长的宾州人,前清起就在绿营当差,后来绿营改变成新军,再后来成了守备团,宋成林凭着资历一步步混到守备团长的位子上。原本想着宾州天高皇帝远,又不是什么战略要道,自己好好当一把土皇帝,享受几年生活。但谁想前一段时间,陆少蘅给自己派了一个参谋长来,名曰帮自己整肃训练军队,实则行监军之实。宋成上面没什么过硬的靠山,只好当祖宗似的供着这监军老爷,心里盼着他早早的回去。 “张参谋长,今日是中秋节,合家欢乐,是不是暂停训练一天,让弟兄们也乐呵一下。”宋成小心翼翼的向张副官建议。 明面上张参谋长也需给宋成林几分面子,不敢太跋扈,“这一段时间弟兄们都辛苦了,中秋佳节,应当如此,一切凭宋团长做主。” “张参谋长客气了,你是上差,这个……这个礼数不能乱了。张参谋长,今日家母严令在下务必回去团聚,我就不陪你了。我和牛连长交代好了,他陪你放松放松。”宋成的卫队连长忙上前给张参谋长打招呼。 张参谋长也是凡人肉胎,中秋佳节自然也不能免俗,笑呵呵的跟着牛连长向外走去,刚走两步又想起什么,转回来对宋成林说:“宋团长,卑职再啰嗦两句,来的时候督军千叮咛万嘱咐,宾州和南岭之间的要道请务必增派人手监视,提防南岭进攻宾州,这要万一出点事,你我恐怕难辞其咎。” 宋成林连连点头,“张参谋长放心,我已按你的计划派第一营前出至野狼峪,野狼峪是青树坪至宾州的必经之地,也是最险要的地方,守住野狼峪,那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如此甚好,宋团长佳节安康。” “张参谋长放心去玩吧,牛连长,伺候不好张参谋长,我军法伺候。” “团长放心,既然来咱宾州,那就到家了。张参谋长,咱走吧。” 野狼峪位于青树坪和宾州的中间,青树坪至宾州的山路横穿野狼峪,峪口最早有一个驿站,后来逐渐发展成一个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张参谋长到职之后,视察了宾州至青树坪之间的防务,一眼就看出野狼峪地形险要,扼守青树坪通宾州的山道,是个绝佳的防御地点,但这么一个关键地点,宾州守备团竟然只在这儿设了一个检查站,平常只有一个班的人驻守。张参谋长当即要求宋成增派一个营的兵力,以野狼峪为核心,构筑成防御南岭的第一道防线。宋成虽不愿意,但也不敢顶撞张参谋长,拖拖拉拉前几天才派出自己的第一营进驻野狼峪。 虽是中秋佳节,野狼峪村民却叫苦连天,丝毫没有过节的氛围。宾州守备团的士兵征用了村子里的大部分房子,有家难回,哪还有心思过节。峪口外面,张清桃和崔蛮子趴在石头后面看着野狼峪和灯火通明的村子。前一日,张清桃带着自己的营作为先头部队悄然进入宾州地界,后面二十里是项盛亲率的大部队。崔蛮子的搜索连早已拔掉了沿路的各个关卡,却突然发现野狼峪增加了兵力,只好停下等待张清桃。 “参谋长,之前的侦察显示,野狼峪只有一个班的人驻守,怎么突然增加了这么多人?咱们的计划泄露了?“ 张清桃摇摇头,“不像,你看野狼峪虽然增加了人手,但是丝毫没有紧张的气氛。开弓没有回头箭,管不了那么多了。崔连长,你带你的人控制峪口的检查哨,我带人突袭村子,尽量不要响枪。” “是” 峪口岗哨这会正在打瞌睡,村子里换岗的人多半是喝多了,迟迟不来。崔蛮子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制服了岗哨,控制了峪口。 张清桃则遇到一点麻烦,按照张清桃的计划,擒贼先擒王,但派出去的兄弟找来找去愣是没找到指挥部在哪儿。 “参谋长,要不一块都突突了算了”,手下建议道。 “不行,不能提前暴露咱们的意图,尽量不要响枪。”张清桃否决了手下的建议,仔细听了一下,村边几个院子传来哭泣声,张清桃挥挥手,带着几个兄弟摸进院子。看到院子里进来几个大兵,几个村民吓的惊呼起来,张清桃忙止住众人,“老乡别怕,我们不是守备团的,不会伤害你们。” 一个长者站出来,看清楚张清桃身上的军装的确和守备团的不一样,“长官,请问你们是什么人?” 张清桃没回到老者的话,继续问道:“你们谁知道守备团的长官在哪一家?知道的重赏。”张清桃从身上掏出一叠银元放在老者面前的桌子上。 几个村民互相看了看,虽然不清楚这帮人是干什么的,但是肯定是守备团的对头,如果他们能赶走守备团,拿回自己的家,那真是太好不过了。老者小心的说道,“我是保长,营长就住我们家,村中间,门口有两颗柿子树。” 张清桃把钱放到老者手里,说道:“一会外面别管发生什么,都别出来。” 张清桃出去,对三个连长说道:“一连和我冲进去控制院子的里的人,二连埋伏在院子外,三连在村外控制道路,不能跑掉一个人。” “是” 正如保长所说,院子门口的两棵柿子树非常显眼,门口站着两个岗哨,院子里面传来喝酒划拳嬉笑的声音,几个村民打扮的人伺候着酒席。 “妈的,小日子过得不错啊,老子马上送你们去见阎王。”张清桃手下的一连长掏出匕首,带人抹掉门口的卫兵。 大门打开,张清桃带人迅速进入。院子里摆了三桌酒席,大部分人都喝得醉不成样了,少部分还清醒的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摁倒绑了起来。 “外面的闹什么呢?打扰营长的好事,他妈毙了…毙了你们。”一个军官摇摇晃晃的出来,推开堂屋的门冲外面骂道。话音刚落,骂骂咧咧的军官就感觉脖子上一股冰凉,一连长的手一使劲,军官脖子上渗出一点血迹,“好汉爷饶命,有话好说。” “嘘 ”,一连长示意他闭嘴,挥挥手,后面的士兵冲进堂屋里。堂屋里面的炕上守备团营长压在一个姑娘身上正奋战呢,见闯进来人,不由得怒从心底来,“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给老子滚出去。” 一连长对着张清桃笑了一下,窜上炕一脚把光着屁股的营长踹下来,顺手挑起被子给姑娘盖上。守备团营长清醒过来,环视一周,忙拱手:“请问是哪路好汉,有话好说。” 张清桃蹲下去问道:“你的军官都在这儿吗?” “这……” 守备团营长稍一沉顿,一连长的匕首就顶在了脖子上,“好汉饶命,除了一个排在峪口执勤,其他军官都在这儿了。” “下命令,让所有的士兵到这儿来集合,就说过中秋,体恤兄弟们,给兄弟们发个过节费。”守备团营长忙对门外的副官喊道,“快听这位长官的,快去传命令。” 张清桃示意一连长带人随守备团营长的副官去传命令。一听说发过节费,散落在村里的士兵都纷纷向院子奔来,好多连枪都没有拿。事情没有丝毫悬念,不费一枪一弹,野狼峪一个营的人被解决掉。 “这位长官,能否留一个名号,我这死也的死个明白吧。” “名字你就别知道了,尽管放心,你死不了。” 张清桃走出去对一连长说:“留一个排看着他们,交给后面的人。” “是” 下半夜,项盛率领的大部队到达野狼峪。 第九十六章暗度陈仓(四) 牛连长很庆幸自己被派了一个美差。牛连长单身汉一个,中秋佳节也无家可回,谁曾想今年宋成安排他陪着张参谋长乐呵一下,这正是自己的拿手好戏。牛连长带着张参谋长喝酒、听曲最后在快活楼过夜。安排好张参谋长后,牛连长自然也不会闲着,搂着一个姑娘折腾半宿睡了过去。 朦朦之中,牛连长听到门被拍的震天响,躺在旁边的妓女,摇了摇牛连长,“牛爷,有人敲门。” “他妈谁啊?不知道今天放假歇着啊,去看看。”牛连长骂骂咧咧的也没有起身的打算,身边的姑娘披上衣服还没走到门口,门就被踹开。牛连长这下真生气了,抬手准备拿挂在床头的枪。 “连长,团长来了。”一个军官两三步窜到床头,对牛连长说。牛连长仔细一看是自己手下的排长,忙起身披上衣服,“团长咋找到这儿来了?” 牛连长衣服还没穿利落,宋成林一身便装就走了过来,“张参谋长在哪儿?” 牛连长连忙陪笑道:“团长还不放心呢?有我在绝对伺候的张参谋长舒舒服服的。” 宋成不耐烦的打断还想继续絮叨的牛连长,“少他妈废话,张参谋长在哪儿?” 牛连长不明白宋成为何会发如此大的火气,仍就嬉皮笑脸的指了指楼上,“楼上套房呢,张参谋长厉害着呢,昨晚是一马跨双鞍,啧啧。” 啪的一声,牛连长脸上挨了一巴掌,“带老子去找他,快。”眼见宋成林是真的发了火,牛连长忙站起来走在前面带路,心里还在不断的犯嘀咕,莫非这张参谋长睡了宋团长的相好,也没听说宋团长在快活楼有相好的啊? 楼上套房,牛连长敲着门,嘴上喊道:“张参谋长,宋团长有要事找您相商,您开一下门。” 还没等里面有反应,宋成林推开牛连长,自己亲自敲门,“张参谋长,麻烦开一下门,我有要事相商。”门吱呀一声打开,张参谋长只来得及穿上裤子,上身还光着,宋成不管不顾的走进去,对两个姑娘说:“你们先出去。”姑娘看着宋成凶神恶煞的样子,忙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走了出去。 “宋团长,到底是什么火烧眉毛的事?”张参谋长压着心中的不快。 “张参谋长,好像出大事了,黄家镇传来消息,有一股番号不明的部队通过。”宋成摸了一把额头的汗,忙不迭的说道。 “黄家镇?黄家镇不是在野狼峪北面吗?野狼峪的第一营呢?”张参谋长似乎还沉浸在昨夜的春宵美梦之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宋成林急的凑近了张参谋长一些,“事情就蹊跷在这儿,野狼峪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我已经向野狼峪派出通讯兵。张参谋长,不会真的如督军所说,是南岭的人?“ 张参谋长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冷汗从额头渗出。 “张参谋长,要不派出二营去看看什么情况?” 张参谋长摇摇头,“不行,万一真的是南岭的军队,这时候派出去人就是羊入虎口。宋团长,马上派出侦察兵,搞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另外集合部队进入城防阵地。” “张参谋长,要不要给督军发个电报?”宋成试探的问道。 “不行,现在督军正全力准备合州决战,如果我们没搞清楚就贸然给督军电报不就扰乱督军的判断吗?先搞清楚是什么人再说,马上回团部。”张参谋长抓起枪,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宋成林只好一路小跑跟在后面。出了妓院的门,宋成林突然拉住牛连长悄声说道:“你马上回府,护送我家人回乡下,记住要悄悄的,不要声张。” “放心,团长。” 傍晚时分,宋成林派出的侦察兵还没有回来的。宋成林忍不住对张参谋长说:“是不是给督军发个电报?” 张参谋长也有些动摇,但此刻没有准确情报,难道给督军发一份疑似南岭进攻宾州的电报,万一是南岭的疑兵之计,动摇合州决战,自己怕是死一百次也不够。张参谋长摇摇头,“再派出侦察兵。” 宋成林无奈的出去安排。 宋成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门口一阵骚动,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被人搀扶着进来,“怎么回事?” “报告团长,是之前派出去的侦察兵。”门口的岗哨喊道。 “快抬进来。” 宋成林急忙走到门口,张参谋长闻讯也跑了出来。 “团……团长,南岭的人打进来了…野狼峪…一营全没了。” 士兵说完躺在地上大口喘息,显然伤的不轻。 “张参谋长,给督军发报,请求支援吧。” 宋成林话里都带着哭腔。 张参谋长几步拦在被扶走的侦察兵前面,“有多少人?” “很多…数不清…” 张参谋长怔怔了一会,突然歇斯底里的喊道:“给督军府发报报警,南岭大举进攻宾州。” 宋成及一众士兵吓了一大跳。张参谋长又抓住宋成喊道:“宋团长,你马上去城防阵地,无论如何要守住宾州,等待省城援军。” 宋成不假思索的向外跑,跑到大门口正好撞见牛连长,“你怎么在这儿?我交代你的事呢?” “放心吧团长,老夫人 夫人还有少爷 小姐这会都已经出城了,我安排得力的人护送。我担心您的安全,就回来了。” 宋成拍拍牛连长的肩膀:“是我的兄弟。” “团长,您这是干嘛去?” “姓张的让我去城防阵地督战,正好,你带卫队连跟我走。” 牛连长拉住宋成:“团长你疯了,我刚才听说南岭的军队已经打到城厢,城厢的兄弟一触即溃,宾州保不住了,我带卫队连护送您离开吧。” 宋成拉住牛连长,“小点声,临阵逃跑,不要命了。” “团长,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营已经没了,再把二三营搭上,我们就没有任何翻盘的资本了,这年头有枪就是草头王,没枪谁都不会把你放在眼里。咱们撤出宾州,上山保命要紧。” 宋成这会也反过味来了,姓张的明显是想拿宾州守备团做炮灰,拖延时间等待援兵,但就这么跑了,事后省城肯定会找自己的麻烦。 “先去城防阵地看看,相机行事。” 牛连长只好招呼身后的兄弟跟在宋成后面。 纵使急行军,项盛也不可能一天之间赶到宾州城。宾州久无战事,各城镇大部分没有守备部队,只有警察维持治安。见到项盛的军队,竟然有警察认为是守备团换防,出城欢迎。鉴于此,张清桃向项盛建议,派出骑兵,直插宾州,说不定趁乱能打进宾州城。项盛马上同意了,张清桃随即带领一百余骑兵先行出发,随后一个营的步兵快速跟进。 张清桃一路抵达宾州外围,没有停歇,直接向城厢发起了进攻。城厢原本是宾州城防的警戒阵地,驻守人员不多,骑兵一个冲锋,竟被冲的七零八落,纷纷向宾州城涌去,顿时人心惶惶,连城防阵地都有动摇之势。 张清桃自然知道骑兵攻城有些不对路,扫荡了城厢阵地之后,后退等步兵到来。 宋成林出现在宾州城墙,总算稳定住了军心。驻守的二营长,三营长忙对宋成林说:“团长,怕是守不住了,你看看城厢阵地打都没打就给丢了,就咱这点人怎么守啊?” 宋成林没理二营长,举着望远镜向远处看了半天,才问道:“没多少人啊?” “先头是骑兵,骑兵后面还跟着大部队呢,据说有五六千人。”二营长说道。 “放你娘的屁,据说据说,再敢祸乱军心,老子毙了你。” 二营长吓得闭上了嘴。 宋成林缓和了语气,对二营长 三营长说:“张参谋长还在,一枪不发就撤,你们觉得可能吗?张参谋长已经向省城要援兵了,无论如何都得给我守到援兵的到来。” “团长,等到援兵到了,咱这点家底估计就打没了”,三营长小声嘀咕了一句。宋成林装作没听见,继续向前视察防务。 “宋团长,张参谋长请您回团部。”一个军官气喘吁吁的追上宋成一行人,宋成林看了一眼是张参谋长身边的随从。 妈的,刚刚还让我上城防,这会又叫回去,折腾人玩呢,宋成林心里暗骂,嘴上却说马上回去。下城墙的时候,宋成止住脚步对二营长 三营长低声说:“把城外阵地的人都给我收回来,等我命令再说。” 二 三营长忙连连点头。 回到团部,张参谋长递给宋成林一份陆少蘅亲自署名的电报,“督军回电,要求查明南岭入侵之敌的情况,并集合宾州所有军事力量,严守宾州等待援兵。宋团长,是否已经查明来犯之敌的人数?”张参谋长此刻俨然已把自己当做宾州最高指挥官,连表面的客气都略掉了。宋成林心里不快,没好气的说道:“我刚到城防,就接到参谋长的命令让我回来,还来不及细查,目前只知道一支小股骑兵窜至南门,攻击了城厢阵地。” “宋团长,事关重大,不容有失,请你立即集合宾州城驻军,警察,民团等力量增援城防,丢了宾州城,你我都得提头去见督军。” 宋成林终于受不了张参谋长的颐指气使,愤愤的说道:“张参谋长,我部在宾州城只有两个营,六百余人,就是加上警察 民团也不过八百余人,而对方是有备而来,这点兵力如何守得住宾州城?” “那宋团长的意思呢?置督军命令于不顾,弃守宾州?”张参谋长丝毫不退让。 “你是上差,自然听你的,我只是不想让跟我这么多年的兄弟白白送命。” “宋团长,督军命令在此,你如果不听指挥,我会亲自接管部队。”张参谋长把陆少蘅的电报拍到宋成林面前的桌子上。 宋成终归不敢公然抗命,哼了一声,带人离开。 “轰, 轰 “ 几声爆炸声传来,听声音竟然在城里。 宋成林大声问道:“牛连长,哪儿爆炸?” 牛连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团长,东军营,警察局,电讯局被攻击,另有一股人正向团部靠近,卫队连的兄弟已经顶上去了。”话音未落,团部不远处响起枪响,有的流弹甚至落到团部门口的大树上。 潜入宾州城的是崔蛮子,崔蛮子的搜索连当晚没在野狼峪停留,而是连夜赶路潜入了宾州城。听到外面响枪,开始向城里的关键位置发起进攻,扰乱守军的视线。 “团长,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牛连长苦苦哀求。 “别慌,肯定是小部队,你马上派人控制住东门,然后告诉二营长,三营长收拢队伍,准备撤出城。想踩着老子兄弟们的血向上爬,没门。” 宋成林毕竟经历过战阵,这会反倒冷静了下来。 门外的枪声也惊动了张参谋长,张参谋长带着自己的几个亲随冲了出来,正看到宋成向城门跑去。 “宋团长,哪儿响枪?“ ”张参谋长,据报敌军已潜入城里,目前正在攻击团部,我们是否先暂时撤出,沿山设防,站稳脚跟再反攻宾州城?” 张参谋长也是军伍出身,自然不会被宋成林三两句话唬住,他仔细听了一下,没听到城墙和城门有枪声,对宋成说:“这是小股部队妄图扰乱我们的视线,组织城里的部队干掉他们。” 见宋成林没有行动,张参谋长恼怒道,“宋团长,一枪未发就弃守宾州,请问督军哪儿你该如何解释?” “张参谋长,你说话客气点,我好歹还是宾州守备团的团长,事情明摆着,南岭的做足了准备,宾州肯定是守不住了,这个时候我的兄弟们在这儿就是做无谓的抵抗,就是炮灰。你要想守,你自己守,我的人必须撤出城。” “宋成林,你好大胆子,抗命不遵,我现在就能把你军法从事。”张参谋长掏出枪。牛连长忙带人插到张参谋长和宋成中间,十几只枪对准张参谋长。 张参谋长这会才意识到宾州毕竟是宋成的地盘,眼见大势已去,挥挥手示意手下收起枪,对宋成说:“宋团长别误会,刚才是兄弟太着急了。既然宋团长已决意撤离宾州,那我回省城给督军复命,后会有期。”张参谋长招呼身后的亲随,准备离开团部。 宋成林对着牛连长挥挥手,牛连长一挥手卫队连士兵手里的枪就响了,猝不及防,张参谋长及几个手下中枪倒地。 宋成踢了踢张参谋长,“兄弟,别怪我,我要让你活着回省城,你在督军面前肯定得摆我一道。你想效忠陆少蘅尽管去,但别挡我的生路啊。传我命令,命令二营就地掩护,其余人从东门撤到山上。” “是” 崔蛮子也懵了,以前还没打过这样的仗,自己几十个人闹腾了一下,城里的驻军竟然撤出了。崔蛮子一边命人出城联络张清桃进城,一边指挥人向东门靠拢,想拦截宋成。张清桃收到崔蛮子的消息,也着实震惊,知道宋成的守备团战斗力不行,但没想到竟然如此不堪。在张清桃的计划里,西路军是以宾州为基地,如果宋成林成功撤出,就能够随时威胁宾州,绝对是个麻烦事。张清桃命令骑兵迅速向东门突击,截断宋成的退路。 “牛连长,二营出来了吗?”宋成站在城外,只听到城里枪炮声不断,自己的二营却始终不见踪影。 “团长,二营被咬住了,咱先撤吧。”牛连长焦急的说道。 “那是什么人?” 宋成林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伴随着冲杀的呐喊声。牛连长跳上一块石头看了一眼,不禁大叫,“团长,是骑兵,正向我们逼来。” “撤…撤,赶紧的,快。”宋成慌忙爬上马。不过张清桃的骑兵已经赶到,一轮冲击,把守备团一分为二,几轮冲击,就打垮了守备团的防御意志。守备团士兵或四散逃跑,或举手投降。宋成林眼见大势已去,只好举手投降。 “这位长官,有话好说。 ”张清桃把宾州主要军政长官的照片都已下放,骑兵连长一眼就认出了宋成林,驱马走到宋成林面前,牛连长忙拱手赔笑讨情。 “是宋团长吧?”骑兵连长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宋成林心里有些有些发毛,“我是宋成林,长官怎么称呼?” 骑兵连长摇摇头,“无名小卒,不值一提,我们长官传下命令,见到宋团长一定礼送到他那儿去,走吧,宋团长。” 宋成林无奈,只好翻身上马,在几个骑兵的护送下又进了宾州城。 城里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二营, 三营被俘大半。守备团团部门口,几个士兵正在搬运张参谋长的尸体,一个军官站在不远处看着。 “报告参谋长,骑兵连抓到了守备团长宋成林。” 张清桃转过头了,看到宋成林正对着自己微笑。张清桃之前是煤矿自卫队的队长,这种不入流的角色宋成自然不认识。张清桃走过来,伸出手,宋成忙也伸出双手和张清桃握了握。 “宋团长,久仰了,在下张清桃,我们司令在里面,想见见你。” “不敢 不敢” 随着张清桃进入房间,自己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一身戎装,满脸胡须的魁梧汉子。 “司令,这位就是宾州守备团的团长宋成林。”张清桃介绍到。 魁梧汉子站起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宋成,“我叫项盛” “项胡子”宋成脱口而出, “没错,我就是项胡子,知道我?” “南岭悍将,大名鼎鼎,怎么会不知道呢。” “宋团长,你的人战斗力不行啊,我只用了先头部队就拿下了你的宾州城。” 项盛直言不讳,宋成也没感到难堪,咧咧嘴恭维道:“在下的兄弟不过是维持治安,看家护院,如何能与项旅长的虎狼之师相比?输在项旅长手里,在下心服口服,宾州今后就是您的了。” “宋团长误会了,雀占鸠巢,反客为主的事我项胡子不干,我来你宾州是借道,你这么多年保境安民也算有功,继续干你的守备团团长吧。” 宋成一时没明白项盛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尴尬的站在那儿。 “宋团长,想必你也有耳闻,南岭陆镇守使和省城陆督军大战一触即发,识时务者为俊杰,宋团长这个时候难道还要效忠陆督军?”张清桃帮宋成解开了谜团,宋成立即明白过来,项盛的目标不是宾州,只不过是借道宾州进攻老龙口,但要进攻老龙口就必须保证宾州的稳定,能维持宾州稳定自己自然是不二人选,怪不得大名鼎鼎的项胡子对自己也客客气气的,现在至少性命无忧了。 “项旅长,卑职怎会是不识时务的人,我也早已看陆少蘅不顺眼了,扶持嫡系,对我们这种杂牌连看都不看。远的不说,您看门外姓张那狗东西,那就是陆少蘅给我派来的监军,我虽然是团长,可事事都是姓张的说了算,野狼峪那一个营就是姓张的逼着我派过去的。他妈的,今天还让老子誓死抵抗,把老子逼急了,老子就突突了他。”宋成说的眉飞色舞,突然意识到这样似乎也不妥当,忙闭上嘴,看着项盛。 项盛点点头“宋团长的忠心我们都知道了,兵荒马乱,枪炮无眼,我已安排人送宋团长及连以上军官的家属到南岭,南岭远离战场,非常安全。” 宋成脑袋轰的一声,面上却挤出笑容,“谢谢项旅长,如此甚好。” 张清桃说道,“宋团长,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得改改口了,这是南岭西路军的司令,项司令。” “是,是” “宋团长,野狼峪的第三营我也给你带来了,你马上收拢部队,维持治安,军火库, 粮库, 移交给张参谋长。还有派人到宾州各地,命令停止抵抗,接受南岭陆镇守使管辖。” “是,卑职马上去办。” 对于宋成林的处理,项盛和张清桃也是破费了一番功夫。宋成林是宾州土著,人脉关系非常深,杀了他极易引起兵变。他又是一个墙头草,哪边有利向哪边倒,不杀他又是一个潜在的威胁。项盛本身兵力就不足,不太可能再分出一部分兵力看着宋成林的人。最后还是许老酒建议:宋成这种人无非就是想保住自己的利益和家小,只要不动他们的利益,控制住他们的家小,宋成就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项盛和张清桃如醍醐灌顶,继续任命宋成为宾州守备团团长,维持后方稳定。但同时把他们的家小送到南岭,扣为人质。 宾州守备团的军官聚集在宋成周围,都叽叽喳喳的要把自己的家小都抢回来。宋成啪的一脚踢翻桌子,对着众人说道:“动动脑子,这个时候能和项胡子翻脸吗?虽说家小被扣作人质让人恶心,但好歹性命无虞吧。我算是看明白了,陆家两兄弟这场仗躲是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如果陆少荃赢了,咱们就是从龙入关的功臣,如果陆少荃输了,我就带兄弟们杀向南岭,夺回家小,上山落草。” 众人眼见事实如此,又觉得宋成林早有打算,便不再鼓噪。 宋成林见众人没有异议,又加了一句,“都给我放机灵点,保存实力,明白吗?” “明白,大哥。” 第九十七章老龙口易主(一) 按照计划,张清桃安排人接管宾州,休整部队,补充粮草。自己则和项盛关在房间里,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司令,老龙口在宾州的正东方,直线距离是两天的路程,但受制于地形,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宾州和老龙口之间有两个要地,一个是宾州东北方向的阳城,这个地方靠近颖阳地界,可以监视颖阳的王鼎新。一个是东南方向的金山城,金山城位于宾州 老龙口 省城三地的中心位置,占了这儿可以直接威胁老龙口和省城之间的铁路运输线,甚至可以直接南下进攻省城。”张清桃停了停,继续说道:“现在老龙口的郭彪动向不明,我建议我们不宜直接进攻老龙口。” 项盛说道:“嗯,陆少蘅肯定已经知道我们的意图了,现在只能拼速度了。抽调两个连,拿下阳城监视颖阳之敌,其余部队全速出击拿下金山城。命令崔蛮子的搜索连推进到老龙口附近,侦察郭彪部的动向。” “是” 项盛扔掉手中的笔,突然问张清桃:“你说陆督军这会在想什么?” 陆少蘅这会在盯着宾州的地图一言不发,并且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门口的副官几次想劝他坐下休息一会,但都被陆少蘅的脸色吓退。副官见到丁大钧走进来,忙对丁大钧说:“处长,督军保持这个姿势都快一个小时,您快去劝劝吧。” 丁大钧伸头看了一下,对副官摇摇手,自己轻轻走进去,“督军,派到宾州的张参谋长还没有回电,我担心宾州已经陷落。” “陆少荃啊, 陆少荃啊,这一招玩的真好,虚虚实实,还是上了你的当,眼睁睁的把宾州拱手相让。”陆少蘅恨恨的说。 丁大钧不以为然的说:“督军,卑职以为宾州之敌终归是偏师,无外乎是威胁我们侧翼,策应合州的进攻。” “话虽如此,可宾州之敌下一步肯定会进攻老龙口,威胁省城和颖阳的交通线,失去了颖阳的粮食支持,合州的部队必然军心动摇。” 丁大钧抽出一份电报, “李庭云参谋长来电,建议抽调岳江河第一师北上汇同郭彪部 王鼎新部合力围剿宾州之敌。”丁大钧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道:“督军,还有一件事,据情报,前几日宣城军事会议陆少荃并没有出现,直到昨日陆少荃才到了宣城。” 陆少蘅一下子坐到椅子上,闭上眼,他知道海棠肯定是背叛了自己,自己玩了一辈子鹰,没想到让鹰给啄了眼,最后栽到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 丁大钧见陆少蘅不说话,只好追问了一句,“督军,李庭云参谋长那边如何回复?” 陆少蘅摇摇头,“告诉庭云,宾州之敌是偏师,陆少荃的重点肯定还在合州,必须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守住合州。” “是” 这时,门口的副官进来报告:“报告督军,河野一郎先生求见。” 陆少蘅强打精神,拦住准备离开的丁大钧说:“你也听一下,看看日本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河野一郎不同于中野圭吾、小鹿塚,是个纯粹的军人。当他得知宾州被攻击,虽然心里有些埋怨陆少蘅没有和他及时分享情报,但仍旧是想起自己军事顾问的职责。河野一郎铺开自己带来的一张地图,对陆少蘅说:“陆督军,宾州被攻陷的确是非常危险的,但是据我判断,进攻宾州的部队不过是小部队,我们完全来的及应对。” 印象里,日本人都擅长趁火打劫,陆少蘅不禁对河野一郎大为好感。 “河野先生,有何良策?” “首先宾州的敌人是为了扰乱我们后方,策应合州的进攻,所以无论如何不能削弱合州的防御。其次我判断宾州的敌人不会贸然进攻老龙口,老龙口郭旅长的人马足够抵抗他们。” 丁大钧不禁发问:“河野先生,你说宾州之敌不会进攻老龙口,那他们拿下宾州有何意义?在宾州可威胁不了省城至颖阳的交通线。” “丁处长,我说他们不会进攻老龙口,但是没说他们不会威胁省城到颖阳的交通线。陆督军,请看这里”河野在地图上指了一下,“阳城、金山城,这两个地方,一个处于颖阳 老龙口 宾州三角中心,一个位于老龙口 宾州 省城三角中心,如果是我,肯定会拿下这两个地方之一,这样既能威胁交通线,又不至于陷入拉锯战。” 陆少蘅点点头,“河野先生分析的有道理。” 河野继续说道:“为今之计,陆督军可命令颖阳王鼎新部南下占领阳城,老龙口郭彪部分出一部分兵力占领金山城,这样颖阳-阳城-老龙口-金山城-省城一线的关键点都在我们手里,宾州之敌就无计可施了。” 陆少蘅对丁大钧说:“电令王鼎新出动一个团南下占领阳城,命令郭彪出动一个团占领金山城。” “是” 河野接过话说道:“督军,来之前我已经与中野圭吾领事见过面,大日本帝国全力支持陆督军平叛。之前援助陆督军的武器正在加紧运输。” “感谢河野先生,感谢大日本帝国支持。” 老龙口,独立旅旅部,秦思文走进来对郭彪说:“大哥,一团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郭彪没有说话,起身去了挂着地图的墙边,“思文,督军府的电报是命令王鼎新出一个团占领阳城吧?” 秦思文不明所以,点点头,“是” “可是王鼎新只派了一个营去阳城,反而带着一个半团向我老龙口来了。” 秦思文有些懵了,“大哥,王鼎新是什么意思?” “我也想知道,王鼎新是自己突发善心来协防我老龙口,还是有点其他意思?” “您是说,王鼎新想趁机吞了我们?” “人心隔肚皮啊。” 秦思文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大哥,王鼎新当年可是反了陆少荃,这会怎么会站在陆少荃一边?” 郭彪冷笑了一声,“糊涂,王鼎新可是陆少蘅的心腹。” 秦思文后脊背一阵发凉,“您是说陆督军想趁机解决掉我们?可是陆少荃的人都兵临老龙口了,他这时候动我们有什么好处啊?” “正是因为陆少荃的人兵临城下,陆少蘅才动了杀机,老龙口的位置极其关键,陆少蘅会放一个信不过的人在这儿吗?我们终究是外人啊。” “那我们怎么办啊?” “暂时按兵不动,把部队收拢,严守老龙口,静观其变。” 郭彪其实冤枉了陆少蘅,陆少蘅心里虽然一直对郭彪有芥蒂,但郭彪是反叛过陆少荃的,还不至于重新站在陆少荃那一边。王鼎新南下老龙口是自己也不知道。王鼎新接到陆少蘅的电报,随即严令尚武,贺志敏两团严守防地,不得擅自行动,然后派一个团向阳城进军。但不久情报传来,阳城未发现大股敌军,王鼎新灵机一动,命令一个营继续向阳城进军。自己则亲率留守的一个团汇合其余两营人马向老龙口进军。 王鼎新一直担心尚武 ,贺志敏两团临阵反水,毕竟尚,贺两人跟随陆少荃多年。现在郭彪占据老龙口,一旦尚 ,贺两人反水,自己连个退路都没有。王鼎新知道郭彪分兵金山城,留守的不过一个团,趁这个机会占了老龙口,就能和省城连成一线。如果郭彪识时务自己也没想把他怎么着,如果郭彪不识时务,那就只能吞了他,到时候省城以北自己的势力最大,陆少蘅估计多半顺水推舟,默认这个事实。 不过王鼎新一举两得的如意算盘并没有得逞,郭彪竟敢视陆少蘅的命令如无物,没有分兵占领金山城,而是收拢部队,严守老龙口。这下轮到王鼎新尴尬了,强力攻打老龙口,先不说能不能打下来。但就擅自攻击友军就足够被陆少蘅杀十次了。王鼎新只好停住脚步,驻扎在老龙口以北待机而动。郭彪是擅自行动,而郭彪认为王鼎新是陆少蘅授意,两边都没有告知陆少蘅。 王鼎新知道这么对峙下去,陆少蘅早晚知道,到时候挨板子的肯定是自己,必须尽快想个办法解决掉郭彪。王鼎新灵机一动,突然想起自己当年的事了,招来自己的心腹副官秘密嘱托了一番。 秦思文巡视完阵地,刚在军营躺下,自己的三姨太就派人来叫自己,说有急事。秦思文知道无非又是家里三个夫人争风吃醋的鸡毛蒜皮的事,但一想好几天没回去了,回去歇一晚也好。 到了府邸门口,秦思文把披风递给管家,“家里又闹什么?” “三夫人说二夫人掌管钱庄的生意,中饱私囊,要查账。” 管家见怪不怪。 “反了她了,让老二管钱庄是我的主意,老三想干什么?刚进门几天就想夺权。” 管家忙说,“小的出面劝了一下,现在没什么事了。老爷,有一个人等了您一天,说要见您。” “什么人?” 管家说:“这个人很怪,既不递名片,也不说什么事,就说要见您,我说您不在,他就在门房等了您一天。” 秦思文停住脚步,站在台阶上想了一下,对管家说:“带我去见见。” 昏暗的门房里,秦思文隐约看到一个身影坐在角落的板凳上。管家忙点上灯,“这位先生,我们老爷回来了。” “见过秦副旅长。” 秦思文仔细回忆了一下,“请问先生是?” “在下王鼎杰,颖阳王鼎新师长的副官。” 秦思文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你也姓王,不知道和王师长是?” 来人明白秦思文的心思,“在下是王师长的堂弟。” 秦思文制住还想继续往下说的王鼎杰,手一挥,“王副官,里面谈。” 秦思文饶有兴致的重新打量了一番王鼎杰,秦思文之前见过王鼎新,仔细一看王鼎杰和王鼎新还颇有相似。 “你说你是王鼎新的副官,有什么证明?” 王鼎杰拿出一封书信,“这是王师长给秦副旅长的亲笔信,请您过目。” 秦思文拿过书信,不过是简单的问候,但是王鼎新的亲笔署名上盖着一个大大的官印,官印下方还有一方小小的私印,秦思文确认是王鼎新无疑,同时也知道王鼎杰接下来说的话才是最重要的,王鼎新还没闲到在一封问候信里盖个大大的官印。 “王副官,天也不早了,有话直说吧。” 王鼎杰笑了笑,对秦思文说道:“秦副旅长,在下的来意很简单,我们王师长想结识您。” 秦思文哼了一声,“颖阳和老龙口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再说王师长贵为一地之守,堂堂第四师师长,结识我有点自贬身份吧?就算结识,王师长也不至于亲率两个团陈兵老龙口吧?” 王鼎杰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秦副旅长误会了,宾州出现南岭之敌,威胁老龙口,老龙口是省城和颖阳联系的关键点,王师长率军南下,不过是想协防老龙口,保证颖阳的与省城之间的联络。” “协防还是取而代之,怕也只有王师长心里才知道吧。”秦思文意味深长的说道。 “秦副旅长,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独立旅姓郭,又不姓秦…….” 秦思文倏忽站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替秦副旅长不公,在下听说当年南岭反正,归附督军是秦副旅长一力促成,谁想是替他人做嫁衣。就算是现在,独立旅上上下下也是靠秦副旅长维持,郭彪不过占了一个资历老的优势,秦副旅长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丝委屈?” 秦思文何等聪明之人,听得出王鼎杰这番话里明里调拨,实则暗示。秦思文不动声色,“王副官,挑拨离间你还嫩了点。” 王鼎杰哈哈哈笑道:“秦副旅长,你是聪明人,自然能深谙我的意思。如果是铁板一块,任凭在下说破大天,恐怕也调拨不了什么吧?秦副旅长,今日天色已晚,我就不耽误秦副旅长休息了,这是王师长的一点见面礼,请笑纳。” 王鼎杰从皮包里拿出一个小盒,放到秦思文面前的桌子上。 秦思文没有说什么,看着王鼎杰退到门口,又叫住了他,“王副官,不知王师长南下是否奉有省城督军府的命令。” 王鼎杰听到这话,突然明白过来,直到现在郭彪等人默认为王鼎新南下是陆少蘅授意。王鼎杰灵机一动,顺着秦思文的话接着说,“王师长做任何事自然需得到督军府的授权。” “管家,送王先生出去。” 王鼎杰知道秦思文心动了。王鼎新猜测的不错,秦思文贪的厉害,有利益的事肯定愿意干。只是反叛长官这种事的确不是单凭三言二语就能下决定干的。 “谢谢秦副旅长,在下下榻在城南四方客栈,随叫随到。 送走王鼎杰,秦思文的管家和二姨太敲门进来。二姨太打开王鼎杰留下的小盒,里面是一张支票,“王鼎新为了拉拢你,倒是真舍得下本,十万大洋的支票。” 秦思文拿过来看了一下,笑了笑递给二姨太,“王鼎新不会干赔本的事,我能给他的比起着十万大洋可是多得多。你们是怎么想的?” 秦思文的爹曾经救过管家的命,管家至此死心塌地的为秦家效命,是秦思文最信任的人。而秦思文的二姨太精明强干,不是男人,胜似男人,把秦家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秦思文的原配夫人一直在乡下侍奉老母,秦思文走哪都把二姨太带到身边,遇到什么事都和他们两个商量。 二姨太眼睛里透着精明,“老爷,我倒觉得这没什么不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从王鼎新那里能拿到更多,干嘛跟着郭彪呢?” 管家表示不同意,“我们毕竟在老龙口,在郭彪的掌握之下,郭彪的心腹遍布独立旅各地,我们恐怕很难控制独立旅,稍有不慎,恐万劫不复。” 二姨太打理生意是好手,但是于军事自然不如管家在行,听管家这么这一说,也是吓了一跳。管家接着说道:“不过二姨太说的也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跟着郭彪无非也就是跑腿打杂,这年头,没有自己的人枪,到哪儿说话都没底气。” 秦思文听着他们两个说话,一言不发。二夫人说道:“老爷,你是怎么想的?” 秦思文说道:“王鼎杰说王鼎新南下老龙口是奉了陆少蘅的命令。” 管家恍然大悟,“老爷的意思是省城督军府想要重新整编独立旅?这样想来陆少荃占了宾州,威胁老龙口一线,陆督军怎么会放心不是心腹的独立旅控制老龙口,让王鼎新取而代之合情合理。退一步说,陆督军命令郭彪分兵占了金山城,郭彪抗命不遵,留下了口实,以后怕也难被陆少蘅所容。 二姨太说,“这么说来跟着郭彪就是死路一条,现在王鼎新主动拉拢我们,咱们就应该顺水推舟,搭上督军这条大船,以后就万事大吉了。” 秦思文点点头,“这才说到点子上了,这不是获取更大利益的问题,而是生与死的问题。” “那接下来怎么办?”管家问道 “王鼎新还没开出价码,我们着什么急?等着那个王副官来找我们吧。今天晚了,去歇着吧。” “老爷英明,老爷,夫人,你们休息,我先出去了。” 秦思文伸手搂过二夫人,准备向卧房走去。二夫人一巴掌打掉秦思文的手,“干什么啊?” “你说干什么?睡觉啊。” “去老三那边吧,这小蹄子闹了一天了,你今晚要去我哪儿,明天她能烦死我。你说你就管不住自己下边这个玩意,什么人都往家召,你看我回头怎么向大姐和娘告状。” 秦思文一脸无奈,看着离去的二夫人,只好说道:“你和她置什么气,我去教训她,别生气了。” 第九十八章老龙口易主(二) 出乎秦思文的意料,王鼎杰却再也没主动找过他。看来王鼎杰也明白,这种事,谁先主动谁就被动。王鼎杰不主动,秦思文更不好主动去找王鼎杰,八字没有一撇就这么上杆子,后面肯定也拿不到什么好处。秦思文仿佛把王鼎杰忘到脑后,专心布置城防。 这一日,郭彪把秦思文叫到指挥部,询问王鼎新的情况。 秦思文指着地图说道:“王鼎新在这儿扎营了,一共两个团欠一个营,目前没有进一步南的迹象。” “宾州的情况清楚了吗?” “根据省城的情报,宾州之敌的指挥官是项盛,一个加强团的规模,并且已经收编了宾州守备团。项盛主力部队正在向金山城进发,没有进攻老龙口的迹象。还有….” “说” 秦思文把手里的电报递给郭彪,“督军府来电询问我军的进度,严令尽快占领金山城并设防。” “一唱一和,倒是很默契。” 秦思文担心的说道:“大哥,这样公然抗命,是不是有点不妥。金山城真要丢了,项盛就能威胁省城了,到时候我们肯定难逃其咎。” 郭彪不在乎的说:“项盛占领金山城威胁省城,最着急的是陆少蘅,他要聪明就会命令王鼎新尽快撤出老龙口。丢了老龙口,我们恐怕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那督军府怎么回电?” “就说我军正在集结,待物资装备补充完毕即可出发。我倒是看看陆少蘅还能沉得住多久的气?” “是” 丁大钧急匆匆走进陆少蘅的办公室,“督军,好像要出事?” 陆少蘅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询问,丁大钧把老龙口的回电放到陆少蘅面前。 陆少蘅大吃一惊,“郭彪还没行动?他想干什么?” “郭彪明显是在拖延。”丁大钧也有一些疑惑,“郭彪可是反叛过陆少荃,不至于这时候站在他那一边吧。” “回电,严令郭彪迅速行动固防金山城,如再延误,军法从事。” “是” 秦思文拿到督军府的电报,没有第一时间给郭彪,而是仔细琢磨了一番,秦思文突然意识到王鼎新可能没有得到陆少蘅的授权,是擅自行动,不然这种情况下,陆少蘅应该是撤离王鼎新,安抚郭彪,而不是用措辞如此严厉的语气命令郭彪出动。王鼎新这个王八蛋假传圣旨,还差点把自己装到里面了。 随即秦思文意识到,郭彪打定主意认为是陆少蘅指使王鼎新南下老龙口,就会和王鼎新对峙到底,那金山城铁定就丢了。等金山城丢了,郭彪抗命不遵,延误战机的罪名就坐实了,到时候王鼎新就会得到陆少蘅的默认,正大光明的进攻老龙口。独立旅自郭彪之下必然是死罪,几个误会竟然造成了一个死局。不过事情也好解决,只需给陆少蘅发一封电报,询问为何王鼎新陈兵老龙口,陆少蘅自然就会明白王鼎新的心思,这个时候肯定是严令王鼎新撤离老龙口,安抚郭彪,夺回金山城。 想到这,秦思文急忙站起来,向郭彪办公室走去。但走到门口,秦思文又站住了。王鼎杰那就话说的对,自己这些年忙活半天就是给别人做嫁衣裳。这次机会难得,自己势力不济,正好借助王鼎新的势力。更重要的是郭彪抗命不遵,自己正好帮督军清理门户,攀上陆少蘅这棵大树,以后就平步青云了。 傍晚时分,秦思文去了四方客栈。 秦思文突然到访,着实令王鼎杰有些吃惊,“秦副旅长,您招呼一声,在下自亲自去府上。” “你我见面,还是在这儿方便一些。王师长大手笔,可是秦某受不起啊。”秦思文把王鼎杰留下的支票放在桌子上。王鼎杰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秦思文是什么意思。 “秦副旅长,这不过是王师长的一点心意,绝没有别的意思。” “王副官,你在老龙口也待了好几天了,该吃也吃了,该喝也喝了,是不是该说正事了?”秦思文不想和王鼎杰继续兜圈子了,这种事最怕夜长梦多。 王鼎杰这才明白秦思文的来意,“秦副旅长,打开天窗说亮话,老龙口是连接省城和颖阳的关键点,王师长的意思是老龙口和颖阳能统一指挥权,避免被宾州之敌各个击破。不过郭旅长似乎误会了王师长的意思,我看老龙口可是枕戈待旦啊。” 秦思文说道:“那王师长找我是什么意思?劝我大哥?我大哥决定的事,什么人都劝都没用。” 王鼎杰笑了笑,“郭旅长的脾气在下有耳闻。秦副旅长,大丈夫立于人世间,自当有一番自己的作为,谁又甘愿屈居于人之下呢。王师长有意协助秦副旅长取代郭彪,不知秦副旅长是否有意?” 秦思文早就预料到王鼎新的想法,不过听到王鼎杰说出这话,还是有一些心跳加速。 “王副官,郭彪心腹遍布独立旅,很多从守备师出来的老人只认郭彪,您说的恐怕是一厢情愿吧。” 王鼎杰点点头,“秦副旅长说的是,可是如果郭彪…..”王鼎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那独立旅就群龙无首,以秦副旅长的资历,接管独立旅顺利成章。王师长会向陆督军推荐你接任独立旅旅长,到时候再逐一清除不服从者,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听说干掉郭彪,秦思文一时怔住,秦思文和郭彪是老守备师为数不多的老人,并且随着郭彪一路走来,干掉他的确于心不忍。 王鼎杰看出秦思文的踌躇,继续劝到:“秦副旅长,无毒不丈夫,这是你死我活的事,狠不下心去就会被反噬。” 秦思文忧心忡忡,“王副官,郭彪的卫队连可是对他忠心耿耿,单凭我的人恐怕难以拿下郭彪的指挥部。” “秦副旅长,你召集你信的过的人,做好准备,我会请王师长派人潜入老龙口协助你。” 秦思文在府邸秘密召集了自己的心腹说了自己的计划。出乎意料,一众人并没有秦思文刚开始的犹豫,而是出奇一致的支持。众人被郭彪的人压制许久,不把郭彪拉下来,就没有出头之日。 秦思文挥挥手,站在秦思文身后的二姨太拿出王鼎新那十万大洋的支票。秦思文说:“这是要命的事,这个就当是大哥的一点心意,把家人安顿好,成则咱们就荣华富贵,败了也不能让家人受苦。” 秦思文制止住鼓噪的众人,“议一下具体的细节吧。” 一个军官说道:“大哥,两个团长都是郭彪的心腹,但是城防营在我手里,我可以挡住外面的两个团。” “可是郭彪的指挥部是他的卫队连防守,我们城里的部队恐怕短时间内控制不了指挥部,一旦拖的时间长了,你的城防营恐怕挡不住增援部队。”另一个军官说道。 “那就突然袭击,先干掉郭彪,到时候群龙无首,卫队连就好收拾了。”坐在后面的一个军官说道。 “每次进指挥部,随从只能在外面等着,如何突然袭击?在指挥部干掉郭彪,卫队连会把我们打成筛子。”又有人提出不同意见。 “后天郭彪会出城巡视阵地。”一个军官说道,“在瓮城这儿干掉他怎么样?” 秦思文眼睛一亮,“就这么办。老三,你挑好手埋伏在瓮城,记住,一个不留,全部干掉。” “是” “干掉郭彪之后,其余人要迅速掌握城里的部队,前沿阵地开一个口子,放王鼎新的人进来。” “是” “都去准备吧,不能有一点差池。” 后天,郭彪的卫队长对郭彪说:“旅长,卫队集合完毕。” “有什么问题吗?”郭彪看着欲言又止的卫队长。 “旅长,卑职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秦副旅长从早上就没有露面,街面上巡逻的人也换成城防营的人 。” 郭彪不以为意,“这次巡视阵地,我没让秦副旅长跟着,城防营巡逻街面也正常啊,你担心什么?” 卫队连长担忧的说道:“我听到风声,秦副旅长串联心腹,似乎要对您不利。” 郭彪笑了笑:“秦副旅长跟随我多年,这种谣言不可瞎传。” 卫队连长不好继续说什么,准备出去招呼人出发,郭彪心里不知怎么突然有些不安,叫住准备出去的卫队连长,“多带一点人。” 进入北门瓮城,郭彪突然意识到不妙,城防营明显增加了人手,并且整个瓮城一个百姓都没有。郭彪命令卫队长迅速冲出瓮城,却不想北门突然关闭,两边城墙冲出一队城防营的士兵,拒马,铁丝网,临时工事堆满城门洞。 “撤回去”,郭彪拨马准备回撤。后面瓮城也如法炮制,退路被封锁了,四周城墙上出现一圈士兵。秦思文出现在城墙上,郭彪大怒,“秦思文,你想干什么?” 秦思文说道:“郭旅长,别怪兄弟,我们既然端了陆督军的饭碗,就应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陆督军三令五申命令我部占领金山城,可你推三阻四,至今未发一兵一卒,抗命不遵,此等大罪,如同谋反,秦某受陆督军之命,接管独立旅。” “秦思文,你这么做,可替独立旅几千兄弟想过,可替老守备师的兄弟想过?” 秦思文说道:“我正是替兄弟们着想,才不能让他们跟着你一条道走到黑。” 郭彪冷笑了一声,“秦思文,你能糊弄兄弟们一时,还能糊弄一世?你就算杀了我,独立旅的兄弟也不会跟着你走。” “郭旅长过虑了,我自然会为兄弟们的前程考虑。郭旅长,听兄弟一句劝,放下枪,我可以派人将您礼送出境。” 郭彪的卫队长悄声对郭彪说:“旅长,秦思文肯定不会放过您,现在城里都是他们的人,我带人冲开北门,您趁乱去城外,去一团长那儿。” 郭彪点点头,悄悄打开手里枪的保险。 “郭旅长,考虑的怎么样?” “秦思文,你我都是明白人,用不着拐这些弯弯绕,今天我认栽,能不能放过这些兄弟?” “没问题,只要放下枪,都是自家兄弟。” 啪 啪, 卫队连长偷偷瞄着秦思文,连开两枪,子弹擦着秦思文的耳朵飞过,秦思文脸色都吓白了。卫队连兵分三路,一路就地抵抗后面的人,一路向城墙上射击掩护,另一路人马直接向北门冲击。 “大哥,你没事吧?”秦思文身边的军官扶起秦思文。秦思文摸了摸耳朵,定了一下神,喊道:“给我打,一个不留。” 秦思文做了充足的准备,几轮交火,郭彪的卫队连躺下大半,剩下的依旧死战不退。秦思文对身边的城防营说:“架炮,都给我干掉。” “架炮,给老子架炮。”几轮炮响,瓮城内就没有人活动。过了一会,城防营跑过来对秦思文说:“都炸死了,郭旅长的身体被炸成三截。” “迅速接管城内要害,派人向一团,二团传递命令,郭彪抗命不遵,已被撤职查办,本人奉陆督军之令接管独立旅旅长之职。” “是” 第九十九章腹背受敌(一) 陆少蘅知道老龙口兵变的消息时,王鼎新早已进入了老龙口。陆少蘅心里五味杂陈,突然对王鼎新有了一个新的认识。沉默良久,陆少蘅才想着另一件重要的事:“大钧,金山城怎么样了?” “郭彪担心王鼎新吞了老龙口,之前对督军府的命令一直阴奉阳违,迟迟没有分兵南下,金山城已经失守了。” 陆少蘅苦笑道:“也就是说陆少荃已经兵临省城了?” 丁大钧摇摇头:“情况还不至于这么坏,现已经查明,宾州之敌是一个加强团的规模,就算加上收编的宾州守备团,也不过四千余人,这点兵力他们绝不敢贸然攻击省城。” “合州有什么动静?” 丁大钧摇摇头,“李参谋长来电,合州当面之敌一直在增兵,囤积物资,目前还没有进一步进攻的迹象。” “陆少荃这是在等待时机,等待我们后方自乱阵脚,他在合州才会毕其功于一役。必须稳住老龙口一线,不然腹背受敌,我们就麻烦了。通电:郭彪抗命不遵,着令秦思文接管老龙口独立旅及防务,暂受第四师师长王鼎新节制。 给王鼎新、秦思文发电报,严令他们出兵反攻金山城,保证省城、老龙口至颖阳一线的安全。” “是” “命令宁州盛荣部,进至一号金矿侧翼,威胁金矿地区。” 丁大钧有些踌躇,“督军,盛荣夫妇和陆少荃关系一向交好,这样做会不会抱薪救火?” “什么关系能抵得上一座金矿?” 秦思文匆匆走进王鼎新的指挥部,“王师长,陆督军又来电催促何时南下金山城?” 王鼎新笑呵呵的把秦思文让到椅子上,“秦旅长,莫着急,金山城已经被占了,早一点晚一点都无所谓。占了金山城可是项胡子,你在南岭待过,总不会不知道项胡子的厉害吧?” “可是陆督军那边一再催促,卑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项胡子只有一个加强团的人马,还不至于傻到攻击省城,最多也就骚扰一下省城到颖阳的运输线。陆督军之所以着急,是担心后方有这么一个毒瘤扰乱人心,影响合州决战。日本人的计划还是太死板,项胡子不会傻到死守着金山城,省城到颖阳的线路这么长,我们夺回金山城,项胡子大可以再换一个点截断运输线,我们疲于奔命,不正是项胡子想看到的吗?” “那依王师长的意思?” 王鼎新顿了顿,“要打就得彻底干掉项胡子,项胡子的基地在宾州,只要拿下宾州,项胡子和南岭就失去了联系,无根之木,无源之水,项胡子能蹦跶几天?秦旅长,我已派出一个团向宾州进攻,宾州被攻击,项胡子势必撤军救援,你我汇合一处,半路击之,必能全歼项胡子。” 秦思文腹黑之学在行,但是排兵布阵自然比不上正经行伍出身的王鼎新。听王鼎新一说,不由的佩服之至,“王师长这一招实在是高,变被动为主动,不但能全歼项盛之敌,还能控制宾州地区,实在是高。” 王鼎新哈哈大笑,“督军那边我自会去解释,你只管督促部下,做好准备,随时出击。” “是,卑职马上去安排。” 日本人给陆少蘅的建议是,尽快维持住老龙口一线,把精力集中到合州,待合州打胜了,宾州之敌自然也就没什么威胁了。这个方案稳妥,也能最大发挥陆少蘅主场作战的优势。但王鼎新想的却是趁机控制宾州,扩大地盘。现在省城以北只有王鼎新的人马可堪一战,陆少蘅虽然心里不满,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由的王鼎新自行其是。 陆少蘅只回了一句话,“省城以北仰赖王师长,宜从速解决,已按兄心。” 王鼎新知道陆少蘅是默认自己控制老龙口和宾州了,忙督促各部,按计划出击,合围项盛。 项盛遇到了出兵以来的第一次危机。留守宾州的是宋成林的守备团,项胡子自然没寄予多少厚望。原本想着占领金山城可威胁省城,没想到被王鼎新搅得乱七八糟。项盛也没傻到真的去攻击省城,为今之计只有回援宾州,保证和南岭的联系不被掐断。 项盛在西线进攻计划只有陆少荃,李问溪几人知道,连傅良玉,韩秋涛都不知道。西线开打的当天,李问溪在宣城召开军事会议,详细说了两线夹击的计划。众人愕然此计划的大胆,不过经李问溪解释,随即明白,这是唯一以弱胜强,打穿合州封锁的计划。宾州得手之后,陆少荃返回宣城,直接指挥各部在合州的部署。 收到王鼎新放弃金山城,围魏救赵,进攻宾州的消息,陆少荃也着实担心西线功亏一篑。 李问溪说道:“陆少蘅 ,王鼎新干这么干,无非是觉得项盛的这点人马不足以威胁省城,调动不了合州当面之敌,我们西线的计划就没有实质的意义。” 陆少荃点点头,“是这个道理,我就再给他加点压力,命令项盛留守南岭的两个团北上支援宾州。” “这样是不是太冒险,这样一来,我们在南岭就无一兵一卒了。” “放心吧,夫人已经从金矿调了两千兄弟进驻南岭城。” 李问溪竖起大拇指,“夫人果真巾帼英雄,有夫人这根定海神针,南岭无虞。镇守使,尚武,贺志敏那边是不是也动一下?” “当然,我们之前做了那么多准备,不就是为了今天吗?让谭华去颖阳,他和贺志敏,尚武熟悉,有些话也好说。” “是” 尚武这些年一直驻守麻城,和祁麻子在第一线对峙。贺志敏驻守冠县和勋县,负责支援尚武。两人的地位有些超然,祁麻子一直不消停,陆少蘅不得不用他们,但两人又是陆少荃的老部下,纵使战功赫赫,王鼎新和陆少蘅一直难以引为心腹。 谭华直接去了麻城,尚武见到多年的老朋友,甚是高兴,忙派人把贺志敏也接了过来。三人同桌共饮,忆往昔峥嵘岁月。几轮酒之后,贺志敏接过话头,“老谭,正值多事之秋,你大老远的来我们这儿不是为了喝酒聊天吧?” 谭华笑了笑,开门见山,“我是受师长之命来的。” 谭华,尚武,贺志敏都是最早跟着陆少荃的一批人,凑在一起仍然叫陆少荃为师长。 尚武心直口快,“当年王鼎新那王八犊子造反的时候,我就想跟着师长走了。老谭,这次老师长准备怎么干?” 贺志敏在桌子下面踢了尚武一脚,尚武不明所以,但尚武知道论韬略自己比不上贺志敏,有什么事一向都是贺志敏拿主意。 “老谭,师长是什么意思?” 谭华装作没看到贺志敏的小动作,蘸着酒水在桌子上画了几下,“师长已下定决心和陆少蘅做一个了解,一路拿下宾州威胁老龙口和省城省城,一路在合州决战,正面突击。” “这个时机成熟是什么时候?”贺志敏问道。 谭华说道:“合州当面之敌与南岭实力不相上下,现在决战极有可能打成对峙状态。师长希望宾州这一路能吸引2-3个团回撤省城,合州必然一击即破。” 贺志敏说道:“老谭,王鼎新现在刚吃掉郭彪,实力大增,师长在宾州的那点人马恐怕不足以威胁省城吧?” “这个变数的确是师长没想到,师长最初判定王鼎新最有可能阳奉阴违,拥兵自保,没想到他野心极大,竟然趁机吃掉了郭彪,还想控制宾州,这样一来宾州的项盛就危险了。” “师长是想让我们捅王鼎新的屁股?”尚武脱口而出。贺志敏没有说话,意味深长的看着谭华。 谭华摇摇头,“这个阶段师长还不想把你们两个裹进来,师长的意思是希望你们可以发布一个中立的通电,不参与南岭和省城之争。王鼎新这人一向谨慎,一旦你们发通电,他肯定担心你们两个占据颖阳自立,袭占他的老巢,自然会回兵颖阳稳固后方,宾州之险就可解,大概率王鼎新就龟缩在老龙口,颖阳一线,师长的策略就可以继续。” 谭华的一番话倒是很出乎贺志敏意料。接到尚武的信,谭华猜测陆少荃极有可能是让他和尚武起兵响应南岭,攻占颖阳。这几年,贺志敏心里也有了一些自己的盘算,自己能力不差,至少不比王鼎新逊色,但就是因为跟对了人,王鼎新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而自己和尚武只能天天守在边界和祁麻子缠斗不休。这次陆少荃和陆少蘅是生死之战,成王败寇。但现在这个局面,双方各有优势,不相上下,任凭贺志敏多年军旅生涯,也看不出谁胜的概率大。所以贺志敏暂时还不想趟这趟浑水,自己本钱有限,得看准了才能下注。 贺志敏知道宾州被项盛占了之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尚武的重要性。陆少蘅兵力不足,想要解决宾州的麻烦,只能靠王鼎新,而自己和尚武就站在王鼎新身后。自己和尚武倒向陆少荃,就能牵扯住王鼎新,项盛在省城后方就能无阻的驰骋,动摇陆少蘅合州的防御。自己倒向陆少蘅,就能和王鼎新稳定住后方,项盛就难有作为,陆少蘅则可以专心合州方向的决战。谭华来之前,贺志敏秘密和尚武见过面,商讨两人未来的倾向。尚武自然是倒向陆少荃,内心觉得贺志敏首鼠两端,辜负陆少荃的知遇之恩,贺志敏则辩称从没有背叛陆少荃之心,只是机会难得,如果不趁此机会攫取最大的利益,也就在这边界老死算了。 尚武这才没话说,毕竟当兵打仗不过是为了荣华富贵。贺志敏最后告诫尚武,两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必须达成统一战线。 谭华中立的建议颇为迎合贺志敏的心,以抵御祁麻子为由,保持中立,既能间接支援陆少荃,不用背忘恩负义之名,贺志敏一口答应。谭华还没有离开麻城,王鼎新的副官王鼎杰就到了贺志敏的驻地冠县,贺志敏匆忙赶回。王鼎杰拿来的是督军府的任命,督军府将尚武和贺志敏团整编为一个旅,由贺志敏任旅长,尚武任副旅长。贺志敏表面欣喜异常,表示坚决守住北边边界,绝不让祁麻子南下半步,心里却对陆少蘅大骂不已,开这么一个空头支票,未免也小气。 王鼎杰走后,贺志敏和尚武联名发出通电:保境安民,保持中立,不参与省城纷争。 王鼎新把贺志敏 尚武的通电扔到王鼎杰脸上,“这两个王八蛋敢在后面捅我刀子。” 王鼎杰拿起电报,说道:“师长,贺,尚两人只是宣告中立,并没有倒向陆少荃,不至于太严重吧。” “你懂什么?他们两个明着是不参与南岭和省城的战斗,实则是等待机会,一旦我们受挫,贺 尚两人就会趁机拿下颖阳,占据颖阳自立。我们失了颖阳,就丢了根本,收拢部队,回颖阳。命令秦思文固守老龙口。” 王鼎杰吓了一跳,迟疑道:“师长,这么做陆督军那边怎么交代?这等于放任项胡子威胁省城啊?” “项胡子这点人想打省城岂不是太自不量力,颖阳是督军军粮的产地,孰轻孰重督军还能不明白?去执行吧,督军那边我来说。” “是” 丁大钧一面偷瞄着陆少蘅的脸色,一面念着王鼎新的电报:“贺,尚两人为陆少荃之旧部,心存异志,表面虽通电中立,实则等待机会,窥伺颖阳。颖阳乃我部军粮之命脉,一旦丢失,后果不堪设想。职部窃以为宾州项盛兵不过一团,只堪骚扰,难以实质威胁省城。职思虑颖阳之安危,故率部北上巩固颖阳之防务,秦思文部固守老龙口,保证颖阳至省城之铁路枢纽。至于宾州之敌,还望督军即发援兵扫荡之。职王鼎新。” 陆少蘅铁青着脸,从丁大钧手里接过电报撕了个粉碎,“王鼎新就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当年他背叛陆少荃,我就该想到有一天他会背叛我,思虑颖阳之危?我看他就是拥兵自保,妄图割据自立。” 丁大钧小心翼翼的说:“王鼎新这么做,的确辜负您的信任。但是王鼎新掌握着省城以北最大的一股兵力,我们还是应该安抚为主,不宜把他逼上绝路。依卑职看,不妨同意王鼎新布防颖阳,严令秦思文部保证老龙口至省城一段铁路运输畅通。” “那宾州项盛怎么办?眼瞅着这么一支人马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无动于衷?” 丁大钧说道:“王鼎新有一句话说的对,项盛不过一团人马,怎么也不至于发疯敢打省城,无外乎是骚扰,小打小闹掀不起什么风浪。我们的注意力还是应该放在合州,只要合州决战打胜了,宾州之敌就不占自退了。” 陆少蘅点点头,承认丁大钧的分析在理,“合州怎么样了?” “陆少荃一直在增兵。” “宁州我那大姐哪儿呢?” 丁大钧不得已掏出另一张电报,“盛荣效仿贺志敏,尚武,通电中立,保境安民,不卷入省城和南岭的纷争。” “哼,都是墙头草。给李庭云发电,合州之战事关生死,不可松懈,我近日会亲自至大孤镇,巡视防线。” “是” 第一百章腹背受敌(二) 项盛因为贺,尚两人的中立,在金山城站稳脚跟后不断出兵骚扰老龙口至省城的地区,虽说造不成大的危害,但也的确让陆少蘅不胜其烦。更甚者项盛部竟敢进至省城外围阵地,劫掠一番而去,虽没有进一步进攻省城,但也令省城人心惶惶,大家第一次意识到战争离自己这么近,有的大户开始转移家资,外出避难。 项盛其实也很烦扰,自己这一部兵马的战略目标是要调动合州的部分兵力北撤,撕开合州的防守,但是陆少蘅毫无所动,依旧把重点放到合州。 张清桃匆匆走进项盛的房间,满脸喜气,“司令,镇守使已命令留守的两个团北上支援我们来了。” “太好了”项盛跳将起来,“这下我看陆少蘅还敢不敢小瞧我。” “司令,等援兵一到,我们是否尽快拿下老龙口?”张清桃问。 项盛果断的否决了张清桃,“不,秦思文和王鼎新已然决心拥兵自保,打老龙口,秦思文和王鼎新势必会和我们死拼到底,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到他们身上。我们直接进攻省城,省城能打仗的就第二师的二个团,我一个旅兵临城下,我就不相信陆少蘅不着急?” 陆少蘅到了大孤镇,马不停蹄的视察了大孤镇的防线。 李庭云指着地图介绍到:“第一道防线在沙子口,第二师的三个团负责,伍世章副师长指挥,大孤镇是第二防线,第二师的两个团负责。大孤镇里面则是岳师长的第一师,为总预备队。我们的计划是防守-反击,利用沙子口防线消耗陆少荃的力量,然后利用大孤镇的兵力伺机反击,一举拿下合州。” 陆少蘅问岳江河,“第一师重组的怎么样了?” 岳江河说道:“目前两个团已经重组完毕,初步形成战力,还有一个团正等待日本人的武器换装。” 陆少蘅点点头,“各位,据情报,合州当面之敌已经增兵至二旅六个团,实力已与我军不相上下,切不可掉以轻心。合州是关键之关键,合州胜则全局活,合州败则万劫不复,拜托各位了。” “誓死效忠督军” 陆少蘅不放心省城,视察完毕直接去了车站准备返回。上车之前,李庭云的副官匆匆赶到,“参谋长,省城丁处长急电。” 李庭云慌忙接过去递给陆少蘅,陆少蘅打开看了几眼,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对李庭云说,“回大孤镇。” 大孤镇,李庭云的指挥部,李庭云 岳江河互相看了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陆少蘅终于开口说道:“陆少荃增兵宾州,项盛带领一个旅的兵临省城,已经对省城的外围阵地展开进攻。” “一个旅?那南岭岂不是无一兵一卒了?”李庭云不可思议的说道。 “陆少荃这是拼尽全力了,连后方都不要了。”岳江河感叹道。 “督军,是不是调蒲州的人马增援省城?”李庭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是陆少蘅调合州的兵力增援省城,遂先下手为强,抛出一个救援方案。 “不行! ”陆少蘅想都没想就否决了李庭云,“蒲州是我们的根本,颖阳贺志敏,尚武两支人马就顶在西沙峪隘口,蒲州的两个团防守起来本已吃力,决不能调动南下支援省城。” 李庭云不敢说话了,他心里明白,陆少蘅已经决定调动合州的人马。 “省城不容有失,王鼎新,盛荣是指望不上了,大孤镇第二师的两个团我带走,由第一师接防。待击溃项盛,解省城之围再说。” 李庭云心里有些着急,音调禁不住高了起来,“督军,陆少荃摆明就是以项盛一部吸引合州我军回援,削弱我合州防线。这样做不就正中陆少荃下怀吗?调走两个团,大孤镇的二线兵力就难以反击,我们就只能被动防守了。” “李参谋长,”陆少蘅也生气了,“你要看到大局,省城丢了,合州就算打胜了能有什么用?民心、关键是民心,项盛兵临省城,民心大乱,如若不回援,稳定局面,民心就丢了。不要再说了,第二师的两个团连夜开拨。” 岳江河碰了碰李庭云,李庭云只好说道:“是。” 大孤镇二个团撤回省城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陆少荃手里。陆少荃兴奋的命令即可召开军事会议。 傅良玉 ,韩秋涛,彭震威,袁秋成,梁云翔,张一驰等军官悉数到场,令人意外的是拐子门的拐爷也坐在李问溪旁边。 陆少荃按奈不住心中的兴奋,指着地图说道:“大孤镇二防的两个团已经被陆少蘅北撤,我们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傅良玉问道:“镇守使,沙子口第二师的三个团,战斗力不可小觑,并且依托坚固的工事。更麻烦的是合州当面地形狭窄,虽然我们兵力占优,但没办法完全展开,优势得不到发挥。” “那我们就绕过沙子口,打他的二线。” 众人愕然,李问溪说道:“论总兵力,我们比不了陆少蘅,但是陆少蘅的兵力分散在蒲州,省城,合州三地,如果我们硬啃沙子口,必会被拖住动弹不了,等我们被大量杀伤有生力量之后,陆少蘅也就打退项盛,挥师南下支援,所以我们必须反其道行之,拖住沙子口最有战斗力的三个团,攻击大孤镇的第一师二防阵地,切断合州与省城的联系。” “陆少蘅摆了一个一字长蛇阵,我们就截断他”,韩秋涛恍然大悟。 陆少荃点点头,“正是,这样我们就可以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集中优势兵力逐一干掉他们。” “如何绕过沙子口的防线?”梁云翔提了一个疑问。 “陆路自然不好瞒天过海,走水路。”陆少荃向拐爷笑了笑,“有拐爷在这儿,日月河就是一条宽阔大道。” 拐爷向众人拱拱手,连连说不敢当。 李问溪站起来说道:“具体部署如下,傅良玉旅负责正面出击,吸引沙子口的兵力。 彭震威团和张一驰骑兵团从麻溪渡上船,在大孤镇和沙子口之间的白沙湾上岸,突袭大孤镇。待大孤镇得手,韩秋涛旅从放马坡强攻沙子口,和傅良玉部 彭震威部形成合围之势,最终干掉沙子口之敌。” “以我们的运力,我和张团长的部队需要运几次?” 彭震威问道 拐爷磕了磕大烟袋,说道:“老朽的船加上镇守使的小汽轮,两趟足矣,问题是运了人就没办法运东西,你们开始只能用随身携带的弹药物资。” 彭震威和张一驰对视一眼。 “所以你们只有一次机会,一击不中,极有可能被拖在大孤镇。”陆少荃面色凝重。 “在此期间,项盛的人会全力出击省城,拖住省城的守军。崔蛮子的搜索连已潜入大孤镇附近,到时候会在白沙湾接应你们。镇守使坐镇合州总指挥,我随彭震威行动,皮先生则在麻溪渡和拐爷一起负责运输。”李问溪补充道。 “弟兄们,这是生死一战,务请竭尽全力。” “誓死效忠镇守使。” 三日后夜晚,梁云翔团率先从黄岗向沙子口发起进攻,傅良玉指挥另外两个团从合州正面出击沙子口。李庭云收到消息,如释重负,李庭云时时都在盼着这个时刻,好在一切都按照自己的预想的展开。李庭云连夜赶赴沙子口督战,自己虽然少了两个团,但凭手里的兵力也足够拖住陆少荃。 李庭云与此同时,麻溪渡,拐子门的船密密麻麻排成一排,拐爷和皮三站在码头上调度指挥。拐爷对刘长贵说:“把辛苦费都给我发下去,好吃好喝的也都发下去,这是大事,兄弟们手里有劲,心里美了才能干好。” “放心吧,拐爷,一人五块大洋辛苦费,一人一个肘子,全发下去了。” “好,飞龙,你带人打前阵,探路。” “好咧” 拐爷抬头望了望天,“时辰到了”,手里的大烟袋敲着船帮咚咚响。听到号令,河里的船纷纷动起来。彭震威的人主要上小船,张一驰的人和马上了小汽轮和大帆船。不需一个时辰,第一批人装载完毕。拐爷大手一挥,“开船喽。” 李问溪向拐爷,皮三拱拱手,“这儿就交给两位了。” “李处长保重,马到成功。” 黎明时分,游飞龙的船率先到达白沙湾,游飞龙带人悄悄上了岸。 “蛮子哥,来人了。”躲在暗处的崔蛮子忙拨开眼前的草丛,“来者何人?” “拐子门。”游飞龙猝不及防,下意识的回答道。 崔蛮子拨开草丛走了出来,“我是崔蛮子,是拐子门的飞龙兄弟?” “崔连长,久仰,在下游飞龙。这儿交给您了,我招呼兄弟们干活。” 游飞龙挥挥手,船夫将船横着紧靠在一起,拆掉船篷,拿绳子绑在一起,搭上木板,组成了一个简易码头。 码头刚搭建完成,就隐约听到小汽轮的突突声。游飞龙有些担心的看着崔蛮子,担心这声音会把船队暴露。崔蛮子看出了游飞龙的担心,笑着摇摇头,“这附近方圆十里都清理干净了,放心吧。” 游飞龙如释重负,重新上了船,准备给小汽轮引路。 突袭大孤镇,主要靠张一驰的骑兵,所以第一波大部的运力运了马。卸载完毕,小汽轮则迅速返回,继续搭载剩下的兵力。天蒙蒙亮的时候,运送彭震威的船队也出现在视线中。 运输的时间和路线是拐爷决定。原本陆少荃是希望晚上登岸,趁着黎明时分突袭大孤镇。但是拐爷提出白沙湾没有现成的码头,必须临时搭建简易码头,如果晚上登岸极易出现意外。而黎明时分,天已亮光,利于登岸。 天大亮的时候,第一波运送的骑兵两个营,步兵一个营已经集结完毕。 李问溪对彭震威, 张一驰说道:“原地休整,人马集结完毕再进攻。” “第二批人马运到得中午了,会不会暴露?”张一驰说道,“我的两个营先突袭?” “不行,我们兵力不足,不能分散开,一旦你骑兵打开缺口,步兵没有跟进,就会被人包了饺子。崔蛮子,把你的人撒出去,十里之内一只鸟也不能飞出去。” “是” 临近中午,第二波兵力终于运到。 李问溪翻身上马,“骑兵在前,步兵在后,突袭大孤镇。” 岳江河绝没想到攻击来自白沙湾。岳江河倾向于李庭云的判断:项盛对省城造不成实质的威胁,合州占据了主动,项盛肯定会主动撤退。但是岳江河是**湖,知道到陆少蘅这个层面,不可能只考虑军事层面,还要考虑政治层面,调大孤镇的两个团回省城,政治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毕竟陆少蘅需要向省城的军政大佬,甚至日本人表示局势还在自己掌控之中。岳江河第一师的三个团,只有两个团重组完毕,但战斗力堪忧,接管防线之后,岳江河日夜不停的巡视阵地,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师长,东面有情况! ”岳江河第一团团长急匆匆的赶到指挥部,气喘吁吁的汇报。 “东面?东面怎么了?”岳江河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的拿起望远镜向东边看去,隐隐约约一阵烟尘升起,岳江河琢磨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什么,爬到底下耳朵贴地听了一会,“骑兵! ” 围在岳江河周围的人一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骑兵突袭,全员戒备! ”岳江河拔出枪向天开枪。枪声震醒了周围的人,慌忙跑向各个阵地,调整固防。可是还是迟了一步,张一驰的三个营分成三股铁流,急速的撕开一个缺口,冲进岳江河的防线,来回冲杀。岳江河准备不足,再加上都是新兵,防线被冲击的四零八落,少数老兵还能各自为战,大部分士兵一见血就四散逃跑。 岳江河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临阵不乱,一面命令受到冲击的第一团就地集结,依托地形迟缓骑兵的进攻节奏,一面收拢未收到攻击的第二团,缩小防线固防。岳江河知道骑兵的作用的事撕开口子,关键是后面的步兵,挡住步兵就能守住阵地。 “来人,马上向李庭云总指挥和陆督军发电:大孤镇收到突袭,目前尚能支撑。”岳江河说完,拿起枪向前沿跑去。 “师长,你还是在这儿指挥吧。” “少废话,赶紧去,误了事,老子军法从事。” 副官不敢说什么了,忙向大孤镇内跑去。 “师长,看,步兵! ”岳江河旁边的参谋指了指前面,果然一队对步兵正向大孤镇杀来。 李问溪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下,对彭震威说:“岳江河果然是个人物,遭受如此打击,竟然能如此冷静的固防。震威,接下来就得硬碰硬了。” “处长,你就瞧好吧 ”,彭震威的部队按照计划进入攻击阵地,一声令下,开始冲击岳江河的防线。 “张一驰,大孤镇现在只有一个残缺的新编团,你带人绕过去,从侧面直接进攻大孤镇,夹击岳江河。” “是”,张一驰的人马经过长途奔袭,又冲杀半天,早已疲惫。张一驰对手下的人说:“打起精神,省军所有的辎重物资都在大孤镇,我带你们去发财,跟我冲。”一听说能发财,骑兵顾不得疲惫,纷纷翻身上马,唯恐去晚了没得拿。 岳江河不是个脓包,一个新编的团在他手里竟然将阵地守得滴水不漏,彭震威连续攻击两次都没有得手。彭震威跳下马,拿起枪亲自冲向阵地,后面的兄弟一看团长亲自冲锋,自然不敢落后,一鼓作气,撕开一个口子。 “师长,刚才那股骑兵绕我们直接进攻大孤镇,大孤镇丢了…..”刚才去发报的副官哭丧着跑回来向岳江河汇报。 “别他妈哭了,收拢部队,向沙子口撤退,和李参谋长汇合。” 岳江河知道大孤镇守不住了,为今之计只有和李庭云汇合,合力拖住陆少荃的主力,等待陆少蘅的救援,岳江河知道陆少蘅逐渐已失去优势。 第一百零一章腹背受敌(三) 其实李庭云到了沙子口就发觉了不对,陆少荃根本不像是全面进攻,进攻强度和密度都很稀薄,侧面放马坡甚至都没有动静。李庭云一时没想明白陆少荃想干什么,就是想试探试探?还是想掩盖什么?接到岳江河的电报,李庭云才明白路陆少荃又搞了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李庭云是正经军校出身,任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拐子门这种江湖偏门可在战争中发挥如此巨大的作用。 “参谋长,岳师长派人来报,大孤镇已丢失,他正率残部向沙子口和我们汇合。” 李庭云点点头,“岳江河不愧是沙场老将,捏着这样一个新编团还能全身而退。给陆督军发电报:大孤镇被占,沙子口被围,局势看似凶险,但卑职窃以为此乃我军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往敌依托合州险要地形,难以寻找与敌决战之战机。此次敌,全军出动,弃有利之工事,正有利于寻歼敌之主力。卑职建议,卑职与岳师长江河合兵一处,固守沙子口,拖住陆少荃之主力。务请督军调集蒲州之军,并督促王鼎新部合力击溃项盛部,然后挥师南下与卑职里外夹击陆少荃之主力,大局可定。” “是” 大孤镇得手,陆少荃既命令傅良玉全力进攻,韩秋涛则兵出放马坡,从侧面包抄沙子口。 李庭云陡然觉得压力增大,放马坡一线不是陆少荃疏忽了,而是在等待机会。好在自己的三个团战斗力强劲,沙子口也提前储备了大批物资,再加上岳江河残存的一个团,守个二十天应该不成问题。 “李总指挥,实在惭愧,被人这么狼狈的赶出来。”岳江河见到李庭云也颇为羞愧。 李庭云反而不在意,“岳师长不愧是沙场老将,这么凶险的局面岳师长全身而退,并且带出一个完整的团,李某着实佩服的很。陆少荃诡计多端,你我都没想到他能从白沙湾直接进攻大孤镇,不过从另一方面看,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看看我给陆督军的电文。” 岳江河拿过电文的草稿看了一遍,一改之前对李庭云的印象,不禁从心底佩服起他来,李庭云能受陆少蘅如此信任,绝对是有几把刷子,能从现在这样不利的局面看到决战的机会,就不是一般人可企及的。岳江河说:“参谋长,照此计划,我们绝对有可以全歼陆少荃的主力。督军那边有回电吗?” 李庭云摇摇头,“还没有,但我想督军肯定也能看到其中的机会。” 岳江河看着地图说道:“参谋长,论军事,我岳江河对你佩服之至。我比你虚长几岁,多吃了几碗饭,多经了一点事,老哥想提醒一句,陆督军未必会同意这个方案。” “岳师长,此话怎讲?” 岳江河指了一下颖阳的位置,“首先,现在王鼎新已经事实上半独立了,南下可夹击省城,西向则能威胁蒲州,占据这么好的地利,王鼎新这样见利忘义的小人,怎么可能拿主力和项盛硬碰硬?再者省城是什么?省城是政治,是正统,省城如果受威胁,陆督军执政的权威就会受到质疑,洋鬼子,北京都会有人趁此浑水摸鱼。我担心陆督军不会把所有的力量压到沙子口和陆少荃决战,极有可能让我们突围北上,固守省城,稳住蒲州,解决王鼎新,再和陆少荃寻求决战。” 李庭云承认岳江河说的有道理,并且也符合陆少蘅一向谨慎的性格。李庭云突然有些泄气,“恐怕陆少荃不会让督军这么按部就班,我们北撤,陆少荃尾随,和项盛就可互相支援,省城恐怕也守不住。” “陆督军许是将希望寄托到日本人身上,战争真要打到省城,就触及到日本人的核心利益了,日本人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李庭云愤愤的说:“中国人的事寄托到洋人身上?洋人看重的是利益,没有可利用的价值,洋人连看都不会看你一样。” “所以督军不会放心把我们这儿拖住陆少荃,我们这一支部队是陆督军最大的一支机动力量,如果我们被消灭,陆督军恐怕就得考虑怎么守蒲州了,到时候陆督军就真的没有可利用的价值了。” 李庭云说道:“不管那么多了,现在要紧的是怎么守住防线,其他的就交给督军决定吧。” 事情果真如岳江河预料到,陆少蘅过了一天回电,以大孤镇被占,沙子口孤悬一地,物资接济困难,否决了李庭云决战的建议,命令李庭云趁敌合围未成,北撤省城。 其实刚开始接到李庭云的电报,陆少蘅着实兴奋。陆少蘅也是自小从军中摸爬滚打,自然能看出李庭云的方案是非常具有价值的。召集众人商议的时候,甚至连丁大钧都一反常态,极力赞同李庭云的建议。随即陆少蘅给王鼎新加官进爵,任命他为颖宾镇守使,颖阳,老龙口,宾州均归他辖制,督促王鼎新出兵夹击项盛。 但这件事没有瞒过日本人。日本领事中野圭吾找到陆少蘅的军事顾问河野一郎,希望河野可以劝说陆少蘅固守省城及蒲州,以保证大日本帝国的利益。河野非常不理解中野圭吾的想法,河野一郎是职业军人,从军事角度看,李庭云的建议非常具有可行性。 领事馆属于外务省,河野属于军部,两者并没有统辖关系。中野圭吾只好耐下性子给河野解释:“河野君,你是军人,站在军事的角度看问题自然没问题。不过,你还是一名帝国军人,你的所作所为必须为帝国利益服务。帝国一直支持陆少蘅,并为此投入了大量的金钱,物资,所以帝国的利益不允许陆少蘅的统治有危险。陆少蘅的核心地盘是省城,老龙口,颖阳,蒲州,这也是帝国利益所在。沙子口决战存在太多的不确定性,一旦失败,陆少蘅将会损失绝大部分的军事力量,陆少蘅的统治就不复存在。陆少荃一向交好美国人,到时候帝国在全省的利益就会收到很严重的损害。” “中野君,只是这样陆少蘅恐怕失去消灭陆少荃的最好机会。” 中野圭吾掏出一封电文,“河野君,我们要做的是保证帝国最大的利益,这是外务省和军部联合下达的命令。” 河野没有看电文,他知道中野圭吾肯定是拿到了上层的命令。 “中野君,帝国利益至上,我明白该怎么做了。” 河野在随后的军事会议上提出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如何能保证在击溃项盛之前,李庭云守住沙子口?沙子口一失,就失去里外夹击的时机,更重要的是陆少蘅将会损失最大的一支机动兵团,到时候省城恐怕都很难坚守。” 这个问题的确击中了陆少蘅的软肋,陆少蘅最在意的一是蒲州的安全,二是省城的安危。一旦省城丢了,自己退据蒲州,督军的帽子恐怕是没办法带了。 纵使丁大钧等一干人,极力劝说陆少蘅背水一战,但陆少蘅还是叫停了决战的计划。 河野给出的方案是,“趁沙子口合围未成,突围北上,固守省城,之后帝国给予协助,重建军队再图徐进。”河野的方案谨慎稳扎稳打,极符合陆少蘅的心思。 与此同时,中野圭吾也通过陆少芷给陆少蘅带话,日本帝国重视省城、蒲州、颖阳等地利益,希望陆督军可集中力量保证帝国在此地区的利益,如果帝国评估陆少蘅失去对局势的控制,帝国肯定会采取其他非常之措施。 陆少蘅没有选择了,这个时候失去日本人的支持,是绝对不行的。 陆少蘅不支持在沙子口决战,就意味李庭云这支军队成了彻底的孤军,李庭云不得不北撤。 岳江河见怪不怪,“参谋长,我听说这是日本人的意思,这个时候督军恐怕不敢得罪日本人。” 李庭云铁青着脸,陆少蘅的回电彻底击溃了自己的希望,“哼,日本人的利益主要集中在省城,蒲州,颖阳,日本人这完全是给自己做打算。我要是陆少荃干嘛费劲吧啦的攻打省城,只要围住省城,令项盛北上,和尚,贺两人里外夹击就可以拿下颖阳,到时候陈兵西沙峪,威胁蒲州。再令一支部队插进省城和蒲州之间,截断两者的联系,省城能坚持多久?” 岳江河说道“参谋长说的是,这一套组合拳打出去的确够督军大人受的。除非……除非日本人出兵干涉。” “日本人也不是傻子,背后支持可以,明里出兵太有碍国际观瞻,你以为美国人,德国人是吃干饭的。” “越是大人物越是胆小,趁着合围还没完成,突围北撤吧。” 李庭云无可奈何,“岳师长,绕过大孤镇,不要纠缠,尽快北撤。” “是” 李庭云放弃了所有辎重迅速北撤着实出乎陆少荃的意料,大孤镇的李问溪和彭震威尚未从进攻转为防守,被李庭云撕开一个口子,逃了出去。 陆少荃急令张一驰的骑兵团尾随追击,韩秋涛,傅良玉两旅跟进。终于,张一驰在二十里铺咬住了李庭云的后卫部队,但李庭云丝毫不恋战,果断留下后卫营断后,自己率大部队和陆少蘅的接应部队汇合,进入省城的外围防御阵地。 至此陆家两兄弟谁也没有达成既定的战略目标。陆少蘅的消耗反攻计划被陆少荃闪电战术击溃,丢掉宾州 ,合州等地。陆少荃也没有达成围歼陆少蘅合州主力的计划。 第一百零二章腹背受敌(四) 陆少荃移兵二十里铺,兵临省城之下。 陆少蘅站在城墙上,望着不远处陆少荃的军营,对李庭云等人说:“一年多了,这是我和我四弟离的最近的一次,你们说这会,陆少荃会不会也在看我?” 众人默认不语,不知道陆少蘅话里是什么意思。 陆少蘅见众人不说话也不在意,问李庭云:“布防的情况怎么样?” 李庭云说道:“省城整体的布防已完成,城外关厢的人都已清空,依托坚固民房,构筑第一道阵地。二防主要依托城墙和护城河,构筑碉堡等工事。三防则在城内,沿主要的大道及坚固建筑,形成能够独立作战之堡垒,城防由卑职亲自指挥。岳师长会同警察局庄局长负责总预备队及城内治安。伍世章率领一个团进驻省城和蒲州之间的大通关,保证省城和蒲州的联系。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颖阳王鼎新视督军府南下增援省城的的命令于不顾,迟迟未见行动。” 陆少蘅苦笑道,“陆少荃都兵临省城了,王鼎新这种墙头草还岂有搭在我这条船上陪我到底的勇气。” 李庭云大着胆子说道:“这次王鼎新恐怕打错了如意算盘,卑职担心,陆少荃极有可能主动出击颖阳,一则消灭王鼎新,可保证宾州侧翼的安全,二则攻占颖阳可获取大批军粮,三则可和贺志敏 尚武等部会师,威胁西沙峪。” “你们以为我留着王鼎新到现在是为了什么?王鼎新一向视颖阳为自己的地盘,陆少荃要想拿下颖阳,王鼎新势必拼命自保,我就看着他们狗咬狗。各位现在的关键是省城,守住省城我们就有翻盘的机会。日本人已经承诺出兵干涉,事情远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局面,请各位勉力吧。” 李庭云故意落后一段,拉住旁边的丁大钧,“丁处长,你和我说一句实话,日本人会出兵干涉是河野亲口说的?” 丁大钧神秘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李参谋长是明白人,你说呢?” 李庭云知道了,所谓的日本人出兵干涉,只不过是陆少蘅的一厢情愿,或者只是日本人的暗示。李庭云断定,日本人绝对不会大规模卷入陆家两兄弟战争。 陆少荃接来下的进攻计划的确如李庭云的预料。傅良玉、韩秋涛一西,一南两面合围省城。北面的项盛压根就没有参与围城,而是沿着铁路一路向北攻击,扫清老龙口外围,包围了秦思文驻守的老龙口。 秦思文眼见大兵压境,丧失了了抵抗的信心,先是收拾细软,把自己的二夫人送回老家,然后向王鼎新发出求援电报。王鼎新的回电异常简单:不惜一切代价,坚守老龙口。秦思文没要来援兵,反而要了一个紧箍咒,暗骂王鼎新之余,不禁有些后悔当初反叛郭彪。当时贪欲熏心,万没想到郭彪在军中威望甚高。现如今军中众多郭彪的死忠对自己根本不当回事。 “旅长,不好了”,秦思文的心腹,原先的城防营长,现在的副旅长匆匆跑进来说道。 秦思文吓了一大跳,骂道:“什么事这么大呼小叫的?项盛打进城了?” “项盛真的快打进成了,驻守外围的第一团叛变投了项盛,这会项盛正在攻打南城门。” 秦思文脸都变了,对副旅长说:“保存实力为上,收拢部队,向颖阳撤退。” “是”,一听说逃命,副旅长异常麻利的敬了个礼,跑出去收拢部队。 秦思文思索半天,叫来自己的老管家,“我琢磨着事情可能不太好,丢了老龙口,王鼎新不会轻易放过我。投降项盛,陆少荃也不会饶我。再加上军中郭彪的死忠到处都是,这个节骨眼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保命要紧,犯不着为王鼎新搭上一条命,做好准备,咱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管家说道:“您放心,卫队我已经都换成我们自己的人了。” 秦思文带人撤出老龙口之后,总算没忘记破坏掉铁路。项盛的部队连续作战,也疲惫不堪,没有了铁路,不得已停在老龙口休整。秦思文的副旅长带人断后,听得项盛没有继续追击,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想好好休息一下紧绷的神经。 “长官,不好了”,副旅长腾的一下坐起来。 “怎么了?哎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来人是秦思文的副官,一向跟在秦思文左右。 “长官,旅长不见了?” “不见了?”副旅长一时没明白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旅部不是一直在前面吗?旅长干嘛去了?” “卑职今早见过秦旅长,请他签了几个命令,之后到现在就再也没有见过旅长。卑职把旅部上上下下都找遍了,也问了所有人,都没有见过旅长,同时不见的还有旅长的卫队和管家,卑职觉得…….” 副旅长脑子里第一反应是郭彪的死忠趁乱劫持了秦思文,但听到秦思文的管家和卫队都没了,这才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卑职觉得旅长跑了。”副官仍犹自自顾自说。 “闭嘴,敢祸乱军心,老子宰了你。”副旅长忙左右环顾,生怕有人听到副官的说辞。但副旅长嘴上死硬,心里却已基本认同副官的说法,秦思文肯定是担心王鼎新饶不了他,跑了。副旅长急忙找了自己的心腹兄弟,让他收拢自己信得过的人,看紧物资弹药,自己则随副官去了旅部。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旅长跑了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部队,没有了主心骨,人心就散了,先是一个人,接着是一群人,开小差的比比皆是。几个长官围坐在旅部,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有的人建议联系王鼎新,请王鼎新派人接应收容。还有的人说项盛发出通告,之前郭彪因救助陆少荃的母亲,对郭彪之前的反叛既往不咎,第一团投降后颇受礼遇,想投降项盛。 “副旅长,您说怎么办?好歹还有一千多号兄弟啊。” “是啊 ”“副旅长,您说话啊” 副旅长把帽子一扔,“都别吵吵,要我说,咱谁都不投降,我们这点残兵败将,不管是投了谁,都会沦落为看人吃饭的地步。乱世有枪就是草头王,我带兄弟们上山落草,只要有人有枪,等待时机,咱兄弟们还能卷土重来。” 众人互相看了看,没有人说话。 副旅长说道:“落草为寇,名声是不好听,我也不难为兄弟们,有愿意离开的,我绝不拦着。” 郭彪苦心维持的独立旅就此四分五裂。副旅长带着几百号自己的心腹兄弟去了宾州上山落草为寇,郭彪的死忠则大部分返回老龙口投了项盛,还有一部分人就地四散。而秦思文全家正在去上海的路上,秦思文捞够了,打定主意不再舞枪弄棒,安心到上海做一个富家翁。 收到独立旅的消息,王鼎新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虽然王鼎新没想着秦思文能像郭彪一样英雄,但万没想到秦思文如此草包,整整一个旅,四千余人,不出几日竟成鸟兽散。现在倒好,失去了老龙口这个屏障,项盛随时都可以直扑颖阳。 “秦思文误我啊!”王鼎新颓然的躺在躺椅上。 旁边的王鼎杰轻声的说道:“大哥,项盛占了老龙口,收编了独立旅的人,实力大增,颖阳怕是守不住了。” “鼎杰啊,颖阳是我们的大本营啊,丢了颖阳,你我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了。” 王鼎杰冷静的分析道:“大哥,我倒是有个主意。” “说来听听。” 王鼎杰拿过一张地图,摊在王鼎新面前,“大哥您看,颖阳地势平坦,我们兵力也不占优,贺志敏,尚武还在后面虎视眈眈,颖阳可谓是四险之敌。我们不如北上,接管贺志敏,尚武的地盘,勋县和麻城北接祁麻子的地盘,西靠西沙峪。占了这块地盘,进可以依险固守,退可以通过西沙峪撤进蒲州,最差也可以和祁麻子遥相呼应。” “嗯 ,顺便可以解决掉尚武和贺志敏这两个王八犊子。” “正是。” 王鼎新随即又摇摇头,“咱们手里就两个团,硬打恐怕没有胜算。一旦和贺志敏,尚武撕破脸,他们和项盛里外夹击,咱们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王鼎杰眼睛闪了闪,“大哥,硬打肯定不行,我们可以找人干掉尚,贺两人,干掉这两个主心骨,咱们大军压境,接管他们不就顺理成章吗?” “这倒是,郭彪的独立旅就是现成的例子,谁去干? 王鼎新又提出一个问题。 “这事不能我们的人去干,一旦失手就说不清了,我去找外面的人,江湖上吃这碗饭的人有的是,只是得花点钱。” “花钱不是问题,你去军需支钱。” 王鼎杰喜滋滋的走了出去,这次又能大赚一笔了。 宣布中立之后,贺志敏,尚武两人也颇为担心,两人所处的位置,正好处在王鼎新,祁麻子,陆少蘅的蒲州三角之地。但所幸陆少蘅和王鼎新之间勾心斗角没有联合起来,而陆少荃重金贿赂祁麻子,祁麻子也没趁机兴风作浪。贺,尚两人的地盘意外的很平静。 为防意外,两人约定把所有力量集中在勋县和麻城,一旦一人有意外,另一人自动接管所有部队。每隔十日,尚武就去勋县同贺志敏见面商量军情。 贺志敏府邸对面的十里香酒馆是尚武每次来勋城必去的地方。尚武嗜酒,酒量也好,每天必喝,十里香酒馆特产的老酒每次都令尚武流连忘返。商量完事贺志敏就会陪尚武在酒馆小酌几杯,过过瘾。 这日尚武和贺志敏谈完,迫不及待的站起来,准备向酒馆走去。贺志敏拦着尚武,“老尚,这一段时间还是谨慎点,想喝酒我让人把酒送到府里来。” 尚武大咧咧的一笑,“喝酒就得去酒馆才有滋味,在你的地盘还有人敢造次?更何况酒馆就在府邸门口,走吧,这次时间紧,我抓紧喝两口就回去了。” 贺志敏拗不过尚武,只好跟着他出了府邸。 十里香的老板见尚武过来,忙跑到门口,远远的低下腰打招呼,“尚长官、贺长官好,快里面请。” 雅座坐定,尚武说道,“掌柜的,都这个时候了,怎么就这么几个人?” 掌柜的一脸苦相,“不瞒两位长官,最近局势紧张,谁还有心情喝酒啊。” “小芸呢?”尚武没接掌柜的话,东张西望看了一圈,小芸是掌柜的姑娘,平常在酒馆帮忙。 “小芸陪着我那老婆子回娘家了,尚长官,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 掌柜的走了,贺志敏意味深长的说道:“一样的酒,我说怎么还非得在酒馆喝才有滋味,原来是有美人下酒啊。” 尚武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贺志敏接着说道:“你这未娶,人家姑娘未嫁,正大光明的事,有啥不好意思的,要不要我给你做个媒?” “算了 算了,这一段哪有心思想这事。” 贺志敏不依不饶的继续调笑着尚武。 酒馆外面,王鼎杰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王鼎杰对领头的枪手说:“酒馆里的人一个不留。” 领头汉子点点头,挥挥手,身后的杀手一路向贺志敏的府邸走去,准备狙击府里的援兵,另一路则包围了酒馆。 贺志敏的卫士站在酒馆门前上下打量着领头的枪手,总觉得这几个人透着古怪。 “站住,干什么的?”卫士举枪拦下了枪手。 领头的枪手陪着笑,“军爷,来酒馆自然是喝酒了。” “来人,搜一下。” 搜身卫士手碰到领头枪手的腰间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有….”枪字还没说出口,几个枪手手里的枪就响了起来,门口的卫士瞬间被打倒。雅间门口站着的是贺志敏和尚武的贴身卫士,几人反应迅速,掀翻大厅的桌子向门**击,大厅里仅有的几个酒客猝不及防被双方子弹击中。 “怎么回事?”贺志敏和尚武掏出枪贴在雅间门口大声的向外询问。 贺志敏的卫队长从低腰进了雅间,“长官,有刺客。” “从后边走”贺志敏拉了跃跃欲试的尚武来到雅间的后窗,卫队长刚一露头,一阵子弹打过来,为卫队长脑袋开花,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妈的,准时王鼎新干的。”尚武狠狠地说,还不住的向窗外射击。 “不要紧,府里的人听到枪声一会就会来增援。”贺志敏安慰尚武,然后对外面的卫士喊道:“退进来,守住这间房。” 仅存的三个卫士退到回来,一个守住后窗,两个守住门口。王鼎杰这次花了大钱,找的都是死士,枪手的子弹一阵密过一阵,雅间的木门被打的稀巴烂。 “老贺,你的人怎么还没来?”尚武接替了一个被打死的卫士的位置,不断向外开枪。 贺志敏不知道,增援的士兵一出府邸门口就被十几只枪堵住,冲击了几次,都没有冲开枪手的封锁线。 “不行,这儿快守不住了,得撤出去。”尚武被密集的子弹压得抬不起头,向贺志敏大声喊道。 “从后窗冲出去,不远就是我第一营的驻地,谁有手**?”贺志敏也知道再待在这儿就是死路一条。一个卫士递过一个手**,贺志敏拉开通过后窗扔了出去,手**炸开,炸起一层烟雾。趁着这个功夫,贺志敏,尚武和两个卫士钻出窗子,借着道边杂物的掩护向军营冲去。枪手们立刻转移枪口,围追堵截,仅有的两个卫士都被打死在路上,尚武腿上也挨了一枪,“老贺,我走不了了,咱俩不能都死到这儿,我拖着这些王八蛋,你去搬救兵。” “不行,要走一起走,在我的地盘我怎么能放下你不管。” 尚武咧嘴嘴一笑,“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咱们两个要是都交代在这儿,部队就完了。快走。”尚武狠劲的推了贺志敏一把,抬起身子向追兵开枪。 “你坚持住,等着我”,贺志敏向军营跑去。尚武拼命的扣动扳机,纷飞的子弹迟滞了枪手的速度。无奈寡不敌众,子弹击中尚武胸膛的时候,尚武对着天空笑了笑,“妈的,怎么不早点和小芸说呢。” 贺志敏带人返回酒馆后街的时候,枪声早已停止,看着躺在地上,全身被血染红的尚武,贺志敏歇斯底里,“关闭城门,全城戒严,把这些王八蛋给我找出来,老子要把他们大卸八块。” 稍顷,贺志敏冷静了下来,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王鼎新干的,无非就是想擒贼擒王,干掉自己和尚武,趁乱接管麻城和勋城。贺志敏急忙令人控制住勋城的局势,自己带人去了麻城接管尚武的军队。得亏之前两人做好了预案,部队接管非常顺利。 贺志敏通电全军,严守防线,击溃一切敢来挑衅者。 陆少荃接贺志敏的电报,得知尚武的死讯,久久不能平静。尚武打仗勇猛,为人耿直,一直深得陆少荃的赏识,不料竟遭小人暗算。贺志敏同时在电报中恳求项盛部急速北进,夹击王鼎新,为尚武报仇。 李问溪同样悲伤不已,“尚武死的可惜啊,镇守使请节哀。” 陆少荃说道:“命令项盛,迅速北上,进攻颖阳,与贺志敏联手,消灭王鼎新。” “是” 王鼎杰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在王鼎新面前已经被骂了半个小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当时怎么和我说的?啊, 这下可好,贺志敏的彻底倒向陆少荃了。” 王鼎杰颇为委屈的说道:“眼看大功告成,谁知道尚武拼死拦住了我们的人,贺志敏才跑掉的。” “行了,别说没用的了,项盛的人已经北上,颖阳是守不住了,集合队伍,向西沙峪攻击前进,咱们只能去蒲州了。” 王鼎杰问道:“是否请陆督军派人出西沙峪接应一下我们?” 王鼎新无奈的说道:“陆少蘅回电,让我们尽全力至西沙峪,他会派人在峪口接应我们。” “他妈的。”王鼎杰恨恨的骂道。 “去吧,走一步说一步。” 贺志敏驻守的勋县正好位于颖阳与西沙峪的中间。这次贺志敏是铁了心要王鼎新的命,除了麻城留了一个营驻守,所有的部队都沿勋县布防,封锁了通向蒲州的所有道路。双方都知道这是关键之战,鱼死网破。王鼎新亲临前线,指挥部队不间断的发起进攻,妄图撕开一个口子。而贺志敏稳扎稳打,防线守得密不透风,甚至在战斗间隙派出反击部队,不断消耗王鼎新的人马。 项盛收到陆少荃的命令,立即起兵北上,兵不血刃占领颖阳,没有停留就向王鼎新追击而来。前狼后虎,王鼎新第一次感到如此绝望,给陆少蘅的求救电报如同石如大海,没有任何回复。王鼎新知道自己被彻底放弃了。 “大哥,大哥,断后的部队已经被打散,项盛的人杀过来了,怎么办?”王鼎杰匆匆跑进王鼎新的临时指挥部,指挥部的人顿时一阵骚动。 “慌什么?抄家伙,跟我走。”王鼎新拿起一杆枪,冲出了指挥部,还没走远,一个全身血淋淋的军官扑倒在陆少荃面前,“师长,贺志敏反攻了。” 咣当一声,王鼎新手里的枪掉到地上,王鼎新知道大势已去。王鼎杰急忙凑到王鼎新耳旁,“大哥,我带人护送你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王鼎新苦笑这摇摇头,望向不远处越来越近的枪声,“我还能去哪儿?我已经没有人可投靠了。鼎杰,你们都各奔东西吧。” 围在王鼎新周围的参谋、卫兵这才知道,事情真的已无可挽回,一哄而散,王鼎杰跺脚大骂,掏出枪想毙掉逃跑的众人。王鼎新阻止了他,“你也走吧,家里人就靠你照顾了。” 贺志敏冲进王鼎新的指挥部时,只看到了一具坐在椅子上的尸体。 项盛和贺志敏胜利会师,颖阳平定。 第一百零三章决战 陆少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已整整一天,丁大钧等人在门口几次欲敲门,都被卫兵拦下,“丁处长,督军有令,谁都不见。” “我有重要军情,必须马上见督军。” 卫兵不为所动,丁大钧只好退回来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摇头。李庭云和陆少芷走进来,丁大钧忙站起来迎上去,“三少爷,督军还是不见人。” 陆少芷走上台阶,卫兵还想拦,被陆少芷一瞪眼吓了回去,陆少芷敲敲门,“二哥,我是少芷。” 里面没动静,陆少芷正准备再敲一下,门吱呀一声开了,陆少蘅出现在门口,对众人说:“进来吧。” 陆少蘅面显憔悴,桌子上堆满了烟头,陆少芷打开窗子,一股凉风吹得陆少蘅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声音都带着战栗,“说吧,战局怎么样了?” 丁大钧看了一眼李庭云,示意李庭云说话。李庭云只好说道:“王鼎新自杀,颖阳丢了,老龙口至颖阳的铁路线得到恢复,项盛旅张清桃部正紧锣密鼓的南下。陆少荃已经对省城的外围阵地进行试探进攻。还有…” “还有什么?” 李庭云接着说道:“陆少荃之彭震威部似有从水路进攻大通关,意图截断省城与蒲州的联系。” 听到这儿,陆少蘅眼睛里终于有点闪光了,陆少蘅把眼睛转向陆少芷,“少芷,日本人是怎么说的?” 陆少芷推了推眼镜, “中野圭吾说日本肯定是支持咱们,并且可以联合美,德发一个调解声明,,但是没办法直接出兵,美国人和德国人已经发了措辞严厉的照会,不希望外国军队出现在中国人的纷争中,不然将视为危害两国的利益。” 陆少蘅哈哈大笑道:“日本人都是过河拆桥的主,你们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庭云说道:“从军事角度,卑职觉得省城已无守得必要。省城地势平坦,城门众多,难以坚守。大通关是省城和蒲州的唯一连接点,一旦被攻占,省城就是孤城一座。卑职建议,收拢队伍,西撤蒲州,坚守大通关和西沙峪才是上策。”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愕。陆少蘅一向以正统自居,而省城督军府就是正统的标志,放弃省城,退守蒲州,那就意味这主客移位。陆少蘅低着头,没有直接回应李庭云,而是问众人:“省城真的守不住了吗?” 李庭云继续说道:“蒲州有大通关,西沙峪两处关隘,集中兵力坚守,态势肯定要优于省城。” “一枪未发就撤往蒲州,是不是有些太……”,丁大钧欲言又止。 陆少芷不客气的说道:“大钧的意思是一枪未发放弃省城,就算是洋人调解和谈,我们也没有资本。” “我不能走”,陆少蘅站起来说道,“只要我还在省城,我还是一省之督,我要走了,人心就散了。” 陆少蘅继续说道:“省城守得住得守,守不住也得守,这是象征。即日起,省城防务将由本督军亲自担任,各部务必同心协力,守卫省城,击溃叛军。庭云,我任命你为蒲州防卫司令,从省城抽调两个团,增援大通关,务必守住大通关。” 众人离开,嘴上不说,心里却有一种大厦将倾的感觉。 晚上,陆少芷约了丁大钧 李庭云到府邸一叙。陆少芷开门见山,“丁处长,李参谋长,我知道两位平素不和,但我也知道二位对督军是忠心耿耿。今天把二位请来,就是想和二位商量一下,未来的前途。” 李庭云面无表情,问了一句:“陆处长说的前途,不知道是督军的前途还是在坐的前途?” 陆少芷生硬的回道:“李参谋长,今日我能请你来,已是想开诚布公,局势危机如此,没必要再藏着掖着。再说督军的前途就是在坐的前途,更准确说是你们二位的前途。我就算不做这个劳什子外交处长,我还是陆家的三少爷,我照样可以过得潇潇洒洒。试问陆少荃破城之日,二位还能安居高位吗?” 李庭云哑口无言,李庭云知道以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陆少荃肯定是不会饶过自己,反倒是丁大钧,丁家在省城实力非凡,丁大钧本身和陆少荃关系又不错,保命至少没问题。 “李参谋长,三少爷的意思绝没有如此狭隘,二少爷和四少爷打来打去,打了个生灵涂炭,流民无数,眼下省城攻防战马上就要开始,真打起来还不知道死多少人呢?” “大钧说的没错,战争打到这个份上,依我看没必要继续下去了。日本人,美国人,德国人,宁州我大姐都提出调解的建议,说的自私点,都是陆家的人非得拼个你死我活?” 李庭云说道:“可眼下陆少荃气势如虹,未必愿意谈判?” “谈判谈判,只要能坐下谈就能找到共同点。眼下最难的一关,不是老四,而是我二哥。在这个时候想让二哥低头,恐怕不会容易,二位都是我二哥的心腹之人,我希望二位能够劝劝我二哥。” “陆处长,我近日就会启程去大通关,接管蒲州的防务,恐怕没机会帮您建言了。” 陆少芷哼了一声,“李参谋长,督军什么大事不都和你通通气?不妨劝你一句,陆少蘅和陆少荃是一个亲爹,打断骨头连着筋,战场上再怎么厮杀,照样是一家人。反倒是你,之前扣押陆少荃,追杀我二娘,你总得替自己想想吧。” 李庭云后脑勺冒出一阵冷汗,眼下陆少荃对全省是志在必得,城破之日,恐怕就是自己命终之时。李庭云不得已点点头,“庭云懂的陆处长的苦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和谈,是陆少芷一直在酝酿的事。陆少芷一直觉得,谁当这个督军都是陆家的人在当,至于这么拼死拼活。之前陆少蘅围困南岭,自己是这个想法,现在陆少荃围困省城,自己同样是这个想法。陆少芷秘密接触了日本领事中野圭吾,美国领事兰利以及远在宁州的陆家大小姐陆少兰。三人尽管目的不一样,但都一致同意和谈。日本人眼瞅着陆少蘅顶不住了,希望借和谈拖一下时间;兰利则是觉得不宜与日本人展开正面冲突,希望陆少荃见好就收;陆少兰纯粹是痛心两兄弟自相残杀,让别人渔翁得利。 陆少芷也曾试探了一下陆少蘅的意思,但陆少蘅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眼下陆少荃攻略颖阳得手,大兵围困省城,陆少芷觉得和谈是时候了。 第二天,陆少芷就向陆少蘅提出了和谈的建议,并搬出洋人以及北京大员。陆少蘅意味深长的问陆少芷:“老三,听说你在老四那边有不少生意?” 陆少芷毫不掩饰,大方地承认,“我在二哥这里不也有很多生意吗?” “老三啊,你还是不懂政治啊,唐宋元明清,为了一个皇帝的帽子,多少人父子反目,兄弟残杀。我和老四虽同姓陆,可督军的帽子只有一个。” “二哥,帽子也得戴着合适才舒服,现如今督军的帽子不过是个累赘。”陆少芷一言中的,陆少蘅沉默不语。 稍顷,陆少蘅说道:“说说和谈的条件。” “我和中野圭吾 兰利 还有大姐交换了意见:让出省城,保有蒲州,督军让给陆少荃。” “哼,这和竖起白旗投降有什么区别?我还有十个团的兵力,岂有拱手投降的道理。陆少荃如果愿意谈,你告诉他,撤出省城和颖阳,我可以把宾州给他。” 陆少芷心里嘀咕,别说宾州,就是颖阳都已经在陆少荃手里,还用得着你送。不过陆少芷为人乐观,眼见陆少蘅松口,纵然条件苛刻也得试试,陆少芷打起精神,出城去见陆少荃。 意料之中,陆少荃一口拒绝陆少蘅的条件。陆少荃笑着对陆少芷说:“三哥,你觉得就眼下这个局势,我用得着和陆少蘅低头吗?把宾州给我,宾州已经在我手里了,还用得着他给?如果愿意谈,我的条件是陆少蘅通电下野。” “老三,你我都是陆家的爷们,不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吧?” “三哥,从王鼎新搞颖阳兵变开始,我有多少次差点被陆少蘅赶尽杀绝,您比我清楚吧?” “兰利和日本人也有和谈的意思,北京**也愿意派员调解,你总得顾一下外界的影响吧?” 陆少荃沉默了一会,“三哥,谈是可以谈,不过还不是时候,我要没猜错,这个和谈是您牵头的吧?等到陆少蘅想谈的时候,我们再谈吧。” 陆少芷无功而返,没有回去见陆少蘅,径直去了宁州。陆少芷探了一下两边的底,极为赞同陆少荃说的话,两边都认为还没有到谈判的时候,本身诚意不够,自己就是瞎忙活,还不如端坐城楼观风景,等用到自己的时候再回来。 没有诚意谈,那就只能打了。 陆少荃的炮兵率先行动。午夜时分,炮兵对省城重要的据点进行了一轮炮击,威胁恐吓的意图非常明显。原本督军府并没有在炮击之列,陆少荃还不想被人指责断绝人伦,只不过炮兵标定坐标出现失误,督军府前门大街挨了好几发炮弹,死伤十几个人。 陆少蘅端坐在督军府内,对侍卫护送他离开的请求置若罔闻。那一刻,陆少蘅突然有一种感觉,要是一发炮弹从天而降,自己也许就解脱了。 黎明时分,傅良玉,韩秋涛,张清桃三路人马分别从南,西,北门发起进攻,围三阙一,陆少荃还是不想赶尽杀绝。不过陆少蘅并没有想撤的意思反而把督战队放在东门。外围阵地是一些杂牌部队在防守,很快就土崩瓦解,战线不断向城墙推进。 李问溪陪着陆少荃来到前沿。傅良玉指着沙盘说道:“镇守使,我军进攻顺利,北 南 西门外围阵地都已扫荡干净,明日就可以进攻城门。” “不要太轻敌,外围都是些杂牌,陆少蘅的精锐都集中在城墙防线,这才是硬骨头。” 傅良玉说道:“自合州,我军战无不胜,您就瞧好吧,我一准给您拿下城墙。” 战场轻敌是大忌,还没等到傅良玉发起进攻,陆少蘅竟然组织部队反突击。猝不及防,傅良玉的人竟然被打退五里,伤亡惨重。陆少荃走进傅良玉的指挥部时,傅良玉正在大骂手下的军官。陆少荃抬起傅良玉的胳膊,看了看他手臂上的伤,“不要紧吧?” “皮外伤,不要紧。”傅良玉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不自觉小了下去。 “战场轻敌是大忌,你不要骂他们,我看根结在你这儿。也好,越早被打疼了越清醒。老傅,城里可是还是整整五个团呢,都是第二师的精锐,依险拒守,不可小觑。城市攻防战不同于野战,得讲究章法和技巧,不能光猛打猛冲。今天把大家凑到一起,就是想商量一个妥当的办法,速战速决。” 李问溪说道:“镇守使,拐爷回话了,通往省城的水路都已经被封锁,咱们想再复制一次白沙湾的事,怕是不容易了。” 陆少荃点点头,“那就集中力量拿下省城。” 张清桃说道: “三个路人马分散在三个城门,兵力过于分散,得集中兵力打开一点,只要打开一点,整个防线就会动摇。” 李问溪点点头,“关键是要搞清楚陆少蘅的主要防御方向在哪儿,捡他薄弱的地方下手才是上策。” 傅良玉:“哪个门守卫最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东门肯定是守卫最弱的。” 傅良玉的话让陆少荃眼睛一亮,“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既然所有人都觉得我们是围三阙一,放任东门不管,那我们就打东门。” 李问溪担心的问道,“这样会不会让陆少蘅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就算是背水一战,我们又有何惧,既然他不想走,那我就把他们都留下。命令韩秋涛抽调两个团,秘密移动到东门一侧,把金帮的兄弟也派过去。傅良玉统一指挥剩下的人,重兵进攻南门,吸引注意力。” “是” 傅良玉似乎忘了自己是助攻,轮番向城门发起进攻,甚至动用了敢死队。这种发了狠的架势,让陆少蘅不得不相信陆少荃把进攻放在了南门。连陆少荃都不解的问李问溪:“傅良玉这是发什么疯?我没下错命令吧?” 李问溪笑道:“傅良玉这算是知耻而后勇,他是想把之前丢的面子找回来,照这个打法,说不定东门还没动,南门就突破了。” 陆少荃说道:“那感情好,歪打正着,不说话说回来了,打仗就得有股子疯劲。韩秋涛那边怎么样了?” “金帮的兄弟已经在开挖地道,预计需要五日,五日后正式总攻。” 傅良玉发狠的打法,的确唬住了陆少蘅,陆少蘅不得不把有限的预备队调到南门集中防守。 岳江河匆匆赶到督军府,拦住要出去巡视阵地的陆少蘅,“督军,有点不对?” “怎么了?” 岳江河悄声说道“刚才我带人巡视阵地,发现东门似乎有军队调动,东门可是守卫最弱的地方,陆少荃会不会是声东击西?” 陆少蘅惊出一身冷汗,南门连续遭到攻击,的确吸引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去东门看看。” 不过事情似乎不像岳江河所言,陆少蘅在东门城墙观察半天,只见到小股部队调动,也没有要进攻的迹象,“岳师长,东门似乎没有进攻的迹象?” “督军,不如派人出去探查一下,我还是有些担心。” “好,岳师长,南门战事正激烈,东门就交给你了。” 陆少蘅顺水推舟做了一个人情,第一师如今只有两个残破的团,放在东门既能顾全岳江河的面子,也不至于一点用也派不上。 “督军,南门来报,遭受猛烈攻击,请求增援。”一个军官来报。 陆少蘅听罢,拍了拍岳江河,就带人去了南门。岳江河久经宦海,自然知道人情冷暖,皮里阳秋,也不在意,依照自己的想法派出斥候,固防阵地。 东门外地下,三条隧道正在向城墙不断掘进。金帮派了三百个兄弟,三班倒,地道口开的巧妙,金帮干这个又是行家,岳江河尽管不断派出小股斥候出城侦察,但始终没有发现什么。但岳江河心里一直觉得不对劲。岳江河知道陆少荃就不是一个按部就班的人,南门打的越热闹,反而越不可能是主攻方向,当时在白沙湾不就如此吗?但岳江河暂无其他发现,只好加大巡逻密度。 “师长,有点不对劲”,这一日岳江河正对着地图思索陆少荃到底是在哪个方向发起进攻,手下的一个军官进来报告。 “怎么了?” “卑职昨日奉命出城侦察,在距城墙一千米左右的斜坡下,发现有人在活动,但卑职向查看时没想到竟遇到埋伏,被打了回来。” 岳江河把目光定在军官所说的位置,“你们去侦察其他地方,有被伏击吗?” “没有” “那这里肯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走,上城墙。” 岳江河在城墙上端着望远镜仔细观察那个区域,似乎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更没见到人活动。岳江河问身边的军官,“你确定在那儿?” “绝对错不了,您看昨天战死的兄弟还躺那儿呢 ”,军官指着一具尸体。 “再派人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把战死兄弟带回来安葬。” “是” 不多时,派出去的斥候回来报道,“报告师长,是一个炮兵的观测站,昨天估计是没想到会碰到我们,突然相遇才开的火。”说着递给岳江河一个炮队镜。岳江河这才释然,不过转念一想,炮兵测量东门,莫不是准备进攻东门。岳江河忙下令各部打起精神,严防死守。 昨日地道口差点被发现,韩秋涛急忙命令停止了挖掘,掩盖了地道口,制造了一个炮兵观测站的假阵地,慌乱之中,韩秋涛只能心里祈祷能瞒的过对方。 “韩长官,似乎没什么事?”等了一日,金帮的牛二对韩秋涛说,这次金帮的兄弟依旧由他领着。 “牛兄弟,耽误的工程最短需要多长时间补过来?” “带队的把头说,要是把三班换成四班,您这边再出些兄弟打下手,能按时完工。” “要多少人,尽管说,告诉兄弟们,无论如何要按时完工。” “您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韩秋涛忐忑的等了两日,总算等来地道挖通的消息。韩秋涛一拍桌子,“工兵营准备**,一团 二团按计划进入攻击阵地,三团随时准备跟进。凌晨时分,发动总攻。” 岳江河被副官叫醒,匆匆爬到了城墙,城下一片火把和人声鼎沸,两个团的调动无论如何是瞒不了的,韩秋涛索性大张旗鼓的调动,为的是地底下的事情不被发现。岳江河对副官说,“去给督军汇报,东门外聚集大量的军队,似有对东门发动总攻之势。” 凌晨时分,韩秋涛一声令下,轰 轰 轰 三声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城墙被炸开三段缺口。岳江河捂着被爆炸激起石头打破的额头,挣扎站起来。烟尘逐渐散去,映入岳江河眼里的是城墙上三段巨大的豁口,以及城墙外密密麻麻的人群。岳江河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他这会终于明白那个所谓的炮兵观测站是怎么一回事了。 “来人,迅速给督军汇报,敌军主进攻方向是东门,请迅速增援。” “把预备队调上来,堵住缺口。” “机枪呢,机枪上城楼,迟滞敌人进攻速度。” 岳江河临危不乱,指挥的有板有眼,但无奈还是晚了一步,韩秋涛的敢死队率先冲进缺口,和增援的预备队厮杀到一起。 陆少蘅在督军府听到爆炸声,心里咯噔一下,忙走出办公室,拦着一个军官问道,“哪儿爆炸?” 军官同样一脸懵逼,四周看了一下,说道:“禀督军,好像是东门。” 顺着军官的手指的方向,陆少蘅看到三股黑烟在东门升起,陆少蘅大喊道:“来人,去东门看看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门口的卫士扶着一个第一师的军官跌跌撞撞的冲进来,“禀督军,敌人主攻方向是东门,利用地道炸塌了城墙,岳师长正拼死防守,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陆少蘅一把夺过卫士手中的枪,“集合所有人马,跟我去东门。” 陆少蘅这时候都想狠狠的抽自己几巴掌,明知道陆少荃打仗擅使阴招,竟还如此大意。陆少蘅刚走出督军府,撞上了迎面跑来的丁大钧,丁大钧拦着陆少蘅,“督军,这个时候您不能去东门,卑职带人过去。” 陆少蘅没有回复丁大军的话,而是对丁大钧说:“大钧,我娘和夫人就交给你了,把她们送出城,送去蒲州。” 丁大钧一时竟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没等丁大钧说话,陆少蘅就匆匆向东门跑去。“保护好督军。”丁大钧对跟在身后的士兵大喊道。 韩秋涛进展的并不顺利,三个缺口被岳江河利用密集的火力封锁住,突进去的敢死队一度和外面的部队失去联系,各自为战。 “周廷芳的炮兵来了吗?”战前为了保密,周廷芳的炮兵没有部署到东门附近,而是在正式行动前两个小时才转移阵地。 “来了,来了”周廷芳一路小跑的冲进韩秋涛的指挥部,“周廷芳报道。” “废话少说,把城墙上的火力点都给我轰掉。” “是” 周廷芳跑到炮兵阵地,一阵忙碌,伴随着的口令,炮弹呼啸着冲向城楼,炸得城楼砖石横飞,城楼上的几个火力点顿时哑了。 韩秋涛骂道:“告诉周廷芳给我打准点,别打着我的兄弟,还愣着干嘛,给我上。”后续部队终于冲了上去,一部继续进攻瓮城,向纵深拓展,一部攀上城墙,沿城墙向两侧进攻,扩大进攻通道。 岳江河被流弹击中了腹部,血流不止,昏迷不醒。手下的人七手八脚的把他抬下城墙,送往城里。半路上遇到了陆少蘅,陆少蘅以为是逃兵,忙把手下的人散开堵住路,“擅自弃守阵地者,杀无赦。” 一个满脸是血的军官推开众人,手中枪顶在拦路的士兵头上,“放你妈的屁,你睁开狗眼看看,这是我们岳师长。”陆少蘅急忙推开众人,担架上的确是岳江河,“我是陆少蘅,怎么回事?” 一听说是陆少蘅,第一师的士兵把枪放了下来,陆少蘅也示意自己的人把枪放下。“督军大人,岳师长中枪昏过去了”刚才的军官嚎啕大哭。岳江河素有治军之名,能和士兵同甘共苦,第一师虽是新组建的部队,但上上下下早已对岳江河敬畏有加。 “快把岳师长送到医院”,陆少蘅拉住刚才说话的军官,“东门怎么样了?” “敌军已经打穿了瓮城,正向市内进攻。”正说着,一发炮弹落到不远处的街道上,陆少蘅身边的一个军官拦住陆少蘅,“督军,这个时候再去东门已经没有意义了,卑职建议,固守城内要点,和南门我军主力汇合一处,逐次抵抗。” 陆少蘅压抑住内心的冲动,点点头,“传令,放弃东门防线 ,向督军府方向靠拢。” 第一百零四章大结局进城 按照李庭云的规划,一旦城破之后,将会以督军府为核心,依托城内电报大楼、银行大楼 、警察局、督军府等要点,构筑一个既能独立防守又能互相支持的巷战防御体系。其中督军府门前大道是关键,担负着串联几个据点的作用。明眼人都知道,一旦进入巷战阶段,无非就是一个时间的问题。李庭云最初设计的防御方案有两点很关键,第一是城墙防线要尽可能固守,杀伤陆少荃的有生力量,拖垮陆少荃的军心。第二是尽早组织蒲州援兵,趁省城双方筋疲力尽之时,击溃陆少荃。所以刚开始李庭云极力反对把所有的部队放在省城,而是主张主力应该驻扎在大通关,以为外援,也就是说李庭云把省城设计为一个巨大的陷阱。但是陆少蘅则站在政治角度主张必须严守省城,最后双方妥协,陆少蘅调出最精锐的两个团交给李庭云驻守大通关。 但这其中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兵力不足,兵力不足难以严密驻守省城四门,只能有选择防御重点。这让陆少荃钻了空子,从东门突击而入,城墙防线顿时全线垮塌,不得已进入巷战阶段。李庭云得知省城战况,知道省城已经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李庭云给陆少蘅去电,劝他敌已破城墙,再坚持巷战危险且无意义,建议陆少蘅急速突围,自己则带人接应。 没等陆少蘅回电,李庭云带人主动向省城靠拢,策应陆少蘅突围,另一方面令伍世章严守大通关,保证蒲州的安全。 陆少荃把指挥部前移至省城南门外,望着高大的城墙,陆少荃感慨万千。 “问溪,城里怎么样?” “韩秋涛带人正向督军府方向进攻,傅良玉则指挥人平定了其他地区,目前一切进展顺利,拿下省城只是时间问题。” 旁边的参谋不断在汇总最新的战报,“报告,银行大楼守军投降。”“报告,警察局长庄式栋率部投降。”“报告,我军已与督军府外围守军接火。” “问溪,传令下去,不能伤了陆家大院的人…..还有我二哥也不能伤了。” “是” 这时候,一个军官进来,“报告镇守使,张清桃长官到了。” 陆少荃抬头问了一句李问溪,“张清桃不是负责外围警戒吗?跑这儿来干什么?让他进来。” 张清桃进来进来,对陆少荃和李问溪敬了一个礼。李问溪问道,“有事啊,清桃?” “镇守使 李处长,您们两位出来看看吧。”张清桃显得颇为为难,陆少荃更加疑惑了,随着张清桃走出房间,只见丁大钧正站在不远处,旁边还有几辆马车。 陆少荃走过去,打趣道,“老丁,你这是弃暗投明了?” 丁大钧苦笑着掀开马车上的门帘,陆老夫人及陆少蘅的夫人坐在里面。陆少荃赶忙向前施礼。然后问张清桃是怎么回事。丁大钧接话说道,“我奉命护送老夫人和督军夫人去蒲州,没想到遇到这位兄弟。” 陆少荃明白了事情原委,“大娘 二嫂你们两位受惊了,眼下去蒲州的路不太平,还是现在我这儿安顿吧。” “四弟,少蘅怎么样了?”陆少蘅的夫人挂念陆少蘅。 老夫人没等陆少荃回答,哼了一声,“陆镇守使,你这是准备把我们娘两个扣作人质?陆家爷们顶天立地,做这种事不怕丢人?” 陆少荃脸色难看了起来,“当初我娘不被扣在维多利亚酒店吗?”随即,陆少荃又缓和了脸色,“大娘,二嫂,我身上流着陆家的血,不管你们认不认,我都是陆家的人,陆家的人岂有伤害陆家人的说法。只是眼下去蒲州的路已经被封锁,我也是处于好意。如果大娘执意去蒲州,我可以派人护送。” 丁大钧见状忙说道,“老夫人,四少爷说的对,眼下去蒲州的确很危险,不如就依四少爷的安排。” 老夫人跟随督军多年,自然见惯风浪,心里也明白陆少荃所言不虚,遂沉默不语。陆少荃对马顺说:“顺子,安顿好老夫人和二嫂,吃喝用度不能将就,派人保护。” “是”,马顺答应着,招呼几个卫兵去牵马。 陆老夫人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开了口,“少荃,看在你死去的爹的份上,能不能周全你二哥一条命?”听闻此言,陆少蘅夫人又抽泣起来。 陆少荃举手发誓,“大娘,二嫂,我陆少荃发誓,绝不伤害陆家一人。” 送走陆老夫人,陆少荃似乎有些厌倦了,这场该死的仗怎么还不结束。 傍晚时分,马顺走进陆少荃的指挥部,陆少荃正躺在椅子上睡觉。听到动静,陆少荃腾的一下坐起来,问道:“前沿有什么事?” “前沿有李处长,您别担心。” 陆少荃舒了一口气,问道:“老夫人都安顿好了?” “安顿好了,我安排了得力的人在那边照顾。少爷,大小姐来了,就在门外。” 陆少荃似乎还在睡梦中没醒过来似的,没有接话,马顺只好又问了一句,“少爷?” “请大小姐进来。” “是” 陆少兰风尘仆仆,满脸倦容,坐下先是把陆少荃面前的水喝光,又对准备出去的马顺说:“顺子,给我弄点吃的。” “大姐,你这是?” “赶了一天路,累死我了。” 见陆少兰狼吐虎咽的吃东西,陆少荃只好等在旁边,不再说话。吃饱之后,陆少兰洗了一把脸,把椅子拿到陆少荃对面。 “大姐,这边的事是三哥告诉你的吧?” “老三早就去了我那儿,是李庭云给我发的电报。” 陆少荃大感意外,“李庭云?” “没错,接到李庭云的电报,我就连夜赶来了。” 陆少荃把桌子上的水杯向陆少兰面前推了推,“那大姐,这次来是?” 陆少兰脸色凝重,沉默良久才开口说道:“老四,颖阳兵变的时候,我去颖阳把你带出来,你还没忘吧?” “大姐救命之恩,少荃没齿难忘。” “之前少蘅兵临老鸦口,差点打进南岭,也是我出面拉着少芷促成了和谈,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 陆少兰说道:“好,现在少蘅被围在城里,进退不得,你占尽优势,想杀想剐都可以,你尽可以报当时之仇。” 陆少荃忙说:“大姐言重了,我和二哥的争斗实属不得已,但少荃绝无伤害陆家人之心。大娘和二嫂现如今就在我的军营,我已派人好生照顾。” 陆少兰说道:“老四,大姐问一句,能否给少蘅一条活路?” 陆少荃装作听不懂,“大姐的意思?” “和谈。” “大姐,和谈需要双方的诚意,二哥不想谈,我就算一腔热情也没有用啊。前几日三哥来过我这儿,给出的和谈条件似乎太苛刻了一些。” “只要你松口,我去找少蘅。” “大姐准备怎么促成这个和谈?” 陆少兰说道:“来之前,少芷和美国领事兰利,日本领事中野圭吾都交换过意见,几方都同意和谈,彻底解决你和少蘅的争端。我的意见是,少蘅通电下野,退回蒲州,拥立你为督军。” 陆少荃说道:“这么多兄弟随我从南岭大道省城,我不能替他们做决定。大姐你去看看大娘,明天这个时候我给你信。” 陆少荃的指挥部,李问溪 ,傅良玉, 韩秋涛 三人围坐一起,“你们都说说吧。” 傅良玉首先表示不同意,“蛇僵而不死,醒过来就会反咬一口,不趁着这个机会把他打趴下,以后必定是个麻烦。” 陆少荃又盯着韩秋涛,韩秋涛没说话,但陆少荃能感觉到他心里的不甘。 陆少荃拿出一张电报,放在桌子上,“青霖从北京来电了,京里的大佬以轻启战端,民生涂炭为由,要求撤办我和陆少蘅,外部势力进入武力调停,仗不好再打下去了。” 李问溪接着说道:“打仗是为政治服务的,不然就算军事上打赢了,政治上也输了。日本人虎视眈眈,放出话来,一旦我们越过大通关,就会直接出兵干预,这是明着要保陆少蘅,我们不能不顾及。” “我们是军人,打与不打听长官的就是。”傅良玉心有不甘,说的话也**味十足。 “镇守使,秋涛也赞成和谈,这一路打来,兄弟们死伤惨重,也需要休整一下了。” 陆少荃说道:“好,问溪,起草电文,就和谈询问一下赵维钧,项盛和张朴初的意见。” “是” 几个时辰后,李问溪回报,三人均同意和谈。 第二天,陆少荃找来陆少兰和丁大钧,“大姐,我已同意和谈,但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条件,一,蒲州的军队需削减为二个团。二、交出李庭云。大钧陪你回去见二哥。” 陆少兰转身离开,丁大钧慌忙跟在后面。 陆少蘅在督军府见到陆少兰颇感意外,“大姐,这个时候还敢进我这督军府的,你是第一人。” “督军,大钧办事不利,辜负了你的重托。” 陆少蘅摇摇手,“我了解老四,老四绝不至于拿我家小做什么文章,更何况还有大姐在。大姐你这是来当说客?” “说客谈不上,就是想让你们两兄弟体面的结束这场战争。”陆少兰接续说,“北京现在有人策动临省武力介入,想趁乱打劫。少芷和日本人,美国人商谈过了,我也和族里的长辈谈过了,各方的意见是尽快和平解决你和少荃的纷争。少荃已经同意了,我来就是听听你的意见。” 陆少蘅扬天长叹,“穷途末路,我是不是没得选择了?” “老二,败就是败了,不敢承认失败才真丢人。” 陆少蘅冷笑一声,“省城还在我手里,蒲州还在我手里,拼死一战,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陆少兰站起来,“拼死一战?陆少蘅你就不想想拼死一战的后果是什么?咱爹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陆家四分五裂,再增加几千死伤的兄弟?” 陆少蘅沉默不语。 门外的军官敲门进来:“报告督军,陆处长和中野领事求见。” “听听你的主子怎么说吧”,陆少兰冷冷的撇下陆少蘅进了旁边的房间。 陆少芷是和陆少兰一起返回的,不过陆少芷直接进了租借,找到中野,陆少芷知道日本人不站出来,陆少蘅肯定会心存幻想。 “陆督军,大日本帝国内部争议很大,军部的人认为你已经失败,帝国没有对你支持的必要。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小鹿塚和陆少荃一直有来往,小鹿塚正在游说军部转而支持陆少荃。但是外务省觉得你还是帝国的忠实朋友,愿意继续支持你。” 陆少蘅反问道:“支持我的前提是我承认失败,退守蒲州?” 中野圭吾不屑的说道:“失败已是事实,承认失败不可怕,失去承认失败的勇气才是真正的无能。” 陆少蘅过头,盯着墙上的地图良久沉默不语。陆少蘅重重叹了一口气,“少芷,老四的条件,大姐都和我说了。其他我没意见,但是李庭云我不能交出,我可以送他出洋。” 陆少荃答应了李庭云出洋的条件。 双方首先停战,进而项盛和贺志敏停止进攻西沙峪,李庭云退回大通关。 陆少蘅发布通电,正式宣布下野。 李问溪和丁大钧,在陆少兰,陆少芷,兰利,中野圭吾的见证下签订停战协定。 宁州盛荣,兰利,中野圭吾发布通电,欢迎和平。 陆少芷牵头,召开全省军政联合会议,推举陆少荃担任督军,择日举行就任大典。 上海,李庭云回头看了一眼民国大地,踏上去日本的客轮,士为知己者死,李庭云两行热泪不禁流下。 省城外,李问溪对陆少荃说,“镇守使,哦 ,不对,陆督军,城内都已准备好了,进城吧?” 陆少荃没有回答李问溪,而是问马顺,“顺子,夫人到哪儿了?” “少奶奶已到二十里铺下车,预计还有一个时辰到。” “等夫人到了,再进城。” 李问溪略感不妥,“督军,省里各军政长官都已聚齐,让他们等着是不是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让他们等着。” 约莫一个时辰,一辆汽车从远而近,马顺认出是自己派出去接金小楼的车,对陆少荃喊道,“少爷,少奶奶来了。” 陆少荃面露笑容,手有力一挥,“进城! ” 全书完!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