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将门风华》 啺菖崖抑镅哺缢膳饴樽鼙 大明万历二十年 公元1592年 对于生活在当时的百姓来说,这是又一个稀松平常的年头,自古以来生活在这片热土之上的老百姓们一如既往的面朝黄土,祈盼着上天开眼,能够用勤劳换取一个丰收年以求果腹。 但是,对于宁夏巡抚党馨来说,他的生命,即将终结在这个稀松平常的年头…… 党馨跪趴在巡抚衙门的大堂内,三月初期的天气还是很有些微凉,他的身上湿漉漉的,犹如落汤鸡一般。 半个时辰之前,浑身发抖如筛糠的他,被哱云带着手下的兵丁从衙门后院内的水井中活捉。想来自己乃一地巡抚,若不是这个杀千刀的逆贼,一时风光无两的地方大员怎会落得个如败家之犬一般委身藏于阴冷的水井之中呢? 党馨心里恨意滔天,却又无可奈何。他的眼前,平时围着自己溜须拍马的一班地方官员此时早已没了生息。哱云和波承恩这二人各自持着钢刀,刀刃已经有些卷曲,那是他们率领手下兵丁杀伐一众官员而造成的。 党馨心里明白,自己能苟活到现在,只是因为那个人还没有出现。那个逆臣贼子,那个现在手中握着整个宁夏生杀大权的人…… 哱承恩已经很不耐烦了,眼前一片的尸体和流淌了一地的鲜血已经唤醒了这个随他父亲征战多年沙场的猛兽内心中的暴戾气息。他焦躁的来回踱步,手中的钢刀来回甩动,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收割掉眼前的党馨。 党馨已经处在了神经崩溃的边缘,天气的微冷和湿透的衣物让他浑身剧烈的颤抖着…… 哱云倒是还算冷静,他斜眼看了一眼如筛糠一般的巡抚大人,冷冷的说道:“怎么?巡抚大人,现在知道害怕了?想你当初排挤我的义父之时何等的威风,你那时可曾想到过有今天这个下场?” 冷冷的语气夹杂着嘲讽,彻底击碎了党馨心中最后的防线。 党馨猛的起身,想要站起来,立于其身后的两名军士立即把他按倒在地。党馨剧烈的挣扎着,怎奈身材瘦小的他又怎是人高马大的士兵的对手? 党馨嘶声怒吼道:“你们这些乱臣贼子,聚众叛乱朝廷,朝廷不会轻饶了你们的,你们早晚会被碎尸万段,诛灭九族!” 党馨怒吼着,暴躁的哱承恩上去就赏了他两个耳光,直打的党馨吐出了后槽牙。党馨正欲再骂,衙门大门外却传来一道冰冷充满杀气的声音 :“诛我哱拜九族?哼哼,党巡抚,哱某今日便教你先碎尸万段!” 衙门大门外,众兵丁拥簇着一个披头散发,身高七尺有余,孔武有力的身影走了进来。一身漆黑的铠甲映衬着他阴冷的眸子,充满了肃杀的气息。此人正是前宁夏副总兵,现在的叛军头领——哱拜! 哱拜缓缓的走到跪趴在地的党馨身前,戏谑的看着眼前狼狈的巡抚大人,犹如老猫打量着即将被玩死的老鼠一般。一时间,喧嚣的巡抚衙门大堂竟静可闻针,党馨明白,恐怕自己今天死也不会死的体面。 良久,哱拜缓缓开口说道:“巡抚大人,今日之事并非哱某蓄谋已久,实在是巡抚大人你将我等一众将士逼上绝路,不得不反。我只有一事不明,你我本无冤仇,平日里克扣我粮饷,弄得我手下军士们颇有微词,哱某为顾全大局而忍气吞声,你却为何要步步紧逼我哱某?非要取我哱某性命不可?” 党馨心如死灰,看着眼前这位高高在上的宁夏前副总兵,恨恨的说道 :“尔为鞑靼降将,我大明不嫌弃你等番邦异类,当今圣上心怀宽广容纳尔等为我大明镇守边关要塞,你这贼子不思感激天恩,更是私设府兵,成立个什么家乡军,你这贼子是何居心?” 哱拜哑然,敢情这位巡抚大人处处挤兑自己,就是因为自己不是汉人,又私设了府兵。大名鼎鼎的戚继光戚将军他不也弄了个戚家军么?怎么到了自己这里,这位巡抚大人就一定要整死自己呢?就因为自己是他们口中的番邦异类? 党馨继续说道:“你这贼子蛮夷,今日犯下如此罪恶,朝廷早晚会神兵降临,诛尽你等逆贼。” 哱拜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我等虽为番邦异类,却对大明忠心耿耿,私设府兵乃是我**的精锐用以镇守边关,威吓那些觊觎之徒。却招致巡抚大人你小肚鸡肠屡次陷害,今日哱某便要替自己主持个公道,就算杀了你,反了朝廷,皇帝老儿他也奈何不了我。我的副将许朝,刘东旸和心腹土文秀早已掌控了宁夏周边所有的军队,更是派人向周边部落求得援兵与我抵抗你大明军队,我倒要看看,你口中的天朝神兵该当如何诛杀我等。” 哱拜说完,信手夺过哱云手里的钢刀,向着精神崩溃怒骂自己的巡抚大人党馨,狠狠的劈了下去…… 哱拜反了,宁夏丢了,皇上生气了…… 总兵麻贵心里面有小情绪了…… 麻贵,大同右卫(今山西朔州右玉县)人,大同参将麻禄之子。 这位仁兄在那个朝代,那可真算得上是***之中的楷模。他不像那些公子哥儿一般窝在家里混吃混喝,而是早早的投身于军营之中随父亲征战四方。从一个小小的游击将军一步一步用敌人的鲜血给自己铺就了一条通往现任宁夏总兵的道路。 现在,他遇到了自己生平最为难啃的堡垒——宁夏城。 作为宁夏总兵,镇城却一直把握在叛军头子哱拜手里却无可奈何,这让刚刚走马上任的 提督陕西讨逆军务总兵官李如松身为火大! 六月的天气,酷暑已经开始肆虐,可是军帐中的气氛,却十分寒冷。 正值壮年的李如松稳坐军帐正中的将位之上,神情不善的瞪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高一头的麻贵。立于其旁的李宁知道,自家这位大少爷,又要骂人了! “啪”的一声,李如松重重的拍了一下身前的桌子,猛的破口大骂起来…… :“麻总兵,你他娘的这仗是怎么打的?三万余官兵围困反贼于宁夏城之中已是数月有余,可偏偏难以前进一步,致使我明军军心不稳你该当何罪?” 麻贵的汗水唰的一下就下来了,早就闻听这位李大将军脾气暴躁爱骂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等麻贵开口解释,李如松接着骂到: “这么多人拿不下一个宁夏城,你的脑子里面都是水吗?啊?!本将军正在山西练兵,若不是你麻贵废物,还得劳烦圣上派我来与你解围善后,你说,你麻贵,是不是个天大的废物?!” 魏学曾发难李总兵李如松嘴刀如兵锋 骂做废物,更是被骂为天大的废物, 这被人让麻贵的脸面相当挂不住。可是他也没办法,不说人家比自己年轻几岁,现在更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他总不能直接骂回去吧?还想不想接着混下去啦? 各位要问了,怎么都是总兵大人,麻贵凭什么就得让他李如松喝骂却不敢还口呢?这是因为麻贵仅仅是个现任的宁夏总兵,而李如松,乃是圣上钦点的讨逆军务总兵,这就好比现在的地方军司令遇上了中央军团总司令一样,他敢顶嘴吗他! 正当麻贵捉襟见肘,汗流浃背,被李如松骂的狗血喷头的时候,军帐外传令官的声音飘了进来: “太子太保魏大人到~~” 魏学曾,字惟贯,号确庵,泾阳人。为嘉靖三十二年进士,历任户部郎中、右佥都御史、巡抚辽东、右副都御史、吏部左侍郎等职。 眼前这位魏大人,须发皆白,年龄已是六十有七,作为这么大年龄的一位地方领导,魏学曾很不高兴。为什么不高兴?就是因为眼前这位身材稍矮却傲气凌人的李如松李总兵! 魏学曾面色不善的看着李如松,李如松到底是顾忌着这位老者的面子,没有张口就骂。换做平时,除了皇上他老人家还有自己亲爹,敢这么直视着瞪着自己的人,管他官多大,先骂了他狗娘养的再说! 眼见着李如松闭口不言,和自己大眼瞪小眼,也没有站起来迎接自己的意思,魏学曾气的胡子都似乎要飘了起来。 这种混世魔王二世祖,依仗着自己的军功和他背后那牛气冲天的老爹,简直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似乎目空一切。魏学曾怎么也没想到,当今圣上是不是手下无人可用了?怎么把这货派来平叛,这不是火上浇油成心裹乱吗? 为了让这位二世祖趁早卷铺盖走人,魏学曾本想等他李如松到了宁夏前来拜见自己的时候,给他一个下马威。结果不曾想,这位李总兵压根就没搭理他老人家,甚至直接把自己带来的三万余士兵单独安营扎寨,和自己的兵营划开了界限,这是什么意思?他李如松难道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不准备和自己合作,打算他自己单干不成? 魏学曾坐不住了,又正好有军士前来报告自己这位李将军在自己的大营里,把前去交接工作汇报战况的麻贵骂了个狗血喷头。这什么意思?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吧?这麻贵好歹也是一地总兵,自己的手下,什么时候轮到他李如松指手画脚了?这魏大人也不等他来拜见自己了,直接就带人奔向了李如松的大营看着这位李将军如此的态度,如此的无礼,如此的跋扈。魏学曾身为一个文官,那可是骂天骂地骂空气的存在,不过想想人家老爹李成梁那可是和当年的戚继光将军一个级别的人物,当今圣上身边的大红人,还是把火气压下去了一些。魏大人准备先向这位李将军发难,最少气势上一定要压过他一头,让李将军明白明白谁才是这儿的一地之主。不然自己的地位面子还有前程,可算全都丢尽了! 魏学曾盯着李如松,口气不善的说道:“李将军身负皇恩,带兵来我宁夏平叛,还望李将军当以大局为重啊!敢问李将军,你等到来此地,何不与我军汇合一处而是单独立营?难不成是瞧不起我等?若是李将军如此目空一切,恐怕将军平叛之事会有负圣上皇恩啊!” 李如松斜眼瞧着这位魏大人,心里想着:“这糟老头子坏的很,敢情跑我这儿来给我下马威来了,那本将军可就不客气了,既然你来自取其辱,那我就让你老人家痛快痛快。” 想到这里,李如松故作姿态的说道:“哎呀呀,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魏大人吧?如松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本应先去您老的大营参拜一下。可是圣上跟我说平叛之事事态紧急,这位麻总兵麻废物对宁夏镇城久攻不下,如松心急,便先唤来麻将军,当面训斥。” 不等魏学曾开口,李如松又接着说道 :“魏大人您太子太保大名如雷贯耳,如松本该与您合兵一处,谦虚学习。奈何我带来的兵士们太过勇猛,如松深怕手下的兵士瞧不起您手下的官兵,起了冲突。所以单独立营,以免滋事而已,魏大人可不要小肚鸡肠恶意揣测如松啊!” 一番话下来,饶是魏学曾压着火气,此时也被气的不轻。这分明就是绕着圈的骂自己无能。麻贵是自己手下的人,他李如松骂了一顿也就罢了,此时更是把矛头指向了自己,本想着先给这位李将军个下马威,没成想人家压根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不阴不阳的把自己的话就给顶了回去。 魏学曾生气的说道:“李将军,书老朽直言,朝廷曾几何时都乃是文官提督军士要务,若不是你老爹李成梁深得皇上宠信,你又怎能以武将身份提督军务?而你虽年过四十,在老夫看来也不过是骄横跋扈的竖子罢了。” 一番话说的李如松是怒从心中起,再也不顾及魏大人的年纪和太子太保的身份,破口大骂道 :“你这老棺材瓤子好生无礼,本将军受圣上所托提督平叛事宜,与我爹有何相干?本将军虽不如魏大人年龄一般,却也无有大人您这般官场油滑。如松在前来宁夏的路上便以闻听人言,说什么魏大人您曾派人和那哱拜去和谈至今未果,除了麻总兵指挥战斗不利,如今城下官兵未曾前行一步,恐怕也少不了魏大人您从中作梗吧?” 魏学曾听了这话,只觉的浑身悚然一惊。 回想当初官军平叛不利,自己确实派人进入城内想要和谈,却被哱拜牵着鼻子走。不说和谈,也不表明态度,官军攻城照打不误,双方就这样来回僵持着,要说平叛不利,自己也确实有些许责任。只是这事怎么叫他李如松知道了? 倒不是惧怕他李如松会把自己怎么的?这事若是传到朝廷里面,恐怕那些御史言官们会把自己弹劾的祖坟冒青烟吧! 事到如今,只有先稳住他李如松,把主动权掌握自己手里面。只要城内叛军一直被围困下去,迟早会坚持不住请求和谈。若是能劝降叛军,朝廷那里便是大功一件。 想到这里,魏学曾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下来,眼神也有些忌惮的说道 :“本官乃一地巡抚,太子太保,当以阻拦刀兵祸乱以免危害百姓,所以想要劝降叛军,免得生灵涂炭而已,这总是没错的吧?李将军所言莫不是把我当作了通敌之人?” 李如松看着这老狐狸如此诡辩,知道自己拿捏到了他的软肋。所以准备要敲打其一番,以免因其冒功而使得平叛不利。 李如松看着魏学曾,平息了下火气,开口说道:“如松并非认为大人与叛军沆瀣一气,实在是平叛之事不可拖之。如今户部呈报圣上国库亏空,可圣上却认为平叛之事大于一切,顶住了言官们的压力调集数万兵力来此。如松如今也是感到肩上的担子可堪称大明之国运。所以万万马虎不得。” :“本将军认为,破城平叛已是破在眉睫,多拖一天,对于朝廷,队友国库,对于百姓都是不小的压力。所以魏大人,和谈之事切莫在想,不说他哱拜翻脸一次便容易有第二次,就是你我肩上的担子,项上的人头,也绝不允许。” 一番话说的魏学曾愣在当场,是啊!自己为了前程而使得平叛不利,如此之事竟会使得圣上难安。 看着眼前这位李将军,一番话让自己如醍醐灌顶,自己就算和谈成功又能如何?自己数倍于叛军的兵力围在这一个小小的宁夏城下,就算到时候叛军真的扛不住投降,恐怕自己这边也会损耗巨大,朝廷里的那些御史言官照样会拿此事大作文章。 想到这里,魏学曾收敛起了自己的态度,缓缓的开口说道:“是老朽迂腐了,今日李将军之言如兵锋一般锐利,倒使老夫开了窍,李将军!刚刚老夫多有得罪,还望李将军不计前嫌,共同完成平叛大业。”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