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四天三夜》 我叫胡三 我叫胡三,一名普通的国企职工,闲暇之余喜欢在网上写些随笔游记。关系好的朋友都喊我三,或是再拖个儿字音。 至于为什么叫这么俗气的名字,我也一直很无奈。初认识的朋友都以为我在家中排行老三,但其实我是独子。对于这么随意的名字,我曾问过父母很多次,也曾闹着要改名,他们只是含糊的推脱,说背后是有着深刻寓意的,但究竟是啥,完全不得而知,我也就只能认为,胡三,这个名,是父母即兴发挥的产物。 闲话不多说,即将要说的故事,是我的一段亲身经历,事情要从2016年 4月份讲起。那时我即将毕业,并且已经在企业阶段性实习了接近半年的时间。 我跟我的四个室友,以及室友的女友及闺蜜,交完最后一学期的学费后,每个人手上仍有万把块的闲钱,可谓难能的小资了一把。 如是,大家一致决定,在毕业前再出去旅游一趟。这其实是我们的保留活动,每年放暑假或是国庆五一的时候,我们都会一起出去,大一是南京、大二杭州、大三是苏州,只是每次的人不尽相同,这次多了两个学妹。 计划敲定后,便是究竟去哪里? 据说每个寝室都有一个惹人喜欢的胖子,朱柏铭就是这样一个胖子。他给我们推荐的是广西、北海、涠洲岛。至于原因,一是两位女生想去看海,二是胖子曾在那待过半年,较为熟悉,广西全境即将迎来一年一度的歌圩节,算是极为热闹,三则是我们确实不知道该去那。 因为即将毕业的缘故,学校管理的很松散,交完最后一学期的学费,我们就直接请了一周的假。从合肥飞往北海,只用了半天,随后我们去了北海银滩、老街、五彩滩等多个景点,吃尽了各种海鲜排挡。 北海,给我印象深刻的是那一路的椰子树以及大街小巷挂满的五星红旗和中国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即将过节的缘故,总之很亲切。 还有沿路可见的椰子树,我们买了三个大椰子,边走边喝,才十块钱一个,若是有能耐,还可以自己上树摘。 大排档里的沙虫,又叫海人参,在北海住过的胖子极力推崇,听说这东西大补,是北海的特色小吃。 那是一种细细长长的软体动物,在水箱里杵着,像是蠕动着的肠子,看起来十分的恶心。一直嚷着死也不肯吃的杨珊婷和她的闺蜜江婷,最终也是逃不过真香定理。可能是我最终贪吃的缘故,当晚就补得直流鼻血。 第三日,北海已经逛的差不多后,我们正式向涠洲岛进发,而一切也是从这里开始的。如果这一切能重来,我是断不愿意在登岛的,他两或许也不会是如今这样…… 载我们上岛的是三层楼高的豪华游轮,起初大家还很是兴奋,站在甲板上对着大海振臂高呼,潘子和杨珊婷站在船头,摆着杰克和肉丝的经典动作,让我们给拍照。但众人的兴致,在船上颠簸了一个小时后,便消耗殆尽,不知是否是休渔期,海上连条渔船都看不到,雾茫茫一片,我们纷纷卷缩进船舱。 “不如我们打牌吧!”潘子原名潘忠贤,在我们寝室年龄最大,也最为老练、有主见,所以,他也是率先钓到学妹,顺利脱单的。 “就一副扑克,我们这么多人怎么玩。”她的女友珊婷立马就反驳了回去。我们几个倒是很识趣立马表态不玩,好让她们三凑上一桌。 “那要不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潘子再次提议。 “我们这是在船上,这么多人呢!”又一次的被驳回。 “要不我们发扑克牌讲故事吧,三儿不是文学社社长嘛,应该很擅长吧。”我被说的汗颜,而江婷却是直接将扑克收到手中,就开始筛选起来。 “这个可以,怎么玩。”杨珊婷首肯。不得不说,旅途上有两个女生,确实能增添不少乐趣。 “我这有二十四张牌,分别是1到6,四个花色,红桃表示红色浪漫系,黑桃表示黑色恐怖系,草花表示黑色冒险系,方块表示剧情反转。” 江婷说完看了下所有人,见没人接话继续道:“接下来我给大家发一张明牌和一张暗牌,大家根据这两张牌开始讲故事,有一个前提条件,要有主角带入感、或是场景带入感。” “什么是主角带入感、场景带入感?” “是要以我们周围的环境,身边的人讲故事嘛?”我不确定理解的可对。 “嗯,就是这个意思。”她笑着,嘴角不由的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 “黑色恐怖系,是不是说可以讲鬼故事。”潘子提问,以多年的默契,我们瞬间明白了他的小心思。 “如果抽到黑桃,是可以讲鬼故事的,但你想怎么把自己带进去呢。”江婷打趣道。 “那明牌跟暗牌有什么区别。”胖子提问。 “这应该没啥区别,只是为了故事的效果,明牌大家可以当做是故事主线大纲,暗牌是故事的结局或者隐藏部分。”因为写过一些小说,我将我的猜测说了出来。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先玩吧,玩了就知道了。”杨珊婷跃跃欲试。 江婷开始依次发牌,先是六张明牌,接着是六张盖着的暗牌,一上来,场上便是两红四黑,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的查看自己的暗牌,而在我的面前,展示的是一张“红桃三”。 “要不,从三儿先开始吧!我们都还不清楚怎么玩呢!”胖子道。 “从三儿先开始。”大个子附议,他其实还没有弄懂游戏的规则。 大个子,原名叫孙超超,在我们寝室年龄最小,但却比我们都要高出一个脑袋,他话不多,但每次说的都很有道理,为人也最为仗义。 “红桃三。”我将明牌往前面推了一截,抿了下嘴唇,略作思索,才缓缓的道。 “你们知道任小雅吗?” 色字头上一把刀 同寝室的几人对任小雅这名字都并不陌生,点头表示默认。 “任小雅是我们系的系花,比我们还要大上一届,她也是我们社团采访部的部长,我刚进文学社的时候就是她带的我。她是那种长相很甜的女生,大大咧咧,很讨人喜欢的类型,那时候就有很多的男生偷偷暗恋她,我也算其中之一。” 两个女生发出一阵唏嘘声,她俩比我们还要小上一届,对任小雅其实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印象,潘子忙站出来作证,“这应该是真的。” 我没有理会,继续道:“我这人比较内向,又不太会说话,虽然在一个社团里,但其实交流的很少。我一直都希望能和她找到一个共同的话题,直到有一天,她忽然主动找我……向我借了六百块钱。” “你借给她了?那时你一个月的生活费也才这么多吧。” “嗯,当时这么多钱对我来说其实不算小数了,我没有问她借钱要干嘛,而是毫不犹豫的给了她。” “她当时就表示下个星期手头宽了就还给我。” “我咋觉得这是一个悲剧呢!注定无疾而终的爱情。”潘子小声的喃喃,毕竟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后来一直到月底,她都没有跟我提过还钱的事。我也一直没有找她要,那样的话,会显得男生小气。” “直到学期末的时候,我才从其他同学那无意听说,她找很多人借了钱,少的几十,多的甚至四五千,大多都没有要回来,那时我才发现我可能上当了。即便是做备胎的,也没这样的冤大头。” “她平时花钱很大方,穿的衣服,用的化妆品都是最前卫的,我觉得她跟我并不合适。给我这种感觉的,并不是这六百块钱,而是她一个学期换了三个男朋友,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找她把钱要回来,毕竟我当时为此吃了一个多月的泡面咸菜。” “我有点好奇这故事的走向,他的暗牌到底是什么?”杨珊婷小声的问男友。 “起初,我怕她忘记了,在微信里小心的提醒她,曾借过我六百块钱事。而她却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任何表示,这让我有些无名恼火,觉得自己上当了,更重要的是,感觉自己被完全的忽视了。” “我直接开门见山,问她什么时候能还我。原本还顾及颜面,但想到她的态度,以及我那吃了一个月,想想都要作呕的泡面,我决定无论怎样都绝不退让。” “那你下晚自习后来小湖边的柳树下,我还你。”久久的,才回了这句。 “晚上九点,我到小湖边的时候她已经在了,穿着一袭长裙,风掀起裙角,在昏暗的路灯下,能看见她修长的美腿。” “她将秀发挽到耳畔,娇滴滴的看着我,看起来还有些腼腆的样子,她说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有钱。” “不得不说,那一瞬间,我确实有些于心不忍,甚至一瞬间,生出要不就算了,不能再女孩子面前显得太过于小气的念头。但来的时候我已经铁下了心肠,无论如何,一定要把钱要回来。 “你不是有很多名牌包包和化妆品吗,要不就折价吧!其实我对她的包包化妆品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我肯定,她是舍不得那些包包的,只要我不退步,她一定会还我钱,看着她抿着嘴唇很为难的样子,我知道我压对了。” “你看,肉偿行不。”说到这,几人惊的张大了嘴巴,不嫌事大的潘子甚至叫出了声,引得旁边的乘客好奇的看过来。 “我猜暗牌还是红桃,浪漫系加浪漫系,就是不可言喻的**系。”潘子还没说完就被坐在旁边的杨珊婷拧了下胳膊上的肉,忍着痛急忙闭嘴。 “我当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下子愣住了,惊讶程度就像你们现在的样子。” “肉偿可以吗?”她又问了一次。 “我当时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但脑子很快又转回了正路,她说肉偿无非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你一个女生都不怕,我还能怂了不成,正因如此,更加坚定了我,坚决不让步的想法。” “厉害了,这招能吓退不少男生了吧!”大个子咯咯的坏笑着,有女生在场,潘子胖子自然是不好随意表态的,便沉默着不说话。 “那,她又抿了下嘴唇到,这周五我回家,你晚上来我家吧。说完她就往寝室走,我在原地足足愣了半分多钟。” “以为我不敢,我心一横,追问道,你家在哪。” “我待会微信发你,她说的轻声细语。” “回到寝室后,我就收到了她的住址,书香门第2#102。” “我一直认为她是想让我知难而退,料定我不敢去她家,周五晚上五点钟的时候,我就发了微信给她,说要过去了。” “她回复我,让我七点钟在过来,她要洗个澡。洗澡要洗两个小时,我当时就料定她怕了,不给钱,就算是肉偿我也得要回来。” “然后呢!然后呢!”潘子和杨珊婷都流露出一脸急不可耐的表情。 “晚上七点钟的时候,我准时敲开了她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的身后站着任小雅,裹着浴袍,头发还是湿的。” “这是我爸。她撇了我一眼就转过身去进了卧室。男人让开一个位置,示意我进来,脸上冰冷的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他们父女看起来长的并不相像,任小雅尖尖的下巴,是那种标准的瓜子脸,而那个男人,则是一张大饼脸,垮着满脸的横肉,凶神恶煞的模样,看的我直心惊。” “我当时的心里,不由的生出怯弱感,但同时也是愤怒的万匹草泥马奔腾,这对父女两居然想联合起来坑我的钱。心里想着,这是在你们家,街坊邻居都还亮着灯,你们父女都不要脸了,我还要啥,肉偿就肉偿,今天,就算你老子在旁边看着,我也要把钱讨回来。恰是这种鬼使神差的感觉,我从他的胳膊下面挤进了屋。” “门嘭的一声关上,我回头一看,身后的男人不知何时手里竟然握着一把厚重的大刀,正冷冷的盯着我,当时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任小雅从卧室里走出来,手里面拿着个长长的蛇皮袋,两父女一前一后。” “那种刀我见过,在我们老家,是用来杀猪的。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色字头上一把刀,这是要将我当猪宰了啊!” 突如其来的骚 “我去,这是要转恐怖系嘛!”潘子暗呼一声,我没有理会,此时的氛围正好。 “身后的男子向我挑了下眉,不是要肉偿嘛,呐!他用手里的杀猪刀指向我身后的门。” “跟明亮的大厅不同,他让我进去的房间是一间泛着暗黄色灯光的侧房。白炽灯透着昏暗的光亮,我隐约看清,那个房间竟然还是个毛坯的水泥房,跟其他的房间一比较,让我有种错觉,走进去了,或许就是另一个世界。” “当时脑子飞转,想着不会为了600块钱就杀人灭口吧,我的命,就这么的贱嘛。” “我一边缓缓的向着那个房间退去,一边用斜光偷瞄着旁边的任小雅。不由得恶向胆边生,想着待会进了房间,立马要找个趁手的武器,哪怕是个平底锅也行,真要杀我,就拉着你女儿陪葬。” “我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向房间退去,然而,当我进了那个房间一下子就懵了,房间完全是密闭的,除了被气流带动略微有些晃动的白炽灯,什么都没有,连个窗户都看不见。地上有一滩水渍,隐约还有没有冲洗干净的污渍,看起来,像是血……” “当时心一下子就凉了,这两父女看来是老手,此时正堵在门口,一人手上握着尖刀,一人提着蛇皮袋,细看才发现蛇皮袋的边角竟然也有血,心道自己是鬼迷了心窍,为了600块钱,掉进了贼窝。” “里面,自己打开。男人的声音依旧很冷,用手中的杀猪刀指着那滩水渍的位置,我一看才发现,那里竟盖着一方铁皮,下面似乎是有一个地窖,这是在城市里,他们家怎么会有地窖,这个房间很明显是专门改造过的。” “心中虽是百般抗拒,但男人手中明晃晃的刀,瞬间让我屈服了,进去总比被当场捅死要强,说不定还有希望。如是小心的走到地窖旁,用手拎起铁皮上的挂钩。一股腥味扑鼻而来,下面虽然很昏暗,但借着上面的灯光,还是依稀能够看见,地窖里有血水,还有被分离了的肉块。” “一时间,各种恐怖的念想从脑袋里疯也似的钻了出来,这些是什么肉?一股作呕的感觉翻江倒海而来,我强忍着没有立马吐出来。” “看,果然是黑桃。不过,这怎么自圆其说哦!”潘子不无得意,此时杨珊婷已经紧张的捏紧了潘子的衣角,我抿了下嘴唇,并没有急着往下说,而是扫了眼众人的眼睛,整个船舱里也是应景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似乎连空气都冷了几分。 “羊肉20一斤,600块30斤,还要麻烦你自己下去抗。任小雅将蛇皮袋扔给我。”我强忍着笑将包袱抛出去。 “没了,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骚闪到了腰。”潘子咋舌。众人也是大眼瞪小眼 ,还在反应这突如其来的神转折,本以为到了故事的**,却没想到已经是结尾了。 “这算什么。”杨珊婷原本挽着潘子紧张的手松了下来,她认为的惊悚恐怖故事,竟然以这种近乎搞笑的形式结束。 “方块。”江婷吐了吐舌头,伸手翻开了我的暗牌,一张方块A。 “我觉得这故事应该是红桃黑桃方块。”潘子插话。 “写小说的就是不一样,听得我现在还有点鸡皮疙瘩。”江婷笑捧,众人不由的都抖了下身上的鸡皮疙瘩。 那时的我根本没有意识到,我随意编排的故事。不,或者说,我们随意编排的故事,在潜移默化中,竟然在推动着整件事情的走向…… “下一个谁,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江婷问,可眼下却没有自告奋勇的站出来。 “美妞,要不你先来个,我们都还没想好呢。” “好,那我来吧。”江婷爽快的答应,毕竟玩这个游戏,是她的提议。江婷将她的明牌往前也推了一截,赫然是一张“黑桃四”。 “你们有听说过关于立筷子的传说嘛?”江婷将身子往前面倾了倾小声的问,像是怕打扰到了其他的乘客,她这动作,一下子就勾起了我们的兴趣。 “那你们有没有见过不干净的东西。”江婷继续发问,有人点头,有人漠视。 “我就曾今,被立过筷子……” 立筷子 “我的老家在安庆的农村,那大概是我六七岁的时候。” “那是夏天的一个傍晚,妈妈带着我回外婆家。其实路也不是很远,走过去也就半个来小时的样子。” “我妈好热闹,年轻的时候喜欢打麻将,本来下午三点钟就从家里出发了的,可是走到村口的时候,看到几个姨娘在打麻将,就站在边上看了起来,这一看就看到了傍晚。具体是几点,也不清楚,反正太阳已经下山了,天边都给映照的通红。” “我催促了很多次,见我催的急了,也可能是看见天快黑了,妈妈就让我先慢慢往前走,她走得快,马上就跟上来,大概也就是准备看完那一圈就来寻我。” “外婆家的路我很熟悉,小的时候在外婆家待得时间很长,即使真一个人走,也完全不用担心迷路。” “出了村子,是一个三岔路口,两条路都能通向外婆家,一条是大路,说是大路,其实不过也就宽上些许。” “那是从刘老屋后面绕过去,中间要穿过一截枞树林,直接通到集市,然后能到外婆家,不过有点绕,一般过节需要买东西,或者骑自行车的时候,才会走大路。” “另一条道是从刘老屋中间穿过去,然后是一大段的田坂小路,虽不好走,但要近上许多,一般我们都走这条。” “我知道妈妈要走这条路寻我,但心底又有些担心,怕待会错过了。如是停在路口左右看看有些犹豫。” “这时,我远远的望见那片枞树林里,有一个穿着青灰色布衣的老人在坟山边上爬柴。” “坟山边上?”胖子问。他是城里人,不是很懂。 “嗯,在我们农村,坟山是很常见的,有些直接是将黑黑的棺材,搭个小棚子露在外面。” “那要放多久。” “不清楚,有的好几年吧!到时候还要请风水师,只有风水师觉得可以了,才能入土。”胖子一脸不可思议,但看到我们几个都是点头表示理解,也就不再好奇。在我们那的农村,确实如此,而安庆,遍地的坟山更尤为常见,甚至都上了新闻。 “我看了觉得奇怪,那时候爬枞树叶回去烧火的人确实很多,但这个点了,枞树林中显得尤为昏暗,一般爬柴的人都早已回去了。我没有过去,我走的是走小路。” “我边走边回头看后面的妈妈有没有跟上来,见没人,鬼使神差的又忍不住望向旁边的岔路,那个老人的方向。这次,我看见那个青衣老人,竟然站在坟山头上,依然在爬柴。” “那时候我虽然小不懂事,但也知道,哪有人站在别人家的坟头上爬柴的,这即便是在今天也还是很忌讳的。” “我心底嘀咕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这时,心底就已经莫名的有些慌慌的,并且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再往那边看了。” “这时候,心理作用就来了,我总感觉有脚步声在后面,有人在跟着我,我不知道是不是妈妈追上来了,可是我胆子小,又不敢回头看,越想就越怕。” “我就开始唱着世上只有妈妈好来给自己壮胆,想着后面要真的是妈妈赶上来了,听到我唱歌,肯定会喊我的。” “很快那段路我就走了过去,直到两条路中间的枞树林,彻底将那座坟山,和老人给挡住,我才敢停下脚步。我久久的没有回头去看,而是屏住呼吸,听后面到底有没有脚步声。那时候,我紧张的除了自己的心跳,其实什么都听不见。” “我假装看着渐渐淡去的夕阳,眼角却不时的向身后瞟去,余光里什么都没有,慢慢的,我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我索性回过头去,路上没有一个人,妈妈也没有跟上来……” “我在原地不知道等了有多久,感觉等了很长时间,但现在想来,可能也就一两分钟,只是当时太过于紧张了,才会觉得如此漫长吧!我一直焦急的望着来的方向,期望着妈妈能赶快的出现,可很快我心里就没底了,妈妈会不会走大路了,走到另一个岔口上去了,心底虽然告诉自己不可能,但却还是觉得慌。越想越怕,就开始顺着原路往回跑。” “起初我光顾着埋着头跑,不敢往那个方向看。但当跑回那个岔道口时,却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 “只一眼,我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说到这,江婷停了下来,她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像是在压制着某种情绪。我们都屏吸静听,因为自小想象力就比较丰富,那一幕画卷也出现在了我的眼前,那个幽深的树林里,有一个青衣老人。 我能听见,心脏在打鼓的声音,只是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 “我看见那个青衣老人,挂在了树上面……” “上吊了?”大个子惊呼。一瞬间我也是这么认为,她的一句挂在了树上是什么意思。 “不。”江婷摇了摇头继续道:“我看见他站在半树腰上,还是在爬柴。” “站在树上爬柴?我们小时候也干过啊,那一般是想扳一些挂在树上的枯树枝子下来。”我的老家也是安庆的,这种事,我小时候也有经历过,那时候孩子放假做完作业是要帮忙干农活的,出去捡柴就是其中之一。但看到江婷此刻仍然心有余悸的表情,我知道肯定没这么简单,她看到的或许不是我想象中那种站在树上打柴的画面。 “那是一棵笔直的枞树,我看见他亦笔直的站在七八米高的地方……爬柴。”她这么说确实就有些不符合情理了,没有谁会为了几根柴,爬上那么高的树,即便是精壮的小伙,也不会吃饱着撑着找这样的麻烦。但即便是不符合情理,也没到那种不可思议的地步,也许人家就是喜欢爬树呢。这次我没有在插嘴提问,我觉得还有蹊跷没说明白,果然,江婷继续道。 “他不是站在树枝上,他的脚下什么都没有。”江婷想了一下继续组织着措辞,好让我们能够明白:“他就好像是同手里的筢子长到了一起,挂在了树上……” 撞黑 “挂在了树上?”大个子轻声的重复了一遍,我们每个人的脑海里都想到了那个画面,一个老人和手里的筢子像是长到了一起,笔直的挂在了树上,而且足足离地七八米高。 “会不会是看错了?”胖子问。 “我当时也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再三的看了一遍,千真万确,是挂在了树上。” “我吓得一路狂跑,边跑边哭,直到再次跑回到村子里,跑回到姨娘们打麻将的地方,倒这时,妈妈还在看打麻将,早把我遗忘到了脑后。” 对于这样不负责任的妈妈,我们也都是不由的咋舌。前些日子,还看到过一则报道,说年轻的妈妈为了打麻将,用狗链子将孩子锁在麻将桌下,以防止走脱。作为朋友,我们也不好评头论足,只能安静的继续听她说下去。 “我当时只知道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脑子里其实也是一片的空白。” “妈妈也是吓得不轻,赶忙将我背到背上,这次没有丝毫犹豫的,边拍着我的背哄我不要怕,有妈妈在。等再次经过那到三岔路口的时候,我一直将头埋在她的背上,紧闭着双眼,根本就不敢再往那个方向看,可即便我紧紧的闭着眼,依然感觉眼前有一个青色的人影,看不清面容亦挥之不去身影。” “我一路哭,一直哭到外婆家,哭到最后,只剩下干涩的哽咽和抽泣声,糊了妈妈一肩膀的鼻涕和眼泪。” “妈妈一直不知道是什么事,外婆拉着我的小胳膊,发现异常冰凉,然后狠狠的瞪了眼妈妈。妈妈是惧怕外婆的,此时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外婆将我牵到里屋的破沙发上坐下,那时候农村的家里都没有通电,用的是煤油灯,整个中堂四周一片黑暗,只有我们三凑着泛黄的煤油灯。灯芯跳动,外婆蹲在我的面前问道:是不是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也不知道她口中的不干净的东西是什么,摇了摇头,又随即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 “你看到了什么,别怕,跟外婆说,外婆在这。外婆将我冰凉的双手捂在手心,她粗糙的大手,并不温暖,但却让我多了一丝安心。” “我想了会,将我看到的事情吞吞吐吐的说了遍,也不知道那是不是所谓的不干净的东西。” “妈妈听的骇然,吓得脸都白了,外婆恶狠狠的瞪了眼,骂了句粗话,随后走进了厨房,拿了三根筷子跟一个瓷碗走了出来,碗里盛着半碗清水。” “只见外婆将碗平放在我的面前,右手握着三根朱红色的筷子,上下轻轻扶着,口中念念有词。” “说的是啥?”大个子有些急切的问道。 “记得不是很全活了,但小时候孩子都喜欢模仿大人,我后来也模仿着做过,说的大概是。”江婷停顿了下,像是在回想那段说辞。 “拦了你的马路,撞了你的桥头,不管你是撞死的、吊死的、淹死的、烧死的……小外甥女无意冲撞,不要见怪。既然找到了,就献你点水饭,你放过吧!” “说完,便见外婆一松手,三根筷子非但没有倒下,而是尽数立在了碗里。见筷子立而不倒,外婆的脸立马又拉了下来,妈妈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也是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外婆将三根筷子重新拿起来,对妈妈点了下头像是确定了什么事情。” “那怎么办?妈妈一向胆子小不禁吓,看外婆这样子,一下子就慌了神。外婆没有理会她,只是脸依然是拉着的,很凶,看得我都不敢说话了。只见她从我的额头开始摸,脖子、手腕、小腿,一直摸到脚踝,全身都是冰凉的。” “那坟头是谁家的。外婆问,妈妈吓得只摇头,只道是村里的老人,具体的也弄不清楚。” “外婆重新回到碗前,其实她已经有了基本的判断。还是重复着之前的动作,口中依旧念念有词。” “如果你是淹死的鬼,那就在站一次给我看!说完,再次松手,惊奇的是,筷子又一次的立了起来。” “外婆拾起筷子,她布满皱纹且异常严肃的脸,让我看不出任何表情,她开始第三次立筷子。” “如果你真的是淹死的,那你在立一次,让我明白的确是你。说完,再次松手,筷子第三次的立了起来。” “外婆回过身,看向妈妈道,我记得江屋里,细伟家的老头子,以前好像是跳河里淹死的吧,他家的坟头是在那块吗?” “妈妈听着一愣,开始思索起来。细伟家的老头子在妈妈嫁过去前就不在了,他的坟头在哪里,之前确实也没有留过心。但随即又连连说对,她曾见过细伟爷在哪里上过坟,至于是不是他家的老头子,就说不好了,但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外婆听完不语,又一次的回到了厨房。” “回来的时候只见她手上多了把菜刀,面色凝重,油灯照在她的脸上,透着几分凶戾气。她重新回到立着的筷子前,将菜刀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握着拳头,绕着筷子转圈,口中依旧念念有词,不时有东西往碗里落,一看,竟然全是米粒。” “娘家水饭,扫你到三千门外,不要再叨扰我外甥女。外婆重复了三遍,那三根筷子随即倒地,指的方向,正是门口,煤油灯照着罩子,却依旧被一道劲风吹得直扑打。” “这么玄乎。”胖子惊讶。“你不是说你后来也试过吗,那筷子站起来过嘛!” “小的时候贪玩试过很多次,可一次都没成功过。” “拿把菜刀是干嘛的?”杨珊婷好奇。 “后来我问过我外婆,拿把菜刀是后手,如果那东西还不愿意走,或者没有出门,就要拿着菜刀吓唬它。”我们听得不置可否,江婷继续道。 “后来我问过奶奶,那坟头确实是细伟家的老头子。为此奶奶还忿忿的骂过他的坟头,说人都死了这些年了,还跑来吓唬我孙女,为老不尊。总之说的很难听,奶奶那时已经是古稀之年,对这些东西,自然不像我们年轻人那样的忌讳,他们是一个时代的人。奶奶还告诉我,那人活着的时候总是穿着一件青色的布衣,下葬的时候亦是,为此,后来每每经过他的坟山,我都躲得远远的,自己一个人时,是万万不敢走的。”江婷的叙述很平淡,但听得我们也是后背发麻。 一直以来,鬼故事,见鬼的传闻都是屡见不鲜,但当自己真的撞上了,不知是何种感受。 江婷将暗牌翻开,是一张黑桃三。 “美妞你真厉害。”杨珊婷急忙抱着她亲昵的道,就差在她的脸上亲一口了。 “下一个谁。”江婷很快的收回心神,笑嘻嘻的扫了眼其他人,将我和她的牌重新收回到牌堆里。 喊姐的好处 “涠洲岛到了,请各位乘客携带好自身物品,有序下船,请一楼ABCDE区从一号出口下船……”船上的播报声响起,只见剩下几人如释重负。 “不许赖皮,牌装好,晚上继续。”才讲完故事的江婷,自然不肯就此作罢,几人又只能欣然应允,收拾好行李,将扑克牌装进了口袋。 下船后,我们走在特定的登岛通道上,铁栅栏外,岛上的村民拿着各种贝壳、菌类、香蕉、海鸭蛋及各种特产叫卖,大有当年做绿皮火车到站后,隔着玻璃窗户卖水卖泡面的既视感。 我们并没有多做停留,这些土特产大多是卖给即将离开的旅客的,所以我们经过时,他们的吆喝声也并不是很强烈,但对岛上风土人情也是有了大概的印象。走了大约十来分钟,才到检票口,检票口很小,所以人员显得有些拥挤,我们跟在胖子后面,在自动贩票机买了六张票根,便花去了近一千块。 刚走出熙熙攘攘的票站,就又有种进入了汽车站的错觉,栅栏外面,有十几二十个老少爷们吆喝着,上我的车,上我的车,异常的热情。 “我们怎么走?”我问胖子,毕竟他曾在北海待过半年,也来过涠洲岛。 “呐!”胖子指着在人群拐角,穿着黄黑条衬衫的胖大妈,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正握着手中的遮阳帽,拼命向我们招手呐喊。胖子也是笑着向她挥手致意,那样子像是很熟悉。大妈感受到我们的回应后,急忙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脸笑嘻嘻,三步并做两步的向我们走来。 “你们认识?”杨珊婷问道,胖子摇头。 “我也是第二次来,这我哪认识啊,不过看她最热情,应该要好点。”我们无语与胖子的判断方式,他自个不就是这样一个热情的人。 “果然,爱笑的女人运气都不会太差。”潘子笑着取笑,惹得我们忍俊不禁。 “几位小老板,车就在前面,这里人多,挤不进来,累了吧,小姑娘,行李给我。”胖大妈异常客气,操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但好在大家都能听懂,说着就要帮江婷接过行李。 只见胖子笑着从中间拦了下来,从江婷的手中把包包接了过去。“姐,这东西不重,我们自己来就行,你带我们上车吧。”胖子喊得是姐,而且异常亲切,他顺手将江婷从肩上放下来的包提到了手里,我看了眼他的表情,虽是在笑,却怎么的都感觉有些奇怪。 “几位小老板是外地人吧!”胖大妈听得喜笑颜开,将遮阳帽重新带回去,笑着问道。 “对,不过我们毕业后一直在北海工作,也有三年了。”胖子明显在说谎,但他说话做事看起来都比较老成,自然是没有露出破绽。因为不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我们也就便不再插话,只是跟在后面干赔笑。 “几位老板做的什么工作。” “哦,在海关上班,负责一些物流进出口。” “哦,这可是好工作啊,金饭碗。” “哎,都是工作,不好干,北海每天的吞吐量本来就大,这两年还一直在谈招商引资,工作量比前几年累太多了……”胖子絮叨着,我们知道,他完全是在瞎扯,但他确实有一个在海关上班的舅舅,据说还是一个紧要职务,曾带他去参加过几次应酬。想来他能说上这些来,确实是懂得一些业内行情的。 “几位老板,住宿的地方可有预定?要是没订好的话去我们家吧,我们家的房子,在整个村里是最好的。” 我们几个人互相看看,然后重新看向胖子。 “那姐,我们就住你那,这往返程是不是应该免费接送啊。”车价是刚谈好的,六个人100。 “在我家住,车费半价。”胖大妈爽快的提供优惠政策,我们不由的佩服起胖子来,几句姐喊的,效果可谓立竿见影,都酥到了心窝子里了。 “姐姐怎么称呼,后面可能还要叨扰到姐姐了。” “村里人都喊我叫吉姐,几位老板不介意的话,就喊我吉姐吧。”我们也都忙跟着喊了声吉姐,算是打过照面了,但大家的表情都有些怪异,这也难怪,吉姐看起来,似乎有我妈的年纪。 吉姐边走边跟我们介绍涠洲岛,说她家的客栈,是暖树村最好的,刚刚才翻的新,她家的车也是最大的,若是换了其他人家,我们六个,说不定得分两趟坐。 又走了大概十分钟,期间从各个楼房间穿插转折了数次,让我不由的担心起,返程时会不会迷路,直到我们看到她口中的车。她口中全村最好的车子,全村最好的房子,瞬间在我们心底打了个大大的折扣,觉得即便是五十块钱的车费,那都是被摁在菜板上宰。 那是一辆改装的三轮,里面固定着两排长椅,车身是雨布搭起来的简陋棚子,我们小心翼翼的依次鱼贯而入,六个人略显拥挤,但好歹能坐下。在一阵缓慢的颠簸中,小车缓缓起动。起初的一截是水泥路,上了正道便成了柏油路,但在村子中穿行时,又成了碎石子路。 路很窄,也就够两辆车挪位,且极不平整,刚爬完一个岭,转瞬就又是一个急转而下的坡,总的来说颠簸异常。我们几个人,坐在车子里,脑袋就像悬在空中的鱼罐头,晃得厉害,弄得不好还两两相撞。潘子将杨珊婷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好保护她不至于撞到车架子上。 坐这样的车对大个子来说应该是最富有挑战的,毕竟他个头高,晃动的幅度自然也是最大的,但他对于坐这种车似乎很有经验。大个子传授经验,叫我们不要去刻意的坐正,而是要跟着车子摆动的幅度去摇晃身体,这样就不会撞到一块了。不得不说,他的方法很管用,我们六个就像水底的海藻般,规律的律动着。 涠洲岛 开出港口后,道的两边便是成片的芭蕉林、菠萝蜜树林以及火龙果地,偶尔才能看到一两户人家。 路上很难看到轿车,大多是这样的三轮,还有就是摩的和电动车,一比较,这确实算是比较好的了,毕竟是有棚的,偶尔也能看到几辆观光用的电动车,听说是岛上的景点提供的。 “那边怎么有个大金属球。”坐在最外围的大个子,指着下方山的方向道。那山并不高,但是那个金属球却实在是巨大,隐约有那山的三分高度,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所处的位置,而产生的的视觉偏差,但总之小不了。 “这座岛上啊,哪里都能去,就那去不得,那可是鳄鱼山。”我们看不见吉姐的脸,但听说话的声音,很严肃。 “难道那个金属球,是鳄鱼蛋啊!”潘子笑着打趣。 “小老板说笑了,鳄鱼山是因为形状酷似一只趴着的鳄鱼而得名,我们这个方向看到的是前山,你们说的那个金属球的位置,大概就是鳄鱼脖颈的位置,那一块属于军事管辖区,里面有基地,不能靠近的。” “可那里不还是有人家吗?”大个子指着离金属球不是很远的地方,哪里似是有一座老房子。 “那是老祠堂,建基地也不能拆了祖祠啊,所以就保留了下来,不过现在祠堂重新迁了地方,那老房子也就荒废了。” “有些年头没人打理,说不好那天就塌了,哪里没甚好玩,还有毒蛇,危险着呢。”吉姐说的很严肃,不像是在吓唬我们。 我们愕然,随着车子行进,角度的调整,一只硕大的鳄鱼头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这山形,还真的有点像一只趴着的鳄鱼。 “这块就属于鳄鱼山景区了,那鳄鱼头的位置,是一座龙王庙,据说是为了镇压作怪的鳄鱼精而修建的,几位老板有空可以上去看看,歌圩节的时候还是很热闹的。”车子行驶至正面时,吉姐又道。 “咦!这岛上怎么还有洋房子。”过了龙王庙,很快,一座宏伟的钟楼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引得潘子一阵惊异,我们齐刷刷的从雨棚的缝隙里往外看。 “这像是哥特式建筑。”我看着那富有年代感的高楼道,说是高楼,其实看起来也就五六层楼的高度,只是这岛上普遍都是矮平房,所以看起来比较出类拔萃。也有可能是因哥特式建筑自身的特点,所以犹显高大。 “那是天主教堂,你们回头可以去看看的,很灵验的,今天是周末,下午的时候会有很多村民来这做礼拜。” “这教堂看着有些年头了吧。”车子走的不快,所有人都回头看向身后的古朴教堂,竟有种亦真亦幻的错觉。 “一百多年喽……” 一路芭蕉林,然后三两户人家,再是芭蕉林,然后小集市,直到半个小时后,在集市的最里头,吉姐才吱吱的刹住了车。 胖子第一个跳下车,边帮我们接行李,边大吐苦水:“哎呀妈呀,这一路下来,胖爷我苦胆都给颠破了。”他声音说的不大,也就我们几个听得见,用潘子的话说:胖子就是典型的在人前人模狗样,一回到自己的狗窝里,那就是放飞了天性,这作为同寝室的室友,我们倒是感同身受。 吉姐没有骗人,她家的房子看起来确实是最好的,至少在这一片,是最新的。木楼跟水泥房的有机结合,完全混搭的建筑结构,却给人眼前一新的感觉。 墙上的白石灰是新刷的,这原本应该是一栋两层高的木楼,后来给生生改成了半水泥房,可以料见,墙面脱损必然严重,想必这也是她刚刚翻新的原因吧。 门前的空间很大,硕大的遮阳伞下是三张就餐的桌子,来的时候正有一对年轻人在这里吃饭,地面上铺着一层灰白色的碎小石子,细看之后才发现,我们误认为的石子路,竟是无数珊瑚虫的残骸。这种沧海桑田的岁月感,对我们这群没见过海的内陆人而言,确实十分震撼。 在房子的左侧边角处,数棵大芭蕉紧抱做一团,这里似乎每户人家门口都有这种芭蕉树。不知道是无意之举还是有意为之,就像苏杭人那样,家里生了女儿就在门前种一棵香樟,生了儿子就种一棵榉树,其中有着诸多美好寓意。 “我们家还剩三间房,几位老板看可够,不够的话我哥家还有两间,就在后面,不远。不过这会他应该去做礼拜了,各位老板有兴趣,晚些我带你们去看看。”我们只是笑笑回应,不由赞叹老板娘的会做生意。 一楼大厅有直通二楼的楼梯,上了二楼,过道左侧5间房,如今已经住满,仅剩过道右侧的两间。我们的房间就在过道的右侧,也是楼梯的右侧。房间还算宽敞,地板是原生态的木板,而后,又浇了层水泥。 “这临海的小屋,其实如果全是木质的,也蛮有风味。”潘子煞有其事的点评,不过他说的也算在理,这周边的很多房子,都尚是木质小楼,别有风味。不过刷上**,单在外面看,就要光鲜靓丽的许多了。 “二楼两百八一晚,一楼两百。”吉姐笑着推开二楼的窗户,能够远远的眺望见大海,这也是她为啥二楼贵八十块钱的原因。 “乖乖,还是套海景房。”对于这样的推销,胖子并不是很买帐,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了。 其实我们想住一楼,但二楼两间房,一楼一间,这是仅有的房源。 最终,我跟胖子住在了一楼,杨珊婷跟江婷一间,潘子跟大个子一间。走的时候,吉姐不忘提醒,她的房是最里面那一间,有什么需要可以喊她。 安顿完毕,吉姐问我们要不要吃点东西,她给我们推荐了海参炒面、碳烤八爪鱼、海鱼汤等等特色小吃。 在车上颠了那么久,一时半会,我们还没有要吃饭的欲望。 胖子表示我们要先出去走走,晚上回来吃饭。吉姐满口答应,说要给我们留一条新鲜的石斑鱼,晚上煲汤。 我们将衣服等不贵重的生活用品留在客栈的房子里,便轻装出发。 我们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在岛的中部,也是所有的集市、人口聚集的地方。 这里并不大,我们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将各式各样的小店都转了个遍,其中过半的都是饭店。也有背着竹筐,沿街叫卖香蕉的阿婆,或许是看那阿婆年纪太大有些于心不忍,加上也实在不贵,江婷买了一板短香蕉,我们几个人分了一下,边走边吃,味道确实不错。 “这边人也不是很多啊!”我们喝着椰汁,在烧烤摊前等着烤扇贝跟八爪鱼,还有一些贝类,我们根本就叫不上名字。点菜的时候,我们也就只会叫“这个、这个、还有要这个。” “这涠洲岛也没我想象中的人多啊!”潘子四下打量着。 “明天就是歌圩节第一天了,这人慢慢的已经开始多了起来。不过今天是礼拜天,很多人都去教堂做礼拜了,这个岛上,有近半的人都是天主的信徒。”烧烤的老板是一个二十七八的小伙子,皮肤显得有些黝黑,还泛着油光。 吉姐的不幸遭遇 “那老板你不需要做礼拜嘛!”胖子边吃着蒜蓉烤茄子边笑谈。 “我要是都去做礼拜了,谁给几位老板烤八爪鱼啊。”小伙子翻着手中的八爪鱼笑着。随即又道:“信教是精神需求,我家那口子就信这个,但不能都去信教啊,总得有人为生活、为吃饭发愁啊,我要是也撂摊子了,拿什么养她啊。”小伙子煞有介事的说着其中的道理。 “老板,这岛上怎么会有天主教啊?”潘子问了我们都好奇的问题。 “这个教堂叫盛塘天主教堂,座落在盛塘村,现在不仅仅是涠洲岛的教堂了,已经算得上是北海的地标性景点了,名声很大,也很灵验,听说有一百三十多年的历史。不过,我也是外来的,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但岛上的居民,都很信主。” “几位客人信主嘛!” “我们跟老板一样,信的是生活。”潘子笑着搂了下杨珊婷的腰,亲昵的说。 “呵呵,这岛上七成的人都信天主,虽说信仰自由,但岛上人还是很忌讳的。”老板虽然没有明说,但也好意提醒了下我们。 “老板,你们都说这天主灵,怎么个灵法呢。”杨珊婷饶有兴趣的追问,随即又补充:“要不我们也去烧烧香。”我们听得汗颜,又不是佛教道教,天主教不幸烧香。 “要说这天主灵啊,那是真的灵,去年隔壁村的孤寡老人,丢了一头牛,那急的,全村的人都帮着找,可说也奇怪,怎么的也找不到,大家都以为是掉海里淹死了。后来他去求主了,你猜咋了,一个星期后,那牛非但儿自个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个小崽子。” “那牛跑出去生产了?”潘子问。 “什么呀,那是头公牛,丢了十来天后,带回来个小的。” “要说这主啊,不得不说,还真是有些灵的。”老板越说越来兴致,继续道:“之前吧,我老婆怀孕四个月的时候,我带她到医院去做B超,想看看是男娃女娃。” “现在不是不给鉴定孩子性别嘛。”杨珊婷问。 “那不就是花点钱托点关系的事嘛,其实我吧,男孩女孩真的无所谓,主要是我妈,想要个孙子。”说到这,杨珊婷明显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眼光,在桌子下面用胳膊肘撞了下潘子,虽然并不明显,但却被我和胖子看在了眼里。 “后来这一测啊,是个女娃娃,那能怎么办呢,都是自己的骨肉,打了自然是舍不得的,我和老婆一合计,先生吧,毕竟国家不是放松了二胎政策嘛,大不了回头再生一个。” “可我老妈就不乐意了,说第一胎不争取下,第二胎要还是闺女怎么办啊,如是带着我媳妇,每周都去做礼拜,去找主还愿,想求个孙子。结果你猜怎么着……”老板难以抑制住心底的兴奋。 “生了个儿子?还是龙凤胎?”杨珊婷看不惯他嘴上说着男孩女孩无所谓,心底却因为生了儿子而无法抑制的喜上眉梢,让她觉得不是很舒服。她最看不惯的就是重男轻女,非要生儿子,搞得家家都有皇位需要继承一样。 “哪能求两啊,生一个就很好了。因为这啊,我老婆就迷上了主,灵的很。几位老板要是有时间啊,可以去看看的,正好今天是周末,可以去做个礼拜。”老板将新烤好的一盘蒜蓉扇贝端了上来,见我们没有接话,继续道。 “几位客人可找到住处了?” 我们笑笑,知道他也有推销客栈住宿的打算,便指着不远处的白色小楼,婉言谢绝了老板的美意。之前还没有发现,如今出来了一看,吉姐家的那栋小楼,地势要比周围的房子高上些许,这在很多地方,尤其是偏远农村,家里地势的高地,房子的高地,都在侧面反映了这家人的地位。 “哦,在吉姐家啊。”老板也不觉得可惜,毕竟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歌圩节了,岛上的游客少不了,不愁房子租不出去。 “吉姐其实也挺不容易的,一个人带着胖墩。”老板给烤韭菜刷了一遍油,暗自唏嘘。 “她男人不在了吗?”听他这话,我们脑子里同时跳出了这样的念头。 “那根本就不能算是男人,男人不爱自己的老婆,简直畜生都不如……”年轻的老板忿忿。 随后,从烧烤老板的描述中,我们知道了大概,知道了吉姐的不幸遭遇。 那个他口中畜生都不如的男人叫苏驰,一个逃难过来的外乡人,后来传闻说是犯了事,来岛上避难的罪人。这些都是事发后的传闻,所谓墙倒众人推,乡间碎语也不置可否。 苏驰来到涠洲岛后,便在李太爷家做长工,也就是吉姐他们家。那男人还算勤恳,早年是个木匠工人,有点手艺,十里八乡的木工活他都愿意接,很快也算是在岛上稳定了下来。 李老太爷看他为人忠厚,便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招为了上门女婿,婚后两人亦十分恩爱,很快,吉姐便有了身孕,不过说来也命苦,那孩子后来意外流了。一年后,吉姐第二次怀孕。 事情发生在他来岛上的第三个年头,那年,李老太爷刚刚病去,吉姐挺着个大肚子,因为旅游业的逐渐兴起,小岛不再像以前那样呈现自给自足的封闭状。 所有人都相信,日子会越来越好。 但就是那年,苏驰他跑了。跟着一个来岛上游玩的女游客,一起跑了,并且卷走了吉姐所有的积蓄…… 我们听完也只是唏嘘,可能岛民淳朴,在城市里,似乎这样的事情,也多是见怪不怪了。 “后来吉姐生了场大病,身体走了型,人也一下子老了,你看她现在像四十多岁的样子,其实也就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年轻时候的吉姐还是很漂亮的。”老板说的很感慨,我们也是诧异不已,纷纷看向胖子,他那一声声亲切的姐姐,真的只是出于客套才喊出来的嘛! 这个话题我们没有再继续下去,乡间的闲言碎语,传了那么多年,究竟是怎样的,谁说的清楚,何况,这年头,像这样的渣男也算不得新鲜。当然,这要是如今拿到网络上来评判,说不定还有很多人会拿出“受害者有罪论”来说事。 潘子的恶梦 “哎,我们之前的游戏还没结束呢,快,下一个谁来?”江婷摸到了口袋里的扑克牌,像是忽然想到了般。 “那我来吧!”潘子从口袋里小心的掏出两张扑克牌,明牌是“黑桃二”。 “我要说的事,是我做的一个梦。”他说。 “梦也能算吗?”我们有些不买账。 “这不是普通的梦,这些年我至少梦到不下七八次,噢不,梦到了有十几次,很诡异的。”我们都习惯了潘子喜欢夸大事实的说话方式,尤其是杨珊婷在的场合。 “正好大家都在,就当给我解解梦呗。”如是也没办法,只能安静的听他娓娓道来。 “我无数次梦到那个场景,在一条昏暗的走廊里,没有尽头,没有一丝生气,透着的是昏暗灯光。” “光线从每一个门板上面的玻璃里透出来,我蹦身,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却怎么也够不到。” “你说的是我们寝室走廊?”我们有点想笑,潘子的个子不高,也就一米七,居然在梦里,也是那么的矮。 “对,跟那个差不多,就是那样的走廊,一眼看不到头的那种。” “梦里的我很慌张,一直在跑,因为有个东西一直在追我。那时候我根本意识不到那是梦,太真实了。” “什么东西在追你?”杨珊婷托着下巴好奇。 “不知道,我就知道有东西在追我,我必须不停的跑,而且,脑海里似乎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吵吵,让我跑,快点跑。” “我很惶恐,沿着走廊一路跑,一路拍门,每一扇门都很厚,很重,我根本就推不开。” “不知道敲了有多少门,直到有一扇门被拍开。” “开门的是一个女子,阳光从她的身后照来,我看不清她的脸,却莫名的知道她很好看,笑容很甜美,如同冬日温暖的阳光。” “她有着秀直的披肩发,齐刘海下是明亮的眸子,穿着宽松的睡衣,所有美好的词汇用在她身上,都是理所应当。” “没想到还是一个印象派的故事。”江婷吐舌轻呼。 无论这个梦境的真假,我们知道这个故事肯定不简单,杨珊婷就在旁边,潘子不可能去选择做一道送命题。 “那么她是谁呢?”我们笑着配合着问道。 “不知道,我看不清她的脸,或者说,在梦里,我没有记住她的脸,只记住了美好。” 杨珊婷虽然在同我们一道取笑,但已显现出一丝不悦。我们没想到,潘子在挖一个更大的坑。 “然后呢?”我们不再打断。 “有,有人在追我……不,不是人,它们……我想说时,却根本不知道那些追我的东西到底是啥?” “我可以在这躲躲嘛!只是暂避,过去了我就走。我语无伦次的补充,生怕被拒绝,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还是熟悉与梦幻的感觉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房间很简单,一张床、一副小餐桌,电视机是开着的,正放着某个选秀节目。我们没有坐到床上,而是很自然的靠着床墩,坐在暗红色的地板上。” “她在我的旁边坐下,两个人静静的看着电视,期间再没有一句交流。” “风吹开了窗帘的一角,阳光从缝隙中打了进来,照在她精致的脸上,乌黑的秀发被镀上了色彩,她的影子照在我的身上,有淡淡的清香。” “时间像静止了一般,除了头顶缓缓转动的泛黄老吊扇。” “她的秀发吹到了我的肩头,我闻不到味道,却知道很好闻,那应该是阳光的味道。” “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撩起她的秀发,只见她斜歪着脑袋看向我,笑容明媚动人。” “咳,前面做了这么久的铺垫,还以然一转身就会变身呢!”江婷敲着桌面上“黑桃二”的明牌,示意他不要跑偏。我一直在观察着杨珊婷的表情变化,虽然她在同我们一道取笑着潘子,但脸上有意无意的闪现出了不易察觉的甜美笑容,我不知道潘子是怎么做到的,但显然,他成功了。 “不知道这样待了有多久,晨曦的阳光落向了西边,这段时间,我的脑袋难能的安静了下来,当我正想着跟她聊些什么时。” “一声轰天巨响打破了这一切,那声音可怖的就像睡梦中忽然炸响的闷雷,玻璃被震碎,电视画面跳成了雪花,地板在颤抖,老吊扇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原本安静的房间一下子就嘈杂了起来,外面是如同潮海翻滚的呐喊声。跑,快跑,来了,它们来了……那个声音又一次,从四面八方,像一把把飞箭,扎进我的脑袋里,头很痛。” “我怎么发现,潘子更像是写小说的,一把把飞箭扎进脑袋里,嗖嗖嗖。”江婷坐在我的旁边,俏皮的将手指比作飞箭,向我的脑袋扎来。 “它来了,不,它们来了……我必须离开这。我心生恐惧,急躁不安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下一秒就想夺门而逃。”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正安静的站在我的身后,明亮的眸子注视着我,脸上笑容却越发恬静,她安静的与这个世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和我一起走好嘛!”我看见江婷提起来的气一下子又憋了下去,她似乎一直在等着潘子口中的女人,变成狐妖鬼怪,就像聊斋里的书生,夜宿某个荒庙邂逅了美女,在第二天醒来,却发现是山中狐仙所化。 “我拉着她的手跑过昏暗的走廊,所有的房间此时都打开了,如同泉涌般的人流将我们挤动着,他们都是黑色的人,就像黑色的泥石流。”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飞石从楼顶坠落,楼梯也如螺旋般在旋转着,所有人都在一窝蜂的逃窜,我的头很疼,我不知道他们在逃什么,我在逃什么?亦不知道要逃到何时何地,只是身后的轰鸣呐喊声不断,我们就不能停下来。” “不知道同这波暗影随波逐流了多久,前面有光,那是地下车库的出口,人群开始躁动起来,拼了命的往上涌。” “我回头看向她,才发现抓紧着她的手,空空也。” “我在人潮里四处寻觅,很快就找到了她,因为这黑色的人潮里,她是那么的鲜明。” “只见她早已远远的被挤在了身后,她看着我,向我缓缓地移动,眼中是无助和慌乱,我的胸口顿时莫名一疼。” “我想向她挪去,可躁动的人群根本停不下来,我像是被人潮挟持了,无力的向甬洞外挪去,我无所适从,头撕裂了般的疼痛。” “都别过来……甬道外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但在这种情况下,丝毫不管用,所有人都如同无头苍蝇般向上狂奔,如同着了魔般。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潘子的套路 “当我也随着人流冲上去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是漫天血红的晚霞,阳光不暖却很绚丽,世界杂乱却很静怡。地上铺满了人,周槽被染的猩红,那是一种美,但美丽中渗着凄然。” 我们想象着那幅画面,本是血腥异常,却被他描绘的很绚丽美好,感觉接下来不来一场夕阳下的求婚,都对不起这惨死一地的人。 “忽然,一排臂粗的圆木飞射而来,瞬间,贯穿了一排排的身体,我急忙躲闪着趴下。而那些素未谋面,可怜的人们,却如同割麦子般纷纷倒下。” “没有人惊呼,没有人挣扎,而是齐刷刷的倒下,一切来的太快,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不舍。” “直到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梦……” “我曾无数次梦见这样的场景,那个黄昏下,倒在血泊里的女子……” “囫囵间,鼻子是那么的酸楚、胸口是那般的绞痛……” “别过来……别过来!趴下……趴下!我抱着头呐喊,是梦,对,是梦,我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可心底的恐惧感却丝毫没有减退。” “纵然我再怎么的呐喊,依然无济于事,一波波的人被挤上来,然后倒下。” “我不再逃避,猛然起身,因为我在甬道里看到了她的身影,被人潮挤了出来。” “别过来!我大吼。我向着她跑去,身后的圆木也应声射出。” “我觉得自己成了离弦的飞箭,我无数次的看到她倒在血泊里,但这次,我绝不在放手。” “不知是否因为跑得太快,时间在那一瞬,似乎是静止的,我们四目相对,她亦向着我跑来。” “时间是那么的缓慢,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只剩你我。咫尺之间,我要拥你入怀,一辈子不再分开,我心中暗许。”潘子说道动情处,眼底闪烁出了星光,他看向紧紧握着他手臂的杨珊婷。 “飞射的圆木像装上了引擎,带着尖啸的风,从我的耳边掠过,那声音令人绝望,我飞身而起,指尖触碰到掌心,她的笑容却越来越远。” “我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没走出两步又摔倒在地,无力的瘫软在她的面前。” “那个躺在血泊中的女孩正无神的看着我,我将她揽入怀中,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鲜血大口大口的涌出,我不停的擦拭着,却无济于事。” “她的眼睛慢慢的失去了焦距,天空渲染的更加血红。” “这明明是梦,为什么,这里还是好痛。我摸着胸口,那种痛,虽是在梦里,却刻骨铭心。”潘子还在那种情绪里没有出来。 “我们永远在一起。”杨珊婷抱住他,眼睛里已微微有些湿润。 我们没有懂,这注定是他们俩才能懂得故事。 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他枕在杨珊婷的腿上,睡梦中的他眉毛紧缩。 “傻瓜,做什么梦,哭的这么伤心。”杨珊婷小心的为他擦拭着眼泪,而他,则在囫囵中哭的痛不欲生。 杨珊婷翻开那张红桃六的暗牌,将潘子的故事补上了一个结尾。女生的感动其实很简单,可以是香奈儿的包包,可以是某支中意的口红,更多的,则是生活中流露出的点滴感动,我想,潘子重复描绘的场景,那个吊扇,那个暗红地板的房间,那台播着选秀节目的电视,定然有着他们共同的记忆。 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个梦境是真是假,或许只有潘子自己知道,但那个梦中让他哭的死去活来的女孩,真的是杨珊婷嘛。 这看似属于她们两个人才能懂的完美故事,却有着一个致命的漏洞! 但这一切,我不会去戳穿,也不可能去戳穿…… 江婷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我们彼此对了眼,又尴尬的撇开,我想,她或许跟我猜到了一处。 他们的感情,一直作为模范情侣,被我们所津津乐道的,就连我的父母,都会时常问起,潘子跟他女朋友是不是快结婚了?我曾在潘子的生日会上,对他俩说,以后要写一篇关于我们的小说,小说的结局,就以你俩的婚礼结束。 但是领所有人错愕的是,在即将毕业前,他们分了手。同年十月份,潘子跟另一个女孩结了婚,快的让我们反应不过来。 作为室友,我们去他的老家参加了婚礼,我本以为在新娘的身上或多或少能找到杨珊婷的影子,但遗憾的是,丝毫没有。 胖子一直自责不该带我们来涠洲岛,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俩分手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下午两点钟的时候,杨珊婷提议去出发去天主教堂看看,我们也正有此想法。 来时,看似不远的路,走起来,简直是望山跑死马。我们绕着蜿蜒曲折的水泥路足足走了近四十分钟,才重新回到上午的教堂前。 高大雄伟的天主教堂,在四周低矮居民楼的衬托下,显得规模庞大,颇有气势。正门顶端是钟楼,高耸着罗马式的尖塔,给人一种直冲天宇的气势,古朴神圣的宛如神秘的天国。 钟楼有一个10多级的石造螺旋梯,只容一人盘旋而上,直抵二楼的大钟,据说,那口大钟,是真金白银打造的,当钟声敲响时,声音能够遍布整个岛屿。 我们径直走进教堂大殿,阳光透过祭台间后面的彩色玻璃和大厅两侧尖拱大窗,使整个大厅内部绚丽多彩,近百名岛上殷勤的居民在唱诗声中,虔诚的聆听“天主”的教诲,还有很多同我们一般目的而来的游客,站在教堂的最外围,也都保持着对教堂的肃穆,屏气凝听。 这里没有看到扔硬币的许愿池,唱诗结束后,我们也都学着这些教徒的样子,纷纷站直身体,双手合十放于胸前,祈起愿来。也不知道对于我们这样的伪信徒,天主是否也会给予祝福。 许完愿后,我们也就没了太大的兴趣,便从左边的侧门偷偷溜了出去,穿过券廊式的神父楼后,是一条长长的回廊,里面挂满了信徒们的祈祷与祝福。出了回廊门便是大院,大院古朴安静,墙壁、围墙上摆满了太阳花,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卉,五颜六色的。 大院里是熙熙攘攘的游客在拍着照片,置身教堂,有种身在异国他乡的错觉,一旁的杨珊婷拉着潘子,让他给自己拍照。我们几个则是靠坐在石墙下晒着太阳。 “你看这教堂用的大理石,好像不太一样……” 照片里的鬼影 “这是珊瑚石,岛上特有的,你仔细看,还能看到里面层层叠叠的珊瑚。”胖子懂得一些,给我们解释。 “这东西结实吗?”大个子拍着墙面。 “人家都一百多年了,你说结实不。” “这教堂之前看不大,这会儿一看,还真不小,真的是沧海桑田啊。”我摸着这珊瑚石的墙壁,由衷的感慨时间的飞逝。“我们仨也拍一张合照吧!” 胖子跟大个子靠到我的旁边,大个子靠着围墙极力往后仰,好让自己的脸能跟我们处在同一镜框之中。拍好后,我将照片发到了我们的小群里。 “你们快过来。”正坐在遮阳伞下看照片的潘子三人喊了一嗓子,示意我们过去。 “你们看。”我看他的表情很怪异,杨珊婷和江婷也是沉默不语。 我接过他手中的相机,这是他从家里带来的索尼相机,我们三人一齐凑了过来。照片上是杨珊婷和江婷两人的合照,以这教堂的墙壁为背景,两人斜倚着身子,尽可能的想将腿线秀的长些,墙上的六盆不知名的红花,开的很艳。 我学过摄影,也会一点P图的技巧,照片其实拍的蛮好,就是曝光强了一点,但问题并不大,完全可以通过后期修复好。 “怎么了?”我们不明白他想让我们看啥?看他女友的大长腿,但看几人的表情,明显不是。 “你们看照片的右下角,是什么。” 我们重新看向照片,才发现,在照片的右下角,也就是他们靠着的那面墙的拐角处,有一个拍的并不是很清晰的红裙女孩,望着镜头的方向探出半截身子。 “这个小女孩吗?怎么了?”我们不解。 “刚才我拍照的时候,那里,根本就没有人。”潘子道。他取景的那面墙就在十米开外,离我们并不远,我拿照片比对着找了下位置。 按照照片上的位置,两人应该是站在墙前五六米的位置,为了拍出这种大长腿的效果,拍照的人必定是蹲着在拍,以造就这种脖子以下都是腿的效果。 而画面中那个只有拇指尖大小的小女孩,看着离他们很近,但细算起来,其实也有十来米的距离。 “你当时只顾着给你女朋友拍照,哪里还能注意到拐角有没有人啊。”胖子笑问。 却是如此,拍照的时候,我们往往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被拍摄者的身上,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往往就很容易被忽略,等照片出来以后,一看,往往发现会多出一些,不想要的东西进来,比如一个路人,一只手,一个垃圾桶云云,这是很常见的事情。但潘子却异常的笃定。 “不可能,哪里绝不可能有人,我当时拍照的时候有留意那个方向。”我们不理解。 潘子带我们走进那面墙,那是两面墙壁的拐角处,可能是年久失修的原由,墙上的水管出现了裂痕,将珊瑚石的墙壁弄湿了一大片。 “因为这面墙是湿的,当时有点反光,我特意看了下,重新调了下相机的位置。” 我们还是不相信,即便不是他记错了,也完全有可能是拍摄的时候,那个女孩沿着另一面墙,无意中走了进来。 “你们看到了这个红裙女孩了吗?”我问向杨珊婷和江婷,她俩与潘子是相对而立,要是有女孩从那边走进来,应该是能够看见的。 两人摇摇头,她们并没有这方面的印象。我当即觉得没这么简单,潘子既然这么笃定,肯定还有其他的没说。当人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往往先是疑惑不解,然后是自我怀疑,自我推翻,通常大家都会认为是自己的记忆出现偏差,然后也就在漠然中不了了之。 “不,你们看下一张。”潘子咽了下口水,翻动相机。 还是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这次我们直接看的就是照片的右下角,不同的是,这次那个红裙女孩不见了,我来回翻动着两张照片进行比对。 “这两张是连拍,你们可以看拍摄时间。”我翻看时间,两张照片显示的时差完全一样。我查看了下他相机设置的参数,连拍的间隔时间是0.1秒。 其实这也可以从两张静态画面中找到佐证,两张照片上,杨珊婷她们的表情、衣角、发丝等细节,近乎完全一样,除了那个消失了的红裙女孩。0.1秒的扑捉速度,只够眨下眼皮,那个女孩子就凭空消失了…… 我们终于明白,他如此笃定及惊恐的原因了。 “0.1秒的间隔,如果速度够快,也是有可能躲开吧!”大个子问,我无奈的笑笑。 “先不说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就算那女孩真的是在快速的移动中。”我模拟着那个突然闪入又立马撤身离开的动作。“这样拍摄下来,先不讲第二张照片能不能扑捉到女孩的身影,即便捕捉到,那照片也不可能是这样。” 我将照片放到最大,直到那个红裙女孩占据了近半个屏幕。照片放大后失真很明显,但脸的轮廓,眼睛、眉毛、鼻子,样样都很分明,看起来是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子。 众人立马明白了我的意思,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女孩快速进入再迅速抽身离开,0.1秒的时间间隔,那么第一张照片里恐怕只会留下一个模糊的残影,毕竟,当时的相机对焦,完全是在杨珊婷她俩的身上。 “她好像没有腿。”胖子问,但声音里透着不确定。 我把手机放在桌上,好方便大家一起查看,良久,我们互相看看,才确定,确实没有看到腿。那个原本应该是腿的位置,拍到的只是一堵墙面。 “难道,我们拍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了。”江婷小声的问,大家不由得一哆嗦,天虽然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但这边是背光面,湿气很重,她这么一说,一丝冷意就上来了。 “有筷子跟碗吗?”潘子有些无奈的问。确实,这一切已经不符合常理了。 只见大个子拿起桌上的相机,又看了一会,道:“你们为什么一直说是红裙女孩,我怎么没有看出来是红裙的。”我们不明白他说话的意思,重新看着他手中的照片,才惊奇的发现,那女孩穿的并不是红裙子。 或者说,因为墙壁反光的缘故,根本就看不出那裙子的颜色。 “奇怪,你们怎么都说是红裙女孩?我咋没看出来。”大个子再次不解的发问。 为啥是红裙 我回味着大个子这话的意思,再次看向照片时,不由心头一惊,所有人几乎同时流露出了诧异不解的表情。是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们都一致认定,这是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孩?但是在照片中,分明是辨别不出来颜色的。 我越是在脑海中回想,那个女孩的轮廓也就越发的清晰,一袭红裙,俏皮热闹的模样。 可当我想在脑海中极力绘制出她的脸时,却又乱做了一锅粥,一个个熟悉不熟悉人的脸,出现在脑海里,变成了红裙女孩,甚至在某个刹那,江婷杨珊婷的脸也出现了。 所有人都是一脸不可思议,因为我们确实不记得,这“红裙女孩”,究竟是怎么的,被我们异口同声叫起来的。 似乎红裙女孩就那么的凭空被塞进了我们的脑子里,我们不由得都开始陷入了沉思,一阵海风吹过,身上开始抖起了鸡皮疙瘩起来。 这简直是细思极恐,看着一张模糊的照片,我们几人竟然共同读出了莫名信息。就像我们几个在街上撞见一个陌生的小姐姐,因为好看就多瞅了几眼,如是忽然,就从她的脸上读出了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这是不是太扯淡了,而且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等一下,大家跟我来。”潘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带着我们重新回到大院,回到神父楼中的走廊。 那走廊上贴满了照片,皆是巴掌大小,足有数百张之多。 我们忽然意识到什么,开始分头寻找起来,每一张照片下面都有名字,以及一段简短的祷告语。 “你们快过来。”很快,就听到江婷的喊声。 在刚出大厅三米左右的位置,我们找到了那个疑似红裙女孩的照片,潘子将拍摄的照片放大,对两张照片进行对比,这一看,所有人都是瞬间倒吸了一口子凉气,照片上的两个人,尽是惊人的一模一样,眉脚的一颗小痣位置分毫不差。 “这未免过于诡异了些吧!难道就因为我们看到了这张照片,就认定了那个女孩穿的是红裙子嘛?何况,我当时对这照片根本就没有什么印象啊。”杨珊婷不解。 “你们听说过关于电影院暗示营销的心理学案例嘛?”大个子问,他一直喜欢这类子科学节目,时常会给我们“扫盲”。 “以前有商家做过一个试验,在某场电影放映中,将可口可乐、我想喝可乐、我很渴等暗示性的字幕插入到电影的字幕中,播放间隔是0.1秒,而人眼的反应时间是0.225秒,在放映过程中,其实观众根本就看不见这些暗示,但是那场电影下来,可乐的销售量比平时多了35%,我们的眼睛虽然没有接收到可口可乐的信息,但是人的思维潜意识却是接受到了。” “这个女孩的裙子太艳了,我们虽然没有细看,可是那一瞬间,还是在脑海中留下了一个印象,所以,在潜意识里,当我们再次看到这个女孩,或者类似的裙子时,就会从潜意识里认定,那是一个穿着鲜艳红裙子的女孩。”大个子解释道。 “对对对,我以前也看过一部这样的电影,主角为了报黑帮老大的仇,利用潜意识中的暗示,将提供给黑帮老大的电影音频进行了编辑。在电影音频轨道里插入了我很愤怒、不要来惹我、我要杀人、我不想活了的话语,虽然因为切换太快耳朵无法接收到,但在潜意识里,让这个黑帮老大一直处在愤怒暴躁的边缘,一步步的走上了众叛亲离的道路,最终饮弹自杀。”潘子想起了电影中的桥段,急忙响应。 “那你怎么没有和我们一样的想法。”胖子问大个子。 “这张照片的高度大概在一米五,正是你们视线习惯的高度,而我的身高,习惯高度在这,所以并没有接收到这张照片中的暗示。”大个子指着比红裙女孩照片高上两层的位置,我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似乎这也算是一种解释,只是未免太过于玄乎,究竟是科学还是伪科学,也不得而知。 “看看写的啥?”杨珊婷问。 “姓名刘琦。主啊,求你指引我如何找到女儿,莫要让我用得失盈亏衡量对她的爱,只要让我相信,无论如何,我看护她就是看护耶和华所托付我的产业。” “失踪日期2008年4月9日,这时间……不是8年前的今天嘛?”潘子惊呼。我的心底一阵骇然,从突然闯入照片的女孩,到这惊人一致的失踪时间,这一切,都透着股子诡异,难道真的都只是巧合嘛!我不由在心底暗问。 “看这祷告,这女孩好像是走丢了。”杨珊婷道。 “那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的照片里……”杨珊婷捂着嘴没有往下说,但我们都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忽然的安静,似乎令周围的温度都跟着下降了几分。 “如果不是大家猜想的那样,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大家跟我来。”大个子重新带着我们回到那面墙壁前,临走前,潘子不忘对着墙上刘琦的祷告,拍了张照片。 重新面对那面历经沧桑的石墙,只见大个子拿起手机,对着女孩出现的位置,打开闪光灯,一连拍了数十张,我们不知道他所作为何,只是觉得他的行为,跟这面还在渗着水的墙壁一样的让人觉得不舒服。 随后,他翻看着刚拍下来的照片,眉头却越发的紧锁起来,他嘴里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句什么,我听得不是很真切,似乎像是说:“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我问道。 大个子就着那面墙墩坐下,背靠着墙壁,他的行为总让我有种说不出的不安感。良久,只见大个子道:“其实这种灵异的事情,我小的时候也遇到过……”他挠了挠头,哽咽了下嗓子,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像江婷说的那样,遇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不过我们那,要传的更邪乎,也更真实。”我一下子没能听明白,他口中的更真实是怎么个意思,难道还有什么比江婷的亲眼所见更真实的嘛? 祠堂雨夜 “我的老家在滁州的山区,可以说,是三面环山的那种。” “我们的村子依山而建,因为场地有限,加之人口众多,很多人家都住在半山腰上。跟其他山里面的孩子一样,上学是最困难的事情。路远的孩子,往往每天上学花在路上的时间就要三四个小时。” “上个世纪,很多村民下海经商,发迹了,就带着钱回老家,修路建祠堂盖学校,确实帮村里干了不少事。” “在那些发了迹的村民的带头下,一起集资新建了一座祖祠,而老的祠堂,则被大家修缮了下,用作临时的小学。授课老师有城里支教的青年,也有退休下来的老先生,四五个人,带了整个全年级所有的课。” “我那时算比较幸运的,赶上了新学校,从上小学一年级起,就是在村里,没有凌晨四五点走山路的经历。” “2001年的时候,学校出了一起意外,那年我小学二年级。” “那件事情我也是只知道个大概,很多细节都是后来听大人,或是大一些的孩子说的。” “我记得那天的雨下的很多,电闪雷鸣,山里发生了泥石流,很多路都给冲毁了。虽然学校是在村里,但即便是一个村子,从村头走到村尾,也需要个把小时,更别说那些住在半山腰上的了。 “当时很多同学都被迫留在了学校的走廊下面躲雨,遇到这种情况,一般都是高年级的同学带低年级的孩子一道,当然,还有村里顺路的老师,也会带两三个学生一道回家。等到快六点钟的时候,天已经几乎完全暗了下来,雨幕中,亮着的只剩下教室里的灯了。即使是站在走廊下面,偌大的雨滴打落下来,照样溅湿了我的裤管,此时整个学校里已经只剩下四五名没带伞的学生和一个支教的男老师。” “那男老师因为是城里来支教的,一直寄住在村民的家里,后来老祠堂翻修成了新的小学,他就索性搬到了学校里面住,既方便,还能值值夜班。” “老师见我们等着也是等着,就将我们喊到教室里写作业,背古诗。我当时因为还是在上二年级,也不会背诗,就在哪里抄写才学会的汉子。但那时候小,贪玩,这么多人在也根本静不下心来,就边写着作业,边东张西望的看着高年级的同学背诗。” “他们背的什么我已经记不起来了,我就记得支教的老师吓唬我们,作业没写完的,诗背不掉的晚上就不给回家。我们谁也不愿意留在这,因为我们都清楚,这里以前是个祠堂,用来摆放灵位的地方。他让我们先看会,待会检查我们的作业和背诵情况,我们都以为他是开玩笑的,毕竟学校很少会留学生,何况今天还下着这么大的雨。等他一转身出了教室,我们就又各自玩起了各自的。” “大概十几分钟后,他端着茶杯重新回到了教室,就要开始抽查高年级的同学背诵情况,第一个抽到的就是那个女生,这也是我对她为数不多的印象。” “那个女生扎着两个马尾辫,发绳的装饰是两个类似樱桃的红球,我记得她之前也没怎么认真的看书,这会儿被叫上讲台,显得有些紧张。” “抽下两首唐诗,昨天学的刘禹锡的《望洞庭》和今天才学的韦应物的《滁州西涧》。” “那女生手不自觉的捏紧了衣角,才背两句,就卡了壳。” “遥望……那老师出言提醒。可女生一直重复的嘀咕着那两个字,就是接不出来。只见老师拿起讲台上的戒尺,让她转过身去,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两下,那女生脸一下子就憋红了,低着头重新回到座位上。” “后面上去的是一个男生,同样背不出来,那男生就要惨的多了,老师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挣脱,用戒尺重重的拍打着他的屁股,发出啪啪的声响,下来的时候他揉了揉屁股,还得意的朝着其他几个尚未抽到的学生使眼色。” “当时我还小,就生怕会点到我,幸运的是,很快我爸就来学校接我了,我当时还忐忑不安的担心他会当着我爸的面检查我的作业呢。我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眼教室里的其他人,除了那个女生外,还有三个男生。” “那场雨接连下了三四天,我们也停课了一个星期,那时候,对我们来说,不上课是最好的,甚至希望那场雨能够下的更久一点。” “我是第四天雨停了以后才听家里人说起的,一个女孩子,掉井里淹死了,就是我们学校院子里的那口井。” “那时候真的是太小了,什么是死了其实并不是很懂,我追问,大人们就说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再也见不到了。并且就此给我上了一堂安全课,不要嬉水不要玩火。那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口中的女孩,就是那天没背出课文的女生。” “那个女生的家是住在山腰上,上六年级,虽然说是在一个院子里上学,却也只是见过几面。我对她的印象是仅限于知道是谁,却完全没有印象的那种,连名字都喊不出来。” “当我重新回到学校的时候,那口井已经用大石板给彻底封死了,所有的老师都明令禁止,不要靠近。” “后来在高年级的同学那也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诸如她的母亲是花钱买回来的,后来跟着别的汉子跑了……” “他的父亲常年在工地上打工,她则是跟着奶奶相依为命,这些年奶奶身体每况愈下,她的父亲准备等她小学毕业了,就给她带到身边去上学……” “还有就是关于那场大雨,她的奶奶已经很年迈了,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接她,她那天似乎一直是在等雨停,等了很久,直到天完全暗了下来,直到一个个孩子都被人接走了……” “听那名最后值班的老师说,他当时让她不要急,再等会,等雨小点了,打灯送她回去,因为她的家在山腰上,雨太大,冒雨回去太危险了。” “等老师找到电灯和两件雨披准备送她回去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老师找遍了学校,然后顺着她回家的路追了两里地也没有看到她人影,才欣欣然回了学校。” “直到第二天上午,村里的大人们才知道,女孩一夜未回,走丢了……” “村长带着全村的男人们,顺着学校到她家的路,冒着雨,寻了无数遍,期间,还有两个人因此而受伤。” “直到第四日,雨停后,一名老师在提桶打水的时候才发现,女孩淹死在了井里。” “事情也就这么的过去了,大人们除了重复的告诫我们不要玩火、不要嬉水外,再没人提起那件事,伤痛永远只留给了她的父亲和奶奶,留在了那个无助而脆弱的家庭里,与其他看客,终究没有一点关系……” “但是,接下来,诡异的事情却出现了,每每打雷下雨的晚上,都有学生声称看到了那个女孩,出现在学校的走廊里,还是那日的装扮。” 雨夜诡事 “怎么会这样?”杨珊婷暗自诧异,不解的惊呼。 “起初并没有人在意,说是看到女孩的传闻也并没有引起大人们的重视,甚至被一些调皮的男孩子,用作吓唬女生的谈资。直到看到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听说,有老师也见着了。”大个子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背靠着的墙壁很凉,凉的让我觉得心头都生出了寒意,我假装若无其事的起身,站到一旁。 “第一个看到女孩鬼影的老师,是后来转来的支教女教师,为了教学方便,她也住在了学校里,那天半夜打雷,房间的窗户吱吱作响,她起床想将窗户关牢,可当她刚走到窗户跟前时,一道闪电打了下来,将整个小院照亮的如同白昼。她看见,在熙熙攘攘的雨幕中,对面教室外的走廊里,有个女生的身影。开始她以为是那个女生晚上没回家,刚想叫她,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 “看了眼手表,现在是凌晨两点,凌晨两点,学校怎么会有没回家的女生呢!闪电一闪即灭,小院再次被黑夜笼罩,女老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她又盯着那个方向望了许久,鼓起勇气喊了两嗓子,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却又不敢出去查看。” “轰隆隆……天宫炸响,又是一道闪电打下,她再次定睛看去,这次,她看到那个女生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里,她坐在了讲台上,头向身后仰着,脸正对着她的方向。这次,她看的清清楚楚、真真切切。那女老师的魂儿,当场就给吓跑了一半,躲在被窝里哭了一晚上。” “第二天在追问下女老师才知道,这所学校,曾是祠堂改建的,两年前有一个女学生掉井里溺死了,她看到的八成是那个女生。次日,那支教的女老师就匆匆收拾东西,没了魂般回城里了,从此再没回来……” “你是不是也看到过?”我隐约猜到了。 “恩。”大个子点头。 “那是我四年级的时候,同样是一个下雨打雷的下午,当时雨还小,没有完全下下来,我们还在教室里上课。” “其实,下雨天学校里能看到女鬼的传闻已经在我们这些学生间不胫而走了,课堂上虽然在上着课,可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这,包括上课的老师,大家时不时的都会向走廊瞟一眼,生怕那个女生会突然出现。” “我偷瞄着窗外,即紧张害怕又有点儿小期待,我听过各种版本的传闻,却没有真正见过,那种感觉很复杂。”我们没有去取笑他期待个啥,因为我心底也莫名的有着相同的念头,真的是女鬼嘛。 “突然!一个闷雷从天上炸响,闪电将阴暗的小院照的通亮,你们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嘛!”大个子的声音一下子就哽硬了,我们屏住呼吸,脊背不寒而栗,谁都不敢说话。 “是那个女生,和两年前我看到她时一样,扎着两个马尾辫,还有头发上的两个樱桃装饰,都完全的一模一样。她就出现在走廊上,离我只有四五米的距离,一切太真实了。” “我当时吓得不轻,没忍住,哇的一声就叫了出来。这一叫,瞬间就吸引来了所有的同学、以及老师的目光。班里几个胆小的女生,吓得当场就哭了起来,一下子,教室里就炸开了锅。”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们看见那个身影,转过头来,看向教室里……然后走了进来……” 我们当下骇然,只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不自觉的看向那面墙,死死的盯着,就感觉下一秒,那个红裙女孩,就会从大个子他们的身后走出来,我要明白了他那句要真实的多是什么意思了。 “后来呢?”潘子试着问。 “慌乱中,所有人都向墙角跑去,教室里大家的尖叫声一浪盖过一浪,我吓得靠着其他的同学,心跳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出。”大个子陷入了沉默。 “我看见她转身走进了教室,然后径直向着我们走来,站在前面的同学,紧张的拼命往后靠,后面的同学则使劲的推着前头人的后背使劲往外抵,我当时就站在最外围,想往后靠,身体却被推着往前……我吓得,就差闭上眼睛装死了。” “没了嘛?”见大个子久久的不说话,潘子急切的问。 “外面的闪电一下子就过去了,天空刷的一下,就暗了下来,那个走的离我只剩下两三步远的女孩,就那么的凭空消失了,所有人都呆在那里,愣了足足五分钟,动都不敢动。我小心的看向门外,又扫视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直到确定真的不在了,腿才一下子软了下来。” “班里有个胆小的女孩子,当时裤子都吓湿了……” “这次事情是真的闹大了,三十多个人同时看见,这里面还包括老师。全村上下闹得沸沸扬扬,各家各户都跑去她的坟前烧纸祭拜,生怕连累了家人,我的父母,就带我去她的坟头上过香,村里公祭的时候,还专门请了道士在水井旁做了三天的法事超度,她的奶奶也被请来,含着泪苦口婆心的劝慰其早日投胎,不要叨扰乡里。听说那水井封盖刚打开时,井里完全就是一滩黑水,隐隐还还透着一股子黑气,恶臭难当。” “而那群道士也是有些本事,对着那口井又是念经又是施法的,两三天后,那口井里的黑气才算散了,水也清澈了起来,为了让村民放心,女鬼已经驱除,投胎去了,那道士还当场试饮了井水。” “可即便是如此,道士走后,那口井还是被永远的封了起来,再也没有人敢送孩子去祠堂上学了,学校也就此荒废了……”这故事未免太过于匪夷所思,简直能够登上走进科学栏目。 “你说类似的事情,是指我们这次也是撞上了女鬼?”潘子将女鬼二字说的异常小声,反倒是将我们还未平复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又又点燃了,几人纷纷从墙墩上站了起来,再看那面墙时,怎么的都觉得特别扭、特难受。 没有这个人…… “这事情我也不知道,但如果这一切不有鬼在作祟的话,那么就只有另一种解释了。” “你们听说过故宫闹鬼的传闻嘛?” “还有二战结束三十年后,依然有英国人看见德国老式机飞入英国领空的新闻。” 我们没有回答,意思是让他继续说。 “据说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某一天,也是一个雷雨的夜晚,故宫里的游客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宫墙下,有几名清代打扮的宫女正在行走,在惊诧之余,有手快的游客拍下了图像。” “这些图像网上是能够找到的,当时,图像就被作为故宫闹鬼的有力证明,为此,曾闹得一阵沸沸扬扬。据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故宫一到晚上五点就会闭馆,因为越来越多的人声称晚上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事情,为了避免此类事情的再次发生,故宫雷雨天不接待游客,五点钟以后不接待游客。” “后来有科学家站出来解释,宫墙中含有四氧化三铁,而闪电则将电能传导下来,当时碰巧有宫女从宫墙下经过,如是宫墙就充当了录像带功能,将光影画面记录了下来。等再次遇到打雷天,就如同录像带放映般,将曾经的画面释放出来,这里面是一系列的复杂化学反应。” “而德国飞机侵入英国的传闻跟这个差不过,不过当时是在艳阳高照的白天。” “当时很多人在教堂的广场上祷告,忽然就看见几架老式的德国战机,飞入了广场上空,绕着塔楼在头顶盘旋,这一举动瞬间就引发了人群的骚乱。当时有个议员也在现场,当即打电话给国家安全局,批判他们是怎样保护国家的,德国入侵了居然还不知道。议员的话当即引起了安全局的重视,英国皇家空军紧急升空,前往拦截,然而,在现场却一无所获,搜索雷达也什么都没有发现。” “后来的解释是,那座教堂是用二战轰炸残留下的大理石修建的,大理石在暴晒后映射下了轰炸的场面,然后在某个同样艳阳高照的午后,将画面重新投射了出来,为了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那座钟楼还为此拆掉重建了。” “按你的说法,我之所以拍到八年前的刘琦,是因为她曾经在这里逗留时,又恰巧被这墙壁给映射了下来。然后就在刚刚,我拍照的时候,因为某种原因,又正好给释放了出来,被我拍到?”对于大个子的科学解释,潘子明显是不信任的。对于拍到这样诡异的照片,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这不是什么好的兆头,但潘子却并不这么认为,他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就明显表现出了极高的兴致。 特别是在听完大个子也曾遇到过这样的经历之后,在他看来,能拍到这样诡异的照片,对一个户外摄影师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机遇,很有可能,他就能凭借这一张极附争议的诡异照片,引来万千摄影爱好者的崇拜。 “谁知道呢,如果这世界上没有鬼的话,这个解释也挺好……”大个子自然是听出了潘子话里的反驳味道,也不去计较这些,给了个含糊莫名的说词。 我不语,身在局中,我早已没了吃瓜群众卡你热闹的激情,倒是希望如大个子说的那般。但好奇心,求知欲谁没有,我隐隐还是希望,能知道的更多,关于这个叫做刘琦的女孩的,更多事情。 “这可以算我的故事嘛!”大个子从口袋里摸出明牌“草花二”以及暗牌“方块二”,将牌递还给江婷。 悠扬清脆的教堂钟声从钟楼响起,历经一百三十多年,那声音依旧洪亮浑厚,似是能覆盖整个岛屿。 教堂里祷告完的信徒,脸上挂着轻松的微笑,如释重负般从教堂中走出来,像是得到了主的洗涤。教堂的信徒大都是岛上的居民,有些出来的时候,还拿着干活的农具。 只是短短的十来分钟时间,祷告的人群便自行散了去,教堂再次的恢复了宁静,似是从未接待过这群人,我们也正欲返程。 “等下。”潘子似还有些不甘心,看着绕着钟楼缓步下来的司钟人,迎了上去,我们亦紧跟其后。 司钟人是专门负责教堂敲钟的,一周两次,潘子走上去后,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后喊了一声“大师”。这让我们一下子有些忍俊不禁,看来,他也是走上前去后,才开始想该怎样称呼天主教徒的。 司钟人是盛塘村的村民,一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负责敲钟已经有快十年的时间了。 “我想请问一下,您知道这个女孩吗?”潘子将从走廊拍下的照片给老人看,他没敢直接将墙壁上的鬼影拿出来。 “这?”老人看了许久,似乎并没有什么印象。 “就是走廊墙上的那个红裙女孩,叫刘琦,您有印象吗?”胖子补充。 “哦,2008年……时间太久了,没什么印象了,不过啊,那面墙上的照片,都是这岛上的居民,要想知道也并不难。刘琦?”老人重复的默念了下女孩的名字。 “这岛上并没有姓刘的人家啊。” “可您刚刚不是说,走廊里的照片,都是岛上的人啊!”杨珊婷急忙问。 “是,是。但,涠洲岛上,并没有刘姓的人家也不假啊!还真是有些奇怪。” “会不会是您记错了啊!涠洲岛这么大,人应该也不少吧!” “这个错不了,你们别看岛上人口众多,但姓氏也就那几个,十个指头数的过来,何况岛上是有公祠的,平日就是我照看着,错不了。”老人连连摆手,表示自己绝不会弄错。 “那您怎么对这回廊里的照片一点印象都没有。”杨珊婷小声嘀咕。 “岛上就这么些个人,虽然这几年好了,每天都有游轮两岸跑,但其实还是比较封闭的。这要是哪家丢了孩子,别说老头子我不知道,哪家那户,全岛上下,不可能没有不知道的。遇到这种事,在我们岛上,那都是一家有难,各家支援。”老人也不计较杨珊婷的出言不逊。 那老头说道最后,都有些自言自语了,见他也不可能知道更多了,我们便礼貌的到了别。其间,我们还给自己编了一个“春芽行动,关爱走失儿童”社会公益青年的身份,这样也是为了不引起老人的诧异,让一切能自圆其说。 其实,说是编造也不完全是,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几个就是青年志愿者协会的社员,也曾参加过关于“关爱走失儿童的公益行动”。 暖树客栈 此时,太阳的余晖即将西沉,散发出明亮却没有温度的光彩,眼看着天就要黑下来了,我们加快了回程的脚步。潘子还在跟大个子讨论着刚才红裙女孩的诸多细节,对于自己拍到的这张照片,他竟有些洋洋自得起来。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江婷忽然停下了脚步,这让同样在想心事的我差点撞了上去。 “刚才有道光,闪到了我的眼睛。”她开始向着四下寻找,我们不是很理解,但也都停下了脚步,同她一起张望了起来。 “在哪。”很快,她便发现了目标,并指给我们看。 她指的位置很远,是之前潘子笑言鳄鱼蛋的地方,我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是吉姐所说的祖祠位置,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反射着最后一点太阳光亮。 “那是一面玻璃吧!”我们站的位置高,虽然能看到对面山脚下的全貌,但其实隔得距离很远,足有千米开外,除了那个反光的亮点,其他东西看的并不清楚。 还是潘子的脑袋最灵活,将正在看照片的相机,切换到拍照模式,然后将镜头拉到最大,因为画面被放到了最大,他的镜头跳动的很厉害,像素显得模糊不清,但还是能够看出来,那是一扇窗户,反射光亮的是窗户玻璃。 “是玻璃,那玻璃好像正开着。”潘子重新将镜头拉回来。 “那里是不是有个人,刚才一道亮光从我眼前闪过,如果那是窗户,就必定有人动了那扇窗户。”江婷的思路很清晰,我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 “那山脚下不是军事基地吗?吉姐说那里不给人靠近,能有什么人。”潘子虽然嘴上说着,但还是重新将镜头拉近,在那一块区域搜索着,我们几个也拿出手机来帮忙,可无奈,手机镜头拉伸最大只能放到10.0X,根本就什么也看不清。 我只能凑到潘子相机前,帮他辨别着相机里的画面。 “有人。”我惊呼一声“左边左边。”因为镜头拉得极近的缘故,手机里呈现的画面,在现实中可能也就两立方米大小的区域。就在那一瞬,我看到一个身影从镜头前一闪而过。 潘子忙移动镜头,那个身影再次出现,又快速的消失,他的手轻微的抖动着,可到镜头上,就抖动的要更厉害了,根本无法有效捕捉画面。 几个人纷纷放下手机,齐刷刷的凑了过来,他们的手机或是像素跟不上,或是放大后根本就找不到目标。 有好几次的,我们看到那个人影,出现在镜头里,又转瞬消失在了画面中。 “快门、快门。”我连喊。 一连串的咔嚓声,潘子边移动镜头追着那个身影,边点击着屏幕进行连拍。一连拍了数十下,直到那个身影被灌木丛遮挡,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中。 潘子回翻着拍摄的照片,很多照片里面除了是灌木丛,便是空空如也。也有几张拍到了模糊残缺的身影,或是摆动着变了形的手臂,或是仅仅前腿迈进画面,总之都没有一丝辨认价值。 最清楚的一张照片里,是那个身影刚巧半个身子没入画面。 “这怕是一个猩猩吧!”照片中那个身影,从头到脚都是模糊的灰黑色,究竟是黑色还是灰色,其实连我们自己都分辨不清。而且我们的拍摄角度,是站在高处居高临下的拍着对面山脚,这种自上而下的视角拍摄,看上去,他跟下方的灌木高度相差无几,确实无从判断。 “不会真的有猩猩吧!”大个子惊讶。“那座山,不是说没人会过去嘛!” “这是个人,你们看,他头上带着的是鸭舌帽吧,你们见过有猩猩是带鸭舌帽的嘛?”江婷没好气的道。 我们又仔细去看,他头的位置,似是真的有一截凸起,像极了鸭舌帽的外缘。 “是人也不奇怪啊,那祠堂离那基地在这看着近,其实也隔着不小的距离,有人去祠堂也不是没可能,而且,不是所有的游客都知道哪里有个基地去不得,若是游客跑错了地方,也不是没可能的啊!” 潘子道。 “天黑了,快点回去吧,这事也没啥好纠结的了。这路上连个路灯都没,马上天黑了看不清路就麻烦了,这岛上也未必那么的安全。”胖子道。 返程的路,或许是因为归心似箭,或许是因为有了一个既定的目标,去时我们走了近四十分钟的路,回来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重新回到了村子。之前来时在吉姐的车上我们没有细看,村口立着块石碑,写着暖树村,下面还有关于村子的介绍,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村里各家各户亮起了灯,看起来又是与白天不同的另一番热闹景象。 我们住的房子叫暖树客栈,回到客栈后跟吉姐打了声招呼,就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这一天确实太累了。胖子推开窗户,能看见院子里正在吃饭的一对情侣,我则躺在床上伸着懒腰。我们的房间虽然看不见海,但因为吉姐家的客栈地势高,也能看到小半个暖树村,先前的烧烤店,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你们快些收拾下,马上出来吃饭了啊!”吉姐将一桶废水浇在门前的芭蕉树丛中,冲着胖子笑呵呵的喊道。我们礼貌回谢。 胖子重新关上窗户,打量着这个简单的房间,房间里没有什么家具,显得很宽阔,四周墙壁是新刷的石灰粉,胖子手欠的拍着墙壁,刷的很厚实。 “你不觉得这房子很怪嘛!”胖子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我不知道怎么去接。 “这明明是一座木头的土楼,硬是生生的在外面砌了层水泥,刷上了白石灰粉,不知道老板怎么想的。” “刚来的时候,你不还说这房子是这一块最好的嘛!”我取笑。 “那不是从外面看的嘛,粉刷的这么好,确实是这一片最好最新的啊。” “所以,这或许就是老板娘的营销策略啊,别的客栈你也没进去过,说不定还不如这个,我觉得还是挺可以的,住都住了,也不要再挑了。你就带我们好好享受岛上的美好时光吧!”我翻身从床上弹起来。 “上去喊他们下来吃饭吧。”我明白胖子的想法,毕竟这家客栈,是胖子带我们来的,他自然是希望面面俱到。 江婷…丢了? “这样随便改造,我是怕这房子不结实,时间久了,木梁会因为额外承重变形。”胖子也不在多说什么,他大多时候,都是在替别人考虑。 二楼靠近楼梯的是潘子跟大个子的房间,而他俩房间的正下方,就是我跟胖子的房间,再隔壁就是杨珊婷跟江婷。我们先去的潘子房间,毕竟直接去女生房间不是很方便。 进去的时候,潘子正在洗澡,大个子洗完澡后坐在床上看电视。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房间要大上一些。”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他们的床离电视柜的距离,似乎更近了几分。 “不会啊,我们是上下两间,怎么可能不一样。”胖子点着脚下的木地板道。 我一想也是,毕竟上下两间是对称的,想来是多虑了,而且两个房间的床也不一样,或许,潘子他们的床要大上些许吧。 还没等我们一起去隔壁找杨珊婷,她们就先过来了,光着膀子看电视的大个子忙套上衬衫,潘子穿着内裤从浴室出来,身上的水还没有擦干。 此时,整个小岛笼罩在夜色中,但依旧明亮,明亮的是各家各户尚在经营的饭馆、大排档、烧烤摊以及卖着各类手工艺品的铺子…… 我们坐在由珊瑚礁铺就的院子里,吉姐笑呵呵的为我们端上一大盆,已经熬成乳白色的石斑鱼汤,汤上撒着枸杞和点点香菜,色香味俱全。 吉姐说他们家的石斑鱼汤最正宗、最好喝,正不正宗我们不清楚,但真的很好喝,很快我们就将一大盆汤分而食之,犹不过瘾,吉姐又从锅里给我们续了一盆。 后面给我们上菜的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长得胖墩墩的,大家都喊他叫胖墩,是吉姐的儿子,简直人如其名,肉嘟嘟的脸,很是讨喜。隔壁两桌的客人,也都很是喜欢他,不时逗逗他。 他家的屋檐下面蹲着一只大金毛犬,很是威风凛凛的那种,我们刚来时,可能跟胖墩在外面玩,并没有看到。起初杨珊婷还有些惧怕这种大狗,但那狗卓识聪明乖巧,胖墩不发话,它就老老实实的在屋檐下蹲着。上完菜后,胖墩会时不时的在几个桌子间收一些鱼骨头,给金毛送过去。 “这狗是你养的嘛,好乖的样子,叫什么?”江婷喜欢狗狗。 “它叫将军,很听话的,从不咬人。”胖墩说的时候还带着一丝骄傲。 “将军,这么霸气的名字。”潘子摸着他的头:“你以后长大了也要做大将军,要乖要听话,知道嘛。”说完却被杨珊婷狠狠的瞪了一眼,我们强忍着没有笑。 其实潘子并没有恶意,只是他就属于那种往死里作的人,却又懂得审时度势见好就收。 在寝室的时候,他会时常挑衅在上铺的大个子,叫嚷着下来单练,可当大个子真的从床上爬下来,他要么就是躲进厕所里,反锁上门,要么就是立马躺回到床上认错道歉。如此反复,屡试不爽,能收拾他的,或许真的只有杨珊婷了。 涠洲黄牛、蒜茸银丝扇贝、椒盐濑尿虾、虾丸鸡皮汤,不得不说,吉姐家的菜真的都很好吃,这算是我们上岛以来吃的最好的一顿了。 晚上我们喝了点小酒,因为入夜了,也没打算再去那里转转,其实涠洲岛的晚上很有特色,但今天一天实在太累了。 杨珊婷在的时候,潘子一般是不喝酒的,但今天,杨珊婷并没有阻止他,也是小酌了一杯。吉姐为两位女生做了火龙果椰粒双皮奶,大家都很是满足。 酒足饭饱后,潘子跟杨珊婷决定去逛逛小店,淘点小礼物。而我跟胖子,则想洗个澡先,大家也就各自散了。 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杨珊婷、潘子、大个子三人敲响了我们房间的门,这个时间点,我跟胖子都抱着手机浑身无力的软软瘫倒在了床上,而他们来此时来找我们的原因,竟然是:江婷,不见了…… 江婷不见了? 她的手机留在了房间里,房门是关的,人却不知去向,杨珊婷跟潘子绕着吉姐家前前后后找了好几遍,也没见着人影,这突然的变故,一下子让我们陷入了不安的情绪中。 “什么时候的事?”胖子问。 “我们九点半左右从外面回来的,江婷不在房间。”杨珊婷看了下潘子,两人是一道逛完街才回来的。 “那么说,她九点半之前就不在了,大家是什么时候最后见到她的。” 我们回忆起来,潘子跟杨珊婷一吃完饭,并没有回房间,而是直接出去逛街了,我跟胖子也因为太累回了房间洗澡,就再没有出来,那时候是八点左右,我们看向大个子。 “我是洗了澡的,所以没有急着回去,当时我在楼下跟着胖墩一起逗将军玩,江婷在我们边上站了一会,然后我就看她回屋里了。” “她手机在房间,应该是回了趟房间,然后又出来了。出门不带手机,要么就是准备出去一下子就回来,要么就是出门比较急,所以忘记带了。大个子,你是什么时候回的屋子,期间没有看见她出去吗?”他两是隔壁房间,江婷要想出去,必定是经过大个子门前的。 大个子想了下,摇了摇头。“我不是很确定,我大概是八点半以后回的房间,回去后就关上了门,她应该是在这个时间之后出去的,不然我应该是能够看见的。”大个子说的也不是很确信。 “也就是说,她是八点半以后离开的房间,八点半到九点半,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她能去哪呢?出门还没有带手机,在今天这个没有手机不能活的时代,着实不应该啊。”隐隐的不安感在我的心头升起。 “走,带上手机,我们分头去找,天黑了,大家不要走太远。”胖子率先发话。 “等一下,先问下胖墩,我回房间的时候,他还在院子里,或许看到了。”大个子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们几个急忙锁上门,来到院子里,却发现不仅胖墩不在,就连吉姐、将军都不在,似乎除了我们这些游客,岛上的人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不要想大象 十点钟的涠洲岛,虽然还都亮着灯光,可离得远些的地方,已在渐渐熄灭,下方的烧烤摊,老板已经在开始收拾了。 “走,快分头先找,无论找到找不到,最迟10;45,大家还在这个院子集合。杨珊婷就不要出去了,找下吉姐,看看胖墩在那,还有让她先不要把院子里的灯关掉。”说完,我们几个便开始分头去找。 潘子、胖子、大个子分别寻的是前街、后街、上村,而我我寻得则是出村的路,白天教堂的方向,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偏向路痴的人,白天能记住的路,到了晚上就完全是两种感觉,特别是在城市里面,当晚上路边、排挡等各式霓虹灯亮了起来,对我来说,那就是另一番世界。 我曾有过几次,晚上找不到回家路的经历,但其实,后来才发现,我迷路的地方,离家也不过就是隔着两条街的距离,甚至有时能看到自家的楼房,但就是莫名其妙的在原地打圈,走不出去。 我曾在天涯论坛上发过自己的经历,有很多网友表示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有说这是遇到了鬼打墙,看得到家在哪,就是走不出去;还有的网友,说的就更玄乎了,说是进入了鬼市,鬼市和现实世界是重叠的,在特定的情况下才会开启,机缘巧合方能进入,有些人会莫名其妙的被拉入了鬼市,一直走不出来,直到退市了才忽然发现,自己在家边上的街道上转悠,但再看时,却发现,跟之前看到的铺子、街标已是完全不同。 我不知道我之前的经历属于那种,但属于一个路痴已是无疑的事情。这要是选择走其他陌生的路,我怕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去,待会还要打电话向小伙伴们求救。 去教堂的路是出村子的路,虽然往下走都是漆黑一片,但好在是一条独立的路,不存在分道岔口,完全不用担心迷路或者走岔的风险。 我将手机的手电筒打开,边走边喊着江婷的名字,路上很黑,我走的并不快,因为这路是蜿蜒曲折的,四周都是芭蕉林,黑黑洞洞的,每一扇芭蕉叶的形状似乎都能让人浮想联翩,着实有些渗人。 周围一片安静,连一点虫鸣声都没有,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急促而有力,我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好,我打着手电看向左右,想确定会不会走上了什么岔路而不自知,但两边都是芭蕉树和火龙果地,实在无法判断。 我喊着江婷的名字,声音喊得很大,不仅是为了她能听见,也是在给自己壮胆。喊累了就转而对着我们的微信群里说话,看其他人那边是否有消息,我能做的,是尽量保持自己,一直处在说话的状态中,保证自己一直能够听到声音。 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我有黑暗恐惧症的事,包括我的家人也都不知道,这跟我小时候的经历有关,但不是此刻要说的。 周围的芭蕉林在黑夜中奇形怪状,我想起了江婷说的那个小时候的故事,那个忽然吊在树上的身影…… 我极力告诉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但人的思想就像是潘多拉魔盒般,打开了,就根本控制不了,除非是有着极强念力和自控力的人。越是说着不去想,越是各种奇怪的念头蜂拥而至。这就好像我告诉你不要去想大象,但潜意识里,关于大象的形象反而会越发的清晰,挥之不去。 我将头埋的很低,尽量只看手电筒照到的路面,不去管那些树上的怪影,但还是时不时的会忍不住去瞅上一眼,生怕那里会忽然多出什么来。我的声音不知何时开始慢慢变小,不仅是因为喊累了,也是因为喊得越来越没有底气了。我感觉我出来了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但一看手机,其实才一刻钟。 我咬了下嘴唇,决定在往前找一段,无论找不找得到,都要返程了,那是我们约好的时间。我几乎是每隔半分钟就会看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其实并不是真的在看时间,而是人出于紧张、焦虑时的本能,很多时候,在看时间,却根本没有记住时间。 当我又一次将目光从屏幕上挪开时,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出现在了我的灯光里,突如其来的哇的一下惊叫,着实吓了我一跳,差点将手中的手机给打翻。但好在,只是那一瞬,我便看清楚了,那是一只眼珠子泛着绿光的黒猫…… 我长出口气,但心脏狂跳不止,就差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那猫也丝毫不怕生,根本就没有闪躲的意思,霸占着马路的正中间,眼泛绿光,直勾勾的看着我。良久,我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强自镇定。 “嘿!”我猛地跺脚,想将它吓跑,而它却并没有要掉头逃跑的意思。反而是弓起了背,嘴上猫须跳动。在手机的灯光下,它的影子被无限的放大,大到出了灯光的范围。以前外婆家养过猫,我知道,它这动作,是意图要发起攻击。 它的猫爪向前探了一步,发出“滋啦”一声利叫,还不待我反应,就跃身而起,直接向着我的脖子就扑咬了上来,索性我已经有了准备,忙用拿着手机的手去本能的隔挡,人却一个不稳,被那畜生扑倒在地。 我还是小看了这只猫,猫作为宠物,已经让很多人忽视了,他跟狮子、老虎、豹子这些最凶残的捕食者一样,都属于极具攻击性的猫科动物。 扑掉了手机,眼前,瞬间陷入了一片漆黑。 手机跌落,镜头反扣在地,只能在珊瑚石铺就的地面上发出微弱的白光。在黑夜中,那手机的光亮,此时还不如那散发着渗人绿光的黑猫,在夜色中,如同两颗硕大的祖母绿。 那两颗祖母绿般的眼睛在空中左右晃动,如同妖媚般,我知道,它是在向我缓步靠近,伺机而动。 我在地上乱抓,想找个防身的武器,哪怕是块小石头也好,可除了一把轻飘飘的碎珊瑚和一两根枯草外,什么也没有抓到。 我明白什么叫做救命稻草了,没办法,我抓着手中的碎珊瑚向着那猫的方向丢去,但效果并不明显,那碎珊瑚太轻了,还没丢到那猫身上,就已经纷纷的落了下来。 猫是夜行动物,它的眼睛在晚上异常的清晰,就像装上了夜视镜,如此被动的局面,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席卷全身。 黑猫 只见那两颗绿宝石样的眼睛,像是急速移动的鬼火,瞬间,我就看到那猫的身影,扑到了我的脸上,顿时,只觉得脑袋上面一阵火辣辣的疼。 这一切来得太快,我避无可避,那猫前爪直接蹬到了我的鼻子上,后抓扑在了我的胸口上,我刚起来的身体一下子又被它压翻在地。我肯定,二十多年来,我从未如此狼狈过,被一只猫压在了地上。 我忙身子一个翻滚,同时闭起眼睛,用手在脑袋上扫过。想将那猫从我的头上甩下来,但它的爪子异常锋利,挂着我的衬衫和头发,竟然一时没有脱手。 “汪,汪汪……”两声犬吠声响起,我小心的睁开眼,就看见前方七八米外的地方,立着两颗灿金色的灯泡,那是黑夜中狗的眼睛。说出去可能没人信,就连我自己,也根本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会被一对钛合金狗眼给救了。 “是谁?”一个怯生生的女声。 “江婷?”我试探性的问。 “三儿……?”我们彼此确定了对方,待我反应过来时,芭蕉林传来一阵窸窣声,再看时,那只黑猫已经不见了踪影,想来是跑进了芭蕉林。 我从地上捡起手机,照了过去,前面是江婷、胖墩还有将军,将军走在最前面,那确实是一只异常威武的大狗,站在黑夜里,真的就如同将军一般。 “你没事吧,怎么跑这来了?出门也不带手机,大家都急死了。”我一口气追问完。 江婷抱歉的吐了吐舌头,我虽心底有不少的疑惑和抱怨,但看到她没事,以及那一丝委屈的表情,终究是忍住了什么也没有说。 “回去再讲吧,他们都急坏了。”我道。 我忙在手机微信群里报了下平安,让大家都先回住处,我们马上就到。路上,我并没有提被黑猫袭击一事,毕竟那太丢人了,但还是由衷的夸奖了下胖墩和他的将军。 我们回去的时候,他们几个已经在院子里面等着了,杨珊婷忙迎上来,拉着江婷的手问长问短,却没有人问下我的情况。 我忽然觉得脖子上有点异样,用手一摸,才觉得一疼,手上黏糊糊的,我当即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手拿下来一看,是一巴掌的血,就连衣服上面也沾了不少。或许是因为之前的紧张情绪,这一路上,我竟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 直到回到大院,回到大家身边。我用衣领刻意的遮了下脖子,不能的跟在了队伍的最后面,我不想声张,这里还有其他客人,说自己在岛上被一直猫袭击了,还挂了彩,实在不光荣。 他们几个跟着江婷上了二楼,我则准备独自一人回房间处理下伤口,脖子上面很疼,但应该伤口不深。当走到门口时,我才意识到,钥匙在胖子的身上。 无奈,我只能拿出手机,让刚上楼的胖子在下来一趟。胖子从楼上下来,看到按着脖子满手是血的我着实吓得不轻,立马跑了下来,问怎么了。 我安慰他没事,赶紧开门。胖子急匆匆的掏出钥匙打开门,他对于我说的没事,根本就不相信,确实,任何人,看到我这样,按着脖子满手是血,也不会相信没事的鬼话。 “不会伤到动脉了吧,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胖子将我领到床上,就去包里找双氧水和纱布。这些常规的药品,包括晕车药、藿香正气水,我们都有携带。 “没事,要是真破了动脉,也不可能这样好好的走回来啦,早趴道上了。”我笑着把手放下来,将衬衫脱掉,可惜了一件衣服。胖子忙上前,帮我处理伤口,这满手的血,说是被一只猫伤的,怕是都没人相信。 “这是什么东西弄得,一下子就三道伤口,看这伤口还不浅。”胖子按压了下伤口判断道,而我则疼的嗷嗷直叫。 “我说是被猫抓的你信嘛!” “野猫嘛!”胖子用双氧水喷雾剂帮我洗伤口。我机械性的嗯了声,我咬着牙,忍着疼痛,却没听出来他的话里有话。 “这野猫还挺凶的啊,会抓人。”见我真的没什么事,他继续取笑。胖子的手艺确实可以,很快便清洗好了伤口,上了点云南白药后,用纱布将伤口包了起来。 “我没事了,你上去看看江婷怎么样了。”我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查看身上的状况,见没什么大碍了,找了件新衣服套上。 “你不一起上去看看。” “我这个样子就不上去了。”我不习惯被一群人围着,问长问短,虽然大家都是最好的朋友,并且知根知底,但被一群人围着,嘘寒问暖,还是让我觉得有些别扭。 胖子没有再多说什么,便出了门,我将换下来的衣服放在水池里泡了,烧了壶开水,不知道这血迹能否洗的干净。做好一切后,便打开电视上了床,刚才那只猫,攻击性极强,仍让我心有余悸,若不是将军刚巧经过,说不定这回真要着了道。 很快,胖子就回来了,跟着他后面的还有其他几人,确实,发生这样的事,胖子不可能瞒着大家。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将被那只猫袭击的事情,再次的说了一遍。江婷为此连连抱歉,反而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正好人都在,我有不想被所有人盯着,便想岔开话题,问起江婷,为啥会跟着胖墩突然出村子,况且一路上没有路灯,怎么连个手机都没带? 所有人都跟我的想法一样,不由得看向江婷,但其实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复杂,而是相当的简单…… 一猫一狗 当时,江婷回到房间后,便洗了个澡,本想杨珊婷一下子就会回来,可到了八点半也迟迟没有回来。 “我当时就像走到楼梯口看看珊婷有没有回来,可刚一出门,一阵大风,就把门给吹关起来了,我身上什么都没带,钥匙和手机都留在了房间里。” “我想去找吉姐拿备用钥匙,先把门打开,下了楼,却并没有看见吉姐,楼下只有胖墩和将军。我问了胖墩才知道,吉姐刚刚去了胖墩的舅舅家,他舅舅家在村屋子后头,也不是很远。” “胖墩当时正要带着将军出去散步,我想着,反正也没事,一时半会也回不了房间,正好跟着他后面转转,顺便还可以拿下钥匙。” “可是,当我们快到胖墩舅舅家时,忽然一只黑猫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把我跟胖墩吓了一跳。” “会是同一只黑猫嘛?”我疑惑,隐隐之中,感觉透着股子怪异。猫,在我们老家,以及一些传说中,都是极有灵性的东西,尤其是黑猫,自身就带着股子梦幻色彩的。 “不知道,不过,可能吧!” “那只猫就那样横立在马路中间,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视着我们。胖墩向前走了一步,跺了下脚,想将那野猫吓跑,可它却丝毫不惧怕,弓着背,身上的黑毛都竖了起来,看样子也是准备要发起攻击。”江婷看了眼我,有些后怕。 “这怕是一只疯猫吧,三儿,这一下子,不会得什么疯猫病吧!”潘子说着就来动我脖子上的纱布,被我没好气的一下子拍掉。 “幸好,当时将军就在身边,将军立马就冲上了前,一狗一猫就立在马路中间,竟然僵持了起来,那黑猫也丝毫不退缩,我能清楚的听到,它嘴里发出的嗞嗞磨牙声。” “将军,上。胖墩忽然捡起地上的石子,向着那黑猫丢去,将军就像是得到了进攻的指令般,立马扑了上去。” “那猫当真很凶横,弓着背,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见将军扑了上来,也是跃了起来,那猫的弹跳力明显要更好一些,直接就骑到了将军的头上。” “将军在地上蹦跳着晃动着身体,想将那黑猫从身上弹落下来。然而无果,那黑猫竟然用前爪拍打着将军的脑袋,将军也是被惹急了,身子竟然立了起来,两只前爪抱头,直接将黑猫给扫了下来。” “再次拉开距离,那黑猫先是往左边小心的移动着步伐,尾巴左右摆动,有种正在T台走秀的感觉。将军警惕的盯着它,却没有在急于扑上去。” “忽然,黑猫急速掉头,一下子窜到了将军的右侧,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它就又一次的扑了上来,这次扑的是将军的腹部。将军的反应也是极快,顺势往地上一倒,翻了个身,瞬间又弹跳而起,就向着黑猫咬去。那黑猫一脚蹬在将军的脸上,就势,再次的拉开了距离。” 我们都听得暗自心惊,这一猫一狗的打架,竟然那般的像人,套路策略全用上了。 “我当时看着它们的气势,以为战况会陷入胶着,却没想到,那黑猫被甩下来后,竟然掉头就跑……” “后来呢?”我们一齐道。 “后来将军就追了上去,胖墩追了两步,想将将军喊停,那狗却丝毫没有要停下里的意思,反而是越追越凶,胖墩也只能追了上去,而我担心他一个小孩子,这大晚上的不安全,何况那猫实在诡异,也就只能跟了上去。” “我们跑了四五分钟,那猫狗就都给跟丢了,我本想要回去,因为大多数的狗都是能够认识回家的路的,可那小孩倔的很,执意要找到狗。其实后来也只能听他的了,四周都是黑洞洞的,又没有手电,我根本就不敢一个人回去。” 大家听完也是一阵唏嘘,原来走丢了只是因为在找狗,索性是虚惊一场,有惊无险。 “那黑猫,给我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之,很怪异。”江婷想了下补充道。 “哪里怪异?”我急忙问,其实我也有相同的感觉,那种感觉很怪,但是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它太聪明了,面对它你就像是在面对一个人,我感觉它是有意的,要将我们引向某个地方……” “你是说,它有人的思维?”胖子不置可否。 “对,我也有这种感觉。”思维,是的,胖子一提醒,我立马也就意识到了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 我懂猫的习性,那是一种极其谨慎的动物,它不会走在马路中间,它不会让你碰到它。无论是面对我还是江婷,它都是立在马路中间,像是在等着我们,它挑衅我们,以及攻击我们,似乎都是出于某种目的的。 但很快,我又当即否决了这种想法,因为,那毕竟只是只猫,即便是猫界的翘楚,也不可能拥有着人类的智慧,去伏击另一个人类。我虽如此想,却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家,因为确确实实,我被一只猫给伏击了。 江婷没有再说话,大家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一时间这种奇怪的感觉在我们之间扩散开来。 “别怕,不就是一只猫嘛,让我看见了,直接扫手拍死。”潘子说着他六安人的方言,逗得我们哈哈一笑。其实他这话不是对我们说的,而是对同为六安人的杨珊婷说的,说的时候,还不忘搂紧了她的肩膀。 随即,各自回房休息,一夜无话,我还记得凌晨时分胖子起来上厕所,他摸了下我的额头,查看了下伤情,他说怕那畜生带有什么狂犬病、狂猫病的,要是发烧了,就必须的就医,这让我很是感动。 胖子其实就是这样的人,平时大大捏捏,跟我们玩熟了,也尝尝爆出口,一口一个胖爷。在宿舍的时候,爱抽烟、爱玩游戏,平时也很懒,睡到最后一个起床,打饭打水往往都指望着我们,可心思却很细腻,做起事情来,总让人很感动。 半夜撞鬼 第二日早上,说是早上,其实很不妥,其实我们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其他人都起的很早,只有我跟胖子一直赖在床上,都在等着对方先爬起来。 “胖子,外面好热闹啊,不早了,起床吧!”最终我先熬不住了。 “他们还没起来吧,等会吧,等他们来喊我们。”胖子翻了个身,看了眼手机,含糊不清的又要睡过去。 我觉得他说的有理,正要眯眼再躺下,大个子却在外面敲门了,喊我们快点起来吃饭,说再不起来,汤都要喝完了,此时,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我跟胖子满口答应,却在心底默数着数字。 如同在寝室时一样,我最终还是耗不过他,先爬了起来。 等我们收拾好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桌上剩了两份五色饭和两个彩鸡蛋,据说是歌圩节要吃的,大家给我们留了,其他东西倒是吃的七七八八了。那五色饭看起来很特别,是红、黄、蓝、紫、白五色的米饭,是当地的特色。 见我们出来了,吉姐又给我们端了两份小菜,上菜的时候,还跟我连连抱歉,说是因为胖墩不懂事,才让姑娘受了惊吓,让我受了伤。 见吉姐在,我就问了下关于黑猫的事,而吉姐却说,从未见村里谁家养过黑色的猫,岛上居民,养狗的多,养猫的却寥寥无几。按照吉姐的说法,那黑猫可能是外村的,或者是那位游客带的宠物。 我们吃完饭的时候,隐隐已经能够听到外面唱歌的声音了,只是一晚上,街上的游客明显多了很多,很多当地的居民,都穿起了鲜艳的传统服饰,引来热情游客的纷纷合影拍照。 此时的街上,各家的门楣上、房屋上都插着一枝枫树叶,从上往下看,能看到远远的海滩上,搭起了五颜六色的舞台,各色彩布在海风下抖动,像极了天边的云彩。 此时的海滩上,人潮涌动…… 胖墩自告奋勇,说要给我们当导游,带我们去赶歌圩。路上,他给我们介绍了很多当地有意思的习俗,以及只有过节才能吃到的各种美食,我们也跟着后面涨了不少知识。 因为时间充足,我们兴致勃勃,走的并不快,远方歌声此起彼伏,煞是热闹,越是离得近,这种热烈的感觉越是明显。 原本爱热闹的杨珊婷却一路无话,一直跟着潘子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脸色很是难看,这让我一度以为,他俩感情闹了别扭,或是赶上了大姨妈的日子,这些,都不算是什么新鲜事了。 我小声的问江婷,他俩是不是闹别扭了,而她却摇摇头,我们也不好多问,毕竟,对于感情,没有什么是潘子解决不了的。 “她早上起来的时候,脸色比现在还难看,惨白惨白的,我还以为她着了凉,现在晒了下太阳,脸色还好了些。后来神神叨叨的,一直问我,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江婷说到这的时候,明显的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就在我们下楼的时候,她还跟潘子发了火。”江婷虽然有些担心闺蜜的状况,但也清楚她的性格,此时潘子在,她有任何情绪、委屈以及无理取闹,都有应付的对象。 如果潘子都应付不了,那也就只能抱着她,陪她喝酒,听她哭诉了。 在涠洲岛的五彩滩上,村委会用竹竿和彩色布匹搭成歌棚,舞台上,此时正是两拨男女对唱山歌的场面。台上台下看起来,足有两三千人之多,各色彩裙彩带,看的我们眼花缭乱…… 看歌圩节、拍照,抓螃蟹,在五彩滩我们玩的好不快活,到十二点钟的时候,潘子见杨珊婷有些疲态,便提议去沙滩边的小卖铺吃炒冰。而胖墩,在将我们带到地方后,只是玩了一会,便觉得无聊,带着将军先回去了。 直到几人面对面坐下了,我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杨珊婷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就像是大病初愈的疲态,不光神态萎靡不振,就连眼神也是暗淡无光。 “怎么了?”我们问潘子,潘子也很是萎靡,有些束手无策,他看起来也很是无助。 “你们先玩,我待会带她先去医院看看。”潘子摸了下她的额头“她好像是发烧了。” “都这样了,你还带她出来,早上就应该回去休息啊!”胖子有些责备的道。 “我劝了,可她,不愿意回去……” “她这个样子……”江婷有些犹豫的看向我们,想了会方才道:“她这个样子,有点像我小时候那次。”我们先是一愣,可转瞬就明白了她所指的事情,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我觉得江婷的说法有些草率,但又没法反驳。 我们再次看向杨珊婷,她的样子,确实像失了魂一样。 “那怎么办?”潘子的眼睛有些湿润泛红,他也是在强撑着。“哦,对了。”潘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备注着媳妇昵称的杨珊婷。 上面是他们的聊天记录,早晨八点四十潘子回复的内容。“怎么了,亲爱的。”、“是不是想我了,昨晚睡得太死了。”“你再睡会,我马上去找你。”而在潘子回复的信息上面,是杨珊婷的四条语音,潘子依次点开。 “潘子,你是不是又皮痒了,大半夜的不睡觉……”语音那头明显是一个睡意朦胧的人,语音有六秒,而真正说话的却只有三秒,剩下的三秒都是寂静无声。我们留意了下语音的发送时间,凌晨一点零一分。 我们看向潘子,他摇了摇头道:“当时我睡着了,根本就不知道,我也是早上醒来才看见的。” 潘子继续点开下一条语音播报:“潘子,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信不信老娘明天削死你。” “你真的什么也没干?”我们狐疑的看着他,潘子一脸无辜,第二条语音的时间是凌晨两点整。 这一切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如果一切真如潘子所说,他什么都没有干,那就真的是撞鬼了。 站起来了 我们盯着潘子,一脸狐疑,那一刻,我分明看出了他有一丝的动摇,是否连潘子自己,都开始怀疑,昨晚是否和我一样,犯了梦游症。他看向大个子和江婷,想向他们求证下,昨晚是否有特殊的事情发生,两人也都默然摇头。对于昨晚,大家都太累了,一会去,就早早地睡了。 点开第三条第四条语音的时候潘子明显犹豫了下,我们也嗅到了气氛的怪异,放松的神经也不由得绷紧了几分。这两条语音都是凌晨三点多发的。第三条只有2″,我们听得含糊不清,只是听见那边隐约说了一句什么,紧接着是一声闷闷的拍击声。 潘子将手机的音量调大最大,我们几个人凑到一起,潘子反复播放了几遍,我们才听清楚,她说的是“有病啊!”还是“有鬼啊!”那声音不同于之前,像是刻意压低的,听得极不真切。 最后一条语音足有13″,大家都是期待的表情,希望能从这组诡异的语音中得到更多的信息。潘子点开后,那边没有一点声音,在我们疑惑时,低低的呜咽声传来,声音很小也像是在刻意的压制,但依然能够听得出来,她在哭,从头到尾她都在哭,声音压得很低,期间,还模糊的听见,她喊了两声潘子。 这一切太诡异了,凌晨一点、两点、三点,三个时间段,每次间隔一个小时,每一条语音里面都在喊着潘子……我们有一肚子的疑惑想问杨珊婷,可她此时如同失了魂,像极了电影里没有了意识的行尸走肉,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潘子,却对着一切,一无所知。 “江婷,你们两在一个房间,就没有觉察到什么异样嘛!”我问江婷。 “昨晚在外面走了一个多小时,实在太累了,回到房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但是直到睡觉前,珊婷都没有什么异样情况啊。睡前,我们还贴了张面膜,聊了会天,大概十一点四十边上睡得。” “你们聊了些啥?”我问。 “也没啥特殊的,就是我们一起在学校时候的事,感叹了下马上就要毕业了,聊了这一天吃的玩的,东扯西扯,没什么特别的……”江婷不理解我问的意思,我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如果真如江婷所说的,是撞上了不干净的东西,那是什么时候撞上的?昨晚大家一起从我房间散掉之前,杨珊婷都看起来很正常,可后来的时间,她都是跟江婷在一起,如果是那时候出的状况,那为什么江婷没有一点异样。 “我们老家有撞黑一说,就是讲晚上出门,可能没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但是撞上了,当时没事,事后肯定会出来害人。”我道。 “昨晚我们都出去找江婷了,杨珊婷是留在客栈的,并没有出去,应该不会撞黑吧!”胖子道。 “莫不是客栈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大个子犯嘀咕,都这时候了,他也不敢说自己的那些走近科学。 “这个不好说,但应该不至于,毕竟客栈进进出出人这么多,撞也不会只被她一个人撞上。” 一系列的疑惑,不仅出现在我的心里,同样出现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虽然大家都尽可能的保持着沉默在,但很明显,所有人想法可能都跟我一样。要说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么教堂里突然出现的刘琦,无疑就是最诡异的事件。 “江婷,你不是说会立筷子驱黑嘛,现在也没别的办法,要不试试。” “驱黑”,就是驱除掉不干净的东西,那是安庆的土话,我跟江婷都是安庆人,她自然听得懂。 “可这里没有筷子跟碗啊!”潘子闻言,忙从隔壁吃完饭的桌子上,将里面套着的塑料袋扔掉,端了个空碗过来。随后又从我们的桌子上拆了两双筷子。 “这个可以吗?”他拿着手上轻飘飘的一次性筷子,不敢确定。我也是心底升起了同样的疑问,这种筷子太轻了,怕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立不起来吧! 江婷心里也没有底,毕竟她也从来没有真正立起过筷子,何况这次立的还是一次性筷子,丢到水里,恐怕是能直接飘起来的那种。而且,这种驱邪的筷子一般都是用朱漆的红筷子,但当时条件不允许,我也没有立马想到。 江婷将碗放在面前,捡了三根稍微看得过去点的筷子,将喝的所剩无几的农夫山泉倒入了碗中,约莫三分之一的高度。她跟杨珊婷相对而坐,凝了凝神,有些不敢动,我朝她点了点头,此刻帮不上忙,只能默默的鼓励她了。 我们几个人屏住呼吸,默默地看着江婷,连大气都不敢出。 江婷扶着筷子的右手开始上下挪动,口中念念有词,她虽然曾偷偷试过很多次,但还是能够看出来其中的生涩。 “拦了你的马路,撞了你的桥头,不管你是撞死的、吊死的、淹死的、烧死的,我们都无意冲撞,不要见怪。既然找到了,就献你点水饭,你放过吧!”说完松手,我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让我们心下一松的是,三根筷子四散倒下,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是筷子不行嘛!我去隔壁家看看还有没有筷子。”潘子紧张的问。 “你别急。”我对潘子道。“江婷,你这问话,能不能问的在宽点,或许他,并不是这几种……死法。”我觉得这事怎么说都显得别扭。炒冰的铺子里,我们是坐在最拐角的,不知道是因为正对着空调在吹,还是本就寒意渗人。在说道“死法”的时候,我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就竖了起来。 不知道这一切是因为我的心虚,还是真的犯了忌讳。 江婷想了想,重新拾起筷子,重复道:“拦了你的马路,撞了你的桥头,不管你是怎么死的,我们都无意冲撞,不要见怪。既然找到了,就献你点水饭,你放过吧!”话毕,再次松手。 这一次我们所有人都惊恐莫名,三根筷子居然真的都立了起来,江婷更是吓得直接就捂住了嘴巴。虽说立筷子是她一人在操持,也比我们都为熟悉,可当真的立了起来,她比我们任何人都要惊惧。 玻璃橱窗外的太阳很大,可我觉得,血都是冷的…… 小鬼犯难 “接下来怎么办?”江婷紧张的问,她这一问,反而是让我们更加的紧张了,即便是知道撞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啊。被她这么一问,反而是所有人朝着我看来,等着我的下一步指示。 “先别急,再问一遍看看。”我心里还有着巧合的侥幸。 江婷虽然有些不愿意,但还是如法炮制的再次说了一遍,她松开的手变得更加的小心翼翼了起来,怕是惊扰到了寄宿在筷子上的某种东西。 令所有人都窒息的事情再一次的发生了,筷子又一次的立了起来,这一次,没有人在怀疑了。 “怎么办,怎么办?”江婷紧张的小声问道。 “先好言相劝,井水不犯河水。” “可我们这里,既没有米,也没有菜刀,要不还是你来吧。”江婷有些求饶的看向我。 “大家身上有什么吃的吗?” “香烟算吗?”胖子问。 “要是女鬼,会不会不抽烟。”大个子插嘴。 潘子立马回到炒冰店,几乎买了所有能吃的东西。炒冰、方便面、雪饼、面包、棒棒糖……桌子上一下子摆满了十来样,没有人知道这样行不行得通,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胖子也将口袋里的香烟散在桌上,说不定真的是一个烟鬼…… 大个子则掏出了口袋里带着的口香糖…… 我跟江婷重新对了下接下来的说辞,因为她那老一套的话术,显然已经不适合现在这种状况了。 “男生阳气重,还是你继续来吧!”我道。江婷重新深吸口气,将立在碗里的筷子重新拿了起来。 “不论你是怎么死的,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途经宝地,多有冲撞叨扰,还请见谅,娘家水饭,扫你到三千门外,不要再叨扰我闺蜜了。”江婷小心翼翼的松手,筷子又一次的立了起来。 “怎么说?”潘子看立着的筷子,又看了看我们急切的样子,知道事情不好。 “这些零食是孝敬您的,还请您放过吧!”我急忙凑上前补充。我们屏住呼吸,良久,立着的筷子纹丝不动。 “看来不愿意离开。” “那怎么办?”我们所有人都能看出潘子的焦急以及束手无策,他对这些还没有我懂得多。 我挽起衣袖,将桌上吃的东西一件件移到旁边。“现在是正午前后,太阳最大,阳气正盛,我本不想冒犯你,然而你已经危害到我们的朋友了,你若还不速速离开,也只能请你见谅了。”说完,我示意潘子将杨珊婷扶到外面的沙滩上,那里,太阳最盛。 潘子小心翼翼的去扶杨珊婷的胳膊,竟然没有将她立刻扶起来,他又重新尝试了几次,杨珊婷竟依然坐在板凳上纹丝未动。潘子束手无策的看向我们,杨珊婷显然不愿意起来,或者说,它,不愿意起来。 我向胖子使了个眼色,胖子心领神会,跟着潘子,一左一右,就要去将杨珊婷提起来。杨珊婷也不反抗,但看两人的样子,就知道,此时的杨珊婷,真的应了那句死沉死沉的。 见两人分外吃力,江婷正欲起身帮忙,那三支筷子毫无征兆下,应声倒地。 “走了?”潘子不可置信,我们同样面面相觑。 “你在立下看看。”我对江婷到,她依言,又立了两次,却再的怎么也立不起来了。 “可能是冲撞了小鬼,不干净的地方大家还是不要去了。”在筷子倒下的那一瞬,或许只有我留意到,桌子上的棒棒糖,亦是毫无征兆的滚动了半圈。我这话说的其实太过于宽泛,不干净的地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具体指的是哪。 总之,面对不熟悉的环境,小心总是没有错的。 潘子先带着杨珊婷去了镇上的医院,我们也根本没有心情在玩下去。 “教堂里的红裙女孩会不会是暖树村的?”回去的路上胖子忽然没来由的一句,我在一瞬间,便意识到他所指为何。但是,无论是我,还是胖子,都没有去说破。其实说白了,这只是我们脑子里自然关联出的众多奇怪想法中的一个,除了徒添烦恼,根本就是毫无依据。 “那个女孩,好像是叫……刘琦,对吧。”江婷道。 “可司钟人不是说,岛上没有信刘的嘛?” “要不回村里问下吧。”胖子提议,我们没有表示肯定,也没有人去反对。大家其实都想到一块去了,如果说我们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那么那张灵异的照片就是最奇怪,最灵异的事情。虽然大个子给了所谓科学的解释,但那解释,同样匪夷所思到,没有任何说服力。 我们并没有急着回客栈,而是重新去了昨天的那家烧烤摊,点了两盘蒜蓉银丝扇贝,和一些烤海货,对于我们这样的回头客老板着实客套。我们在店里吃了很久,直到食客渐少,老板从繁忙中,终得一丝空闲后。 胖子又点了一提扎啤,喊老板一起坐会,见店里没什么人了,那个年轻老板也很是热情,不在推辞便跟我们一齐坐了下来,还为胖子点了根烟。 “老板,想向您打听点事。”胖子开门见山。 “我们是春芽行动,关爱走失儿童公益组织的工作人员,正在做一个关于失联儿童寻亲的大型公益网站,现在在全国范围内收集失联孩子的信息,将他们放到我们的网站平台,以方便他们有一天能够看到自己亲人的信息,能够早一日与家人团聚。”胖子自我介绍,我们也直了直腰板,为自己能在胖子口中,从事着这么一份充满公益性的工作而感到骄傲。 “那感情好啊!我说,社会上就需要多些你们这样,充满正能量的年轻人。说了你们可能不信,我年轻那会,也是一名志愿者呢!”老板来了劲,站起身来跟我们碰了个杯。 没人在乎的往事 “老板,是这样的,我们是想向你打听下,这些年,村里有没有走丢了的孩子,有没有他们的照片或者家人信息,我们可以将他传到我们的网站上去。也许有一天,孩子看到了我们的信息,重新找了回来,不是一件美事嘛!” “不光我们暖树村,涠洲岛其他村子里,有这样情况的话也一样。”胖子补充。 “对啊,我们上个月还帮助一个走丢了8年的女娃娃,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我没想到,江婷也是一个跟胖子一般,特能忽悠的人。她随口编的一个案例,其实是在暗示烧烤老板。那个放在教堂里的红裙女孩照片是2008年4月份,距离现在刚好8年。 “我们这岛上不像你们城市里面,人多又乱,我们这啊,都是小家小户,不说丢孩子了,丢鸡丢狗的事情都没发生过,况且话说回来,就算哪家孩子走丢了,也丢不到哪去,这就一个岛,还能丢到哪里去。”年轻老板再次眯了口酒。 这老板的话,在我的心底打了个大大的折扣,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昨天他还说了丢牛的事情,今天就成了鸡狗都不曾丢过,当然,在这里,我也没必要跟他抬死杠,毕竟,我们想知道的,只是关于刘琦的时。 “那周围村子里可有这样走失的孩子。”我们不甘心。 “谁家的孩子要是走丢了,这样大的事情,我不可能不知道,不要说是我们村了,这不管是哪个村,都得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小伙子摆着手,否决我们的猜想,他这说辞,倒是和昨天的司钟人说的话,如出一辙。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按照司钟人的说法,刘琦的照片挂在教堂的祷告厅,那她或者她的亲人就应该是岛上的居民,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的亲人。刘琦并不一定是这个岛上的居民,但为她祷告挂照片的亲人,却应该是这个岛上的。 我不甘心,继续道:“昨天我们去了教堂做礼拜,司钟人就曾经跟我们说过,村里曾经走丢过一个孩子……”我说的很慢,边说便看向老板,希望他能够回想起来点什么。“听他说,那女孩好像叫,刘琦。” 我一字一顿,像是在思考,老板也在思索。 “没什么印象,但又好像在哪里听过。”老板边动着筷子边想。 “刘琦、刘琦……姓刘的,暖树村是没有这个孩子的,涠洲岛好像也没那户人家是刘姓啊……不记得了……但绝对不是我们村的孩子,久了不敢说,这十年内,若是我们村哪家丢了孩子,我不可能不知道的。”老板打包票。“那敲钟的老头子,可说是那一年丢的了。” 我们摇了摇头,这个我们还真不清楚。 “08年,或者之前,走丢的时候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江婷根据自己的判断,加以猜测,那祷告是08年4月的,事情应该是发生在那之前。 “08年?08年,媳妇,08年有谁家的孩子走丢过嘛!”年轻老板对着正从里屋将一箱食材搬出来的老板娘喊道。 “你说的是松山哥家的闺女嘛!”老板娘站在自家门前扯着嗓子回答:“哎,你怎么还跟客人喝起来了。”那女人不乐意了,也是撂下自己手中的活,来到了我们的烧烤棚子里。 “哦,瞧我这脑子,我咋忘了这茬子,我们村的***,好像就是08年,走丢了一个闺女,不过听说是被她母亲给带走的。”老板拍着脑壳子,又自顾自的喝了一杯,我倒是看出来了,这老板不光酒量可以,还是个好酒之人,不给他喂好了,恐怕也问不出什么事情来,忙又给他满上,交了杯盏。 “老板娘您也坐,老板,麻烦在上盘水煮花生,一份花甲。”和我不同,胖子就要精明的多了,如其在老板身上消磨时间,还不如直接将他支开,问老板娘,曲线救国,往往要更为好使。 “那这孩子姓什么,叫什么?”我们问向老板娘。那老板娘也是大大咧咧,自来熟的端起了先前丈夫的啤酒,自顾自的先喝了一口。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们几个不由得在心底暗自惊叹。 “叫什么还真不清楚,他们夫妻啊,很早就离婚了,孩子跟了母亲姓,才娃娃的时候就随她母亲离开了岛,去了外面,哦!那女人好像是姓刘,对,好像是叫刘翠芬还是刘翠萍来着。” “那老板娘,您知道这孩子是怎么走丢的嘛,在哪丢的?” “什么走丢啊,那就是那女人自个给带跑了,想绝了松山哥的念想,才自导自演了一出孩子走丢的戏码罢了。还往我们村子里泼了一大瓢把子脏水,也亏得松山哥忠厚,信了她的鬼话。”老板娘剥着水煮的花生,满脸的不屑。 “我就说嘛,这岛上要是那家丢了孩子,我不可能不知道。就是那女人,自己把孩子带跑了,非说是被我们给藏起来了,这都七八年过去了,藏哪了?还不是被她自个儿给带走了,这就叫啊……贼喊捉贼。”老板将盛好的花甲端上来,继续道。 “这松山哥又是谁?”这夫妻两一唱一和,我们听得不明所以。 “松山哥就是我们村的***,是这刘琦的爸爸,也就是吉姐的哥哥。”我们不由唏嘘,这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 “那当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我隐隐觉得,这其中的事情并不简单。 插曲 “哎,其实松山哥啊,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但这年头,老实本分的人不讨人喜欢啊。”不待老板娘继续说,老板插话:“松山哥是吉姐的哥哥,这兄妹俩,也真是不容易。可能也是命,谁让李老太爷在的时候那么跋扈呢。”他这么说着,却被老板娘在桌子下打了下手背,也立马意识到了背后说人短的理亏,言辞上也注意了一些。 随后老板娘跟我们讲述了关于松山哥、刘翠芬以及红裙女孩刘琦的事。他们夫妻两的诉述太过于啰嗦,久久不能切入正题,而且明显对于村里的事,有着护短的情绪。为了更好的说清楚这件事,我对他们的描述进行了一个再整理,下面就是我整理后的内容。 在他们的描述中,***的媳妇刘翠芬,是一个能干且泼辣跋扈的女人,跋扈到是能上房揭瓦,不知消停的主,跟左邻右舍的关系都处不好,动不动就是开骂,甚至动手。 而***则是出了名的憨实人,村里人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拿他寻开心,他也不计较。结了婚后,他成了村里出了名的,最怕老婆的男人,但村里却没有人再敢招惹他,也不敢在当众寻他的开心,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男人不一样了,他身后有个泼辣跋扈且蛮不讲理的媳妇。 他们结婚的头两年,刘翠芬几乎跟全村的每家每户都打过架,理由千奇百怪,有为村头一棵树的归属、有为多放了地里的水、再或者是一句不中听的话,总之什么都能成为她撒泼打滚的理由。 在大概刘琦三个年头的时候,他们离婚了。 那时候刘琦还不是叫这个名,跟着***姓,叫李亚男。他们的结合是李老太爷一手撮合而成的,她们的离异,也是所有人都能够预见的,当然,这也是他们所乐意看到的结果。 那年,刘翠芬带着娃,离开了涠洲岛后,就再没了音讯。 再后来的事情要从2008年李老太爷去世那年说起,过完年后,老爷子身体每况愈下,隐隐预感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临终前,希望见一面大孙女。 ***是一个出了名的大孝子,当时就托人要到了李翠芬的联系方式,那时,她已经带着娃重新改嫁去了山西,并且有了二宝,自然是没理由回来尽孝的。 李翠芬起初是怎么的也不愿意的,但最终还是磨不过,心一软答应了下来,她带着刘琦回了北海,松山哥去接的孩子,她自己并没有回岛上。 她是一个骨子里透着高傲的女人,离开了就绝不会再回来,何况,她对这岛早已没有了感情,自然不愿意再踏回来一步。 刘琦三岁离开的小岛,不仅对这岛陌生,就连她的父亲,也是一样的陌生。 老板娘的诉述,难能可贵的开始走上正轨,跟我们的信息吻合上了。她说她记得那日刘琦上岛的情景。 其实那天,刘琦回来的时候,老爷子已经断气了,***觉得特对不起老爹,是自己的无能,没能让老爹见到朝思暮想的孙女最后一面,他就让刘琦跪在老人的床前烧纸,尽最后的孝道。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毕竟是后人,身体里留着老爷子的血。 但事情却事与愿违,并没有朝着***想要的方向发展。因为那天,左邻右舍,以及进进出出的客人都看到了刘琦,穿着一身特喜庆的红色连衣裙,跪在老人床前…… 这确实怪异,在这种丧事的场合,作为家属,穿着一身这样艳丽的红裙子,确实不应该,很快参加老人丧事的亲朋好友,就都表露出了不满的情绪。 ***也意识到了场合的不对,就让刘琦回去把裙子换了,换身孝服,可那丫头死活不愿意,还说是她妈妈让她这么穿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板娘明显十分的生气,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这女人就不是个东西,欺负我们村里没人,明明老爷子去世了,还教孩子穿个红裙子,这是欺负我们村子小没有人出头啊!” “刘翠芬回来的时候,其实并不知道老人已经去世了,只是知道老人病危了。穿着红裙子回去见老人,可能是想给老人冲冲喜。”江婷说出了另一种猜想,我倒很是认同,刘翠芬在他们的描述中,是蛮横泼辣,却并不是不懂事理,她不会糊涂到在丧事上,让一个十来岁的女儿去做如此难看的事情,这完全不属于她的做派。 就在刘琦回来的当晚,还出了一些岔子,虽然老板娘也只是随口带过,但显然在整个事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刘老爷子活着的时候是体面人,死了不说风光大葬,但寻常人家该有的,也是一样不能少。 当晚,道士和尚还在念唱,唢呐声一遍吹毕又来一遍,一直到晚上九点钟,四里八乡还有村民前来上香,依照老家的规矩,客人只要没送完,念经、烧纸、鞭炮、唢呐吹唱就一样不能少,老人的直系子孙就得陪侯着。 刘琦从早上10点钟接过来就开始跪了,其间只是吃饭的时候休息了半个小时。 老爷子离世***自然是难过,可看着自己闺女这样跪了一天,心里也是于心不忍,等到晚上六点多钟的时候,该走的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剩下只是些四下的邻里。 ***就让女儿回里屋休息会,因为后面直到老人下葬入土,还有好几天呢! 刘琦休息的是你松山的房间,在二楼,把女儿安顿睡下后,***就又重新下楼回礼到场的客人,一忙,也就把女儿刘琦给忘记了。直到晚上九点钟的时候,屋外的唢呐声依旧高亢粗犷,压盖着所有的声音。但也就是这时,一个尖啸的哭声,将所有人的神经揪了起来…… 属相相冲 刘琦从屋里跑了出来,一下子就扑倒在了吉姐的腿上,抱着狂哭不止,吉姐想拉她起来,却根本提不动。 此时的吉姐正有身孕在身,见她使不上力气,旁边忙有人上来提刘琦,这一提,也是立马意识到了不对,这孩子整个人都是瘫软的,身上像没有骨头一般,软趴趴的,根本就拉扯不起来。 问她怎么回事,也不说,就只会哭,人一点力气都没。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而这时候,***恰巧出去送客人,苏驰也不在身边,吉姐看这状况,一下子也慌了神。 那为首的道士当即就喊停了唢呐班子,蹲到刘琦的面前,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立马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她的眼睛开始泛白,人在轻微的抽搐着。那道士当即询问了刘琦与老人的属相,掐指一算暗道一声不好。 刘琦96年生,属鼠,而刘太爷42年生,属马。鼠为子水,位居正北,马为午火,位居正南,两属相最为相冲相克。听他这么一说,大家更加束手无策了,农村办丧事,都很忌讳逝者与晚辈相冲的,事先都会找风水先生来看一看,若是有相冲的属相在,则会在丧事上回避一下,但即便真撞上了,也没遇到过这么凶险的,可当下,眼见孩子就要快不行了。 吉姐也是哭的没法,当时找风水师看的时候,也是疏忽了,没曾想把刘琦的生辰八字给加进去。 那道士倒是有两把刷子,当即又看向众人,询问在场的有没有龙、牛、猴生肖的长辈在场,数番询问后,才有一个老妇人站了出来,那老妇便是三姑,虽不是直系亲属,但论辈分算起来,刘琦得管叫一声三姑婆。 三姑属猴,猴为申金,申金生子水,五行属于相生关系。那道士让三姑帮着掐刘琦的脚后跟,那三姑到这才放下心来,忙蹲坐在地上,将刘琦的鞋子脱掉,把她的双脚抱在手心,开始用力的掐着她的脚后跟,很快,那脚后跟就红了一大片。 说也神奇,原本已经不省人事的刘琦竟然渐渐的有了意识,开始醒转了过来,脸上也开始有了血色,众人提着的心,也终于放松了下来。当即,大家也不敢再把刘琦放在这了,毕竟老爷子的尸身还在这摆着,若是再发生什么意外,可就没这般好运气了。 此时***、苏驰听到报信的消息,也都急匆匆的赶了回来,虽没有亲历,但看这情况,也是一阵后怕。在众人的劝说下,当下一计较,决定将刘琦暂住在吉姐家里。晚上十点多的时候,镇里的医生也赶到了吉姐的家里,复查了下情况,结果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当即吊了两瓶葡萄糖,由此,李家上下,也就更加相信道士的话了,随后的几天,便更不敢让刘琦去老爷子那烧纸了。 ***本想利用这几天时间跟女儿好好处处,培养下父女感情,奈何老父亲没有挺过去,就这样撒手人寰了,忙的自然是不可开交,后来又遇到这茬子事,一方面觉得对不起女儿,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另一方面,又觉得对不起逝世的老父亲,没有尽到一个子女的责任,老人逝世,下人都不能在旁尽孝,反而要躲着,左想右想,就更觉得自己的不中用了。 随后的几天,就很少有人看到刘琦了,就连吃饭,都是送到吉姐哪的。 再后来,就出了岔子,那是老人头七当天,所有人都是里忙进外忙出,***吉姐他们就跟不用说,也就那么的一时疏忽,刘琦就凭空不见了…… “你刚才说是被她妈给带走了,那又是怎么回事?”胖子问。 “其实后来的事情我们也知道的不多。”此时花生、花甲已经吃的差不多了,老板娘明显有点不太想继续讲下去。 “你们年轻人是想做好事,做公益我懂,我也信主啊,有些事情我们也非亲眼所见,都是道听途说的,不能乱讲,否则主会怪罪的。今天跟你们说了这么多,做礼拜的时候还得向主忏悔。”老板娘忽然就变身成了一个殷勤的教徒,我们起初是以为点的吃的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然而当我们再点菜的时候,她还是拒绝了。 一说到关键的地方,老板娘就不愿意提了,这让我们气馁的同时也有些诧异。 见我们有些失落,老板娘继续道:“你可以问下吉姐,当时孩子一直是她在带的,或者问下上村的三姑妈,当时看着刘琦被她刘翠芬带上船,离开涠洲岛的,就是三姑妈和吉姐的负心汉丈夫。” 我们再想问,老板娘也不愿意在说了,其实,她知道的也都说了,剩下的就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了,怕是村里还能问出好几个版本来。按照老板娘他们的说法,刘琦是在老爷子头七那天,被她妈妈,在没有打招呼的情况下直接带离岛上的,而事后,刘翠芬却贼喊捉贼的来找***要孩子。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根据老板娘和村民的分析,也不无道理。松山哥当时有想将孩子强行留下来的念想,期间还私底下找了各家各户诉苦,希望村里有人帮忙出头。既然刘翠芬想让刘琦彻底跟松山哥断绝来往,那让他以为孩子就这么的弄丢了是最彻底的方法。孩子走丢后,刘翠芬在岛上闹了很久,但村民们显然不买账。 我们也是意识到,要向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要去求教吉姐以及那个上村的三姑。但此时,我们没有要去探问究竟的冲动。 医院 从烧烤摊回来后,我们就径直回了客栈,潘子他们还没有回来,问了下,此时杨珊婷还在吊水,但已经好转了很多了。 我们在老板娘家烧了几个清淡的小菜,便一起去了医院,看望杨珊婷。 整个岛上有两所医院,一个设在教堂里,一个在涠洲岛中部的镇上,杨珊婷就在镇上的那所。其实教堂要近一些,但潘子可能跟我们顾虑到一块去了,所以才会如此舍近求远吧。 我们到医院的时候,杨珊婷还在输液,她的气色好了很多,脸上也红润了起来,见我们来了还强颜欢笑着跟我们打招呼,只是看起来还有些虚弱。 我们将带的饭递给潘子,潘子坐在床头,小心的将她扶坐起来,十分宠溺的喂着她。等将杨珊婷照顾好了,才自己草草的吃了一些。 江婷拉着她的手,陪她聊天,宽慰她,希望她能从阴影中更好的走出来。 “昨晚到底怎么了?你怎么给吓成这样了。”撞黑在我们那并不算是忌讳的话题,就像江婷能很坦诚的跟我们分享她小时候的经历。所以江婷见她气色好了很多便直接问了,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 潘子给杨珊婷喂了口水,他也想知道,但他却一直没敢问。 “昨晚我躺下后,迷糊中听到有什么声音,一直在断断续续的响着,我从睡梦中迷迷糊糊醒来,寻着那声音听去,只听见那声音,好像是从隔壁里传出来的,像是有人在拍墙。”杨珊婷指的隔壁是潘子的房间,楼梯右侧只有他们两间房。“我当时就以为是潘子的恶作剧,她平时就喜欢搞这些恶作剧。”潘子嘴唇动了下,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所以我迷迷糊糊中给他回了条语音,果然,语音发过去后,那边就消停了。” “但是没过多久,我再次被那敲击声所吵醒,当时看了下时间,是凌晨两点,我的起床气一下子就起来了,对着语音那头把潘子一顿臭骂,因为江婷就睡在边上,所以当时也不敢太大声。” “直到迷迷糊糊中,第三次被那拍击声吵醒,我当时就彻底的火了,躺在床上一边用手掌拍击着墙壁,边对潘子喊话。可我才拍两下,就立马被吓到了。”杨珊婷又喝了口水,看了眼我们。 “你们知道的,手拍在墙壁上会很响,但我拍在上面却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说着还有手掌拍了两下病房的墙,虽然声音也不大,但却能清楚的听到手掌与平整墙壁之间的啪啪声。”她看向我们,其实我们并不是很能理解,手掌拍在墙壁上的声音,会根据接触面的不同,包括掌心与墙壁贴合处空洞的不同,而产生不一样的声响,即便听不到什么声音,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那种感觉,根本就不像……是拍在墙壁上的感觉。” “就像是,拍在了皱巴巴的干树皮上……”其实我们还是没有弄懂。 “我摸到了头发,从墙壁里,摸到了很多很多的的头发……”所有人都不再插话,我们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一种错误的感受,或许摸到的只是墙上的某个挂饰,而这挂饰正好拖着类似头发的丝线。 “我敢肯定,那种感觉错不了,那墙里有个满脸皱纹的……人,我摸到的就是一个人……”杨珊婷说这些的时候,倒吸了口凉气,表情出了奇的认真。 “你看到了?”大个子问。 “我没敢看,我当时吓得整个人埋在了被子里,哭了。” “但墙上怎么会有个人呢?”杨珊婷没有回答,我们也都没有再接话。 在大家的心里,更愿意相信,她是被昨天教堂里,出现在墙壁上的红裙女孩给吓到了,所以才会生出这些奇怪的想法。 “我们换个房间吧!我实在不敢再住了。”杨珊婷看向我跟胖子,带着一丝哀求道,我们倒是无所谓,便应了下来。 在我看来,这或许还有另一种解释,吉姐家的房子,外面刷的水泥石灰,可里面却是木板,当石灰脱落后,木头就裸露了出来,她摸到的头发,很有可能是木头树皮,腐烂后的茎须,在那种自己吓自己的紧张情绪之下,错当成了是头发,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但杨珊婷是个要强的人,她既然这般坚定的说了,我们不顺着她的意思,也没必要去反驳计较。 正好来了医院,在胖子的要求下,我摘下脖子上的纱布,让医生给看下,顺带换了点药。 医生在我的伤口上用棉签拨弄了下,经过了一夜,已经丝毫没有了疼痛感,只是伤口边缘有些瘙痒。 “医生,怎么了,是伤口没长好吗?”这样的小伤口,应该是用碘伏清晰下,然后包上就可以了,但医生却趴在我的脖子上弄了很久,这让我不免有些担心。 “哦,没啥,你这口子,是被猫抓的嘛!”医生问。我再次点头,这在我一进来的时候,就跟他说过了的。 “奇怪。” “怎么了大夫。”我被他弄得有点莫名其妙。 “伤口恢复的很好,已经结茧了,不过,我看这口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可能你们昨晚没清理干净,我刚才用棉球拨了一下,也没剥掉。” 伤口长灵芝了 “是什么?”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想伸手去摸,却被他一下子制止了。 “虽然结茧了,但也不要用手去摸,我刚消完毒,你这手上有细菌啊!”说完,只见他从铁盒子里拿出了把小镊子,用酒精消了下毒,就朝我脖子使来,这不免让我有些不安。 只感觉那冰凉的镊子在我的脖子上比划了两下,随即一发力,这突入起来的一下,让我疼的险些叫出声来。 “奇怪,是毛发嘛!”他看着镊子上的小东西喃喃自语,我也凑到镊子前一看,那不正是一根汗毛嘛。当即就气不打一出来,这是在拿我开涮啊,用镊子给我拔毛,本想发火,但还是忍住了,没好气的让他帮我将伤口重新包起来。 临走的时候,还见他喃喃自语,像是在说,伤口里怎么会有毛呢? 杨珊婷吊完两瓶葡萄糖后,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原本我们今天的打算是上午去银滩看歌圩节的,下午则是去鳄鱼山登龙王庙,但现在出了这茬子,下午再去龙王庙已经不太现实了,索性众人便一道回了客栈,好好休整一番。 到客栈的第一时间,潘子便帮助杨珊婷换了房间,而我跟胖子则跟着换到了二楼,住进了两个女生原来的房间。 “这房间不会真的不干净吧!”此时我们四个男生都在原本杨珊婷她们的房间里。 “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心里想的越多,反而越是不自在,这都是心里作用。”胖子带我们查看了下房间,在杨珊婷原本睡觉的墙壁上,挂着一对中国结,穗子拖到的位置,大概也就是躺在床上,够拍到墙壁的位置。 “说不定珊婷口中的头发,就是这对中国结的穗子呢。”胖子道,几个人看看,也不由的失笑。 “但我记得昨天这里好像没有什么中国结啊。”潘子忽然疑惑,他将挂在墙上的中国结掀起来,却发现,下面的白石灰粉,还是湿的。 “这墙是刚刷的。”潘子摸着湿了一块的墙壁惊讶道。我们凑上前,摸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此。 眼下,我将我在医院里的猜想跟众人说了下,虽是在理,却也不敢断定。 “要不我们扒开看看。”潘子提议。这明显是吉姐新刷上的,我们给扒了,未免有些不合时宜。而正在我们思忖时,吉姐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门外,手里还提着一个塑料桶,看那桶缘上,还糊满了石灰浆。 “吉姐,这新刷的墙,怎么这么快就脱了。”胖子笑着问,按照推算,却是应该没多少天。听我们这么一问,一向好脾气的吉姐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之前那个泥水匠,告诉我说拌石灰,要在里面加点食盐,这样刷上去的石灰不容易脱落,我这就信了,用海水拌的石灰,这下好了,成片成片的往下脱落。”吉姐看我们掀起了中国结 ,继续道:“上午才刷的,晚上就能干,我怕你们不小心又给碰到了,就在上面挂了个中国结,要是不方便,就拿掉吧!” “没事的,我们刚也是好奇,怎么多了个中国结。”胖子笑着将中国结放下。 “我看两个女娃娃怎么搬到楼下了,是上面住的不习惯吗?” “没有,主要是我两想上来住海景房,哈哈。”胖子笑着打圆场,吉姐一听也乐了,随即问我们晚上在不在家里吃,给我们整几个硬菜,我们也是不由佩服起胖子来,嘴甜果然更吃得开。 “很多时候,往往是我们自己在吓自己。”我走到窗台,推开窗户,空气流通了,墙壁也能干的更快。二楼的视野要宽广很多,能够看到远远的五彩滩,和此时尚热闹的歌圩节现场。 我们几个趴在窗前,说说笑笑,问潘子什么时候跟杨珊婷结婚,倒时一定去捧场;回忆起刚进403寝室时候,大家都抢着打扫卫生,但好景维持不长,潘子跟大个子依旧勤奋,而我跟胖子则越来越懒,懒到连开水都不想打;我们回忆了这四年的很多点点滴滴,大家都很是动容,并且纷纷表示,感谢“当年不杀之恩”。 我们没有谈离别,而是许诺五年后,不论身在何地,都要再聚首的诺言。那个下午的阳光很好,我们享受着难能可贵的短暂静怡时光。 这几天大家都玩的很累,下午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再出去了,或是睡觉或是在房中看电视,玩手机。 五点半的时候,太阳已渐渐西沉,躺在床上玩了两个小时宾果消消乐的胖子,终于用掉了最后一个爱心,他起床翻了个懒腰,看向此刻躺在床上看《笑傲江湖》的我提议道:“他们可起来了,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我也实在是躺的太久累了,况且先前只吃了点烧烤扇贝,完全不顶饿,便决定跟他一起出去弄点吃的。经过潘子房间的时候,我想喊上他一道,才发现,他跟大个子此时都不在房里。 我正欲下楼,却被身后的胖子叫住,不明所以,正欲要问,他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在走廊的尽头望见了一个黑色的影子,是那只袭击过我的黑猫…… 金童子 那黑猫竟然出现在了吉姐家的客栈里,而且半只身子此刻正探入了她的房间。吉姐家的,二楼 有七间房,我们所在的楼梯右侧有四间,左侧并排三间,最里面的,便是吉姐的房间,刚入住的时候她便跟我们说了。 门是半掩着的,此刻那黑猫,将半个身子探入了房间,胖子向我使了个眼色,多年的默契,让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这猫将我们害的那么惨,这回一定要好好的教训下这只野猫儿。 我们屏气凝神,只要能成功的将黑猫逼进房间,它将插翅难飞。我跟胖子蹑手蹑脚的向着黑猫挪去,不仅样子像极了小偷,连我们自己都觉得,这是在做贼。 我确实没有做贼的潜质,什么事情都还没干,心就已经扑扑直跳像打鼓般,我向一楼大厅瞟了眼,怕有人看到我们如此贼眉鼠眼的一幕。这一看不要紧,正巧对上了一双目露凶光的眼神,那眼睛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将军,此时,正蹲在一楼的客厅里,仰着脖子看着我们。 我傻乎乎的对着将军比了个禁声的手势,那狗可能是以为我在挑衅它,忽然对我狂吠了起来,咻的下就窜上楼梯,向着我们扑来。我跟胖子着实被那气势吓得不轻,再看那黑猫,已没了身影,此时恶狗在后,我们俩快速的向着吉姐的房间跑去,边跑边喊。近了,便听见一阵急促的碰撞声和一阵清脆的咯吱声,我们已经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直接躲进了房里…… 幸好,此时吉姐在房间,我们如遇救星般,急忙躲到她的身后,吉姐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见着冲进来的将军,吉姐怒喝一声,那原本气势汹汹的狗,瞬间老实的蹲在了门口,再不敢上前一步,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呜呜了两声。 吉姐当着我们的面训斥了一顿将军,胖子则是看到了房间半开的窗户,此时黑猫已经不见了,见我们吓得不轻,吉姐也是连连抱歉。 “吉姐,刚才是不是有一只黑猫闯了进来?”胖子问。 “是,可能是听到那该死的狗叫,吓得忽然就窜了进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跃上了窗台,跳了下去。”吉姐说的惊疑未定。我们走到窗前,后院围墙上,那只黑猫还远远的立在墙头上,此刻正扭回脖子看向我们,随即纵身一跃,跳下墙头,消失在了视野中,窗户的下方,还掉落了两片碎瓦砾,像是刚才被那猫跳出窗户时踩碎的。 “这里怎么会有猫啊,都跑到了家里来了,吓死人了。”吉姐吓得一惊一乍。 我们也是惊讶,这猫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如此冒失的闯入吉姐的房间,虽说是情急之中,但也不免有些尴尬。在我们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我正好看见吉姐房间的墙壁上,供奉着佛龛,那个金身法相,并不是任何的罗汉菩萨,而是一个小娃娃的泥塑金身。 “这是小鬼嘛。”可能是这几日的怪异遭遇,让我脱口而出,随即感觉到很是失礼,不待我改口道歉,吉姐便道:“小老板说的什么话,什么小鬼,这是金童子。”说着,又转向那金童子,顺势点上三炷香,口中念念有词:“金童子勿怪,小老板也是无心之言,莫要计较,今日三炷香,该吃饭了。”吉姐笑着用手在香前轻轻的扇了扇,那烟雾徐徐升腾。 我们想在看看那金童子,吉姐却已顺手将佛龛前的帘子关了起来,只是依稀看见,那金童子的法相扎着两个小辫,脸上挂着的小酒窝很是可爱。 “吉姐,你看这,是我们不懂,冒犯了。”胖子忙对着金童子的佛龛摆手作揖,替我赔礼,我知道,关于信仰的误解,麻烦那是可大可小,尤其在这种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也是自知自己失礼了。 “吉姐,这些天怎么没见着大哥在家?”此话一出,我一阵诧异,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关于吉姐老公跟人跑了的事,我们都是一清二楚的,我刚马失前蹄说错了话,他怎么立马就重蹈覆辙了,说出这样尴尬的话来。我看向胖子,不知道他是真的失误了,还是有着其他什么原因,而我在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他走了。”吉姐在佛龛前殷勤祷告。 我自然明白吉姐的这句“他走了”指的是跟小三跑了,吉姐竟然说的如此隐晦,自然是不希望被人提及的,此刻却被胖子明知故问了出来,让我不由的有些担心。 我看向胖子,而胖子却是以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望着我,我急忙向他使眼色,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而他却像没看到一样,仍就不为所动。我虽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但看他如此淡定,已经可以确定了,他不是如我般冒失出了错,而是另有打算,当即也就放心了下来,不在开口询问…… “我看小老板不太像是在海关工作的啊!”吉姐看向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听得我不由一愣,随即想起来,上岛的时候,胖子给我们安了个海关公务员的假身份。 “姐姐是怎么知道的,他不在海关工作,他是我大学同学。”胖子笑着接话。 “哦!”吉姐并不奇怪的哦了声。“没有,只是感觉着不太像。” “我看到你们结婚照,就随口问了下。”胖子抬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结婚照。 “我正纳闷小老板怎么就突然问起老严了。”吉姐自然的笑笑,拿起床头柜前的相框,擦了擦。 “阿苏走了,也死了……” 后院 “啊,对不起,我们并不知道,提起了你的伤心事。” “没事,老严出走的事,在岛上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但他死了的事情,却没有其他人知道,毕竟胖墩现在还小。”吉姐叹了口气,看出了我们的诧异,继续道:“苗寨里有一种叫做**的蛊,新婚夜的时候,新娘会给丈夫种下,这种蛊平时并没有什么影响,但一旦丈夫出轨背叛,**就会发作……” 吉姐没有继续说更多,但她的话言下之意自明,她给丈夫种了**,如今他背叛了…… 关于蛊虫、蛊术以及巫蛊本是玄而又玄,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但随着近些年网络小说、电视、电影的广泛取材,就连金庸老先生也不能免俗。如是,到了广大国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吉姐一说到蛊,我们立马就明白了,但蛊究竟是什么?真的有这种东西吗?真的像电视小说里说的那样无所不能吗?这恐怕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还有这茬子事,他抛下了你们母子,你不恨他嘛。”胖子露出惊讶的表情。 “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可恨的。”吉姐摇了摇头。“都是缘分一场,他虽然不在了,但他给我留下了胖墩,谢谢金童子,让我们母子俩吃穿不愁,让胖墩如此懂事,这已经要比很多人好的多了,我还有什么不知足。”吉姐对这金童子殷勤的道。 见吉姐已经没有了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我们也很识趣的退出来房间。 我跟胖子下楼的时候,发现不仅潘子不在,连杨珊婷、江婷她们此时也都不在客栈,百无聊赖的我们,决定出去开个小灶。 “你知道金童子吗?”我摇头。 “那你知道古曼童嘛!”胖子继续问。这个我们几个都知道些,之前在寝室的时候,一起追过一部《勇者大冒险》的动漫,其中就有关于泰国古曼童的相关故事框架。在那部动漫里,金银两色古曼童,一正一邪,其中,小古曼童还能通过爬在人的肩头,来控制宿主。 “金童子就是古曼童传入中国的别称。” “那这古曼童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小声的问,毕竟这街上此时人正多。 “其实动漫里将古曼童刻意歪曲了,古曼童在泰国,确实是帮助供养者消灾解难、添福聚财的,是看守门户、挡灾避险的法宝神物,可在传入中国之后,却慢慢变了味道。” “和《勇者大冒险》里说的一样,传入中国的古曼童也有两种,一种是如吉姐口中所说的金童子。这种古曼童是经高僧或法师加持,使堕、夭折、意外死去孩子的灵魂入住,不在是游荡的野鬼,供养者也会因为供奉金童子而为自己和子孙后代积德积福。” “而另一种,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小鬼,法师会将流产或者意外夭折的孩童灵魂收服并纳为己用,用法术紧固、屈服孩童的灵魂任其驱使。两者的制作方法虽然大相径庭,然而区别在于一个是孩童灵魂自愿被收纳,另一个是被强制收服。” “那怎么区别呢?”问完我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胖子摇头:“这本身就是迷信的事,不管是金童子还是小鬼,我都不太信。”我点点头,确实,不管哪一种说法都太过于玄乎。 “迷信的事情虽然不可信,但你说,寻常人家顶多供奉些罗汉菩萨,谁会去供奉古曼童。”我明白胖子的意思,除非这座岛上的人都信奉古曼童,就像信封天主教一样,否则,必是有因果,才会去专门供奉较为另类的古曼童。 “你记得烧烤店老板说过嘛,胖墩其实是第二胎,在这之前曾滑过一胎,你说这会不会是她供奉古曼童的原因啊。”胖子听完后,也是深以为是的点着头。 随后我们东扯西扯,聊到了娱乐圈里的各种八卦。某某明星用五鬼搬运术进行转运,嫁祸他人;还有明星用血喂养小鬼以求子,各种传闻八卦听得亦真亦假…… 暖树村虽然不大,但我跟胖子这两天其实并没有好好逛过,正好晚上闲来无事便在村子里边喝着椰子汁边转悠了起来,但我们去的地方还是仅限于有电灯光亮的地方,这也就局限在了前后街。 忽然,没来由的,胖子一把将我拉住,当我正诧异时,胖子努了努嘴指向一处后院。 “知道这是哪嘛。” 我闻言,看了看他指的院子,印象中,这里我先前并没有来过,但一看立马也是找到了熟悉的感觉,我顺势看了看街道,一下子就了猜了出来。 “这是?吉姐家的后院……” “嗯,刚才在吉姐房间,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胖子靠近那院墙往里看,后院不大,两方小菜地,和几棵没成年的果蔬,果园里是圈养的几只鸡鸭,和这里大多人家一样,并无二致。 “奇怪的地方?那尊金童子?”我不是很明白。 “是黑猫,三翻四次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有意或是无意的让我们看到。”我思考着他的话,但还是没太听明白。胖子将手伸进铁门里,从里面将反插着的门打了开来。 “这样不太好吧。” “就看看,快点。”我心底虽觉得不妥,但也是第一时间的跟在他身后,闪身进了后院。胖子并没有看向其他地方,而是像早有目标的,直奔吉姐的后窗走去。我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吉姐房间的下面,那只猫从窗台里跳了出来,此时,窗户已经被吉姐从里面关了起来。 在那后窗的墙下,放着一口大缸,上面盖着木板,看缸上的污渍和缸底密布的青苔,便知道这缸放在这有些年头了。 “从窗户里跳下来的,或许不止那黑猫。”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