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歪嘴说唐之穿越者》 第一章 天黑下来了，房间里没有开灯。我躺在床上，如同一条翻白肚的死鱼，躺在黑暗的海洋里。那张床总有股似有若无的霉味，这会儿让睡在上面的我感觉特别的不舒服，老早就想着应该拿出去晒晒去，可是，你不知道，我是一个有着严重拖延症的死宅男。 手机突然响了，是辉少打来的。问我这几天忙些什么？接着又问，最近怎么没有见我上游戏？我告诉他说：心里烦着呢，哪还有什么心情玩游戏，我最近欠了很多债，工作也没了，天天宅在家里，正躲债呢。 听了我的话，辉少倒好像一下子开心起来，在电话里头哈哈哈地笑个不停，这让我的耳朵感到很不愉快。 算起来，我跟这货，起码有两个月没联系了吧。两个月之前，我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他，想跟他借点钱，救救急。可我都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说他很忙，然后就不由分说地挂断我的电话。从那之后，我就不跟他联系了。你不是忙吗？你不是跟我装孙子吗？跟哥们玩这套，没得说，大爷我，跟你绝交。 想到这些不久前的往事，我立马没好气地对他说，“好像我狼狈了，你就很开心是不是？没事我挂了哈，老子我，现在很忙。” “我说哥们，你忙个屁呀忙！你有什么好忙的呀？再说这有什么呀！不就是欠点债吗？什么狼狈不狼狈的，你什么时候不狼狈过？你应该早就都习惯了呀！”辉少不无调侃地在电话里说。 本来，我他妈就该立马掐断电话，就像一把掐断这小子的细长脖子。可我一到关键时候，又突然开始犯贱了，突然又对他抱了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没有挂断电话，反而犹犹豫豫地问到：我说兄弟，口袋里有没有钱，有的话还是先借我点应应急，实在是……。 “打住，打住，哥们，可千万别跟我提钱，你是知道的哈，我他妈跟你一样穷。” “那好吧，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别呀！哥们，别急着挂呀，我还有正经事跟你说呢。” “你还能有什么正经事，别他妈瞎耽误我宝贵的时间了行不行？” “是这样的，哥们，千万别急着挂，我是真有事想跟你说，我现在也不玩游戏了。” “哦！” “我最近写书呢！” “嗯！” “哥们，你在听我说话吗？” “听着呢！” “我说我最近正在网上写书呢！”大概是对我的冷淡反应感到意外，辉少大声地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也许他觉得，告诉我他最近在写书，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件，那我应该立即、马上，眼珠子吧唧一下掉地上，让他听到个响儿，才算正常。 我故意语气更平淡地说：“我听见了，不就写个书吗？现如今，小学生都可以写书，只要能使用拼音输入法，不认识字儿也没关系，反正网上都可以查，方便得很。 “哥们，你这心态可有问题，兄弟我再怎么滴，那也是正经一高中毕业生，我吧，也就是看你平时挺爱看点书的，也知道你有事没事，喜欢酸文假醋地在网上发点牢骚感想写点豆腐块小文章什么的，不是哥们说你，你那套早过时了，你看看你贴在网上那些垃圾，有些都他妈快十年了吧，点击率还是个位数。你可怜不可怜呀！ 我说不出话，辉少接着又说： “算了算了，哥们，兄弟我是真没打算，打击你那本来就蔫巴巴的自信，践踏你那可怜兮兮的自尊心，恰恰相反，我是真觉得你大概有点文化，书读得不比我少，才跟你说这些的嘛，咳，我说哥们，我准备写的那可是穿越小说，穿越小说你知道吗？现在这种类型的小说，在网上特火，兄弟我的意思吧，想请你帮帮忙，有空上去看看，也算给弟弟我捧捧场。 我算是明白这厮打电话给我的目的了。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冷冷地挤出一句。 “我从来不看这些垃圾，你是知道的。” “怎么就是垃圾呢？你这个人，我说你心态有问题吧你还不承认，你看都还没看，怎么知道好不好呢？你都没有调查过，怎么就随便发表评论呢？有句话说得好，想要知道梨子的味道好不好，那你得亲自去尝尝才可能知道，是不是？” 一连几个问句，我简直无言以对，果然是很有水平，要不怎么就能够写书呢？ “那我就看看吧”，我说：“不过，你得请我吃饭。” “没问题，不就吃饭吗？连烟酒我都包了，不过你可得认真看，光看还不行，你还得写点评论，尽量多写几句，写得精彩点，这个你懂的。” 末了，辉少把网址发在我QQ上，还再三嘱咐我说：“千万别忘了，我的笔名，就叫‘无敌辉少’。一定得看看啊！歪哥，弟弟哪天要是火了，绝对忘不了你的，记住啊，一定要写评论哦” 我终于不胜其烦，愤愤地挂断了电话。 第二章 辉少今年二十八，比我，整整小着六岁呢。我们之所以能成为朋友，不过是因为都曾经沉溺于，一款早年间很火爆的网游。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这款游戏早就已经彻底凉凉了，无人问津。只有我和辉少这样的骨灰级玩家，才会这么始终一如既往，不离不弃。现在网吧里流行的都是竞技游戏，那些年轻人常常对我们说，现在，只有民工才会玩这种网游。 差不多得有十年了吧，反正那时候，我还在那家名字叫做金三角网络的小网吧里上班，而辉少，是这里的常客。他那个时候刚刚高中毕业，整天泡在网吧里，跟所有长期沉溺网络不能自拔的年轻人一样，苍白，消瘦，精神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亢奋。 我薪资微薄，也不舍得在游戏里花钱，所以，我在那游戏里，总是充当炮灰的角色，所谓垃圾中的战斗机，见谁都掉头就飞，不然肯定被灭，死得要多难看又多难看。 辉少显然比我有钱，他有一个搞装修工程的老爸，据说活儿很多，有时候就把辉少也拉到工地去干活去，但辉少很少自己动手，他几乎跟我一样的懒，在工地上，最多也就是做个监工，找个犄角旮旯，要么睡大觉，或者翘起个二郎腿，一天到晚刷手机。 有一次，就在他躺着的地铺旁边，一桶油漆被人碰倒在地上，他明明看见了，可就是情愿继续舒舒服服地干躺着，也绝不舍得爬起来收拾一下，结果硬是让那油漆淌了一地，不幸的是，这事刚好给他老爹亲眼见到了，老头子气得腿抽筋，抄起棍子就是一顿臭揍。 不管怎么样，我想说的是，辉少在游戏上，是比较舍得花钱的。而在我们那款游戏里，有钱就是大爷，很拉风，穿一身牛皮哄哄的装备，手上是三洞极品加十二镶满攻击宝石的大砍刀，身边整天跟着一堆吹牛拍马的小弟，到处杀人放火，攻城略地。而我，在这个游戏里，也是他的小弟之一，而且，还是最不起眼的那个，渣得不能再渣。还好，自从有他罩着我，就不至于被别人杀得满天飞，还可以偶尔装装逼，借着他的名号狐假虎威一把。 自从离婚之后，我就很少回家，吃住都在网吧里。反正回到家里也是一个人，冷锅冷灶冷被窝，未免冷清寂寥。这些年，我总在不同的网吧里上班，除了这个，我啥也干不了。下班没事的时候，我常常到城东头去，到一个小区的老人活动中心打麻将。路途有点远，可王五说，那里清净而且安全。说是老人活动中心，其实在里面玩的，大多都是年轻人。因为老和王五他们这几个打牌，还因为手气背老是输，一不小心，我就欠下了不少外债，三百五百，一千两千的都有。这么说吧，在这座小城里，但凡我认识的人，只要肯借钱给我的，现在都成了我的债主。后来，又因为我总是还不上，一拖再拖，经年累月，那些债主慢慢也就变成了仇人。也多亏得辉少是个铁公鸡，从来不肯借一分钱给我，不然的话，嘿嘿，可以肯定，我现在的债主里头，恐怕也少不了有他一个。 以前，打从一早上睁开眼睛，一天到晚，要债的电话响个不断。终于把我给惹毛了，干脆，换了个联通卡，这才一劳永逸，耳朵根儿清净了不少。 几天前，我又一次失业了，现在网吧的生意相当的不好做，那个又矮又黑的，我的上一任老板最近老在我面前念叨，说什么生意撑不下去了，恐怕只能裁人啦。我可是个懂事的人，听不得这样的话，于是就干脆自己辞职，不干了。 第三章 那夜里十二点多，我从网吧摸回家里，借着手机电筒的光线上楼，走到门口时，发现门上贴着一张花花绿绿的约莫一尺见方的纸，仔细看去，原来是一幅画。无奈这画画的人水平太臭，画得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但大概意思能看出来，画面中间是一把血淋淋的菜刀，刀刃上还沥沥地往下滴着让人触目惊心的鲜血，旁边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写到：三日期限，不还钱，后果自负！！！ 我吓得双腿发软，心想这次真是惹祸了了，还不上钱，有人要跟我玩命。不过这要债的实在是个逗比加蠢蛋，不写姓名，也不留电话号码，我勒个去，这他妈到底谁呀？ 过了许久，我才慢慢冷静下来，仔细分析，在我那些债主当中，大部分都是以前的老朋友吧，还有我当年学生时代的老同学，最起码也有十年以上的交情。这些人再对我不满意，也断不能把事儿做得这么绝。那么做这事的，肯定只能是那种本身没有多大交情，却又不小心把钱借给了我的人。这样的人，只有一种，也就是那些麻将桌上的朋友，这种人并不多呀，细细数来，也就是张三李四，还有王五赵六这几个人，可到底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呢？ 张三可能不会这么下作，李四也不至于，这两都是端铁饭碗的人，事业单位的正式职工，也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应该干不出这种事儿。那么就是王五，也不像啊，王五这个人，平时很好相处，温文尔雅，慈眉善目的，再说他一开大超市的，有的是钱，跟我们这些人玩麻将，对他来说纯粹就是打发打发时间，他至于嘛！那么，赵六呢？他就住在我们打麻将的那个小区里，现在想来想去，我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赵六是做什么工作的，天天在一起打麻将时，好像谁也没有提到过这茬儿，不过赵六已经有点年纪了呀！看起来四十多岁五十挨边的样子，他能干出这种荒唐事吗？不太可能吧？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琢磨这事，可总也得不出一个结果，这事儿就成了一个谜，也成了一块心病，让我感到烦躁，还有几分恐慌，反正心里堵得沉甸甸的。 去他妈的！有朝一日老子有了钱，把债都还上了，老子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是哪个孙子干的，等着吧，我有的是损招，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夜好像已经很深了，可我还在床上翻来覆去，烦躁，一点睡意也没有。 我家附近有好几个娱乐场所，什么KTV啦，舞厅啦，酒吧啦，一到晚上，就总有人扯着嗓子哭丧一样的干嚎，还有哐里哐当的重金属舞曲，反正，不闹腾到半夜绝不消停，我于是恨恨地想，要是我手里现在有颗***，肯定立马轰了这帮龟孙。 但我并没有***，我连鸡蛋也没有。 索性跳下床来，打开电脑，漫无边际地点着鼠标！正不知道该干点啥，突然想起了辉少，想起辉少白天在电话里对我所说的那些话，想到他好像说过，写了本什么劳什子穿越小说放在了网上。 辉少这小子，这才两个月没见面，居然都能写小说啦？ 认识他这么多年，可没听说过他还有这本事啊？以前，仗着口袋里常常有几个小钱，舍得花在游戏上，这家伙，不但在游戏里跟一黑社会大哥似的，对我们这些小弟颐指气使，谁要是不听他的，准给这小子骂得狗血淋头，体无完肤，简直连最起码的尊严都没有。我更惨点，就因为我不仅仅是他游戏里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毫无存在感的垃圾小弟，在现实的生活里，也常常跟他混在一起，这小子实在是有点得意忘形，常常自觉不自觉地把他在游戏里春风得意趾高气扬的那一套也放到了生活里，偏偏这厮还长着一张光彩照人的脸，这大概也是他最感骄傲的本钱，这个死瘸子，经常拿我的外貌形象来取笑我，还给我取了个极难听的绰号，刘老歪这个诨名，就是他生生捏造出来挖苦侮辱我人格尊严的。说实话，我早就对他气不顺，看着他碍眼。 就说上次吧，我跟他直接翻了脸，看起来好像就是为了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女人，其实现在细想一想，这多半就是因为我一直对他忍着憋着，早就气不顺，所以找个机会还以颜色罢了。 这事大概发生在一年多之前。 辉少这家伙，平时老喜欢在我面前装情圣，我最最看不惯的就是，他一提到果果时，就装出一副情天恨海痛不欲生的表情，就好像普天之下，除了果果一人，别的女子他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真是这样吗？ 我得承认果果的确是个很优秀的女人，说是万里挑一也许一点也不过分，我说不清楚她和辉少的关系到底处于什么状态，可我私下里认为，人家压根儿就不可能把辉少这样的人渣放在眼里，不过是辉少毫无必要地一厢情愿地自作多情，反过来，我也不认为像辉少这样的人心里对果果能有多少真爱，人嘛！还不都那样，谁爱谁有多深呀！爱自己还差不多。至于辉少嘛，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呀！在别人面前尤其是在女孩子面前装情圣是这小子一贯的表演套路。 要不为什么每次在外面吃宵夜喝啤酒时，几杯下肚，这小子总是忘不了拿起电话，跟他那些所谓的纯粹友谊的女性朋友们一通吆喝，一般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年轻漂亮的豪放派女人过来蹭吃蹭喝。辉少这小子，平时跟我们在一块时，钱袋子总是捂得严严实实，扣扣索索的象只铁公鸡，可只要有女生在场，尤其是漂亮抢眼的女生在场时，他完全就是另外一副模样，不仅出手慷慨大方，而且举止彬彬有礼，言语风趣优雅，倒颇有几分绅士风度男人气概。他妈的，又开始装。不过看起来，他这一套很对那些女孩的胃口，要不，他怎么会那么有女人缘。 这厮明明比我有钱得多，可每次一起出来吃夜宵时，他还总让我买单，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我是个穷人，口袋里捏着几个汗津津的小钱，算计着桌面上的消费状况，心里已经不免忐忑不安，眼看着辉少一个个电话打出去，然后看着他的那些女性朋友们，跟赶场子似的一个个破门而入，我他妈简直心惊肉跳头皮一阵阵发麻，真想立马站起身来扬长而去，老子玩不起不陪你们玩了还不行吗？ 在他这些女性朋友中，有一个出现频率最高的，名字叫做小婵儿，这女孩，完完全全就是个野小子的性格。印象中的她总是一头齐耳短发，染成紫红色，短衣短裤，露出白得发亮的肌肤，前胸高耸，大腿修长，手臂上还纹着一对花里胡哨的大蝴蝶。这个小骚货，不仅能说，还特别会来事，只要她到场，一桌子人都得给她当观众，就看她一个人表演。我暗自疑心这女孩来路不正，兴许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劝辉少离她远一点，可辉少根本听不进我的逆耳忠言，他好像就喜欢跟她在一起。后来，就为了这个女孩，辉少还在酒吧里莫名其妙地被别人臭揍了一顿，酒吧里的那些年轻人，几杯洋酒下肚，个个都牛气冲天，不可一世，手也够黑够狠，抄起酒瓶子就往辉少头上砸，还动了刀子，把辉少的屁股戳了个窟窿。幸好我那天没跟他们在一起，不然，说不准我屁股上也会被戳个窟窿。 那一天我从网吧下班，想着好久没回家去看看了，估计家里都得爬满蜘蛛网了，于是就准备回家看看去，正走在大街上呢，有个女孩子的声音在我后面“歪哥，歪哥”的叫唤，我一回头，果然是有人在叫我，不是别人，正是小婵儿。 她笑盈盈地问我这是要上哪儿去。我就说没地方耍，想回家看看去。也不知这些小女孩儿脑瓜子都在想些什么，她居然说她正好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正无聊着呢，“要不，我陪你回家去吧，最起码，可以陪你聊聊天嘛。” 我不置可否，好像也没理由表示反对。 我们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这就到了我家里，她倒是一点儿也不见外，一屁股就倒在我家的破沙发上，我准备给她倒水时，她却问我家里有没有啤酒什么的。于是我下了楼，在楼下的小超市里，买了一件冰冻的罐装啤酒，还有一些小孩子喜欢吃的那些个零食，上楼的时候我开始暗自寻思，现在的女孩子也他妈太单纯了吧？随随便便就跟一三十多岁刚刚离婚的单身老男人回家，她认识我吗？当然认识，在一起吃饭喝酒都不知有多少次了，不过每次当然都有辉少在场，如果没有辉少，我和她之间似乎就没有任何关系，我在此岸，她在彼岸，辉少就是中间那座桥。可现在的状况是，那桥明明没在这儿，而她自己直接跑到此岸来了 ，这是什么状况？ 她是个什么意思，我一点不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基本不知道。反过来，她当然也对我所知有限，但现在，她在我家里，还要跟我喝酒，这孤男寡女的，几瓶啤酒灌下去，会不会有几分醉意？我又想，这酒是不是买少了一点，要不然，干脆再买几件，喝个尽兴？可就我那小酒量，我又担心到时候人家小姑娘没事，精神抖擞杨长而去，留我一人趴我们家地上爬不起来，这可有点不太好看。 毕竟有小姑娘陪着，这酒就是下得痛快，喝得开心，不知不觉，这一件啤酒就全下了肚。可小姑娘喝到了兴头上，连连摆手说：不过瘾，不过瘾，至少还要再来两件。我是主人，自然不能扫客人的雅兴，就又下楼买了两件，接着喝。喝着喝着我就开始感到脸红耳热，心跳血涌，这时候小姑娘要上卫生间，我在外边听见她好像不停地给谁打电话。等她从卫生间出来，没过几分钟，就有人敲门。辉少来了，黑着个脸，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也不理我，直接问小婵儿道：我说，你们俩怎么搞一块儿了，还喝上了哈，很嗨吧，怎么不叫上我呀，没把我当自己人吧？都喝到这份上了，才想到打电话给我，你几个意思啊？ 我这才明白，敢情刚才小婵儿在厕所里不停打电话，原来是打给辉少的。可她这是什么意思，我有点蒙。突然想起一句话来，好像是弗洛伊德老先生讲过：不要试图去理解女人，因为她们都是疯子。 辉少这满嘴的火星子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打翻了醋瓶子？ 总之，辉少自打一进门开始就不停地在那儿叨叨，什么难听说什么。 我说过，对于辉少，我已经忍了很久。这次，我终于忍不住要发作一回，我指着他的鼻子说：小婵儿是你什么人呐？凭什么你不在场，她就不能跟我喝酒？你他妈不是口口声声说你这一辈子心里就只装着果果一个人吗？ 这句话显然是戳中了辉少的痛处。 他恼羞成怒，冲上来想跟我动手，我也不甘示弱，撸起袖子迎头上去。多亏得小婵儿死命地把我们两分开，又生拉活扯地把他给拉走了。 从那时起，有几个月，谁也不搭理谁，偶尔碰面时，装作视而不见。 我本以为我跟他之间的交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我说过，小婵儿是个很会来事的女人。一点儿也不假，她个疯子，她好像就喜欢凑热闹，这会儿非要上窜下跳地在我和辉少面前来回说和，牵线搭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到后来，倒好像我要是不跟辉少和好，那我们俩简直就都不能算是男人了。 现在，我坐在电脑前，突然想起跟辉少的这些个狗血往事，觉得生活有时候也是挺搞笑挺没意思的。 我不太看辉少所说的那种网络小说，映象中好像都是这样的，出来一男主，必定又高又帅，脸如刀削，酷得没边，狂的没沿。经过一系列的奇遇偶合，拥有了无上神力，一挥手，能把这个世界给抹平了。别人合该都死，就你活着，整个宇宙都是你的，想怎么嗨就这么嗨吧，最好，给你留下一堆享用不尽的大美女，你可以跟以前的皇帝一样，天天翻着牌玩，想幸哪个就幸哪个，好不好？ 这要是出来一女主，必定兰心蕙质，白富美，大长腿，而且巨有个性，样样与众不同，整天装疯卖萌扮可爱，跟一大傻逼似的，还一不小心，就遇到一堆高富帅，个个都是跨国公司的大总裁，或者银行董事长的公子，一个个扎着堆的争先恐后的寻死觅活地，开着兰博基尼劳斯莱斯满世界追着你跑，都想早点把你给供起来，放在他们家神龛上。风不能吹，雨不能打，连太阳也不能晒着，更别说吃苦受累，搬砖扛活做家务什么的。你一进家门，马上给你跪下，脱鞋，嘘寒问暖，端茶倒水。想洗澡？给你放好水，怕烫着你，先得用手试试。饿了？没问题，饭菜得端到你床头，喂到你嘴里，对了，还得先尝一尝，看看有没有不正常，会不会有人下毒，没事了，才让你吃。估计还得先跪在地上，咚咚咚叩两个响头，然后恭恭敬敬地说：请太后用膳。爽不爽？什么？要上厕所？给你擦屁股？好的，不用擦，他跪着给你舔干净。 至于那种乡村寡妇，种田生崽什么的，不提也罢。提起来就生气。实际上，网络小说我就只看这一种，直接输入关键词搜索，然后每次看到关键时候，就开始大骂作者：去他妈的，一到紧要关头就吊老子的胃口，扫兴。 可谁让我刚才一不小心就答应了辉少呢？怎么着也得装装样子走走过场，不管能不能看，看一下也不会死，再说也不是白看，人家不是也答应了要请我吃饭的嘛，而且烟酒全包。反正睡又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那就看看吧！ 于是点开他发给我的那个网址，打开网站主页，在搜索栏那里输入“无敌辉少”几个字，果然。屏幕上立即跳出一个页面，页面上方，最显眼处是一张很香艳的古装美人图，，美人穿得很少，很暴露，表情暧昧、眼神迷离。图画旁边自然就是是书名了，几个大大的闪着红光的字：大唐穿越秘史。下面有个简单介绍：“穿越到唐朝，只为了寻找梦中情人，我能否改写美人的命运，能否改写历史。请看穿越名家‘无敌辉少’的最新力作：大唐穿越秘史。” 咦！辉少这个狗杂碎，真是癞蛤蟆打呵欠，口气还不小呢！ 我于是一目十行，开始囫囵地看辉少的小说。 第四章 辉少的穿越小说（原文摘录）： 艾柯失踪了！ 艾柯失踪了！这他妈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下午，那喀索斯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一个大塑料袋，袋子里是一个大西瓜，足足有十五斤，正想着放进冰箱里，扎扎实实地冻上几个小时，这种能把人烤焦烫熟的酷暑天气，咬上一口冻透了的又甜又面水分饱满的西瓜瓤子，得有多美。 那喀索斯（为了叙述方便，以下简称小那那）一边想着冰镇西瓜的冰爽滋味，一边蹬蹬瞪地上楼，跑得一头一脸的汗，大暑的天，外面的阳光毒辣得像刀子一样。小那那家这栋步梯房，已经有些年头了，是这个小区的第一批开发出来的商品房。路过三楼的时候，他突然放缓了自己的脚步，302房，艾柯家的一向紧闭的门这时候却是开着的。里面，还不时传出来有人走路和翻动东西时发出的声音。自从艾柯父母到省城居住之后，这间屋子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难道是？难道是艾柯回来了？一想到这里，小那那的心里开始砰砰地乱跳，手心出汗，腿也有些软，呼吸极不顺畅。 他有些迟疑，但已经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站在门口向里边探头探脑地窥视。 不幸的是，里面的人眼尖得很，一抬头就看见了这个窥视者，打招呼说：是小那那呀，进来坐坐吧。 说话的人，正是艾柯的母亲---林阿姨。这是个一贯表情冷峻，穿着打扮入时考究，看起来很有些品味的中年女人。她在市文化局工作，小那那记得，以前艾柯对自己说过，她妈，也就是这位林阿姨，年轻时也是搞舞蹈的，不过现在，屈身在这个各方面都相对落后的四五线小城里，除了市里偶尔搞什么活动，有什么文艺表演的时候请她去顾问顾问，指导指导之外，她的舞蹈才能再厉害，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用武之地。她这个人，比较高冷。这是周围这些居民对她的一致评价，他们家跟周围这些邻居也基本没有什么互动。有时候，因为一些琐事，迫不得已需要跟邻居们打交道时，也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就好像，在这个小区里，他家是贵族，别的人都是草民，他家是鹤立鸡群，跟你说不着，不屑于跟你打什么交道似的。 那个时候，林阿姨大概也知道他们家艾柯跟小那那之间，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非同寻常的超越了普通同学关系的，一种…，一种…，怎么说呢，一种情感吧。反正，她是从不拿正眼看小那那的，有时候，在门口或者楼道上，狭路相逢，面对面撞上了，小那那就只能做贼心虚似的，恭恭敬敬的，像蚊子一样细声细气的叫她一声林阿姨，她也总是爱答不理的。小那那心里也很是不爽，不过看在艾柯的份上，他还能怎么样呢，只能忍着，下次再遇上的时候，还得做贼心虚似的，恭恭敬敬的叫她一声林阿姨。 可今天的情形，实在是有点奇怪呀，林阿姨一抬头，看到鬼鬼祟祟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往里面窥视的小那那，居然在里面说：是小那那呀，进来坐坐吧。这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小那那顿时有点蒙，搞不清楚状况。 他有点犹豫，却不能抗拒这个有史以来唯一的一次能正大光明地进入艾柯家里的机会。以前，每次进这个家里的时候，只能是在艾柯父母不在家的情况下，而且总是做贼似的，偷偷摸摸的，心里惴惴不安，忐忑不已，当然不能待得太久，一定要掌握好时间，赶在她父母回来之前，麻溜地滚出去，不然就会出事情，出大事情。艾柯的父母，反对艾柯跟一切他们划定的圈子之外的任何人交往。 小那那当然不会忘记，上初二那年，有一天下午，两个人放学回来，因为时间还早，两个人正说得高兴，有点难舍难分，艾柯就邀请小那那到家里玩一会儿，两个人玩得过了火，估计是玩得太开心了，一时竟然忘了看时间，被下班回来的林阿姨逮了个正着。这可真是一次痛苦的回忆，林阿姨像拉扯一个刚被抓了现行的小偷一样，拉扯着小那那，怒气冲冲地直上到五楼小那那的家里。刚好那天小那那他爹没出去，正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做晚饭呢，家里，除了小那那他爹，还有就是小那那他阿姨，也就是小那那他爹给他找的后妈，是一个城里女人，看起来还很年轻，在跟小那那他爹好上之前，有过一段不短的婚史，不知为什么离了婚，更不知什么时候跟小那那他爹好上了，后来就正式结婚组建了家庭，他们结婚的时候小那那也就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十多年来，小那那平时总是避免开口跟她说话，避免当面叫她，非要叫时，就口齿不清敷衍了事地叫她一声阿姨。 林阿姨气势汹汹一脸怒火地敲开小那那家的门，那个时候，小那那的小妹妹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一家三口，就在外间的客厅里，被这位林阿姨像开批斗会一样的训得一愣一愣的，还不让关门，说让邻居们也来听一听，说出的话那叫一个难听，一句不带脏字儿，却句句夹枪带棒，锋芒毕露。说得小那那一家人个个脸上发烧，耳根发热，臊得无地自容，好像小那那真对他们家艾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天知道，这两个十几岁的小孩，在艾柯家里，其实不过是，艾柯把在学校排演的，准备参加市里国庆节汇演的舞蹈节目，跳给小那那看一看，让他提点建议而已。可能，这个舞蹈不错，艾柯跳得尽兴，而小那那，大概看得入了迷。所以才会忘记了时间，所以才会受到如此这般的一番羞辱。 来自林阿姨的羞辱已经让小那那难以承受，好不容易林阿姨摔门走了，小那那的阿姨也就是他的后妈，因为刚才很无辜地陪着吃了一通数落，心里也不痛快，不免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这不是在拱火呢吗？小那那他爹冲进厨房，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件兵器、一根竹子做的刷把，有一尺多长，劈头盖脸地就往小那那身上招呼，一边打一边骂：你个小兔崽子，不好好学习，还不学好，人家女儿高贵，你招惹她做啥？你对她做了啥了？让人家这么数落，祖宗八代的脸都给你丢光了。打到最后，刷把烂成了几块，还不解气，还想去厨房里找家伙。最后还是小那那他后妈劝阻说：算了算了，你要把他打死呀？要是伤了哪儿，还不得进医院啊，还不得大把大把往外花钱呐？ 往事并不如烟啊，这一幕一幕的往事，此刻浮现在小那那心里时，只觉得那一切都不过是昨天发生的事儿，一瞬间，他竟然凭空生出许多莫名的感慨和惆怅，心里很不好受，却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 “进来啊，小那那，阿姨正好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哦，好的，好的”，小那那把手里的大西瓜放在门边，然后拘谨地，机械地迈着小步往里走，走进艾柯家客厅里时，发现艾柯的父亲正坐在里面靠窗的一张沙发上，不仅心事重重，而且一脸憔悴，额头边上有一块头发已经开始泛着花白，跟几年前想比，倒好像老了许多似的。 杨叔叔也在家呢。小那那小心翼翼地，恭恭谨谨地打着招呼。 艾柯的爸爸也不说话，默然地挥了挥手，示意小那那坐下，手里的燃烧着的烟头上，有半截长长的没有抖落的烟灰，这时无声地飘落下来，直接落到光洁明亮的大理石地板上。他目光有些呆滞地看了看那掉下来的烟灰，身子却一动不动地继续深陷在沙发里。 艾柯的妈妈林阿姨看起来也不太对劲，一向注重形象的她此时头发草草地挽在脑后，有些乱，脸色有点苍白，完全没有化妆，看起来也比以往苍老许多，而且眼睛有些红肿，眼袋也很明显，反正看起来就好像刚刚哭过的模样。看到小那那在长沙发上坐下，她也在旁边坐下了。 “小那那啊，阿姨也知道，这早些年呢，你跟我们家艾柯关系不错，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交往和感情，但恐怕你也知道，我们…，我和你杨叔叔是反对你们做进一步交往的，可能，你到现在都还在埋怨我们是吧？” “怎么会呢？这不都过去了嘛”小那那声音细得像蚊子一样：“再说，艾柯现在都快结婚了，她那未婚夫挺不错的，挺适合她，也有…，有能力呵护她，有能力给她幸福，我…，我是挺为她高兴的。而且…，而且之前，我和艾柯之间，其实也没有什么，真的，我和艾柯之间，其实是那种很单纯很单纯的关系，可能你们觉得…，觉得…，那个。但是…，但是我们，也就是比较聊得来，比较有共同语言的一般同学关系。就是这样子，没…，真的没别的” 提到艾柯，小那那有点语无伦次。他不知道为什么林阿姨今天要把他叫进家来，然后没头没脑地跟他说这些话，搞得他很被动，简直是猝不及防，简直是不知所措。说什么艾柯的未婚夫不错，说什么为艾柯找到这样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君而替她感到高兴，这些违心的套话张口就来，连他自己都感到纳闷，感到不可思议，这些话，怎么能从他口里脱口而出，而且说得这么流利顺畅，倒好像是早就打好了腹稿似的，难道在他的心底深处，早就得出了这样的一种解释或者说一个结论？不管怎么说，人家艾柯的未婚夫的确不错，硬件摆在那里，看得见摸得着，你不服气都不行。***，海归博士，省里一个科研单位的带头人，人长得也不错，高大，帅气，阳光，自信。小那那看过他的照片，那是在他一再要求之下，艾柯无可奈何地赌气发给他手机上的，从一开始，艾柯就不愿意跟他聊这个话题，可他小那那非要死缠着不放。也不知道，他这是出于什么心理，也好吧，什么都打听清楚了，他也就放心了，同时也死心了。显然，他小那那没有什么好跟人家比的，实力悬殊巨大，不好放在同一个擂台上，是的，就是这样，这就是现实，很残酷的让人无可奈何的现实。 第五章 接着上面，继续来看辉少的穿越小说： 小那那回到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晚上没有合一下眼，他想起了很多很多以前的事情，像过电影一样一幕又一幕地涌上心头，想到伤心之处，开始默默流泪，后来甚至忍不住把整个身子躲进毯子里，抽抽搭搭地哭出声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十一岁之前，在农村生活，记忆中的爸爸妈妈感情很不好，三天两头吵架，家里总是硝烟弥漫，愁云惨雾。后来，爸爸去了城里，当起了装修工人。小那那和母亲一起留在了农村，父亲很少回这个家。就他们娘儿俩相依为命，母亲很疼他，他也很爱母亲，对父亲却含着隐隐的仇恨。母亲这一生，实在是太苦了，母亲这辈子，实在是太可怜了。母亲总是轻轻拍着小那那的小脑袋说：再苦，也有熬到头的时候，等我家小那那长大了，我就享福了。可是，苍天无眼， 母亲的苦还没有熬到头，小那那还远远没有长大，而她自己的生命却早早地走到了尽头，她得了乳腺癌，一直熬着，舍不得花钱进医院，到了晚期，被折磨得没有了人形，后来实在受不了啦，她把小那那送到了奶奶家，然后用一瓶农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一年，小那那才十岁，母亲走后，跟着爷爷奶奶，在乡下又过了一年，十一岁时，父亲在城里站稳了脚跟，甚至还有了自己的房子，于是就把小那那接到城里上学。小时候的小那那，不仅灰头土脸，又黑又瘦，说话时还带着浓浓的乡气，尽管穿着父亲给买的一整套的新衣服，可走进教室里时，浑身上下都透着无可救药的泥土味。他本来就是个敏感的少年，自尊心非常的强，在同学们投射过来的异样的眼光里，他感到手足无措，感到无地自容，感到羞辱和伤害，使足了劲儿才好不容易把眼泪硬生生憋回眼眶里去。 那个时候，他是如此的孤独，他的世界是如此的阴暗，潮湿。对他而言，全世界都是膈膜而生硬的陌生人，包括他的亲生父亲。也许，唯有一个人能给他带来些许的温暖，那就是他的同学，同桌，十岁的小学女生艾柯。倒不是说小学女生艾柯那个时候对他有什么特别的好感，或者给了他什么特别的关爱。没有的事儿。艾柯是一个蜜罐里泡大的城市女孩，生活对于她，始终是宽容的温暖的甜蜜的，也许她还没有学会刻薄和冷漠，没有学会用戴着有色眼镜的眼光去对待身边的那些暗淡的、平庸的或者说不怎么讨人喜欢的人。无论从哪个方面看，小那那一点也不讨人喜欢，但他是艾柯的同学。在艾柯的眼里，同学就是同学，你完全没有必要苛求他什么，你把他当成别的几十个同学中普通的一个就行了。所以，他们之间的相处是单纯而自然的，而这恰恰是小那那最需要的一种关系，他固然不能忍受别人的居高临下的歧视，同样也不能容忍别人施舍的廉价同情。如果人人都像艾柯一样，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同学，当成这个班集体几十个学生中普通的一份子，那他还有什么不自在的呢？ 在这所小学里，艾柯，可以说是个非同凡响的女生，虽然学习成绩很一般，但她长得很漂亮，大家都穿着校服的时候，你也看不出她的惊艳之处，可是她能歌善舞啊，是全校最耀眼的文艺小明星啊？这要是学校有什么活动，编个节目搞个文艺汇演什么的，只要一上了舞台，化了妆，换上行头，这时候的艾柯完全就变了一个人，不，在小那那的眼里，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存在。用小那那的话说，那就是杨贵妃附体呀！ 小时候，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在小那那心中，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就是杨贵妃。为什么偏偏是杨贵妃呢？那是因为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基本上没什么文化生活可言，只有生产队遇上点事儿，宣传个计划生育政策什么的，才会在村里的大场院上放一场电影。村里的大场院上有两棵上百岁的大榕树，根深叶茂，那块放电影的大白布就拉在两株大榕树之间。 小孩子嘛，都喜欢看武侠的或者打仗的电影，别的片子并不能充分吸引他们的兴趣，当时在那大场院上放过的电影屈指可数，其中有一个电影叫《杨贵妃》，本来以为是武侠的，结果那里面的人虽然都穿着古代衣服，却好像都不太喜欢钻研武功。说打仗吧，那些古代的兵也骑着高头大马，也穿着威风凛凛的盔甲，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枪，在大银幕上哗啦啦地跑来跑去，好像随时都要打起来的样子，可最后却也没怎么打。小那那很是失望，不过后来，慢慢地，即便不比武也不打仗，这部电影还是渐渐吸引了少年小那那的全部关注，虽然也算是部老电影，可是周洁扮演的杨贵妃实在是美艳动人，不可方物。尤其是跳起舞来的时候，那简直就真是宛若天人，仙女下凡了。这部电影的故事也不错，曲折，动人。结局固然是悲剧，但也有一种特别动人的凄美，深深地打动了乡村少年小那那一颗晶莹剔透的童心。那些日子，他经常做梦都能做回到古代去，不止一次地梦见自己穿着古装，跟着美艳动人的杨贵妃，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遛马。更多的画面是，杨贵妃和一群古代美女在绿毯似的草地上翩翩起舞。小那那压根儿没去过大草原，更从来没骑过马。可那草原，还有那马，以及那骑在马上的感觉都跟真的一样一样的，真得不能再真。 不过在那部电影里面，濮存昕扮演的寿王实在是面目可憎，令人讨厌。自私，虚伪，不要脸。这在小那那心里留下了很深的痕迹，长大以后，只要是看到哪部电视剧里有濮存昕的角色，马上换台。不过，这也正好从侧面说明，濮存昕老师的演技精湛，人物塑造很到位。 艾柯在学校的大舞台上伸展开柔软的肢体，像一朵随风绽开的花蕾，小那那在台下面看得发呆，看着看着，觉得就不认识艾柯了，这个有如杨贵妃附体的、在舞台上飘飘若仙的女孩，真的是自己的那个同桌？真的是那个一向温和宁静的小学女生艾柯嘛？这可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从那以后，小那那看艾柯的眼神里，就有了别样的意味，像欣赏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何止欣赏而已，简直就是崇拜。 上了初中，小那那和艾柯仍然同校，但却不在同一个班上，艾柯长高了不少，而且越来越漂亮，亭亭玉立，熠熠生辉，脸上总带着阳光般的温暖而自信的笑容，走在校园里，像大明星一样，吸引着众人的目光。实际上在校园里，她的的确确就是一个星光灿烂的大明星。全校有上千的学生，但她却总是一个人出尽风头，老师，甚至学校领导都很欣赏她重视她，为了弥补她学习上的短板，老师们甚至常常在放学之后单独给她开小灶补课。 那个时候，在艾柯的面前，小那那感到自己简直就是一只丑小鸭，他不由自主地感到了自卑，常常自惭形秽。因为不在同一个班了，接触的机会也不如以前那么多，只是常常在上学和放学的时候，会在路上不期而遇。而且不管谁先到公交站台上，都会默默地等待着对方的到来，数年如一日，无论上学还是放学，彼此默契地心照不宣地搭乘同一班公交。每次跟小那那在一起，艾柯总是笑得很开心，两个人肩并肩走在路上时，艾柯有时候甚至大大方方地拉着他的手，她有什么心里话也只愿意跟小那那说，她不爱说那些与学校和学习相关的事情。她喜欢看书，她家里有个大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小那那之前闻所未闻的书籍，艾柯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不仅她读过的那些书小那那从来没读过，就连她说出来的那些话，也常常镇得小那那一愣一愣的。跟艾柯在一起的时候，小那那话很少，每次都是艾柯叽叽喳喳地像一只黄鹂鸟似的说个不停笑个不停，而小那那静静地倾听，尽管艾柯说的那些事他不一定听得明白，有些根本完全听不懂，但他喜欢听艾柯说话，喜欢看她脸上荡漾着阳光般地淡淡笑容，喜欢听她那清脆甘甜的声音，有如来自天籁的仙乐绝响。 后来发生的那件事情，那还真有点像电影电视剧或者小说里所描写的那样，是那种最俗最俗的桥段最狗血最狗血的剧情。那一年，小那那和艾柯上初三，正是临近毕业季的时候。 校园里，从来都不是世外桃源，从来都不是清净圣地。艾柯那么优秀，那么光彩照人，那么风头十足，自然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流里流气，喜欢在人前尤其是在女孩子面前，装酷装逼装成熟装玩世不恭的不良少年，早就按捺不住蠢蠢欲动，这些无知无聊无赖有如蠕虫般的家伙，在某天放学的时候，在校门口的一段土路上堵住了艾柯，不仅言语轻佻下流，甚至敢于动手动脚。和艾柯走在一起的自然是小那那，小那那一向是个自闭而胆小的人，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势，他很是不解同时也很是愤怒，觉得这一切也太荒唐透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大庭广众之中人潮涌动之处，怎么能有这样的人，敢于做出这样的事儿。他想当然地认为，这些人这些事只应该出现在那些**电影里面，怎么可能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他完全是出自本能地站了出来，试图阻止那些人对艾柯的骚扰，他大概压根儿没去想过，他这么做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那些人早就看小那那不顺眼，因为他总是如影随形地不合时宜地大煞风景地出现在艾柯的身旁。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