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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蛊事14·大结局上2》
第五十六章 屠蛟食肉
这条赤红色的湖蛟与这群道士之间,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竟使得它不顾自身的安危,也要将龙虎山一干人尽数埋葬。又或者,它有守护龙穴的职责,故而对任何有可能惊扰龙穴的人物都怀着必杀的决心。
此前,湖蛟曾经将龙虎山的一条船掀翻,随后又追杀望月真人一行,展示出了它在湖水中天然的优势。然而它的再次出现并没有给龙虎山带来惊慌,我瞧见了龙虎山船上的人反而是欢呼雀跃起来。
如此看来,善扬真人之前应该没有跟随船队,而此刻,他在了。
湖蛟依然在进击,嘶吼起来,发出类似鸭子的叫声,嘎嘎嘎。空气中的气氛颇为凝重,当它即将撞到龙虎山船的时候,突然船上传来一股青蒙蒙的光圈,直接抵在船身与湖蛟额头硬角接触的地方。
咚……
一声低沉而悠扬、宛如敲响古刹铜钟的震荡波朝四周蔓延开去,远处平静的湖水被这声音给带动起来,四处回扬,而我们听在耳中,耳膜都要震破。那湖蛟似乎撞到了铁板,直接栽进水里。它乃是一方凶兽,纵横洞庭湖无数个年头,脾气火爆非常,看待人类也只停留在食物的初级阶段,哪里肯吃这亏?
这次湖蛟出现在了船尾,它的目标是我们碰过几面的傲气青年,也就是龙虎山的小天师。小天师毫不畏惧,手摸到了腰间的青锋剑,一步退后,继而箭步上前,一剑刺向湖蛟。
船上依然还是一道青光升起,湖蛟再次撞到铁板,小天师的剑将湖蛟颚下的鳞片擦出了一道火花。湖蛟没有再次下水的机会,蔑视是它最大的原罪,倔强是它此战身死的最终原因。下一刻,龙虎.99lib.山船某个舱门打开,一道淡黄色的身影出现,手一扬,一道金光照耀在那湖蛟身上,将它给控制住,而后便是一道将近十米的白色朝笏凭空出现。
是的,将近十米。这白色朝笏灰蒙蒙的,应该是意念聚化,重重地拍在湖蛟修长身子的中段,硕大的蛟身甚至来不及挣扎一下便朝着岸上摔去。
白色朝笏得势不饶人,又向跌到湖畔湿地上面的湖蛟砸下。
它拍蚊子一般,一下,两下,三下!
足足三下,白色朝笏才化作无数游动灵光消失于无形之中。湖蛟已经被拍得奄奄一息,蛟尾在半空中僵硬地支撑了一下,最后无力地垂落下来。
简直就是秒杀啊。
龙虎山船上好几个道士朝着湖岸跃去,小天师将剑从湖蛟的下颚缓缓刺入,结束了它的性命。击杀湖蛟的是一个满头黑发的矍铄老者,大.99lib.局已定,谁也没有打一声招呼,便返回了船舱。
杂毛小道瞧见了整个过程,忍不住感叹道:“天子笏。想不到果然是善扬来了,他的《录图真经》看样子是修到了大圆满境界,配合着道陵仙师御赐之物,这天下间能够敌他的,真的是不太多了。”
我问:“这个家伙果真如此厉害?”
杂毛小道点了点头说,“这是自然。十年前他与我师父两人的修为在伯仲之间。我师父闭了死关之后,正是因为他的存在,使得龙虎山的影响力隐隐超我茅山。要不然,你以为就赵承风那个就知道拉扯些关系,攀龙附凤、两面三刀的家伙,是怎么能够跟我大师兄这样的人中龙凤,齐称黑手双城的?”
我说:“呃,黑手双城不是大师兄的名号么,赵承风也叫这名?”
杂毛小道说:“赵承风初进总局七处,便凭借着善扬真人的威名与大师兄并称黑手双城。结果后来大师兄说不屑与小人为伍,被人一传话,这两人便势不两立了,而赵承风也便被人改称为袖手双城了,长袖善舞,这名字颇适合赵承风,他倒也喜欢,便这样叫下来了。”
唉,不管是黑手还是袖手,比起我这坑爹的“疤脸怪客”,简直就是VIP待遇了。
就在我和杂毛小道谈论过往的时候,龙虎山船开始缓缓靠岸。此时天色已晚,他们并没有连夜探寻的意愿,就着湖畔搭了营台,在湖蛟死去的地方架起大锅,热腾腾的水煮起来,磨刀霍霍,将湖蛟给剖了。龙虎山道士对这头湖蛟有着刻骨铭心的恨意,小心翼翼地抽筋扒皮,放血解肉,那叫一个喜气洋洋,志得意满。
湖蛟一身都是宝。便是那肉,吃了都能够平添许多精神。在将其余的东西都处理干净之后,蛟肉切块丢进两口大锅里熬煮。煮得半熟,添加盐巴、野葱、湖虾和芦笋等湖中特产,那诱人的气味简直就是香飘十里,寻龙号上也能够闻到,让人忍不住吞咽口水,恨不得去讨要一口来吃。
当然,跟龙虎山讨吃食,这事情也就想想而已。慈元阁阁主低声问:“魏先生,你觉得真龙还在巢穴里.99lib.面么?”
先前魏先生给我们讲真龙习性的时候,说过其喜静不喜动,要么潜于九幽之下,要么翔于九天之外。此刻龙虎山在湖边煮熬湖中同伴,它若在,只怕早就蹿出来了。在它心中,人类虽然是自己要守护的生灵,但是倘若胆敢有冒犯自己的,却不过是蝼蚁,随手灭了便是。便比如我们养小鸡,虽然也会顾全它的性命,但倘若有一两只特别暴躁的胆敢使幺蛾子,啄了咱,可不就是一脚踹飞?
魏先生说道:“真龙之行,我们或许还能够从典籍和先人经验中得到传承,但是它的心中所想,谁能知晓?”说这话,那就是表示不知道了。这时,龙虎山那边有小艇划过来,似乎要与我们接触一番。
第五十七章 善扬真人
小艇上是殷鼎将,他攀着软梯上了寻龙号,与我们拱手致意,说善扬真人听九九藏书说那日夜晚湖蛟追杀,是慈元阁阁主救了他们,所以特意邀请我们上岸一叙,喝口热乎的蛟龙汤。一来呢是要表达感激之情,二来呢,也是想与这边沟通一下,免得到时候起了冲突,平白浪费时机。
这话说得中规中矩,然而由于白天鱼头帮夺船之事,阁主却并不愿意离开寻龙号。然而他又不愿意放弃与龙虎山沟通的机会。正思忖着,方志龙自告奋勇地上前,说他愿意替父前去会见善扬真人。
按理说,让少东家代替会见并不是很好,阁主不出面,对善扬真人来说,实在是一件不尊重的事情。但殷鼎将似乎并不太介意,点头同意了。转过头来,瞧向杂毛小道和我,说道:“对了,真人听说名声大噪的陆左、萧克明也在船上,所以让我请二位也上岸一叙。”
这话说完,我便明白了,原来所谓找慈元阁上岸会晤只是一个幌子,龙虎山的主要目的,从来都只是我们两个,准确地说是刚刚打败望月真人的杂毛小道。
听到了殷鼎将这话儿,船上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先前因为罗金龙失踪,杂毛小道刚和望月真人打了一架,凭借着李道子遗留下来的福泽,险胜望月真人,惊掉了所有人的眼珠子。所有人都以为杂毛小道是凭着自身实力赢过望月的,只有我和小叔晓得,杂毛小道只能胜这一次。
血玉既碎,那便没有下一次了。
我们上了岸,善扬真人倘若耍起了无赖,要在岸上下黑手弄死我们,只怕我们要遭大难。我瞧向杂毛小道。他眯着眼睛稍微一思虑,然后点了点头说,“我也有许多日子没有见过真人容颜了,是该拜见一下了,容我回房收拾一番,以示尊重。”
我跟随着杂毛小道、小叔一同返回船舱,问杂毛小道为何要去参加那劳什子鸿门宴?
杂毛小道笑说:“陆左,不要因为恐惧而逃避,越是害怕,越要面对。当然,你也别太担心了,善扬他好歹也是修行门中的前辈大拿,不会那么下作地偷袭下手的。只不过是想见见我们,看看什么成色而已。你表现得越淡定,他便越高看你一眼。”
我心中忍不住哼,想着你们这些带翅膀的家伙,个个都是背信弃义之徒,还好意思说?这念头一起来,我便自个儿笑了——我这是怎么了,竟然会有这种古怪的想法?
舱房里面,虎皮猫大人不见踪影,小叔拉着我们交代嘱咐了一番,然后送我们翻身下了船。乘着小艇,我、杂毛小道、慈元阁少东家和坐阁道人刘永湘很快便登了岸。岸边篝火鲜明,煮熟的蛟肉香气四溢,殷鼎将带着我们走到了帐篷外,禀告了一声之后,方才请我们进去。
帐篷很大,中间一个矮茶几,坐着一圈人正在就食,我们认识的只有罗鼎全和小天师,旁边的都是几个长老人物,至于望月这个老匹夫,却是没有瞧见。
帐篷中的高手云集,然而所有人的光芒都给坐在正中间那个虬髯客所遮掩。这是一个满脸虬髯的老者,头发乌黑,端端正正地挽成一个道髻,脸上的皮肤呈现出细腻而健康的红色,瞧不出年纪,但整体上看去,不像是焚香念咒的道士,反而像是个战阵上厮杀的汉子。他便是善扬真人丁荣涛,龙虎山第一高手。
此刻他并没有如旁人一般在啃蛟肉,而是眯着眼睛,平静地等待着我们的到来。当我们掀开门帘进来的时候,他睁眼朝着我们这边瞧来。他的目光并不锐利,温润而柔和,仿佛老爷爷慈祥的注视,然而却清冽如那山泉水,浸润我的心头,让我心中生不出半点隐瞒的念头,感觉自己一眼即被人看透一般。
帐篷内众人也都一齐瞧着我们。被一圈高手环视,压力感极大,方志龙忍不住颤抖起来。然而杂毛小道毫不怯场,朝着善扬真人拱手,朗声问好:“真人好久不见。小子茅山陶师门下萧克明,给真人您请安问好了!”
场中所有人都寂静无声,仿佛都能够听到针落之声。短暂沉默过后,善扬真人哈哈一笑,脸上的胡须不断抖动:“令师真是个会教徒弟的人。我说天下间谁在用符之上,还能够胜过望月?今日看到你的模样,的确是将你师叔公的本事学了不少。不错,不错,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像我们这样的老家伙,便都是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了。”
杂毛小道躬身,再次拱手说道:“真人这般说,晚辈可承受不起。折煞了,折煞了!”
善扬真人伸手说,“坐下吧。来,寒夜漫漫,喝两口热汤,暖暖胃。”
龙虎山诸人给我们让出了四个位置,我们客气几句,便坐了下来。原先闻到那肉汤味,舌头都忍不住掉下来了,然而此刻瞧见摆在桌上的这一碗汤,里面拳头大的湖蛟肉上还有些血丝,显然经过这么久的熬煮,都煮得不透。龙虎山几人吃得津津有味,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是没有胃口,反而有一种想要吐的感觉。
瞧见我们几个不吃,罗鼎全解释道:“这湖蛟的肉太多年了,积聚了它一身精华,非要大火熬煮上三天三夜,方能熟透。若要好味道,煮透了最好不过,但是想要对人体的好处,莫过于此时,这半熟而非熟之间,最是滋补,所以各位但吃无妨!”
说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我们到底还是有些忌讳,客气几声,依旧是不吃。不吃便不吃,他们倒也没有生气,毕竟叫我们过来又不是99lib?真正的请客吃饭,而是谈事情。为了缓解尴尬,方志龙说怎么没见着望月真人呢?
这孩子到底不是个会说话的人,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知道望月真人新败,最是颓丧,自然无脸前来参加会见。不过善扬真人却给了我们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那个老犟驴啊,他离开这里了,自个儿驾船出了岛,这会儿估计都已经在返程了吧?”
从言语中可以瞧出来,善扬真人对望月似乎有些不满意。善扬真人平静地说道:“你们上午的事情,下面的人已经告诉过我了,你不必担心,既然你们已经解决了,那便没有后续事情,不必挂怀。今天叫你们来呢,主要是想问一问你们的意见,免得一会儿闹将起来,你们这边出现什么变故——对了,你们这次来洞庭湖,想来也是为了真龙吧?”
杂毛小道点头说,“是的,不过我们所要的只是它居所中的龙涎液,也就是雨红玉髓,其余的,都不要。”
“他们不要,那就是你们要喽?”
明白了我们的目的,善扬真人立刻瞧向了慈元阁少东家和刘永湘,这两人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善扬真人突然笑了,说:“你们凭什么呢?”
这话说得有些刺激,那少东家有点懵,然而刘永湘却不是个省油的灯,正想说话,突然帐篷外面一片喧闹,很快就有人禀报:“真人,它来了!”
第五十八章 战龙
这一声招呼如同号令,除了善扬真人,龙虎山诸人纷纷冲出营帐。老道瞧出了我们跃跃欲试的心情,含笑点了点头,邀我们同去瞧看。
还没有等我们掀开卷帘,就听到一声低沉绵长的恢宏吟啸。这吟啸声的每一个转音都是那么特别,重重击打在了我的心坎上,整个人都有跪下来朝拜的冲动。出来一望,一个巨大修长的黑影笼罩在岛屿之上,张牙舞爪,几乎遮阴了半边天空。
这黑影是如此巨大,半空中那一对碧绿色的眼珠子不断地转动,俯瞰着大地之上的所有生物,那清冽寒彻的目光宛如一盆冰水,将人从头顶直接泼到了脚板底,让人忍不住颤抖。
真龙!这绝对是真龙啊,甫一露面便有如此动静,这世间还有别的生物,有这般的恐怖威效么?
我的心中惶恐,善扬真人却是一声狂笑,大声说道:“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好一条天地真龙也,你终于出来了!”
我缓步后退,心中诧异非常——这善扬真人果真是好本事,这般威势笼罩天地的真龙,竟然还有信心面对,他到底是有着怎样的应对之策呢?
杂毛小道瞧见了我心中的担忧,拍了拍我的肩膀,平静地说道:“小毒物,别怕。这真龙乃上古遗种,与凡世间所有的物质都不一样,并不适合现在的物理定理,在一定距离内,你离它越远,看到的形象便会越大,惟有站在它跟前时,才会发现它最真实的形态。”
我一愣,说:“这是什么道理,我们寻常不是离得越远,瞧见的东西越小么?”
杂毛小道说:“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真龙它并非是这个世界上的生物,超脱于物外,存在于无数的世界里,只不过此时正好与我们的世界叠加而已,这岂是我们所能理解的?寻常蛟蟒,想要成为真龙,也许经受无数雷电劈砍,度尽无数劫难,方才能够升华成真龙,所谓跃过‘龙门’。龙有千万种,只要能够成就这般形态的生物,皆可化龙。”
听得杂毛小道这一通玄奥的讲解,我反倒是更加迷糊了。跟着善扬真人冲到湖边,瞧见那头遮盖了整个岛屿和天空的黑影正在缩小,此刻仅仅只是盘踞在我们先前与深渊生物交战的山峰之上。黑云翻动,稍微近了,便能够瞧见它大概的面貌,果真是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一处,巨鳞长须,腹白背黑,背上有鳍,头上耸起高高的双角,是那珊瑚的青灰色,少了些许仙气,多了许多真实,竟然与传说之中有七八分相同。这是一条黑龙,全身鳞甲如同墨水浸润。
它就这般盘踞在山峰上,瞧不出有多长。它眼睛死死地盯着龙虎山在湖边架起的两口大锅,声声撕鸣。我被这情绪感染,心中生出一些悲怆之感来。然而还没等我仔细体会这龙吟之中蕴含的情感,便瞧见凭空探出一爪,捏住龙虎山的船。
它稍微一用力,偌大的船只立刻散成碎片,飞扬的碎木、断裂的人体和破碎的风帆伴随着惊恐的尖叫声,将湖面顿时变成了人间炼狱。善扬真人瞧见真龙出手,一下子就将他的船只弄碎,不由得怒发冲冠,大声喊道:“孽畜大胆!”
此言一出,善扬真人袖口立刻飞出了一张青蒙蒙的赦令,朝着山峰之巅射去。赦令如同一道流星,冲入翻滚无定的黑云之中,然后亮起,将天地照得透亮,整个空间都充满了无数个道士持经念咒的冥冥之音。在这种音效的加持下,善扬真人身上的气息凝聚充足,从身体的三万六千穴窍之中,有源源不断的气息往外喷发,将他身上的黄色道袍给吹得猎猎鼓舞。
接着,他一步踏出,如登青云,朝着山峰之上行去。
善扬真人到底是成名已久的绝世高手,果真是通天彻地的好手段,仅仅一枚赦令便已经将真龙给镇住。其余龙虎山道士则纷纷跳入水中抢救落水的同门。
善扬真人似缓实快,很快便冲上了山峰。就在他即将使出手段之时,黑龙鼻孔抖动,两道黑炎烈火朝着善扬真人射来。九九藏书真人也是好本事,将身上衣袍微微一抖,那灼热的黑炎如同浇在了坚冰之上,发出了大量的白色蒸汽。
善扬真人再次施展出了龙虎山第一法器“天子笏”,手一抬,一方玉笏瞬间变得硕大无朋,朝着盘踞在山峰之上的黑龙砸去。
天子笏上集聚着龙虎山历代祖师、特别是得道成仙的张道陵留下的印记,如此一砸,力道万钧,那黑龙也不敢硬挡,颀长的身子在伸缩之间不见了影踪。天子笏落在山峰之上,砸得山峰碎裂,大块大块的石头滚跌下来,砸落在下方深潭处,轰隆隆直响。
真龙隐匿身形,战斗便就这般结束了么?
自然不藏书网是。善扬真人一招落空,真龙再次从云雾中探出身子来,数丈长尾朝着悬停于空中的善扬真人拍去,其势凶猛,如有万钧。
善扬真人还不是地仙,自然不得凭空悬浮。他之所以能够腾空,是靠先前射出的那道赦令炁场牵引。此番真龙出击,天地炁场一片混乱,他自然也悬停不得,只有朝前飞跃,脚尖点在山崖上,然后回身避开那一击滔天甩尾,人便跃上了真龙之身,力贯双手,一拳便打在了龙尾之上。
咚!
平地升腾鼓声,响彻天地,接着便是一声暴烈的嘶鸣。真龙吃痛,摇摆全身,收缩之间,便将善扬真人给送到了爪下……
一人一龙在湖上崖间不断纠缠,真龙凭借着自身的力量和天生的异禀,鬼出神没,然而善扬真人却并不惧怕,如同一只苍蝇挑战猛虎,将真龙给搔弄得暴躁不已。
这情景便已经足够让人惊讶了,然而更加奇特的是,真龙因为完全违反空间定理的缘故,身形忽大忽小,时而巍峨如山峦,时而纤细如湖蛟,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大脑根本就应付不来,甚至感觉眼睛都要瞎掉了,意识混乱。
正在我瞧得一头雾水的时候,杂毛小道伸出手掌挡在了我的眼前,说:“第一次见到这东西,信息量太大,变化太快,你的心便乱了,很容易走火入魔,最好不要用肉眼去看,而是用心,用炁场去感受,这样得到的,才是最真实的东西。”
我听了这话,闭上双眼,便感受到本来占据上风的善扬真人此刻宛如风中的烛火,虽然闪耀着光芒,但终究还是不敌真龙这滔天的气场压制,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天啊,竟然是这样的?
我心中诧异,猛然睁开眼睛,瞧见凭空生出的两只巨爪,朝着善扬真人抓去。
老道不躲不闪,浑身一震,羽衣上立刻飞出两头活灵活现的猛虎,将这巨爪给咬住,好是一番龙争虎斗。就在两者僵持不下的时候,远处的寻龙号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喊:“善扬真人,这般纠缠不休,倘若那真龙遁走,时机便逝去了。不如我们一起合作,共同御敌吧?”
这话是慈元阁阁主方鸿谨所言,语气温润平和。善扬真人稍微一思虑便点头说可以,还请道友出手相助。
这边一答应,寻龙号上立刻有一道烟花冲天而起,在真龙隐身藏着的云雾之中炸响,璀璨绚烂,细碎花火落满半空。真龙的身子立刻一麻,僵直不动,寻龙号船头处魏先生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制的精巧机关,朝着半空中的真龙瞄准,噗的一声响,一道羽箭便朝着那真龙逆鳞处射去。
第五十九章 疯狂与清醒
世间没有绝对的强大,只有相对的克制。若说实力修为,魏先生或许不如我们厉害,但是对付龙来,他或许比善扬真人还要在行。
他射出的羽箭乃采用早已绝迹的迦楼罗,也就是大鹏金翅鸟的尾羽化石制作——关于此.99lib.物的传说极多,最离谱的便是它乃一个吃货,食量极大,每天要吃掉一条大龙王和五百条龙。这当然是传说,然而迦楼罗克制真龙,却并不作假,故而这羽箭绝对是珍贵之物。
在借助了机关和烟花定形之后,大鹏羽箭射入了真龙的逆鳞。
何谓逆鳞?古人传言,真龙脖子下都会有巴掌大小的一块白色鳞片,呈月牙状。龙的血液都是从心脏的主血管涌出,再从白色鳞片这里分散到各支血管,是最为隐私和防范之处,也是真龙的致命之处,倘若被刺中,那便代表着此龙的死期不远。
魏先生射出这么一箭,便耗尽所有精力,浑身萎靡瘫软在地。随之而出的是一字剑黄晨曲君,他脚尖点地,冲天而起。我并没有瞧见那羽箭是否射入了真龙逆鳞,连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便感觉到一阵撕天裂地的龙吟声,在整个空间里炸响。
吼、吼、吼!
平静的湖面突然变得无比凶猛,朝着岸上涌来,我们脚下的土地也开始变得动荡不安,树木纷纷倒斜下来。感觉整个岛屿都在颤抖,仿佛有一股巨力,要将这岛屿给一分为二。稍微适应了一点儿这天摇地晃的节奏,便听到天空一声炸响,轰隆隆,巨大的力道在整个天空中回荡不休,一道白色的光芒在头顶如炎日闪烁。与此同时,成千上万的剑气从虚无之中诞生,又朝着某一处尽头刺去,一往无前,有去无回。
我正要抬头看,杂毛小道抓着我的肩膀,往水中跳。下一秒,一片灼热的气息将这冰寒的湖水给煮得温热。潮水退下,我们站起来,来不及多瞧,头顶突然掉落下来一个黑影。我伸手将此人给接了下来,是一脸鲜血的一字剑,口中不断地吐着血沫子,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黄晨曲君吐完口中血沫,长吸几口气,然后缓缓说道:“真龙已经被我和善扬道友所伤,现在龟缩回巢。还需乘胜追击,方才奏效。要是等到它恢复过来,只怕所有人,都逃不过它狂躁的报复。只可惜我受了重伤,需要立刻调养生息,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他勉强站起身来,并没有前往寻龙号,而是朝着后方的密林跑去。
一字剑的话语让我有些发愣,没想到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们竟然已经将真龙给重伤了,不过瞧他身上这伤势,想来自己也够呛。黄晨曲君如此,那善扬真人呢?
我看向杂毛小道,这家伙四处观察一番,说先回寻龙号,看看专业人士怎么说。
此刻潮水退去,龙虎山众人从水里冒了出来九九藏书,四处打量,呼朋唤友,确定损伤。我们心里面乱糟糟的,总感觉做了错事。也不管这些家伙,找到了几块在水面上漂浮着的木板,借着这玩意朝远处的寻龙号划去。
因为事先就有所准备,所以在龙威降临之时,寻龙号虽然也受到了震荡,但终究没有太多损失。此刻起锚朝我们这边接应。上了船,慈元阁阁主便拉着我的手问刚才黄大先生都说了什么?
我把一字剑给我说的事情讲了一遍给他听,阁主听到了,兴奋得全身直颤抖,回头问魏先生道:“那真龙逆鳞中了大鹏羽箭,一般能够坚持多久?”
魏先生也有些激动,稍微一思量,便回答说倘若射穿了逆鳞,多不过一个时辰,但是如果没有射穿,只怕三五天之后,它便能够恢复个大概。这话跟一字剑所说的差不多,阁主心中大定,振奋地喊道:“兄弟们,经过这么久的等待,我们终于等来了这一天,这也许是世界上最后一条真龙了,倘若落在我慈元阁手上,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你们还要等么?”
“不等了,杀龙、杀龙、杀龙!”
众人陷入了疯狂,大声地喊着,让我感觉到一股奇怪的陌生感。然而,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等等,父亲,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杀了这条真龙?”
说话的是方志龙,“不对啊,父亲,我们不是只需要它的半截长须,给奶奶熬汤服用么,怎么突然就说要对它下手了?这可是龙啊,是我们中国人一直以来最崇敬的图腾,我们的守护神啊?”
阁主往日挺喜欢自家儿子的谦礼正义,此刻却头疼,强行辩驳道:“志龙,这龙我们不要,必然会被龙虎山得去,到时候别说是一截小胡须,便是一根毛,只怕都没有了。所以无论我们出手不出手,它的结局都已经定了下来,还不如我们拿了呢,你说对不?”
方志龙倔强地说:“父亲,这样是不对的!”
阁主不再和他理论,说道:“本来也不打算让你入水,那你便和你田叔叔留在船上,看好寻龙号即可。记住,照顾好你妹子,给我们守住这唯一的退路,倘若是寻龙号丢了,那么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只怕都要交代在这里呢。”
方怡不乐意了,嘟囔着嘴说:“不嘛,屠龙这么新奇好玩的事情,怎么不带上我呢?”
她闹着非要去。阁主虎着99lib.脸凶道:“你跟你哥哥在船上好好待着便是了,要是再敢乱来,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交代完家事,慈元阁上下运转起来。左侧的船体突然裂开,出现了一个平台,上面竟然有三艘造型古怪的密封式潜水器,外面全部用橡胶封住 ,每艘可以容纳六人,分别由慈元阁阁主、魏先生、刘永湘带领,而田、朱两位掌柜则留守寻龙号上。
一切准备就绪,阁主这才想起了我们,回头望来,客套地问道:“这每艘小鲟鱼上,还可以挤出一个位置,三位分散着挤一挤吧?”
他也算是瞧清楚了我们的实力,想要将我们拆开来。杂毛小道脸上洋溢着笑容,却一口回绝,说不用,我们几个的水性不错,在后面跟着便是。慈元阁阁主不再多言,吩咐手下进了那小鲟鱼之中,然后由田掌柜主持将那三艘潜水器都放入湖底。
下面一阵湖水搅动,田掌柜转头瞧向了我们,出言说道:“三位……”这话儿还没有问完,早已收拾妥当的我、杂毛小道和小叔便朝他挥挥手,直接没入水中,留下一脸震惊的田掌柜和一片狼藉的湖面。
第六十章 暗河水道
到底是墨家传承,寻龙号附属的这三艘名曰“小鲟鱼”的潜水器,制作得十分精良,整体造型竟然和鱼类差不多,在水中活动方便,速度也极快,正飞快地朝着崖下水潭潜行而去。
慈元阁对我们隐瞒了太多,我们从一开始都不知道这玩意的存在,此刻乍见,多少也有些好奇,不知道它到底是依靠着什么原理在运行。不过小叔对天吴珠营造出来的气肺,更加惊诧,他虽然也听说过我们当日逃亡的经历,但毕竟没有亲身体验过,左摸摸右敲敲,像个小孩子。
水中一片混浊,看不清方向,我呼唤出了小妖和朵朵来,照亮前方。小妖极为敏感,皱着鼻子吸了吸水气,说刚才真龙出现了?
我跟小妖草草解释了一番,她点头说,“真龙的确是一种神奇的物种,它们之中厉害的龙属,甚至可以凭借肉身横渡虚空,穿越茫茫宇宙,存在于不同的世界中,操纵时间和空间的法则。它是现在唯一知道还存在的多维生物,盛年时期的实力便是地仙都要恐惧,只可惜这一条已经到了暮年,没有了恐怖的脾气和实力,想的不过是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迎接最神圣的死亡来临。”
小妖说什么,我们都听不懂,能与她对谈交流的怕只有虎皮猫大人,只可惜那肥鸟儿整天都在忙着自己的破事,早就不知道踪影了。
虎皮猫大人的神出鬼没,我们都已经习以为常,并不介意,然后谈及了慈元阁刚才的古怪。小叔提出来,说:“慈元阁这些人,说到底,不过都是些做着正经生意的商人,按理说不会如此激进和疯狂。造成这幅局面的,除了方鸿谨的野心之外,还有一个人,特别值得注意。”
杂毛小道说:“小叔,你说的,莫不是那个藏头蒙面的魏先生?”
小叔说:“是。麻风病已经消失几十年了,你们可能都没有见过,但是我和你大师兄却都见过。这种病人的肌肉萎缩,是不可能完成他先前在船头寻龙的那一整套动作的。那么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这是因为魏先生不愿意暴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一般这种人都是心中有鬼,我怀疑便是他,一直在暗地里蛊惑着慈元阁阁主以及一众掌柜。他们才会如此急功近利,竟然顾不得眼前再明显不过的危险和心中最起码的道德。”
我不同意,说:“方鸿谨纵横商海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是一个听信他人、脑子一热的青愣子?再有了,即便方鸿谨发了疯,那黄晨曲君何等见识,为何也跟着来了?”
杂毛小道在旁边笑:“一字剑不是也发现了蹊跷,直接遁入山林中去了么?”
说到这里,我们基本上都确定了慈元阁这次有可能真的走了邪门,既然如此,再跟他们打交道的时候,我们还得多留点儿心眼才是。
我们很快便来到回龙潭,因为先前从崖顶跌落下来的石头在这儿累积,使得我们白天所看到的那些水涡都没有再见。三艘小鲟鱼在这些石头中灵巧地穿梭,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我们跟着走,发现在靠近左边崖壁的地方,出现了一条朝着山崖深处行去的水道,就在前方。
我想起傍晚时龙虎山在回龙潭中来回查寻,并没有任何发现,而此刻却出现了这么一个幽深的水道,想来是那真龙逃遁的时候,匆匆忙忙间没有掩饰的结果。
魏先生手上有寻龙尺,循着水道往里潜行,小鲟鱼头部有青蒙蒙的光线射出来,照亮前路,水道里面全部都是水,两边有水草萦绕,像情人的手,不断地摇摆着。
我们悄无声息地在这蜿蜒的水道里缓慢爬行着,四周一片寂静。瞧着那水道越来越往下,我的心也不断下沉,总感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所谓的宿命,总是不断地困扰着我——我会如同洛十八一般,死在这洞庭湖中么?
小鲟鱼身形灵巧,行动时快时慢,我们也并不着急,让小鲟鱼在前面探索,只是遥遥跟着。其间岔道无数,杂毛小道不时回头瞧后面,我顺看过去,一片黑沉沉的,什么也没有发现。问他在看什么?他摇头,说不知道,但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虎视眈眈的。
我说:“你别吓我,我怎么什么都没有瞧见,难道是龙虎山的人也潜了进来,又或者是一直在旁边环伺的鱼头帮?”
杂毛小道摇摇头,说他就是有些心神不安。
瞧见杂毛小道这一般,我的心情便更加沉重起来。切莫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心理因素,要知道人的修为一旦达到一定境界,就会根据一丝一缕的线索,抽丝剥茧,预感到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讲穿了,就没啥神秘的。
果然,在我们潜行了一刻钟之后,事情发生了。前面的小鲟鱼突然加速,然后一片混浊,似乎在与什么东西纠缠起来。我感觉到了不对劲,操纵天吴珠上前,却见十来只黑影从前方的混浊中冲出,朝着我们这边张牙舞爪。
这些黑影没有一个身高超过一米五的,不过身手矫健,在水中如履平地,气势凶猛。当它们冲到了朵朵的照亮范围之中时,我们便瞧见了黑影子的真面目,竟然是一群丑恶狰狞的水鬼。民间传说的水鬼有许多种,有怨灵积聚而成,有尸体腐化寄生而成、也有天生邪恶异种的水生生物,我们面前这一堆便是第三种,是伙浑身毛茸茸的水猴子。
这玩意臂力无穷,最喜欢食生人魂魄,此刻呈扇形朝我们围攻过来。面对这些常人谈之色变的鬼物,我们并不惊慌,当下鬼剑、雷罚和雷击枣木剑三把剑亮出来,天吴珠所形成的肺泡立刻变成了一个大型刺猬。
水猴子攻击失利,抛下了四五具尸体之后,纷纷朝着四周逃散。小妖想去追击,我拦住了她。正小心地四处张望,杂毛小道突然低声喝道:“小毒物,看左边!”
只见有十来条身长四五米的鳗鱼朝这边缓慢游来,我说不过就是几条稍微长了点儿的黄鳝鱼,瞧你吓成这个样子。
小叔也瞧见了,牙齿都在发抖,说:“倘若我们都在岸上,自然不怕,可这是在水里面——你知道它们一旦朝我们进攻,那是一幅什么样的场面么?”
我摇头说不知道,小叔跟我解释,说这些叫做魔鬼电鳗,尾部肌肉处有上十万枚如同电池一般的肌肉薄片组成,一旦串联起来激发,上万伏的高压,可以在一瞬间将我们的心脏击.99lib.穿。
仿佛为了印证小叔的话,其中有一条魔鬼电鳗身上刺溜一下,开始闪烁璀璨的蓝光,我们虽然离得颇远,但还是能够过感觉到一阵酥麻之感传来。只这一下,我们便没有在此停留的心思,更不敢直冲上前,于是朝着后方退去。就在我们转身的那一下,魔鬼电鳗似乎也感应到了,身上的蓝光不断闪耀,朝着我们这边追来。
鬼知道这些电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它们身上冒出来的电芒富有阳罡之气,便是小妖也有些畏惧,我们往回一阵猛蹿。回路的岔口实在太多,慌不择路之下一阵猛跑,跑了好长一段路程,亡命一般的狂奔,身后的魔鬼电鳗似乎也被我们甩开了一截路九九藏书程。杂毛小道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呃,小毒物,我们似乎跑错路了……”
其实根本不用杂毛小道提醒,我已然知道,不晓得是在第三个还是第四个岔路口的时候,我转错了方向,此刻的我们,正身处于一个蜘蛛网一样破碎的迷宫处,走走停停,分不清路径。正当我们鼓起勇气回头之时,身后的黑暗中又传来了那要命的蓝色电芒,似乎还在接近之中。
那么,为了保住小命,只有埋头硬冲了。
这一回由小妖来领路,带着我们在黑暗的水道中不断游窜,尽量甩开身后那些恐怖的魔鬼电鳗。在十分钟之后,我们终于脱离了水道,出现在一个陌生的溶洞中。我突然发现这个地方除了我们几个人之外,还多了一艘角质状的小艇。
咦,这玩意怎么这么熟悉?
第六十一章 点点滴滴的秘闻
这是一艘半封闭式的角质小艇,表面的甲壳上渗有蓝幽幽的黏液,使这东西看起来不像是行水工具,而如同一具昆虫的尸体。
瞧见这东西,我的思绪不由得飞到了千里之外的高原。时光仿佛在倒流,我上一次见到这艘小艇的时候,仿佛也是在这样的情景,唯一不同的是那天湖如碗,而这洞庭湖则实在是太过于广阔。
杂毛小道警戒地朝四周打量,瞧见我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大型溶洞,四周都是突起的巨大石笋,与之相对的是由上而下垂落的石钟乳。看得出来,这里是水道的一个分岔口,洞庭湖在水量丰沛的时候,我们脚下的这溶洞便会被浸满,而此刻则露了出来,到处都是覆在岩壁上的绿藻和滑溜溜的青苔。
瞧见这角质小舟,我们都知道邪灵教的人就在这附近,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在石钟乳嘀嗒嘀嗒的落水声中,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小艇旁边。瞧见里面并没有人,船身随着地下湖水,不断荡漾。九九藏书
我正想上前,杂毛小道拉了我一把,低声说道:“小心,这船上面有警报法阵,一旦触及,主人立刻就知道了,会很快赶过来的。”
商议了一会儿,我们决定朝着小舟对面的那条通道前进。说实话,来的只要不是太厉害的角色,凭着我们三人,还有小妖、朵朵,其实也没有多少人是对手。正当我们准备前进,突然有匆忙的脚步声传来,我立刻开启了遁世环,躲在石笋之后。
不到半分钟,通道中出来了一个瘦猴儿一般的男子。他四处打量一番,然后走到角质小艇之前,看了看小艇周围的布置,又看了看水里,皱着眉头,似乎在怀疑着什么。这时又走来两人,一男一女,男的朝着瘦猴儿喊道:“水猴儿,你到底怎么回事?”
水猴儿抓了抓光溜溜的脑袋,回答说:“没什么,刚才听到这边有水声,结果过来一看,却没有什么痕迹,想来是这水道里面的什么东西误入了——这水里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有,都是我太过小心了,疑神疑鬼,打扰了帮主和翟特使的谈话。”
那个女人说道 :“候供奉说笑了,非常时期,自应该小心才是,你做得没错,无须自责。”
听到这女人的声音,我回头来看杂毛小道,杂毛小道一脸吃惊。显然,他也是99lib?认出来了,说话的这男人,是鱼头帮帮主姚雪清,但是那女人,我们居然也是认得的。
她,便是我们第一次见到邪灵教右使洛飞雨之时,与之接头的佛爷堂密使翟丹枫,我们在湾浩广场的时候便与她打过交道,算得上是老熟人了。
这两人本来应该是在密议,既然来到这儿,两人懒得重新进洞,便继续刚才的话题:“姚帮主,这真龙之事小佛爷十分重视,他本打算亲自前来的,只可惜这里有一位他的故人,不便见面,所以才托了我,带着小金子过来。一应计划,我们昨日也已经和苏参谋推敲完毕了。但是我还想提醒你一句,小佛爷说了,鱼头帮是龙是虫,依旧是分舵独立,还是如同鬼面袍哥会一样接受整编,都看你们这一次的表现了,你自己可得多操点心。”
姚雪清苦笑:“翟特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是贵人,可不知道俺们的辛苦。我这摊子大了,手下的领导干部各负责一摊子事情,好日子过久了,就都忘记了水里面的活计。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好不容易凑齐这五艘船,上百号人,结果到现在,船毁了三条,人折损了一半,旗下众将死的死伤的伤,连我的那左右手浪里翻云熊臣,都给崂山无尘老匹夫给弄死了。你说说,我这还不叫拼命么?所以还请翟特使在小佛爷面前多美言几句,好知道我们下面这些做事的辛苦。”
鱼头帮帮主姚雪清那可是雄霸一方的人物,洞庭湖上下,他的一句话撂下来,可比金子还要值钱。然而此刻他在翟丹枫面前,完全没有洞庭黑蛟的霸气。
翟丹枫倒也知道抚恤这些下属,说:“这是自然,此番真龙现迹,前来洞庭湖浑水摸鱼的江湖中人多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高手也不少,光他们正道的十大高手,目前便来了三个,财帛动人心啊。我知道你带着鱼头帮与这些人周旋的辛苦,但是说句实在话,姚帮主,我们厄德勒做事情,从来都是只问结果不问过程,做99lib?得好自然重重有赏,做得敷衍了事,也不要怪小佛爷心狠。这一次,上头派来的帮手不少吧,可是到现在,还是没有找到小佛爷想要的东西,你自己说说,你要是他,你该怎么办?”
姚雪清说,“妈的,这事情说起来还真的要怪我。谁晓得那两个后生仔竟然如此凶猛,我好端端的夺船计划,竟然毁在了他们手里,搞得我现在人手不足,只有窝在这洞子里,等待老满子信号,才能行那最被动的渔翁得利。”
他摇头,捏着拳头说道:“这一次,倘若老满子那里再出现什么变故,只怕到时候我真的只有提头来见了。不过你放心,我刚才吩咐了水猴儿,放出了蓄养的魔鬼电鳗,只要那两个家伙一入水道,必定电得他们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翟丹枫说:“姚帮主,你到底还是低估了那两人。萧克明是茅山地仙陶晋鸿的弟子,这自不必言,他旁边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陆左,你以为便是好对付的?”
姚雪清见翟丹枫说得严肃,诧异地反问:“翟特使,不过就是个从苗疆里面来的乡下小子,连蛊毒都不太会用的养蛊人,值得你这么重视么?”
翟丹枫担忧地说:“想来你也是知道的,小佛爷乃十八轮回、转世重修的尊者。却不知道,这世间倘若真的有人能够成为小佛爷对手的话,那么这个人绝对不是陶晋鸿,不是黄天望,不是其他人,而是陆左!”
“怎么可能?”姚雪清大惊失色,“陆左这个小子虽然厉害,但连属下都自觉能有与他一拼之力,怎么可能跟这些巍峨如高山的人相比?怎么可能是小佛爷的对手呢?”
这世间可以拿猛虎、雄狮和猎豹来相互比较勇猛,却不会将一只土狗来与那些猛兽相提并论,在姚雪清心中,我甚至连土狗都比不上。
我们藏在石笋之后,也忍不住竖起耳朵,等待翟丹枫的解释。
翟丹枫说道:“我也只是听小佛爷私底下谈及,至于为什么,他的解释是宿命。之所以跟你说起,是要提醒你,陆左不可小觑,不然,你终有一天会如同闵魔、张大勇一样,憋屈地死去。”
姚雪清疑惑,说:“既然如此,那么小佛爷为何不在那小子成为真正的威胁之前,直接将他给弄死呢?如此一来,岂不是一了百了,再无牵挂?”
“谁都可以杀陆左,唯独小佛爷不行,这是刻在灵魂里面的印记。这里我提点你一句,以后你若有机会觐见小佛爷,此人的名字,你连提都不要提,知道么?”
此言完毕,两人不再多谈,翟丹枫表示她要去与其他人会合。临别时嘱咐说一定要看好小金子,千万不要让那调皮鬼给走丢了。说到小金子,姚雪清突然说道:“哎?这个小家伙刚才还在呢,现在跑到哪儿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们躲在石笋后面的五人,正大眼瞪小眼地瞧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一头金黄小肥鼠。
第六十二章 叛变带路党
这货耳大体肥,四肢略短,尾毛蓬松,背部有一块白色的线形图案,仿佛天然勾勒出来的鬼神符文,充满了诡异的神秘感。腹部及四肢内侧毛皆为金黄色,下颌为白色,一双眼睛如同最纯粹的黑宝石,闪耀着狡黠灵动的光芒,像松鼠,又不是松鼠。
它贼眉鼠眼,手上捧着一颗饱满榛子,朝着朵朵谄媚地笑,似乎想要给面前这个可爱小萝莉食用。这肥货不知道是打哪儿出来的,突99lib.然就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腆着肚子,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嘴上的胡须不断抖动,东嗅嗅西闻闻,一双小眼儿却不断地朝着我们手上、怀里的宝贝瞧着。
龙象黄金鼠?
难道这东西就是让一字剑追了大半晚上,翟丹枫从佛爷堂带过来的那头小畜生么?这玩意据说对法器灵气之类最是敏感不过,难怪即便是有着遁世环的掩盖,我们也被它给找到了呢。
就这样,它看着我们,我们看着它,大眼瞪小眼。朵朵伸手过去接过黄金鼠手上的松子,上面还有啮齿印,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怎么下手。黄金鼠抓过来,放嘴里面一磕,然后将白白嫩嫩的松子放在毛茸茸的小爪子上,又递在了朵朵面前。
它的小爪子在朵朵手心挠了挠,这小萝莉略微有些发痒,忍住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伸手将它抱在怀里,摸了摸尾巴,那小畜生十分享受地哼了哼。在石笋的外面,翟丹枫哈哈笑道:“那个没心没肺的吃货,都给惯坏了,的确有些调皮,你不是有我给你的乐舞天铜铃么?准备些榛子啊、松子等坚果食物,摇一摇,它便会循着香气跑过来了,不打紧。我约了人,要先走了,你仔细找找,那可是小佛爷的心肝宝贝呢,可万万不能丢了啊!”
此话说完,她朝着那边的通道喊了一声:“苟乐乐,我们走!”那.99lib.边有一个粗手粗脚的黑丫头,清脆地应了一声,然后跟着上了角质小艇。这小艇也是神奇,人上了船后自己覆盖,宛如活物,有古怪的滑腻触角自行封闭,扑通一声钻入湖水中,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
姚雪清站立在潭边,看着前方黑压压的那一片区域,直到波纹再也看不到,他依然没有动静。这时之前那个瘦猴儿男子像幽灵一般出现在他旁边,忿忿地说道:“姚老大,不过就是个身无缚鸡之力的小娘们,您至于这般上赶着去贴那娘们儿的冷屁股么?”
这人是他的心腹,说话直接,姚雪清过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说道:“水猴儿,此番前来洞庭藏龙岛,熊臣死无全尸,帮中最精锐的子弟也死伤大半,你有什么看法?”
“毛看法!他鸡巴个小佛爷想要捞这真龙好处,自个儿却不出死力,派了个什么供奉护法特使一堆人来指手画脚。结果到了真正要出力的时候,那个痨病鬼供奉不见了人影,大波护法也躲得远远,最后还要用我们这些老兄弟的命来填!姚老大,这些可都是我鱼头帮的骨血啊,这样死了,他小佛爷不心疼,难道你也没有一点感觉?”
姚雪清的脸色越发阴郁,嘴唇颤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心疼?那些死去的兄弟,他们每一个人我都能够叫出他的名字,很多人第一次学深泳,都是我手把手带出来的,每死一个,我的心里面就好像有一把锥子扎进去一样,我能不心疼?”
他这般慷慨激昂地说着,“可是,你晓得鬼面袍哥会的下场么?自张大勇和罗青羽他们几个死了之后,整个鬼面袍哥会的产业都给佛爷堂接收了去。那些大难不死的袍哥到最?99lib.后才发现,自己连居所都没有,要么做狗,四处咬人,要么就一夜回到解放前,居无定所。人在这个世界上,离得开吃喝拉撒、衣食住行这些么?你自己想想,你忍心让自己的妻儿父母,跟着我们过那种苦日子么?”
水猴儿气愤地说道:“我操,凭什么?这些产业都是我们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他佛爷堂想回收就回收,想霸占就霸占,还有没有王法了?”
姚雪清道:“凭什么?凭我们现在扛着的,是厄德勒这面大旗,凭的是我们前些天见到的那些深不可测的高手,凭他小佛爷举世无双的威名!”
水猴儿抓着自家帮主的手臂说,“姚老大,论本事,你不输小佛爷座下那十二魔星,论财力,我们鱼头帮在四大外门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怕它个鸟。凭什么他小佛爷能够学蒋光头的驱狼吞虎之计,玩死我们?咱们却不能直接反他娘的,谁怕谁?”
听了得力干将说出了那般大逆不道的话,鱼头帮帮主沉默了三两秒钟之后,凝声说道:“这话,以后不要再说。好了,你去将那小老鼠找来,我们先将龙穴找到,后面的事情,我再考虑考虑……”
然后有铜铃声响起,叮铃铃、叮铃铃,那充满韵律的声音在洞中回荡,然后缓缓消失于左侧通道尽头。
随着这两人离去,在石笋背后神经绷得紧紧的我们也长舒了一口气,低头来看这个腻在朵朵怀里卖萌的龙象黄金鼠。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邪灵教内部未必是铁板一块,小佛爷太过强势,步步紧逼,使得各个鸿庐和独立分会喘不过气来,竟然生出了这等心思。
我曾听方志龙说过,现今的鱼头帮其实大部分也已经洗白,屌丝变成高富帅,做的都是把持市场的垄断生意,日子好过得很。人富则胆小,既得利益者求的都是和谐稳定,犯不着跟着邪灵教一般,整天弄些反人类的邪恶玩意,来满足自己的黑暗心理。
且不谈心生异志的鱼头帮。我们围拢起来,蹲在地上瞧看腻在朵朵怀里面的这头黄金鼠,这可爱的小东西被人围观了,也不怵,而是唧唧、唧唧地叫唤着,竟然像是个鼻涕虫一样,非要黏在朵朵旁边。
任何东西,千万不能只看外表。这小畜生可是小佛爷的宝贝,天知道被训成了什么模样,要是它稍微有些神识,晓得我们跟它主人不对路,到时候把我们一卖,那可哭都没地方哭去。
小叔说:“阿左,刚才那个女人好像说,这小东西能够找到龙巢?”
杂毛小道纠正,说是姚雪清说的。
小叔说,“别管是谁说的。阿左,你能不能让朵朵跟它沟通一下,带我们去找到龙巢?这次前来洞庭湖,我们只是想找到那龙涎液,没承想碰到这么多事情,那些高来高去的人物,他们的目标是真龙,而真龙哪里有这般好摆弄?到时候肯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我们不掺和,赶紧找到龙涎液走人才是。我在这里是长辈,要是大家真在这里殒命了,到了地下,都难跟老辈人交代的。”
我们都 瞧向朵朵,这小萝莉在旁边听了个分明,揪着龙象黄金鼠颈后一撮毛,嘟声嘟气地问道:“阿黄,听到我陆左哥哥的话没有,你要是懂事,带我们去找龙涎液,姐姐就给你找好吃的,要是不乖,那就、那就打你屁屁!”
那龙象黄金鼠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瞧着朵朵,然后点头,唧唧、唧唧。
朵朵回头冲我笑,说阿黄答应了。
瞧着这不靠谱的对话,我有点儿懵,说:“朵朵,这小东西的名字好像叫小金子……”朵朵拼命摇头,说:“谁说的啊,难听死了,阿黄多好啊,是不是,小妖姐姐?”小妖在旁边打着呵欠,眼睛斜了一眼鱼头帮消失的通道,说左右不过一盘菜,阿黄就阿黄吧。
她这漫不经心的话惹得那肥货龇牙一怒,雪亮的前槽牙露出来,害得朵朵好是一阵安抚,附在耳旁说了好一通悄悄话,这才罢休。
片刻之后,朵朵将那头痴肥的龙象黄金鼠往地上一扔,喊了声出发,换了门庭的小畜生立刻唧唧一声叫唤,朝着石笋间隙蹿去,我们便跟着走去。
一路追赶,越过石笋密集的大厅,从蜘蛛网一般的迷宫中走入,我们并没有与鱼头帮相遇,少了许多麻烦。龙象黄金鼠走走停停,瞧见它这番模样,倒真有点带路党的意思,我们多少也放宽了心,在后面跟随,然而我心中仍有疑惑,问杂毛小道,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这小憨货的名声?
杂毛小道笑了笑说哪儿有,你想多了。
第六十三章 龙穴
这溶洞广阔,道路复杂,走了大半个时辰。龙象黄金鼠看着好像也并不知道路途,东嗅嗅西闻闻,蒲扇般的耳朵还不时张开收起,一路走走停停,着实浪费了不少时间,不过有一点多少也让人安心,我们一路行来,没有进过死胡同,说明这小畜生果然如传说中的一般,是个天生的寻宝大师。
路到尽头没有路,眼前是一道白花花的瀑布帘子,直挂在一道跨河的对面。跨河不宽,三四米,上面有断层,暗河的水在上面的落差中跌下来,轰隆作响,刚才在转角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到,现在过来,只觉得耳窝子嗡嗡嗡响个不停,瀑布跌落在跨河中,溅起许多碎末子水汽,白雾缭绕,如似仙境99lib.。
那肥硕的小畜生在跨河前停住了脚,回过身来蹿上了朵朵的怀抱中,一双黑珍珠一般的眼睛水汪汪的,直瞅着朵朵那天真无邪的脸,唧唧、唧唧地叫唤着。
这简单两句叫唤我们不明白,朵朵听懂了,兴奋地招呼我说陆左哥哥,到了,阿黄说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啦。
我和杂毛小道、小叔瞧着面前这道水帘子,眉头却不约而同地皱了起来。这里可不是西游记,我们面前的也不是水帘洞,透过水幕往里看,分明就是一整片实打实的山崖悬壁,哪里还有什么路可走?
事到临头,我到底还是有些心存侥幸,捡起一块海碗大的石块,朝着对面投掷过去。啪嚓一声响,石头径直跌落到了下面的跨河中去。杂毛小道皱眉,瞧着面前这条并不算宽阔的暗河小渠,说莫非又要走水路不成?
我不死心,呼唤他和小叔在面前这七八米见方的山壁上不断尝试,差不多两分钟的时间,最终确定,水帘后面果真没有通道。
我一肚子的火,小妖一声狞笑,将那头贼眉鼠眼、准备朝角落跑去的龙象黄金鼠揪起来。这憨货给小妖抓在手里,竟然比一般的家猫还要大,肚子里面可不知道有多少板油。小妖伸手就准备去拔这肥鼠儿的胡须,好让它吃吃教训才行。
朵朵见我们准备责罚阿黄,过来拦着,说:“阿黄不会骗我的,陆左哥哥,我们要找的地方,真在这儿!”
朵朵的坚持让我们也变得谨慎了,小萝莉有一颗晶莹剔透的善心,也通物性,平日里招猫逗狗,对动物最是亲切不过,这也是龙象黄金鼠亲近她而非其他人的缘故。水帘子后面没有,不过其他地方,是不是可以再推敲呢?我们这般想着,视线不断在周围左右巡视,终于,小叔在靠左边的一处岩壁上面,瞧出了一些蹊跷。
这是一处短刀刻就的法阵推演算法,里面有诸多术语和图案,颇为玄奥,反正像我这样入门级水平的,是看得云山雾罩。从这石刻之上的青苔和印痕来看,差不离有上百年的光景了。这显然是人为的痕迹,既然有人来过这儿,说明这里并非如同我们所看到的一样。
杂毛小道学过半部《金篆玉函》,一双眼睛瞧着岩壁上面的石刻,手上不断地掐指推演,口中还不断地喃喃自语,精神极度亢奋:“太厉害了,居然是这样的,真的是没有想到啊……”
大概持续了十分钟,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留下这石刻的家伙,真的是个学究天人的阵学高人啊。这么诡异蹊跷的入门之法,他竟然能够从蛛丝马迹之中,抽丝剥茧而出!”99lib?
我和小叔在旁边听他打了半天哑谜,早就有些不耐,看到他还在这儿卖萌,不由得大怒,我出一拳,小叔出一脚,将这个家伙教训了一番,问他怎么回事?杂毛小道说这东西讲不好讲,给你们做出来看看。
此言说罢,他左手并出剑指,背上的雷罚立刻飞起来,在空中转了几个圈,直冲前方。所指的方向是杂毛小道精心算出来的,连出了七剑,暗合北斗七星之术,从头至尾,一气呵成。紧接着,咔嚓一声响动,那浑然天成的山壁突然从中间裂开,里面有白蒙蒙的光线朝着这边射来,让人眼睛下意识地闭上。
视线稍微恢复之后,我瞧见身前的山壁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一个热气腾腾的通道来,那龙象黄金鼠唧唧一声叫唤,后爪子一瞪,跃过面前暗河,朝着里面狂奔而去九九藏书。
我推了推杂毛小道的胳膊,说什么个情况啊?
杂毛小道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石壁上的推演画儿,跟我们解释道:“这里是前面那处建筑的后门,是建造工匠留下来的逃生通道,因为要瞒过监工,所以弄得十分巧妙。此处本来是常年封闭的,可是在这石壁上面刻画的前辈是个经天纬地之才,竟然光凭着这河流和炁场的走向,推算出来这里面的布置。我刚才就是依照着他留下来的方法,才打开这儿的。”
里面的建筑?
瞧见杂毛小道跟着跨了进去,我按捺下心中的疑惑,也跳过前面的暗河,顺着山壁裂开来的缝隙往前走。这里依然还是一个通道,比先前的要窄许多,两边有滚滚的白色雾气缭绕,有一种蒸桑拿的错觉。小叔瞧见这情景说:“这个地方的下面应该是有地热,将湖水熬成水蒸气,然后……驱动机关!”
往前走了十几米,踩着整齐的大理石,我们终于瞧出来了,此刻大家身处的不是天然而成的溶洞,而是某个地下陵穴,不过四周烟雾缭绕,可视距离不过三两米,让人看不到全部面目。
又走了十几米,前面开阔了一些,前方十米处有一道波光粼粼的小河,不宽,上面有五个精致的廊桥,瞧着倒也富丽堂皇,我们正想上前一瞧,突然廊桥后面探出一个硕大无朋的头颅来,狮目牛鼻木杈子角儿,鳞片覆体,长须着地,可不就是一条真龙么?
第六十四章 真龙之疑
此间迷雾缭绕,陡然间冒出这么一个真龙头颅来,着实让人吓了好大一跳。我们全部都往后退开,执剑戒备着。
此番虽说是来寻龙的,但是真的要跟这传说之物交手较量,我们还真没有仔细思量过。一来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图腾偶像,人家也没招惹咱,犯不着刀兵相见,生死相搏;二来真龙与寻常生物并无太多联系,我们最多也就是跟蛟蟒之类的凶物搏过命,要对付这般的上古遗种,还真的没有什么经验。
说到底,我们这次来,就想悄无声息地摸到真龙家里,偷点儿它并不需要的东西,但是小偷变成强盗,我们还真的没有这个想法。事到如今,我们几个就像入室行窃,给主人抓个正着的小偷儿,当时就有些懵了。瞧着这硕大的龙头,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巨大,两缕龙须无风自动,不由得心脏怦怦直跳。
正心思混乱间,听到杂毛小道嘿嘿贱笑了一番,搓着手,上前套近乎道:“老龙大哥啊,那啥,我们这次过来呢,就是想弄点雨红玉髓去救命的。你看,初次见面,咱也不晓得规矩,你别发火啊,看看能不能商量一下,咱出钱出力,你就当可怜可怜咱,给俺们弄几滴就行了……”
这小子到底是街头算命炼出来的脸皮,一开始还说得有些结巴,不知所云,结果一进入摆摊算命的忽悠模式之后,也不管人家听得懂听不懂,一套一套地说了出来。
然而到底是人龙殊途,杂毛小道吧唧吧唧说了一大通,结果我们面前那睁得比铜铃还要大的瞳孔不断凝聚,终于忍受不住杂毛小道的这番聒噪,张开嘴巴,一声闷雷一般的吼声便从无 尽的虚空之中,轰然响了起来。
吼……
我感觉这地皮都要抖了三抖,滔天的气势将我们的头发吹成了上海滩发哥造型,恐惧不知不觉就充满了我们的心头,忍不住想要转身逃掉。
如此龙威,让人不可小觑,是走是留,是抽身远撤还是咬牙硬拼,如何抉择?这才是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第一要务。我、杂毛小道和小叔三人虽然目 光一直紧紧盯着真龙,但是彼此之间的眼神也一直在交流。
几秒钟之后,小叔毅然站到前面,挡住龙威的压制,朝着我们喊道:“小明、阿左,我来挡住这真龙,你们循原路回去!”
他说得这般慷慨凛然,然而小妖却狐疑地问道:“这……什么啊,就是真龙么?”
小妖一说,旁边的朵朵也点了点头,呆呆地说道:“嗯,不像啊?”
这两个宝贝一说话,虽然龙威如山,但是我们也都生出了疑心。的确,在我们面前这一头真龙,瞧模样跟画上的有七八成相似,但是跟我们在湖畔瞧见的那一头黑龙却有许多不同,无论是眼神还是头顶杈角,都感觉有些稚嫩,没有崩天塌地的恐怖感,更加直接的证据是,这从云雾中冒出来的龙头,居然是青色的。
难道,有两条龙?这一条,是外面那条的老婆?
也不对啊,这头真龙从出现到此刻,龙头一直掩映在五条廊桥的迷雾后面,几乎没有多作动弹。一开始我们还以为它是在倾听杂毛小道的胡言乱语,懒得理会我们,但是到了现在,它除了用滔天的龙威在炁场上碾压我们,并无其他动作,这到底是为了哪般?
疑问上了心头,便不觉得面前这头真龙有多恐怖了。我们缓步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逼近,目光一直与那头愤怒的巨龙对峙。结果出人意料,前方白色云雾一卷,将龙头给遮掩住,不见了踪影。
我们继续上前,来到五道廊桥之前观察。
廊桥通体采用洁白无瑕的汉白玉铸造,桥长五米,横跨弯河,造型古朴,扶栏处有简单的刻纹,整体看上去,宛如一条卧龙。廊桥下并非普通沟渠,而是一条波光荡漾的银带,仔细一看,竟然是灌注得满满当当的液态水银。
水银在自然界中的分布颇少,它可以在常温下蒸发,故而常见于硫化汞的矿石之中,最早是由古代方士提炼丹汞时发现,最是稀少不过,能够灌注满这河渠,建造这处建筑的人,可谓是富可敌国。
水银虽有剧毒,然而却是很不错的灵力附着物,对于尸体保存也极为有效。秦始皇之前的诸多王侯便有在墓葬之中灌注水银的传统,著名的齐桓公,也就是演义中常说的公子小白,墓中便有水银化池。
瞧见这么一条水银河,我们第一反应是惊奇,而后下意识地捂住口鼻,防止汞蒸气遗漏,成了无辜死者。稍走近些,杂毛小道说这五道廊桥上面有布置,在这水银沟渠上面布置了阵法,使其不能溢出。
如此最好。我们走到居中的廊桥前面,瞧见在每一架廊桥前方都有一个铭牌,上面篆刻得有苍劲古老的篆文,我们不认识,小叔倒是连蒙带猜的一一念了出来:“金、木、水、火、土!”
呃,这么说,是五行的节奏么?
此处看似平静,然而危险四伏。不过到了此处,基本上也算是离我们的目的,只有一步之遥了,我们万万没有放弃的道理,于是都瞧向了杂毛小道。
杂毛小道颇通阵法,算半个大师。瞧着面前的水银河渠和汉白玉廊桥,他从随身百宝囊中摸出红铜罗盘来,估摸着推演了一番,说道:“这布置我曾听虎皮猫大人说起过,叫做生死河,这边是生,那边是死,一入其中,生死便不由自己掌控。五座桥,暗合五行之术,这是星相卜筮之士最擅长的做派,每座桥都会有凶险,有的可生,有的可死……”
原来是这生死河屏蔽了那头真龙,那么此番我们即便是能够过去,只怕就要直面那头真龙了。
我们此行的意志极为坚定,不作他想。我舔了舔嘴唇,说那我们走哪条?
杂毛小道苦笑,说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这事儿只能凭直觉,要不,让朵朵或者小妖来选?
他这般说,倒是提供给我们一条思路,转头瞧向这两个小家伙,她们倒也不含糊,一个指东,一个指西,按照小叔的解读,朵朵选了“水”,而小妖则选了“木”。这也是应有之事,毕竟她们两个对自己所选,都有心得。
我们稍微一思量,觉得小妖先前使弄出来那森林之怒非常厉害,也算是能独当一面,便由她领着走上了木之廊桥。
我们在这边许多担忧,然而小妖却并不害怕。身上发出青朦朦的光华,飘上廊桥。廊桥对面突然一阵红芒闪耀,朝着小妖射来。红芒总共三道,甚为恐怖,小妖身上的光华抵挡了两道后,有些摇摇欲坠。我在她身后忍不住伸手护住小妖,感觉左手一阵酥麻,半边身子都僵了。还没有反应过来,那红芒已消失不见,接着听到咔嚓两声响,附着在那廊桥之上的光华逐渐收敛起来。
跟在我身后的杂毛小道有些意外地说道:“咦,大门洞开,这是唱空城计么?”
第六十五章 东祭殿
所有的雾霾以此水银沟渠为界,一过廊桥,周遭豁然一清,不再朦胧。在我们面前的可不是一处小溶洞,放眼过去,除了黑朦朦看得不甚清楚的角落,竟然无比广阔,比一处足可容纳下三两个足球场的大型体育馆,还要庞大。
在我们面前,几如巨柱的钟乳石笋从下方生长,支撑住这空旷的空间,在石笋之上有晶晶亮的清冷光芒,不知道是法阵还是别的什么缘故,竟然将此处照亮,高阔的地方离地足有十数丈,矮的也有三四丈,中间高两侧低,呈现出一个倒扣碗般的形状来。
如此的空间,半是天然,半有人力雕琢。在我们的脚下,至少有长几百米、宽十米的白色条石板朝前蔓延,汇聚在中间的地方是个宽阔的平台广场,也就比东莞第一人民广场小一点儿。条板石道两旁,是大片错落分布的石笋和钟乳石,之外还有大块的巨石,上面修筑有亭台楼阁,款式十分古旧,吊挂着石制宫灯,不过里面已99lib?无光亮。
广场正中间,有一个占地颇广的五米高台,光线隐约,瞧不太仔细,看样子似乎是个祭台,旁边似乎还有水道深潭。
石道两旁,有许多宫殿规制的石灯、石鼎、礼制之物以及好多石质雕像,风格古朴简约,大气凛然。
见到此情此景,杂毛小道和我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说道:“东祭殿!”
是的,同样的建筑风格、石灯石鼎之类的祭祀物件我们见过了太多,敢情这北、中、南、西四大耶朗祭殿都闯过了,我们竟然还要走上这么一遭。不过瞧这处的规模,竟然比最庞大的中祭殿还要宽广许多。此处乃洞庭深处,千年前的云梦泽更是如海广阔,想来在这腹地里弄出这一番动静来,不知道花掉了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如今,我所有的祭殿都走过了一遭,宿命将结束了么?
我心里面乱糟糟的,小叔却并没有心理障碍,正在四处寻找刚才那头青龙,那可是我们进来这儿最直接的威胁。然而哪里还有青龙的半点儿影子?我们的心中不安,分散开来,一边用脚轻轻地试探脚下坚固的方块条石,一边四处扫量着。
小妖从我的旁边飘过,我拉住了她,问有没有见到刚才带着我们进来的那只肥硕的小畜生?小妖说刚才那肥厮偷偷地往回溜走了。——看来,那龙象黄金鼠给我们带路不假,但是却未必不是存着让我们破阵的意思,要不然,我们未必这么巧能够听到姚雪清和翟丹枫的对话。
当务之急,我们得在那头神秘青龙的眼皮子底下,赶快找到龙涎液。
“搜一下吧!”小叔招呼我们道。我们点了点头,朝着两旁的石笋林子里搜去,试图先将那头有可能潜藏在里面的青龙给找出来。其实这事儿很好做,真龙到底也是长虫之属,身上有很浓烈的腥气,这种腥气是让人难以忘怀的,它可以被当做是一种地盘的象征,也足以显露踪迹。
几分钟之后,小叔在左边的一个垫满草梗的凹地旁朝我们呼唤,我们都赶过去,低头一瞧,瞧见几个南瓜大的九九藏书白色卵,其中有一个已破了壳,碎成几瓣,旁边还有一些干涸发黑的液体痕迹,另外两个看着完好无损,然而小叔掂量起来却发现都是空的。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什么动物能够生出这么大的蛋儿来?难道刚才露面的那条青龙,并不是外面受伤逃遁的黑龙之妻,而是它的后代小孩儿?呃,那啥,谁能告诉我,真龙到底是靠什么方式繁衍后代的啊?
不管如何,瞧见了这窝蛋壳,杂毛小道长舒了一口气,告诉我们:“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真龙这神物到底是怎么回事,倘若这蛋壳不是人特意布置的话,那么刚才那条真龙或许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般可怕。我们暂且先放下心,专心寻找雨红玉髓便是了。”
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我们四散开来,杂毛小道用的是家传红铜罗盘,小叔自有一套甄辨查询的方法,至于我,就是由着性子随便乱逛了。
当然,说放心那是假的,我让灵觉最为敏感的朵朵和小妖飞在空中巡视,但凡发现有异常的地方,便大声示警。
所谓雨红玉髓,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龙涎液,这玩意据说是从石笋的心脉中冒出来的,而那石笋大约也是有些玉质的,要不然不可能叫做什么玉髓。凭着这层理解,我沿路走来,首先用炁场巡视,查找道路两侧的石笋,除了碳酸氢钙的成分之外,是否还有别的玉质成分。据说这些石笋每百年方才长一厘米,而我旁边这些,差不离都比我还高一个头儿,长成这般模样,可不知道要花多少万年的时光呢。
如此仔细搜寻着,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样子,突然传来了小叔的一声大叫。我们相隔不远,当我提着鬼剑赶到时,瞧见小叔挥舞着那把六转雷击枣木剑,正朝着面前一根石笋戳去,剑刃和石笋发出了沉闷的碰撞声,石笋上面有一个拳头大的孔洞,里面黑黝黝的,不知道是什么。
我问小叔怎么回事,他告诉我说刚才瞧见一道白色的影子从他的旁边掠过,下意识地挥剑刺去,却见那白影子钻入这洞里面去了。
啊,这样啊?我瞧着那孔洞,想来不过是条四脚蛇或者别的东西吧,大惊小怪了。
我和小叔盯着那石笋中间的孔洞瞧了一下,那边传来了杂毛小道的问候,小叔回应说没事的,就碰到个小东西。杂毛小道让我们到中间去,有个很重要的东西,让我们来瞧一瞧。
我们很快就到了近前,瞧见杂毛小道紧张地站在一具石碑之前,指着前面让我看。
石碑前半躺着一个人,衣服很破旧,脸色苍白,浑身亮晶晶的,我与他的目光一对上,突然脑袋里轰地一声炸响,全身一阵痉挛,脑海里面一片空白,大叫一声:“是他……”
第六十六章 洛十八的尸身
我一句话没有说完,人便朝着后面倒去。意识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自己被人扶了起来,迷迷糊糊的,人中穴被猛地一阵掐,一只手在我的面前不断地挥舞着,耳边朦朦胧藏书网胧地传来一阵急喊:“陆左,回来,你快回来呀……”
我犹豫着,感觉那手像彩旗,不断在面前晃悠,飘飘渺渺,恍恍惚惚,让人无法把握。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突破了那道屏障,啊的一声大叫,整个人弹起来,双手挥舞,像个溺水者一样使劲儿地喘息着,舌头都伸出了嘴巴。
“定!”
我的眉心处被一根灼热的手指顶住,双眼不由自主地盯着那根手指,接着一阵又一阵富有韵律的声音在我的耳旁响了起来,随着这柔和的声音,我深呼吸,不断地吸气呼气,终于将这种诡异到了极点的情绪给摒弃出心外,回过神来,却见杂毛小道朝着我微笑。
我朝他点了点头,他问我怎么样,好一点儿没有?我说刚才发了魔怔,现在回过神来了。小叔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递了一块参片,让我放在舌下含着,免得又给丢了魂儿。我依着做,下意识地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然后朝着石碑这边转过头来。依然还是这个人——或者说这具尸体,这是一具男性尸体,中年,有着孔武坚毅的脸容,颔下微须,一双眼睛瞪得滚圆,里面透露着不屈的意志,时隔多年,依然栩栩如生。
在他的头顶上面有一根巨大的钟乳石,那石头的顶端有个凹口,里面滴落的并不是溶洞水,而是一种如同松香一般的透明胶质,这种胶质隔很久才会滴落一滴,日积月累,竟然将我们面前的这一具尸体给包裹成了一团琥珀,最终保存到了现在。
杂毛小道见我一脸惊恐,用胳膊拐了拐我的手问:99lib?认识?
我点头说,“呃,对,洛十八啊。”
听到我这般说,杂毛小道差一点儿将舌头都给嚼到了,大声喊道:“我操,不是吧,这位仁兄就是传说中的大神洛十八、洛大大?”他毫不掩饰对洛十八的崇拜,一双眼睛瞪得硕大,里面有七分的惊讶和两分的怀疑,以及一分我也确定不了的情绪?99lib?。瞧见他这般模样,我倒是笑了,说:“对,他就是洛十八。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别人说起过,但他好歹也算是我的前世,我只瞧一眼,便什么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小叔的脸色变得十分严肃,紧紧抓着我的肩胛骨,“你都知道了什么?”
我瞧见他一脸的紧张,有点儿莫名其妙,说:“我除了知道他是洛十八的尸身,还能知道是什么?这种感觉很难跟你们表达,就像是照镜子,不管里面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反正你就有一种感觉——哦,里面这个猪头就是我自己啊,真他妈难看。”
我见当时的气氛有些尴尬,于是开着玩笑,然而见到杂毛小道和小叔却并没有附和着笑,不由得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说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瞧着你们两个这样子,我自己都有些瘆的慌?
杂毛小道用一种很奇怪的声音说道:“小毒物,我说了你可别害怕啊?”
我点头,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杂毛小道沉默了三秒钟,告诉我:“刚才你和这尸体对视的时候,冲上去跟他嘴对嘴地亲了一口,我感觉有一股东西流到了你的身体里,接着你的瞳孔瞬间变得极黑,胡言乱语,差不多过了两三秒钟,才被我掐着人中唤醒过来。”
我说怎么可能,我刚才不是朝着后面倒下的么?
我发现他们依旧没有笑,回头问旁边的朵朵,说真的像他说的一样?
朵朵点头,说陆左哥哥,刚才看到你在一瞬间,变得好陌生、好可怕啊……我听到朵朵说了这话,突然感觉到他们对我好像都有些陌生了,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是洛十八的残魂,进入了我的体内,准备跟我争夺身体的操控权了么?
不过也不对啊,之前的种种迹象和蚩丽妹的话语都证明了我就是洛十八的转世啊,都他妈的转世了,还有什么残魂?
那么,不是残魂又是什么?
如此一纠结,我的头便疼得厉害。说:“你们不会觉得我被邪魔侵体,准备把我给了结了吧?”杂毛小道大概是瞧出了我的不安,上前搂住了我的肩膀,说:“都几年的老兄弟了,我会害你?即便是我要害你,朵朵会害你吗?小妖会害你么?怪只怪你刚才那一下,弄得我们大家都心慌意乱,乱了手脚而已。现在细想起来,应该对你的神志没有什么影响,出去了再看吧,先找到龙涎液。”
杂毛小道和小叔好言宽慰,朵朵和小妖也拉着我的手说了几句安慰人的话,而我还是有些懵,就好比一个四肢健全、身体健康的人突然被当做绝症病人对待了,怎么说都有些不适应,为此我还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哎呀,疼!
看来真的不是做梦啊,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还在迷糊着。不过时间实在太紧张了,我们身处祭殿之中,门户大开之后,鬼知道那头可恶的龙象黄金鼠什么时候会带着邪灵教的人过来。而且更加让人着急的是,在石碑的后面,大殿的中央,围绕着高高祭台旁边的水渠宽阔而深不见底,周遭的石板上有活物长期滑动的痕迹,斜对面的一根石笋上还传来了一股浓烈的腥气,想来这里就是那条黑龙盘踞的所在。
这两方任何之一,一旦出现在大殿之中,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好事。
我们根本没办法关闭入口,邪灵教来了,要么打,要么跑,还真的阻止不了人家。
杂毛小道和小叔已开始继续找寻龙涎液。我抬头望着头顶那钟乳石往下滴落胶质液体,好久才一滴。洛十八的尸身,经过长年累月的积累,已经形成一个秤砣、或者鸭梨一般的形状,全身看不出哪儿受了伤,鬼知道他是怎么死去的。不过作为我的祖?99lib?师爷,又是我的前世,我要不要将他给挪一个位置,好生安葬了呢?
我怀着这样的心思伸手去抓了一把,发现这胶质化的洛十八足有千斤,不花费一些气力,还真的难以搬动。
突然,祭台对面传来了打斗声,拳风腿影,十分激烈。这祭台宽约上百平方米,下宽上窄,台阶高高,不便上去,我于是快速绕过去,看见两道银亮的身影正在朝着小叔展开攻击。
小叔手中一把雷击枣木剑,舞动如风,剑影漫天,挡住这阵攻击。我稍微一打量,却吓了一大跳,敢情这银色身影虽然呈现人形,却并非人类,而是从水银河渠里面爬出来的守护灵体。前头说过,水银这种物质最为神秘,是金属也是液体,容易承载许多玄妙之事,此刻这朝小叔猛攻的两个,双手如刀,攻势如潮,凝聚了祭殿的守护英灵,着实难缠。
水银人形劈在石阶上时立刻一道深刻的口子,而小叔雷击枣木剑还击回去,却只斩下几滴水银落地。杂毛小道冲过来抵挡两记之后,知道不可硬拼,于是招呼小叔朝后面退,然后朝我喊道:“小毒物,还记得我教给你的杀鬼咒符么?”
杂毛小道当日得了通臂猿猴的尸骨,一夜不眠,弄出一堆骨符来,给了我三块。听得他说起,我大声说晓得,从百宝囊中摸出了那块洁白如玉的杀鬼咒符,点了三点,按照方法朝前施放,一阵波纹游绕过后,那两个水银英灵便化作一摊银亮如水的液珠,在长条石上面滚动。
看着地上这摊痕迹,我们知道在这大殿之中必然有某个东西在暗中窥视,到底是谁呢?
杂毛小道一个箭步冲上了祭台。我也跟着冲了上去,瞧见祭台正中央,是一樽硕大的石质棺柩。
第六十七章 妖花与正主
瞧着这齐人高的石制棺柩,我的心怦怦跳个不停。杂毛小道藏书网从怀中取出一把朱砂研磨的沙砾,朝着上方轻轻一撒,那粉末如同飘扬的精灵,被棺柩散发出来的炁场隐隐勾勒出一连串诡异而神秘的符文来。
我们走过了四个祭殿,大约能够瞧出这些符文都是古耶朗祭祀时采用的神秘语言,此番被杂毛小道勾勒出来,便开始不断转动,显示出此间依然还有法阵在维持着。
在祭台正上方的岩壁上,有一个巨大的石头眼球,主体为天然构造,旁边用青黛的颜色勾勒而成,瞳孔的位置是空的,不知道从哪儿取了光,照射下来,阴森森的。
“湖底溶洞,大阵锁阴,空间之眼,天然的养尸地。小毒物,这棺柩里面会不会也躺着你千年前发达时留下来的部下,就跟龙哥和大熊哥一般的老僵尸啊?”杂毛小道击节赞叹道。而我则死死盯着头顶那比整个祭台还要大的石头眼球,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那儿并不简单,似乎蕴藏着许多让人恐惧和害怕的东西。
“打开看看吧。”
既然进到了这里来,自然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龙涎液一时半会找寻不到,不如打开这棺柩,瞧瞧里面到底有什么蹊跷,说不定还能找到刚才指使那水银护灵来袭杀我们的元凶。小叔这般建议。
杂毛小道纵身一跃跳上了棺顶,打量一番,说这棺盖并没有钉死,是可以活动的。
既如此,那么便掀开一角来。一是透气,让里面有可能存在的尸气挥发,二来倘若里面果真有大粽子,也好有个缓冲的时间。时至今日,寻常僵尸我们也并没有太放在心头,但既然是在古耶朗东祭殿中,倘若是个千年老尸,要没交情,只怕我们也只有逃跑的份儿。
杂毛小道腾身而起,一脚便将扣压在棺柩上面那沉重的千斤棺盖给踢开了一角,露出了一道裂缝来。棺柩打开,我并没有闻到预想之中的熏臭尸气,反而有一点儿淡淡的香味,于是也跳上去,借着头顶那清冷光线,蹲在边沿上朝里看。藏书网棺柩里面并没有躺着什么尸体,倒是瞧见了诸如铜镜、石质花簪、象牙梳和一堆宝石饰物,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有点儿像法器一般的小手杖和彩羽华冠。
瞧见这一众物件,我们心中生疑,想将这棺材盖子多掀开来一点,好一窥全貌。当我的手抓住石棺盖儿边缘时,里面突然有一物蹿出,朝着我的手腕咬去。
我当时也是小心翼翼,见机不对,立刻松手。手腕避过了,人被那里面的东西给一下拍飞。这力道甚大,我直接跌落到了祭台下方的水潭中去。
围着祭台旁边的潭水足有四米深,我一入水中,立即发觉不对,水里竟然有一物紧紧束住了我双足脚踝,把我奋力往水下拖,力量之大。我身怀天吴珠,自然不会任那偷袭者摆布,当下拔出鬼剑朝着脚下疾砍,同时看看到底是何物在埋伏。
一瞧,竟然并非活物,而是一根如鞭藤茎,婴儿臂粗,上面间隔有密刺,正挽着我往黑咕隆咚的水底里拖拽。
鬼剑砍在藤茎上,一股剧痛从我的脚踝中蹿起,疼得我差一点儿就要喊出来。那古怪藤茎颇为坚韧,又是在水底,以鬼剑之锋锐,也拿它无办法。
我身子朝着潭底急速滑落,心中也急,强催天吴珠,使其往上浮动,两相僵持三两秒,小妖赶到,芊芊素手划过,藤茎立刻断开,飙射出乳白色的汁液来。
我双脚得脱,立刻朝上方浮去,在小妖的带动下,跃上了祭台下方的平地。回头瞧,却见小妖双手在胸前蝴蝶一般翩舞,指尖散发出墨绿色的光芒,落向了湖面,安抚那受创暴怒的藤茎。这时杂毛小道和小叔都已经翻下了祭台,朝我冲来:“小毒物,怎么样?”
我摇头说无事,视线却被祭台那樽棺柩给吸引,只见在开口处,有一朵极漂亮的花儿顶破棺盖生长出来,那花朵呈现出最瑰丽的殷红色,娇嫩的花瓣有脸盆大,巨大的一朵如同华盖,将整个祭台中间罩住。
这巨花让我心中惊悸,瞧着花朵旁边那些不断游弋摇晃的枝条,拉着杂毛小道问到底怎么回事?杂毛小道苦笑说:“原以为那棺柩里面没有尸体,却不料整个祭台都给那一粒种子蚀穿,长成了这副模样来。我们刚才差点儿被那花朵给吞下去,好不容易逃了下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小妖安抚好水底藤茎之后,竟然呆呆地看着棺柩中长出来的巨花,一双眼睛里面隐有泪光。我见小妖这般失态,有些惊讶。杂毛小道悄声说道:“小毒物,这花儿,看着是不是有点儿眼熟?”
岂止眼熟,这朵巨大的花儿,可不就是传说中生长在三生河边的修罗彼岸花么?只不过比起我们当日在江城野驴岛上花房所见,这一朵花儿更加纯粹,更加久远,也更加强大,有着让人说不出来的恐怖之感。杂毛小道见我不说话,于是腾出手来往怀里摸,口中喃喃说道:“哎呀,不就是一朵妖花儿嘛,吓唬谁呢,待小爷点一把火,直接给你烧成灰烬!”
他这般装腔作势让小妖勃然大怒,一闪身,移到我们面前来,伸手护住祭台上那朵张牙舞爪的巨大妖花.99lib.,咬着牙齿大声叫道:“不准!谁动手,小娘跟他拼命!”
杂毛小道笑了:“哎哟,小妖,这是你的熟人啊。那最好,你能不能帮我们问一下,那龙涎液在哪儿啊,不须多,有两滴就好。”
小妖眼神闪烁,迟疑了一会儿,摇头说:“不行,我只能让它不伤害你们,不能吩咐它做别的事情。”杂毛小道苦着脸说,“小姑奶奶,我们屁股后面都快要冒烟儿了,随时都可能有人闯进来,你就开开恩,让它帮个忙呗。”
小妖在确定杂毛小道没有伤害那妖花之意后,飞临上空,开始与其交涉起来。杂毛小道靠近我低声说道:“嘿,小毒物,这花儿不简单。别看它就这么一小朵儿,从刚才展露出来的炁场来看,它应该是已经凿穿了那石棺和祭台,根须直接扎在了更深的地下,即便是烧了上面的花瓣,只要根系不除,便永恒存在。彼岸花又名摩诃曼珠沙华,能够沟通三界,恢复死者生前的记忆,它出现在这儿,涵义很深啊。”
杂毛小道的话让我心中震撼,正欲上前催促小妖,突然旁边凭空探出一爪,抓着小叔的肩膀,撞飞许多零碎石器,朝着右边的石笋林中拉去。这爪子无色无味,小叔没有反应及时,一下就给抓住,人很快就脱离了我们的视线。
这突然的变故让我们再也没有心情去理会祭台之上的修罗彼岸妖花,朝着小叔消失的地方冲去。杂毛小道离得近些,跟着冲进了石笋林中。当我冲到近前时,小叔已然顶住了透明巨爪的力道,正在用左臂与其较力,双脚紧紧钉在地上不动弹。杂毛小道雷罚射空,双手也搭在那透明巨爪上,大声骂道:“哪里来的小人,偷偷摸摸的,算个什么玩意?”
他们两人将这透明巨爪搭住,我点燃恶魔巫手拍上去,一股巨大的意念立刻顺着我的双手蔓延过来,我感觉到这透明巨爪是被某一种东西控制的,下意识抬头朝着斜上方的一处钟乳石瞧去,却见一道细小如鞭的黑影正遥遥瞧向这边,笼罩在整个空间之中的那股威势正是以此物为中心。
瞧见了捣乱的正主儿,我毫不犹豫掏出震镜,口中高呼:“无量天尊!”
第六十八章 降龙
一道蓝光从光滑的镜面上出现,朝着那黑影射去。那黑影一开始没有反应,当蓝光临体的时候,终于感到了威胁,身子一扭,想朝旁边闪去。然而它再快也不可能快过光速,被一大蓬蓝光给咬到。然而让我惊诧的事情发生了,可以定住大部分活物的蓝光竟然对这黑影根本就没有效用。那东西稍微摇了一摇尾巴,腾身飞在空中,也不再藏头露尾,而是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然后我们瞧见了,这是一条真龙,一条血统纯正的青色真龙。
确切地说,这是一条不到半米长,身子跟铅笔差不多粗的小龙。这条龙的模样跟我们刚才在五行廊桥之外瞧见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小了无数倍。它的身上依然散发着凝重而恐怖的龙威,然而瞧着现在这副样子,我心里面除了好笑,还是只剩下好笑——这哪里是龙,简直就是一根粗麻绳儿!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萌的真龙啊?我和杂毛小道、小叔,还有朵朵对视了一秒钟,然后哄然大笑,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滑稽。这时候我方才想起杂毛小道先前在湖畔对我说起的话,那真龙是与这个世界上任何物种都不同的生物,它到底有多大,只有你站在它跟前儿方才会有最真切的感受。
我们的笑声引起了这条小龙的不快,它的胡须微微一动,鼻孔微掀,一股黑烟冒出,两道炎热红艳的火蛇朝笑得最贱的杂毛小道身上喷去。
杂毛小道雷罚一动,将那两束火焰凝聚成一道,然后从容地在怀里掏出一块洁白无瑕的锁骨抵住红焰。三五秒钟之后,一块凝结如玉的钙质玉牌跌落在了杂毛小道的手上,似乎很烫,他连抛了两三下,然后放在眼前观察,一脸的满意:“这块落幡咒符是我目前最得意的作品,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火力,能够将那通天彻地的符文给凝结进去。现在终于完美了!”
通臂猿猴并非寻常生物,这种来自灵界的传奇生物,本身的抗火能力是极强大的,即便是身死,骨头也能够抗得过那灼热无比的龙息焰火,此刻被杂毛小道这般一弄,简直就是强上加强,完美了。
炼成这样得意的符箓,杂毛小道心情大佳,一边给我使眼色,一边开始跟半空中这条小龙套近乎:“嘿,小青青,其实你知道么,我们可不是擅闯你家的哦,你知道我旁边这个家伙么?这个地方其实是耶朗的东祭殿,我这哥们以前是整个耶朗大联盟的扛把子,说起来,这里可要算是他老家呢。如此论来,这个地方的土地证还真的有点儿复杂。不过我们过来呢,也不是想要赶你走,只是想找一个东西救人,雨红玉髓你知道伐?它也叫做龙涎液,只要你找到给我们,我们立马就走,也不再追究你强占强住的事情……”
可以确信,真龙还真的是一种智慧生物,它几乎是很认真地听完杂毛小道这一番废话,最后终于不耐烦了,我似乎感觉它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都能够将我们给烧着,探出前爪,朝杂毛小道拍来。依旧是凭空而出的透明巨爪,这一回可是一对儿,直接就把面前的这个话痨给扑倒在地。
作为真龙,即便是这么小的一条,它也有着足够的力量,杂毛小道给一下子按倒在地,根本就没有办法爬起来,他所面临的是一张巨嘴,朝着自己的脖子咬来。小叔一直在高度戒备着,当下将雷击枣木剑抵住龙嘴,催发里面的雷意,立刻有几道蓝色电芒从剑身蔓延开来,将那透明的气息给电得一阵紊乱。
同时,我见小青龙一动手,立刻将鬼剑激发,朝着半空中那麻绳儿般的真体斩去。
就在杂毛小道和小叔与那透明的巨爪和嘴巴较劲儿的时候,我不出意料地又一次斩空。这条真龙虽然年幼,但到底是神秘之物,完全无视我们这界的空间定律,无论是震镜还是鬼剑,我诸般手段对它都没有效用。这事实让我有些沮丧,难道我们就要被这一条其貌不扬的小麻绳儿给活活玩死么?
朵朵九九藏书 突然出现在小青龙的身后,双腿交叠,左手放在了胸口心脏位置,右手呈爪状,仿佛抓着一个钵盂,朝着那小麻绳儿遥遥罩去,也不触及,粉嫩的小嘴不断地念叨着:“达摩多罗尊者,如是我闻……”
朵朵结的应该是鬼妖婆婆教她的一种特殊印法,空间中顿时凝聚出一丝奇怪的念力,对于我们并无大碍,然而蔓延到小青龙身上时,它像水中发丝一般摇动的身躯突然一僵。
降龙罗汉咒,一举成功。
但这仅仅只是拖延了片刻。它突然张嘴一声长啸,身躯一阵乱晃,整个空间似乎都在抖动。杂毛小道见此,一声冷哼道:“小龙,你真的有那么厉害,那么不可战胜么?”他伸出手,手上是刚才借助龙炎练就而成的落幡神符,意念抵达,立刻闪耀出了绚烂得如若太阳的光芒。杂毛小道对于符箓的操控已经得心应手,这光芒并不会损伤朵朵半分,全部都集中在小青龙的身上:“幡悬宝号普利,无边诸神卫护,天罪消愆,经完幡落,云旆回天,各遵法旨,不得稽延,急急如玉皇上帝律令!”
与小青龙凭空生出来的巨爪一般,应和着杂毛小道的咒文,诸天之上垂落下了无尽连绵的旗幡,这些幡上纹绘着诸多飞禽神兽,上面凝聚着恐怖的力量,它们或者是神祇、或者是暗物质、或者是我们所不能理解的存在方式,这些且不论,我只瞧见无尽的力量绵延而来,压在小青龙身上。
小青龙落到地上。经受杂毛小道突然的打击,它终于扛不住那种恐怖的力量,最终跌倒在地。然而落幡神符的威能并没有消逝,持续不断地拍打在小青龙身上。它到底还是缺少战斗经验,被杂毛小.99lib.道弄翻在地,压得死死的。
杂毛小道喜出望外,朝着后方一声大喊道:“小妖,借你的九尾缚妖索一用!”后方飞来一根白色丝线缠绕的绳索,杂毛小道口念真诀,朝着小青龙一指,九尾缚妖索三两下就将这小东西给捆得严严实实。
想起之前瞧见的那蛋壳,我突然想,这条十分难缠的小东西,刚孵出来不久吧?倘若真的如是,那盛年真龙的恐怖,可实在是太让人害怕了。
九尾缚妖索有一桩好处,便是被捆之物,挣扎得越厉害,便勒得越紧,很多不晓得的,到最后直接就给勒死了。所以在蹦跶了差不多十分钟之后,小青龙终于歇了下来,不再挣扎。杂毛小道手拽着九尾缚妖索,朝着小青龙严厉说道:“我知道你能够听懂人话,那么我告诉你,现在情况很危急,倘若你不把雨红玉髓给我,不但你,就连你的……呃,你的妈咪也会大麻烦的。合作点,大家互惠互利,行不行?”
或许是杂毛小道的话语打动了它,它终于点头,不再闹腾。杂毛小道大喜过望,想着有小地头蛇引路,我们很快便能够拿到龙涎液了。正当我们准备走出石笋区,来路一阵脚步响,廊桥处突然出现了一伙人,正朝着中间祭台赶来。
第六十九章 邪灵来客
瞧见这几道黑影,我们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这洞庭湖深处的龙岛之上,有着许多我们惹不起的大人物。黑影一出现,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启了遁世环。
从廊桥到中间祭台足有几百米,我们所处的这石笋林,又是在隐蔽处,那些人一时半会未必找得到。杂毛小道这会儿正在给小青龙做思想工作,告诉它我们是好人,不会伤害它,而那些强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那才是真真的坏蛋,就是他们,在外面打它的妈咪呢。
我也不知道杂毛小道凭啥认为之前瞧见的那条黑色真?99lib?龙就是母的,至少在我看来,瞧不出一点儿女性的美感。这小青龙倒也不是傻瓜蛋儿,它虽然被九尾缚妖索给紧紧捆着,牵在朵朵手里,然而依旧可以漂浮,眼睛里面浮现出莫名的情绪来,飘到我们的面前,来嗅。
它就像一条小哈巴狗儿一样,从我的头上游过,在我的肩膀上爬?99lib?了一下,嗅我脖子,之后又去闻杂毛小道和小叔。我一开始不知道它在闻什么,过了一会儿终于想明白了,它是在闻我们身上的气味,到底有没有沾染到黑色真龙,甚至是那湖蛟和湖泥地龙的气息。
它虽然不能够与我们沟通,但终究还是一种智慧生物,知道通过什么方法来分辨良善。
想到这儿,我感到一阵万幸。我们之前有机会分食湖泥地龙,也可以从那头湖蛟身上分一杯羹汤,然而却被杂毛小道给拦住了没有下口,多少也算是仁义。
杂毛小道的远见救了我们。在短暂而漫长的考察之后,小青龙似乎认可了他的说法,一双眼睛瞧着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能够从它的目光中,瞧出一丝意识,好像是说:“好吧,我们做好朋友,彼此不互相伤害……”
总之小青龙表达出了它的善意,我们还心存疑虑,然而心地善良的朵朵没有再用九尾缚妖索为难它,她伸出手缓缓地摸了摸那麻绳儿小巧的一对犄角,指间似乎还有降龙真言的力量残留,然而小青龙很享受,眼睛眯着,抖了抖,身上的绳索松开了,也没有发狂,而是在朵朵的身边蹭了蹭,朝着杂毛小道咧了一会嘴,表达它无惧这个臭道士的高傲。
时间紧迫,我的注意力已经不再聚集在小青龙的身上,和小叔他们将身形藏好,小心地朝对面瞧去。来者正是邪灵教的人,为首者是鱼头帮主姚雪清以及他的左右手水猴儿,除此之外,还有八个穿着单薄衣衫的帮众,皆眉目高深,太阳穴微凸,一副高手模样。在姚雪清的旁边,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戴着精致的金丝眼镜。此人正是在茅山内乱时出现过的佛爷堂特使苏参谋。
小佛爷对此次行动极为重视,不但将自己最信任的手下翟丹枫派来,连堪称智近乎妖的苏参谋都给拉来了。这一伙人冲到祭台前方十几米处,只瞧见高台之上不断挥舞的修罗彼岸妖花,再瞧瞧旁边,一地水渍,人影无踪。
这情景让他们惊讶,姚雪清大声喊道:“陆左、萧克明,出来吧!我知道你们在九九藏书这儿,何必偷偷摸摸地藏起来呢?是男人,就站出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我有点儿奇怪,姚雪清哪里来的信心,敢跟我们正面交锋?这里可不是水下,上了岸的洞庭蛟龙,也有那么威猛么?
是水猴儿这些鱼头帮精锐给了他信心,还是旁边那个战斗力根本不值一提的苏参谋,或者是……他还有别的底牌?我们默不作声,差不多半分钟之后,空中突然落下来一道倩影:“他们应该没有想到我们会跟辍在后面,如此迅速,应该是没有藏起来的道理,瞧这祭台上妖花张扬,潭中水波荡漾,说不定与这妖花战斗的时候,水遁了!”
我只瞧了那道倩影一眼,便立刻低下了头去,不敢再看,杂毛小道也低下头来,眼中尽是惊骇之色。来人竟然是邪灵教右护法洛飞雨,此人擅长蛛丝攀附墙体,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们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也登了岛。
洛飞雨落在姚帮主的面前,手一挥,一个毛茸茸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掌心。她的脸上露出了迷人的笑容,说道:“小金子最擅长追踪形迹,龙宫这么大,且让它慢慢搜寻对方身影,其他的莫管,我们先办小佛爷交代的事情。”
洛飞雨手中的那坨毛茸茸的东西,正是之前将我们领到此处来的龙象黄金鼠。这个一脸萌态的小畜生,是邪灵教的卧底,先前我们只当它天真可爱,没有什么小心思,而且当时也是无头苍蝇一般,所以便随着它来到了龙宫之前。杂毛小道参透石壁上的符文,从水帘之中破开出口,而我则莫名其妙地打破了五行廊桥的限制,闯入宫中,现如今想起来,却是给邪灵教当了开路先锋。想到此处,我将它红烧了的心思都有。
洛飞雨一声口哨,龙象黄金鼠便从她手掌上跳下来,朝着道路左边的石笋林子蹿去。我们不知道遁世环能不能遮掩住我们的气息,不让龙象黄金鼠找到,但想来希望不大,于是都捏紧了手中的武器,时刻准备战斗。
邪灵教诸人走到祭台前方,仔细打量从石棺中伸出来的修罗彼岸妖花。瞧着这大如华盖的红艳花朵,姚帮主忍不住感叹说,“果真是传说中的龙宫,这花儿听说只在三界黄泉路上盛开,人间少有得闻。现如今见了,果真是举世罕见,让人大开眼界啊。”
洛飞雨说道:“这东西剧毒。最大的用处不过是用来恢复人前世的记忆,对修为增长无益。”
相比于修罗彼岸妖花,洛飞雨对躺坐在石碑前方的洛十八尸身似乎更感兴趣一些,她若有所思地瞧着已经被胶质溶液裹覆成了琥珀的洛十八,一双美目不断转动。姚雪清瞧见了,也奇怪这龙宫中为何会出现这么一个人形琥珀,不由得问道:“右使,你认识这个人?”
洛飞雨的脸显得十分古怪,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苏参谋。苏参谋指着这尸身恭声说道:“姚帮主,这是小佛爷指定要的东西,一会还请几位帮中兄弟搭一把手,把他给抬到船上,小佛爷有大用处。”
姚雪清见他客气,微笑着点了点头,侧头吩咐水猴儿一声,然后再次问道:“右使,苏参谋,我们此进水底龙宫,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擒拿真龙,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布置,敬请吩咐。”
洛飞雨与苏参谋商议:“苏参谋,要想谋龙,这祭台必须清扫,不然无法行事。我们是不是趁着真龙被慈元阁那伙笨蛋牵制的时机,先将这祸患给铲除掉?”
苏参谋凝望了一下台上,从怀中抽出了一个碧绿色的竹筒,点头说好,烧了它吧。
第七十章 阴谋浮现
我们有见过红色的、白色的火焰,也有蓝色的和黄色的,甚至还有如杂毛小道之前弄出来的黑色幽火,但是有谁见过碧绿的火焰呢?
我们知道,火焰的颜色与温度有关,有时候也与燃烧的物质有关,比如中学实验课时燃烧的镁,就是白色,甲烷和一氧化碳是蓝色,然而当苏参谋将那碧绿色的竹筒拧开,一朵璀璨如翡翠一般的火焰从里面升起,迎风便涨了一倍,从他的手上缓缓飞出来,吹一口气,朝着祭台晃晃悠悠地飞去。
这火焰虽然涨了一倍,然而看着依旧还是十分弱小,仿佛风一吹就要熄灭一样。然而我却有一种直觉,仿佛它已经在祭台之上掀起了滔天的火焰,四周变成了一片火海。
每一个从佛爷堂出来的人物,都有着自己独到的地方,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能力。苏参谋以参谋为名,自然是智谋深远之辈,但他的修为并不算高。然而修为不高,并不代表他不可怕,很多蛊师比普通人还要虚弱无力,但是谁也不能够否认他们是一伙绝对可怕的家伙。苏参谋就是这样,他燃起的这一朵绿色火焰,让场中的所有人,包括鱼头帮帮主在内,都惊呆了。
我想到小妖那么护着那花儿,便忍不住要站起来,准备冲上去将那绿火给扑灭。而就在这时,祭台下方突然有两道水柱冲天而起,直接浇在绿色火焰上。倘若是普通火焰,恐怕已被浇灭了,然而它却根本没有熄灭,反而将水柱给蒸发得热气腾腾,白雾四散,整个祭台都笼罩在了一片雾气缭绕之中。
神奇的火焰,虽然没有被水柱浇灭,却还是改变了先前飘去的方向,随着这冲起来的水柱蔓延下去。经过它的融合,那水柱仿佛变成了汽油,轰然一阵燃烧,朝着下方蔓延,在水面上漂浮荡漾了三两秒,这才熄灭。在它消逝的那一刻,从潭水之中冒出了一截木质的船头来。
瞧见自己蒙小佛爷恩赐的千年菁木绿火意外熄灭,苏参谋再深的城府,此刻也忍不住骂了一声娘,怒目瞧向水柱的源头。一艘如同鱼儿一般的蒙皮小艇,跃出水面,半截摔在条石板上,半截浸泡在水里。狭小的船舱之中似乎在打斗,不断地动摇,支点转换,在一次颤抖之后,终于稳定了下来。藏书网
这是慈元阁的小鲟鱼,我们瞧见它突然从深潭中冒出来,心中惊讶,想不到这水潭竟然是通向外界湖底的。
来不及多作思量,小鲟鱼的头部突然被打开,里面冒出滚滚黑烟,一个身影从里面跳出来。当他双脚一落地,四五根之前缠住我的那种带刺藤茎便从水里蹿出来,将艇身卷住往水潭里面拖拽。
原来如此。想来那真龙出入此中的通道便是这水潭中的水道,而负责镇守这水道进出的,便是那朵神秘的修罗彼岸妖花。杂毛小道说它露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真正恐怖的是其根系,邪灵教应该是没有把握从妖花把守的水道中进来,所以才会花费那么大的气力,将我们骗来。
慈元阁的小鲟鱼里面可容纳成员六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只有一个人逃了出来?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我们见到一个将身子笼罩在袍子里面,脸上戴着面具的家伙。瞧见这人,姚雪清意外地喊道:“老满子,你怎么来了?”这人正是慈元阁阁主方鸿谨的座上客,自称是唐朝名相魏征后人的魏先生。
此人果然是邪灵教的内奸。慈元阁一个正正经经做生意的团体,此刻损兵折将,死了不知道多少阁中栋梁,做了多少有违天和的事情,终归到底,都是由于此人的蛊惑,将有些野心的方鸿谨哄得团团转。刚才小鲟鱼里面的动静,想来应该是他在处理同船之人。
瞧见这人从地上爬起来,我双拳捏得紧紧,恨不得立刻跳出来,一剑将他给捅死。然而一只手抓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回过头来,瞧见杂毛小道微微地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我们必须忍耐,要看看敌人的罐子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魏先生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瞧见了面前的一干人等,不由得十分诧异,说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水猴儿在旁边解释说,“这里是那真龙栖息的洞庭龙宫。我们刚才依着苏参谋的绝顶妙计,借着两个傻波伊的势,进了来,正准备布置屠龙大阵呢,结果你就闯了进来……呃,忘了给你介绍,这个是我们厄德勒的右使,洛飞雨洛护法,这个是佛爷堂的特使,苏先生。”
水猴儿是个人精,瞧见洛飞雨面无表情,而苏参谋因为刚才火焰湮灭铁着脸生闷气,便出言寒暄打圆场:“两位领导,这是魏满魏先生,他是我们鱼头帮的首席智囊,精通屠龙之术。我们这一次的前期准备,就是他给策划的!”
旁边姚帮主也点头,说老满子的祖上是唐朝名相魏征,家传屠龙术,要不是他运筹帷幄,说通慈元阁谋得那墨家寻龙号,只怕这一次我们的屠龙方案,未必能够成功。
这两人一唱一和,总算将我们心中的疑惑给解释清楚。原来这魏先生竟然是鱼头帮的白纸扇,所以才会这般歹毒,这样也解释了为何明明最隐秘的行程,邪灵教却先我们一步到达。不过他为什么要拉慈元阁入伙,那寻龙号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那所谓的屠龙计划又是什么呢?最关键的是,先前鱼头帮谋夺寻龙号,这个魏先生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这些都是我们猜测不到的。一直很安静的小青龙瞧见这个家伙,突然怒目圆睁,一副十分仇视的模样。好在在朵朵的安抚下,并没有立刻爆发出来。
经过水猴儿的介绍,双方不冷不热地寒暄几句,看得出来,双方都不是很热切。魏先生解释起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我们追踪那受伤的真龙,一开始还盯得上,结果后来就失去了踪影。我推算出真龙的大概方向,于是在水网密布的地方与方鸿谨那老家伙分兵。不承想那真龙并没有跑,而是拼着重伤去追方鸿谨的船队了。我回头找,七窜八窜,结果找到这里来,感觉龙气旺盛,便上来了。却突然接到方鸿谨求救,说被真龙袭击了,船里的手下让我回去救,于是发生了冲突……”
他说得详细,苏参谋却感觉到不可思议,诧异地说道:“冒昧地问一下,怎么在你眼里,真龙就那么不堪一击?”
魏先生听出了苏参谋语气里面的不屑,嘴角一抽,微微笑道:“在很多人的眼里,真龙是不可战胜的,它的对手只有像善扬那样的十大高手。然而在我的眼中,它至多只是一种比较稀少的生灵而已,我手上掌握着至少六种家传屠龙术,很多方法都是不传之秘,所以别人怕,我不怕!”
这话儿听起来有些像是吹牛,然而他说得那般自信,让人忍不住去相信。
苏参谋不置可否,开始议论如何对付修罗彼岸花。他本来打算一把火将这妖花烧掉,然而此刻手上却没有了强有力的手段,于是犯愁。姚雪清献策,说他手下备有魔鬼墨鱼肠液,腐蚀性堪比王水,泼将上去,效果一样。
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瞧向场中,不料脚底下出现了一个金色的肥影儿,一双玻璃珠子似的小眼睛,正直愣愣地瞧着我们。欢快地叫唤着:“唧唧、唧唧……”
第七十一章 见利起意
这头挺着肥硕肚皮的小畜生,一双黑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动,说不出来的可爱。然而此刻在我们的眼中却是如此的可憎。
“唧唧、唧唧”的叫唤声,在这空旷的洞中显得尤其刺耳。还没等我们反应,小青龙已先发制人,探出一爪。
龙象黄金鼠也不是寻常货色,它瞧见小青龙一爪探出,也知道厉害,往后一蹿,使劲儿吸一口气,把自己撑得足足扩大了三两倍,短胳膊往前一挥。
能以龙象命名,这憨货自有一股子傻气力,最难得的事情是它很明显灵识已开,知进退,明事理,晓得实力衡量,它既然敢与小青龙交锋,自然是有所凭恃的。
小青龙瞧见这小肥鼠非但没有跑,而是像吹气球一般变大,最是气不过,直接上前拍击,朵朵也双手结印,准备给这头肥鼠儿吃点苦头。
既然无法继续掩藏,我和杂毛小道提剑从石笋林冲出。鱼头帮众人听到龙象黄金鼠的警讯,也抄起手中的分水刺或者鱼头叉,朝着我们这边扑来。我这边冲出,正好与一个壮汉撞上,这个大块头使的是一根槊铁船桨,然而撞到了我却算是他倒霉。我的鬼剑早已酝酿完毕,见槊铁船桨飞来,一剑对斩上去。双方对撞,鬼剑剑尖擦着这大个儿的鼻尖掠过。杂毛小道趁着那人身体失衡,飞起一脚,将这人踹得身子飞起,向身后一堆鱼头帮众砸去。
对方聚拢过来,认真打量我们,鱼头帮主阴沉着脸说道:“原来是你们这两个小子,我还以为你们都跑到水里去了,却不承想当了小人,偷偷地躲了起来,不敢露面。”
杂毛小道将雷罚甩出了一朵剑花,笑道:“所谓小人,说得可不就是你们这些偷偷摸摸、耍尽心机的不速之客么?你也好意思来说我,真的是老得拿屁股当作了脸皮呢!”
他说得不客气,姚雪清却哈哈笑了起来,傲然说道:“难道你左道的名声,就是靠嘴皮子闯出来的?今朝若是有时间,我自然可以让老满子陪你们聊上个三天三夜,不过我们都是大忙人,便不陪你了。来,亮家伙吧!”
杂毛小道却并不理他,扭头瞧向洛飞雨,故作亲热地打招呼:“飞雨,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真的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对了,怎么没有见小北啊,好久没有见了,怪想她的。”
杂毛小道这一番亲密无间的老友作派,让洛飞雨旁边的人一阵侧目,便是我,.99lib.都有点儿吓尿的感觉——难不成我上次私会洛小北的时候,这厮也与我一般,跟这个大咪咪有什么奸情不成?
然而瞧见洛飞雨蹙起的蛾眉,我便知道这杂毛道士又在满口跑火车了。此乃离间计,敌众我寡,如果不能够将其分化,让他们相互之间产生疑心也是好的。
果然,杂毛小道的话起了作用。苏参谋一双眼睛眯成了细线,鱼头帮诸人下意识地离洛飞雨远一些。不过对于这种伎俩,洛飞雨却并不害怕,凝望杂毛小道,淡淡说道:“萧道长,别来无恙,我瞧见你身上龙气盎然,难道你是准备和那真龙一方,与我们为敌不成?”
小青龙、朵朵在石笋林中与龙象黄金鼠酣战,虽然被我和杂毛小道给隔挡住,但是依旧瞒不过面前的这些人,当瞧见那麻绳儿一般的小青龙在空中穿梭的身影,邪灵教一干人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此刻听到洛飞雨这般问起,他们的眼睛里都不可抑制地散发出了杀气。
魏先生瞧着空中不断变换身形的小青龙,激动得浑身颤抖,面具下面肌肉一阵抽动,颤音说道:“自古以来,真龙现世,要么成年,要么便是蛟蟒渡劫而化,99lib?无人知道这真龙生育之过程,也从未有瞧见过这般形态的真龙,倘若是能够将其收服,这天下之大,皆可去得了!”
杂毛小道单.99lib.剑前指,淡然说道:“龙乃中华之图腾,吾乃中华儿女,自当护卫。你们这些不知道尊敬祖宗的家伙倘若想要对付它,那么就先过我这一关吧!”
杂毛小道说得正气凛然,不但邪灵教听懵了,便是我也愣住了神。先前他可没有这般卫道士,那真龙是死是活,与我们没有半分关系,怎么此刻变得如此坚决了呢?回头一瞧那条小青龙,我不禁笑了,这家伙一副道貌岸然的可爱模样,敢情是演来给那麻绳儿看的。
只是,这演技是不是有点儿太过了?
不过这小子的禀性也就我能了解一二,旁人听了这慷慨激昂的话语,只以为这人的脑袋给门挤了,疯狗一样多管闲事。
洛飞雨听到,说了句:“既如此,受死吧!”此言一落,她手中的秀女剑已朝杂毛小道的胸前刺去。
洛飞雨的身手是何等了得。瞧见这一剑飞来,原本吊儿郎当的杂毛小道脸色立刻变得无比凝重,伸出雷罚一绞,化解了这凌厉一击,退出了三四步。
我正待上前相帮,姚雪清狞笑道:“都说你陆左厉害,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本事!”然而我们两个还没有交上手,突然听到洛飞雨失声喊道:“原来伦珠虹化的能量,竟然被你得到了?”
第七十二章 敌众我寡
身陷邪灵教重围,杂毛小道想着速战速决,故而一上来便将雷罚之中的虹光能量激发,一记破空斩,试图将洛飞雨解决,再赶来助我。
虚空斩临体,避无可避,洛飞雨双手结印,人影恍惚,竟然通过槐木替身之法,躲过了这一记杀招。瞧见自己的替身槐木消失于半空之中,她这才抹去一头冷汗,瞧出了个中蹊跷,出言点破。
当日在藏边,杂毛小道与洛飞雨之间的差距好像还是遥不可及,然而经历过了这么多事情,重归山门之后的杂毛小道实力飞涨。一时间与洛飞雨化作两道幻影,雷罚与秀女剑叮当作响,剑风凌厉,周遭皆是深刻石印99lib.子,没有人胆敢靠上前去,唯恐殃及池鱼。
这两人话说得似乎都很决绝,出手也都是招招致命,甚至有同归于尽的倾向,然而在我看来,却有一种琴瑟和鸣的古怪感觉。
不过此时,我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关注杂毛小道与洛飞雨,姚雪清冲到了我的面前,双手各执一把二尺长的黑铁分水刺。
这老鱼头常年在水下浸泡,早已习惯了水下暗流涌动的阻力,身法最是灵活不过。如今上了岸,速度更是成倍增长。迎面与我鬼剑相击之后,脚步一转,踏了道家迷踪步,人竟然出现在我的身后,分水刺轻颤,朝着我的心脏和下阴两处扎来,快捷无比。
我感觉身后有危险,但并不回去击挡,而是快步向前,向正准备朝祭台上激射毒液的两个鱼头帮众冲去。
人走箭步,身形如龙,我最擅长的本事就是破阵,以气海之中不断旋绕的阴阳鱼旋为驱动,以无坚不摧的鬼剑为锋锐,冲锋,冲锋!
那两名鱼头帮众根本没有想到正在与自家帮主纠缠的我会朝他们袭杀,仓猝之下,鬼剑划过,一只断臂飞起,魔鬼墨鱼肠液洒落地上,顿时一阵黑烟冒起,下方的石板给蚀穿数寸。
姚雪清见到帮众被我斩断手臂,气得哇哇大叫,恨声说道:“陆左你这黄口小儿,我要将你撕碎了喂鱼,死无葬身之地!”
这老鱼头身形灵活,殊不知我得到山阁老洞底留书修炼行气奇门,练就了铁脚板、神足通。一路冲撞,哪儿人多,便朝着哪里猛冲,实力强悍一点的我就一剑逼开,实力稍弱的我便穷追不舍,非要卸下三两块零件。方才罢休。
猛虎冲狼群,一阵鸡飞狗跳,鱼头帮众人被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我心中大乐。群战之中,最怕的就是对方进退有序,张弛有度。因此我才一开始就拼了老命,疯狂追杀,就是要让敌人的士气受挫,不由自主地产生恐惧感。只可惜在姚雪清如附骨之蛆一般贴身纠缠之下,我终究还是没能斩杀一人。
我在这边猛冲,旁边突99lib.t>然响起一声聒噪:“姚帮主,务必全力擒杀此人。现在就已经如此,倘若真的让他成了气候,只怕以后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原来是苏参谋瞧见姚雪清与我一追一逃,忍不住出言催促。
老鱼头火焰,将其全数烧灭。
我与姚雪清硬对硬地拼斗几个回合,他眼神凶恶地看着我说道:“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杀人,你这是在找死!”
我嗤之以鼻。这时,角落处传来了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这么久,都杀不死一个人。唉,看来我不得不出手了啊!洛右使,你和姚帮主对付陆左,萧克明就由我来杀吧。”
这话说着,一个浑身焦黑的人,缓缓朝着场中踱来。
第七十三章 群雄毕至
这人的脸上尽是癞疱、脓包和疤痕,黄色、白色的脓液和黑红色的血痂堆积在一起,让人瞧见了,感觉跟那厉鬼也没有什么差别。当他从黑暗中缓慢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魂,都为他所牵引住了。
正在与洛飞雨激烈交锋的杂毛小道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色:“哼,原以为你会潜伏起来,养上一段时间的伤,却不承想你竟然这么急躁,体内的伤势都没有压制住,便急吼吼地来了。杨知修,自从你当上了话事人开始,就变得急功近利,离玄门大道越来越远了。难怪我师父最为遗憾的事情便是让你坐上话事人的位置,要不然,说不定你现在的修为应该都已接近人杰巅峰了。”
来人正是杨知修,此前他在湖边荒村被落雷轰击,留下一具焦黑的尸体,我们当时就怀疑他行了狸猫换太子之计,现在看来,这老小子还真的是属猫的,九条命来着。
听见杂毛小道提及陶晋鸿,杨知修恨声说道:“陶晋鸿那老匹夫,除了会说些道貌岸然的话语,哄骗无知之徒,他还会些什么?他若不是得了那黄山龙蟒的内丹护体,哪里能够成就此刻的地仙之位?这真龙现世的时机,百年难得,我若得了道,何必与你们这些无知的后辈纠缠?今天我先杀了你这小子,等我吞服了真龙内丹,成就无上法门,到时候再将你师父也打落凡尘,与你同归幽府!”
杨知修此人习的虽然是茅山道术,然而我们从尘清真人口中得知他之所以能够在十年后超越一众茅山长老,成为巅峰,却是修炼了“天地真魔”。
此法来源于深渊恶魔,是一种凝体练魄的修补之法,身体如同蟑螂一般,恢复最快,虽然不知道他恢复了几成修为,但是瞧他胜券在握的模样,着实让我心头沉重。
杨知修的出现将场中的平衡打破。洛飞雨撇下杂毛小道朝我这边攻来。姚雪清也跨步抢攻,朝着我的下盘扫来。
对上这两个人任何一个,我都欠些火候,两个人一起上,我便只有一个败退的结果。鬼剑左格右挡,我心头发苦,刚才还大杀四方,此刻便成了过街的老鼠。
我这边节节败退,一路从场中退到了边缘,又从边缘跑到了祭台之下,正在我准备狠心翻身下潭之时,台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喊:“陆左笨蛋,你还不上来?”
祭台之上突然露出了一张宜喜宜嗔的明艳小脸,可不就是一直藏身不见的小妖么?听得她的吩咐,我不再思量,一个箭步冲过了短桥和台阶,朝着台上跑去。洛飞雨见机不对,秀女剑脱手朝着我的后心窝子飞来,我早有防备,回剑来挡,然而那秀女剑却并没有与我的鬼剑交击,而是被高台之上垂落下来的一根荆棘刺藤卷起,朝着上方拉去。
洛飞雨对飞剑的控制颇有心得,那刺藤刚有动作,她便感应到了危险,手一勾,便将秀女剑召回,没有让它陷落在修罗彼岸妖花布置出来的藤幕之中。
我冲上祭台方才发现小妖其实哪儿都没有去,而是躲进了那樽齐人高的石头棺柩里面,这里面的妖花对于我们来说是一凶物,然而与她却相处无碍,此番我冲将上来,却也没有朝我攻击。
我这边刚刚上台,另外一边也有一道人影冲了上来。
是小叔。在他身后的台下,则停留着鱼头帮的两位高手水猴儿和魏先生,虎视眈眈。小叔虽然勇武,但是却并不能够在这种交锋中讨得好处。不过他到底是极为聪明之人,瞧见小妖控制住了这高台妖花,与其在石笋林中穿梭,还不如上来与我们汇合,于是趁着慌乱上来。
就在小叔登上高台之时,朵朵和小青龙也飞了过来,九尾缚妖索在朵朵的手上,末端处,晃晃悠悠吊着一头西瓜大的肥老鼠,却正是那头油滑奸诈的龙象黄金鼠。经过一番酣战,这两个小家伙相互配合,终于将这小畜生捕获在手。
朵朵和小妖曾经一体同存,两人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默契,所以九尾缚妖索的用法她也是知道的,这东西连接神经,稍微一扯动,那头小畜生便唧唧、唧唧一阵乱叫,颇为解恨。我们全部上了高台,邪灵教忌惮妖花,暂时停手,而杂毛小道却给杨知修给缠住九九藏书。
此刻的杨知修虽然没有荒村雨夜之时那般凌厉凶悍,然而相差其实也不远,这使得杂毛小道疲于应付,手忙脚乱。不过好在杨知修太过于骄傲自负,孤芳自赏,洛飞雨和姚雪清都不喜,也没有上前相帮。
我见杂毛小道的雷罚不断颤抖,被杨知修手中的二郎化神杖给击得难以为继,忍不住想冲下平台相援。这时,我们视线的尽头又出现了一伙人,从五行桥上汹涌而至,青衣翻飞之间,竟有一股磅礴气概。
杨知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瞧见又来一伙人,为防万一,与杂毛小道对拼一记之后,人便飘飞上了一根垂落的钟乳石,离地五米,整个身子附在了上藏书网面,朝着这群不速之客看去。
杂毛小道则朝着祭台冲来,我伸手将他给抄起。手扶在其背后,居然都是那油津津的汗水,仿佛从水里面捞出来的,胸口拉风箱一般地剧烈颤动,显然是有些脱力了。
我将杂毛小道扶在台阶上坐着,然后朝着来人瞧去。那一伙人都是道士打扮,七八人,为首者正是那满脸虬髯、长相粗豪的龙虎山天师道第一高手善扬真人。
我摇头叹息,屠龙一战,他们趁着真龙已至暮年,而且还因为产子传承而力弱,将其重伤。在真龙逃逸之后,果然还是不肯罢休,硬是追到了人家老窝里来。
善扬真人修为极高,此刻可说是冠绝全场,只可惜屠龙一役也受了些伤。一进来,环顾四望,视线最终落在了祭台之下的那个人形琥珀上。
“洛十八?没想到啊,一世豪杰,竟然泯没于此处,可惜,可惜!”善扬真人是认得洛.99lib.十八的,他摇头叹息着,带着人,缓步走到了近前来。邪灵教诸人围在苏参谋的尸身旁边,聚拢成一团,皆有敌意地瞧着这群新来的不速之客。
真龙只有一条,想要分一杯羹的人却有这么多。
善扬真人的视线从洛十八的尸身之上收回来,瞧向杨知修,很客气地抱拳打招呼:“杨道友,我们也是相隔多年没见,却不想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跟贫道说一说么?”
茅山惊变,乃绝密之事,对外公开的说法是说杨知修被出关的陶晋鸿责罚,看守后山门,不得出世。善扬真人知道一些,但所知不多,故而才有这么一问。
杨知修被善扬真人戳到痛处,也不气恼,笑道:“前尘往事几多休,何必再提?真人可是想要谋夺那真龙之体?”善扬真人坦诚?99lib.地点头,说然也。杨知修手一扬,朝着我们这边指来:“找他们要吧!”
善扬真人这才仔细打量我们,瞧见跟在朵朵身边的小青龙,不由得大吃一惊:“不会吧,它怎么变得这般小了?”
第七十四章 有意联合
小青龙长不过半米,麻绳儿一般粗细,虽然长相模样都与真龙无异,但是在窝里面的鸡崽子和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雄鹰,到底不同。善扬真人起先误会这小青龙就是刚才被自己击伤的黑色真龙,再一番仔细端详之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妙、妙、妙!”
他一声长叹:“这天地之间竟然如此神奇,造化弄人啊,我竟然能够在有生之年,这么短暂的时间里,一连瞧见两条真龙,幸哉,幸哉!”
这老道士瞧向小青龙的目光中,充满了赤裸裸的拥有欲,根本没有一点儿得道高人的矜持。欣赏好久,这才发现了我们以及在祭台之上的修罗彼岸妖花,摸着胡子,有些疑惑地问道:“陆左,小萧,你们这是为何,怎么会站上那祭台,并且与妖花、青龙为伍呢,难道是在除道卫魔?”
面对着善扬真人的强词夺理,小妖忍不住了,叉着腰大骂道:“好你个是非不分的牛鼻子老道,把你那利欲熏心的狗眼睛给睁开来,仔细看一看,谁才是魔?谁才是恶!”
龙虎山道士听着刺耳,纷纷上前喝骂道:“妖孽住嘴,再猖狂,小心撕碎你的嘴巴皮子!”
“小贱人,休得无礼!”
善扬真人抬头扬眉,一道锋锐的精神涟漪波动过来,小妖被震撼得浑身僵直,连退了三两步,给朵朵扶住,一脸的苍白和不可思议。
瞧见小妖受了欺负,我冲上去,双手结不动明王印,硬生生地挡住了老道的精神冲击,说道:“善扬真人,这小女孩儿是我的朋友,你要是有什么气,可以直接撒到我的头上来。”
善扬真人似笑非笑地瞧着我说道:“哦,原来是陆左小哥的朋友啊,这不怪你。我呢,就是想问一句,这条小青龙,可是你的?”
我摇头说:“不敢。我们虽然进来最早,但也不能说此间之物都归我们所有。这小青龙与我们拼斗一场,然后彼此心服口服,与我们成为朋友。至于所谓的邪魔外道,我很想提醒您一句,在你旁边的这些人,那个貌美而波大的年轻女人,她是邪灵教右使,秃顶儿老头是邪灵教下属的鱼头帮主,而在上面扮蝙蝠侠的杨知修,现在可不是什么茅山话事人,而是邪灵教的高级供奉!”
我换了一口气,又说道:“作为全国道教协会的副理事长,你应该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哦,是这样啊?”善扬真人仿佛刚刚认识面前这些人物,恍然大悟。停顿了一下,然后望着我淡淡说道:“那么,你是……”
“国家特勤局东南总局副巡视员,陆左!”为了避免被轻视,我便干脆将那个还没有被任命的头衔给抬出来,铿锵有力地说道:“全国道教协会也是特勤局下属的社会机构,真人,这般论起来,我和你倒也论得上是同事。”
瞧见我这般拿大义压人,龙虎山一干人等脸上皆现怒色,善扬真人沉吟着:“呃,没想到啊,这么年轻就是副厅级了,前途无量啊。”
附在钟乳石上的杨知修哈哈一笑,说:“江湖事,江湖了,这是历来的行事规矩。陆左你倒是耍了小聪明,只可惜,哼,要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了啊。”
杨知修的话并没有影响善扬真人的沉默,他依然没有说话。姚雪清却说了起来:“此番大家能够相聚于这云梦泽大湖深处,在这样奇迹一般的龙宫会首,连那条真龙的影子都还没有摸着呢,何必自相残杀,斗个你死我活呢?此处的秘密和宝贝甚多,无论拿到什么,都是一场收获,不如我们放下争端,先齐心合力将那真龙擒杀,再以出力多少来分割。”
杨知修点头说,“所谓合则两利,分则两败,世事莫不是这个道理。我们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虽然身处不同阵营,但那也是凡间之事,大家分完,出去之后,各安天命,总好过如地上端坐的这位朋友一般,默默无闻地埋尸此处,对不对?”
此番前来龙岛的四股势力,崂山派最早与邪灵教刀兵相向,无尘真人生死不知,鱼头帮则折损了一个副帮主;慈元阁被鱼头帮争船,死伤无数;唯有龙虎山,除了丢失了一个罗金龙之外,就没有什么仇怨,在利益面前放下争端,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善扬真人面无表情,默然不语,瞧不出他的意思,罗鼎全等一班子弟却都心动了,交头接耳,议论不休。
这时杂毛小道已经行气完毕,站起来,嘴唇不动,一声细不可闻的轻语在我耳边响起:“小毒物,善扬真人最爱面子,一生不甘人下,对于真龙是志在必得,所以这青龙我们可能保不了了。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能够让他们得了便宜,它生于斯、长于斯,龙宫庞大,自有躲避之处,一会儿你让它自行逃逸,不要给人抓着了。”
这话吩咐完毕,杂毛小道从高台上缓步走下,朗声说道:“善扬真人,我们此番前来龙宫,所为的并非真龙,而是找有可能生在此处的雨红玉髓,用来救家叔性命,至于别的什么,并无渴求。我下山之前,陶师曾对我九九藏书讲,这天下间的得道之人,真人您便算一个,品质高洁,值得信任,只要你能够保证杨知修这茅山叛徒和邪灵教一应人等不会伤害我们,此战我们决不阻挠,仅作壁上观,如何?”
他上前与龙虎山诸人去讲条件,而我则悄悄地去知会小青龙。
杂毛小道是陶晋鸿的徒弟,本身的实力也十分卓绝,他的话善扬真人必须认真对待,考虑了一番道:“如此也好,此处既然已经超脱于世外,那么我们是应该放下争端和故怨,同舟共济才是。你三叔的事情我也听说过,已经拖了很久,再不治疗,只怕也没有几年好活了,你若只想寻找雨红玉髓,战龙结束,我自当派诸弟子与你在这龙宫之中,翻遍尺寸,一同寻找。”
杂毛小道又是一阵感激,轱辘话儿颠倒着说,善扬真人也温言回应,然后与杨知修谈。双方说得气氛正好,善扬真人突然眉头一竖,厉声喊道:“小东西,想跑?给我留下来吧!”
他伸手向虚空一抓,一股气劲冲出,这时情龙也凭空生出一只透明巨爪,与其拼斗。那透明巨爪到底还是没有善扬真人的修为强大,一击即溃,随即一抹青色钻入了右边钟乳石的侧面,不见踪影。
善扬真人勃然大怒,狂吼一声:“竖子误我!”话音在半空震荡,人已飞临钟乳石前,一掌拍去,坚硬的钟乳石从中断开,化作碎末,然而在这碎石之中,哪里还能够瞧得见小青龙那麻绳儿一般的踪影。善扬真人朝着一脸惊诧的杂毛小道怒斥道:“声东击西,你在骗我?”
杂毛小道故作惶恐之色,摇手说:“怎么可能,小子诚心诚意与您商议,定是那小畜生听懂了我们之间的话语,自己逃跑的。它仅仅只是与我们亲近而已,短暂时间里,我们哪里能够控制于它?”
杂毛小道这般分说,善扬真人的脸上阴晴不定,随时都有可能翻脸,旁边突然站出一人,笑道:“这龙宫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大。前辈放心,对付真龙,小老儿倒是有些法子!”
魏先生越众而出,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铺在地上,往上面撒了一把瘪谷和黑芝麻,再放上一粒黄豆,口中念念有词。
瞧见那瘪谷和黑芝麻在他的持诵下化作高低不平的地势,那颗黄豆滚动不已,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这魏先生当真是有两把刷子,竟然能够以此法探测小青龙的方位,倘若是让他谋算到,只怕小青龙是逃不过此劫的。
就在我们提心吊胆的时候,廊桥之上突然又冲来一人,浑身鲜血淋漓,朝着善扬真人大喊:“师父,救我!”
第七十五章 绿脸儿姑娘
变故陡生。那人上身赤裸99lib?,一脸的血肉模糊,穿着便于在水中潜行的贴身皮裤,正朝这边奋力跑来。在他的身后,有几个与鱼头帮帮众也在跟着奔跑,不过瞧那模样,并不是在追他,同样也是逃命。
他们的身后,黑乎乎的,雾气朦胧,什么也瞧不到。
这个人声音有些耳熟,正疑惑间,听见善扬真人问道:“金龙?他不是失踪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这个突然冲出来鬼喊鬼叫的家伙,竟然是龙虎山的花花公子罗金龙。善扬真人吩咐罗鼎全去接应。然而当罗鼎全正待出发时,我们瞧见了一副极为血腥的场景——罗金龙的头颅突然冲天而起,而他的身体却还是依着冲势,愣是跑了十几米才跌倒在地。
我一直瞧着罗金龙,这个花花大少的意识至少在头颅离开脖子的半分钟之内,都没有消散。他瞧见自己没有头颅的身体在奋力前冲,脸上的肌肉扭曲,眼眸子里充满了惊讶、恐惧和难以置信,流露出了许多难以言叙的情绪来。我听说人在死前的那短短十几秒,会回忆起自己一生中许多不同的场景,不知道罗金龙会否如此,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小子,在自家师父善扬真人面前给人杀死了,憋屈至极。
瞧见这番变故,善扬真人也是难以置信,双眼饱含怒火,几乎要凸出眼眶来,片刻之后,朝着罗鼎全大声喊道:“收魂!”这吩咐一出,他的身影已出现在百米开外,朝着五行廊桥冲了过去。
一道曼妙身影在逃亡的人群中游走,杀人宛若艺术,从容不迫。我远远地看着99lib.,那道身影是一个妙龄女子,只是长得有些古怪,一头齐腰的银白长发,也不束,直接披散着,脸色浅绿,嘴唇乌紫,十指尖锐,虽然穿着青丝长袍,却感觉不似人类。
眼睁睁地瞧着自家徒弟惨死,这种羞辱对于善扬真人来说,那是不可以接受的。在善扬真人朝着廊桥飞速狂奔的那一刻,凶手并没有逃离,而是从容不迫地在奔逃的五个人的身边游走,刷刷刷,又是几道血柱冲天而起,尸身砰砰倒地。
我心中估量,按照她这身手,罗金龙等人其实早就应该一命呜呼了,只不过她是想要杀人立威,只是在后面驱赶,所以才让他们活到了此时此刻。
那么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下如此狠手呢?
来不及多想,善扬真人冲到已绿脸女子身前站定,双手一翻,朝着前方平推出去。此掌集聚了老道近百年的修为,瞧着仿佛缓慢,然而却如惊涛拍岸,有如山峦倾倒之势。倘若面对的是寻常人,只怕要给这恐怖的压力给碾压得七窍流血、骨头99lib.碎裂。然而他的对手,能够谈笑间连杀数人的绿脸少女,是普通人么?
只见绿脸女子冷冷一笑,脸上的肌肉生硬地抽动着,人影一晃,退到了桥上去,双手一挥,先前被我解除的禁制再次腾现,有黄、青、白、红、黑五色神光,分别从五座廊桥上冒出来,集聚在女子身上,接着她也是手结法印,平平一推。
两人的动作都是那么缓慢,像是老头儿老太太公园搭手,然而在我们的眼中,却是火星撞地球,恢宏得让人难以言叙。
两道劲气终于撞到了一起——轰!
整个洞庭龙宫一震,地皮都在抖三抖。绿脸女子朝着后面飘飞,隐没在浓雾之中,善扬真人也朝着后面连退十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因为背对着,我瞧不见善扬真人脸上的表情,想来应该是极为恼怒。但见他的长袖一扬,先前用来打龙的天子笏出手,朝着那中段狭窄的五行廊桥撞去。
天子笏可长可短,可大可小,连真龙都承受不住,然而它往前飞掠的时候,五道光华腾起,将其抵在了桥外十米处,不得再进。
善扬真人心知不妙,正欲变招,不料在廊桥之间那层薄薄的法阵破碎,一股热流从桥底滑过,河渠之中填得满满的水银顿时如同煮沸一般,表面翻滚不止,银色蒸气升腾,朝着龙宫之内蔓延而来。
瞧见此景,善扬真人吓了一大跳,再掐咒诀,驭使天子笏朝前撞击数次,然而每一次皆被那五色神光洗刷,阻挡在十米之外。他越撞得急切,河渠之上的银色水气便越发浓烈,朝着这边缓缓逼来。善扬真人见势不妙,将天子笏收回,竟然黯淡无光,显然已受了重创。
他回身朝大家喊道:“这边的路途被堵,河里面的水银蒸发,瞧那分量,只怕充斥整个龙宫,也有可能了!”
我们听到善扬真人这般说,不由得都慌乱起来。有些常识的人都清楚,汞蒸气有剧毒,一旦进入人体超过一定比例,便是修为达到善扬真人这般的境界,只要还是肉体凡胎,那便逃脱不了死亡。换一句话来说,不管那个绿脸女子到底是何方人物,她刚才所做的举动,其实就是将我们给关在了毒气室里面。
没人愿意死,特别是在这样传说中的宝山里死去。龙虎山和鱼头帮诸人议论纷纷。洛飞雨瞧了台上一眼,手指一抬,一道蛛丝粘起,人就飞上了一根巨大钟乳石,三下两下便隐没在了黑暗中。与她一般的还有杨知修,那汞蒸气蔓延过来还有一段时间,此刻前去寻找出路,说不定还有机会。
时间紧迫,巨大危机来临,所有人都放下了仇怨,朝着四周去找寻出路。姚雪清瞧了一眼水潭上飘荡的木船碎片,向我们招呼道:“陆左,这水道也是一条出路,你们能否控制住修罗彼岸妖花,让我们通行?”
我望着头顶上不断摇晃,随时都有可能挂落下来的荆棘刺藤,苦笑着说道:“姚帮主,我若说可以,你信么?”
谁都知道我们也是刚刚进来,哪里有时间跟这妖花攀扯交情?姚雪清考虑了三秒钟,朝着石笋林中寻去。如此一阵慌乱,众人四散,大殿顿时一空,小叔也是忧心忡忡,拉着我们说道:“我们要不要也去找一找?”
杂毛小道朝我怀里看了一眼,一阵奸笑:“那绿脸儿姑娘,难道是上天派下来的么?”
第七十六章 雨红玉髓
身处于洞庭龙宫中的其他势力皆惊惶,我们却并不紧张。其一,是朵朵为鬼妖之体,小妖为灵胎孕育,皆不受其扰。二则天吴珠能避水,能够在周围开辟出一处可供呼吸的气场来,能排斥水,自然也能够排斥汞蒸气,到时候只要将天吴珠激发,我们根本不会受损。
杂毛小道也是想通此节,才会说出这话来。刚才洛飞雨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们一眼,说不定也是有所猜测。
我们此刻立于不败之地,开始想起寻找龙涎液的事情来。瞧见场中人散去,只剩寥寥几个,我问朵朵,说那小青龙跟你最是熟稔,你能联系到它帮我们找雨红玉髓么?
朵朵此刻正在教训那肥头大耳的龙象黄金鼠。这小畜生被九尾缚妖索给捆住之后,一开始还不断挣扎,此刻终于消停了,认命一般,可怜兮兮地望着朵朵,唧唧、唧唧地叫唤。朵朵发了狠,气愤地骂道:“这该死的小畜生,一身肥腩,看着就不像是好东西。非要将它使唤得没了肚子,才消了我们心头的气。”
即便这肥老鼠诓骗我们,差一点儿将我们置于死地,她都没有夺其性命的想法。朵朵就是这样善良。
这肥鼠儿是小佛爷宠物,拿捏在手总比直接杀了好。朵朵教训完龙象黄金鼠,这才回答我的话:“小青它跑得没有影儿了,我也没办法啊。”
这时一直伏地测算的魏先生终于抬起头来。在经过了大量的诵祝之后,他的精神状态都有些癫狂了,目光随着羊皮纸上被无形之力牵动的小黄豆而不断移动,然后伸手一指,哈哈大笑:“它在那儿!”
这时在大殿正中祭台周围的人并不多,魏先生算一个,罗鼎全和一个挂了彩的龙虎山弟子算两个,还有那个断手的鱼头帮众以及照顾他的两人,其余的人都散落各处尝试着去找逃生通道。
魏先生从囊中摸出一个小葫芦,葫口朝着自己所指之处一对,口中高念道:“真龙现身罢!”此言一出,葫芦里面射出一道银光,直冲前方一处根部约四人合抱的钟乳石射去。
那钟乳石岩好巧不巧,正对着洛十八尸身。银毫飞射,如银月弯刃,将顶端那三米多给切割下来。这钟乳石倘若毫无遮挡地砸落下来,只怕下方那尊栩栩如生的尸体便要给砸成肉泥了。
我已经从多方验证,得知洛十八便是自己的前世。虽然心中总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能够与他产生太多的亲近感,然而我终究不能忍受这一代豪杰给砸成烂肉。当下从高台上一跃而下,抢在巨石砸落下来之前将洛十八的尸身抱住,滚落到一边儿去。我正伏地等待飞溅的碎石砸落在身背之上,却感觉四周一片寂静,根本就没有我预料之中碎石飞溅的情况。
回头一看,却见洛十八盘坐的地方冒出了一股气息,将那巨石给平缓托起。有一块拳头大的凸起,先前正好被洛十八坐在屁股下面,此刻尸身被我搬开了,下面便有冉冉的气息升起,与此同时还有一道浓艳如火的颜色缓缓溢出。
魏先生的确有门道,钟乳石尖砸落的一瞬间,果然有一道青色细影从其间射出,正是消失无踪的小青龙。这麻绳儿是个暴躁脾气,伸手便朝着这个戴着面具的瘦老头儿抓去,魏先生早有准备,他的屠龙之术在心中默练了成百上千遍,早已熟络无比,几乎是本能地挥出一张浸满蛋清、尽是腥臭的皮毡子来。
那足以能够在坚硬地板上犁出一寸深印记的透明巨爪,竟然穿不透那张破皮毡子。抵住了这一击之后,魏先生又从怀中取出一包特制的姜黄粉朝天洒去。
这一人一龙斗得激烈,而我的心思则全部都给洛十八原来盘坐着的那块拳头大石头给吸引了,连滚带爬冲过去。还未到跟前,便感觉到一股泌人心肺的丝滑甜意在鼻间升起。旁边一道身影掠过,却是杂毛小道。他也从高台上跃了下来,蹲身来瞧,只见这拳头大的石头主体呈现出通透晶莹的玉质来,在最中间有一个指头大的窝口,说句不雅的话,其形状有点像是男子那话儿。
这个指头般大的窝口中有红艳如火的氤氲,这不是水汽所化,而是宝光凝聚而成。窝口处的液体表面呈现出瑰丽红艳的至纯颜色,下方隐隐莹白如浆,我和杂毛小道大喜,这东西,有九成九便是我们踏遍千山万水费尽千辛万苦所要找寻的龙涎液,也就是雨红玉髓了。
时间紧迫,来不及再仔细打量,我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白色瓷瓶来。这瓷瓶还是当日蚩丽妹赠药所留,有保鲜存真的效用。龙涎液在石凹中,取用不便,杂毛小道在旁边看得着急,用雷罚在旁边划出一道口子来,我用瓷瓶在下面接,龙涎液举世罕有,比水粘稠,比油不粘,一滴一滴圆滚滚,可值千金,即便是在这龙宫之地,也是稀罕。当我接了十滴,那凹口也就变得干燥,再难有一滴滚落出来。
我凝目一瞧,这灵物一接触空气,便如朱砂一般红艳,惟有里面透露出凝白如玉的芯子来,当真不愧为“雨红玉髓”之名。
将盛有十滴雨红玉髓的瓷瓶用软木塞封紧,又取蜡封好,我将它贴身放入怀中,这才有时间抬头去瞧场中战况。那头让我和杂毛小道都颇为头疼的小青龙,此刻却被魏先生制得服服帖帖,游弋不停的身子竟然有些僵直,让人惊讶。
当我瞧见那魏先生又从怀中摸出一条黑色打龙鞭来,准备将小青龙擒住时,杂毛小道终于忍不住了,雷罚一转,朝着魏先生射去。
叮!
一道青锋袭来,针尖对麦芒,将杂毛小道的蓄势一击挡住。魏先生感受到了杂毛小道的剑意,吓得慌了手脚,往后退开,这让小青龙得了喘息之机,再次遁入黑暗之中。
杂毛小道脸色阴沉地瞧着回转场中的洛飞雨:“飞雨,你真的要与我为敌么?”他这话说得颇有内涵。洛飞雨俏丽美艳的脸庞被垂落下来的青丝遮挡,看不清表情,说:“陆左,你当我们都是傻瓜么?”
第七十七章 请君入瓮
洛飞雨自然不是傻瓜。在邪灵教里面,她算是与我们打交道最多的人物,还曾在鲁东泰西的地下仙府有过一段患难与共的情谊,自然晓得我天吴珠的秘密。除此之外,让龙象黄金鼠诓我们做炮灰,这计策虽然有苏参谋运筹帷幄,但未必没有洛飞雨的功劳。所以她也知道倘若要走出此困境,只怕还需由我来破阵。只不过她刚才一言不发地离开,而此刻又折转回来,不知道是何缘故。
我往后退开一点,接近祭台边缘,冷声说道:“洛右使,你刚才不是去找通道了么,怎么又返回来了?”
洛飞雨停在我们面前十米处,并未去瞧旁边的其他人,指着朵朵手上那头肥硕小畜生说道:“这头黄金鼠是小佛爷的心爱之物,它落在了你们手上,若有个什么闪失,谁也担待不起,把它还我,我们这次就算两清了。”
我看了一眼朵朵手上那头被抓着毛茸茸大尾巴的金黄色肥鼠儿,抿着嘴,没有说话。
天吴珠范围有限,将我、杂毛小道和小叔几人罩住已是极限,救不了太多的人。如果洛飞雨将这情况点破出来,只怕不出十息,我们若不答应,就要给围攻而死。想到这里,我也无可奈何,沉声问道:“放,自然也是可以放的,但是你会放过我们么?”
洛飞雨见我的口气有所松动,立即出言承诺道:“我不卖你,你也别卖我。将你们手上的黄金鼠交还给我,我立即走开,不参与你们之间的冲突。”
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虽然被要挟不爽,但是到目前为止,洛飞雨在邪灵教之中倒也能算是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物,说话的信誉也高。再说我们留着这头肥老鼠也没有什么用,毕竟不会为我所用,只是平添仇恨。如此一思量,我便一挥手,让朵朵将手上那龙象黄金鼠给放开。
朵朵收起九尾缚妖索,那龙象黄金鼠便如一道金光,朝着洛飞雨怀中扑去,将那女人颇成规模的胸部撞得颤颤巍巍,还委屈地唧唧叫唤。
我们不知道洛飞雨所谓的走开是何意。她将龙象黄金鼠抱在身前仔细打量一番,发觉无恙,一声唿哨吹起,然后朝着小妖拱手说道:“小妖妹妹,你能够知会一下这朵妖花,暂且不要为难我的手下么?”
我们不解其意,回头看向盘坐在那华盖一般的花朵下面的小妖。这小狐媚子皱着眉头说道:“我当是谁这么不要命,原来是你的部下啊。”她也没有多言语,五六秒钟之后,祭台下面的深潭一阵水花翻滚,有一物从里面冒出,好像一条巨大的青石斑鱼。
瞧见这东西,我们都颇为惊讶,没想到洛飞雨竟然提前安排了退路。那从水潭中钻出来如同活物一般的东西,正是先前佛爷堂翟丹枫的水中坐驾,出水时还颇为防范,瞧见妖花并没有为难,那女人立刻打开角质状的舱门,朝着洛飞雨招呼。
这变故发生的时间太短,好些人没有反应过来。洛飞雨也是分秒必争,将地上苏参谋尸体勾起来朝着船上扔去,然后纵身上了船。旁人来不及阻拦,唯有魏先生大声呼喊道:“右使,你不等我们鱼头帮的众兄弟了么?”
洛飞雨一言不发,直接将舱门给反扣住,潜入水底离去。
小艇从潭水中冒出来,又复离开,自然瞒不过旁人。最先赶来的是姚雪清,他瞧见这副场景,不由气得火冒三丈,箭步冲到潭边厉声喝骂道:“好你个小婊子,我看在王公的面子上敬你几分,却没想你竟然连同舟共济的勇气都没有,自个儿逃了,让我们这些苦哈哈来拼命,早知道如此,老子何必来掺和这趟浑水?”
善扬真人也一脸阴霾地从石笋林中走了过来,瞧了一眼半空悬立的钟乳石尖,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里面有如碎玻璃渣滓一般的锋利光芒流露出来。
他走到自家留守子弟前面,吸了吸鼻子,问什么味道。罗鼎全当时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附耳说了一番,善扬真人便瞧向了我:“大家都在找出路,你们倒是悠闲,竟然还占了如此好处。”
我只是满脸堆笑地说道:“托前辈洪福,竟然找到了那救治的药引子,运气,运气……”
朵朵放走龙象黄金鼠之后,遵着我的意思,将洛十八的尸身给扶上了祭台。面对善扬真人的不满,我也只当作不知。瞧见他一脸晦气,便知道这龙宫虽大,但是出路却并不多,他们想来是碰了壁,根本无法找到出路。
善扬真人瞧见前来接应洛飞雨的那艘妖船翻身入了水潭,这才想起那终日跟湖水打交道的姚雪清来,认真问道:“姚帮主,从这水潭遁出的方法,是否可行?”
善扬真人的气场十分强大,便是姚雪清这般的人物也不敢怠慢,沉声说道:“通应该是通的,只不过这大殿中人,有几个可以凫水几公里游出河道去?”
这暗河与暗河之间的区别也是极大的,有我们先前进来时水位不显、可供浮出水面呼吸的半开放式暗河,也有如同水管子一般封闭式的,除了气韵悠长如善扬真人、杨知修以及姚雪清和几个帮中高手,此处有几人能往?
除此之外,在99lib?这口子里还有妖花恐怖的根系拦截,更何况那头受伤黑龙不知去处,倘若是在那水道中遇到,到了那个时候,只怕除了闭目受戮之外,再无他途。
想及此处,姚雪清心中越发生出了许多浓烈的恨意。
不过他倒也不会被这怒火冲昏头脑,旁边还有一位是刚从水道过来的,他便征求魏先生意见。老头告诉大家一个雪上加霜的消息:“从水中过来时,狭长之处怕有数里地,这还不论。我感觉那头黑龙似乎在有意引导我们前来,它若是将慈元阁的人分而化之,悉数绞杀了,此刻只怕就在水下,等待着收割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呢。”
“你是说,刚才那个绿脸女子和那头真龙是一伙的?”罗鼎全失声问道。
听得魏先生此言,场中诸人都没有了刚开始进来的喜悦了——敢情自己这般幸运,能入龙宫一观,竟然是被人“请君入瓮”了。
人因绝望而多急智,姚雪清眉头皱如沟壑,突然一下就想明白了,指着我,大声喊道:“对了,对了,先前苏参谋曾经提起过,这龙宫之中,必然有机关九九藏书限制,能破解的只有陆左。刚才我们从那五座石桥过来,畅通无阻,此刻虽然被那女人封闭,但是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听闻此言,所有人都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齐刷刷地瞧向我,罗鼎全也在善扬真人耳旁轻声低语道:“刚才逃走的那个女人,似乎有他的把柄,使得他将手上擒获的龙象黄金鼠,原封不?99lib.动地归还,想来就是此事。”
善扬真人听完汇报,不动声色地瞧了我一眼,微微笑道:“陆左,这一屋子人的性命可都掌握在你的手里了,你怎么说?”
第七十八章 被迫低头
到底是跟陶晋鸿同辈的道门高人,即使到了这危急关头,善扬真人说起话来也是冠冕堂皇,滴水不漏。不过他这边淡淡说着话,那一双黑亮的眸子却在剧烈收缩,而手上则不停地摩挲着那方天子笏,给我的感觉是,倘若耍了一个滑头,敷衍推诿,他便会直接一笏砸来。
如今,邪灵教与我们本来便是死敌,倘若善扬真人也对我们起了杀心,我们只怕难逃死路一条。面对着善扬真人的恐怖压力,我在迟钝了两秒钟之后,也没有与杂毛小道眼神交流,便直接爽快地拱手说道:“前辈既然吩咐了,那我便试试吧。”
廊桥处的那个绿脸女子是敌是友犹未得知,此时上前破阵,其实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她可是一位能够和善扬真人分庭抗礼的奇人,虽然看模样似乎还是借助了龙宫诸多阵法的布置。不过我心中总是藏着些不一样的期冀,有着这份希望,那么前去破阵,就反而可能变成了一场机遇。
毕竟在这儿等死,也不是正途,因为倘若逃生无望,杨知修等必定会拼了老命与我们谋个同归于尽,真到了那个时候,反而不划算。
听得我的允诺,周围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善扬真人则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客气地说了一句话:“陆左,不错,我龙虎山会记住这份情的。”
我望着前面一片闪烁着银色光芒的迷雾,深吸了一口气,招呼祭台之上的小妖、朵朵和小叔过来,一同前往。朵朵和小叔依言走下了台阶,小妖则犹豫了一下,听得我在催促,不耐烦地喊道:“急什么急,小娘有事,一会儿再来。”
我瞧见她似乎打算从那妖花之中取些什么东西,看到那刚才袭击我的凶悍妖花此刻与小妖相处无害,刚才也间接帮助了我们,成了屏障,于是放心,带着一干人准备朝着蒙眬的水银雾气中行去。
我刚刚走了几步,突然姚雪清凝重地呼喊道:“等等,且慢走!”
我奇怪地回过头来,瞧见这老鱼头朝着龙虎山一众人等拱手,出言协商道:“是否要留一人,在这边等待?”
姚雪清这一句话说得我杀心顿起。
我恨意勃发,语气就有些不善了,寒声问道:“原来姚帮主是怕我们自己跑了啊?不如这样,我们在此守候,就由你们鱼头帮的众位兄弟去破阵吧,我在这里静候佳音便是了。”
姚雪清也不恼,默然不语。倒是他旁边的水猴儿干笑着说道:“我们这些整日在水里面讨生活的苦哈哈,哪里懂个什么破阵的法子呢,陆左你说笑了。不过我水猴儿是个粗人,说的也都是些糙话,毕竟咱们刚才还打生打死,要说你有机会坑我们还不做,我再蠢也不会信啊,对不对?我们这些打渔的,命贱,但龙虎山的列位真人都是得道修士,你好歹也要给大家吃颗定心丸,不然谁放心你走?”
瞧见善扬真人若有所思地点头,我便知道事情坏了,既然他们起了疑心,不留人在这里,只怕我们是走不脱的。不过我还是想做最后的努力,辩解道:“若想破阵,我这左右都需要有帮助和谋算,不可或缺,要是破不了阵,那可怎么办?”
魏先生嗤笑道:“真当我们是三岁小孩了?你左道形影不离,相熟默契,这个我们自然都晓得。但是萧家小叔想来应该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这边还是硬要带走,这怎么能够让我们放下心来呢?”
魏先生一针见血,善扬真人的眉头在这一会儿开始皱了起来,罗鼎全也附和道:“前方水藏书网
银蒸发,迷雾连绵,常人若吸多了,只怕活不长久。你们两人修为高深,不惧这个,不如留着萧家小叔与我们一起,你们速去破阵,若通了,我们这边就一鼓作气冲过去,应该也不用多长时间。”
旁人纷纷附和。正纠结间,小叔突然哈哈一笑,拍了拍我和杂毛小道的肩膀,洒脱地说道:“大家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前去破阵,我左右也是个拖累,不如留在后方偷偷懒,也好省些气力,一会儿好逃命。就这样吧,你们先去。”
他转过身来,别人瞧不见他脸上的表情,然而我们却瞧了个清楚明白,瞧见他用唇语说出“快走,别管我”的时候,我的心突然一下被揪住了,疼得厉害。我们此番前来洞庭湖,是为了久病不愈的三叔,但也不能因为救三叔,而将小叔给折在这儿。我脑子里面乱乱的,而杂毛小道似乎想通了什么,笑道:“这话儿也说得在理,时间紧迫,那我们就不要再磨磨蹭蹭了,浪费时间呢。”
他朝着龙虎山和鱼头帮诸人拱手道别,拉着我朝来路缓步走去。
善扬真人的修为惊人,而且杨知修那个家伙也像一条毒蛇一般,不知道在哪儿潜伏着呢,所以我也不好跟他沟通什么,只是朝五行廊桥那边行走着。这区域大概有上百米,那水银蒸气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起了雾,似乎还有些金属的反光。
这东西有毒,一旦融入人体,会造成头痛、恶心、呕吐、腹痛、乏力、全身酸痛、寒战以及精神异常等状况,像这般浓度的,只怕分分秒秒都会有死亡的危险。
不过有天吴珠,我们倒也不是很惧怕,悄不作声地将其开启出来。果然,龙哥送给我的这颗珠子相当有效,立刻从里面产生出排斥的炁场,将这雾气给逼开到两旁去。我们走入汞蒸气中,很快便来到五行廊桥前。我回忆起先前进来时,走的是“木”,然后射来一道光,我挡住了,然后它就破解了。
我犹豫了几秒钟,虽然不希望把鱼头帮那一伙人放出去,但是我们此刻已经找到了龙涎液,而小叔又押在了那里,自然不能意气用事。于是朝木桥那边走去,准备故技重施,打开此处通道。
正当我准备上桥,一道绿影飞出来,二话不说,朝着我当胸一掌拍来,我挡住,结果身子飞起。我瞧见那女人双手翻飞,一股巨大的雾气被她卷起,朝着场中央吹去。
第七十九章 白光
我身在空中,瞧见周身的白雾稍微凝聚之后,呈现出化为五条粗大的雾龙,朝着大殿正中的祭台蔓延,想起在那儿留作人质的小叔,我的心中不由大急。
后背落地,我第一时间就翻身而起,瞧见杂毛小道屏着气息,与那绿脸女子交手三两回合,却并不占上风,那个女人的力量和气场实在是恐怖到了极点。所幸她似乎并没有与我们交手的兴趣,手如莲花展开,在杂毛小道的胸前遥遥地虚印一掌,老萧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朝着我这边斜斜飞来。我前走两步,伸手扶住杂毛小道的身子,问:“怎么样,能冲过去么?”
雷罚围绕着杂毛小道的身边飞舞,他心有余悸地摇头说道:“完全不行,力量根本不是一个等级。而且她对于术法的理解也实在是太玄妙了,每一招一式都能够料敌先机,引天地之灵气而施为,这样子的人物,我们不拼命,根本弄不倒!”
听杂毛小道这般说,我知道他也是有保留的,若真的生死相搏,豁出小命,我们两个人不顾伤亡地各自施展绝技,说不定还能够冲将出去。然而那女人根本就没有与我们拼斗的心思,而是直接将水银蒸气朝着场中吹起,加速毒气的蔓延。
心忧小叔,我们哪里能够在这里舍生忘死地战斗?难道我们有必要在这儿为给别人开路而拼命不成?姚雪清万万没有想到,当他提议将小叔给押下来当作人质的时候,我们已然没有了拼命的心思。
绿脸女子守在五行廊桥之前,并不追击我们。河渠的水银翻滚间,那些密度最浓的汞蒸气围绕在她的身周,使得她那柔美的身躯忽隐忽现,隐隐之间能瞧见一袭青衣,还有那一抹绿色的脸孔。她并不怕那些汞蒸气的侵袭,在她的身后似乎有几台鼓风机,几道白色线条向祭台蔓延而去。
我瞧见小叔跟随着慌乱的众人朝着旁边退开,于是返身折回,朝着小叔大声招呼。
善扬真人见到我们折返回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没说话,倒是罗鼎全责问道:“为何回来了?”
杂毛小道指着尽头处的那一道绿影,毫不客气地对善扬真人说道:“真人,那女子的实力你也是清楚的,我们若不回来,只怕你现在见到的就是两具尸体了。破阵求生,并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这场中能够胜过那女人的,你一个、姚帮主一个、还有不知影踪的杨知修也算一个,我们实在抵不住她的攻击。所以要么两位与我们一齐冲阵,要么我们就守在这儿,等待汞蒸气慢慢填满这整个大殿。”
善扬真人刚才也是瞧见了我们与绿脸女子交手的情形,稍微犹豫了一两秒钟,然后朝着鱼头帮帮主出言相商道:“姚帮主,小萧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危急关头,我们还是应该同舟共济才对,不如我们两个上前去牵制住那个恶女人吧?”
姚雪清的脸色数变,终于还是点头同意了。回头跟魏先生和水猴儿交代几句之后,抖落一对黑铁分水刺,和善扬真人一起朝着桥那头冲击而去。
瞧见这两大巨头都动了,我们准备带着小叔,再次前往冲阵。然而魏先生、水猴儿和罗鼎全都拦在了我们面前,面色严肃,指着小叔说道:“不行,萧家小叔不能走!”
听到这话儿,我脖子都气歪了。抄起鬼剑,厉声说道:“你们两家的长辈都在前方。有他们在,你们还担心我们私自跑掉么?”水猴儿嘻嘻笑着说道:“他们不担心,但是我们担心。谁的命也是命,不能说咱的就贱过别人几分,是吧?萧家小叔在这儿,我们不用担心自己变成弃子,但若是他不在?”
他半截话儿都没有说完,不过我已明白了他的心思,却是连自家帮主都不放心,生怕我们几个冲到桥前的人在破阵之后就直接跑掉。
罗鼎全也搭腔,说水猴儿兄弟说得极是,既然都落了难,自然应该同舟共济,这才是真理,我师伯都已经前往了,还请大家不要再耽搁时间。
此刻善扬真人和姚雪清已然和绿脸女子交上了手,双方正打得激烈。我转过头来,准备问一下杂毛小道的意见,却瞧见他眼中的那一抹狠戾之色。
我心一惊,难道他准备用强的?
的确,在我们面前拦着的这一伙人虽然也都是精英好手,然而与我们终究还是有一些差距,我们若是强冲,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拦得住。然而打完熊孩子,还有家长,前面那两个人我们真的应付不了。
我正想劝杂毛小道别冲动,他却突然笑了,说:“要不然这样吧,我们全部冲过去,一鼓作气地碾压,这汞蒸气虽然有毒,但是并不是即刻致藏书网 命的。只要我们硬着头皮挨过了,出去之后,运气排毒,多喝几杯热牛奶,也就没关系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家伙的口气似乎在跟人商量,而我则疑惑无比。以我对杂毛小道的了解,想必他似乎看到了什么端倪,才会这般拖延九九藏书 时间。
就在龙虎山和鱼头帮的一干人正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之时,我突然感觉到身后有白光一亮,接着便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我转过身去,那叫声也正好戛然而止,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全身上下呈现出银白色光芒的人形雕塑,而在前一秒,这雕塑还是鱼头帮的一名精锐帮众,大活人。
哪儿来的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雕塑旁边的鱼头帮成员伸手碰触了一下同伴,发现这人浑身凝聚如铁,皮肤僵硬,已经没有了气息,早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
“头上,头上的那只眼睛睁开来了!”
突然有人喊了起来,只见那巨大的石头瞳孔中间突然有一道光芒凝聚,下一秒,一个鱼头帮帮众被那道白光给照耀到了。我们这会儿可以用肉眼瞧见,几乎是在一两秒的时间里,从上到下,原本鲜活的人体在瞬间仿佛镀上了一层水银,接着失去活力,变成了一具雕像。无论是表情还是神态,都是那么的惟妙惟肖,如同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师作品。
天啊,头顶上面的那只石眼,竟然在汞蒸气的配合下,可以将人给瞬间石化!
想通了此节,所有人的心脏都仿佛打进了一千毫升的鸡血,没有人再理会小叔是否要留在这里当人质的问题,一哄而散。那石眼几乎每隔两秒钟就朝着下方射来一道迅疾的白光,几乎没有人能够避开,十几秒钟就已经有六个人凝成了雕像。其余人都朝着周边的石笋林中跑去,避免被波及。
好机会,我招呼着小叔过来与我们汇合,正犹豫着是先躲起来,还是朝着前方的雾气直冲,突然间一阵白光闪耀,我感觉一道寒彻骨髓的光芒,正笼罩在了我的头上。
啊——
第八十章 天地真魔
白光临体,我脑子里一片苍白,心拔凉拔凉,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儿了。然而待那阵凉意过后,我睁开眼睛,瞧见自己竟然没事。我对白光免疫?我当时就是一愣。杂毛小道把我猛一拽,在我的耳根子边上大声喊道:“你怕个啥?这白光只会对那吸入水银蒸气的人产生光合作用,你一口气息都没有吸到,怕啥呢?”杂毛小道这句话将我的魂儿给招了回来。
这龙宫之中的布置当真是恐怖,从五行廊桥到水银河渠,再到那石眼以及祭台之上的石棺妖花,诸如此类的种种布置,一旦发动起来,闯入这里的人,都要糟殃。
我没事,但刚才杂毛小道和小叔似乎也吸了两口,这白光倘若落在了他们身上,只怕也会发生效用。我不敢赌。瞧见五行廊桥处打斗得好是凶猛,想着得快些逃离此处才行,于是和杂毛小道朝那边狂奔。
此处既然为耶朗祭殿,那么对我来说,应该不会形成太大的阻碍,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硬着头皮闯了。我和杂毛小道、小叔汇合,朝着廊桥处冲出百步,快要抵达善扬真人、姚雪清和绿脸女子的拼斗范围时,突然前方的条石一阵颤抖,平白竖起了一堵近十米的围墙,将道路堵住。消失好久的杨知修,竟然出现在这道条石围墙之上。他浑不顾身边的水银雾气,静静地平伸出左手,说道:“拿来!”
我朝着他刚才飞掠而来的地方瞧去,那是一处建在巨石之上的亭台楼阁,这突然隆起的条石围墙,说不定就是上面的机关九九藏书 布置。我不解其意,喊道:“杨知修,大家都等着我们破阵呢,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知修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在冷笑,又或者别的什么,不过他伸出?99lib.来的手却没有收回去,缓缓说道:“刚才从洛十八屁股下面摸出来的龙涎液,我要了,给我!不然,死!”
他的一双眼睛眯成了剑,印在那一张毁容了的脸上,惨白的牙咧开,显得格外阴森恐怖。原来我们刚才所做的一切,都被他瞧在了眼里,此刻却是趁机讨要起我们的战利品来。龙涎液是用来救三叔命的,所求极难,我们奔波忙碌许久,费尽了心神,哪能给这家伙给要了去?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了一眼,一人一剑,便朝着杨知修袭去。
杂毛小道在杨知修面前不敢玩飞剑,生怕雷罚被这家伙拿捏住,于是直接用上了蕴涵其间的虹光能量,抬手便是一斩。杨知修一开始并不在意,当杂毛小道一剑劈出的刹那,他的眉头一阵猛跳,知道不妙,身子微微一晃,侧移两米,偏头一看,自己刚才身处的地方,连条石带着半空中,出现了一道长达三米的虚空裂缝,此刻还幽幽散着余光,仿佛直接斩破了虚空。
“虚空斩?”杨知修一脸冷汗,喃喃说道:“这武技巅峰的传说之技,你竟然能够达到了?”他的话儿还没有说完,迎面又刺来一道两米长的黑色剑芒。这剑芒几乎是贴着他的身子下方而来,由下往上地反撩。杨知修这时才从刚才的那一惊中回过神来,甩开衣袖,双手一翻,直接捏住了鬼剑的剑尖,使其不得动弹。那手上套着一双银丝手套。
我这劲气催发的鬼剑总共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槐木实体,还有一部分是由鬼剑所斩杀吸收的怨灵组成的黑雾,凝若实质,通常在我激发之时,几乎没有人能够捕捉到那实质黑雾的本质,只以为鬼剑骤然涨了一倍。此刻杨知修一出手,便抓住了槐木剑尖,那凝若实质的黑雾,竟然斩不断他手上的银丝手套。
高手便是高手,总能够在瞬间就把握到事情的本质和弱点。
然而我的剑势甚猛,杨知修虽然抓住了我手中鬼剑,却还是被我逼得脚步不稳,连连后退。他一脸惊容地瞧着我们,说道:“别人总以为你们是运气,殊不知在不知不觉间,你们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厉害的实力。这样的人物,倘若不制止,不出十年,必定又是一个陶晋鸿啊。只不过……神话,就到今天终结了吧!”
杨知修与我们几番战斗,十分明白我们的进步有多么的恐怖。他杀心顿起,不再讲究什么前辈风度,一心想将我们击毙当场,不留后患了。他左手朝着我这边一拍,将我连人带剑给逼退回去,然后左手指尖在胸口一划,抓出了一个古怪的伤口来。
伤口飙血,立刻渗透了他胸前的衣襟,呈现出一个黑红色的神秘图案,像紫荆花,又似某种符文。他这通过自残所弄出来的神秘图纹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凶厉,我瞧了一眼,立刻感觉心头被套上了一副无形的枷锁,沉甸甸的,当我再次催动起小腹间那道阴阳鱼气旋之时,竟然有一股滞涩之意。
“天地真魔,魔域纵横!”
杨知修的嘴唇瞬间变得紫黑带血,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变得十分古怪,一双眸子从黑色变成了琥珀的黄色,里面有无数灵气凝结消散,仿佛正在孕育着滔天波浪,凶光毕露。
“杨供奉,我们的兄弟死得太多了,先等一等,待我们冲破这桥阵再说吧!”正在杨知修入魔的那一刻,姚雪清突然从前线折回来,朝着变得十分恐怖的杨知修声嘶力竭地大声喊道:“给我们鱼头帮,留一点儿骨血吧!”
“滚!”
杨知修脸上突然浮现出许多青紫色的血管,就像蚯蚓一样在他露出体外的皮肤之间爬行,空气似乎在那一刻给抽光了,杨知修一口气吸入,迸发出一声惊天呐喊,真正入了魔。他再也不管与姚雪清的情谊,一挥手,那个能够比拟十二魔星的老鱼头猝不及防被拍飞到几十米开外去。
我们都有些吃惊,然而几乎没有停顿,杨知修的身影如同一道流光,出现在杂毛小道的左侧,也不用插在腰间的二郎化神杖,一掌拍来,强悍无比。
他如此托大,杂毛小道也有些恼怒了,雷罚一转,朝着杨知修的手臂削来。雷罚上镀有精金,这一剑若砍实了,不说卸掉一只胳膊,少不得伤些皮肉。然而杨知修根本就不闪不避,雷罚剑刃直接切在了杨知修的手臂上,但奇迹出现了——雷罚仿佛砍在了钢板上,难以寸进,相反的,杨知修一双胳膊散着黑雾,将杂毛小道砸得朝石墙飞去。
杂毛小道这回可真的吃了大亏,头朝着石墙撞去,还好一道白影掠过,是行动最为迅捷的朵朵将他的身子托起,才免遭横祸。
杨知修脸上的血管继续游走着,鼻子里满是粗气,脚一蹬地,又朝着杂毛小道扑去,要赶尽杀绝。我瞧着他这番模样,心中巨震,鬼剑前引,拦住了他的去路,左手也从怀里摸了出来,口中高声叫喊道:“幡悬宝号,普利无边,诸神卫护,天罪消愆,经完幡落,云旆回天,各遵法旨,不得稽延——急急如玉皇上帝律令!”
这一串落幡神咒喝念出口,我已然将杂毛小道先前给我的那块落幡神符捏碎。
第八十一章 神使鬼差
轰——神符破碎。在我和杨知修所处的这一片区域里面,整个世界都仿佛上下颠倒,乾坤走移,有无数透明的旗幡从九天之上垂落而来,一股山呼海啸的能量风暴出现,冲着杨知修吹去!
所谓符箓,它的威力跟符箓的材质和制符者的手段有着至关重要的关系,尤其是制符者,因为材质只是决定容积,而制符者才是真正决定这符箓里面装载的到底是什么。
我虽然跟杂毛小道形影不离,却不知道他在符箓上的造诣到底有多强了,然而瞧见他能够在隐隐有天下第一符师之名的望月真人面前还不卑不亢,不落下风,便知道手上这块用通臂猿猴骨骼所制的落幡神符,许是能有些用处。
果然,被我这落幡神符冲击,杨知修周身凝聚的黑色魔气消散了许多,然而他脸上的笑容却并没有收敛,人成倾角斜立,头发被猎猎劲风吹得散乱。突然,他一抬手,无数的黑气从地上浮出,集聚在他的双手指间,他整个人开始发生变化,身体如同水银一般的波光粼粼,冒着黑雾。一股沧桑而沙哑的念诵声从四面八方集聚而来——那声音并非佛诵一般宁神静心,而是充满了张狂、不甘和愤怒,像是地狱里不屈的呐喊。
杂毛小道大叫一声,不好,这家伙入魔了,天地真魔。
这个世界上的力量其实是没有属性的,只不过大家所修的道、所拜的神不同,所以才会有所不同,比如杂毛小道他们这一派,终极目标就是成仙;和尚光头们则憧憬着觉,顿悟成佛;至于我,貌似在五瘟神尊之前,大都是些巫族大圣,也被说是魔。
然而魔与魔是不同的,杨知修此刻他从虚空深渊摄取力量,固然能够将自己的修为在短暂时间内提升至常人难以企及的巅峰高度,举手便杀人,然而却已经是走火入魔,心性被杀戮和暴戾所污染,完全没有自己的本我意识,只有毁灭和自我毁灭。这样的情况是被所有人给抵制的,毕竟这世界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不足,但是我们终究还是要生活在里面。
杨知修若成魔,以他的实力,只怕没有几个人能够阻挡他。当无边黑雾蔓延而来的时候,落幡神符集聚的诸多透明旗幡被雾气吞噬,十不存一。杨知99lib?修的瞳孔由黄转红,红得似火,比最艳丽的朱砂还要深几分。
然后,他抬起头来,瞧向了我。
杨知修还是以前的杨知修,只不过身上多了一层朦胧的黑气,当他这一眼瞧来的时候,我的心神都免不住剧烈颤抖,感觉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了脚底。
当我的心脏跳动第二次的时候,杨知修身形一晃已然冲到了我的面前,抬手朝着我的脖子砍了过来。很简单的动作,却有一股山峦倾压下来的气势。我一声大叫,收身下蹲,回身飞踹,这一招“黄狗撒尿”也是发挥到了极致。然而当我的脚尖传来厚实的触感时,突然间有一种被高速火车给撞上的无力感。接着,浑身一麻,半边身子僵住,难以动弹,右胳膊一阵剧痛,鬼剑飞跌开去,而我的整个人,被杨知修举了起来。
杨知修牢牢地抓着我,发出了恐怖的大笑声:“哈哈,去死吧!”一股撕裂性的巨大力量贯注我的全身,一边往脚、一边往头,竟然是准备将我给生生撕开。
我浑身发寒。然而越是到了这种时刻,我却突然有了明悟,脑海里面出现了《镇压山峦十二法门》固体一篇中的某一段晦涩难懂的文字:欲压山,吾则化身为山,欲填海,吾倾身至海,凝化之,意念为坚……
我下意识地跟着念诵起来,仿佛有数十万灵魂与我共鸣,无数的声音叠加成了声音的海洋。我感觉在这样的共振中,自己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经脉都在这震撼颤抖之中蠕动,灵魂都仿佛活跃了数分,有一种超脱肉体全新审视自己的古怪感觉。
心念如山,身体便如山峦一般沉重。杨知修本意要将我撕成两截,第一下发力没有结果,于是一顿足准备再来,却发现连将我举起来都有一些困难了,不得不将我朝着前方的那道石壁上猛然掷去。
轰!一声巨响,我自己还没什么感觉,挨着我的那道石壁便如同水豆腐一般,被砸得稀烂,露出了偌大的一个口子来。
此刻的我,全身血液细胞都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驱使,有如喝醉酒一般的兴奋,身上好像流出了血,但也无碍,浑然不顾,一个鲤鱼打挺便翻身爬了起来,瞧见不远处浑身黑雾裹挟着的杨知修,浑然不惧,发出一声我也不知道意思的怪啸,人便冲将出去,与冲过来的杨知修撞在一起。
结果不出意料,杨知修并不能与我凝重的身形抗衡?99lib.,斜斜地飞了出去。正当我准备乘胜追击,却发现双脚一阵迟滞,如陷泥浆,根本迈不开步。哼,小把戏而已!我随手结了一个内狮子印,气运于身,源源不断的力量从未知的空间中传来。印法结完,我再次迈开双脚,一步、两步、三步……我脚步坚定地朝着前方迈去。而在我对面两丈远的地方,一脸诡异青紫的杨知修正在胸前结出一个怪异的手势,当他双手抵住的时候,凭空出现了一座两米多高的巨大门户。
“小毒物,走!快走啊……”
我似乎听到杂毛小道在叫我,然而我的脑海里尽是《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中嗡嗡禅唱而出的漫天法门。我扭过头去,看见一脸鲜血的杂毛小道朝我呼喊,嘴巴张合,似乎在朝我说些什么,然而却根本听不清楚。
“咦,这个小道士是谁?”“哦,他是我这一世最好的朋友啊!”我的脑海里似乎有许许多多的声音在不断说着话藏书网,有的在放声嘶吼、有的在娓娓细语、有的在哭泣、有的在高歌,弄得我的脑子乱哄哄的,视线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突然瞧见前方开启的那扇门中,探出一双巨大的手掌来。
这只手可真大啊,它上面覆盖着巨大的角质皮和乌黑发亮的毛发。每一根毛发,都有我的鬼剑那么粗,而这只巨手,似乎想要将我给抓在手心里面。
它到底有多大啊?我瞧着覆压下来的手掌纹路,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我正神游天外,一道虹光呈偃月状从我身边划过。杂毛小道全99lib?力打出一记虚空斩,将那手掌斩出一道缝隙之后,跌跌撞撞跑到我身边来,拉扯着我的袖子,大声喊道:“快走啊!”
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巨手已经抵临我的上空,五指虚抓朝着我罩来,离我仅仅只有四五米。“死了,我操,没想到我要死在这儿啊!”杂毛小道一声悲鸣。这时我突然感觉到心腹之间,有一物正在迅速觉醒,胃部舒张,然后顺着食道,朝着嘴爬来。
我轻笑了一声说,“无妨,它抓得走无尘道长,却抓不走我的。”
这一句话说完,我的喉头一阵蠕动,一道黄灿灿的光芒迸射出来。
第八十二章 肥虫弑主
一道金光朝.99lib.巨手飞去,并非不自量力,巨手在往下压了三两米之后,竟然停顿住了,被那道金光死死顶住。
我双眼满含泪水,这哪里是什么金光,分明就是南疆吞噬魔罗之后便一直处于沉眠状态的本命金蚕蛊,肥虫子大人。在这最危险的时刻,它终于回归了!
经过了这一段时间,我们周身的雾气开始变得格外浓厚,让我瞧不清肥虫子的模样。然而此时此刻,它小小的身躯,硬生生地顶住了倾天而下的巨大手掌。这手掌在此之前,曾经将崂山派的掌教真人无尘道长给拉入深渊,此刻它竟然退缩了,一点一点被那一脸萌态的肥虫子给往回逼退而去。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小小的天有大大的梦想……”
瞧见那一点倔强朝上的金光,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一首奋斗不息的《蜗牛》,泪水将我的眼眶润湿,意识渐渐地回转到了我的身体里。
僵持仅仅持续了十秒钟,而我仿佛过了整整一个世纪。下一刻,那只难以形容的巨大手臂突.99lib. 然丧失了生气,那充满力量的皮肤机理迅速衰败,那些密集如林的黑毛迅速枯萎,它开始动了,像被烫了一般,退回去。
蚍蜉撼大树,最后的赢家居然是蚍蜉,这结果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所有瞧见的人都大跌眼镜。
那只巨手有些气急败坏地缩回了那座巨门之中,它在收回去的时候,朝着自己的召唤者遥遥拍了一掌。杨知修身上的衣物开始燃烧起来,整个人都陷入了一团青色烈焰之中,头发冲天竖起,仿佛火焰晃动。
杨知修瞧见我口中吐出来的这物竟然将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召唤而出来的恐怖巨手给挡了回去,又惊又怒,此刻他虽然一脸戾气,但还没有迷失意识,桀桀怪笑道:“好啊,你竟然连它也给挡了回去,真的是让人吃惊啊。只不过,你以为我的手段就只有这一些么?”
他怪笑着,烈焰中,身躯开始吹气一般鼓了起来,面目混沌不堪,那些蚯蚓一般的血管开始高速游动。我瞧见他这异变,知道不能让他再这样继续下去,一声大喝,挥拳朝着杨知修砸去。
此刻我还沉浸在刚才那种玄妙的境界之中,便感觉面前的这个男人并没有那么可怕,一拳砸中杨知修的身躯,一声闷雷般的响声轰鸣。我拳头处传来一阵炙热,却发现这个家伙根本就不知道疼。我抬头一看,这人竟然涨到三米多高了,俯身一挥拳头朝着我的脑袋砸来。
我来不及躲避,唯有伸手抵住这一击。那力量从我的身体往下传递,石板竟然蜘蛛网一般的碎裂开来。我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一般。
“肥虫子!”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金光再次点亮,朝着这边飞来。杨知修的身躯异常庞大,另一只手掌不断挥动,凭空黑火浮现,化作十七八条火舌朝着肥虫子的身子舔舐而去。肥虫子并不停藏书网
顿,直往前冲,此刻它光华收敛,然而那些黑色火舌但凡沾到它的身上,立刻熄灭。
肥虫子以利箭一般的速度朝着杨知修的胸口钻去,这时杨知修胸口突然冒出一双肉眼,黏糊糊的眼球里,射出了一道黑暗光芒,径直照在了肥虫子的身上。那光芒没有太多的力量,然而就是这么一瞥,肥虫子的身体却僵直不动,凝在了当场。
99lib?这个时候我才瞧清楚了肥虫子的模样,与我最开始瞧见它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肥嘟嘟的一条蚕蛹儿,身上无数栩栩如生的眼睛都收敛进了它的肉皮褶子里面去了。
然后我瞧见了它那一双黑豆子眼睛,和当初一样,充满着诡异的邪恶。这邪恶蔓延开来,对接上了杨知修诡异的笑容。
我心中不由得有些茫然。难道肥虫子此番不知道转了几次出来,竟然变得更加邪恶,连我也压制不住了,这弱点竟然被杨知修给利用上了么?这个家伙不是入魔了么,怎么思维会变得如此的机敏?
我的身子还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双足几乎都陷入了石板之中。杨知修的力量已经大到了恐怖状态。刚才这个家伙已经将杂毛小道和小叔给整治得没有了还手之力,而朵朵被他那魔气给逼得根本靠近不过来。
杨知修胸口浮现出来的那一只眼睛朝着肥虫子射出一道光芒之后,我便已经感知不到肥虫子的意识了,虽然它依然还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当我瞧着这条小肥虫子的时候,心里面感受到的是一股深深的、深深的寒意。
“倘若你不能够掌控它,那便下来陪我吧。”
我盯着肥虫子那一双黑豆子眼睛,不由得想起了我外婆临死前交代我的话,蚩丽妹也曾经说过,若想要控制住我身体里面的本命金蚕蛊,或许能够在洞庭湖中找寻到答案——当年的洛十八,也就是在寻求压制本命金蚕蛊办法的过程中死去的。
我……要怎么镇压它?
我盯着肥虫子,它盯着我,我盯着它,许久,我们依旧没有达成默契。它突然一抖身子,朝着我射过来。它这一射,没有任何善意。我的心中一跳,难道这个小东西,准备弑主了么?笨蛋啊,我们的性命相连,你若弑主,自己也会挂的啊!我心中急躁,突然想通:杨知修入魔,可不就是走的自我毁灭的路吗?
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想着此生莫非休矣了?我不甘心!下一秒.99lib.,迅速睁开眼睛来。视网膜上出现了两道光,一道青光,抵住了暴起弑主的肥虫子,还有一道白光,从后面远远的天空降临,径直射在了已经足足有四米高的杨知修头顶上。
下一秒,杨知修的上半身,都被镀上了一层水银。
第八十三章 知修败亡
对于力量的掌握和感悟到达了一定程度的修行者,都会或多或少地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人体作为一个容器,容量终究是有限的。人力有时尽,真正要做到能够以一当百的强大,那便需要善于借助人体之外,其他的神秘力量。
比如符箓之道,比如借助天地或者信仰之力,比如通过功法改造……
如果懂得发现,其实我们身边的很多东西,都有着极强大的力量,当它积蓄到一起的时候,所体现出的力量,不可思议。风雨雷电,莫不如是。
作为一个到达了顶级高手行列的修行者,杨知修便极善于利用这些神秘力量。他通过魔功改造了自己的身体,容量急剧增加,刚才他为了维持这庞大躯体的需求,一口气,几乎将我们身周的所有空气,都吸入体内。然而问题在于,这些空气里面,除了氧气之外,还有大量的水银蒸气。正是这高浓度聚集的水银蒸气,使得那只巨大石眼,注意到了他。
白光兜体而来,然而杨知修极为恐怖,他竟然能够扛住这瞬间的石化,在上半身都浮现出了银亮的金属色后,还保持着对我的绝对压力,使我根本就动弹不得。
从杨知修胸口的那只肉眼瞳孔中冒出的如同浆汁一般的黏稠黑雾,向上翻涌,以杨知修的身体为战场,与朝下蔓延的银色光芒奋力拼斗起来。
这场不见硝烟的战斗异常惨烈,一厘米一厘米地拉锯。而在另一边,我瞧见了那道青光,正是此间龙宫的主人小青龙。此刻它宝相庄严,与一身金黄的肥虫子遥遥相对,两种势不两立的颜色在咫尺之间,也拼力较量起来。
这两物本来都不是凡品,肥虫子乃蛊中之王,顶着偌大的名头,此刻不知道是四转还是几转金身的它是那么的恐怖,连我都隐隐有些畏惧;然而小青龙作为龙属,那可是能够沟通天地,连通三界的异种。
我仅仅瞥了一眼便发现,当小青龙双眼圆睁之时,散发出来的强大龙威甚至能够隐隐克制住肥虫子此刻的黑暗属性——难道说,蚩丽妹所说的,能够压制住肥虫子凶性的洞庭湖之物,便是这真龙?
我来不及多想。成了天地真魔之后的杨知修,实在是太恐怖了,恐怖得仿佛就是一座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活火山,连那巨大石眼连续打来的几束白光,都不能够将他给石化。没有人能够预料得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我的心中悲鸣,难道,这个家伙真的要无敌了么?
就在我们都即将陷入绝境的时候,一道身影从石墙那头飞跃过来,伸出一只细嫩的小手,径直印在了杨知修的胸口。
已经没有了人类模样的杨知修,全身都是活动沸腾的血肉,胸口处的那只肉眼上移半分,浮现了一张满是利齿的大嘴,一口便将来人的整只手臂给吞进了胸口。
此刻的杨知修足有四米高。我感觉到自己的双肩上突然多了一双脚,是来援之人站在了我的身上,将我作为支撑点,全力激发。
我的双足深陷进了石板之中,那坚硬的条石此刻似乎柔软得难以蓄力。承受了双重压力的我再也抬不起头来,只感觉整个天地都倒塌下来压在了我的身上。
我想起先前顿悟的那道法门,立刻提起一口气,观想峰峦如聚的山川,让自己变得如同巍峨高山一般沉重。当意识终于积蓄起来的时候,我终于没有了随时都有可能面临死亡的感觉,反而能够感受到站在我双肩之上的那个人,与我似乎隐隐有着一些亲近,从上而下,有一道维护我身体免于崩溃的和缓之力,源源不断地涌下来。九九藏书
五息之后,再一波白光降临,我的身子再度一沉,膝盖几乎都陷入了石板之下。然后一阵巨大的震力出现,只见杨知修的巨大身子被摔飞出去,在地上拖曳了十几米,最后停在了一个佝偻的身影之前。
那人手中是一把造型古怪的剪刀,正朝着杨知修完全石化了的脖子奋力剪去。一道金光闪过,剪刀迸发出一龙一凤的灵体之光,杨知修的头颅被轻易地剪了下来。
在那一刻,出现了短暂的宁静,而在下一秒,杨知修魔躯积蓄的庞大能量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口子,里面黑色的魔气如同最爆裂的炸药,将他残破的身子给撑得巨大,滚若圆球——不好藏书网!我下意识地从地下将身子给拔出来,也顾不得一身的伤痛,瞧见肥虫子和小青龙还在凌空对峙,直接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抓着就朝着杂毛小道的方向冲去。
然而我并没有冲出几步,便感觉一道狂暴到了极点的气浪轰然拍打在我的背上。当我被推到了半空中时,耳朵里才传来连续的闷雷声:“砰、砰、砰!”此刻的我全身都是伤痕,然而心中却更加痛,充满了悲伤,因为这会儿我终于反应过来,刚才那个将杨知修头颅剪下来的人,可不就是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小叔么?
那么近的距离,他恐怕……
没等我想太多,宛如流星一般的我下一秒便猛然撞到石壁上。呃……这一会儿的石壁再没有之前的那般柔软,撞得我双眼一阵黑,血气翻腾,一口老血便喷了出来。
所幸,这一口郁积之血吐出来之后,之前被杨知修一直施压凝结的经脉终于活络起来。我手撑着地勉强扶墙站起,感觉手心有异常,展开来看,发现双手空空,什么东西都没有。难道我刚才抓到的是幻象,还是我已经出现了幻觉?
我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疼难当,思维一片混乱。终于想起来打量四周,突然感觉到头上一阵摇晃,抬头一看,是一根五六米长的钟乳石根基动摇,要跌落下来。
这根石柱足有千斤,倘若砸中,只怕我不死也残废。当下赶紧朝着旁边奋力跑动几步,然后一扑。当身子与冰冷的地面全部接触的时候,飞溅的碎石块簌簌扑打在我的身上。
然而此刻我完全感觉不到,因为在我的视线里,同样的一根钟乳石从天而降,砸落在五行廊桥的左边一座,将其砸断,有大量的石块跌落在水银沟渠里面,水(银)花飞溅——隔断两处的法阵终于露出了缺口。
有好几道身影朝着那缺口冲了出去。与此同时,杨知修魔体爆炸之后产生的威力也终于蔓延到了整个洞庭龙宫之中,就仿佛一个熊孩子将炮仗扔进了充满易燃气体的地窖中产生的连带效应。
大殿要塌了!
我感觉整个空间都在颤抖,头顶上那密密麻麻的漂亮钟乳石此刻变成了催命的利器,不断地摇晃砸落。我所处的这个位置靠近五行廊桥,穿过了那道缺口,朝着外面踉跄奔去。跑了十几米,觉得这边通道的结构勉强还算稳定,回过头来,想去感应失去联系的小伙伴们。突然从身后钻出一个黑影来,一把拉住了我的手,附在我的耳朵边上大声喊道:“走,快走!”
第八十四章 双双服药
我的手被猛然一拽,下意识地往回拉,结果那人根本收不住劲儿,踉跄地朝着我这边倒来,两个人滚地葫芦一般地跌倒在地。我这才发现拉我的人是杂毛小道,心中充满惊喜,说你怎么逃出来了?
杂毛小道也受了重伤,一脸的血,勉强爬起来说道:“杨知修那老匹夫实在太厉害了。我刚才尝试引雷,结果没有成功,末了还被他趁机轰击了一回。倘若不是朵朵,只怕我已经变成一摊肉泥了。”
我抬头看见朵朵,问小叔呢、小妖呢?朵朵哭着摇头说,“不知道,我就找到了杂毛叔叔,其他人没有找到,里面太乱了。”
杂毛小道这个时候变得无比的冷静,说:“小毒物,先逃出这里,别的先不管,要不然,大伙儿都没命了!”
仿佛是要验证他这一句话,我们这边通道上面的岩壁也开始走移起来,两股巨大的力量在拼命挤压,大块大99lib?
块的石头在我们身后砸落下来。我知道不能够再停留下去了,勉强挣扎起来朝着外面跑。
很快,我们冲到了水帘处,我开启天吴珠,准备循着原路返回。杂毛小道拉住了我,指了指我胸口的瓷瓶,低声说道:“走水路!”
我们身上有龙涎液的消息已经被杨知修点了出来,这东西从价值上来讲,并不逊色于真龙身上的任何东西,善扬真人和姚雪清不可能不知晓。我们倘若循着陆路逃奔,要是被他们给堵住了,只怕连给三叔治病的那一滴都保不住。
想到这里,我带着杂毛小道和朵朵跳进了水道,顺着水流往下漂去。曲曲折折,游了差不多两里地的样子,周围的震动终于消停了一些,没有随时塌陷的动静。这时候我也已经有些油尽灯枯的感觉,就连驱动天吴珠的气力都没有了。好在暗道很快就过去,上方也变得开阔,水势减缓,前方有一块稍微突出于河道的岩石平台,不大,但足够驻留,我便在这里停留不走了。
在朵朵的帮助下,我勉强爬上了那石块,感觉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也终于舒缓了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我终于感觉有了些力气,舔了舔嘴唇,说道:“老萧,刚才杀杨知修的,好像是小叔啊。”
黑暗中,我感觉杂毛小道似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这回事,但依旧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杨知修身死,魔体爆炸,威力甚至引发了龙宫里面蓄积的力量,将整个祭殿都弄垮了,小叔就在旁边,只怕受不住。”我说着,感觉喉咙是那么的干涩,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出声音来。
杂毛小道依旧没有说话,然而呼吸却沉重了几分,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悲痛过度,然而朵朵叫了一声。我勉强爬起来,只见杂毛小道口中溢着血沫子,竟然是进气少、出气多,脸色惨白如纸。
我不知道他到底受了什么伤,但此刻见他这副模样,想来刚才也是在强撑着,现在却是绷不住了。瞧见杂毛小道这一副垂危的模样,我顿时就慌了,手忙脚乱了一会儿才深呼吸,静下心来,先清理了他口中的秽物,然后搭在杂毛小道的手腕,把了一会儿脉,发现他气血阻滞阳气不畅,脉沉有力为里实,脏腑虚弱,阳虚气陷,却是给杨知修弄岔了气,走火入魔。
这种情况可是最危险的,倘若那股乱气凝结在他的心脏部位,将全身供血给彻底打乱,只怕杂毛小道活不过一盏茶的工夫。瞧见杂毛小道的脸色忽白忽红,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痛苦不堪,我突然想到胸前这瓶龙涎液。这玩意的功效,可不就是活血清淤,打通滞涩经脉的吗?
一想到这里,我也是病急乱投医,顾不得许多,直接将其掏了出来。将瓷瓶放在手心处,我让朵朵帮我注意周遭情况,然后小心地打开橡木塞,里面立刻有一股浓郁的腥甜之味传了出来,在我的鼻翼之间徘徊。
我将杂毛小道的脑袋枕在腿上,小心翼翼九九藏书地抖落了一滴到他的口中。这雨红玉髓便是那所谓的琼浆玉液,密度颇高,虽为液体,一滴便是一滴。从瓶口落下之时还呈现出乳白中略带微黄的颜色,而下滑至口中,便是一抹嫣红入喉,化作一束津液,流入人心肺之间。
这东西的功效是如此的神速,在我将木塞封上的时候,便听到杂毛小道浑身的骨骼在喀嚓作响,脖子上的青筋浮现出来,蚯蚓一般,倒和杨知修入魔的形象有几分相似,不过显得柔和。过了好一会儿,他长长吐了一口浊气,睁开了一双有如婴儿般明亮黝黑的眼睛,叹息道:“我操,老子差一点就挂了,还好。”杂毛小道坐直起来,活动了一下身子,筋骨啪啪作响,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一团黑色的黏液,里面似乎还有金属的反光,想来是将吸入的水银蒸气给逼将出来。
我见他无恙,紧张的心也舒缓了许多,这时才感觉到疲惫一阵接着一阵席卷过来。
这一夜所受的伤难以尽言。杂毛小道见我这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劝我也服用一滴雨红玉髓,打通滞涩的经脉,养好伤势。毕竟如果在这个关头掉链子,基本上也算是离死不远。他还告诉我,说瞧见小叔借用客老太那把龙凤剪,关键时刻幻化出来的龙凤合灵给了他一定的护翼,或许还能生还呢。
听到这个好消息,我也不再客气,直接吞服了一滴。
雨红玉髓入口,先是冰凉,然后便是一片灼热贯体,将我小腹之中的阴阳鱼气旋撑大了一小半,然后驱使这股力道朝全身各处未通或者因伤滞涩的经脉推动而去。我躺在湿漉漉的石板上,仿佛浸泡在温泉水里,快活得忍不住哼出了声来。
经过龙涎液洗骨伐髓,疏通经脉,我吐了两口黑血,总算是缓过气来。捏着拳头,感觉力量重新回到身上,检查了一下身上,这才发现鬼剑给我丢在了洞庭龙宫里去。
然而更加让人担忧的,是生死未卜的小叔和小妖。刚才一阵混乱,洞穴塌方,我们走得又惶急,一时间丢了音讯。不过好在我与小妖之间,若有若无也有些联系,闭目测算,总算能够晓得她也无碍。
龙涎液虽是灵药,但毕竟不是仙丹,还做不到药到病除。我和杂毛小道身上的伤势一时半会也不会彻底好转,好歹已是缓过了一口气来,正要商量接下来的事情,突然隐隐听到有人争吵的声音,混杂着水流从下游传来。
那儿是一处拐角浅滩,似乎还有船艇的身影。我们默不作声,再次潜入水中,不动声色地摸去,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遮住身形。再探头一看,见是魏先生狼狈地侧躺在地下,在他的面前站着的是慈元阁阁主方鸿谨。
此刻的方鸿谨,跟出发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截然不同,一身湿漉漉的,左手似乎还受了伤,用一根皮带吊着。在他旁边则是手持双刀的坐馆道人刘永湘,正愤怒地喝骂着地上这个家伙。
我左右打量一番,除了三个慈元阁弟子和一艘搁浅的小鲟鱼之外,再无他人,想来这魏先生也是大难不死,逃了出来,却不料兜兜转转,竟然撞到了慈元阁阁主的手里。我不知道先前在水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慈元阁显然是已然知道了魏先生的身份,刘永湘手持利刃,顶在魏先生胸口,就准备给他剖开膛了。
阁主嘴唇颤抖着问道:“你的谋算,我已经清楚了,但我最后问你一句,真龙在哪儿?”
魏先生看来已经被用过刑了,手脚筋皆被慈元阁挑断,无力地躺在地上,发出了夜枭一般的诡异笑声来:“事到如今,你还念着真龙?那好,你对我也算是有恩,不妨告诉你,就在你后面!”
第八十五章 真龙你好
阁主下意识地回头,除了黑暗,什么也瞧不着。以为这个家伙还在消遣自己,不由得恼羞成怒,一步踏前,便有一根两寸金铁滑落在手,蹲身下来仔细查看魏先生那张被水浸泡得发白肿胀的面具。
他越想越气,倘若不是这个家伙整日前来游说自己,他哪里会舍下偌大身家,来这洞庭湖深处掺和这档子凶险之事?当日只道得了真龙之躯,慈元阁便能飞黄腾达,成为数一数二的名门。而如今,手下大将折损,门人死了无数,而那真龙却根本抵御不得,反而被当作了猎物。
方鸿谨咬着牙,脸色狰狞,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不是说真龙没有几口气了么?你不是说只要用了你的配方,它就会给迷晕毒死么?你不是说这东西唾手可得么?现在呢,你的所有办法都他妈的没有效果,你的屠龙术呢,使出来啊?”
魏先生四肢被残,躺在地上,哈哈一笑,却扯到了新添的伤口,不由得一阵龇牙咧嘴。然而越是疼痛,越难掩他的笑意:“我身上的本事,岂是你们这些家伙所能了解的?今天你们若没有伤害我,我四肢健全,或许大家还能够逃脱一命。但是到了现在这副模样,那么我们就只有一同赴死的缘分了。你回头看看吧,它会来给我报仇的。这一辈子,虽然没有杀过一条龙,但是死在真龙的手里面,我也不算是白活了一场!”
他说得轻巧。然而阁主却是恼羞成怒,伸手将魏先生脸上的面具给拉扯下来。
然而,瞧见了魏先生的真面目,方鸿谨却是一愣,失声大喊道:“天啊,居然是你?怎么可能?”
因为隔得比较远,慈元阁弟子打着的灯光又颇为黯淡,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够瞧见一片白腻的肌肤,似乎并不是男子所有——怎么回事,难道那个秃顶猥琐的丑恶老头,竟然是一个女人?
刘永湘看了,不由得勃然大怒,恨声骂道:“竟然是你这个贱人!没想到,你竟然瞒住我们所有人。老阁主对你有抚养之恩,你竟然恩将仇报,还装起了魏家老二来!真正的魏老二呢,到底被你藏到哪儿去了?”
这坐阁道人似乎还有好多话要问,然而魏先生用女声愤怒骂道:“慈元阁本来就是我外公家的产业,被你九九藏书方家夺了,难道我就不能报仇么?”
这声音里面充满了愤怒和不屈,当她还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阁主根本没有再多言,击出一掌,直接将这个女人给拍死。
人体的头颅是十分坚固的,阁主一掌过后,那女人半边脑袋都塌陷下去,显示出阁主的身手出人意料的高。
这一场变故不但让我们这些局外人惊讶,便是刘永湘和三名门人,都愣在了当场。阁主瞧见周围几人一脸惊诧,知道自己这匆忙杀人的心思太急,有些过了,于是开口解释道:“这贱人害得我们死伤无数子弟,此刻又在妖言惑众,不除掉不足以……”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止住了,发现周围之人所惊讶的,并非自己突然杀人的行为,而是……霍然一回头,方鸿谨瞧见搁在浅滩旁边的那艘小鲟鱼被一道黑影给勾中甩飞出去,而后,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两盏血红色的光,幽幽地看着自己。想起刚才魏先生所说的话,方鸿谨这才晓得她所言非虚,那真龙还真的就在他们的身后。
我们这一刻也是诧异万分,虽然刚才感觉到水流的变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接近,然而我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那头与善扬真人斗得两败俱伤之后重伤逃遁的黑龙。经历了龙宫的一应事情,收获了龙涎液的我们几乎都忘记了它,没想到它竟然还在水道里面巡视,准备收割这些对它身体心存贪念的人们。
黑暗中冒出来一双红色的眼睛,灯笼一般大小,慈元阁门人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电筒照去,瞧见那龙藏书网头可比动车头一般大小,树杈子一般的犄角和下垂的眼皮耷拉着,两缕龙须垂落,龙头鳞甲犹在,然而却显得十分干涩,虽然我并没有瞧见过它的同类,但是比起一身朝气的小青龙,我还是能够感受到它这庞大身体里面,几乎如同风中烛光的虚弱。
骤然瞧见这条黑色真龙,阁主先是惊讶,而后又大喜,顾不得满手的血腥,一把拉住了刘永湘的手,大声喊道:“刘道长,拿降龙杵,只要打中它的逆鳞,这龙便再也没有还手之力了!”
他是那么兴奋,以致刘永湘被他摇得几乎要散架。然而相对于阁主的兴奋,旁边四人却是一阵脸色惨白,三名慈元阁门人忍不住心中的恐惧,小心翼翼地往后面挪动身子,刘永湘则吓得把手中的拂尘掉落在地上,颓然说道:“阁主,你大概是忘了,李双双这贱人给的降龙杵,下来的时候落在了小鲟鱼上面。”
听到刘永湘这话,三位慈元阁门人拔腿就跑。然而真龙哪里会再让他们给跑了,鼻孔处突然一阵异动,两道红色的炽焰冲出来,横跨几十米,将这三人给化作了三团奔跑的火焰。几秒钟之后,三具活生生的人体给焚烧成了灰烬,冷风一吹,灰飞烟灭。
我不知道在真龙的心中,人类对于它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但是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有这样的实力,对于胆敢冒犯我的小蚂.99lib?t>蚁,我也从来不会心慈手软的。真龙接下来的反应也符合我的猜测,它没有一点儿与慈元阁阁主、刘永湘沟通的欲望,将头一仰,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威严到了极点的吟声。这声音让人浑身战栗,就在这两人正准备反击时,龙头蹿出,一口便将这两人给吞入腹中。
真龙吞云吐雾,吸收日月之精华,修行千年万载,然而却并不代表它不会吃人。
还是那句话,莫惹它,不然会很后悔的。
我和杂毛小道藏身在冰冷的湖水中,吓得胆寒。虽然没有交过手,但是我估计方鸿谨的修为差不多与姚雪清一般,而且他手中应该是还有许多手段,然而方鸿谨死得是如此的干脆简单。我看得直发抖,手中暗扣遁世环,遮掩起自己的气息,心中默默祈祷着:“千万别看见我们,千万别看见我们……”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背,越是担心,事情却越是发生了。我只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正在升高,缓慢地脱离水面,然后缓缓平移到了慈元阁一帮人所待的浅滩上。我往下瞧了一眼,我们是被真龙尾巴给平托了起来。
我全身的肌肉一紧,正想从龙身之上跃下来,然而肩膀却给杂毛小道一搭,这家伙一脸紧张地低声说道:“别、别动,小毒物,静观其变吧,别惊动了它,我们又没有冒犯它的地方,说、说不定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呢。”
杂毛小道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面也发虚,我瞧见他表面镇定,而一双脚却抖个不停。唯一没有惊慌的倒是朵朵,她趴在龙尾之上,好奇地抚摸着巴掌大的龙鳞,缓缓抚摸,仿佛瞧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一阵移动,我们终于被放置到了这真龙的头前。
我深深吸了几口气,想着即便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于是猛然一抬头。咦,我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傲然屹 立在龙头的犄角之上。
我操,那家伙怎么会在这儿?
第八十六章 主心骨儿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杂毛小道更是激动,指着站在龙犄角上的虎皮猫大人那厮大声骂道:“我操,什么个情况啊这是?”
朵朵抚摸着真龙湿漉漉的鳞甲,抬起头来喊道:“对呀对呀,臭屁猫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和阿龙叔怎么混到一起去了啊?”朵朵是个天真烂漫的性子,取的名字古怪稀奇,面对着真龙这威寒如海的气息,她也不怕,一脸笑颜地朝着在上方摆酷的虎皮猫大人喊道。
虎皮猫大人被自家小媳妇儿喊得心痒痒,再也绷不住了,抖了抖一身的水珠子,摇摇晃晃地从真龙犄角上飘飞下来,嘿嘿笑道:“我先前脑子不是坏过么,愣是没有想起来,它是我的老伙伴了,当年要是没有能够自由穿梭三界的它,我哪里能够从幽府重返人间?”
我知道这真龙是友非敌之后,胸膛不再怦怦乱跳,勉强爬起来,感觉身子正顺着它的呼吸在上下起伏。这感觉使得我最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与真龙似乎有连为一体的那种默契,但是瞧见费力扇着翅膀的虎皮猫大人,便是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想把它的翅膀给揪住:“你这个家伙,敢情还有这一手,干嘛不早说啊?早说了,雨红玉髓只要一滴,完了咱就不掺和这些鬼把戏了,弄得现在……”
虎皮猫大人也挺冤枉的,捏着嗓子大声喊道:“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掉进这洞子里面来,我下辈子都想不起那段时间的事情。真以为我是诓你们呢,我至于么?”
我们这儿吵闹着,那头黑色真龙眼睛眨了一眨,然后伸过头来,硕大的鼻孔靠近我们的身前,似乎在嗅我们。虎九九藏书皮猫大人先前还颇为轻松,瞧见真龙这副模样,也慌了,挡在我们的面前,笑道:“黑龙哥啊,黑龙哥,那啥,这几个人呢是小弟我的朋友,跟那几个杂毛道士不是一块儿的。给小弟我一个面子,要没啥事儿呢,那就饶过他们一条小命儿吧,好不好?”
真龙似乎没有听到虎皮猫大人的招呼,摇动尾翼,将我们给送到鼻孔下来闻。
虎皮猫大人瞧见自己说话不管用,有些郁闷,低声朝着我们问道:“嘿、嘿,怎么回事?告诉你,先前碰到的那湖泥地龙和湖蛟,都是这哥们的小弟,你们若是做了啥事儿,自己坦白交代,人家啥都明白着呢,争取宽大处理就是了。”
我瞧见那真龙眼睛里面流露出来的疑惑,想起虎皮猫大人说的那两个小弟,我和杂毛小道藏书网除了之前自卫时与湖蛟交过手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冲突,耸耸肩头说没有,哪能呢。
虎皮猫大人不相信,说:“没有才怪呢。它都活了几千年,比人还要精,有啥事就交代,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是最好的,别瞒着,它最不喜欢躲躲闪闪的小人。”
虎皮猫大人这边使着脸色,杂毛小道倒是想起来一事儿,说:“我们刚才在龙宫里面,倒是和一条跟它一样的小青龙交过手。不过后来我们谈开了,化解了恩怨,后来还是我和小毒物两个人齐心协力,才阻止了善扬那老杂毛对小青龙下手的心思,论起来,也没有仇怨啊。”
杂毛小道说完,突然瞧见一条门板大的软舌朝着自己身子舔来,这软舌不知道有多长,深红色,上面还有许多肉色的倒刺,此刻倒是柔软得很,里面不知道含着多少真正的龙涎,将杂毛小道整个人给抹得湿淋淋的,一脑门子油亮亮的口水。这一舔弄得杂毛小道吓了一大跳,差一点就准备拔剑了,好在他到底还是有些胆识,瞧见那肉刺并没有硬起来,知道那黑龙只是因为杂毛小道身上有小青龙的气息,才用这种方式在示好。
不过说句实话,这真龙刚才活活生吞下了两个人,先前还不知道吃了多少人,身上有着浓烈的腥气,这口水的味道的确是让人不敢恭维,杂毛小道经过这么一舔,跟那从粪坑里面捞出来的味道,基本上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了。当然,作为一种荣耀,这也是世所罕有的,像杂毛小道这种境界的人自然也不会太在意这气味,只是拿眼睛瞟我,期待着我跟他一样,享受享受。
我就站在杂毛小道的旁边,闻到这股浓烈的腥气,差一点没有熏得背过气去,等杂毛小道给舔得里外一遍黏糊糊,晶晶亮,然后真龙朝着我瞧来之时,我下意识地往后闪。
真龙盯着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它的眼睛由成千上万粒的复眼骤然收缩凝聚,化作了一个点,凝聚在了我的胸腹之间。短暂停顿了三五秒钟之后,它颔下的两缕长须垂落下来,仿佛被风吹过一般,滑过我的脸,在我的手心来回划了几道,痒痒的,又有些火辣辣的,好像出了血。我因为不了解这真龙大哥的脾气,也不敢看,只是拿眼睛瞅虎皮猫大人,想问它到底什么情况。然而突然之间,真龙一张嘴,吐出了一颗拳头大的透明珠子来。那珠子之上,附得有七彩毫光,散发出了强大的生命能量,我眼瞅着这珠子围绕着我和杂毛小道转了三圈,似乎就小了一层。
真龙吐出来的珠子,想来是它修行千年的内丹。最后停留在了我的双手前。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去摸了一下,结果刚刚抬起手来,一触及,立刻感觉到火一样的烫,啊的大叫了一声,结果身子一颠儿,腾云驾了雾,人便被从龙尾之上甩到了水里面。寒水一激,我立刻醒转,瞧见杂毛小道也给甩飞下来,在我旁边扑了个狗啃屎,不过他倒没有着急,而是失.99lib.心疯了一般哈哈大笑,在浅滩的水上蹦来蹦去,快活得像个小孩儿。
空中回荡着真龙悠长清越的吟声,下一秒,我瞧见这大家伙在空中翻了几个身子,龙头再次潜入水中,水中的流向几次变换,然后水位急涨急落,不多时,便也龙影无踪了。
这情形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冲过去拉住又笑又跳的杂毛小道,将他给拉扯上了岸,准备扇他几个耳光,让他清醒一番。他跳开了去,指着我说道:“小毒物你别趁乱动手啊,你这要扇我几个耳刮子,小心我扇回来!”
我瞧见他神志还在,顿时就放心了,喊道:“到底怎么回事,这黑龙大哥是不是怪我胡乱摸了它的内丹?难道这内丹和俺们的那啥一样,都是不能让人摸的?要是,直接说一声就是了,干嘛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跑了啊?”
我头顶上哈哈大笑,却是虎皮猫大人这肥厮,它居然没有走。
我问它笑个屁?虎皮猫大人一副摇头晃脑、孺子不可教也的古怪模样,也不说,让我看看自己的手掌。我这才意识到有不对,举手一瞧,这才发现双手的手心处,就在恶魔巫手的两个符文旁边,又添了两个古怪的符文,左手是一条张牙舞爪、腾空而起的蟠龙,而右手,则是一条深潜入渊的螭龙。
这两条龙纤细如同小虫儿,只是一道灰黑色的符号,仿佛笔墨绘制上去的,然而当我用心去瞧的时候,却发现竟然有着比海洋还要宽阔的意识在里面。我的心神不定,仅瞧了一眼,便赶紧抬起头来,生怕瞧久了,自己的心神就完全陷入里面。我问这是什么?虎皮猫大人哈哈大笑,说有了这东西,你以后便不用怕小肥肥反噬了。
我听到了,更加郁闷,抱怨道:“我现在倒是不担心它反噬了。我现在连那个家伙在哪里,都不晓得了。”虎皮猫大人听我说得这般伤心,落在旁边朵朵的手臂上,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杂毛小道走上了浅滩石岸边来,将先前在洞庭龙宫里面发生的事情,都一一跟它讲了明白,听得虎皮猫大人连连感叹:“发生了这么多精彩的事情,大人我竟然没有在场?”
杂毛小道郁闷得都快要跳了,说:“你还有闲心关心这些屁事情,我小叔还扔在里面呢,生死不知,我们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办呢。”
虎皮猫大人眼睛珠子一转溜,嘎嘎一声大笑,说:“我以前给应武那小子算过命,他命硬,能活百岁呢。走走,我带你们去找他!”
第八十七章 夜能视物,误指他途
虎皮猫大人这肥厮向来都是满口胡言,无论是敌是友,都会一通好骗,而且在关键时刻还总掉链子,无影无踪,最不靠谱。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在最迷茫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个人,总是它。至于原因,我想大概是它总一副天塌下来当被盖的豁达派头,让人安心吧。
真龙遁走,不知缘由,虎皮猫大人不说,我们也无从知晓,只有打量身周四处。
这里是一处浅滩,旁边流水潺潺,脚底下都是水流蚀刻的岩石,不过地方并不大,原本挤着六个人,然而此刻地上只剩下“魏先生”的尸体。我蹲身下来打量,魏先生虽然半边脑壳被拍碎,然而从完好无损的这半边脸孔来看,琼鼻红唇,轮廓柔美,却是一位明媚美丽的女人。
相比于我,杂毛小道的搜查要严格许多,他将这位化名魏先生的李双双女士衣服揭开,在怀中摸出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还有一份绘有图案的羊皮纸。
我们端详了一番,发现这羊皮纸上面描绘的图形,隐约间和这龙岛之下的溶洞群落大致相似,只是有些细节对不上。
虎皮猫大人挤过身子来瞧,端详了一番,不断点头,说绘图之人应该是来过这儿的,所描述的倒也不差。
我眯着眼睛,瞧着地上这羊皮纸,一开始还没有什么,过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不对啊,刚才我们能瞧物,是借着慈元阁弟子手中的手电或者那真龙发出来的微微光芒,而此刻光源早已消散,怎么我还能够瞧得如此清楚?
我转而四处打量,视野中虽然依旧黯淡,然而却能够瞧得分厘不差,此刻的我可是没有借助朵朵的鬼眼呢!我这般四处打量,心中震撼,顾不得杂毛小道身上的熏臭,拉着他提起此事,杂毛小道表示不知,但他也是刚刚发现自己能暗中视物。
我们这边惊喜,虎皮猫大人却是不屑一顾,说真龙的好处,你们就才发现了这细枝末节,实在是太愚钝了。它让杂毛小道先不要着急小叔的安危,先盘腿而坐,用劲气将真龙涂覆在他身上的口水蒸发吸收,这是莫大的好处。而它则对照着这羊皮纸,先测算一下应武那小子到底在哪儿。
杂毛小道盘坐,运起了茅山真诀,一盏茶的工夫行了两个周天。霍然站立,一双眼睛竟然有如电射,灼灼生光,壮志豪情满怀,放声大笑三声,胸中的一口浊气终于全部排出,再无颓色。
虎皮猫大人瞧见了,拍打着翅膀说道:“怎么样?小杂毛。真正得道的真龙,和那些鸡犬升天的长虫有区别吧?陶晋鸿那老狐狸最知谋算,故而这一次根本就没有过来凑趣,大概也是算得有这一遭。你茅山先后两人因龙而成。陶晋鸿成就地仙之位后,就要山中潜修,不理世事了,说不得要将你推到前台来呢。”
虎皮猫大人的意思是说杂毛小道有可能成为新一届的茅山掌教。杂毛小道这当事人对此有些不耐烦,嚷嚷道:“别提这一茬。老子和小毒物开开心心闯江湖,有钱吃肉,也有钱喝花酒,几多开心。为毛要跑到那座宫里面,天天供奉那几个连我都不是很熟的先师仙尊啊?”
杂毛小道这般说,倒是没有隐瞒我陶晋鸿确实有这个打算的事情。不过这事,我可不好往里藏书网掺和。于是催问大人推算好了没有,小叔和小妖到底在哪儿?
虎皮猫大人飞落在羊皮纸上,沉稳地说道:“他们应该在一起!”
接下来我们开启天吴珠再次入水。这回有了虎皮猫大人这头识途老马,我们走得不再迷茫,在密集的岔道中左转右转,过了好一会儿,虎皮猫大人一声令下,我们上浮,出现在一个工字形的浅滩旁。远远瞧见有火光,于是缓慢摸了过去。结果还没等我们走上几步,前方一道黑影翻飞,从拐角处冲到了我们的面前来。
我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气息锁定,抬头看去,竟然是先前和绿脸女子斗得颇为惨烈的善扬真人。这龙虎山第一高手衣衫破败,身上还有好几处伤口,显得颇有些狼狈,瞧见了我们,也大为惊讶,喊道:“竟然是你们?”
在瞧见善扬真人的那一瞬间,我还真的有给吓到。毕竟这些大人物里,我们最怕的就是善扬真人这种根本让人难以战胜的对手。不过我这边震惊,杂毛小道倒是不慌不忙地作揖寒九九藏书暄,问了声好。我这才想起来,我们与善扬真人在明面上并没有翻脸,双方还是保持着同为正道同僚的礼貌。
火光那儿有几个人,躺在地上的那一个,竟然就是小叔。在他旁边或蹲或立的三个人中,除了矮胖子罗鼎全都是生面孔,想来应该是龙虎山在外面接应的人员。
那火光跳跃中,小叔躺在石头上面生死不明,而他的却被一个挽着道髻的白发老者拿在手里细细把玩着。这情形让我疑惑。杂毛小道与善扬真人寒暄几句之后,便径直冲过去,喊了一声小叔。
善扬真人没有阻拦,我和朵朵、虎皮猫大人也快步过去。杂毛小道蹲下身来推了小叔一把,小叔呻吟了一声,但是并没有睁开眼皮。有动静,说明并没有死,这一声让我们的心情立刻由阴转晴。善扬真人见杂毛小道给小叔把脉,说道:“他只不过是受了些冲击力,魔气临体。不过他倒是十分幸运,关键时刻被挡了一下,没有立刻身亡。现在既然能够活下来,出去之后静养三五个月,调养气息,便又能活蹦乱跳了。”
听到善扬真人的话,杂毛小道站起来朝他躬身一揖,恭敬地说道:“多谢真人对我小叔的99lib?活命之恩。”
然而善扬真人却侧过身子,不肯受这一礼,说道:“这可当不起。我连自家儿郎都照顾不周全。能够从龙宫回来的,也就只有鼎全一人,哪里顾得上他?救他的另有其人,也就是你们自家的那个小妖精,是她将你小叔抢出了通道口,一路带到了这儿来的,我们可不敢居功。”
呃,竟然是小妖么?
不过杂毛小道还是客客气气地说道:“那也要感谢真人在此照顾。”龙虎山此番死了许多人,善扬真人的心情自然不大好,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我心忧那小狐媚子,问道:“那小妖现在在哪儿呢?”
罗鼎全中了毒,脸色乌黑,不过还是能够说话,告诉我小妖将萧应武放置此处后,就返回去找我们了,至于现在,他也不是很清楚。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善扬真人吸了吸鼻子,一把抓着杂毛小道胸前衣襟,激动地说道:“你们刚才遇到真龙了?”杂毛小道这一身浓烈的腥气,一时半会也洗脱不得,所以善扬真人闻见了,我们也并不惊讶。杂毛小道早就备好腹稿,点头说:“是。刚才在那边与真龙有过照面,它已经将慈元阁阁主和一干手下吞噬。也瞧见了我们,不过却并没有灭掉我们的心思,想来应该是因为我们对它没有什么杀心吧?”
这解释也是如实所说,然而听在了善扬真人的耳中,却有另外一番味道。他一脸激动,双手都在颤抖,轻轻喃语:“不对,它发了狂,怎么可能放过你们呢?哦,对了,它一定是身受重伤,无力再与你们纠缠了。一定是这样,要不然它哪里会这般善良?”
善扬真人仿佛输钱的赌徒,一把抓住杂毛小道,厉声问道:“它刚才在哪里出没?”
杂毛小道也是个坏得流脓的角色,指了一个相反的方向。善扬深信不疑,招呼旁边三个门人,便要匆匆前去屠龙。他们正准备离开,杂毛小道突然拉住了那个白发老道士,沉静地说道:“前辈,剑!”
第八十八章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六转雷击枣木剑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器,原本为三叔所有,这一回因为要来洞庭湖寻找龙涎液,才给小叔带了过来。这东西对于萧家是一件很珍贵的东西,也是三叔一生所伴,自然没有让这个龙虎山老道士顺手牵羊的道理,故而杂毛小道也顾不得善扬真人在场,毫不留情地出言讨要。
那个白发老道应该也是与善扬、望月同辈的长老人物,不过名声不显,我们也不认识。这人瞧着劲气内敛.99lib.,不寡不淡,却是个真正的大高手。给杂毛小道这一拦着,他有些诧异,将这把枣木剑执在身前,皱着眉头,轻轻一吹,枣木剑上有嗡嗡声响长鸣。听着这奇异声响,他面色肃然地反问道:“你说什么?”
白发老道的目光锋利如刀,然而刚刚经过了真龙洗礼的杂毛小道浑然不惧,不卑不亢地恭声说道:“前辈手中的这把枣木剑,是在下三叔所有,花费了二十年的养剑时光,方才略有锋芒。它对于我萧家来说,十分重要,这一次被我小叔从家中带出来,也是不能胡乱丢失的。”
白发老道额头青筋直跳,紧紧捏着剑柄不说话,用眼角余光去扫量自家师兄,里面有凶光,仿佛只要善扬真人一点头,他便准备下辣手。然而善扬真人心急真龙,并没有支持他这强取豪夺的行为,说道:“吉方,这剑是人家的,你喜欢,别人若肯借,你拿去玩几个月也无妨。若是不给面子,赏完了还给别人就是,何必多言?”
善扬真人这话儿说得模棱两可,细细一琢磨,倒也有些威逼的劲头。然而它龙虎山的面子在我们这儿却是不值几毛钱的。杂毛小道依然伸出手,一脸讨好地笑着说:“吉方真人,这剑对于我萧家十分重要,借是肯定借不得的。不过我看你也是爱剑之人,晚辈又恰恰擅长于制剑之道,哪日若得了好材料,定当罄尽全力,做出一把合乎您心意的木剑,送至龙虎山。”
听得杂毛小道这般不给面子,那白发老道一声冷哼,手一甩,雷击枣木剑从他手上飞出,射入小叔身旁的岩石上,剑尖入石一寸,尾端颤颤悠悠直晃动,显示出了他高深的修为和精妙的用剑技.99lib.巧。
将剑扔出之后,这长老冷冷说道:“只不过瞧着有些新奇而已,你当真以为我想要占你家的东西?要说制器,我家望月师兄天下无双,又何必来要你那残破手艺呢?哼。”
他这一声冷哼,人已冲出数十米。善扬真人回头深深地瞧了我们一眼,也没多言,带着门人离开了。我捂嘴笑,瞧见他们消失的背影,心里面的话终于没有憋住,嘿嘿笑道:“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嘴里面那天下无双的望月师兄,好像刚刚败在了你手里么?”
虎皮猫大人和朵朵也在旁边哈哈大笑,越发觉得这件事情有趣。
杂毛小道倒也不是第一次被人看轻了,瞧见善扬真人一行人到底还是顾着正道中人的脸面,没有强夺,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蹲身下来仔细查看小叔的伤情。我们两个一巫一道,多少都懂些医术,检查了一番,发现小叔的外伤并不严重,正如善扬真人所言,是因为处于杨知修殉爆的中心,所以即使有龙凤剪灵庇护,也受了非常重的内伤。
不过养上三五个月这事儿,倒也不用。因为我怀中有一瓶疗伤圣药,原汁原味,纯天然无添加,反正还剩八滴,多得很,给小叔用一滴缓解伤情,也好赶紧逃出这复杂的湖底。
当然,这个地方处于地下通道的主干处,人来人往,或许会碰上敌手,并不安全,我们得另外换一个地方。如此商议一番,我在旁边的石壁上面刻下了几句晦涩难懂的话语,这话语取自朵朵所习的《鬼道真解》,再加上我手书的笔迹小妖也熟悉,她若回返,应该就能知道我们来过这里和我们的去向。
杂毛小道将昏迷的小叔小心背在身上,由虎皮猫大人领路,转了几个弯口,来到我们先前偷听姚雪清与洛飞雨九九藏书谈话的那处遍布石笋的开阔空间。到了这里,我们沿着边儿走,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杂毛小道将小叔的身子给放平,而我则取出了一滴珍贵异常的雨红玉髓,滴入了小叔干涸的嘴里。
和我们服用的情形不一样,此刻小叔完全处于昏迷状态,生命垂危,根本就没有意识,也行不了气。好在杂毛小道与小叔所习的功法是同源同宗,于是在旁边助他行气,催动雨红玉髓的效用挥发,使得小叔能够尽早恢复意识。
我也不闲着,让虎皮猫大人陪着朵朵在旁边警戒,而我则盘腿而坐,眼观鼻、鼻观心,心则观想小妖的形象,试图与其联系上来。然而我努力许久,还是没有成功。
所谓修行,一在身,二在心。所谓身,体现于与人交手接战时的战力;而心,则说的是对这个世界更深层次的理解和体验。很多修行已至巅峰的得道之人,如蚩丽妹,竟能徘徊于不同的世界,陶晋鸿也能如此,至于虎皮猫大人,它也能够站在巅峰的高度看待世间的一切,推算天机,这便是入灵、入道、入法。此乃天道,我隐隐有所觉,却并不得法,反不如小妖、朵朵这些非人类的小家伙理解透彻。
过了好一会儿,我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是小叔苏醒过来了。悠悠醒来的小叔瞧见我和杂毛小道虽然衣衫不整、一身狼狈,但却神采奕奕,激动得抓着我们的手,紧紧不肯放松,让我感受到小叔对我们九九藏书 深深的关切之情。三言两语,叙述完分离之后的情形,小叔长叹一口气,直将胸口浊气给吐了出来,精神振奋一些,说如此说来,在此番来寻龙的诸多势力之中,倒是我们获利最多,受损最少了。
说到受损,其实也还是有的。此刻小妖离散,肥虫子无踪,而我最得力的武器鬼剑也掉落在了倒塌的龙宫里面,着实可惜。不过比起崂山、慈元阁、鱼头帮和龙虎山等一帮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苦主,比起我们所经历的那些惊涛骇浪而言,又实在是微不足道,也的确值得高兴一场。
我不动声色地收敛着肥虫子失踪的惆怅,说还好小叔当时眼疾手快,一剪便将杨知修那老魔头给斩首了,要不然事情到底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境地,谁也不晓得呢。
服用过雨红玉髓的小叔开始能够渐渐将自己的伤势压制,翻身坐起来,听得我的恭维,也只是苦笑,说:“你们当真以为我有那般神勇?再说了,即便我有斩杀杨知修的心思,也未必能够降服从客老太那儿夺来的龙凤寒钢剪啊?”
客老太能够在西南兴风作浪,屡次逃脱特勤局的追捕,自然是一个极有本事的女人,要不然也不会被杨知修招揽,充当爪牙。这龙凤剪是她看家的把式,便如同我怀中的震镜,早已和主人的心血意志牵连,并不是谁喊一声“无量天尊”,便能够胡乱使用的。
听小叔这般说,我们便晓得这里面有内情,忙问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叔告诉我们,他当时瞧见我有被杨知修击杀的趋势,连冲了两回,都被杨知修给荡开去,也受了些伤。当他准备再次冲击的时候,一股阴寒入体,浑身便仿佛被人控制,请神上身了一般,还没多想,便瞧见杨知修朝着自己的脚下摔来……
小叔说自己被附了体,也由不得我们不相信,因为当时他实在是太神勇了,让人感觉古怪,这么解释,倒行得通。不过到底是谁来附体呢?我们这边猜测着,虎皮猫大人却是嘎嘎大笑说:“这个还要猜?还不就是小毒物以前留在这儿的残兵败将,也就是跟黑龙哥比邻而居的那个脾气暴躁的恶婆娘呢。”它这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完,就仿佛踩到了钉子一般,跳脚朝着我们头顶飞去,支吾不敢言。
虎皮猫大人这反应让我们有些惊讶,顺着它的目光朝着暗处看去,见有一道婀娜曼妙的身影从石笋林后缓慢走了出来。因为雨红玉髓的关系,我能够在极暗的光线中瞧见来人模样,正是先前跟杨知修、姚雪清恶斗的那个绿脸女子。
第八十九章 穿越千年的爱恋
倘若不是虎皮猫大人提起,我绝对不会相信我面前的这个绿脸女子,会跟鬼城龙哥、缅北大熊哥和那头青山界飞尸一般,都是两千年前的耶朗遗民。
与龙哥他们那一副稍显恐怖的僵尸模样不同,绿脸女子虽然皮肤稍微有些淡淡的绿意,穿的也是绿衫襦裙,但总体而言,跟一个正常的女子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而她的眉目和眼神之间,似乎还颇为柔美,颇有几分漂亮女性的姿色。
这样的女子,竟然也活了几千年,这种离奇的事情,它可能存在么?
我的心中充满疑惑,然而那女子却在恍惚之间出现在我们面前五步远的地方。这么近的距离,倘若要是心存恶意而出手,她凭借龙宫布置力和扛姚雪清善扬真人攻击的修为和手段,只怕我们很难保全性命。
不过还好她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将虎皮猫大人给一把甩飞,然后凝目注视着我。迎着这绿脸女子考较一般的目光,我也不好露出怯意,出言招呼道:“呃,你好。我是苗疆清水江流的陆左,他是茅山门下的萧克明,不知道姑娘你如何称呼?”
绿脸女子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细微不可见的失望,红唇间噙着苦笑,微微叹息道:“多久了?”
乍听此言,我有些摸不着头脑,问:“什么多久?现在是公元2011年……”
我们相隔不远,我甚至都能够闻到绿脸女子身上的气味,并没有僵尸的那种腐臭,反而有一种类似于草本植物的天然清香。越是如此,我越忐忑,想着这尊大神到底是何方高人,过来找到我们,又是有着什么目的?
从出现到现在,绿脸女子的脸上就一直充斥着苦笑,瞧见我这般反问,脸上那悲哀的神色更浓了,长长一声叹藏书网息,没有再说话。而是平伸右手,微微一勾,我胸口便有一物蠕动,从怀里滑出,径直飘到了她的手心里。
绿脸女子凝望着手心处这颗闪耀着柔和光华的天吴珠,而我则不敢动弹,只是瞧着她呈现出淡绿色的手掌,竟然能够感受到她身上那股与小妖相差不远的本源气息。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淡淡说道:“你见过龙侍卫了?”
她这一句话让我震骇,提到了鬼城龙剌,显然她也是看守耶朗祭殿的守卫人物,只不过,她为何与其他人都不相同呢?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绿脸女子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我的眼睛一花,她的左手已经贴到了我的额头上。
这手粗糙,宛如粗粝树干,但是却有一股清凉芬芳的气息从她的手上传递过来,游遍了我的全身。杂毛小道和朵朵侧立在旁,也没有干扰,只是看着。面对着这样的千年老怪物,我自然也是不敢动弹,任她处置。差不多十几息的工夫,她收回了左手,然后有些惊讶地问道:“除了龙剌,你还与玉妃见过面了?”
“呃,玉妃是?”
我并不确定绿脸女子所说的玉妃,会不会就是那头被火娃焚身的青山界女尸,于是问了一句。然而这话儿都还没有说完,便被一股磅礴的力量猛然一撞,身子朝着后面飞去,后背心重重撞在了石壁之上,血气翻腾,眼冒金星,一口老血便忍不住吐了出来。
朵朵瞧见我挨了揍,闷不吭声地卷起袖子准备上前帮忙,旁边的杂毛小道却晓得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一把拉住这即将暴走的小萝莉,低声劝道:“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哎,你可就别添乱了。”
我眼前一阵黑,缓了一口气,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这女人一脸的悲伤。听她轻叹道:“千年的等待换来的,难道就是相逢对面不相识么?玉妃啊玉妃,当年的你容貌冠绝天下,本可以在昭华未逝之前,留下传奇在人间,遁入轮回。然而你可曾想过,当你忍受了千年的寂寞,自己的情郎却根本就认不出在这具腐朽的尸体里面,藏着的是他当年最挚爱的灵魂么?”
我双手撑在地上,听得绿脸女子娓娓道来,想起了当日在藏地,青山界飞尸临死之前对我所说的那一句话:“王……”
那个时候的她,还只是一具面目丑恶的僵尸,然而当她呼喊出那一句话来的时候,.99lib.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却被触动。当时未曾细思量,此刻心弦被拨动,却不由得神伤,一股难以言叙的情绪弥漫上心头,不知不觉地就泪流满面,情难自已。
见我也未反驳,只是流泪不已,绿脸女子悲伤稍减,然而仍旧心存怨念:“到底还是他的转世,到底还懂流泪,不过依旧还是一个狠心肠的人物,竟然舍得让自己最爱的女人来入药,而龙剌那条忠狗居然还无心无肺地执行了下来。”
我的心中悲伤,然而听到绿脸女子骂起了我最尊敬的龙哥,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怒意,调整情绪,沉声说道:“小爱也是爱,大爱也是爱,在你的眼中,只有玉妃的孤苦,却不知道经过十九世轮回折磨的王,他需要付出多少常人不知的苦痛。你也理解不了,他心中装载的,不仅仅只有儿女之情,还有这整个天下,还有这天下间无数的生命,所有美好的东西。”
听到我突然变得这么沉稳,从容不迫,绿脸女子收敛起了那黯然的神伤,凝望着我的脸,缓声问道:“你是?”
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面对着这神仙一般的人物,竟然还保持着居高临下的态度,平静说道:“我还是我,苗疆陆左。他并没有醒过来,或者说我并没有醒过来,也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不过我去过了耶朗大联盟的五处大殿,大抵也知道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深呼一口气,盯着她的双眸说道:“对于我来说,不管怎么样,王都是值得敬佩的——很多人选择了死去,遁入轮回,然而唯有他,还有你们能够有勇气,选择直面这一切。王不曾悔,龙剌不曾悔,南征大将军熊蛮子也不曾后悔,我想便是玉妃,她应该也无悔的吧。而你呢,千年之后的你,现在后悔了么?”
听得我这般问起,绿脸女子浑身一震,抬起头来,喃喃念到:“无悔,我后悔了么?”
她陷入了沉默,我们也不多言。过了一会儿,绿脸女子这才说道:“苗历轮回,不过二十。你确实比洛十八要牙尖嘴利。千年等待,只为今朝,你放心,既然龙剌、熊蛮子、玉妃和武陵王都不舍不弃,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违背自己的使命的。不然,我这千百年来的坚持,岂不是没有意义了么?”
她说完这话,将手上的天吴珠抛起,然后看向我说,“当初龙剌将这珠子给你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我想起了当日情形,说:“龙哥说这珠子借给我两年,到时候要记得还给他。只不过当时山脉塌陷,我再也找不到西祭殿入口了。”
绿脸女子笑了笑说,“龙剌当年是耶朗第一近身高手,胜在武力,却没想到这老疙瘩上千年过去了,竟然比我还知谋算。这珠子你也别费力还给他了。他的意思,想来应该是将这天吴珠还给我。这珠子是当年王赐予我之物,后来辗转流落到了他手里,现在倒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这天吴珠对于我来说十分重要,纵横湖海,可都得靠它。然而面对绿脸女子的强索,我却也不敢多言,唯有苦笑着答应。绿脸女子收起天吴珠,抬头瞧了一眼岩顶,说道:“龙宫既毁,东祭殿也要受害沉落湖底,山体走移,龙岛只怕也难再现于湖面。你们快走吧,不然恐怕就要陷于此处了。”
我和杂毛小道面面相觑,不由觉得头大如麻。我们赖以从水下遁走的天吴珠给这绿脸女人收走了,这可怎么出去啊?然而那女人却并不管我们这些,继续说道:“时间未至,我还需镇守洞眼,就不再与你多言了。还有一年之期,希望到时候再见到你,你,能够喊出我的名字。”
此话说完,这绿脸女人的身子向后飘飞,消失于黑暗中。此刻,从洞穴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动,轰隆隆,轰隆隆,整个天地都开始摇晃起来,我若不是扶着石壁,只怕连站立都不稳。
我、小叔和杂毛小道瞧着那不断荡起涟漪的水面,苦笑不已。
天地之间的震动越来越响了,倘若再这般拖延下去,只怕我们就要活埋此间,怎么办?我们都看向了虎皮猫大人,而这肥厮却催促我们道:“我带朵朵逃命,你们三个,自个儿游出去吧!”这话儿说完,它竟然抓着朵朵朝上空飞去,而我们则唯有硬着头皮,跳入水中。
第九十章 螳螂捕蝉
朝阳从湖面尽头跃起,将烟波浩渺的水面染得金光闪耀,驱散了无数薄纱迷雾。从湖水中潜出来的我、杂毛小道和小叔三人瞧见这轮冉冉升起的旭日,心中激动不已。
曾几何时,我们都以为自己再也见九九藏书不到它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埋骨于此,然而我们终究属于幸运者行列,没有将自己的性命留在这洞庭湖深处。贪婪地呼吸着晨间湖面上清新的氧气,我四肢舒展,漂浮在水面上,让那荡漾碧波承托着我的身体,使疲倦欲死的身子得以缓解。
我们当初硬着头皮跳入水中,直以为自己铁定游不出那狭长的水道,然而让我惊讶的是,在调节过自己习惯性的身体机能之后,大家都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除了通过口鼻呼吸之外,我们还能够通过皮肤来摄取水中的氧气以保证正常的新陈代谢和血液运转,维持身体的机能。
这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道理,修行者体内自有一口气,当修行到了一定的境界,让自己的身体达到无漏状态,旧气消逝,新气复生,如此源源不断,生生不息,怎么会怕在水中窒息而亡呢?这道理,常年在水里面讨生活的鱼头帮那一干“水鬼”都晓得,而能够做到极致者,譬如姚雪清,或者茅山的水虿长老徐修眉,能够在水中待上个几天几夜都不用浮上水面来透一口气,也就是明了这内中的法门。
人类在远古时期是从海洋走向陆地的,虽然经过了无数万年的进化,但是这天分还是留在骨子里面的。不过我们三人之所以能够体悟到这法门,除了因为被逼到了绝境,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则可能是雨红玉髓的关系。龙涎液的功效便是疏通筋脉,将全身三万六千穴窍打开来,扩展容积。当周身穴窍都苏醒过来之后,水中呼吸也便不再是什么难事了,那绿脸女子也大概是看通此点,才将我手中的天吴珠给拿走的。
说实话,虽然这绿脸女子跟我似乎有一点儿关系,而且洞庭龙宫沉入水中,她这也是急需。但是天吴珠被她给拿走,我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难舍。好在这一番畅游下来,慢慢掌握这水中潜游的窍门,我多少也能够释怀了一些。
浮出水面,天已大亮,回头瞧,那山字形的龙岛已消失无踪,偌大的湖面茫茫如野,什么也瞧不见,倘若不是胸口这瓶雨红玉髓在,我都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我们三人浮出水面之后,稍微打量了一下四周,便再也没有气力再关心其他事情,只是让自己的身子漂浮在湖面上,彻底地歇一口气。这般漂在湖面上,也不言语,意识处于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不知不觉就过了好久。当我耳朵边传来人声呼喊的时候,见到一艘大船缓缓行来,船头上有人在朝着我们呼喊。
我抬头瞧了一眼,不由得苦笑。我们三人呈现出一个“品”字形,在湖面上随波逐流,衣服破烂不堪,远远瞧来,就好像三具死尸。听到这声音,杂毛小道也从半梦半醒之中清醒过来,举目望去,不由得惊喜地喊道:“是寻龙号啊。”
我们此番之所以在这儿“挺尸”良久,一来是休息养气,二来也是因为没有落脚的地方,否则谁会想在这湖面一直飘下去呢?
瞧见寻龙号巨大的船身,我们不再停留,朝着那船奋力游去,不多时便已经到了船下,瞧见了田掌柜、朱掌柜、少东家和方怡等几张熟悉的面孔。
上面在确认了我们的身份之后,扔下来软梯。我们依次爬上了寻龙号的甲板,田掌柜招呼人抱了三床棉被过来,待我们稍微擦干身子之后,请我们到船舱,还端来了热茶。相比田掌柜的周到,方家兄妹却是十分关心自家老爹的安危,待我们缓过一口气来,便拉着我们问起一同进入到龙穴里面众人的情况。
三两口热茶下肚,一股暖流慢慢游遍全身。杂毛小道便将魏先生其实是一个叫做李双双的女子装扮,而那女人的身份,却是鱼头帮白纸扇这件事情仔细道来。听到这个消息,方家兄妹大为震惊,田掌柜瞪起一双硕大的眼睛,不敢相信。
少东家并不关心那劳什子白纸扇,一直追问自家父亲和一众慈元阁弟兄的现状。他们期待着从我们嘴里说出一个好消息,然而我却只能告诉他们,那三艘小鲟鱼中,一艘里面的人员全部给魏先生杀害,而阁主方鸿谨,则在诛杀了魏先生之后,连同刘永湘一起被真龙给吞噬了。
听到这个消息,少东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泪水夺眶而出,而方怡则发疯一般摇头大叫:“不可能,不可能,我爹地怎么会死呢?”瞧见方怡一副受不了打击的模样,我们好意劝她,然而她却哭泣地拉着杂毛小道,责问说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的父亲?
这话儿问得我们无语以对。且不说我们根本就没有义务为方鸿谨的生死负责,即便是我们当时想要救他,那也得黑龙大哥同意才行啊。便是我们,这也是人家看在虎皮猫大人的面子,以及我们对它没有什么坏心思的分上,才放过我们的,我们拿什么,去救慈元阁阁主?
.99lib.方鸿谨,其实最终还是死于自己的野心,谁也救不了他。
方怡哭闹得瘫倒在地,被人扶回了船舱。少东家则与田掌柜、朱掌柜陪着我们,仔细了解昨夜的情形。方志龙为人虽然迂腐,但这些年还是经了不少事,比方怡自然要懂事许多,突逢大变,他还是能够稳住心神。
我们没有瞒他,将昨夜的情形大致说了个清楚。当得知了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多势力博弈,而内中又是如此凶险时,田掌柜一声长叹,说他们昨夜在外面停泊驻守,到了拂晓时分,感觉天摇地晃,湖水晃动,那偌大一片岛屿竟然沉落下去,这才慌张扬帆逃离。途中瞧见了一艘小鲟鱼的残骸,里面的人已经死透,心中也是有了准备,只不过不愿离去。却不料事情竟然会这么惨,连阁主他老人家都已经逝去了。
小叔问那个李双双到底是什么人物?
田、朱两位掌柜对视一眼,目光交流一番之后,田掌柜苦笑说道:“此时涉及我慈元阁一些过往的破事,倒也没有人愿意提起。”
隐私难言,我们也不再多提。正说着话,突然船头有人大喊,说水底里好像有东西。听得此言,我们都坐不住了,冲上前舱去看。行船的人告诉我们,说离这儿几里水路的地方,有某物在跟着这寻龙号。慈元阁众人又恐又惊,不敢停留,扬帆,奋力朝着归路返航。差不多过了那雾区的时候,甲板上有人在大叫,喧闹异常。
我们皆上前去看,远远瞧见一道朦胧身影,却是那头黑龙,在远方遥遥看着我们。当黑龙身影从雾中浮现出的时候,一阵又一阵响彻天地的清越龙吟声传来,慈元阁众人惊悸万分,只以为这真龙是想过来报复,赶尽杀绝。这会儿一字剑早已跟他们分道扬镳,没有高手镇场,上下一阵忙乱。而我、杂毛小道和小叔三人却站在船头,瞧着那孤独的身影,心中满是悲伤,缓缓挥手作别。
寻龙号扬帆划桨,全力驶出这一片水域,见那真龙并没有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我们搏杀一夜,也是困倦之极,便返回船舱休息,并等待虎皮猫大人归来。
寻龙号全力航行,不知不觉出了洞庭湖深处。我困倦欲死,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有嗡嗡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过了一会儿,又有扩音器的声音,等我意识醒转过来的时候,发现寻龙号已停住了。
我起身,瞧见窗外竟然有军绿色的武装直升机飞过,人顿时就清醒了几分,跑到另外一侧,瞧见有好几艘现代船只围着寻龙号,上面站着身穿制服的军人,一艘现代巡逻艇正靠在了寻龙号旁边,有人搭着跳藏书网板走了过来。
我瞧着领头一人有些眼熟,盯着他那墨镜看了老半天,这才想起来,朝着旁边杂毛小道低声道:“这不是洛瞎子么?”
第九十一章 人生无外乎就是妥协二字
寻龙号被团团围住,被勒令接受检查。不多时,便有两个全副武装的军人过来敲门,请我们到船头去。
我们跟着这两个兵哥哥来到船头甲板处,瞧见寻龙号船上所有人都集中在了这儿,不过他们并没有遭受什么粗暴的检查,只是齐排站着。洛瞎子正在与田掌柜交谈,谈得还算愉快。在他旁边站着一个身穿灰色中山装的青年,看着好像特勤局的同事。
瞧见我们过来,那个中山装在洛瞎子耳旁低语两句,这铁齿神算刘的大徒弟便没有再与慈元阁诸人多谈,而是笑容满面地朝着我们这边迎了过来,与我们握手寒暄。自岳阳楼一别,虽然时间不久,但是恍如隔世。大家见面倒也热切,洛瞎子亲切热情地称呼杂毛小道和小叔原来的名号,却叫我陆左同志,这称呼让我有些别扭,再看周边这些一脸冷肃的军人,我心中不由多了几分不祥之感。
那中山装跟着洛瞎子过来,他便帮我们介绍,说这是中央派来的陈超同志。陈超为人沉稳,依次跟我们握手,说了些久仰久仰的客套话,不过在和我握手的时候,语气却又加强了几分。陈超需要安抚慈元阁一干人等,打完招呼便离开了,洛瞎子却无心应付,拉着我们来到船左舷,感叹一声道:“我当时让你们别来这儿,没想到你们到底还是闯了进来。哎,果真跟刘师卦算的结果一模一样啊。”
杂毛小道跟洛瞎子是朋友,向来熟络,也没有太多可讲究的,眯眼睛去瞧头上那两架分明是从野战部队调过来的武装直升机,皱眉问道:“洛老哥,这么大的阵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可得给小弟这里透点底,要不然我们可虚得慌。”
洛瞎子扶了扶那老墨镜,说:“你们还记得入湖的时候,在南庙村发生的那起多人死亡命案么?”
我们点头,洛瞎子说的是我们进湖前在那湖边小村邪灵教杀人布阵、引龙来袭之事,一村几十口的命案,自然是天大的事情,当时我们走得匆忙,只是将赵兴瑞的号码给村民留下,让他们联系特勤局来处理,却没想到弄出这么大动静。
洛瞎子继续说藏书网道:“这事情上面震怒,要求彻查,陈超同志就是中央派下来专门督察此案的,而我恰好也在这附近,就给拉过来办事了。这事情据村民说你们也有参与,之前正四处派人寻你们呢,没想到竟然在这儿碰到了。”
入湖之后,风云变幻,与此案相关的所有人,客老太、黄鹏飞以及鱼头帮的四相海都已经被我们当场斩杀,最大的幕后黑手杨知修也已经伏诛,差不多也算是了结。这事情并无需隐瞒,杂毛小道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洛瞎子粗略提及。洛瞎子听了几句,立刻脸色大变,让我们先停住,问能不能让中央的陈超同志过来旁听,并请随行的专案组来做一下笔录。我们并不拒绝,便就地作了笔录,慈元阁少东家、方怡还有田掌柜在荒村血案的时候也都在场,也各做了一份。
给我做笔录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脸沉稳。因为事先表明了身份,他并没有把我当作犯人来审问,一问一答间,多少也有些客气。我了解到他是湘湖省特勤局的人,给紧急抽调过来配合的,多少也算是同行。
做完笔录签完名,洛瞎子回了一趟这一行中最大的船上,过了十几分钟才折返回来。
这个时候寻龙号上面的军人都已经撤了回去,只有中央那个陈超同志还在船上。折回来的洛瞎子脸色不太好,拉着我们来到船尾,干咳几声,张了张嘴,却又没有说话。他这副模样让我们的心都提了起来,杂毛小道问道:“洛老哥,有事说事,这样欲言又止的模样,逗我们呢?”
见杂毛小道不耐烦,洛瞎子沉默了几秒钟,这才语气干涩地问道:“小萧,我问你,你们这次前往洞庭湖深处,是不是取到了龙涎液?”
洛瞎子这一问,杂毛小道的脸色僵硬,缓缓变得铁青。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吸了一下鼻子,冷声笑道:“得了如何,没得那又如何?”
在老友面前,杂毛小道不屑于说假话,而洛瞎子与杂毛小道早年知交,一听便知道我们身上有龙涎液,也顾不得老萧的语气,焦急地问道:“你们是在哪儿找到的,有坐标么?还有,总共找到几滴,在哪里?”
我不满地插嘴说道:“洛老哥,位置我自然可以指给你们。不过你刚才也知道了,那洞庭湖深处的龙岛现在已经沉入了湖底,外面又有迷阵布置,现代设备根本进不去。你们若有兴趣找,便去,只不过倘若找寻不到,也不要怨我们。至于龙涎液有几滴,天材地宝,能者居之,这事情你就不必多问了吧?”
洛瞎子苦笑,说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你们知道那边船上,到底有谁在么?
我们都不愿理会他,不过小叔老成持重,问是谁?洛瞎子舔了舔嘴唇,说:“告诉我你们身上有龙涎液的,是黄公。”小叔大惊失色,说是大内第一高手黄天望么?洛瞎子叹气,说大势所趋,不能阻止,我觉得你们还是尽量多谈一些条件吧,要不然闹翻了,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我们都陷入了沉默,旁边突然有人朗声说道:“船尾风光无限好,几位好兴致啊,可否容在下来说两句呢?”
陈超从拐角处走了过来,看着沉默的我们,微微笑道:“黄师自北而来,日夜兼程,然而却还是让诸位抢了先,左道果真如江湖传说的那般厉害。不过呢,有句老话说得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话呢,延博兄已经跟你们说了许多,我也不多讲了,只是恳求三位能够将龙涎液留下来,莫让我们为难。当然,组织绝对不会让立功的同志受委屈的,我们一定会以别的方式,给你们补偿的。”
陈超一脸真诚,而在我们的眼中却是那么的可恶,气得我准备回手去摸鬼剑,将这厮给砍成两半。当手落到了空处后,我这才想明白,什么南庙村血案专案组,这飞机舰船的,原来都是为了龙涎液而来。我在这儿气愤不已,杂毛小道却反应过来了,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平静说道:“这龙涎液,我们总共取了七滴,留一滴给我三叔治病,其余的你们可以都带走,但是有一句丑话,我要说在前头。”.99lib.
杂毛小道的爽快让洛瞎子颇为诧异,然而陈超却是难掩失望之色,皱着眉头看了洛瞎子一眼,下意识地说道:“怎么可能这么少呢?”杂毛小道不怒反笑了,凝望着这中山装,嘿嘿笑道:“是少,你若有本事,那儿一瓢一瓢的,自己去舀就是了,也省得来谋算我们这些,好不好?”
感受到杂毛小道这灿烂笑容下面的冰冷,洛瞎子知道这小友是发了真火,忙拉着他劝解,陈超也知道自己失言,连声抱歉,然后说你们有什么要求,但请直言,无须顾忌。
杂毛小道伸出两根手指,逐一说道:“两点。第一点,为了取这龙涎液,我兄弟叔侄三人历尽生死,重伤垂危,这功劳,怎么补偿呢上面自己看,但绝对不能欺上瞒下,将我们的功劳给抹去了,让你还有黄天望给占去。”
贪夺争功,这事情古往今来都有,未必不会发生,我们千辛万苦,却给他人做嫁衣裳,这事情可不行。陈超听见杂毛小道对大内第一个高手直呼其名,言语不敬,眉头一皱,不过也不多言,点头说好。
“二,我们取了龙涎液,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为了防止别人像你们这样,也找过来,我要你们立刻散发消息,说东西我们已经上供了,让他们别来找俺麻烦。”
怀璧有罪,我们不想惹那风雨,这风险自然得由上面承担,陈超也表示理解,点头同意。
事情到了这步,我们终于还是想通藏书网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再说了,多余的龙涎液我们要了也没用,反而是麻烦,不如拿来换场功劳。这一点想通了,于是很快便开始交接,我们仅留了一滴,其余的则都让陈超用一排看着非常高科技的金属试管给装走,临了还放入了导弹都轰不穿的保险箱里去。
洛瞎子准备回船了,问我们要不要一起走,杂毛小道眯着眼睛看着天边,那儿有一个黑点。他说不用了,我们自个儿回家。洛瞎子叹了一口气,往回走去。瞧见这一票人准备离开,我想起一事,冲到船栏边,朝着对面喊道:“这大湖里面,有邪灵教的右使、鱼头帮帮主还有一堆邪恶的罪犯,有劳诸位了。”
看着这一艘艘现代船艇离开,我们恍然若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还好头顶上那一道肥硕的黑影返回来,让我们的心情好转了许多。与慈元阁诸人草草聊了几句,我返回船舱,却吓了一跳,这虎皮猫大人不但将朵朵带了回来,还出人意料地带回了两个小祖宗。
第九十二章 三叔康复
盘坐在船舱的小床上面,我看着面前这个相互撕咬着的圆环,有些傻眼。这圆环的构成很奇特,小半边是淡淡的黄金色,肥嘟嘟;那半边则是青绿色,苍劲别致,一身鳞甲。这两者自然是肥虫子和小青龙首尾相连,你咬着我,我咬着你,谁也不肯松口,于是给虎皮猫大人带了回来。
这两个家伙累得虎皮猫大人直喘,瞧见我们,破口大骂:“我操,你们没事跑那么远干嘛?大人我追得累死,肉都减了好几斤。”
我不理会虎皮猫大人,仔细盯着肥虫子,瞧见它貌似回到了初始的模样,不晓得为何会变成这样子。我盯着它,它那黑豆子眼睛也瞧着我,从前那种熟悉的亲近感就在这对视中,缓慢地恢复过来。我打了一个响指,喊松嘴,肥虫子乖乖地松开了嘴巴,然后朝我委屈地叫唤道:“啾啾、啾啾……”这小家伙终于肯听我的话了,我长舒了一口气,晓得黑龙附在我双手之上的烙印,总算是暂且制住了它心中那狂暴的魔性。
肥虫子服了软,我们便瞧向了还死死咬着肥虫子的小青龙。杂毛小道蹲在地上笑,说:“大人,先前那黑龙跟了我们几里路,我还以为是送咱呢,却没想到竟然是你把人家的孩子给拐带出来了。”
虎皮猫大人“呸”了他一口,倒也没有再爆粗话,而是用罕见的忧伤语调说道:“黑龙哥大限将至,就等着遁入山脉消亡,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家闺女,这不让我.99lib. 带着小青龙出来历练历练么?我找到它的时候,正跟你家小肥肥掐着呢,我就给带回来了。”
啊,没想到这条麻绳儿一般的小青龙,居然还是位小龙女?
这话儿把所有人都惊到了,纷纷上前来围观。小青龙见肥虫子松嘴投降了,也没有再跟这咬不烂嚼不透的牛皮糖较劲,转头朝着围拢过来的我们咧嘴,凶相毕露。这是小青龙对付陌生人的示威手段,我们并不在意。朵朵上前一把抱住小青龙,摸着它柔嫩的犄角,有些不相信地问道:“臭屁猫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啊,小青青会一直跟着我们么?”
小青龙能对其他人恶狠狠,唯独拿朵朵没有办法,给抚摸了两三下,绷紧的身子就软了下来,打了几个喷嚏,眼睛眯了起来。
虎皮猫大人说不是,它看了一眼闭着眼睛享受朵朵摩挲的小青龙,压低声音说道:“真龙是一种奇特的生物,它们是时间和空间的旅行者,灵魂在这个世间消逝,还会在另外一个世界重生,而死亡对于它们来说,是一种神圣的升华仪式。这过程秘而不宣,就连自己最亲的子女都不能接触,小青龙刚刚孵出来没多久,龙宫又被淹了,跟黑龙哥一起的那个恶婆娘脾气怪得很,它放心不下,所以就托我照顾一段时间。”
杂毛小道说,“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不过,黑龙哥是哪里来的信心和勇气,竟然敢让你这么不靠谱的家伙,来照顾小青龙啊?”
我们都嘿嘿笑,虎 皮猫大人怒了,说:“靠,好处都让你们拿了,还唧唧歪歪说个啥?大人我忙得很,你们几个家伙就给我多照看着点儿,不就行了?”我们这才反应过来,敢情杂毛小道被舔了一身湿淋淋,我双手多出了两个鬼画符,还有那围着我们转了两圈的炽热内丹,竟然是照顾这小青龙的保护费啊?
说到那个绿脸女子,这里还有许多疑点,比如她为何活了千年而身体不腐,龙哥、大熊哥说话都是意念传达,惟有她能够开口说话,而为什么这东祭殿又和龙宫两位一体?
这些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不解之谜,然而虎皮猫大人却能够了解其中含义,它告诉我们:“那恶婆娘脾气挺坏,但本事却是一等一的厉害,早在临死之前就寻来了一颗修罗彼岸花的种子,种在祭台石棺下。千年时光,她已经将生长出来的妖花凝练成了自己的法外化身,从修罗彼岸妖花之中摄取养分,来保持自己的本我实体,所以你们瞧她的皮肤,是不是有一点儿绿色?”
虎皮猫大人在这儿絮絮叨叨,我却是大为惊讶说:“若是这样,那同为修罗彼岸花出身的小妖,跟这绿脸女子,又是个什么样的关系呢?”
这人还真的经不住念叨,正在我猜想小妖和那朵生长在石棺之中的修罗彼岸花之间的关系时,突然有一物从窗口射入,杂毛小道反应机敏,顺手一抄,将这东西拿在手中,不由得大声叫道:“鬼剑?”
我顾不上看鬼剑,朝着窗户边跑去,结果一道黑影划过,一记飞脚,朝着我的胸口踹来。这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我也不抵抗,任踢任打,一把就将这道俏丽的身影给抱住,高兴地大喊道:“小妖,你去哪儿了,我们担心死你了!”眼泪都流了下来。
来人自然是小妖,这小狐媚子一副兴师问罪的恼怒模样,结果被我厚着脸皮一把抱住,怒气顿时就消了七分,俏脸红红,奋力将我推开,叉着小蛮腰,娇嗔地骂道:“你们这些个没有良心的,也不说找找我,要不是我循着味儿追赶过来,你们是不是就准备不管我,甩开小娘了啊?”还没等她骂得兴起,朵朵、肥虫子便扑了上来,将小妖给黏住,让她满腹的怨气都化为乌有。
此番总算是得了龙涎液,一家人又在此大团圆,自然是十分让人高兴的事情。只可惜寻龙号上,慈元阁众人等都是愁云惨淡。
船朝着西边一路航行,到了下午便能够瞧见湖岸。我们就此作别,方志龙和几个掌柜的也没有挽留我们,便是那个对杂毛小道心生爱慕之意的小公主方怡,此刻也因为父亲的亡故而悲痛欲绝。
我们下了船,沿着湖边走了半个小时,才知道身处于华容县。怀中只有一滴龙涎液,唯恐再生事端,我们连夜找了一辆车赶回句容天王镇。
次日中午抵达萧家。先前有通过电话,萧老爷子、三叔、姜宝、小莫丹和杂毛小道的家人都在村口等待,远远瞧见坐在轮椅上两鬓斑白的三叔,我不由得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瓷瓶,心中感慨万千。
两年多了,我们终于实现了当初的诺言,帮三叔找来了龙涎液。
车子直接驶入了萧家大院。萧家老爷子人老成精,早已在大院周围布置了红绳香烛,隔阻妖邪,此时进来又有冉冉檀香升起,祈福祝愿。服用一事,并不用我们操心,将装着龙涎液的瓷瓶接过后,三叔、萧老爷子和虎皮猫大人便进了房间,我们则在外面等待。.99lib.
三叔受困久矣,龙涎液能不能治好,谁的心中也没有底。如此忐忑许久,那门突然吱呀一声开启,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扶着门框,缓步走出来,却正是先前坐在轮椅上面的三叔。此刻的三叔脸色红润,双目宛如婴儿一般乌黑明亮,双拳紧握,脸上有难掩的激动。瞧见三叔能够站起来了,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雀跃。我们走上前去,三叔一把将我和杂毛小道抱住,热泪盈眶,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这两年下来的修心,他倒也坦然许多。我瞧着三叔两鬓斑白的头发,还有他那沉稳凝练的眼神,心想着遭此劫难,对于三叔来说,未必就是一件不幸之事。我甚至有一种预感,在以后的日子里,三叔在修行的道路上,在萧家人里面,除了杂毛小道,或许就属他能够走得更高、更远。
我们在萧家待了好几天,除了陪几位长辈闲聊,我也趁机总结了一下自己在洞庭之行的收获,其间杂毛小道上了一趟山,而小青龙、小肥虫和两个朵朵这些小伙伴们也需要在一起磨合。
在句容一.99lib.直待到了三月初。大师兄那边传来消息,说我那副巡视员的级别已经审批下来,让我回南方去受职。而杂毛小道也下了山,我们两个与萧老爷子、三叔、小叔等人作别,又去见了郭一指,这才返回南方市。
见了大师兄后,返回东莞。没几天四娘子就与我们辞行,说要回缅北去过寒食节,我见杂毛小道没有挽留,便也允了。四娘子这段时间负责了许多业务,交接时好是一阵忙乱。一天中午,我接到了一个来自日本的电话。此后,我们东渡扶桑数日。在此不录。
第一章 收购毒蝎养殖场
从日本回来,我们享受到了最特别的待遇,一下飞机便给拉到了医院,做了套全身检查,在结果无恙之后,我被直接拉到大师兄的办公室里。局长助理赵兴瑞全程陪伴,堪称尽职尽责,不过问他什么事情,却都摇头,直说不知道。
大师兄让老赵给我们沏杯茶,然后出去时把门带上,等这办公室里面只剩下我、杂毛小道和他三个人的时候,他才脸色严肃地问道:“陆左,小明,你们两个老实告诉我,当初你们从洞庭湖里面返转回来,除了龙涎液之外,有没有还带了什么东西出来?”
我一听这话,暗道不好,敢情大师兄问的,竟然是小青龙的事情。
大师兄瞧见我和杂毛小道脸上都有反抗情绪,他叹了一口气,罕有地摸出了一根烟来,烟不贵,几块钱的红双喜,点燃后,在袅袅的蓝色烟雾中,他缓缓说道:“你们两个去了日本之后,善扬真人也带着剩余的龙虎山道人从洞庭深处出来,在他的叙述里,洞庭龙宫之中,除了那条已经将整个龙岛沉入湖底深处的黑龙之外,还有一条刚刚孵化的幼小青龙。”
吐了一口烟圈,他又说:“这件事情引起了上面很大的兴趣,现在正在立项,明面上是挖掘洞庭湖深处的宝贵资源,实际上就是冲着那小.99lib.青龙去的。不承想你们在日本的时候放出来了,所以现在,上面已经认定那小青龙给你们拿走了,准备让你们回来之后,带着它去北京呢。”
办公室的门这时候被敲响,传来了尹悦的声音:“老大,别抽烟了,你不知道自个儿肺不好啊?真以为还是当年啊?”
尹悦神出鬼没,大师兄咳了咳,赶忙把烟给掐灭了,朝着外面喊道:“行了行了,我在跟陆左和小明谈事情呢,别偷听啊?”尹悦在外面说谁愿意听你们那破玩意啊,我路过而已。
经过这一打岔,大师兄费力营造起来的严肃气氛都给冲淡了,杂毛小道便笑了,说:“大师兄,不知道上面发话的那位,到底什么来头,不过麻烦你传个话,他要看的话,自个儿来。”
大师兄也笑了,说人家好歹是老同志嘛,你怎么着也要照顾一下别人的情绪不是?
杂毛小道指着我说,“看到这兄弟没有?一个人,单枪匹马,日本四百多名千挑万选出来的猛男都倒在了他的兜裆布下,猛不猛?日本神道教排名第三的人物,天选神女,是他的马子。还有,大师兄你再看看我手中的剑”——他将雷罚抽出,弹了弹上面那条栩栩如生的龙纹——“看到没?那位领导他想看龙,想不劳而获,那好,自个儿去洞庭湖底深处摸鱼去,想拿‘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这东西来我这,谁在乎?”
“好了,好了!你们在日本的辉煌战绩,我耳朵听得都起老茧了!”
大师兄挥挥手,告诉我们:“这件事情呢,就到我这儿为止了,上面自然由我去应付。不过之所以提及呢,是想告诉你们,财不露白。现在很多人都盯着你们了,就比如善扬,洞庭一行,他龙虎山损兵折将,结果啥好处都没捞着,指不定有多恨你们呢。这段时间呢,你们自己悠着点。”
大师兄的屁股始终都是坐在我们这一边,这是一件让人安心的事情。不过他的提醒也对,我们此刻虽然已经有一定实力了,毕竟不如那成名已久的十大高手牌子那般响亮,倘若真碰到一些利欲熏心的家伙,到时候一旦狗急跳墙,整日鬼鬼祟祟,.99lib.只怕也是难有安生日子。
将我们好是一番敲打,大师兄谈及最近的事情,告诉我们这边地界儿还算太平,邪灵教经过屡次的挫败,现在正在潜伏期,他不忙,晚上约我们一同吃饭。
大师兄这种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半花的工作狂也有了时间,说明最近还真的是有些平静。
当晚,大师兄叫了在东南局一些相熟的朋友一起吃饭,来的有赵秘书、破烂掌柜、董仲明、尹悦、余佳源等人,也算是给我们办了一场庆功宴,庆祝我们从日本平安回来。
大伙儿久别重逢,喝得高兴,酒水不断。虽然都是修行者,但多少也有了些醉意,我上厕所的时候碰到老赵在吐。这个家伙当初行走西南的时候,酒水不沾,但是酒量最差的一个,我们两个在洗手间里面放水,他拉着我的手,告诉我,说陈老大这边说得风轻云淡,其实为了保我们,可是顶住了巨大压力——妈的,现在有些老东西真的是太膨胀了,总是以为一个行政命令,就能够将人给管得死死。
听到老赵在这边倒苦水,我知道我们真的是欠了大师兄很多人情。
是夜,赵兴瑞、掌柜的和余家源,酩酊大醉。我虽然不知道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能够感受到他们这些人心头,有着很沉重的压力。
我们在南方市待了几日,茅山那边传来消息,说掌教真人让杂毛小道回山一趟,老萧不敢耽误,赶紧就回了金陵,而我则谢绝了大师兄的邀请,返回久别的东莞。
我曾经在这座城市混迹多年,那里有我许多熟人和朋友,还有一个曾经法人写着我名字的风水事务所。这个事务所我曾经倾尽全力,而它也在这个城市里力压几个顶尖的风水公司,成为了行藏书网 业翘楚,然而没有了杂毛小道,没有了雪瑞,我的心里面空荡荡的,没有心思来打理。
茅晋事务所现在的台柱子是张艾妮,还请了两个风水师帮忙藏书网看着,另外小俊和老万也出师了,勉强能够应付些客户,并不用我多操心,于是我的心思就有了变化。
这几年我一直都在奔波忙碌,此刻终于闲暇下来,翻看起山阁老的两部著述,《正统巫藏——携自然论述巫蛊上经》与《镇压山峦十二法门》,这是我敦寨苗蛊的看家法门,读多了,我越发地感觉到自己作为一个养蛊人,除了肥虫子之外,手上竟然没有一点儿关于巫蛊的手段,实在有愧于这个名号,也难怪被别人瞧不起。
我准备弄些东西来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当然,之所以会这么做,多少也跟无聊有关。回来之后,小妖一直都没有给我好脸色看,而朵朵总是向着自家姐姐,肥虫子又似乎到了青春期,躁动不安,几个小家伙没有一个省心的。所幸的是,小青龙跟着虎皮猫大人一起去了句容,要不然更是闹腾。
我从朋友那边得知郊区有一家蝎子养殖场因为生意不好,准备转让,场地规模什么的都不错,而且价格也挺合适。我这些年来办事务所的分红,再加上先前工业园附近的房子卖了得的钱,凑一凑刚好够,于是就通过中间人将养殖场的老板约过来见面,谈转让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是事务所以前的一个客户,算是熟人,于是他给了一个良心价,而我则一口答应下来,便连他养殖场那些卖不掉的蝎子,都一齐盘了下来。
为这件事情我忙忙碌碌一直到了五月初,终于拥有了一家专门用来培养毒蝎的养殖场。这仅仅只是开始,以后它不单只是养蝎子,还会有更多的毒物,以及蛊。顺便多说一句,这个毒蝎养殖场,便是我出道的时候,经常带肥虫子来吃的那一家。
人生真是奇妙啊。
第二章 炼蛊概论
毒蝎养殖场位于东莞市的郊区,靠近会州,比较偏僻,周围除了我之前去过的度假山庄和几个电子厂之外,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企业,居民也少,不过倒是有许多山林,苍翠养眼。
养殖场之所以能够落到我的手里,其实也是有些凑巧。这家毒蝎养殖场是专门给江城的几家生物制药和化妆品公司提供活体,那几家公司相继在最近的ISO年审时被查出问题,故而蝎子大量囤积在蝎舍里,出现了财政问题,所以才急于脱手。
这是99lib.那个老板给我的解释,听着似乎有道理,但我却觉得这里面另有隐情,不过我也没有多问。
这个养殖场有三个毒蝎池,分别是幼虫池、成虫池和交配池,这是大池,中间有通道相连,还有好多附属的配套设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养殖场有八个工人,分别负责喂食、培育、温湿度调控、挑选装箱以及采购等工作,都是比较有经验的老员工,可惜我接手过来的时候,肯留下来的只有三个本地人,其他几位都辞工不干了。
不干的我也不留,留下来的我直接把工资涨了一大截。当然,这工资也不是白加的,我以前干过管理,自然知道白给饼吃那过犹不及的道理,定了三个月的试用期,如果干得不能让我满意,我 会毫不客气地请他们卷铺盖走人。
因为我准备将这养殖场弄成我培养蛊虫的场所,也不打算做生意,参与其间的人越少越好,于是也没有再准备招人,留这三个工人负责采购和喂食即可,其余的我都可以自己干,连保安都不用请,将勤俭节约艰苦朴素的作风发扬到极致。
与原养殖场的老板交接完毕之后,我便从雪瑞家搬了出来,正式入住养殖场。对于我的决定,肥虫子自然是一万分的赞成,而小妖却有些不愿意,毕竟原来的住处可是她当年花了好长时间布置的。不过她最后还是拗不过我,在发了一通脾气之?99lib?后,终于认清现实,直接上淘宝里面寻摸,准备改造我们在养殖场的住地。
住处是一栋小楼,一楼作仓库,二楼是员工宿舍。三个员工都是本地人,不住这儿,所以除了留一间用作值夜班的休息室外,其余几间便都由着我们改动。
小妖是一个天生的设计师,自己动手,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改造运动。我大概巡视了一下养殖场,将肥虫子放出来,让它将那些老弱病残先给淘汰一批,帮我省点饲料钱。
肥虫子一入毒蝎养殖场,简直就是耗子掉进了米缸里,敞开来吃,黑豆子眼睛里满是幸福的泪水,每每都撑得走不动路。当然,它也不是白吃,除了要帮我调教那些毒蝎的凶性之外,还兼任养殖场的保安大队长兼副大队长兼小队长兼全体队员,直接向我负责,坚决不让一条毒蝎外逃,也不让一个小偷进来。
三个员工年岁都挺大了,有家有口,文化程度也不高,都是老实人,我将他们的工资几乎翻倍,那积极性不是一般的高,然而我却什么也不让他们多做。反倒是他们看着我的两个“小孩”在小楼里面敲敲打打,心里过意不去,想去帮忙。不过,他们不仅被告知不用帮助,还被告知在这里做,最重要的是嘴严,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要不然别说工资加倍,连人都不能在这儿待了。
所有人都忙,唯独我最闲,买了把摇椅,每天就找一片树荫,便能待上一天,连饭都不用吃。当然,我并不是提前过上了幸福的退休生活,而是在研究各类蛊毒的制法。
所谓蛊虫的制作,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这蛊,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种人工培育的毒虫,是劳动人民以古已有之的巫术为基础,结合各类毒虫的生物习性,最终弄出来的一种东西。它可以是生物体,也可以只是一种剧毒之物。
蛊毒先不论,蛊虫如同鸦片一样,最初的时候是用来治病救人的。古人尝试着弄出一种能够进入人体、有可以受人控制的小虫子,来代替药力,治疗那些重病垂危、金石无效的病人。也的确有一些伟大的蛊师做到了这一点,并且开山立派,传承下来。然而随着蛊毒的利用和发现,人们发现,这东西用来害人,高效、隐蔽.99lib?和简单易得,似乎更加有用。
制蛊的成本并不算高,在物资不发达的古代,它便成为弱者最强有力的武器。翻开蛊毒分布的版图,我们可以发现,越是穷困潦倒、越是偏僻的山区,越是容易有蛊毒的传说。由此可见,蛊毒真的不是一种能入流的东西,它.99lib.更多的时候,扮演的是一种体现弱者尊严的角色。
对于我来说,炼制那种害人的毒药,实在是没什么挑战性,也没有必要,我需要做的,是弄一些可以防身,并且在关键时刻能够威胁敌手的蛊毒,然而这种程度的东西炼制实在是太麻烦了。十年为蛊,百年为惑,我身怀金蚕蛊,再去花费十年甚至更长的时光,再弄一个柔弱的蛊虫来,有点脱裤子放屁的节奏,所以还不如多实验、多练手,通晓这些东西的炼法,解破即可。
制蛊,很多人都晓得是将各式毒虫放入瓮中,不放食物,令其自相残杀,剩者为王。然而这里面的讲究和说法却十分复杂,何时放置、选用何物、时间多久、后续如何、天时地利、季节时令……所有的一切都有章法,胡乱一气的结果从来都只是两手空空,什么也得不到。
除此之外,我还需要弄一尊五瘟神像,此乃炼蛊的必备之物,大抵也是一种意念的转移,个中玄妙,不足为外人言。
时间慢慢地过去,虽然著名的雕刻大师杂毛小道没有归队,但是在朵朵的帮助下,我终于还是用一整块木头,将那五瘟神像给雕刻出来,拿一匹红绸盖着,供奉在工作间的正中央。这工作间是以前存放成品毒蝎的仓库,现在给改造成了一个祭堂。
五瘟神像落成之后,还需要开光请灵。熟读《镇压山峦十二法门》的我自然不会求别人,仍是自力更生,纳得肥虫子入体,盘坐在雕像前面,持经入定,恭请瘟灵。这一请便入了夜,到了子时三刻的时候,我感觉到那鎏金木雕之内有穴窍疏通,上引星空,便晓得这算是开了光。
疲惫不堪的我朝着那神像恭恭敬敬拜了三下,然后站起身子来,到几个蝎池边去巡视。才走了几处,便闻到一股滑腻的气味。我快步走到幼虫池边,借着黯淡的灯光看见一条赤红色的长蛇正在池中飞快游动着。
第三章 二春和小红
长蛇滑过池壁,张开嘴巴,朝着那些只有尾指大的透明幼蝎咬去,一口一个,吃得不亦乐乎。
瞧见这赤色的长蛇,我却感觉这东西着实有些奇怪。要知道这蝎池为了防止蝎子逃脱伤人,采取了许多防范手段,这东西却不知道从哪儿怎么就溜过来了。
我抱着胳膊,仔细观察这条长蛇,它身体纤长,脑袋呈三角形,一身细鳞,那一双小眼睛微微发出红宝石一般的光芒,如通人性,但这并不是最奇怪的,真正让我惊讶的,是它的背上,居然还长了两块肉瘤子,细看好像一对折起来的肉翅。
长翅膀的蛇?这东西倒是稀罕。
长蛇像君王巡视自己的领地,在蝎池中游走,见到喜欢的便一口吃掉。不过它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注视,将脑袋转了过来,与我的目光对视,只一眼,它的眼神里面立刻露出了无比的凶戾来,舌头一吐,上半身便直了起来,背上那两块肉瘤子还真的如我所推测的一般,迅速展开,朝我这边激射过来。
这么凶悍?
我没有慌张,安静地等它飞到我的身前,倏然出手,一把抓住这条半米多的长虫。这东西入手滑腻,上面尽是些猩红的不知名液体。被我一把抓住,回身便来咬我的手。我哪里能够让它伤到,恶魔巫手一激发,那凶蛇便没有了劲儿,软绵绵地耷拉下来。
我瞧这凶蛇颇有些异相,便没有伤它性命的心思,只是将它的七寸给掐着,让它不得动弹,在附近找了个水龙头洗了洗手和它的身子,然后提着去找小妖,想问她认识不认识这带翅膀的蛇类。
小妖在日本受了些伤,对修行格外上心。我找到她的时候,这小狐媚子正带着朵朵一起,对着 6708." >月亮吞吐光华。瞧见我手上的长蛇,她捏着鼻子,说你手上什么味道啊,怎么这么难闻?
我便将刚才的事情说给她听。小妖从窗边飘过来,打量了一番,不由得哈哈大笑,说还真的是这玩意,我都以为它灭绝了呢。听到这话,我不由得一阵激动,说难道,我捡到宝了?
小妖捂着嘴笑,说:“对啊,你捡到宝了。这东西叫做翼蛇,是五千万年前,生活在白垩纪末期的那羽蛇神翼龙变种,有大有小,大的呢足有三四丈,小的只有一两尺,形如长蛇,背有双翼,山海经里面对它也有提及,是种食腐生物,剧毒。这东西以前很多,被人驯养来伤人,现在却很少见了,偶尔有一两条躲在深山大泽里面的,成了精怪,也被人误认为龙属。”
听小妖这么说,我不由得一阵激动,说这人有时候还真得靠运气,没想到盘了一个养殖场,居然还碰到这样的宝贝。
小妖说:“这长虫想必是存在冻土里面的卵,给翻挖出来后自己觅食,才成长至今。不过你可知道它觅食的对象是什么吗?”
我摇头,表示不知道。小妖缓缓说道:“刚才我闻了一下,便晓得了,它应该是用天葵喂养长大的……”
所谓天葵,指的是女子的经血。若是如此,便说明这翼蛇并非野物,而是有人饲养的。
谈到此处,我不由得想起了王姗情的情蛊,那玩意跟这东西喂养的方法很像,当然,这半米长的翼蛇自然也放不进去那里去。我没心思理会小妖的幸灾乐祸,想着到底要怎么处理这条凶蛇。
按理说既然在我养殖场抓到了,自然是任我处置。但是偷嘴之类的事情我以前也没少做,别人倘若把肥虫子抓了,准备灭掉,我说不得也要拼了性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总是要给人家机会的,于是叫朵朵帮我找来一个篓子,将这翼蛇给装了进去,让肥虫子好生看守,并警告它,倘若是敢监守自盗了,我少不得要修理它一番。
办完这事儿,我特意在养殖场外面巡视了两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动,于是也就没有再多生事端,回屋睡觉。
此事过了两天,皆无动静,到了第三天清晨,我听到有隐隐的竹哨声响起,忽左忽右,便知道那翼蛇的主人许是着急了,找过来了。我当作不知,该干嘛干嘛,只是让肥虫子提高警惕,有任何情况都向我报告。结果到了晚上十一点,肥虫子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啾啾地叫唤。
我知道有情况了,便跟着它朝小楼外面走去。瞧见在幼蝎池一个配种箱旁边,蹲着一个肥硕的身影,抱着头,一动也不敢动,旁边有个姑奶奶正得意洋洋地训斥着那人呢。
我走过去,小妖伸了一下懒腰,说原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结果就是一小鱼小虾,顶没意思的,你继续问吧,我回房间去睡觉了。
这小狐媚子的装修大计已经结束,她将自己的房间装扮得跟丛林仙境一般,而我那里则什么也没搞,寒酸极了。然后她以男女有别为由,把朵朵拉到了她的房间,就留肥虫子陪着我。
我打量地上那个黑影,却见是一个体重肯定超过一百八的年轻姑娘,穿着隔壁电子厂的蓝色工装,正浑身发抖地蹲着,显然是刚才给小妖吓到了。我让她抬起头来,五官倒挺不错,但是因为太肥了,一拉伸,结果就有些变形,瞧着年纪不大,才二十吧。
我冷着脸问了她几句话,她倒也合作,自知败在了行家的手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家底交代出来。
原来这个小胖妞叫做王二春,籍贯黔省,苗岭雷公山附近的山里人,说起来也算是我的老乡。她家里穷,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搁家里面种了几年地,后来那几垄地也养活不了人,就跟着老乡来到南方,先是在长安镇那边的服装厂里面做事,后来又到这边的电子厂,做了一年多,她这面相瞧着大,但年纪也才刚满十九。
很普通的经历,在我的家乡,很多年轻人都是这样,从山窝窝里出来之后,宁可到处漂流,出卖自己廉价的劳动力,也不愿意回家种田过苦日子。
我沉声问道:“二春,你今天来这里做什么我也是晓得的,就想问你,你养那条翼蛇,是想要做啥子哟?”
听到我的问题,小胖妞浑身一哆嗦,抬起头来,弱弱地说道:“老板,除了放小红过来偷吃蝎子,我可是啥坏事都没有干过呢,你不会要抓我去派出所吧?”听到她的话,我不由觉得好笑,说我问你养那翼蛇做啥子,你扯别的做哪样?
小胖妞舔了舔嘴唇,瞧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来,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想做粘粘药。”
粘粘药是我们那边的土话,其实也就是草鬼婆炼制的情蛊——世上的情蛊有很多种,并非都如王姗情的鼻涕虫一般。我倒是有些奇怪了,问她难道是草鬼婆?
小胖妞告诉我说她不是,但她阿婆是,所以也就晓得了。她本来没想过要做情蛊的,不过她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就没有一个喜欢她的男孩儿,特别是她越来越肥了之后,便连一个愿意跟她谈朋友的对象都没有了,去年她在路边的茅房里面发现了这条翼蛇,于是起了心思,就把它养起来,准备以后炼成情蛊。不过她养这蛇,真的没有害过任何人。
王二春拼命地表明自己的清白,瞧着她那真挚的模样,我有些心酸。
说实话,很多人都会羡慕养蛊人,但谁能够理解一个真正养蛊人的辛酸。如果不能像王麻子那般起些罪恶的想法,大部分养蛊人都是清贫度日。听完小胖妞的陈述,我也没有当场拍板,让她先回去,等我打听清楚她的底?99lib.细之后,再作决断。
看着那小胖妞千恩万谢地出了门,我想找老万或者小俊过来,帮我调查一下王二春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倘若是真,我倒可以帮她一把,招进养殖场里面来,也免得在流水线里面那么累。
夜太深,我没有打扰老万他们,想着明天再说。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我还没有打电话,便接到老万打来的电话,告诉我一个坏消息,说事务所出事了——小俊中毒,而张艾妮则被掳走了。
第四章 血债血偿
自从收购了毒蝎养殖场,我便没怎么管事务所那边的事情,而杂毛小道这次返回山门,几个月都没有音讯,所以事务所现在基本上都是由张艾妮在打理。骤然听闻这个消息,我下意识地认为是有竞争对手在捣乱,让老万别急,跟我好好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万说他也不清楚,今天早上来上班的时候,便发现小俊躺在办公室的地上,全身紫黑,而艾妮的办公室里面则一团乱,却又人影无踪,墙壁上面用血写了四个大字“血债血偿”;他询问了大厦保安,也确定艾妮来公司了,但是现在电话又打不通。
听到老万的汇报,我立刻带上肥虫子,驱车赶往第一国际。
养殖场离城区较远,路上又有些堵车,我赶到茅晋事务所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事务所里大部分人都在,财务猫儿则和前台送小俊去了医院。市局已经接到电话,由曹彦君带队过来,正在事务所里调查取证。
我与大家打过招呼后,跟着曹彦君走到张艾妮的办公室。这办公室是杂毛小道原来用的那间,因为我们不怎么在这里,所以就给了她用。走进办公室里间,只见雪白的墙壁上被人用鲜血写了歪歪扭扭的四个大字“血债血偿”,那字虽丑,但张牙舞爪,将其蕴含的霸气狰狞显露无遗。
我盯了那血色大字好几秒钟,这才转过头来问曹彦君:“老曹,有什么发现没,这事情是谁干的?”
曹彦君回答:“目前还没有确认。我们问询了很多人,也查了事务所相关楼层的监控摄像,发现在同一时段里都失效了,而你们事务所的员工,朱俊和张艾妮恰好也是在那一段时间遭受袭击的。可以肯定,出手的人很专业,而且还是一个高手,出手干净利落,雷厉风行,没有留下一点儿线索。”
他说了一堆话,然后转折道:“不过这里面有很多疑点。从现场看,朱俊是被一下就给打倒了的,以凶手的能力,明明能够将他杀死,为何还要多此一举下毒呢?而凶手掳走张艾妮又是什么用意,难道是讨要赎金,但是这个动机与他在墙壁上面题的字又相违背了……陆左,坦白来说,我所能做的,只有联合警察,对张艾妮进行全城搜查了藏书网。”
我点头,对方既然敢找上门来,自然没有那么好查,不过曹彦君说的疑点,倒是值得注意。
我来到大厅,对在场的事务所工作人员好言宽慰?几句,让大家安心工作,其他的事情我会处理的。这时我的电话响起来了,是在医院的财务猫儿,她说医院检查,小俊的身体里出现了大面积组织坏死,现在已经束手无策了,问我怎么办?
电话那头有猫儿的哭声,我安慰了她几句,然后带着老万赶往医院。
医院离第一国际并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我走进病房,瞧见病床上面的小俊一脸紫黑,气息有一阵没一阵,情况不妙。大夫告诉我说,他这种情形十分奇怪,医院做了血检和透视,结果吓人一跳,他好像得了消失很久的血吸虫病,现在院方正在召集相关的专家进行会诊呢。
我点了点头,叫猫儿和前台陪着医生出去,我想跟小俊单独待一会儿。
猫儿做了茅晋事务所的财务这么久,自然知道自家老板的本事厉害,二话不说,拉着旁人便忆,竟然根本想不清楚袭击者的模样,越想越恍惚,仿佛中了邪,使劲儿拍打自己的脑袋。他身体刚刚祛除蛊毒,哪里禁得起这么折腾。我伸手去拦他,然而小俊的脸色突然一变,力气变得巨大无比,一下子反抓住我的右手,张开嘴巴朝着我的脖子咬来。
我给吓了一跳,也不敢推他,只是将他的双手给抓住,然后一点一点地将他的身子紧紧按在病床上。小俊脸上的肌肉变得十分狰狞,双眼充满仇恨,嘴巴里面发出咝咝的声音来。将他按住之后,我冷声说道:“你到底是谁?有种就报上大名来,鬼鬼祟祟,拿我手下人来开涮,算什么本事?”
被我这般说起,小俊倒是放弃了抵抗,双眼充满了邪恶,突然大笑了起来:“陆左,你没想到吧,我回来了。你这个畜生,就等死吧!”我不屑地骂道:“你他妈的谁啊,我认识你么?”
那声音显得格外的阴沉,回答道:“你忘 4e86." >了我并不要紧。后天夜里子时,龙山工业园外面那条河渠的老槐树下,我等你,不见不散。你要不来,就等着给那个女人收尸吧!”
这句话说完,我发现小俊的颅骨处有一股阴寒的力量在升腾,不断地凝聚,心中一跳,晓得那凶手早有准备,一旦小俊体内蛊毒排除,便引爆那股隐藏许久的能量,准备炸我一身脑浆子。这个时候的小俊已经清醒过来,晓得了自己头颅的异状,下意识地一把将我推开,大声喊道:“走啊陆哥,别管我了!”
第五章 捧杀之策
小俊自知必死,不想连累我,于是推我闪开。然而这等卑劣手段哪里能放在我的心上。当下将震镜祭出,一声“无量天尊”,蓝光闪耀,人妻镜灵已将那股阴灵锁定,直接碾灭,前后不过一秒钟——还是那句话,小俊是我的人,我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员工受到伤害。
大难不死,小俊吓得一身的汗,躺在床上直喘气。我也给那条潜藏在暗处的毒蛇给气到了,长吸两口气,按捺住恨意。我让小俊连喝了三盒纯牛奶,将肠胃里面的余毒给疏导完毕,这才问他还记得那个人的模样么?
没有了阴灵作祟,小俊终于能够回想起来,告诉我说他与凶手也不过是一照面的工夫,但是感觉那个人的年纪并不大,皮肤黝黑,一双眼睛如同毒蛇,让人不寒而栗。匆匆一瞥,能够得到的信息并不多,小俊只是对那寒光四射的眼神心有余悸,印象也仅止于此,根本做不了什么图像还原。
我想来想去,发现在我的仇人行列里,符合他说的这几个条件的太多,特别是如果这里面掺进了邪灵教,那可实在是难以确定。?
小俊身体虚弱,我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嘱咐他要多喝牛奶,别的不用担心,好好养病便是。我离开医院之前,医生给小俊再次作了检查,发现先前出现的所有状况差不多都消失了,现在仅仅只是太过虚弱而已。我留财务猫儿和前台在医院照顾小俊,自个儿则直接赶到了市特勤局。
自去年年会过后,负责东莞市局的业务领导便已经是破烂掌柜赵中华了,茅晋事务所袭击案报案后,他立刻派出了得力干将曹彦君,此刻更是直接负责此案。
我在办公室见到他,说了刚才在病房里给小俊解蛊的经过。掌柜的沉吟一番,点头说道:“这个凶手是个心思缜密的家伙,行事环环相扣,阴险毒辣。陆左,你怎么就惹上这么一条毒蛇了呢?”我也郁闷之极,本来准备弄个毒蝎养殖场,好好读书,仔细实践,认认真真地做好我这养蛊人的本分。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麻烦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让我如何是好?
掌柜的听我发了几句牢骚,便问我,“那个家伙通过小俊跟你约战,真的会在后天出现在龙山工业园?”
我耸耸肩膀,说你觉得呢?
掌柜的摇头说,“从小俊的事情来看,那个家伙就是一个十分懂得玩弄心计的家伙,不会这么直来直往。不过他葫芦里面到底卖着什么药,这个还真的只有到了后天晚上,才能够见分晓了。”
正常办案,大抵都会有一定的章法,循着凶手留下来的各种线索去追查,如同解题。然而现在我们所面临的问题在于,对手滑不溜丢,完全就没有抓到任何线索,使得我们迷失了方向。我们两个正头疼,办公桌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和很多领导一样,他这儿一共有两个电话,红色的是保密电话,只有少数人才有。
掌柜的赶忙去接,说了两句话,不停地点头,过了一会儿,他告诉电话那头,说好,他也在我这里。这话说完,他把电话递给了我,说:“陈老大的电话。”
我诧异,没想到这事情竟然还惊动到大师兄了?我接过话筒,大师兄问我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如果有,他会派最精良的人员过来支援的。我想了想,让大师兄帮忙查一下我心里面估摸出来的几个仇家,看看这些人有没有在南方省露面,至于其他,暂时还用不着,等过了后天再说。
大师兄那边满口答应。我听到大师兄的语气似乎跟往日有些不同,不过也不好多问什么,匆匆说了两句之后便挂了电话。
我瞧见掌柜的表情古怪,问到底怎么了?掌柜的说,“陆左,你真不知道大师兄打这通电话的缘由么?”
我摇头说:“不知道啊,难道这是在表达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掌柜的摇了摇头说,“我跟你说了也无妨,不过这话儿你以后可千万别说是我讲的——你们事务所的张艾妮,是陈老大小时候的青梅竹马,这个你不晓得么?”
掌柜的爆出来的这猛料还真的让我惊呆了。这家伙以前就是跟着大师兄混的,我并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只是有些太突然了,让我有点儿接受不了。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这里面的确也有些蹊跷,就比如杂毛小道那厮,对待张艾妮那毕恭毕敬的模样,就让人生疑。现在看起来,那可不是在对待自家嫂子的态度么?
不过,大师兄都已经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还是单身一人,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掌柜的想起了杂毛小道,问他怎么还没有回来?
杂毛小道手段高强,虎皮猫大人运筹帷幄,有了他们两个,事情也不至于一团乱麻。然而那小子自从上了茅山,除了打个电话报平安外,便再无消息,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是陶晋鸿准备把他留在茅山闭关了。
掌柜的若有所思地说:“江湖小道传闻,说茅山长老会已经达成了意向,准备让小萧接掌下一届掌教真人的位置。如此看来,只怕这件事情有可能是真的啦。”我说不可能吧,就那吊儿郎当的小子,就他都能当茅山老大,我还不直接成了地仙?
掌柜的望着我,一脸的英雄迟暮。缓缓说道:“陆左,我们认识多久了?”
我不知道他话里面是什么意思,大概想了一下,说:“三四年吧。那个时候湾浩广场闹鬼,阿根他爹请来了欧阳指间老先生,而欧阳老先生又叫上了你,咱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掌柜的说,“是啊,那个时候,我们几个人连许永生那样的家伙都差点干不过。时至今日,你都已经在日本、缅甸搅风搅雨,扬名立万了。欧阳指间倘若知道你现在的成就,只怕在那黄泉之下,都在含笑呢。”
我摆了摆手说,“掌柜的,得了,你别夸我,怪不好意思的。”
掌柜的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说道:“陆左,你和小萧是我见过的,成长速度最快的修行者,这一点,就连当年的陈老大都比不上。你知道么?洞庭湖一役过后,望月落败,无尘失踪,一字剑重伤,便是连善扬真人这种当年能与陶晋鸿并肩争锋的顶级高手,都狼狈而归,唯独你们出尽风头。现在你和小萧在道上的名声,你知道有多显赫么?你们甚至都已经直逼天下正道十大高手的行列。便是大内第一高手黄天望,也曾在私底下对旁人聊起,说百年前的天地三绝,二十年前的小佛爷,今日之左道,都是人中天骄。听听这评价,你还觉得小萧升任茅山的掌教真人,有那么不可思议么?”
掌柜的说是这么说,然而我却并没有兴奋,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郁闷,下意识地喊道:“这他妈的都是谁在背后编排我啊?”
感受到了我的怒气,掌柜的倒是长长舒了一口气,拍着我的肩膀说道:“阿左,我今天之所以跟你提及前事呢,是因为我们是多年的好友。你们几乎是我看着,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你们走到今天,真的不容易,生死无数,险象环生。但年轻人,年少气盛,我和陈老大几个都担心你们受不了这捧杀之策,心性变化,反中了敌人伎俩。说实话,这一次的事情,终归到底,还是那些家伙弄出来的。”
掌柜的语重心长,我听到耳里,宛如洪钟大吕,心情顿时就开朗许多。
伴随着实力而来的是名声藏书网,而随着名声来的则是心境的变化,倘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心浮气躁,这船随时有可能翻掉。掌柜的也没有再多说,与我谈了一下这两天的布置,然后让我先回去。
我回到养殖场,见昨夜放走的小胖妞居然又来了,正跟小妖在一起说说笑笑,不亦乐乎。
第六章 事务所的去留
“你怎么来了?”我问小胖妞。
小妖在旁接茬说道:“你把人家养的翼蛇给关了好几天,水米不进,眼看着就快要死了,人家能不着急么?你这人,哼……”
王二春扭扭捏捏地走上前来,低着头小声..说道:“老板,我家小红吃了你多少蝎子,你帮我算一算,我这里还有点儿钱,看看够不够。”二春从肥硕的屁股兜里摸出了一个钱包来——这钱包是前些年乡下流行的那种纸钱包,上面画着个明星什么的,几块钱一个。
把钱包打开,她摸出了一沓钱,往手上吐了点口水,一边数一边念叨道:“现在涨工资了,我一个月能拿两千多。不过家里负担重,我每个月要寄一千块钱给我弟妹读书,自己剩得也不多。我又好吃,零零碎碎下来花了不少,一个月只能存三四百。这是三千二百六十二块,我存了一年多,整数给你,零头我留来当作生活费。然后你把我家小红还给我,好不好?”
小胖妞一脸期冀,而我却有些无语了,原来她还真的是想拿钱来赎走那翼蛇啊?我没有接她递过来的那几十张皱巴巴的毛爷爷,拉着小妖的手走到另外一边,低声问道:“你们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
小妖白了我一眼说,“你以为我不晓得你在想什么呢?实话告诉你吧,这>..小胖妹的底细我大概摸清楚了,的确是你老乡,说的也大部分属实。她这个人呢,虽然长得又肥又丑,但是很善良,人又单纯,傻乎乎的,从来也没有想过用蛊去害别人。不过有一个缺点,就是好吃——刚才让她一起吃饭,也不客气,一个人吃掉了五碗白米饭,连汤水都刮完了,菜盘子的油星子都没了。”
小妖笑着警告我道:“她之所以被赶出家门,跑到南方这边来打工,我估计大部分的原因就是家里面太穷了,养不起。你若是想用她,自个儿掂量一下,能不能养得起这吃货。”
小妖从来都不会说谎话,她既然查验过了王二春的底细,那我就可以相信,于是笑着说道:“不就是吃得多一点么,能吃是福,一顿十碗饭都没关系。有肥虫子你们几个大肚皮,我还怕多一个不成?”
“呸,谁是大肚皮了,谁要你养了?瞧你那德性,哼!”小妖呸我一脸,气呼呼地跑开了。
王二春瞧见小妖上了楼,一下就慌了起来,瞧见我朝她走去,直哆嗦,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哽咽着说道:“老板啊,虽说小红跟我没有多久,但是我们是有感情的,你可别真的弄死它啊。只要不让它死,你说什么我都愿意。”
我没有心思吓唬这笨姑娘,咳了咳说,“二春,说起来呢,我跟你还是老乡,所以你那蛇虽然犯了错,但是我也不会赶尽杀绝,把它给弄死。不过出了我这门,你要怎么放养它呢?”王二春听到我不杀翼蛇,大喜过望,千恩万谢,这才回答我的问题:“我下班了去河边,捉点小鱼小虾来喂它。”
我笑了,说:“你一天上班十二三个钟头,哪里还有时间办这事?到时候,还不是又要偷摸爬到我这儿来?”
我的问题难倒了王二春,她那痴肥的脸上写满纠结和茫然,看得我笑了,说:“这样吧,你过来我这里干活,每天就负责给蝎子喂点东西吃,照顾蝎子。待遇呢,包吃包住,然后每个月三千五,如果是工作时间外再帮我做事情呢,还有奖金,而你的翼蛇也可以定期就食了,怎么样?你回去考虑一下,好了就告诉我。”
“真的?”王二春难以置信地望着我,我点了点头。结果她一下子就蹦了起来,一身肥肉乱颤,大喜过望地连声喊道:“好、好、好,我答应!”
就这样,这个来自黔西的山里姑娘王二春成了养殖场试用员工。在我的心99lib?中,那些耗时长久的活儿,便会慢慢地交由她来做,当然,在考察期内,我还是需要慢慢调教的。说到调教,不得不说,小妖实在是一个最好的教头,恩威并施,倒也不用我花费太多的心思。
王二春的事情谈定,我带她到蝎池边,将那条饿得奄奄一息的翼蛇放出来,让它去挑了些蝎子吃。?我让肥虫子在旁边监管这未来的小弟,自己则上楼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说给了小妖听。
杂毛小道走了之后,可以和我商量事情的也就剩下小妖了。这个小狐媚子虽然经常噎得我下不来台,但对我总是没有什么坏心眼儿的。听得我谈及今日之事,小妖沉默了一会儿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陆左,你的事务所可能开不下去了。”
我没想到小妖能说出这一番话来。
现在事务所的发展其实已经是很好了。有固定的客户群,也有一定的名气,上面有人罩,下面做事的人也得力,活脱脱一现金奶牛,放弃了实在可惜。小妖跟我分析:我现在的情况是树大招风,敌人藏于暗处,宛如毒蛇;而我则满身都是漏洞,无论是哪儿,只要被它咬上一口,那就得疼半天。而那阴险的敌人如果一直不露面,岂不是整个人生都给牵绊了?
世间的高手,哪个会将自己的行踪显露出来?茅晋事务所开在那儿,就等于竖起了一个靶子,别人找不到你,还不能将靶子打了,围点打援啊?
小妖一席话说得我豁然开朗。想想也的确如此,茅晋事务所并不像是茅山、天师道一般,有着千年传承的底蕴和狰狞的爪牙,别人倘若要来寻仇,不弄这儿弄谁呢?难怪那些大门大派宁可让慈元阁来做中介,也不肯抛头露面,便是这个道理。
时至如今,我的心态早就已经改变了,人生的意义也不仅仅是挣那仨瓜俩枣的钱。想好之后,先打了一个电话给老家的父母,说我最近有点麻烦,让他们先去黔阳避一避。然后又分别打电话给顾老板和李家湖,将我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顾老板对于我的决定感到十分诧异,便是李家湖也有些理解不了,毕竟事务所在那儿好好地开着,名声也渐渐在港澳台三地流传起来,实在不错,没必要这么急着关门。
我一时说服不了他们,心里想想,其实也是有些太急了,好歹也容他们有一段缓冲时间,于是也没有再坚持,让他们先考虑一下这事儿。
诸事安排停当,我来到养殖场的祭堂,弄来一笼蝎子,差不多有上千只,然后将窗户大门紧闭,帘幔垂落下来,祭出金蚕蛊,使其停于五瘟神像和我中间。
活蛊难炼,毒蛊易得,凡事都需循序渐进,若想弄出一个如同肥虫子或者镇宁苗蛊那种透明蝎子的蛊虫,没有三五年的水磨工夫,实在难以有成效。然而若是只弄出些蛊毒,以肥虫子这蛊中之王为媒介,倒也不用耽搁太多的功夫。
双腿盘坐,眼观鼻、鼻观心,心则朝向那开 8fc7." >过光、请过神的五瘟神像,而肥虫子则在一众毒蝎上方巡视,如同君王,高高在上,它的身子开始发光,明亮如灯,丝丝氤氲如雾出现,每一根垂落下来,都缠住那些蝎子毒素存积的尾椎处,五瘟神像则有一股空灵之力,通过肥虫子,连接到我。
我一直依照着《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中的祈祷经文念诵,如此一天一夜,水米不进,接着又是小半天,整个人昏昏沉沉,恍如神游。当我再次凝神过来,瞧见这笼中一地死蝎,肥虫子身下的陶瓷小瓶中,则是满满的金黄色液体。
我瞧了一眼,用橡木塞将其堵上。感觉全身疲倦欲死,匆匆赶回房中,往床上一躺,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突然被一阵大力推醒,睁开眼睛,看到小妖明艳妩媚的小脸出现在眼前,娇嗔着喊道:“真是个猪啊,喊都喊不醒,掌柜的电话都来了好几趟了,你快起床!”我突然一下就蹦了起来:“啊,今天是跟那个凶手约战的日子!”
第七章 沟渠杀局
龙山工业园位于石龙镇中山公园附近,交通便利,南北畅通,而且那边大片大片都是各类工厂,人员比较密集,离我这里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掌柜的在市局等不及,直接派车到养殖场。我正洗漱,他已经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揪着我喊道:“电话打了无数遍,可你就是不接,我说你倒是真沉得住气啊?”
我伸了一下懒腰。跟杂毛小道厮混了那么久,我多少也学藏书网会了一些淡定和从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掌柜的,你堂堂一市局领导,犯得着屁颠屁颠赶过来么?叫曹彦君跟着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
瞧我故作轻松,掌柜的一脸郁闷,道:“你以为我不想安坐城楼观山景啊?可失踪被掳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是谁——于公她是我治下的公民,于私她是陈老大幼时的朋友。陈老大是信得过你我,才将张艾妮放在东莞的。可要是出了什么不测的事情,你说说,咱们俩还有什么脸,去面对陈老大?”
大师兄在掌柜的心中分量极重,所以他是一丁点儿都不敢怠慢,可我又何尝不是?时间紧急,我将朵朵、小妖和肥虫子叫上,至于养殖场,则让昨天已过来上班的小胖妞王二春看着。
在指挥车上面,掌柜的跟我讲起了这几天的追查进度。他们协同公安、工商、卫生和交通等有关部门,以“扫黄打非”的名义,对全市进行了大排查,重点审核了宾馆、旅社和出租屋等场所,结果从黑白两道反馈的消息来看,都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龙山工业园那边,临时增加了许多监控摄像头,还布了好几组暗哨,也没有瞧见什么不明身份的人员。
“对手是个极其狡猾老练的家伙,不知道他这次会闹什么幺蛾子呢。”掌柜的不无担忧地说道。这局面不由我方掌控,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让人心中忐忑不安,不过现在也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先到了地方再说。
一路疾行,我们赶到龙山工业园已经是晚上八点。掌柜的这一次带来了二十多号人,为了避人眼目,全部身着便装,另外持枪特警也有两队,早就已经进驻园区各个建筑的制高点,必要时刻,只要确定目标,不经批准即可射杀。
我并不与他们一同走,而是在离龙山工业园最近的一个村子就下了车。村子几条街,到处是出租屋和明亮招牌的店子,工人刚下白班,到处都是人,显得混乱而繁华。我几天没有吃饭,找了一家陕西面馆,六块钱一碗的拉面呼啦啦下了肚,这才感觉有些底气,然后施施然朝着凶手指定的那条河渠边走去。
这村子离那条河渠并不算远,步行十多分钟就到了。我先前查过资料,这工业园大部分的企业都是印染服装厂之类的,就是做牛仔裤的那种,对环境、尤其是水资源的污染十分严重,一路走来,空气里到处飘散着一股刺鼻的臭味,走到河渠边更加明显,让人都有些呼吸不畅。
借着两岸的路灯,能够看到这六七米宽的河渠里面,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污水,除此之外,还有些绿色的水生植物,以及漂浮在水面上的各种生活垃圾。
我粗略扫量一番,瞧见了那棵老槐树,它孤孤单单地矗立在河岸旁,对面是砌着高墙的工厂,旁边一条路,过了这街口便是各式高高低低、规划不一的民房,通常用来出租。老槐树旁边没有人,不远处只有一个露天的垃圾堆。
我缓步走了过去,小妖和朵朵悄不作声地从我胸口的槐木牌中飘荡出来,朝两边的黑暗隐去。
九点多,我出现在了老槐树下。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六月,天气湿热,旁边的垃圾堆里传来生活垃圾的腐烂臭气,十分难闻。不过我却并不在意,矗立在河边,任那腥臭的河风吹拂头发。
我人虽然不动,然而却一直都在关注着四周。在掌柜的布置下,想来应该不会有人朝我打黑枪,只不过,那个家伙虽然约我在这里见面,但他到底会不会来呢?
等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依旧没有人。附近工厂的工人差不多都回家或者上班去了,路上基本没有什么行人,四周黑漆漆的,冷冷清清,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人路过,瞧见我在河渠边站着,除了奇怪地看一两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倒是有一个收摊的大姐路过,关心了我一句,是不是失恋了,可别想不开啊。
我等得焦急不耐,隐蔽耳麦里面不断有人通报情况,说一切如常,附近几个街道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突然,我听到有电话铃声响起来,下意识地去摸怀里的手机,结果发现并不是,声音来源于旁边不 8fdc." >远处的那一堆生活垃圾。老款诺基亚的和弦铃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一遍又一遍。对面巷口出现了一个小孩,正跌跌撞撞地朝这边走来。小孩才两三岁大,走路都不利索,不过显然是被这铃声吸引了。
我用炁场感应了一下那堆生活垃圾,并没有发现下面藏着什么爆炸性物品,只是一个蓝屏手机在不断闪烁。我眯着眼睛瞧了一会儿,突然想到,莫非是那个凶手想跟我通话?
我小心走过去,先给右手戴上一只薄薄的皮手套,将手机从垃圾中翻出来,接通,然后按了免提。一个方言口音浓重的声音传来:“陆左,看来传言没错,你跟政府的关系还真的是很铁啊。瞧瞧这一整片地区的楼顶屋角上,到处都是狙击手,你说我怎么跟你见面?”
听他这么说,我便晓得电话那头的人,便是凶手了。
看着刚才那个小孩朝我这边走来,我缓步走到老槐树下,冷声说道:“我不管你是谁,只想告诉你两件事情,第一,你有什么不满,都他妈的冲我来,绑架我公司的员工算怎么回事?不疼不痒的,老子还未必在乎。第二,有本事,咱们两个单挑,这次人多不算,我和你另约一个时间地点,看看谁是孬种?”
“嘿哟,你说你不在乎自己的手下..是吧?得了,你不在乎,我更不在乎,回头就将她杀了——可惜了,这女人年纪不小,但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别有一番风味呢……”电话那头的笑声格外冷酷。
那家伙比我想象中的聪明,我气恼得几乎都要将手上的电话给捏爆了,不过为了帮掌柜的他们争取定位时间,只有拖延,语气转软道:“行了,都是出来混的,有话好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她?”
“要怎么样?哼哼,你也有说软话的一天啊,你陆左现在不是很牛么?你不是踩着族人的尸体,成为政府倚重的爪牙了么,现在还知道求饶了啊……”电话那头不断地挑衅我,发泄着对我的怒气,而我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也不回应。咦?刚才那小孩儿居然不知好歹得朝着我走过来,好像是想要我手上的手机一般。
这小孩儿走到我身前两米处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不对劲。我勒个去,这哪里是什么小孩儿,根本就是一头满面青狞、一身黑毛的婴尸。
就在我低头看下去的那一秒,原本步履蹒跚的婴尸突然将收敛起来的尸气一举绽放,双脚蹬地,朝着我的胸口冲来。它的双手,指甲又黑又尖,上面尽是尸毒。敌人果然费尽心思。不过我倒也不慌,腾出一只手,将这头婴尸的手给抓住,不让它划到我藏书网。不料这鬼物的劲儿忒大,一下就将我撞得往旁边退了好几步。就在这时,老槐树树干突然裂开,从里面跳出一个黑影,猛力一扑,将我给紧紧抱住,往旁边臭水横流的河渠推了下去。
第八章 真凶露面,熊孩子的逆袭
万万没想到,那被我用炁场来回扫视过好几遍的老槐树里面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凶险,猝不及防之下,我一头栽进了臭水河渠里。
河渠离地一丈许,身处空中,我借势翻了一个滚儿,将从老槐树中蹦出来的那个黑影压在下面。在入水的一刹那,我瞧见这是一头满脸绿色、额头处有月亮烙痕的毛猴儿,张着嘴,一口獠牙雪亮而张狂。
这毛猴儿差不多有半人高,力大无穷,然而却给我使用“山”字诀,千斤坠,砸落在河渠中。
河渠水不深,水底里尽是臭烘烘的淤泥。我和这个毛猴儿以及手上掐着的婴尸跌落在里面,水深齐膝,溅起的淤泥四处飞射。我用肩头干净的地方抹了一把眼窝子,便发觉水中有异动,一瞧,吓了我一大跳。黑乎乎的污水之中,密密麻麻都是小鱼儿。这些小鱼儿只有牙签般大,我一入水中,立刻争先恐后朝着我这边涌来。
食人鱼!
这些小鱼的脑袋呈现出畸形的大——食人鱼之所以这么厉害,是因为它们的颈部短,头骨特别是颚骨十分坚硬,上下颚的咬合力大得惊人,可以轻易咬穿牛皮或者坚硬的木板,倘若全部集聚过来,只怕片刻之间便能够将我给啃噬成骨头架子。
这时那头从老槐树里面蹦出来的毛猴子也跃到我的身上,张嘴朝着我的脖子一口咬下。
对方布网严密,这节奏是准备让我死,并没有将张艾妮放出来的心思。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充满怒火,右手迅速点燃恶魔巫手,闪电击出,塞进了毛猴子张得巨大的嘴巴里面。
毛猴子的嘴里獠牙密布,牙根处还有许多黑色污垢,一看便知道蕴藏有剧毒。然而我夷然不惧,怒火中烧,右手已经滚烫,塞进去之后就是一阵猛掏。毛猴子虽然用降头巫法祭炼过,然而却挡不住我这藏书网突然爆发的力量,嘴里面一阵呜咽,脑袋被我烧得半熟。
这毛猴子被我击杀,然而我的双脚却已经遭到了水里面那些食人鱼的侵蚀。这些小东西或者从缝隙中钻入,或者轻松咬破我的裤脚,狠狠地朝着我小腿肉咬来,更有甚者,钻入伤口朝着里面的皮肉层挤去。
这些食人鱼的威胁比寻常鬼物更甚,短短一瞬间,我的双脚剧痛。危急时刻,肥虫子不用我请,直接出现在我腿部,将那些钻入我腿里的食人鱼给全部消灭,并且将自己森严的蛊王气势激发出来,震慑住食人鱼。
我将毛猴子脑壳捣碎之后,四周看了一下,想先离开这是非之地。这时,小妖及时赶到,把我从淤泥里拔出来,往岸边使劲儿扔去。我在空中翻腾了好几下,啪的一声,摔在了那棵劈了岔的老槐树上面。
我摔得头昏脑涨瞧见掌柜的带着一伙人匆匆赶过来。我跌落河渠里面,一身腥臭,右手抓着那早已死去的毛猴子,左手还死死掐着那不断挣扎的婴尸。
“潘多拉魔猴!”
“印尼怨咒婴尸!”
掌柜的手下颇有不少识货的人,很快便认出了我手上的这两样鬼物。我将毛猴儿恶狠狠地摔在地上,抬头看那个喊出声来的眼镜男,说你认识?
眼镜男望着地上黏糊糊的猴尸说道:“潘多拉魔猴是西方的叫法,也叫厄运魔猴。它是西班牙人第一次深入柬埔寨的时候,对于这种从地底出现,带来杀戮、疾病和战争的猴子的称呼,认为它是魔鬼的象征。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它的身影,最近一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是在1970年代末,这魔猴在怨气积聚的红色高棉万人坑中出现。当时南洋降头师联盟契努卡和萨库朗还为此争夺不休。潘多拉魔猴有着超卓的力量和敏捷度,而且能够融入植物之中,收敛气息,是天生的丛林杀手。它暴戾无比,但是一旦被人收服,却是最好的帮手,服服帖帖。”
眼镜男侃侃而谈,完了之后,又不确藏书网定地说道:“它的体貌特征大体符合潘多拉魔猴的记载,但是这一头好像有些弱。”
掌柜的在旁边笑,也不多解释,只是跟我说道:“刚才太急,忘了跟你介绍,李伟,今年集训营的第一名,跟我算是有些关系,便给我要来东莞这边实习了。”眼镜男彬彬有礼地伸出手来,跟我寒暄道:“惭愧,那个第一名,徒有虚名而已。领导,我老师给我专门介绍过您,说您是近年来集训营里出过的最厉害的人才。”
我那副厅级的级别已经下来了,参加行动的人都晓得,不过这副巡视员的称呼叫着不顺口,于是他就直接喊领导。
我有些惊讶,问,你老师是?
“何斯,总局战略部高级分析员。”李伟恭敬地回答道。这名字在我脑海里转了一圈,方才回想起来,这个何斯想来应该是之前集训营里面给我们上国际形势分析课的教员,原本以为他就是个普通的工作人员,却不承想还顶着一个高级分析员的头衔——天下英才,不可小觑。
我们这边说着话,有人拿着一个专用的金属盒子过来,从我手上接过那头不断挣扎的婴尸。掌柜的见识也不差,说如此瞧来,这凶手应该是打南边来的。
我一身恶臭,自个儿都熏得够呛,心头有火,也只有忍着,跟着分析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叫做王万青的家伙。这人是我的同乡,朵朵便是他害死的。年纪小小,心性歹毒,四年前流亡东南亚,辗转漂泊,被泰国著名的班智上师收为关门弟子。就在去年,他在萨库朗许先生的支持下弑师代之,是一个了不起的天才人物。此番来势汹汹,应该是要与我一决生死的。”
青伢子的这段典故掌柜的没有听过,不由得一阵惊讶。
我们正在说着话,刚才被我扔在地上的那个老式电话突然又响了起来。
我接通,电话那头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陆左,怎么样,我给你的开胃小菜,味道还不错吧?”那声音做出呕吐的声音来。我心中恨意越浓,表面便越平静,淡淡地说道:“所谓的厄运魔猴,也不过如此。你还有什么花招么?尽管给我亮出来吧,也好让我开开眼不是?”
电话那头有点儿小意外,沉默了两三秒,说道:“没想到你竟然还认识这鬼东西,那么,想必你应该也确定我到底是谁了吧?”
我说:“青伢子,说起来我们已经有四年多没有见面了。不过说句实话,青伢子,我们之间其实并无仇怨,你何苦要为难于我呢?”
电话那头的呼吸顿时粗重起来,用我们家乡话恨声说道:“我才十四岁,就有家难回,一个人漂泊南洋,提心吊胆,受尽屈辱,在你的眼里却是没有仇怨?哈哈,陆左,你这个苗家的叛徒,我忘不了那一个个辗转反侧的不眠之夜,我早就下定决心,我们之间,注定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而死去的那个人,一定是你!”
对这样的熊孩子,实在没有什么道理好讲,我也?不愿意多谈,直接问道:“我们的事,我们解决,张艾妮在哪里?”
青伢子一声诡异的怪笑:“你向后转,马路对面,离你十米远的那个垃圾筒,自己翻一翻吧!”
第九章 穷凶极恶,灭绝人性
没等青伢子话儿说完,我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了马路对面。
这是一个巨大的垃圾箱。这种笨重的铁箱子一般都有些年头了,二十多年前的配置,是附近居民生活垃圾规定的回收场所,不过村民们似乎更喜欢将垃圾丢弃在露天的垃圾堆,譬如老槐树旁边的那块儿。
我用脚踢了一下,里面似乎有动静,于是我绕到后面将垃圾箱的门给打了开来。首先出现的是几头油光水滑的大老鼠,这些小畜生炸了窝,惊慌错乱地越过我的裤脚,朝着黑暗处跑去;接着就是一窝个大体长的美洲蟑螂,挥舞着翅膀,有的爬,有的飞,乱成一团。我顾不得这些,直接将里面装垃圾的盒子给抽了出来。
刚一抽出,.便立刻有一大群细小的蚊蠓朝着我扑来。蚊蠓如云,乌黑一片,我突然感到一阵惊悸,下意识地往后退开两步,右手一挥,上面蕴含的巫力和龙威顿时就将这些蚊蠓给驱散开去,不过手一停下,它们又再次围了上来。
我身上有肥虫子的气息,按理说应该是蚊虫不近的,而这一团乌泱乌泱的蚊蠓并不畏惧半分,甚至连镌刻在我手心上面的龙纹之威都不顾忌,可见这些又是青伢子的布置。
这时朵朵杀出来,双手结印,一股黑色气息从她那粉嫩的十指之间激发出来,化作布袋状,将这些祭炼过的蚊蠓给悉数绞杀。朵朵帮我清理这些蚊蠓,我终于瞧清楚了,垃圾箱里面装着的是一个巨大的黑色塑料袋。
塑料袋在微微动弹,我紧张得浑身颤抖,伸手解开塑料袋子,往下一拉,露出一个血淋淋的女人,可不就是失踪了好几天的张艾妮么?
“张艾妮?你醒醒,张艾妮!”
我呼唤几声,没有回应,急忙蹲下身子,手指放在她尽是鲜血的脖子上面,还有脉搏,鼻息也有,不过虚弱得不行了,身体也冷得可怕。我匆匆打量一眼,瞧见她衣服上面尽是细密的刀痕,将黑色小西装给划拉得衣衫褴褛,而鲜血早就已经将白色衬衫给染成了黑红色。
我朝着赶过来的特勤局同仁大声喊道:“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救护车叫过来啊!”这边喊99lib?完,我又冲着电话厉声骂道:“我操你娘咧,王万青,你他妈的有本事站在我面前,信不信老子干死你!”
感觉到了我的愤怒,青伢子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浑不在乎地说道:“你别急,老子又没有把她弄死。今天这个结果,都是你带着这些条子过来的下场。你要没带那上百号拿枪拿炮的条子,自己一个人过来,肯定又是另外一个情况。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这只是一个警告,真正的好戏还没有开场呢。这电话你别扔啊,我半个小时之后,再打给你,等着我哟!”
青伢子在狂笑声中结束了通话,我差一点就将这个破手机给捏碎了。
街那边救护车拉着警报冲了过来。这时掌柜的手下已经检查过了张艾妮的伤势,正在小声汇报:“……全身有不下于五十道伤痕,被毁了容,手筋和脚筋也被挑断了,时间太久,不知道能不能接得上。她现在情况十分危急,失血过多,随时有生命危险……”
这话儿还没有说完,我怒火中烧,朝着河渠那边大声骂道:“肥虫子,别在那里搞了,快他妈的给我滚过来!”
正在河渠里清理食人鱼的肥虫子感受到了我的焦急,一道金光,直接钻入了张艾妮的身体里,帮忙止血,激活生机。
掌柜的瞧着手下围过来的一圈人,大发雷霆:“瞧瞧,瞧瞧你们做的这些破事!前天都已经通知你们小心布防了,结果还让人在这里动了手脚,甚至都将受害者放到了这个垃圾箱里面来了。你们都是怎么盯的梢,鼻梁上面的那两颗珠子是人眼睛吗?都他妈的瞎了是吧?”
张艾妮是我的下属,同时也是我的朋友,是杂毛小道和雪瑞的朋友,我对于她的安全,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此时此刻,她却因为我的关系,变成了这副模样。一想到这个结果,我就感觉心中那一股怒火,愤然甩出一拳,将那个铸铁垃圾箱外面的铁皮给打了个对穿。
拳头上传来一阵刺痛,许是流血了,然而终究比不上我的心更痛。我跪倒在地,整个人都有一种崩溃的感觉。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乏恶人,而青伢子则是那种从99lib?小就坏到了骨子里面的恶棍。这种人心里面有一个放大镜,能够将丁点儿的仇恨,放大到足以毁灭世界的程度,却从来不晓得反思自己的错误。像这样的家伙,我当时怎么就没有将他给毒死,结果今日成了大患呢?
我心里面充满了自责、愤恨,一脑子的浆糊。突然一个娇小的身子将我一把揪起来,按在了墙上。我愤怒地一甩,却没有挣扎开。是小妖,她一双手紧紧揪住了我的衣领,弄得我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小妖不顾我身上腥臭的河泥和污水,一脸不屑地骂道:“愤怒有用的话,那你尽管愤..t>怒好了;疯狂若是有用,那你就疯了吧。有用么?没用吧!那好,收敛起你那廉价的感情,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仔细想一想,要怎么才能抓到青伢子,给朵朵报仇,给艾妮姐报仇,也给般智上师报仇!”
小妖的话像一瓢凉水,将我给骂醒,我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将心情平复下来。瞧见我的眼神恢复清明,小妖脸上露出了笑容,拍了拍我的脸,骄傲地说道:“对了,这才是我的陆左。无论你心中有多么愤怒,也要保持理智的头脑,找出真凶来,免得自己的朋友再受到伤害。”她这般说着,突然指挥车里有人冲了出来,指着斜对面的出租屋喊道:“那边有一个人,应该和这次袭击有关!”
我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瞧去,见那扇窗户后面有一个人影闪过,似乎在紧急离开。
我浑身绷得紧紧,低声喊道:“小妖、朵朵,跟住他!”
不待我说,这两个小宝贝儿便已经冲了过去,而我也如同猎豹,朝着那栋出租楼狂奔。当我一脚踹开出租房的铁门时,小妖已经协同朵朵将那个人给擒获在地。这是一个又瘦又黑的男人,一副东南亚脸孔,哇啦哇啦大叫。不是青伢子,想来应该是他的手下,在这里负责刚才针对我的袭击。
掌柜的带着人过来将这人拿下,就在把他押往囚车的途中,我手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陆左,时间总比我想象的快。对了,如果我预料得没错,我手下阿罗夜应该被你抓到了吧,那么,你有没有兴趣,跟我来玩一场换俘的游戏呢?”
青伢子不急不慢地说道,我冷声哼了一下,说换谁?
电话那头一番闹腾,传来了老油条老万的哭叫声:“啊、啊,大哥,别打了,要出人命了……陆哥,救命啊!”
第十章 连下杀手
“老万,你在哪里?”我心急如焚,大声地喊着。我额头青筋直跳,老万最早在我与阿根合伙开饰品店的时候就跟了我,后来事务所一开张,他立马过来帮我张罗。虽说这人性子疲懒且油滑,又有些好色,然而却是这事务所员工里与我交情最深的。向来唯我马首是瞻,十分得力,没想到竟然又给青伢子给扣下来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着。青伢子这接二连三的挑衅已经触碰到了我的底线,感受到自己的朋友、家人的生命安全随时都有可能被威胁到,这一刻我的杀心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面对着我的愤怒,青伢子很开心:“嘿哟,生气了啊?开点小玩笑而已。我们毕竟有好多年没有见面了,想着跟你见个面,聊一聊以前的交情呢。不过我这人喜静,受不了那么多人,所以烦请你单独过来,要不然呢,我有的是法子来折腾你!信不信?”
青伢子前前后后折腾了这么久,是想要我孤身前往他所布的局中。接着他便跟我约好,让我先孤身一人返回南城,到时候他会打电话过来联系我的。
说罢,他再一次出言警告,说我但凡要是敢耍一丁点儿花样,那这件简单的事情可就要起大热闹了。
“不光是你们事务所的人,便是这整个东莞,我也能搅风搅雨……”
青伢子也是苗蛊一脉,而且在南洋流浪这么多年,手段极多,我无法确定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恐怖行为来。这也正是历代政府致力于消灭巫蛊的原因——对平民的威胁实在太大了。挂了青伢子电话,我问掌柜的能够定位到那个家伙的位置么?掌柜的询问手下,得到的结果是暂时不能。这结果气得掌柜的又是大发脾气,不过我反倒是平静了下来。青伢子既然敢联系我,自然就有信心不被我们顺藤摸瓜,掏掉老底。
此时多说无益。我急忙打电话,确定事务所的其他同事的安危。结果让我越加气愤,财务猫儿联系不上,估计是也着了道。虽然我曾经叮嘱所有人要注意安全,然而对于青伢子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来说,事务所的这些同事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我也没有跟那些没有出事的人多解释,只是要求他们离开东莞,现在、立刻、马上!要么去度假,要么走亲访友,总之不要停留在住处了,也不用上班,在这期间的薪资全付,外出旅行费用报销百分之九十。
没遇事的员工自然是欢天喜地,王铁军则忧心忡忡,想多问几句,我却不再理会他。
车队离开,将重伤垂死的张艾妮送到附近的医院,进行紧急救治。急诊科的医生瞧见张艾妮的模样,吓了一大跳,检查完毕之后,劝我们放弃治疗算了。
听他说这话,我揪着这个医生的脖子,厉声警告他说,“该干嘛干嘛,我保证她现在死不了。但倘若你这边耽搁了什么,信不信我让你给她抵命?99lib?
”肥虫子此刻在她的体内循序渐进地缓缓维持,并不能够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还是需要现代医学来主导救治。
那个医生被一身又熏又臭的我揪着脖子,然后又瞧见旁边围着这么一大圈子的彪悍男人,还有武警,吓得直哆嗦。立刻对张艾妮进行紧急输血,然后缝合,先把命救回来。
来的路上,掌柜的已经把这边的情况向大师兄作了汇报,那位什么都没说,只是表示“知道了”。
掌柜的找到我,问我接下来打算真的就单枪匹马地去跟青伢子会面?
我点了点头说,“班智上师精通通灵清幽的术法,那个狗日的不知道学到了几分。倘若你们再继续跟着,说不定这个家伙能够感知到大家的存在,不但不会露面,还会将手上的人质给干掉,甚至狗急跳墙,直接开展恐怖袭击。没办法,只有我孤身前往了。”
掌柜的不无担心,说那你个人的安全问题……
我冷笑了两下道:“不可否认,将班智上师的‘遗产’消化完毕的青伢子,的确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对手。但是我这几年出生入死的经历也不是白来的,即便是他想耍什么阴谋,我也未必怕他!”
掌柜的见我心意已决,指向亮起了红灯的手术室,问道:“那你带.99lib?不带金蚕蛊?”青伢子自东南亚艺成归来,一身的巫蛊降头邪术,这两天已是初露锋芒。抛开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谈,他的手段的确让人耳目一新,极具震慑性。张艾妮之所以能够留下一命,并非此人心软,而是他在赌,或许我会留下肥虫子来给张艾妮吊命,以此来断我臂膀。
情况也的确如此。张艾妮无论是对我,还是对我素来敬重的大师兄,都是极为重要的朋友。我要想不让她死在医院里,那就必须留下肥虫子。不过,他当真以为离开了肥虫子,我便一无是处了么?外婆留下来的《镇压山峦十二法门》和山阁老另外两部著述,有的东西我虽然不是很理解,但是内容却是早已烂熟于心,而且我手上还有这几天突击炼就的秘密武器,只要小心一点,我就不信当年那个熊孩子,此刻真的能够翻了天。连许映智那样的人物都栽在了我的 624b." >手上,他青伢子又何德何能,能够设局让我入瓮,将我弄死?
掌柜的也没有再多说,递给我一个纽扣大的定位仪,必要时按一下,发动信号,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我没有拒绝,跟他借了一辆车,朝着南城区驶去。此刻已是深夜,路上车辆变少了,我开车的速度极快。小妖和朵朵在我的旁边,静静地陪伴着,也不言语。
当车子进入南城大道的时候,那个破手机的铃声很突兀地响了起来,我接通了,青伢子开头第一句便说道:“你自己的手机,还有所有的定位器,都丢出窗外去。”我毫不犹豫地照做了,他不满意,说不不不,还有。我的脸沉了下来,这种被敌人看清全部的感觉并不是很好,然而为了尽早见到他,我还是将掌柜的给我的那个定位仪也捏碎丢了出去。
这个时候,他方才满意地笑出声来,然后指导我在南城的大街小巷里面不断地转悠。我一脸疑惑地扭头去看小妖和朵朵,她们两个都摇头,表示不知道这个99lib?家伙到底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够将我的行踪,了如指掌。
青伢子在电话里指挥着我在南城区绕了大半个小时,打得那电话都发烫了,电池报警,终于说了最后一句话:“向前直走,然后停下,上去。”
是南城的CBD第一国际,茅晋事务所的驻地。这家伙从头到尾,一直都躲在我的大本营里面发号施令。我忌惮他那种不知缘由的全知全能,没有敢联络特勤局,直接进了大厦里去。我不敢坐电梯,怕那家伙耍花样,走楼梯冲到事务所的那一层。
大厅里面,有一盏橘黄色的台灯亮着,钢化玻璃门则虚掩着。
我吩咐小妖和朵朵两个散开,先别进去。推开门,我瞧见有一个人正坐在老万的座位上,因为背着光,橘黄色的光芒将身影照得很长。我下意识地朝着那个人喊道:“老万,老万!”那人转了过来,面无表情,目光平视,脸颊靠近耳根的地方有一大块青黛色的东西,瞧见这个模样,我的脸色猛然一变。
时光仿佛倒流,小美死前的模样,又回到了我的眼前。
第十一章 大厦天台
时至今日,我还清楚记得当初王洛和给小美下的那毒。
虫瘿,又名僵尸虫、傀儡虫,一旦侵入人的小脑部位,那便已经无可挽回。跟我有着将近六年交情的老万,此时已经成了一具被人操控的尸体。我的双拳捏得紧紧,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这时,老万从位置上僵硬地站了起来。看着平日里熟络的朋友突然变成另外一副模样,然后浑然不觉地攻击自己,这对于人的心理来说,是?一件极度折磨的事情。
青伢子此人,不杀,不足以平息我心头的怒火。
我收敛伤悲,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左右扫量,想看一看那个理应千刀万剐的家伙到底有没有在这儿。就在我四处打量的时候,已成脑死亡状态的老万身子僵直地朝我这边踉跄走来。这些年来我经历过不少生离死别,本以为自己的心肠早就已经冰冷如铁,然而此刻瞧见一脸茫然的老万,心里面就是一酸。
色哥,我陆左对不起你啊!
老万并没有听到我心中的悲叹,继续朝着我这边扑来。我不忍老万的尸身被毁,待他过来的时候,一脚踢中他的胸口,将其踢在地上。他却恍若无事,从地上蹦了起来,再次扑来。
我一把揽住老万的腰身,不待他反抗,右手一转,掐了一个“外缚印”,口中高喝道:“解!”右手一阵红光出现,这是恶魔巫手与龙纹结合生成的能量具象化,沁入老万的额头处。就在我想要尽最后一份力气,将老万从死亡的悬崖边拉回来的时候,突然一股隐藏许久的力量瞬间释放。我将老万朝着前方猛地一推,自己则朝着旁边的联排式办公桌下面滚过去。
砰!
一声沉闷的炸响,漫天的血肉在事务所大厅中飞扬,四射的断茬碎骨充满了力量,墙壁、玻璃还有一排一排的隔桌全部稀里哗啦,我只感觉一阵巨大的力量朝着我这边涌过来,人便已经被掀翻的办公桌压倒在地,背后一阵剧痛,竟然就中了招。
我手摸向了身背,拔出了三块碎裂的断骨。这些断骨在片刻之前,还属于我的朋友,此刻却化作利刃,扎在了我的身上。顾不得身后伤口的疼痛,我朝着前面大声喊道:“青伢子,老子一个人过来了,你倒是出来啊?你他妈的有本事就出现在我的面前,咱们有什么仇恨,当面了结。何必像个女人,婆婆妈妈,在背后使绊子?”
随着我的怒喊,事务所办公大厅突然一阵嗡嗡地响,先前沾染了老万鲜血的那些地方开始出现蓝幽幽的火焰,仿佛浇了汽油一般四处蔓延,东一块,西一块,将整个大厅给渲染得幽森恐怖。大门处突然刮来一阵阴风,将玻璃门吱呀一声带动,关上了门。
我瞧了一眼那门,下意识地猛回头,瞧见角落里咕噜咕噜地响,那动静怪极了,也恐怖极了。接着那盏橘黄色的灯光开始扭曲变形,一股蓝色的火焰升腾而起,幻化成一个人脸。
这张脸我是那么的熟悉,它和当年在色盖村里面朝我吐口水的那个少年,简直是一模一样。人脸处传来了嘎嘎的笑声:“陆左,你恨我么?”
我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变得平静下来:“讨论这个问题,你觉得还有意义么?这一次你单独约我过来,除了将老万杀死给我看、惹怒我之外,还有什么想法?难道你认为你能够杀得死我?”
那人脸充满了疯狂的得意,大声笑道:“哈哈,哈哈,陆左,你是那么的自信,自信得好像你能够掌控所有一样,然而,实际上呢?你现在还不是被我耍得团团转?即使我今天杀不了你,但是此后的每个日日夜夜,你的心中都会有一个魔,它时刻提醒你,>威胁你,吓唬你,让你辗转反侧,睡不着觉,这岂不是最好?”
我声音像冰块一样寒冷:“我在乎的人,死一个少一个,你以为你能够威胁我多久?另外,你以为你能够活多久?”
青伢子道:“你真是个心肠软弱的伪君子啊。我倒是有点兴趣了,倘若我这次不是来东莞,而是回了晋平老家,把你父母弄到手,然后再给你出一个选择题,你会选择父母活着,还是自己活着呢?”
这畜生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我父母的身上,显示出了他那没有底线的下作。我极富针对性地反击道:“青伢子,你这么说,倒是提醒了我——我有父母,可你自己也是有父母的!”
人脸说道:“你不会的。他们是无辜的,与我无关。”
“你怎么知道我不藏书网会?兔子急了也咬人,你把我逼到这个分上了,谁还跟你讲这些东西?他们无辜,张艾妮不无辜?老万不无辜?怎么偏偏就他们无辜了,无辜者能够被你这个人渣给杀死,就不能够被我弄死?再说了,生出你这么个混蛋玩意,我可不认为他们无辜。我发誓,只要你敢对付我父母,他们会第一个死掉!”
听到我的警告,人脸突然大笑起来:“我说你不会,你就不会。像你们这些朝廷的鹰犬,就是个伪君子,这也不敢,那也不敢,你们什么时候敢过?不过你这么紧张,倒是提醒了我,真的有必要回一趟晋平了。不过在此之前,我看看能不能先炸死你!”
人脸将这一句话说完,四周的火光一阵摇曳,位于出口的钢化玻璃突然一阵火起,阻住退路。地板上有一股炙热的火光出现,朝着我的脚底下蔓延而去。
这个狗日的在地板上装了烈性炸药,准备炸塌这一层,将我活埋。
他从来都没有打算与我正面交锋,而是不断地将我引入他的圈套,用尽各种手段和方法将我消灭。然而就在那一股火光往下蔓延的时候,办公室99lib.
内突然有一阵绿意蹿出,无数的青藤和野草从里面长了出来。这些是以前小妖在我那儿的布置,没想到此刻却有了这般妙用。在小妖指挥下,绿植争分夺秒,将大厅的大部分地板给扑满,将这些点燃烈性炸药雷管的火光给悉数熄灭。
我趁机箭步上前,拔剑向前一挥,鬼剑带着呼啸将那人脸给斩成两段,烟消云散。
我的眼睛闭了起来,全身的炁场感应在这一刻已经发挥到了极致。青伢子用虫瘿控制住老万的尸身来恶心我,却并不知道我曾经见过这玩意,也了解,倘若想要操纵这东西,必定不会离得太远。
在楼顶!
我睁开了眼睛,心中已经得到个答案,身子朝着门外冲去。人脸一破,那禁锢大门的力量也消失无踪,我奋力朝着楼上飞奔。很快,我便来到了大厦的天台,一脚将锁着的铁门踢飞。门一开,便感觉到了一大股带翅之物朝着我的面门扑来,我往后退了一步,朵朵跟上双手一挥,将这些东西给点燃烧尽。我冲出门口,瞧见天台的水塔上面,站着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嘴角挂着一抹邪恶的笑意。
第十二章 萨库朗余孽横行
被老鼠耍猫好几天,我终于瞧见了正主。青伢子穿着普通黑色T恤衫,容貌并没有太大的改变,跟刚才的人脸差不多。个儿高了,一双目光依旧锐利得刺人眼球。我感知到了一种能量波动,这种波动我曾经在缅甸丛林中在班智上师身上也曾感受过。那是一种神秘而古老 7684." >的玄妙,难以言叙,仿佛整个人都要融入到了世界里面去。bbr>.
“在我来之前,有人告诉我,说陆左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最重要的是运气不错,十分难缠。果然,你还真的没有让我失望呢。本来还准备跟你多玩几轮,结果没想到现在就梭哈了,进度有点略快啊!”青伢子站在高高的水塔上俯视着我,那表情,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当中。
我越是一肚子的愤怒,越是冷静,飞快地往四周瞟了几眼,这才说道:“今天的见面,我其实也很惊讶,万万没想到当年那个农家少年,竟然会变得这般的邪恶。你的出现,让我再一次清醒地重新审视自己。就这一点来说,我得感谢你。”
“哈哈哈,不愧是陆左,当真是个人物了呢!”青伢子说道:“其实说起来,你这个人除了性格比较恋旧、心软之外,倒也没有太多的弱点。不过作为强者,需要的只是服从命令的手下,而从来不需要与自己平起平坐的朋友,唯有不断超越,才能够脚步不停,要不然就会被抛弃。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和血淋淋,没有人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而我在此前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里,都是默念着你的名字入眠的。对于我来说,你是我人生的目标,也是我要跨越的高峰,所以当你败了,无需惊讶,你只是输给了时间。”
青伢子仿佛在作临别赠言,当他讲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的手已然探入怀中,摸出了一根祭炼过的雷击桃木钉,朝着水塔上甩去;与此同时,我的身子也朝着出口旁边的黑暗处滚了过去。
当我的身子着地,在隔热砖上面翻滚的时候,黑暗中突然探出了十几个黑影,身前火光亮起,有“噗、噗、噗”开瓶盖的声音响起。
那..是装上了消声器的枪声,十几把枪支交织组成的火力无疑是非常强大的,暗夜中,四处都是飞曳的弹道,以及子弹射在墙上地上弹起的恐怖声响。
青伢子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乡下少年,班智上师和许映智的相继逝世,使得他手上掌握了一支武装力量。这个心怀仇恨的家伙做事毫无下限,自然也不理会修行者斗争中长期的默契,而是肆无忌惮,无所不用其极。
我在天台上各个建筑物之间不断翻滚,躲避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子弹。为了对付我,青伢子和他的手下对于射击的点位作了精心设计,确保全方位无死角,然而没想到朵朵和小妖也跟了上来,这两个小家伙围绕在我旁边,为我挡了不少的子弹。即便是如此,我在第一波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小腹和右脚也被人抽冷子射中两枪。
青伢子为了不引起太大的动静,以便逃脱,枪械全部都装上消声器,采用的也都是口径偏小的弹头,打在我绷得紧紧的肌肉里,倒也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然而没有了肥虫子,一时间我也恢复不得。在不断躲闪过程中,我终于接近了一个枪手,伸手将其抓到我的身前。这人都用不着我出手,一直追踪着我的子弹瞬间便在他身上凿穿了许多孔洞。
我摸到了这个人的手,指腹处尽是老茧,显然是个训练有素的老手。我抱着他,将身子隐入他的藏身处。至此,我才逃离了那些枪手的攻击范围,躺下身子,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感觉腹部和大腿处的伤口一阵火辣辣的疼。
当下我气行全身,将钻入我体内的那两颗弹头给弹出来,然后撕下身上的外套,将伤口绑紧。
在我紧急处理自己伤口的时候,朵朵和小妖隐没在黑暗中,一脸的愤怒。
下一刻,我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朝着我这边冲了过来,立刻翻身起来,猫着腰朝 65c1." >旁边悄然退去。这时,突然枪声大作,那落点古怪,章法大乱,与这伙人专业的职业素养大相径庭。我心中一跳,知道小妖、朵朵已经和这一伙人干了起来。从角落探出头来,看了一眼,瞧见朵朵和小妖已然在人群中闹得一片混乱,有好几个枪手中99lib?t>招。而青伢子一方并不是没有防备,立刻有三四个老家伙跳了出来,手中挥舞着镶着骷髅头的木杖,朝着小妖和朵朵罩去。
瞧见那几个老家伙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度,我的心中一跳,青伢子难道是已经继承了许映智的遗产?要不然,他怎么会有这么些高手在手下效力呢?或许,他此番前来找我复仇,并不仅仅只是为了仇恨,而是打着给许映智报仇的旗号,谋夺许映智的政治遗产吧?我这边惊疑不定,双脚一蹬攻入人群中,一边狠施辣手,一边朝着小妖和朵朵大喊道:“走旁边去!”
青伢子此番前来,应该是对我有着充分的了解。他既然能够设计将最有群伤威胁性的肥虫子给引开,必然也有对付这两个小家伙的手段,倘若任其施展,实属不智。小妖和朵朵极为默契,当下身形一晃,朝着旁边那几个准备打黑枪的位置隐去。
我闯入人群之中,便再也不怕子弹袭击,此刻我找到了发.泄对象,鬼剑朝着那伙惊慌失措的枪手一阵猛砍,剑剑致命,每一击都有大蓬的鲜血飞溅。
然而青伢子也非没有高手,一个浑身精瘦、光着上身文着各种泰符的光头汉子从黑暗中蹿了出来,身手厉害得让人惊讶,而旁边那四个老家伙则将我隐隐围了起来,口中不断地念诵着咒文,手上抛洒着松枝落叶,应该是在给我下降头。
水塔之上的青伢子祭出了一尊黑面獠牙、三头六臂的黑银塑像,往场中一抛,一股巨大的炁场碾压,从上到下将场内所有灵体的力量给限制得死死。
对此,小妖岂是好相与的。青伢子一祭出黑银塑像,她便立刻觉察,一掌将一位正准备打黑枪的家伙拍晕,手上立刻反扣住一颗硕大的蓝宝石,朝着青伢子高高举起:“青木乙罡,射!”
一股最为纯粹的青色长虹从蓝宝石中激发出来,朝着青伢子射去。青色长虹似缓实快,瞬间抵达了青伢子身前几米处。此刻,青伢子祭出的黑银塑像突然一震,激发出了一尊十来丈高的巨大人影,俯身伸出一只手,挡住这青木乙罡,并且顺势朝着小妖拍去。
这尊大神,到底是什么?
第十三章 花大姐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青伢子敢来报仇,除了已然将班智上师的一身修为给消化完毕了之外,一定还另有倚仗。除了那些萨库朗残余力量之外,这尊巨大的神像,想来就是他压箱子的底牌之一。
面对这巨大的手掌拍来,小妖却并不畏惧,咬着牙往地上一跺脚,突然那小身子就像吹气球一般,按比例变大了许多倍,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巨人,在所有人的惊讶目光中,奋力回击,与那亦幻亦真的手掌对轰在了一起。
砰!
整个空间都随之一震,小妖稳稳地??接住了这一掌,我在混战中抬起头,看向青伢子。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家伙一手策划并且造就的,然而此刻他却清闲得如同一个围观群众,置身事外,我怎么能够让他好过?
我将鬼剑朝着那个与我贴身缠斗的光头男猛一挥,连着抢攻三剑将其逼退,一个箭步冲到了水塔之下,用力一跺脚,下面的隔热瓦立刻碎成好几块,出剑随意挑起一块,像打棒球一般,朝着青伢子的面门射去。
这一击充满愤怒,瓦片如出膛炮弹,转瞬便到了青伢子的面门前,然而就在这一刻,那家伙突然刷的一下,不见了影踪。
移形换位!
这个家伙的精神力竟然有这么强大?我心中一跳,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强烈的气息波动,回手便是一剑,竟然是天空那尊巨大神像探出一只巨手,拍在我的头顶。
鬼剑如发烫的刀片,而那巨手则如同奶油,两边分开,破口处泄露出来的巨大力量也从上到下,瀑布般地拍打在我的身上。就在我被巨手打压的一刹那,水塔上突然飞落下一团团的冷火,附着在我周边十米的外围。那火焰充斥着一种诡异而可怖的能量,一点即燃,凝结成圈,将周遭的空间扭曲得不成模样,将我与所有人都隔离了起来。
我在火光燃起的瞬间就尝试着突围,然而那冷火却总能够提前燃在我的视线尽头,诡异的火舌使我下意识地不敢去碰触。瞧见旁边躺着两具尸体,左脚勾起一个,朝着前方的火焰踢去。那尸体在空中翻腾两圈,压在火焰之上,结果下一秒我便听到了一声发自于灵魂的哀号。
这一声隐隐约约、似真似幻,然而在我耳中却如雷鸣。这火焰对于实体的灼烧效果并不大,那尸体压在火上面,根本就没有燃烧起来,然而却能够将人的三魂七魄,给烧得形影无踪。
好霸道的火焰,青伢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抬起头,整个世界都被吞吐不定的清冷火焰给扭曲,除了脚下碎裂一地的隔热瓦,什么水塔啊、巨大的神像都再也不见,我知道自己已被禁锢住了。
火焰跳动,青伢子缥缈无定的声音响了起来:“陆左,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自大的人,这几年像老鼠一样偷偷摸摸地过活,使我更加谨慎。老乡我最近有难处,需要借你项上人头来立威,还望你成全啊!”
这话刚落,我便听到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脚下传来。低头一看,一地破碎的隔热瓦砾之中,爬出了成千上万的黑色甲虫来。这些甲虫比芝麻粒还小,鞘翅上生有密密麻麻的细绒毛,身上有一股浓烈的恶臭,散发出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越是密集的地方,越有一种手摸白纸时发出来的那种沙沙声响,听得人鸡皮疙瘩直起。
我瞧见这些黑色甲虫,心中立即与十二法门相对,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花大姐!”
花大姐是一种虫,也是一种蛊,常见于彩云之南。在千虫密布的河谷里,心思巧妙的养蛊人需要翻遍山林草丛的每一个角落,找出二星、四星、六星、双七、九星、十星、十一星、十二星、十三星、十四星、二十八星、刀角、大红、红环、纵条、六斑显盾、艳色广盾等十七个品种,再加上一种来自地底、神秘的暗夜瓢虫,通过某些神秘手法,一代代地培育杂交,最后孕育出来的一只如同蚁后般的大肥母虫,便被称为花大姐。
此物又名“红娘”,在西方被叫做圣母玛利亚“lady”,是一种通过一己之力,诞生数万、数十万虫蛊的大型生物工厂。花大姐的子蛊一旦沾染人体,便立刻融入人血脉之中,万虫噬咬,比食人鱼的速度还要迅急。
就在一团团密密麻麻的花大姐子蛊蜂拥而至的时候,青伢子置我于死地的第二道法门,那不知名的冷火也开始朝着我这边翻卷,步步紧逼而来。如此情形,真的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生死悬于一线,我的心却反而空前的宁静。先不管那冷火翻滚,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将集齐成千上万条毒蝎而凝练出来的液体抖落在地,然后一拳拍在胸口,大声地喊了一句:“天下蛊虫,皆听吾命!王、王、王!”
声音喊起,本命金蚕蛊停留在我身体里的威势激发出来,那?是一种绝对上位者的威严,经过那金黄色液体而放大扩散。结果,密密麻麻的花大姐子蛊陡止了攻势,纷纷转身,透过隔热砖的间隙朝外边涌去。
感应到这些子蛊的离开,我的心中一动,晓得那冷火虽然充斥在我的视野中,但是并没有封住我脚下的空间。
大厦封顶,自然是无数钢筋混凝土构建,青伢子觉得没必要封住,然而对于我来说却是唯一的生门。我瞧见头顶似乎又有一股巨力压下,当下心中观想山字诀,身沉如巍峨山峦,让力量积聚在双脚之下,猛然一跺脚,那整个一片区域便抖了两三抖。下一刻,我已踩破了天台楼板,跌落到下面一层。
我发现自己掉进了顶层一间办公室,于是再向天台冲去。当我返回天台战场的时候,情况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小妖依旧在与那个巨大神像僵持,朵朵护翼在一旁。而青伢子一方,则伏尸处处,先前与我纠缠的光头大汉也早已气绝身亡,身子被密密麻麻的花大姐子蛊爬满,虫蛊在他的五窍之内进进出出,内脏也早已经被掏空。
反噬!
第十四章 药师佛慈悲棍
天台上到处是失去控制的花大姐子蛊。那些没有被咬中的青伢子余党准备撤离,这时我正好冲上天台堵在了这下楼的通道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我没有瞧见青伢子,有人正朝着身后大声地喊话,叽里呱啦我也听不懂,不晓得是泰语还是马来话,应该是在求援。结果黑雾一卷,青伢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脸上阴晴不定,瞧着一身血迹斑斑的我,难以置信地说道:“这样你都死不了,这怎么可能?”
鲜血浸染,鬼剑泛起红光。我深深吸了一口这夜里血腥的空气,没有多说一句话,箭步前冲。
青伢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我并不急于追逐他,而是剪其羽翼,将他旁边那两个手下一剑斩灭,两具沉重的尸体倒下,鲜血喷涌,血浆蔓延满地,场面终于肃静下来。藏书网
我将鬼剑朝下,让上面的鲜血顺着剑尖流下,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小老乡。
我看着青伢子,他也在看着我。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青伢子从身后拔出了一根通体金黄、刻着精美花纹的禅棍,而我也将鬼剑平平地举了起来。
青伢子凝望着手中禅棍说道:“药师琉璃佛,读诵药师如来本愿功德经四十九遍,燃四十九灯,造四十九天之五色彩幡,彩幡以此禅棍为挂件。此慈悲棍存于暹罗皇室近千年,后来颁赐契迪龙寺,归吾师班智所有,又传至我手上。此物百年来未曾沾染鲜血,在我手上重新开了光,死于棍下之人已经有九十九人,而你,则是第一百个!”
这少年人处心积虑,一直都在算计我。然而阴谋终究只是小道,到最后,大家还是要手底下见真章。此刻的青伢子,吸收了班智上师的修为,还获得了诸多传承与宝贝,俨然成了一方豪雄。他将手中药师佛慈悲棍朝天一竖,棍尖立刻发出一阵勾连天地的气息波纹,那些正四处找寻目标的花大姐子蛊全部都俯卧在地,不敢动弹,仿佛给吓裂了胆子。一举将虫蛊解决之后,青伢子纵身一个空翻,举棍朝我这边砸来。
青伢子非但心机毒辣,棒子用得也出神入化。棍风起舞间,漫天不见人影。我手中鬼剑一紧,欺身而上,与这个家伙狠狠撞在一起。
鬼剑与药师佛慈悲棍交击,一股巨大的力量碾压过来,我半边身子酥麻,不自主地往后面退开几步,心中大骇。
先前听青伢子谈及药师佛慈悲棍的来历,我并不以为然,现>?.在一交手,方才知晓这根黄金铸就的禅棍之上果真有一股庞大浩瀚的佛能,而且这佛能已然被青伢子玷污,变化成愤怒而暴戾的力量。
佛本慈悲,然而也有愤怒。青伢子以此棍不断杀人,使得那本来纯洁的力量逐渐变得堕落,反而衍生出更具破坏力的属性来。青伢子一击得手,瞧见我惊讶后撤,脸上更多了几分冷笑,那棍子化作狂蛇乱舞,朝着我全身席卷。
我其实并不怯这个家伙,只是手中鬼剑,成型不过两载,而青伢子这药师佛慈悲棍却已是传承千年,根本不是一个等级,实在没法比。当下按捺住心中的怒火,且战且退,将时间拖延,尽量寻找机会。
我不急,因为这里是我的主场,时间拖久了,援兵便至。然而青伢子却不同,此刻他的手下全部都已败亡,刚才弄出来对付小妖的巨大神像动静颇大,这本是他压箱底、用来一锤定音的大杀器,不料却根本拿不住小妖。他一急,人便化.99lib?作了一团黑影,棍子舞得如暴风骤雨。药师佛慈悲棍之上凝聚的堕落能量十分恐怖,挨上一记,只怕就要筋骨寸断。我不敢硬拼,唯有在外围周旋,只有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才会举起鬼剑抵挡。
我不断后退,青伢子便如同一台高速行驶的轧路机,一路逼近。终于到了天台边缘,再退几步,便是数百米的高 5ea6." >度落差。青伢子似乎是守得云开见月,更加兴奋,棍扫一大片,将我逼到了角落:“你不是很牛逼么?再牛一个给我看看?”这一路的强势追杀使得青伢子气势大盛,此刻准备将我逼落楼下,不由得面目狰狞大声笑了起来。
早已蓄势待发的我从怀中掏出震镜,朝着他的脸上照去。蓝色光芒大盛,洒落在青伢子的身上,然而他却是早已预料到了我的举动,药师佛慈悲棍在手中飞速旋转,幻化成了一块密不透风的巨大镜子,竟然将那光线反射到了我的身上。蓝光临体,我动作滞缓,青伢子见此机会,心花怒放,手中金棍一扬,朝着我的脑袋砸来。
人妻镜灵射出来的光华,能够定住我么?
答案是肯定的,然而前提是人妻镜灵想要定住我才行。人妻镜灵忠心耿耿,我这番作态乃故露破绽,诱敌深入。当青伢子大棍砸下的时候,我猛然一闪身,将瓷瓶>?里面金黄色的液体全数洒在了他的身上。
青伢子猛然转过身来,厉声喝问道:“你到底洒了些什么?”
他的眼睛里面终于出现了惊慌,而我则嘿嘿一笑,回应道:“谁用谁知道!”
青伢子脸上一阵扭曲,发了狂,手上的药师佛慈悲棍陡然长了一倍,朝着我横扫过来。我并不与其硬拼,循着原路奔回。青伢子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三两下撵上了我,用棍影封住了我的去路,逼我硬拼。
避无可避,我猛然一剑,与其对撞。我固然是滚落在地,青伢子也被拼得腾空飞起,砰的一声,砸在水塔之下。
我翻身站起,顾不得一身的伤,口中吐着血,提剑再冲。青伢子却高挂起了停战牌来:“等等,不打了!”我冷笑,说你说不打就不打,老子好玩么?青伢子摇摇晃晃站起来,打了一个响指,水塔上方突然爬出了两个身影来。前头被人紧紧捆着的那个,可不就是先前一直联络不上的猫儿么?
第十五章 生咬人肉
猫儿是谁?她是茅晋事务所的财务简四,同时她还是总局行动四组现任老大林齐鸣的女朋友。两人在去年春节的时候都已经去山东老家见过家长,前些日子林齐鸣还跟我说要请我出席婚礼,此刻要是被青伢子这个疯子杀害,我真的是没法向他交代。
张艾妮已然生死不知了,倘若猫儿再出意外,这不是要逼我自杀谢罪的节奏么?
水塔上,一个蒙着头纱的印度女人将猫儿紧紧揽起。这个女人长得妩媚妖艳,秀挺的鼻子上面有金灿灿的链子,手上拿着一把装饰精美的弯刀,刀锋寒光耀眼。青伢子背靠着水塔,见我投鼠忌器,没再进攻,这才缓了一口气,朝着上面吼道:“刀、刀子!”
他喊得急,那印度美女从头上取下一根锐利的簪子,抵住猫儿的下颚,然后把弯刀丢了下来。青伢子左手将刀接住,以棍拄地,切开左腿的裤子,将沾染到了蛊液的皮肉给毫不犹豫地剜了出来,扔在地上,一声痛都不哼。
我并没有理会他,看着猫儿全身被捆、嘴巴堵住,除了精神有些萎靡之外,似乎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提起的心这才收了起来,朝着青伢子说道:“没用的,你就算是把整条腿都给卸下来,都不会有一点儿效果。”
青伢子的眉头一挑,朝着我怒目瞪来,大声骂道:“你到底给我弄的什么玩意?”
我瞧着一脸气急败坏的青伢子,手掌轻轻地摩挲着鬼剑,低声说道:“你既然知道我身怀本命金蚕蛊,你自己也是玩蛊之人,便应该知道什么叫王水!”
何为王水?这里指的并非是那用硝酸和盐酸混合而成可销金溶石的强腐蚀剂,而是万蛊之王肥虫子提炼出的蛊液。这东西需要大量的毒物,毒性越强,功效越是显著。以前之所以不做,是因为两三转的肥虫子还当不起万蛊之王的名头,即便是今日,也只能说是勉强。
不过我这里勉强,青伢子那里却勉强不得。王水一入体内,若没有豆浆混合牛奶喝入口中,很快会凝成一条带着肥虫子精神印记的虫子。这虫子万千形状,一般都是又扁又长,百十条触角,在人体的真皮层下面行走,触角会不断挑动神经,让人痛不欲生,即便你是铁打的汉子,也得乖乖地撅起屁股,弯下腰来。
青伢子脸色大变,左手的大拇指按住腰间,稳住蛊液,而右手则将长棍一指,厉声喝道:“陆左,你还不赶紧给我解蛊?”
我没有动弹,与青伢子讨价还价道:“你当真是好笑了,好不容易给你种上蛊,我为何要给你解开呢?”青伢子直勾勾地瞧着我,低声说道:“难道你就不在乎那个女人的性命?”
我看了猫儿一眼,心中飞快算计..着——张艾妮是大师兄的青梅竹马,这事情连我都刚刚知道,而猫儿是林齐鸣的女朋友,这事儿知道的人也不多。青伢子对我研究透彻,但别的却未必都了解,他也许连大师兄和林齐鸣是何许人也,都未必知道。
如此一想,我冷声哼道:“在乎不在乎,有那么重要么?你杀了我手下这么多人,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个。反而是此番我倘若让你这条毒蛇活了命,以后我便休想有安生日子过。这么说来,我还真的不应该把你的性命留下来。”
我表现得如此风轻云淡,如此自然,他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脸色越来越阴郁。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想通了,轻轻叹道:“我们这次从香港转道而来的时候,秦鲁海曾经劝过我,说你绝对是一个不好惹的角色,能不得罪,那就最好不要得罪。然而我谋算你已经有一年之久,想踩着你的尸体,接管许映智留下来的萨库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才会潜入此间来。不过到了现在,仔细想一想,难怪他能够活得这么久,那个老狐狸的眼光真的是太毒辣了。不过呢,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同归于尽,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呢!”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见到我不打算给他解蛊,立刻就露出了光棍本色,从怀里摸出一个拳头大的东西来,我看了一眼,居然是一个早产婴儿的干尸,上面似乎还撒了许多金粉。青伢子凶相毕露,两三口将这黑乎乎的婴尸啃食完毕,然后高声喊着,似乎是吩咐那个印度女人下杀手。
我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这么决绝,不由得大声喝止道:“等等!”
青伢子脸上洋溢着一股古怪的黑色,破口大骂道:“等你妹啊,陆左,来啊,要死一起死!”
我不理会他的谩骂,抬头看了猫儿一眼,沉声说道:“生命是值得敬畏的东西,今天已经死了太多的人,我不想再有人死去。这样吧,如果你发血誓,不去伤害我父母,那么只要你放了这个女孩儿,我便给你解蛊,并且让你离开。半个小时之内你有多远滚多远,半个小时之后,倘若你又落在了我手里,那么便只能怪你学艺不精了!”
凭着手中的药师佛慈悲棍,青伢子有自信与我一战,倘若是我给他解了蛊,谁跑谁追还不一定。青伢子听得我这话,大喜过望。不过他疑心极重,欣喜的表情一起即敛,瞳孔骤然收紧,死死盯着我,良久之后,他才说道:“好!”
青伢子一表完态,气氛顿时就松了下来。他让我先解蛊,我让他先放人,如此僵持了一会,他同意让猫儿一个人待在水塔之上,印度女人下来,而我则给他解蛊。
如此协商妥当,我们两个都发了血誓。那个印度女在青伢子的呼喊声中滑下了水塔楼梯,而我则一步一步地走向青伢子。印度女的身手好极了,她停留在路程的一半,绝对有信心在一秒钟之内重新翻身回到水塔之上。然而就在印度女死死地盯着我的时候,一道白影出现在我的眼角边缘。
我稳住激动的心情,走到青伢子身前三米处,跟他拖时间:“王水入体,便化作虫,行于你的体内,若想要解,你需要放松身体,将气息归于下丹田处,我好让其爬出来……”我平静地跟青伢子说着解蛊时他需要配合的注意事项,印度女在水塔铁支架的半中央,似乎感到了一点儿不对劲,特意瞧了一眼小妖和朵朵那边,这才收起了疑惑。然而就在我说准备开始的时候,青伢子突然握紧了手中的药师佛慈悲棍,大声叫道:“不对,你敢骗我?”
他几乎是以雷霆之势,将禅棍砸向我的脑袋,印度女也反应过来,翻身上塔。然而这会儿哪里还容她发挥?上面伸出一只脚来,直接踹在此女的面门,轰的一下,她便凭空跌落下来。
青伢子暴起攻击,我知道事情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若想要他不能伤及猫儿,我必须一举制服他,于是我不闪不避,咬着牙用鬼剑挡住这一棍,巨大的力量将我整个身子都砸进了石堆中,而我也终于贴近了青伢子,一边发动他身体里面的蛊毒,一边闯入他怀中,抱紧他,然后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第十六章 血祭失败,青伢子终归灭亡
女人打架有三宝,脚踢手爪牙齿咬。这手段不那么好看,而且非常极端,然而当你对敌人真正恨到了一定的程度,那便不会在乎什么形象问题,只会想用最有效、最便捷的方式来打倒敌人。我也是如此,上一秒还是看着青伢子那油腻腻的脖子发恶心,下一秒已感到腥甜的鲜血入了喉咙。
有人也许会问我这痛饮仇人血到底是什么感觉,我至今回想起来,脑海里面都是一片空白。当人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中,所在意的并非是味道或者别的什么,而只是在于对手到底有没有毙命。
倘若要是给我咬了一口便挂掉了,那青伢子便不会给我造成这么多麻烦了。被我一口咬中,青伢子在最后关头避开了大动脉,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叫,将药师佛慈悲棍丢掉,右手撑住了我的头颅,左手那把精致弯刀朝着我的后心捅来。
当战斗进行到这个地步,疼痛都只是小意思了。当时的我冷静无比,感知到青伢子捅来的这一刀只是在胡乱地逼开我,我于是不避不闪,抓住他的右手,朝着大动脉的地方咬去。喷涌的鲜血洗刷着我的口腔,甚至呛进了我的肺部。青伢子一刀扎在我背部,刀尖深深插入我后背的肌肉中。剧烈的疼痛被我全部化作了力量,刺激着我小腹内的阴阳鱼气旋疯狂旋转。我紧紧抱着青伢子,将他死死压在地上。
那一刻,我没有再管遮蔽整个天台上空的巨大神像,也没有再去理会水塔之上的猫儿是否安全,在我的眼中,只有青伢子,而此刻的他,并非是我的仇敌,而只是一盘菜。
我是老饕,食人的老饕。
被我抓准机会,成功逆袭,这事实让青伢子接受不了。他疯狂反击,没有一刻放弃,当他在力量上反抗不了我的重压之后,那不断冒着血沫的嘴巴突然一张,随着一股难闻的尸臭,发出一声大喊。他嘴里的尸臭是因为刚刚将一个祭炼过的尸药生食,而这呐喊,则是源于南洋巫术总纲《谶》里面的绝对秘术。随着他那从灵魂中迸发出来的呐喊声,我突然感觉到嘴里面的鲜血是那么的滚烫,仿佛烧开的沸水,烫得我嘴巴里顿时就起了好几个燎泡,青伢子的身体也突然滚烫起来,仿佛刚刚出炉的一锅钢水。
我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一个东西来——东南亚顶尖邪术之血祭。
血祭是什么东西?上古时代,当世界还处在蛮荒蒙昧的阶段、当人类还在黑暗的夜里对着神秘和孤独的时候、当这天地之间还有真正神魔的时候、当麒麟凤凰血虎和真龙还时常出现于人类视野中的时候,为了在这混乱的时代存活下来,人类总是将自己的族人当做血食,供奉那些不可知的存在,那便是血祭。
此事一直至春秋之时还存在,人们将战俘或者奴隶斩杀,供奉神灵,后来孔圣人移风易俗,逐渐拿三牲代替,血祭慢慢消亡。然而在东南亚以及非洲或者更多蒙昧的地方还有保留。
血祭分为几个层次,最低等的是用牲口,其次是用人类来供奉信仰的神灵,而青伢子所使用的血祭,则是以燃烧自己的血液,来将那不知道存在于何处的神灵吸引至此,达到请神上身,获得力量的目的。这种祭祀的后果,便是死。
这是玉石俱焚的招数。而他垂死挣扎所请来的,其实是魔。
青伢子的修为在我这些年来所遇到的对手里面,并不算是拔尖的,甚至前十都排不上。然而此人手段之决绝、无耻和残忍,对于生命的漠视和怨毒,以及给人心灵的那种强烈的冲击,却能够稳稳排到第一。这样的人仇视一切美好,他似乎生下来便是为了毁灭自我,毁灭世界。
我,怎么能让他得逞?
就在青伢子的身子仿佛一颗炸弹,大量未知的能量被他那蒸发沸腾的鲜血吸引,源源不断地涌来的时候,在他体内突然一阵搅动,肥虫子提炼而成的王水终于发生了反应,里面孕育出了几十个身型扁长的小虫子,在他全身各处飞快爬动,那百十条细长的触角不断地挑动着他那快要引爆的神经,将痛苦激发、放大。
血祭如此恐怖,所造成的痛苦是常人难以忍受的。青伢子一脸狰狞,青筋暴出,小半个脖子都被我啃了下来,再加上体内虫蛊将他身体的痛觉成倍放大,几乎在一瞬间,他的两颗眼球便凸了出来。
我相信,此时此刻,整个东莞市区大大小小上百家医院产房里分娩的产妇疼痛加在一起,都比不上青伢子所忍受的。
啪!
青伢子眼窝中的那两颗晶状体突然爆开,在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气息从虚空之中腾起,以一种无法言说的方式朝着青伢子身上附了过去,也就是在此刻,我的心中突然顿悟,无数符文在视线之中飞速旋转,我双手松开了青伢子,朝着头顶结了一个手印——宝瓶印。
禅!
我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在这一刻张开,一股无形的声音朝着四周扩散,浓浓的意境朝着那股恐怖的气息反弹,同时我朝着天空大声骂道:“滚滚滚,滚你妈的蛋!”此言出口,无数声音重叠相交,仿佛千人万人一同狂骂。那股气息本来已呈倾天之势,但是在此刻却是一阵慌乱,下一秒,便消散于无形之中。
将青伢子血祭召来的那股域外天魔给驱散,我感觉全身所有的力量迅速抽空,顿时就眼前一黑。我强忍着不晕厥,缓缓躺下,正好倒在青伢子的旁边,与青伢子一双空荡荡的眼窝子相对。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我似乎发现了一个宝藏:就是我体内隐藏着的洛十八,或者说是无数代洛十八们留给我的财富。这股财富无关于我这普通的肉身,而是集中于整个精神印记里。我相信,倘若是我将这宝藏开发出来,天下之大,我也便能够来去自如了。
时至如今,脖子被我啃开半边,大动脉被咬断,一双眼球爆裂,颅内压强失衡,然而青伢子居然还有一丝残留,他艰难地晃了晃头,朝着我笑道:“哈哈哈,果然如秦鲁海所说,每一个想置你于死地的家伙,都是飞蛾扑火。我先是不信,现在终于相信了。”
半边脖子稀巴烂,声带早就毁了,此刻的青伢子发音用了小腹。感受着他的鲜血迅速冷却下来,生命力已然接近油尽灯枯,我突然也笑了,一切仇恨都释怀,认真地问道:“青伢子,以你的天分和坚韧,即使不弑师,也足以让你成为一名天下顶尖高手。如果可以重来,可以选择,你还会这么做么?”
青伢子轻轻说道:“世间没有如果。倘若没有对你的仇恨,说不定我早就死在滇南边界的某一处草窝子里了。人是有宿命的,只可惜,上天眷顾的不是我,这便是命啊。”又继续说道:“陆左,如果可以,帮我照顾好宝松哥。”
青伢子邪恶一生,最后一句却是好话。然后便陷入了永恒的沉默。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留在世间唯一的挂念,竟然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启蒙恩师罗二妹的那个疯儿子。
我疲倦欲死,躺在地上,对于天空中那仍然存在的巨大神像没有任何办法。这时,似乎有几条毛茸茸的白色物件从我的眼皮子前划过,一张宜喜宜嗔的俏丽小脸出现在我眼前,轻声问道:“嘿,死了没有?”
第十七章 大师兄驾临,尘埃落定
突然瞧见尹悦俏丽的小脸儿,我不由得发愣说,“你怎么过来了?”
尹悦说:“还不都是你。某人听说你们这里的首席风水师受了重伤,生死未卜,结果屁股就像着了火一样,一秒钟都坐不住,紧赶慢赶地朝着东莞赶来,一路上又卜又算,到了地方,自己去了医院,把我派到南城来照应。我刚才在路上四处游荡呢,瞧见你们这事务所乌云压顶,便翻过来瞧瞧,没想到还真能帮上些忙。”
尹悦刚才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在我与青伢子短兵相接、性命相搏的时候,将那个鼻子上面穿孔的印度美女给弄得趴下,还给猫儿松了绑。我躺在地上,瞧见猫儿揉着手脚走过来,不由得一笑,说猫儿,刚才没有吓到你吧?
此刻我除了先前掉进臭水沟里面的那一身淤泥之外,全身上下被敌人的血、自己的血浸染,到处鲜血淋漓,而且嘴里面还有青伢子身上的肉屑,恐怖得跟恶鬼一般。饶是她胆儿大,也不由得吓了一跳,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才确定是我,忐忑地说道:“还好,还好!”
尹悦一把将猫儿的小蛮腰给揽住,笑嘻嘻地说道:“你就是小林子在陆左事务所找的那个小妹儿吧?你别嫌陆左这形象差,当年小林子在山东跟着陈老大一起斗恶灵的时候,那可比这恶心多了。别说活人肉,便是死人肉、僵尸肉,他也未必没有啃过,你还不是照样跟他亲嘴儿,这有什么?”
尹悦说得毫无顾忌,猫儿却受不了了。我瞧这奔放不羁的姐们调戏猫儿,怕这个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女孩儿承受不住,影响她和林齐鸣之间的感情,连忙圆场道:“别吓唬她,假的都给说成真的了。先扶我起来,看到头顶那尊大神了没有?先搞定它,要不然大家还得完蛋!”
青伢子虽死,但是他刚才祭出来的那尊黑银塑像幻化出来的巨大神像却依然存在。尹悦瞧见正在独力对抗那尊神像的小妖,就有些惺惺相惜,一双晶晶亮的眼睛之中隐有泪光,叹声说道:“这小妮子,可真要强,那大神可是在马来西亚第一大寺供奉的大黑天像,香火千年不绝,好大的威能,给狗日的青伢子弄过来镇压灵体,结果她居然咬着牙挺住了,难能可贵!”
我听尹悦说得厉害,不由得心急火燎。我虽然将青伢子弄死,其实是两败俱伤,此刻尚蓄不得气力,无法相帮。
不过尹悦倒也不急,..她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突然笑道:“不用急,他来了!”
“谁来了?”我躺在地上,突然发现天台上出现了几个人的身影,当头的一个是一脸严肃的大师兄,旁边还有两人,正是七剑之中的余佳源和从西南局调过来的2009年集训营头名赵兴瑞。
大师兄现身后,一言不发,双手甩出八面令旗,直接定住了天台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每一个方位立刻升腾出一道虹光,分成红、橙、黄、绿、蓝、靛、紫、黑八色,将整个天台笼罩,接着又汇聚成一股柔和的光芒,缓缓地转动,将那尊巨大的神像给笼罩住。
如此好几分钟,那尊跟小妖拼得精疲力竭的神像骤然消失,从天空掉下来一尊黑银塑像,余佳源手上皮鞭一卷,收了起来。
神像一消,小妖也终于扛不住了,身子一晃,化作了一道光,招呼都不打,直接钻入了我胸口的槐木牌里。朵朵也是一脸惨白,摇摇晃晃地飞到我面前,摸了摸我的脸,关切地问道:“陆左哥哥,你还好吧?不会死吧!”
此战下来,小伤不算,刚才硬接那药师佛慈悲棍的时候也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此刻又没有肥虫子在体内修修补补,所以倒真的是一条破船。朵朵心疼得要命,双手揉搓出一阵柔和的光芒,附着在我的身上,虽然不能修补伤势,但多少也将我的疼痛减缓许多。
朵朵一番忙碌,我终于能够自主站了起来。这时大师兄忙碌完了,朝着我这边走过来,见我摇摇欲坠的模样,低声问道:“怎么样,还好吧?”
我瞧见大师兄,脸上一阵羞愧,点头说还好,接着又是欲言又止地说道:“大师兄,对、对不起,我……”大师兄挥手,制止了我的话语,沉声说道:“这事情不怪你,我刚才从医院过来,中华已经对抓捕的那个泰国人进行过审问,我也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他们是有备而来,有心算无心,而且集齐了东南亚萨库朗那些最忠诚于许映智的高手,突然之下,能够有这样的结果,也算是不错的了,便是我,说不定做得也没有你好!”
我苦笑说,“大师兄你可真会安慰我,我错就错在太骄傲,太自负了,完全没有把他们当一回事。艾妮姐都已经被掳走了,没想到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会拿我手下的员工性命要挟,倘若我早一步想到,猫儿就不会遭这么大的罪,而老万,也不会死了。”
想到老万的死,我的心就忍不住地抽痛,先前战斗中脑子空不下来,而此刻却是浮想联翩,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了下来。
老万啊老万,曾经跟我一起下货、一起吹牛喝酒,一起奔波忙碌的朋友,我永远也看不到你了啊!
我的心情 65e0." >无比沉重,再想到张艾妮还在医院里生死不知,更是难过。大师兄瞧见我这副模样,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叹息道:“陆左,人终有一死,只不过是早晚而已,做我们这一行的,生与死是怎么回事,其实早就已经看透了、看淡了,何必将所有责任都担在自己肩膀上呢?这样子,你自己难道不累么?”
我看了一下大师兄,问起张艾妮的病情。大师兄说经过输血,目前已经将情形给控制住了,而且金蚕蛊在她体内,已经将几十上百道刀疤都给贴合,现在唯一的99lib?问题,就是她的手筋、脚筋因为被挑开得太久,手术虽然已经搭桥缝合在了一起,但想要恢复,终究还是有些困难。他考虑了一下说:“如果能够弄到一滴龙涎液,说不定她这辈子还有重新站起来的希望,要不然……”
说到龙涎液,我不由得懊悔不已。当初我们除了给三叔留下一滴,其余的一点儿备份都没有,全部上交了。这东西极为珍贵,交上去的全部都被用极富科幻色彩的箱子郑重保存起来,分别编号。大师兄虽然功高权重,但是涉及这些问题,未必好使。
不过,人没死,活着便还有希望。
大师兄这边说完,入口处的石头一阵晃动,有人在奋力清理废墟。剧烈的震动之后,终于有人从入口出现,是掌柜的带着大部队赶到。
瞧见天台上面一片狼藉,掌柜的匆忙跑来,向大师兄敬礼。大师兄对我并无多少责怪,但是对于掌柜的,却是一通批评,质问说这么多高手潜到他的眼皮子底下,还有这么多枪支弹药,而他查了几天,居然一点儿信息都没有得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我军无能,而是敌人太狡猾。掌柜的接掌东莞不久,现在正处于磨合期,此刻挨了批评,脸也黑了。
一夜战乱不休,诸事安排妥定,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第十八章 枸杞大骨超咸粥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当夕阳的光芒斜射穿过窗帘,照在我脸上的时候,我睁开眼,瞧见一个阳光明媚的少女出现在我的面前。她有着精致妩媚的瓜子脸、滑如凝脂的晶莹肌肤和一双宛若秋水的明眸,嘴唇自然噘起,呈现出完美的弧形,让人有忍不住想亲一口的冲动。
瞧见这个似乎有些陌生、又似乎有些熟悉的高挑少女,站在我的床头,给我换吊瓶,露出蔚为壮观的胸部,我的思绪一下子就有些短路了,不知道大师兄他们到底把我送到了哪家医院,请的护士小姐,竟然比电影明星还要漂亮十倍百倍。
“你醒了?”
美少女瞧见我睁开了眼睛,目光还在无意识地游离,不由得欣喜地喊了一声,接着将秀脸一板,开始教训起我来:“我说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都不知道小心,别人插你一刀,也不知道躲,万一插中你的心脏怎么办?青伢子那臭小子是可恶,但犯不着以命相搏啊,你要死了,你叫朵朵怎么办,叫我怎么办?”
骂完我,她似乎担心语气重了,又笑嘻嘻地说道:“不过呢,昨天你虽然掉到河沟里面去,臭烘烘的真讨厌。但是你最后干嘛学小娘我啊?人家也只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嘛,也没有真的去吃,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呃,不过你当时的样子好帅啊,跟我说说,人肉好吃吗……”
这女孩儿一连串的提问,搞得我脑子发胀,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着这个在温暖的夕阳中美丽绽放的青春少女,不确定地喊道:“你是小、小妖?”
少女应了一声,一脸气愤,伸手掐着我的脖子,恶声恶气地骂道:“陆左,你是吃了豹子胆了,还是脑子进水装失忆,居然连小娘我都敢没有认出来?”
面前这个少女那恣意飞扬的火爆脾气一上来,我这才最终确定了她便是小妖。不过是陡然长大了四五岁的小妖。
脖子给掐得死死的,我只有费力往后仰。无辜地说道:“大姐,我闭眼时你还是一个稚嫩可爱的小女孩儿,结果睁开眼睛,你就一模特个儿地杵在了这儿,叫我怎么认得出来?”
小妖也是有些心虚,刚才的张牙舞爪不过是虚张声势。听到我这般说,小心翼翼地问 9053." >道:“呃,那个,这个样子好不好看?”她摸了摸自己那令女人嫉妒、让男人疯狂的完美脸孔,眼角流露出来的那股狐媚劲儿简直就可以直接拉到《封神榜》剧组里面去饰演祸国殃民的苏妲己了。
我不敢看她,心怦怦跳,只好闭上眼睛,说:“这倒没有,只是不习惯。”
小妖瞧见我一副慌张的表情,顿时就得意洋洋起来,嚣张地说道:“那你就习惯习惯好了。睁开眼睛来,看看小娘这青春靓丽的样子,刺瞎你的钛金眼!”我鼻子有点儿塞,但还是有一丝馨香往里面钻,忍不住想打喷嚏,闷声闷气地说道:“小妖,你可要记住了,陆夭夭的户籍簿上,可是只有十一岁。”
小妖浑不在乎,说那又怎么样,在这地头,还有人敢查小娘身份证不成?
跟小妖瞎扯两句,我心情大好。所谓秀色可餐,此言不假,看来男人都是视觉动物,我也不能免俗。
小妖嘴上虽然对我又骂又损,但是没有忘记照顾我,喂了我一点儿水,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旁边拿出一个保温饭盒,里面是一碗枸杞大骨粥,喂着我喝。我喝了一口,粥着实不怎么样,盐放多了,粥熬煳了,有些难以下咽。
就这,小妖还一脸期冀地问我粥好喝么?我一脸郁闷,说哪儿弄来的粥,太难喝了。
小妖的脸一下便黑了下来:“哼,不喜欢吃就别吃,好像谁求着你吃一样。”说完,她把饭盒往床头一放,气哄哄地跑出了房门。
直到小妖消失在门口,我才想起来,这一碗难吃的刷锅水,难道是小妖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没有下厨房”的大小姐亲自做的?>?
不过知道了也没有用,小妖离开了,喊都喊不回。我全身都包裹着纱布,也动弹不得,唯有深呼吸。行了一遍气,经过雨红玉髓疏通过的经脉倒也没有什么滞涩。睡了一天,先前被药师佛慈悲棍震出来的内伤已有很大缓解,只不过并没有发现肥虫子,想来它还在张艾妮的身体里。
小妖当真是决绝,把我一个人扔这儿不管,我呼天喊地无回音。过了好久,病房的门吱呀一响,我便大声求饶道:“这粥我吃,我吃还不行么,咱别闹了!”
一个白色的身影挤进来,瞧见我在病床上瞎咧咧,不由得笑了:“陆左,你这是跟谁说话呢?”
我瞧见来人是尹悦,心里失落了一下。脸色一转,敷衍了两句,立刻转移话题,问起了我昏迷之后的事情来。青伢子此番北上,能够悄无.99lib.t>声息地潜至此处,无论是交通、情报还是落脚点,必然都还有余孽和帮凶,这些要是不挖出来,这件事情就不能算完。
尹悦让我不要担心,这次某人是动了真火,以雷霆之势通宵审理,到现在,有近三十人被抓获,这些人里面有随着青伢子来国内的萨库朗成员、有跑边贸的商人、有国内被收买的不法分子、有配合他行事的邪灵教成员,相关的审讯和抓捕工作还在继续,估计这一次要办成大案、重案,从严从重处分。
掌柜的对东莞分局的掌控不够,但是大师兄经过这两年的经营,却在东南局里树立了绝对的权威。
尹悦跟我聊了一阵,便告辞了,说张艾妮也在这家医院,她要过去看一眼。我发现她对张艾妮并无好感,也不多问,挥手让她离开。尹悦起身,指着床头那饭盒认真说道:“每个人都会有第一次的。粥虽难吃,但终究是一番心意,你千万别辜负了小妖啊。”
她一副感慨良多的模样,我也不好多言,只是苦笑道:“那,你能帮我倒一杯水么?这粥太咸了!”
尹悦也不忌讳,尝了一口,皱着眉,点了点头,说一杯水可能不够,我给你倒三杯吧。
在三杯温开水的帮助下,我勉强把粥喝完,躺在床上行气。过了一会儿,小妖拿着手机进来了,瞧着空空如也的饭盒,嘴角露出了一丝收敛不住的笑容,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手机递给我,说是杂毛叔叔打来的。
她把手机给我,自个儿刷碗去了。电话里杂毛小道告诉我他已经得到了消息,现在正在往南方赶,估计明天就能到。
我们两个谈了一会儿,杂毛小道说,“茅晋事务所呢,其实对于你我来说都只是游戏,一直以来都没有投入什么心思,都是雪瑞、艾妮姐和四娘子她们这些娘子军在支撑。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情,威尔、雪瑞和四娘子都不在,安全没有保障,那么就没再继续下去的理由了。我过来呢,跟你一起把这件事情正式处理一下,多少也要给顾老板和李家湖一个交代,给手下那些员工一个交代。”
关于茅晋事务所的结局,上一次去缅甸的时候,我和杂毛小道就有过讨论,“入世救人”,这想法是没错的,但是天地自有规则,补天逆道终究不是长久之?99lib.计。而我和杂毛小道仇人又多,以后未必没有像青伢子这样的疯子,所以事务所现在就变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还不如早早了结。
我这边醒转过来,立刻有好多人过来探望,都是局里面的同事和熟人。大师兄稍晚的时候也过来了一下,跟我谈及张艾妮的伤势,说她底子没有我厚,想让肥虫子在她体内多待一会儿,尽量调养好些,我一口答允,说这是分内之事,无需多言。
第十九章 茅晋事务所走到尽头
次日清晨,杂毛小道就带着虎皮猫大人和小青龙赶到了东莞,给我带来了茅山秘制的伤药。两人好久没有见面,自然是有无数的话儿聊。谈及回山之后的事情,杂毛小道告诉我,说他之所以会在茅山待上三个月,主要是因为小青龙。
陶晋鸿勘破死关,成就地仙之位,便是得益于当年黄山龙蟒的内丹相助。黄山龙蟒乃妖物出身,当年化蛟为龙,吞食了许多血食,这里面也包括黄山附近几个村子的生灵,血腥无比,这也是它未能成就真龙,超脱此界的因果。
陶晋鸿成就地仙之位后,对于真龙还是颇为了解的。这几个月,除了带着杂毛小道闭关,主要便是尝试着培育小青龙,试图让小青龙成为杂毛小道的本命神兽。
何谓本命?即性命攸关、命运相连,便如同我与肥虫子,它死我也死,我死它也死。这种类似于灵魂上的契约牵连,比爱情还要忠贞,如此之事,那需要无数的天时推演,命运合流。然而真龙之属,异于世间一切之物,更类似于超脱本宇宙的高维生物,是这世间的守护者,本来就高傲无比,能够低下身段来与人交好,可以说是够给面子了,而要想跟人家命运融合,互为本命,那实在就太强人所难了。稍不留神,必定会引起强势反弹,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如此凶险,即便是以陶晋鸿地仙的手段,磕磕绊绊三个多月,也没有成功。所幸小青龙这麻绳儿对杂毛小道并没有恶感,方才没有将他给反噬了。不过这几个月来的辛苦也没有白费,至少在我看来,小青龙与杂毛小道的亲密度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照这个趋势下去,说不定小青龙不会再返回洞庭湖,而是跟在他身边。
“如此说来,你师父还真的是打算让你这个吊儿郎当的家伙,来接任掌教真人之位咯?”我疑惑地问道。
陶晋鸿出关以来,先是传杂毛小道那惟有掌门和传功长老方才能练习的神剑引雷术,又给他开了许多小灶,各种法门,填鸭一般地教授,此刻又费尽心力想让小青龙成为杂毛小道的本命神兽,这节奏,便是傻子也能够看得出茅山宗的想法。
杂毛小道说他师父和尘清长老的确有提过这件事情,不过他自己还在考虑中,他这个人性格向来散漫,不适合做这种带头大哥的角色。反而是大师兄,在他的心中反而更加能够胜任那个位置,也能够将茅山派给发扬光大。
我笑了笑说,“也是,当了掌教真人,以后可就真的要素着了,岂不是十分委屈了小老萧?”
杂毛小道听我这般说,也露出了本性,猥琐地嘿嘿笑了,说:“你不知道俺们茅山也是可以喝酒吃肉、娶妻生子的符箓宗么?且不说别的,就是我师父,那还不是照样娶媳妇传宗接代么?而且倘若是当了掌教真人,不是也有很多小道姑,可以潜规则么?”
这人一旦猥琐起来,那气质简直就是不堪入目。我拍额头叹气,倘若陶晋鸿真的让杂毛小道当了掌教真人,那以后的茅山宗到底是个什么狗屁模样,还真的很难猜啊。
聊了几句,杂毛小道说起了小妖,朝着我挤眉弄眼,说:“小毒物,你不会是将那个小狐媚子给吃了吧?看她那容光焕发、青春靓丽的高挑模样,真让人眼馋啊。”我被这家伙猜中了心思,断然否认,义正词严。杂毛小道一脸儿坏笑,流着口水说,“这bbr>?么漂亮的妹子,你居然不要?你看看她那小脸儿,你看看那她那鼓鼓囊囊的巨胸,你要是不上,兄弟我可就真的不客气了啊?”
这堂堂茅山未来掌门人在这里贱气纵横,真的让人 6c14." >气不打一处来,我倘若不是有伤,还躺在床上,恨不得跳下来将这个猥琐无敌的家伙给掐死。
谈笑完毕,他将虎皮猫大人和小青龙留在这儿,他还要去找大师兄,交代一些茅山内务。
我在医院又待了两天。杂毛小道的归来使我身边顿时就热闹起来,虎皮猫大人这厮嘴损,以前骂架无敌,唯一的克星便是小妖。此刻瞧见小妖越来越有女人味儿了,还极力保持淑女模样,便有事没事地找了些由头,招惹小妖,每次都弄得小妖发狂,恢复原来小魔女的模样,它便快乐地飞来飞去,哇哇大叫:“媳妇儿救命,小狐媚子发疯了,这小狐媚子发疯了!”叫得兴奋,它忍不住拉一泡翔来助兴,弄得生性好洁的朵朵发了火,揪着这肥厮的耳朵好是一通教训。
如此收敛一会,又闹将起来,把我这病房折腾得跟动物园一样。还好有文静的小青龙陪着我,睁着一双琥珀一般小眼睛,兴致勃勃地瞧着这些小伙伴儿,不时还咧嘴笑。
第三日是老万出殡,我坚持出了院,在小妖的搀扶下,来到市殡仪馆。这几天我躺在病床上面,事务所的所有事情都是杂毛小道在处理,包括对老万家人的联系和慰问。老万跟了我这么久,他的家人我都认藏书网识,瞧见在灵堂里哭得稀里哗啦的这些人,我的心里面难过不已。虽然这次事务所补偿了他家人一大笔可观的丧葬费,但总也抹不去他们失去亲人的痛苦。更何况老万死得实在是太惨了,据尹悦跟我讲,当时负责收殓尸体的工作人员都吐了,勉强收集到一堆肉糜,最完整的也就是半个脑袋。也正因为如此,出殡方才拖到今天。
丧礼办完,老万被火化,我和杂毛小道亲自给他做了超度。我找到了老万的父母,表达歉意。老万的父亲沉默不语,而他母亲泣不成声,拉着我哭问道:“陆老板,怎么会变成这样,全勇他以前说他最佩服的人就是你,本事忒大,甚至能够让死人变活,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面对着老万母亲的责问,我默然无语,只是心中刺痛。
这一次丧礼事务所的全体人员都来参加,顾老板和李家湖来了,张艾妮也来了。她坐着轮椅,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脸上、脖子上还有些与周围皮肤颜色不一致的伤痕,经过肥虫子的处理,倒也不明显;便是远在欧洲的威尔都打来了电话,让我代他给老万鞠三个躬。
无论是老万的父母亲人,还是张艾妮,都没有恨我,但是我却感觉在这里待着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力。丧礼完毕,我便和杂毛小道一起,跟顾老板、李家湖找地方解决茅晋事务所的事情。
对于关闭茅晋事务所的决定,顾老板和李家湖是持反对态度的,他们认为这次事件只是一个意外,并不会真正影响到事务所的生意和信誉,茅晋事务所现在在业内的名头、招牌都很响,得来不易,凡事都需要往前看,实在没有必要因为这次事件就自断臂膀。
不过我们心意已决,断没有再被劝得回心转意的可能,杂毛小道虽然目前还在和我厮混,但师命不可违,照这趋势,他必定是要回茅山的,而我也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徘徊于特勤局边缘的小人物,副巡视员的级别摆在那里,自然也不可能再有精力来办这事务所。
这理由说出来,顾、李两人都没有再多劝,相比那个只赚些小钱的事务所,他们更加看重的是通过事务所来维系与我们之..间的交情,既然意向已定,便不再纠结。风水事务所不同于其他公司,也无人可以转让,只是去工商局注销,相关人员都可以由顾老板和李家湖的公司接收。
一个星期之后,我们在当年开业的地方吃了一顿散伙饭,正式宣布茅晋事务所关张,看着在席的诸位,大家的心里面多少也有些惆怅。散了伙,所有人便各奔东西,小俊回了河南,猫儿去了鹏市,张艾妮伤好之后便不见踪影,据说是回了苏北老家,而我和杂毛小道,则回了蝎子养殖场,安安稳稳地过活。
第一章 时光匆匆如流水,一晃又是小半年
夏去秋来霜林染,独身静处草堂庵。
2011年对于我来说,是相对稳定和闲适的一年。将茅晋事务所给关张后,我和杂毛小道便寄居在我刚刚盘下的养蝎场里,静静蛰伏。我每天认真地读书养蝎,没事就研究研究蛊毒,早晨锻炼,夜里修行,除了偶尔和小妖吵吵架、拌拌嘴,指导王二春这小胖妹如何炼蛊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别的麻烦事。
至于杂毛小道,他的性子不如我安静,每日都在外面奔波,或者在街头摆摊算命,或者在迷胧夜色中流连花丛,或者在海边劈浪,或者在山林静修,洒脱不羁。
小妖不甘寂寞,自个儿去林子里伐竹,就地取材在养蝎场的空地上盖起了一座竹堂来。我虽是俗人,但是也瞧出那别致的竹堂,有着说不出来的雅致。这东西是违章建筑,而且我接手这养蝎场以来,就没有做过一单正经生意,有进项没出项,这反常的行为被当地的工商税务部门盯上了,隔三岔五过来找麻烦。实在没办法,给养殖场安了一个特别研究所的牌子,总算是屏退了不少麻烦。
说是平淡,其实也有许多值得一说的事情。比如九月份我和杂毛小道去了一趟欧洲,从乌拉尔山脉到格陵兰海,从莱茵河到勃朗峰,足迹踏遍西欧各国,在雾都和浪漫之城,杂毛小道飞剑惊艳全场,神剑引雷术异域扬威,轰杀了超过四十名魔党血族,而我更是亲手蛊杀了一名巅峰状态的血族大公,一举奠定了威尔在欧洲地下世界的威名。此事使得我和杂毛小道真正登上了世界舞台,虽然当时也改头换面、隐姓埋名而去,但是那来自神秘东方的控雷者和生物大师,却已然在高..鼻梁蓝眼睛的老外心中留下噩梦。
然而这些比起朵朵能够行>走于阳光之下的消息来说,简直是不足挂齿。
是的,大家没有看错,当日青伢子落败身亡,那根药师佛慈悲棍和炸裂的黑银神像虽然被特勤局收起,但大师兄却并不贪功,而是将完整的慈悲棍转交给了我。此物佛心邪性,上面怨灵纠缠,朵朵怜其苦楚,于是便用所学藏秘佛法来度化。结果在年末的时候,朵朵终于用大慈悲心将慈悲棍上面所有的怨灵度化。功成之日,斗牛之光冲天而起,搅动风云,场面恢宏。在无边的佛光洗涤之下,朵朵终于修成了正果,除了烈日当空的正午需要碧落回阳伞稍微挡一下阳光之外,她已然同鬼妖婆婆一般,可以完全沐浴于阳光之下再无顾忌。
瞧见这情景,我高兴得几乎要疯掉了,抱着朵朵,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多年的奔波忙碌,时至今日,我的心愿终于达成正果。
我当天就找人给朵朵在派出所上了户,朵朵并没有用原来的“黄朵朵”之名,她很倔强地表示,自己要姓“陆”。
她本已死,而新生是我给的,所以从此以后,她便叫陆朵朵了。
听到这个粉雕玉琢的小萝莉认认真真地说出这话,我的泪水蒙住了双眼,脑海里回想起当年夜宿色盖村时,那个悄悄潜入房间,鼓起腮帮子朝我吹气的可爱鬼娃娃。
随之而来的是朵朵的上学问题。她与小妖不同,那个小狐媚子受不了约束,也从来不喜平淡,然而朵朵自从五六岁遇害至今都没有过上一天正常人的生活,内心里和普通小朋友一样,十分向往学校生活的。所以在给朵朵上完户口之后,经过我、杂毛小道、小妖、虎皮猫大人、肥虫子、小青龙和朵朵的家庭民主讨论,陆朵朵小朋友将就读于附近的一所小学,成为一名正式的小学一年级新生。
与小妖不同,朵朵热爱死了学校生活,在学校里面的表现优异,小小年纪就体现出女学霸的超强品质来,加上模样又长得可爱,待人处事堪称完美,深得老师们的喜欢,不知道有多少小正太眼巴巴地要跟她玩,弄得虎皮猫大人一肚子酸,整天牢骚。
我每天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接送朵朵上下学。骑着新买的自行车,拨着铃铛,在马路上飞驰,而朵朵则洒下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那感觉,别提有多美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又一年的元旦到了,受到邀请,我和杂毛小道组团去北京参加林齐鸣和猫 513f." >儿简四的婚礼。
他们是奉子成婚,不过猫儿还没有显怀,穿上婚纱美丽极了。林齐鸣目前这个位置的前任是大师兄,说起来也算是特勤局里面一方人物,所以婚礼当天来了许多重量级的客人。我是第一次见到了郭一指和洛瞎子的师父铁齿神算刘,也是第一次瞧见大内第一高手黄天望,上次在洞庭湖,他根本没有露面。此人名头颇响,却是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儿,留着一把山羊胡,眼睛小小的,穿着黑色唐装,像个教书先生。
大师兄领着我和杂毛小道见了无数大佬,大家见面,好是一阵“久仰”,其实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这人是干嘛的。黄天望只是露了一个小脸,与他一样的还有好几个总局元老,这里面便有许映愚。作为敦寨苗蛊的前辈,他保持着一贯的低调,席间也不与我多聊,倒是邀了我去他家里见面。
皇城根下,又是这样的部门,规矩颇多,而且猫儿有孕,我们也没有多闹。我与林齐鸣叙话,谈及这段姻缘,他幸福洋溢地揽着我的肩膀说,“陆左,你也老大不小了,还不赶紧结婚?到时候生一个跟朵朵一般可爱的女儿或者小子,那得有多好玩儿啊。你要快,到时候我们两个结娃娃亲,便可以当亲家了。”
我一脸郁闷,说老子女朋友都没有呢,怎么结?结黄昏么?
林齐鸣有点儿喝高了,眯着眼睛想了一下,朝正在照顾朵朵吃饭的小妖指去,愤愤不平地道:“这么漂亮的小妞儿都给你领来了,你还说连个结婚对象都没有?陆左啊陆左,你这是在跟我装傻 5462." >呢,还是得了便宜卖乖?”99lib?
瞧见林齐鸣那一脸醉意,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小妖对我的心意我明白,但是人妖殊途,又不是跟戏文里面唱的一样,还能够结婚生子,我怎么能够跟小妖走到一起呢?只是虽说如此,但是从外观看,大家的身体构造也差不多,如果、也许、试一试,说不定也能够那啥吧?
好吧,我忒邪恶了,简直就是禽兽来着。我给自己灌了一杯酒,好辣。
婚礼过后,杂毛小道和虎皮猫大人先回南方,我在北京待了一个星期,一直都住在北海公园附近的一套四合院里,那里是组织上分给许映愚的住处。到了那儿,方觉得泱泱中华,当真是人杰地灵,卧虎藏龙,处处都见高手。如许映愚一般深不见底的老家伙便见到三四个。
不过跟那些特勤局宿老的门庭若市相比,许映愚此处却显得冷冷清清,除了一个保姆和警卫员,再无他人。养蛊人的结局“孤贫夭”,此乃天数,许映愚虽然修为已至化境,但仍然逃不开这结局。不过至于真实的情况如何,他不提,我也不敢多问。
那几日,许映愚对我悉心教导,事无巨细。他是洛十八的大弟子,与我同根同源,对于我解读《镇压山峦十二法门》《正统巫藏——携自然论述巫蛊上经》和《正统巫藏——携自然论述巫力上经》这三部奇书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我们两个几乎是废寝忘食,说到兴奋时还秉烛夜谈。许映愚毫无保留的教导,使得我终于对巫蛊之道有了焕然一新的了解,化茧成蝶,真正实现了无断层的传承。
一个星期之后,我们将那三本奇书的真义大概对照完成,许映愚也是精疲力竭,没有再留我,让我返回南方。出门时,我在门口,朝着里面酣然入睡的老人,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返回南方后我继续过着平淡的生活。2012年春,某日带着众人驱车前往江城淇澳岛看红树林湿地,突然接到大师兄的秘书赵兴瑞来电,问我和萧道长有没有空闲,陈老大要见我们。
我问什么事,赵兴瑞答:“这事儿跟你那高中同学杨振鑫有关。”
第二章 潜伏任务,再赴险途
杨振鑫是我在老家晋平一中的高中同学,在我的学生时代,是属于关系比较要好的那种。后来我南下打工,为生活奔波忙碌,而他则考取了中南民族大学,以后便一直没有联系。再次见面,是茅晋事务所被邀请去伟相力,他当时说自己是台企储干,后来尘埃落定,才晓得他早已加入了特勤局,是打入邪灵教内部的卧底。
工厂诡事之后,他又去执行别的任务,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至如今,差不多又有两年多了。
大师兄相邀,我们不敢怠慢,驱车赶往南方市。到了总部,赵兴瑞在门口迎接,带着我们往里走。到了大师兄办公室,看到他依旧是忙得不可开交,一边讲着电话,一边示意我们在会客厅坐下,让老赵招呼我们喝茶。
大师兄在与电话那头的人吵架,双方争得十分凶,气急了还猛拍桌子。瞧这模样,让人有些好奇,不知道到底是谁能够让大师兄放下平日里温文尔雅的风度,像个商贩一般讨价还价。双方到最后还是没有谈拢,大师兄率先挂了电话,低声骂了一句粗口,将茶杯里的水一口饮尽,润了润喉咙,才走到会客区来。
杂毛小道瞧见大师兄怒意未消,笑嘻嘻地问道:“大师兄,是哪个蠢货惹得你这个样子啊?”
大师兄在我们对面坐下,伸了一个懒腰,毫不在意地说道:“还能有谁呢,不就是那个长袖善舞的赵承风?这种官僚,平时做事的时候不勤快,推三阻四的,但耍起阴谋诡计起来,那是一个比一个强,仿佛娘胎里面就是三角眼的毒蛇一样!”
他的情绪平复快,指着桌上的茶盏招呼道:“尝一尝,这是今年茅山的新茶,总共没多少,要不是你们两个,我可不会拿出来。”
杂毛小道听到了,端起来尝了尝,眼睛一亮,说这是我小姑炒的?
大师兄点了点头说:“是。今年春节的时候,99lib.应颜托人带了点过来,说是感谢先前给她的药,回敬的。”
小姑炒制的茶乃人间仙品,尝过她的茶汤,寻常名品便都如同白开水一般寡淡。听到大师兄谈及,我赶紧喝了两口。
品完茶,他才说起此番找我们前来的原因。
其实这件事情说来跟我是有些瓜葛的。当初大师兄为了还我清白,启用了麾下一名潜入邪灵教内部、而且级别还颇高的卧底,用来收集黄鹏飞并非我主动杀害的证据,使得当日在茅山大殿,我取得了道义上的胜利,一洗冤屈。
然而这样一来,证据一曝光,大师兄这些年苦心孤诣布置的伏子也就废了。将那人安全转移之后,不得已,又再次增选了人员,继续打入邪灵教的内部,我的同学杨振鑫就是其中的一个。这两年起起落落,有人被发现,死了;有人却逐步上升,例如我同学,已经接近内围。
上个星期,杨振鑫传来了一份关于邪灵教的情报,蛰伏已久的邪灵教准备在今年年末有大动静,目前正在召集全国各地的精英分子和最有潜力的新兴一代,前往湘湖省某处地界(也许还会转移)接受邪灵教的统一培训,届时不但有邪灵教高层莅临,主办此事的佛爷堂也郑重承诺,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佛爷也将会出现,给所有教内精英训示。
这个情报十分重要。然而此后杨振鑫便再也没有消息传来,生死不知。总局对这个情况十分重视,专门召集各大区的负责人开会,认为这是一次极为重要的机会。倘若能够派人潜入进去,确定方位,到时候一定能够将这伙邪灵教骨干精英一网打尽,最终铲除邪灵教这个心腹之患。
这件事情意义重大,上头决定联合执法,但是具体到了下面,却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争论不休。很多人认为这也有可能是邪灵教佛爷堂的一次阴谋,持这一观点的人很多,比如前不久刚刚提升为西南局总瓢把子的袖手双城赵承风。
综合来看,特勤局各大区的实力其实跟境内的宗教和历史文化分布有着极重要的关系,而从这方面来看,东南局和西南局向来都是拔尖之辈,不相上下。
这件事情如果能够得到赵承风的大力支持,相对就会容易许多。但是赵承风做事从 6765." >来都是有着极强的目的性,此前他凭着贪蒙剿灭鬼面袍哥会和越境血族的功劳,坐上现在的位置。之后,因为鬼面袍哥会的上层机构遭到破坏,世面太平许多,便认为一动不如一静,除了大肆收罗党羽,培养亲信之外,没有做过几件真正值得称.道的事情。然而此人长袖善舞,无论在地方还是总局,都有一帮子人在帮他摇旗呐喊。
赵承风消极对待,但是大师兄却有心做事,开完会回来便立刻部署,昨天突袭了会州一处旅馆,查获了两个邪灵教分子。在经过严格的审问和检查后,得知这两个邪灵教分子正好是准备前往湘湖参加这一次邪灵教的集训,所以便想寻求我们的帮助。
大师兄话说得很明白了,杂毛小道说这是想让我和小毒物冒充邪灵教分子,打入敌人内部,然后中心开花的节奏?
大师兄点头说:“是。你们两个隐姓埋名,待在那个‘研究所’里面,便是局里面知道的人也不多。而且你们的本事在那里,如果派你们去,那么即使是失败了,我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对于大师兄的请求,我无法拒绝,毕竟当初我蒙冤得雪,还欠着大师兄一份人情。杂毛小道更是没有任何异议,他骨子里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喜欢冒险,喜欢一切的不可知,这大半年来他也是闲得无聊,此刻有了活儿,还不是忙着赶紧答应。
大方向敲定,接下来的便是具体的操作事项,这方面自然会有赵兴瑞与我们接洽,倒也不用大师兄事事叮嘱。我们出了办公室,赵兴瑞直接带着我们前往位于西郊的训练基地。
其实潜伏最麻烦的事情,那就是关于我和杂毛小道的相关资料,估计邪灵教那里已有许多。无论是雷罚、鬼剑还是震镜,或者虎皮猫大人、朵朵和小妖,随便哪个一露面,我们的身份便立刻揭晓了,这事儿倘若在平时倒还无需顾忌,但是如果真正身处敌人的核心圈、大本营,我可不认为自己有在敌阵之中杀个七进七出的修为。
换句话说,此行极其危险。我们所面临的是全中国最邪恶、恐怖和聪明的一伙人,稍有不慎,脚下便是万丈深渊,永世不得翻身。正因为如此,大师兄才拜托得如此沉重。想到这里,我越发地不敢让刚刚恢复正常人生活的朵朵受到波及。
路上我和杂毛小道讨论起是否要带小妖和朵朵前往,小妖自然是无所谓,而朵朵却一定要跟着我。
尹悦早就已经在基地守候,待我们下车,她拍了拍手,一脸兴奋地喊道:“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会感兴趣的!嗯,我先带你们去见一见自己将要扮演的那两个倒霉蛋吧。”
第三章 闵魔弟子,神奇画皮
西郊训练基地作为特勤局新生力量的秘密驻地,分为地上区和地下区两个部分,地上区域是很正常的职业部队训练区域,而地下区才是真正藏有大秘密的地方,分作几层,面积比地上大了三四倍。
尹悦是这儿的地头蛇,一路蜿蜒曲折,乘着电梯上上下下,终于来到了地底深处的一个房间里。
因为我们要冒名顶替前往湘湖,为了安全,风声不可走漏,所以这地方的保密级别是绝密级的,不但进来的手续繁琐,而且这里所有的守卫也都是经过尹悦精挑细选的,并且在我们从湘湖省回来之前,他们的行动也将受到限制,绝对不可以离开这里。
那两个来自会州的邪灵教成员被分开关押在东西两侧,用单透镜墙给隔着,我们这边能够看到他们。
老赵问尹悦相关的审讯结果出来了没有。尹悦递过来厚厚一沓资料,说这是相关专家连夜审讯出来的结果,左边这个家伙叫张建,右边那个叫做高海军,他们两个都是闵魔的弟子,因为最有天分,闵魔对他们也寄予了厚望,让他们一直在乡下苦修,少有抛头露面,所以知道他们身份的人很少。
闵魔在鹏城工厂覆灭,并没有波及他们,后来陈老大组织的数次清理和打击,也都让他们给漏了。以闵魔为代表的邪灵教南方势力相继覆灭,使他们两人一跃成为这个地区数一数二的高手,所以开始得到邪灵教的重视。闵魔虽然身死,但藏书网是他在南方省的威望和势力犹在,所以佛爷堂希望通过这两人,重新立起旗帜,将已成一团散沙的南方省邪灵教聚拢起来。只可惜,邪灵教负责联络这两个人的,正好就是杨振鑫。
张建和高海军还以为自己“十年磨一剑”,这回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结果被前来接头的小哥转手一卖,壮志未酬,便直接蹲进了这地底深牢。
他们两个天分极佳,而且之前一直埋头修行,没有犯过什么血债,所以昨日大师兄亲自出马,恩咸并施,居然将他们给说服了,同意全力配合我们的方案,帮助我们进行卧底工作。
倘如是在以前,我必定会觉得这两个小子是在诈降,等日后伺机逃脱。不过经历了与洛氏姐妹以及姚雪清的交往,我也知晓了看着神秘诡异、铁板一块的邪灵教,其实内部也是危机四伏,也是可以分化的。
想想也是,人之初性本善,没有人是天性邪恶的,除了那些无路可退的家伙,有多少人是愿意一条路走到黑的?
有了这两人的配合,我和杂毛小道开始努力学习他们的神态、说话的语气以及擅长的手段。特别是他们两人从闵魔那里学来的《大自在观想六欲天心经》。此法乃小乘佛教变种所化魔功,通过观想欲界诸天,即“四大王天”、“忉利天”、“须焰摩天”、“兜率陀天”、“化乐天”、“他化自在天”此六欲天,而获取修为。
此法修行入门简易。于童子时便着手开发色欲,修炼时与赤裸异性一起。众生有淫欲心,初始时必定血脉贲张,为..所欲为,而欲界越高,淫欲心越淡,分别是交、抱、握、笑、视,经历了欲界、色界和无色界等三层境界,万千美女立于前而面不改色,如此方算小成,入得门道。
闵魔此人才情极高,收徒也独辟蹊径,然而门下诸徒能够进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者十不存一,大猛子算一个,张建和高海军也各算一个,另外还99lib?t>有一人,那便是极得闵魔欢喜的女徒弟,外号黄鳝的王姗情。当然,那些家伙早就已经死去,而我们此番也并非想要修炼那门功法,只不过是想了解其运功手段和表象,迷惑邪灵教中人而已。
此门功法和杂毛小道修炼过的李道子所传《山间花阴基》,有异曲同工之妙,故而并不用费多少气力。
这一次大师兄之所以挑选张建和高海军下手,能够得到他们愿意配合,这是其一;更重要的一点是因为南方省这边的邪灵教机构被破坏得很严重,认识这两人的邪灵教人士并不算多,熟悉的要么死了,要么就是在白城子吃窝窝头呢。
两天两夜,我们没有合眼,做了许多准备工作,尽量让自己能够更加惟妙惟肖一点。
在第一日晚间的时候,来了一个瞎了左眼的老头儿,满头爱因斯坦型的乱发,浑身邋里邋遢,散发着一股臭咸鱼的气味,皮肤到处都是黑色污垢,唯有那一双手,干净得像小姑娘的柔荑一般。
这老头是大师兄找过来的整容大师,姓杨,早些年祖上是捏面人的手艺人。到了晚清时出了一位奇才,诨号千面人,是天下第一易容高手。据说出道以来,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此人纵横一世,结果闹义和团的时候陨落于洋人的排枪之中。千面人死后留了几房子孙,其中一房流落川蜀,便是杨操的先人,而这一位的手艺,更是高明。
老赵将这位杨大师的手艺吹得上了天,我们只是学,多学一分便少一分危险。到了第三天,终于算是有了点成果,那姓杨的老头儿也照着模子弄好了两副人皮面具,摆起台案,作法祭神。如此这般好是一通符咒,接着从棕色的药液之中捞出两张人皮面具,贴在了我和杂毛小道的脸上。
这面具贴在脸上痒痒的,如同活物一般,伸出许多细线粘连在肌肤里。瞧见我们难受,那老头儿让我们都闭上眼睛,不断地修修补补。如此又忙活了两三个小时,捯饬完了,又让我们吞服了两碗香灰水。
之后在我们两人面前竖起一面镜子,我睁眼一瞧,是一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孔。这是张建,一个脸型消瘦,唇上微须,双眼斜长的青年。我摸着脸上的肉,跟平日里的几乎一模一样,简直就是画皮。
我走进左边关押张建的房间,瞧见我的脸,正主也吓了一跳,再加上我这两日模仿的神态动作,简直就是在照镜子。当我张口说话的时候,更加惊人的事情发生了,沙哑低沉,那声线跟张建居然有了九成相近。这显然是刚才灌下的那碗香灰水起了作用。
面对这样的奇迹,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高手在民间,千万不可小觑天下英雄。
易容完毕,杨老头告诉我们,这张画皮两个月内有效,只需每日用米汤水洗脸,保持活性即可。至于体型,你俩都是高人,自己解决。嘱咐完毕,老头连如何解除面具的方法都没提,直接拉动铃声,让人带走。
准备工作结束,大师兄匆匆赶到,递给了我们两个锦囊。这锦囊是天山神池宫流传于世的少数作品,名唤八宝囊,能够通过八卦阵法,容纳一定分量的物品。考虑到我们一身零碎,带着容易发现,不带又不行,于是他求爷爷告奶奶,终于给我们凑齐两个。只是一再声明:这两样东西都是有主之物,而且都是类似于镇虎门那样的老同志,级别比他还要高,以后任务完成,还是要还回来的。
第四章 两位大哥,是自己人
我和杂毛小道被一辆黑乎乎的套牌车拉到火车站,然后塞给我们两张前往湘湖省郴州的卧铺票,一瞧时间,离火车出发就只有二十分钟了。持着张建和高海军的身份证,匆匆忙忙过了安检上了车。火车启动,我躺在床上,掏出大师兄给的那个八宝囊来仔细打量。
这是一个巴掌大的小布袋,布袋的材质非金非丝,呈现出陈旧的灰色,收口处有两枚乾隆年间的古铜币,有点像是风水店里面卖的护身符。这玩意其貌不扬,但有一个好处,便是将哪怕鬼剑这般又粗又大的东西往里面放,依旧还是只有巴掌大,有点像玄幻小说里的“乾坤袋”、“储物戎子”之类的东西,简直就是妙极。
如此一来,我的那些破烂玩意,连同两个朵朵,都给一股脑地装了进去,杂毛小道亦然。除了虎皮猫大人遥遥辍在我们身后之外,便是那小青龙,也懒洋洋地附在了雷罚之上,被收入其中。如此的八宝囊,现代科学根本无法解释,当真是极为神奇的法器,杂毛小道爱不释手,上了车就没说话,一直都在上铺研究,试图找到一些线索出来。
连续三天两夜聚精会神的准备,虽然以我们的修为并不勉强,但是终究还是有些疲累。杂毛小道兴致盎然,然而我却并没有什么兴趣去了解这八宝囊为什么能够收纳比自己体积大几倍的物品的原理。这种事情还是留给聪明人去做,而对我,好好地睡上一觉,养精蓄锐才是正理。
郴州是湘湖省的南大门,我曾经去过。那一次是在第一次剿灭矮骡子以后,武警指挥官吴刚受到恶灵缠身,我受了马海波的委托前往。这是第二次。
南方市与郴州的路程并不算远,坐高铁一个半小时便能到达西站。我眼睛一闭,这一觉都还没有睡饱,便感觉到有人推我,在我的耳边轻轻喊道:“张建,嘿,醒一醒,到站了。”
这名字在我的脑海里转了两个圈,睁开眼睛,瞧见一个黄脸汉子正朝着我喊,这才坐直身子嘟囔道:“啊,这么快啊!”
我们两个人随着人流下了火车。
二月末三月初,正好是学生潮和民工潮回流的高峰期。火车站人流特别多。我和杂毛小道挤出旅客出入口。我包里面所带的东西不多,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具,还有一块用来证明闵魔弟子的龟甲牌以及一本村上春树的长篇小说集 href='2471/im'>《国境以南太阳以西》。说实话,当时看到这本书我还挺好笑的,没想到这个张建还是一个具有文艺气质的大龄男青年。
杂毛小道与我的行李除了那本书之外,所差无几,都没有什么值得一说的法器。看来这两个家伙除了修炼得一身炉火纯青的《大自在观想六欲天心经》之外,当真是个穷光蛋,要啥啥没有。当然,这也许是因为闵魔死得匆忙,并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来。不过他们的钱包倒是鼓鼓囊囊,此刻也全由我们笑纳。
出火车站的时候,杂毛小道还在跟我讨论去哪儿吃晚餐,而我则很敏锐地感受到被人盯上了。
来者何人?我没有刻意去看,心中估量着,只是不动声色地拎着包走,结果有三四个人朝着我们这边挤过来,挨肩擦背,接着就是一把锋利的刀片朝着我的裤兜划了过去。
小偷!
这伙人一亮出招式,我心里反而平静了许多。火车站附近生存着大大小小的偷盗团伙,这是很容易想到的事情。只要这些人跟邪灵教没什么关系,那么他们敢来招惹我和杂毛小道,简直就是茅坑里面打灯笼——找死。
说实话,作为摸包扒窃的偷儿,刚才那突然一下割兜的技术,算得上是技艺纯熟,要想练成这门技术,说不得要苦练三年肉掌炒黄豆。倘若是寻常旅客,想必就会中了招,然而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如同刚学走路、步履蹒跚的小孩儿。我手出如电,一把就抓住那只指间夹着刀片的手,轻轻一拉,这人便被我拽了起来。
我的手如铁箍,无论此人怎么甩,都摆脱不得。与此同时,杂毛小道也出手,将朝他下手的那个家伙一脚踹翻在地,冷冷地笑,那笑容在他那一张精瘦的黄脸上,显得尤为可怕。陡生剧变,周围几个装着拥挤的男人立刻围了上来,一边围着我们说话,一边封堵住了我们的视线。
我对着被我抓到了手、满脸憋得紫红的那个矮个儿汉子冷声说道:“别在我面前玩什么猫腻,老子什么没有见过?想了结这件事情,就跪在地上,给大爷我磕三个响头,然后有多远,滚多远。”
朝我下手的这个人是这一伙人的头,本来想要装硬气,结果被我一捏,所有的节操随着手骨碎了一地,双腿一软,跪着朝我磕头认罪。我冷哼一声,放开他,不再理会这一群惶惶不安的蟊贼,与杂毛小道一起离开。
我们朝着站外广场走去,没有回头,杂毛小道轻声说道:“这些人故意的啊?”
我点头,说:“不过不知道是这两个倒霉蛋的仇家,还是邪灵教过来接站的人。我们无法确定,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只有放过他们。”张建和高海军的联系人是杨振鑫,此番前来郴州,约好在北湖区 7684." >的一家酒店住下,自会有人过来联系我们。于是在火车站广场旁等出租车,结果这个城市还真不藏书网好打车,无奈,只好乘公交车前往。
房间是杨振鑫早就已经帮忙订下的,我们到了酒店,办好了入住手续,给他打了两遍电话,皆无回应。这是早已预料的事情,要不是他的失踪,大师兄也不会因为此事而麻烦到我们。
饥肠辘辘,我和杂毛小道出了酒店到附近去找食。郴州市区并不算大,但作为湘湖省的南大门,同时也是煤矿和有色金属之都,中心地段还算繁华,从友谊中皇城过去,到处都是餐厅和夜店,我们随便找了一家看上去还算不错的餐馆,点了一桌火辣辣的当地菜——桂阳馅豆腐、嘉禾血鸭、永兴马田豆腐、七甲腊肉……吃得那叫一个舒爽,酒足饭饱,已是夜深。
回到了酒店,两人酒气熏熏地上了电梯。当我们打开房门走进去的时候,两人的脸色都一变,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我走到临床的衣柜前猛地一拉,从里面揪出一个人来,扔在床上,杂毛小道二话不说,骂了一声脏话,一巴掌甩了过去,将那个藏在衣柜里面的土贼打得眼冒金星。
我和杂毛小道心有默契,问也不问,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暴打,结果那人哭了,说两位大哥,我的亲哥哟,自己人!
第五章 打人立威,下棋落子
张建和高海军这俩家伙有两个共同点,一就是修为都还不错,二就是脾气火爆。
这两人的实力仅仅只比闵魔首徒大猛子差一线,一直被扔在会州乡下,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主要的一点就是脑子不够活泛,一根筋,用湖南话讲就是“霸蛮”。当然,这脾气也是相对的,当初两人被抓起来的时候,也是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结果尹悦一上刑,立刻就服服帖帖了,什么东西都一箩筐地给抖搂出来。
此刻我们既然冒充这两个浑人,这性格自然要模仿透彻,下手也就没轻没重了。那人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通暴打,眼泪水都流了出来,抱着头喊是自己人。杂毛小道听得他这般说,更是来气, 4e00." >一把将其从床上拽起来,离地举起,恶狠狠地说道:“你个扑街仔,谁他妈的跟你是自己人,说,你偷摸进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个家伙的脸肿得老高,热泪肆流,不过依然还是能够瞧出他就是傍晚时分偷我钱包的那个矮个子。为了避免被再次暴打,他只有将嘴里面的血水吞进肚子里,然后艰难地解释道:“两位,你们是不是叫作张建和高海军?我是麻老大派来接应你们的,没有经得你们同意,便先探个底,抱歉啊,不过……”
这小子一副猪头模样,此番又是赔笑又是痛,不知道有多难过。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根本就没有搭理他。杂毛小道毫不犹豫地给了他的肚子一拳,然后使劲儿一甩,将他给砸到了地上,大声骂道:“老子不认识什么麻老大,要找死,别来撞老子的枪口!”
杂毛小道的断然否决让矮个子一阵犹豫,而这个时候房门突然一动,涌进一伙人来,为首的一个家伙穿着黑呢子大衣,戴着一副墨镜,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冷声哼道:“别否定了,老子是鱼头帮的麻二,奉了差遣来找你们,识相的就赶紧跟老子走,要不然。”
我抱着胳膊,冷笑说,“我不晓得你在讲什么,我们是正经的生意人,路过这里,等一个朋友的。至于你们,老子见都没有见过,鬼认得你?”
在训练基地的时候,老赵便已经跟我们交代清楚了,张建和高海军一直都是由杨振鑫负责单线联络,这次过来,为了确定那位同志的安全,一定要咬死,没有杨振鑫的出现,那就以怀疑对方是官方诱饵为理由,绝对不要跟着那些来接头的人走。
我们不走,对方却不可能甩开我们,毕竟南方省是一处极为重要的地方,任其一片混乱,绝对不符合邪灵教的利益。至于我们下了这一步棋,对方怎么接招,那就只有再说了。听到我的回答,麻二嘿嘿一笑,说你们等的那个人,是不是叫作杨振鑫啊?
杂毛小道装着有点儿吃惊的模.样喊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麻二说道:“我们就是杨振鑫叫过来接你们的。车在外面,我们得连夜走。”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警惕地往后面退了一步,然后郑重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我们不认识,就不会跟你走;要走,只有见过那个朋友之后,才会离开。”
麻二和颜悦色地说着话,谁知道面前这两人是油盐不进,脸色不由得一变,冷声说道:“你们两个屌毛,还把老子当成条子了不成?赶紧走,要是敬酒不吃,那我可要给你们吃罚酒了?”
我哈哈一笑,“老子长这么大,倒是从来没有吃过罚酒,你给倒一杯,让我看看是什么样子的?”
我这挑衅的话一说完,麻二立刻将墨镜往旁边一扔,身子化作一道黑影,朝我这边蹿来。步踏七星,势若大虫,此人的身手倒确实有值得称道的地方。我抱着胳膊冷笑,并不出手,杂毛小道一声哼,摇身一晃挡在我的面前,结了一个大自在天手印,将此人拦住。杂毛小道手若蛟龙,在他眼前一晃,就将其拉扯住..
,往床上一扔。
麻二自负绝学,正要给我们好看,结果眼前一花,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天旋地也转,砰的一声摔在了床上,脑袋嗡的一声响,接着瞧见漫天掌影落下,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暴打。
这一伙人挤进房间的,数一数,抛开先前潜入房间被我们暴打一顿的矮个儿和床上的麻二,另外还有四个。瞧见这幅场景,全部都冲将上来,结果被我连着踢了好几脚,直接摔落在地上叠起了罗汉。
杂毛小道扇了麻二几十个大耳刮子,一手油腻腻的鲜血,不过他对于力道的把握十分精准,倒也没有弄出什么重伤来。麻二身手的确不错,但是连他们帮主在我们手上都没有讨到什么好处,此刻他一个小杂鱼便想逞威风,实在是有些天真。不过为了符合闵魔弟子的身份,我们也是收敛着修为。将这些人教训一番之后,杂毛小道懒洋洋地说道:“好了,爽了。告诉你,我们真的只是路过的生意人,在这里是等朋友呢,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行了,自己走吧,不要我扶吧?”
麻二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一脸的猪头模样,幽怨地瞧了我们两个一眼,那意思仿佛是在说:“把我们打成这副狗模样,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生意人?”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一句话,转头便走。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却叫住了他:“等等!”
麻二在一帮摇摇欲坠的兄弟支撑下,转过头来看我,我捏着鼻子,指着地上说道:“看看吧,好好的房间弄成这副模样,还怎么住人啊?得了,留点钱,一是赔酒店的费用,二是我们要换一间房。”
麻二一脸怪异,张了张嘴,一口老血吐出来,说不出话。旁边有个小弟机灵,出声说大哥,你觉得多少钱合适?我说五千吧,毕竟把人家好多东西打坏了。这一伙人围在一起,你一张我一张,勉强凑出了四千多,放在桌子上,然后像逃难一样跑了。
过了十分钟,我们叫来酒店方,协商换了一个好点儿的套间。在确定房间里面没有监视器和监听设备之后,来到休息区,将憋闷了一天的小妖、朵朵、小肥虫和小青龙都给放出来透风。
小妖越来越习惯于人类的生活,对于进入槐木牌,有一种类似虎皮猫大人之于飞行有氧舱一般的抵触感,出来便在我腰间掐了一把。
我此番前来,对于任务的完成倒还在其次,主要是担心同学杨振鑫的安危。经过老万的死亡,我已经越来越害怕熟悉的朋友离我而去。不过杂毛小道安慰我,说你同学倘若真的出了事,那些家伙只怕就不会是这样的反应了。我们今天将前来接头的人暴打一顿,拒不承认,这行为可以理解为谨慎。他们如果真的急着与我们接头,只要 6768." >杨振鑫没有死,必然会找他过来的。
我摇了摇头说,“你忘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南方省的邪灵教虽然分崩离析,但毕竟还有许多隐姓埋名之辈,.倘若闵魔还有一两个徒弟,或者有与张建、高海军相互认识的人在此处,他们也是可以派过来的。而到了那个时候,事情的主动权就易手了,我们则需要反过来,接受邪灵教的考察。”
我们两个人商谈好一会儿,仍然没有什么头绪,只有回房洗澡。等了一个多小时,窗户的玻璃窗有声音传来,打开窗户,虎皮猫大人进来,告诉我们那伙人并没有去医院,而是到了市民政局后面的一处宅院里。那里有几个高手,防范森严,没办法接近,它就回来了。
我们这边出了招,敌人到底怎么接招,还需要时间反应。一路舟车劳顿,我和杂毛小道也是疲倦得很,便不再等,嘱咐小妖领着大家注意一点,于是各回房间睡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的耳边突然痒痒的,立刻清醒过来,瞧见小妖站在我的床头,附耳说道:“门口又来人了!”
第六章 故友无事,深山大院
门铃响起。这么晚了,深夜到访的,到底是哪门子的不速之客?
杂毛小道最先到达,往猫眼里面看了一眼,便将门打开了。我探头一看,瞧见门口站着两个人,当前一个满脸伤痕、神情萎靡的男子,可不就是我的高中同学杨振鑫么?瞧见他虽然精神不济,但至少还活着,我的心情便安定下,点了点头,指着他身后的那个黑衣人问道:“他是谁?”
杨振鑫不知道张建和高海军已经被我们调包,微微皱了下眉头,倒也没有起疑,介绍道:“一个朋友,老夜,这边的联络人。”
这人想必是过来监督杨振鑫与我们接洽的,我们点了点头,放他们进了房间。
落座之后,杂毛小道也不管旁边那个黑衣人,问杨振鑫道:“你脸上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昨天夜里来的那一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条子、自己人还是什么?你为什么没有过来接我们?你知道的,上面的人我们只认你!”
杨振鑫嘴唇发白,脸色十分难看,缓声说道:“我呢,有一点事情耽搁了,所以没有来得及过来接你们,实在抱歉。麻二他们回去之后,就藏书网立刻打电话通知了我,说你们太谨慎了,只认我,所以我特地从山里面赶到市里来了。事情先不说,这里只是中转站,我们过些日子,还要转移到其他地方去,所以你们先跟我回去集合。”
“等等,到底怎么回事?”杂毛小道打断了杨振鑫的话,直接上前,一把将他的外衣扯开,里面的汗衫一拉,瞧见从胸口到腹部,都绑着紧紧的绷带,鲜血渗出。
瞧这模样,不知道杨振鑫到底受了多少私刑,我脸色一变,站起来揪起旁边那个若无其事的黑衣人老夜,厉声喝道:“说!你是不是条子?”说话间,我从茶几上抓起一把削水果的小刀,抵在那人的心脏位置。
老夜瞧见我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反而松了一口气,小声解释道:“等等,等等,我想你们是误会了,我们真的不是条子,他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是另有原因的!”
杂毛小道在旁边冷笑说,“嘿,到底是什么原因啊。我倒是奇怪了,看这绷带,明明就是刚刚给扎上去的,这说明我们的联络人在此之前,还遭受到酷刑,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若是说不清楚,今天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老夜的脸阴晴不定,不过瞧着我和杂毛小道两人将他围住,大有一言不合便下狠手的架势,思量了一番,拍了拍杨振鑫的肩膀,说道:“你来讲吧!”
杨振鑫轻轻说道:“简单来讲,那就是我的引路人黄斯华那年和闵魔大人一起玉碎,断了联系。而现在我则被怀疑是打入厄德勒的卧底,正在接受审查,所以现在的情况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杨振鑫一副无愧于心的模样,简洁明了地表达着。听到他这话,我和杂毛小道的脸上都露出了十分难看的表情,目光锐利,像杀人的刀子,死死地盯着老夜。我冷冷说道:“这么说来,我师父死了之后,掌教元帅是翻脸不认人,准备清理我们这些老臣子了对吧?既然如此,那么大家不如一拍两散了吧,你们干你们的大事,我们过我的小日子。小杨,你跟我们走,咱们回南方去!”
我伸手去拉杨振鑫,老夜却拦住了,沉声说道:“慢着!”
我们两个手指碰到一处,我假装勃然大怒,一把拽着他那满是老茧的手,寒声说道:“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也是叛徒,准备拿下我们来邀功啊?”
老夜的右手被我突然捏住,心中不由一恼,与我拼力较量起来。此人的力道十分大,比先前那个麻二要强上许多,但对于我来说,不过就是多驱动一轮阴阳鱼气旋的小事而已。
为了不使身份暴露,我也不能显露出比张建强大太多的力量,只保持在隐隐强过他的上限。饶是如此,老夜的脸还是一阵青一阵白,咬着牙说道:“不错,不错,不愧是闵魔大人最得意的弟子,难怪上面对你们这么重视。好吧,大家能不能保持一下气度,坐下来谈?”
这家伙说了软话,我也没有得势不饶人,松开他的手,哼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老夜脸部僵硬地笑了笑:“两位,以前我也没有见过你们,能不能出示一下信物,走个程序啊?”
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从怀中摸出代表张建和高海军身份的龟甲牌来。老夜小心查探一番,确认了我们的身份之后,他笑了起来,说:“两位,先前还没有确定你们的身份,的确是有点儿担心,所以做了些让你们感到不安的事情。不过这你也要理解,自从陈老魔把持东南之后,大伙儿的神经就都绷得紧紧的,生怕出现什么意外。不过现在放心了,天下厄德勒是一家,你们也不要多心,咱们这就去山里,来自广南、南方、湘湖、海南以及江西各地的教友都在呢。”
我指着旁边的杨振鑫,不满地说道:“我想问一下,关于我们这个联络人的事情。到底怎么了,这个说不清楚,我哪里敢跟你走?”
听到我这么说,杨振鑫眉头一皱,不但没有露出感激之情,反而陷入了深思。他显然是发觉到有一些不对劲儿了,不过他也是个训练有素的人,很快便收敛情绪,端端正正地坐着。老夜不在乎地挥挥手,说:“嗨,这事情呢说来也巧。就是有一个刚从西川赶来的教友,对小杨起了疑心,非说他是卧底。在这个节骨眼上呢,大家又不敢疏忽大意,于是对小杨使了点手段,结果什么都没有。这不听说你们来了,就巴巴地跑过来接风了么。没事,没事的,我保证他以后不会有任何问题。”
“西川来的教友?”我疑惑地看了杨振鑫一眼,他摇头苦笑,也不多言。老夜笑了,说:“对啊,真是个阴魂不散的女人,疑神疑鬼的。不过你们都是老相识,这也都是误会,不打不相识嘛。走,回去说。”
老夜催促我们离开此处,说郴州虽然已在湘湖,但是毗邻南方省,多少也算是陈老魔势力的辐射范围,还是老巢安全些。
我们既然确定杨振鑫安全,便应了一声,回房收拾行李,将小妖、朵朵等人藏好,然后跟着老夜和杨振鑫出了酒店。来接我们的有两辆车,老夜驱车先行,让我们跟杨振鑫叙叙旧。不过说是叙旧,那车上还有司机,不可能说什么私密的话。
张建和高海军什么德性,杨振鑫又不是不清楚,什么时候还对他的生死这么上了心?于是多少也有些奇怪,一路上,不断跟我们套话。
杨振鑫是经过专门培养的卧底人员,对于行为逻辑?99lib?和心理学有着一定的研究。不过我们这几天的功课也不是白做的,双方当着司机的面各打机锋,于是将他说得更蒙了。瞧见杨振鑫有些茫然,我和杂毛小道心里暗笑,感觉胜算又多了几分。
关于是否对杨振鑫坦白我们的身份,这个我考虑过,最好是不说99lib?——所谓秘密,越少人知晓越好。且不说杨振鑫是否叛变,即便是他挺过来了,也未必没有人在他身上动手脚,所以在一切都没有查清楚之前,我和杂毛小道唯一能够信任的,除了对方,那就是自己。
两辆汽车出了城区,一直往莽山行去,行了三个多钟头,终于在一个山窝窝的大院里停下。那院子铁门紧闭,抬头一看,是一个聋哑学校,旁边还挂着一个孤儿院的牌子。
开在深山里面的聋哑学校,居然就是邪灵教在这儿的据点?这可真的是没有人能想得到。
第七章 三堂会审,步步杀机
这院子从表面上看并不怎么样,然而驱车进入里间,经过了外面用来掩人耳目的破烂楼房,转过一片小树林,里面却是别有洞天。一排排的小楼房,内有明哨暗哨无数,防卫森严。
此时已经是深夜,四周的建筑都陷入一片黑暗中。车子停在场院里,前面的老夜下了车,过来招呼我们,说这个时候 4e3b." >主事人应该都已经休息了,他先给我们安排地方住下,到了明天,再与我们会面。
这时走来一个守夜的瘸腿老头,用当地话说了几句,然后将我们带至附近一处小楼,把房间钥匙递给了我们,让我们早点儿休息。杨振鑫在老夜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朝着后面走去。
我和杂毛小道进了房间条件不错。瞧这装修,这建筑已经有些年头,说明作为邪灵教的驻地,它已经存在很久了。我看了一下手机,没有信号。
一直以来,邪灵教都在神秘的迷雾中,组织严密,变化万千,采用的联络手段也十分隐蔽,让特勤局头疼不已。身处于邪灵教的据点,我心中难免有些兴奋,正想与杂毛小道分享路上没有说起的想法,见他朝我使眼色,我反应过来房间是经过布置的,说不定有人在暗里地窥视着我们呢。
此番前来,我们是做过精心准备的。除了容貌、体型和语气等外在的东西,内在也作了许多改变。按理说每个人都应该有着独一无二的生命磁场,这个很难模仿,然而时至如今,我和杂毛小道都已经不再是吴下阿蒙,收敛气息、隐蔽身份这种事情,已然做得炉火纯青,浑然天成了。
既然被人监视了,那就没有太多的话。我本来也有些困乏了,将行李草草收拾之后便蒙头大睡。
次日我在公鸡打鸣声中醒了过来,这是许久都未曾有过的经历。我听到楼下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翻身?下了床,站在窗户边往外望去,瞧见三十来个少男少女从楼下跑过。初春山里的清晨特别清冷,他们头顶上面却汗汽蒸腾。
这些年轻人都是百里挑一的修行者。我心中明了,这个地方当真是个学校,不过并非牌子上面挂的什么聋哑学校,而是邪灵教储存后备人才的培训基地。时代在发展,邪灵教也在不断进步。
我站在窗台边看着那些少年,突然感觉那一行人里面,领头的那个少年颇为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可惜我瞧见的只有背影,直到他们奔入浓雾之中,都没有再回过头来。
突然之间,我感觉事情可能变得有些复杂。
八点过一刻,门铃响起,老夜在门口,客气地告诉我们,说这边的负责人听到我们过来了,想见我们一面,如果可以,现在便跟着他过去。杂毛小道问老夜这边的负责人是谁?老夜嘿嘿一笑,说自然是大人物了,到了地方你们便知道了。
说着,他便领我们出了门。一路上瞧见形形色色的人,有的西>装革履,有的乡野农民打扮。在这些人里面,我看到了杨振鑫,他倒没有再被禁锢起来,而是拄着一双拐杖,跟一个小女孩一边走一边说着话,远远瞧见了我们,却只是招招手,并没有上前来叙话。我从他眼睛里读出了一丝关切,觉得好笑,仿佛上个世纪时的地下党会面。
小楼夹着一条林荫小道,沿着小道走到尽头,那里有一幢迥异于周围建筑的三层楼房,外面用的不是砖瓦,而是密集堆砌的青石bbr>?,里面还灌浇着糯米汁,炁场里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阳气,呈聚阳之局。
走进里面,直上二楼,来到一个小厅,发黄的房门古色古香。老夜恭敬地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一声招呼,他推门带着我们进去。小厅中坐着三人,我一见不由得头皮发麻,整个脊椎骨都挺了起来。
我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山窝窝里面居然还有三位老熟人。坐在主位的是鱼头帮帮主姚雪清,两边的则是断了一支臂膀的媚魔刘子涵和佛爷堂特使翟丹枫。
我们这边惊讶,小厅里的三个人也有些失神。姚雪清很快回过神来,在老夜帮着我们双方做过介绍之后,迎上来与我们握手,笑着招呼道:“两位贤侄,刚才猛一见你们,我差一点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欢迎欢迎,一直想与你们见面,今天终于见着了!”
我们毕恭毕敬,轮番拜着山头,像媚魔、姚雪清这样与闵魔平辈的,我们都叫师bbr>叔,而翟丹枫因为佛爷堂特使的显贵身份,也得喊一声翟特使。
那娘们极有心机,瞧见我们这般恭敬,狐疑地打量一番,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们怎么不问问,姚帮主到底认错成什么人了啊?”
杂毛小道拱手说长辈在场,岂有我们这些当晚辈的胡乱说话的道理。
媚魔仿佛得了翟丹枫提醒,那张美艳无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扭曲的恨意,红唇微张:“丹枫妹子你这般说,我倒是想起来,张建和海军乍一看,当真有些萧克明和陆左的样子呢。”
杂毛小道脸色一变,抬起头来,还没有说话,眼睛就红了,哽咽着说道:“刘师叔说的,可是苗疆陆左和茅山萧克明那两个大魔头?”媚魔瞧见杂毛小道一脸悲戚的模样,这才想起来,长叹一口气说,“我倒是忘记了,老闵可不就是被那两个小畜生和陈老魔给一起谋害的么?唉,勾起了你俩的伤心事,实在不应该。”
杂毛小道入戏得很,摇头说道:“师叔此言差矣,杀师之仇,不共戴天,海军和张师弟这些日子卧薪尝胆,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师父报仇雪恨,只可惜修为有限,一直不能得偿所愿。今天在这儿碰到了几位教中前辈,还请为我们作主啊!”
杂毛小道街头骗子的演技炉火纯青,说到动情之处,毫不顾及自己的自尊心,朝着媚魔纳头便拜。
我瞧他这般作态,也不敢太过突兀,假模假式地跟着跪下,还好媚魔和姚雪清等人拦住了我们,不敢受这一礼。将我们劝入座位之后,姚雪清缓声说道:“陆左和萧克明这两人,是这几年来如彗星一般崛起的人物。实不相瞒,在座诸位都吃过他俩的苦头,哪个不想报仇?”
他先是慷慨激昂,然后叹息道:“只可惜现在他们今非昔比。萧克明背后有陶晋鸿和整个茅山宗撑腰,他本人更是板上钉钉的下一届茅山掌门。而那个陆左更是恐怖,一身是毒,名头从国内传到日本,从日本传到欧洲,便是共济兄弟会的朋友谈及,也胆寒心惊。去年南洋萨库朗余党潜入南方省,想要报复他,结果有心算无心,还给人家弄了个全军覆灭。现在他们又隐居起来,从不露面,毫无机会,所以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姚帮主委婉地拒绝了我们的请求,心中多少也有些惭愧,也没有再来考较我们。反倒是媚魔,盯着我和杂毛小道健硕的身体,脸上露出了一抹妩媚的潮红,吃吃地笑道:“两位贤侄,老闵那一套《大自在观想六欲天心经》,不知道你们练到了什么境界,一会儿你们若是有时间,倒是可以来跟师叔我切磋一二。”
第八章 恐惧接头,熟悉少年
别看媚魔模样是一个美貌如花的年轻少妇,但这可都是用那吸阴采阳的双修采补之术来维持的,真实的年纪说不定比姚雪清这老鱼头还要大,可算是真正的红粉骷髅。而《大自在观想六欲天心经》是什么东西?前文可是讲得明明白白,说穿了也就是欢喜禅的观想之术,这样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姜皮一本正经地说要跟我们切磋,还真的让人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不过此时此刻,我们心里虽然恨不得把昨天吃的东西都给吐出,表面上却雀跃不已,欣然应下。
旁边的翟丹枫瞧见我们聊得热络,也有心示好,出言说道:“南方省连接港澳台,以及东南亚、南洋诸地,经济发达,交通便利,以前闵魔大人在的时候,厄德勒教内资金从来不缺。如今,我厄德勒在东南诸省、特 522b." >别是南方省的耳目和活动范围越来越少,恢复南方省的荣光,你们两个肩上的责任重大。我提前透露一点,小佛爷对南方省的教务建设十分关心,到时候很有可能会接见你们,给人给钱,重新将闵粤鸿庐给建立起来,你们可要好好努力才行。”
我们齐声点头,说一定不会辜负小佛爷的期望。
三人训完话后,又是好言宽慰一番。我们见状,知道事情到此为止,便提出告辞,他们也不挽留,跟我说生活上有什么问题,尽管找麻二或者老夜就好。
我和杂毛小道退出小厅,下楼的时候才感觉汗湿衣背,浑身发凉。我不知道算不算过关了,瞥了一眼杂毛小道,却见他低着头,仿佛在认真地数着楼梯台阶数。老夜在前头领路,笑着嘱咐道:“你们可能要在这里待上一个多星期,到时候才会前往总部。为了大家伙儿的安全,所有人都不能够与外界联络。昨天匆忙,我忘记交代你们了,一会儿去饭堂吃早餐的时候,把手机和电脑之类的通讯设备交到隔壁档案室,会有人帮你们专门收着的。”
这家伙笑吟吟的,说得像真的一样。昨天倘若不是杂毛小道提醒,说不定我已然拿起手机,向大师兄汇报情况了。我们点头,没bbr>.有表示异议。老夜“哦”了一声,朝我们开玩笑道:“对了,你们身上应该没有什么信号发射器之类的东西吧?”老夜这是突然袭击,想刺探我们的反应。
那普通的卧底,说不定就有那么小小的一颗,然而我们此番前来是深度卧底,而且对于自己的身手还算是自信,自然用不着那东西。心里没鬼,而且我们的神经早已粗如钢筋,哪能中他这小计。不过这家伙三番五次地刺探我们,让人心烦,杂毛小道一把抓住老夜的脖子,寒声说道:“我操,你什么意思?要不要老子现在就把底裤都给你扒出来,让你看看?”
老夜还就吃这一套,嘿嘿笑了两声,说开玩笑,别介意。
我们走出这幢大楼,老夜指着尽头一所刷着绿色油漆的房子说:“那儿是饭堂,一日三餐就在那里解决,你们先去吧,我这里还有点儿事情,就不陪你们了。”老夜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折身返回房子里。我回转过头去,余光下意识地瞟了一眼二楼西面的那个房间,瞧见窗户后面,有两个人正朝着我们这边看来,表情严肃。
我不敢多看,朝着老夜挥挥手,然后回过头,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惬意地喊道:“吃早餐去咯,这肚子,真的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我与杂毛小道神情自然地走在林荫小路上,不动声色地说道:“姚雪清和翟丹枫在楼上一直看着我们呢,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怀疑我 4eec." >们了。”
杂毛小道点了点头,说:“人的容貌、身材、气质和实力都可以改变和隐藏,但是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相见时那一刹那产生的第一印象和第六感,却是无法通过手段来抹除的,我们两个对场中三位、特别是媚魔和那个老鱼头出现了一瞬间的威胁,以他们多年的经验,不怀疑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们此番前来,就如同空中走钢丝,哪里会那么容易?没有证据,他们未必会因为这点怀疑而翻脸,小心一点就是了。”
我们小声说着话,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那个绿屋顶的建筑前,里面热气腾腾,正是开早饭的时间。
先前跑步的那群小鬼早就已经用过餐,这里面零散坐着的,大都是被通知过来参加动员会的各个鸿庐成员。邪灵教向来都是单线联系,各个鸿庐的成员,除了顶有名的那几位,其余彼此都不认识,也不愿意认识,所以都是三五成群,小声说着话。
早餐是自助的,别看这个学校在山窝窝里,伙食倒是不错,刀削面、小窝头、驴打滚、芙蓉糕、煎饼、饺子、油饼,油汪汪辣乎乎的牛肉粉,香喷喷的红薯粥,酥脆的油条、浓香的豆浆……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胃口顿开。
然而看着这些诱人的美食,我们却只能挑一些符合南方口味的红薯粥、小窝头、油条什么的,至于那喝一口辣遍全身的牛肉粉,我则强忍着肚子里面的馋虫,不去看它。
端着盘子,我们扫量一圈,走到在角落处小心喝粥的杨振鑫前面坐下,跟他热情地打招呼。
他表情亲热,但眼神却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朝旁边瞟了一下才与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询问我们在这边还适应不。我们一边呼噜呼噜地喝着粥,一边询问他的伤情。
杨振鑫还颇为邪灵教开脱,说这是组织对他的考验,一入教中,终生不得背叛,能够得到上级的考验,确定他的纯洁性,这是一件大好事儿,只不过伤情有点儿严重,可能不能跟我们去总部开会了。有人在旁,杨振鑫表现得颇为遗憾,如同不能朝圣的虔诚信徒。
这顿饭吃了好一会儿,杨振鑫告诉我们,估计要在这里待一个多星期,等待各地的教友。我们要是无聊,可以去跟这里的学生玩儿,如果能够指导那些小子一招半式,也算是他们的福分。
我们说好,左右也是闲得蛋疼。
早餐吃完,杨振鑫要回去休息,刚站起来就一个踉跄。我们两个便说扶着他离开,杨振鑫极力推辞,说他自己来吃饭,就是为了锻炼,早日康复,不用我们。然而我们好是一通劝,说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在这儿勉强呢,还是走吧,走吧。
杨振鑫推辞不过,便由着我们两个扶着往住处走去。缓缓地走着,到了一半的路程时,左右都无人,他不停道谢的嘴里面突然咕哝出一句话来:“西边的花儿开了,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杂毛小道一听,立刻接道:“多收了三五斗,谷贱伤农,十来吊吧?”
“十来吊,这是多少钱?”
“两三万美刀。”
这切口的暗语对上了,杨振鑫绷得紧紧的身子有点儿发软,低声说道:“昨天我就知道你们不是张建和高海军了。我不管你们是谁,只想告诉你们,别玩了,这儿很危险!”我目不斜视,也不表明身份,淡淡地说道:“杨振鑫,你有没有被搜魂大法弄过?”
杨振鑫回答:“我们在神学班里面学过专门的自我催眠法,普通搜魂,是能够瞒过去的,不过你们两个不是张建和高海军,那就肯定过不了那个鬼女人的考验。”
“什么鬼女人?她认识张建和高海军么?她……”我有点儿莫名其妙,看着杨振鑫有些崩溃的模样,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这时从旁边走来一个穿着粉红色护士服的漂亮女人,热情地说照顾病人是她的事情,可不敢劳烦我们。
那女人将杨振鑫扶走,我与杂毛小道对视一眼,久久无言。
杨振鑫的警告让我们略有不安,在路边迟疑一会儿,这时来了一个穿着黑色唐装的教员,热情地邀请我们前去与孤儿院的学员一起教学。我们跟着来自不同鸿庐的教徒来到左边会馆的地厅,那个教员跟我们介绍,说这里的学生除了厄德勒教众自己的子弟后辈,还会有专门的工作队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有上佳修行体质的儿童,进行各种专业培训。
孤儿院上课颇杂,今天上的是炼尸——说到这里,他指着地厅中那个年纪颇大的少年说道:“看他,他就是来自于炼尸世家的子弟。”
第九章 怨恨培养,令人发指
僵尸集人间之怨气,取天地之死气,化晦气而衍生,身体僵硬,在人世间以怨为力,以血为食,不老、不死、不灭,极为厉害。别的不说,当年耶朗王自入轮回,却留下五大亲信存于世间,镇守对耶朗最重要的祭坛,无论是酆都龙哥,还是缅北大熊哥,或者青山界飞尸,都是一等一的厉害,寻常人等根本与其交手不得。
然而行行有等差,有王者,自然也有小角色,bbr>.寻常出现在世人眼中的僵尸,大都不得功法,只是因为怨气难平,又因葬在聚阴汇穴的养尸地,所以才会偶尔诈尸,吓坏世人。这种类型的僵尸至多不过白僵,白毛遍体,目赤如丹砂,指如曲勾,齿露唇外如利刃,接吻嘘气,血腥贯鼻,徒添许多惊吓,但别说是普通的修行者,便是十数普通人,手持利刃火器,也可将其擒杀,一把大火烧成灰烬。
邪灵教崇尚制造混乱恐怖,最爱使用类似的手段来快速提升威慑力,所以炼尸算是一门必修课。这地厅之中烛火闪烁,将这阴寒潮湿的空间渲染得更加恐怖。那三十多个学生高高低低,围在厅中一樽被竖起的棺柩前,正由这唐装教员给我们介绍的那个来自炼尸世家的小孩儿评讲。
“你们瞧,这僵尸是埋此一年的新尸。经过紫山芋根水的处理,阴气汇集,它这一年来肉质没有腐烂生蛆,反而是凝结成腊状,指甲、牙齿和骨骼开始变黑变硬,皮肤长出一层白绒毛,这个便已经是僵尸的雏形,再养半年,便能够训练僵尸,通过各种手法,让它听从我们的命令。”
那少年不过十二三岁,跟当年的青伢子一般年纪,然而侃侃而谈,如同一个小大人一般。我瞧着他那一脸的认真,突然脑子里闪出一个熟悉的形象。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看向杂毛小道,只见他也是一脸诧异,显然也认出了这个少年。
是的,这小孩儿正是当年我为了变异的朵朵奔波忙碌时,在湘西凤凰碰到的炼尸世家地翻天之子。朵朵修炼的鬼道真解,也算是从老王家所得。而那地翻天,当年在杂毛小道浪迹江湖时,可是一同钻过墓穴、共过生死的伙伴,铁打的交情。
我们不知道地翻天是何时加入的邪灵教。他在湾浩广场的时候,不顾兄弟情谊,固执地站在了邪灵教许永生那一边,想对我们杀人灭口。后来侥幸未死的地翻天便被秘密押送到了白城子,过起了终生幽闭的生活。
选择有时很简单,也很廉价,然而后果却是不能承受之重。我们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这些孩子孜孜不倦地学习着如何炼制僵尸,如何将尸体里面的尸气提炼出来化作杀人的利器……这些小孩儿小的才七八岁,大的也就十四五,本来都是花儿一般的年纪,应该在父母的庇护之下快乐学习,然而却如同那些十几岁就学会使用自动步枪和手榴弹的非洲孩子一般,操起了大人都感觉恐怖的玩意,实在让人揪心。
这些孩子是可怜,而拐带他们的邪灵教便是可恨了,简直就是没有人性。
负责给孩子们授课的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妇人,双目糊满眼屎,嘴唇发紫,有点儿像童话故>事里面走出来的老妖婆,待王永发讲完最粗浅的介绍之后,她开始给所有人讲解起控尸的符咒和手段来。我、杂毛小道以及其余与会者,差不多十多个人在旁边围观,然而那些孩子却根本如同瞧不见我们一般,专心致志地听讲。
今天拿来展示的这一具僵尸并未成型,尸气也并不浓郁,没有毒害,但是依旧很臭,那是一种肉类腐败之后散发出来的恶臭,让常人闻到便会连饭都吃不下,然而孩子们却浑然不觉,那劲头可比我高考的时候还要足。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铃声响起,那老妇人才结束了课程,孩子们恋恋不舍地逐个走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身边的老夜突然出声,叫住了最后离开的王永发,让他留下来。
王永发这孩子长得方方正正,一脸成熟相,小跑过来,说夜叔叔,什么事?
老夜指着我们说,“给你介绍两位长辈:张建、高海军,你爸出事之前,曾经和这两位叔叔有过交往。你可记得了,以后说不定要在这两位叔叔手下做事呢。”老夜的介绍让我们感到十分突兀,那两个倒霉蛋虽然交代了自己最近见过的人,却没有说起前尘往事,我实在不知道地翻天当初在湾浩广场的大楼里养尸,竟然还跟我们扮演的这两位有过交集。
可想而知,这又是一次漫不经心的试探,显然这些人对我们的防备之心,还没有打消。
想到这一点,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也不说话,倒是王永发先开口:“张叔叔好、高叔叔好,那你们认识陆左那个大魔头么?”我俩皆摇头苦笑,说听过,但是没有亲眼见过。
王永发那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戾毒之色,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爸爸死在了东莞,我二姐在西川又被抓了,我太爷爷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中风了,至今未好。一家人的幸福生活都被那个大魔头毁了。总有一天,我要将那个大魔头给弄死,碎尸万段,这才算是报仇雪恨!”
少年稚嫩的心灵早已经被仇恨和怒火给腐蚀,而作为当事人的我,却也没有办法辩驳,只是随声附和道:“嗯,叔叔两人的师父也是死在他的手里,到时候你若是要报仇的话,可得喊上叔叔我啊!”
地翻天根本就没有死,而是在白城子服刑。他女儿王方颖的下落我还真的不晓得,毕竟当时从鬼城回来之后,我就蒙冤入了狱,但这些跟我有半毛钱关系?仇恨的种子不知道是什么人给种上去的,但是我听到了,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难怪那养蛊人的结局无外乎“孤、贫、夭”,一旦陷入俗世的恩怨情仇,实在是难以挣脱。
应付完这孩子,杂毛小道冷声说道:“老夜,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孩子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我们跟他父亲有过交往,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倒是懂得先发制人,被如此一问,老夜反而解释起来:“呃,事情比较复杂,你还记得以前在东莞的老王和许永生么?他们覆灭的时候这孩子的父亲也在场,你们要给闵魔大人报仇,单凭自己的力量肯定不成。这孩子是这学校里顶尖的学生,天分才情都不错,到时候说不定要分配到你们南方去,让你们多接触一下,总是没错的。”
老夜心虚地说着,我和杂毛小道都在冷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没有说话,顺着楼梯走了出去。
这个学校占地很大,所有在这里集中的人员都不能够随意离开,如果真的有事,需要向上面报备。经过白天的沟通,我们才知道这个地方只是一个集中点,至于总的集会地点,却在他处。而此刻,恐怕是须得甄别人员,不让官方卧底进来,而我们想要过关,必须得过了老鱼头、魅魔和翟丹枫三人的审核关。
由此可见,无论是邪灵教,还是佛爷堂,对于这一次>集会,都是相当的重视。不光是我们,其实对于其他地方的来人也都在审核,陆续有人被叫到小路深处的那栋建筑去谈话。我们不想再去观看那些学生的教学,返回房间安安稳稳睡起了午觉。一觉睡到天擦黑,我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看着那渗水的楼板上面出现的古怪图案,略微有些眼花。
此处没有装监控设备,但是在人家的地头,我和杂毛小道能不说话,尽量不说话。
我不知道这考验的时间到底要多久,但是回想起白天杨振鑫说的话,我心中多少有些不祥之感,总感觉事情哪里有些不对劲儿。过了好一会儿,我终于察觉出来了,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那感觉就像爬在身上的阴冷毒蛇,在这个初春的傍晚,一点一点从我的脊梁骨缓慢爬到肩膀上去,一片又一片的鸡皮疙瘩,在我整个背上蔓延开来。
我陡然坐直身子,朝着那个让我不舒服的地方看过去,但见一个面目模糊、不知男女的小孩儿正坐在窗口边,冷冷地瞧着我们。
第十章 床头婴灵,招揽旧部
“我操,这什么鬼东西?”我随手便抓起一个枕头朝那个娃娃扔去。
这枕头不重,轻飘飘地砸过去,然后……透过那娃儿,掉落到了窗外去——灵体,鬼娃娃!
我和杂毛小道都跳下了床来,如临大敌。杂毛小道把房间里的灯打开,瞧见那娃娃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淡定。我瞧这娃娃大概三四岁样子,头发油亮,小身子悬浮半空,头有点儿大,整体看上去很漂亮,只是每隔几秒钟便会浮现出树杈状的青筋凸起,感觉略为恐怖。看着看着我感觉有一些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那鬼娃娃见我们都清醒过来,并没有任何惊慌,只是安静地打量着我们,一双天然呆的白色眼睛里面突然出现了黝黑的光芒,这光芒一出现,仿佛只是一具躯壳的它忽然有了灵魂一般,呵呵地笑了起来,十分地瘆人。
我以前谈过,所谓鬼,其实是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的灵物,偶尔与我们交集,但并不多;它也没有声带,所谓的鬼哭,只不过是与这世界磁场、炁场的共鸣而已。当然,真正厉害到一定程度的鬼魂,也是能够说话的,比如我们面前这一位:“你们两个,就是闵师留在乡下的那两个二愣子徒弟?”
这个小鬼娃娃腾地站了起来,背着手,悬空行走,用居高临下的眼神打量着我和杂毛小道。我不说话,杂毛小道平平推出一掌,将这个小鬼侵袭过来的阴气屏退,说道:“我们的确是闵师的弟子,那么你是谁?”身处于邪灵教内部,自然不可能会有什么孤魂野鬼前来索命,那么此刻出现的这个小鬼娃娃,必定也是邪灵教的成员。
杂毛小道这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小鬼娃娃略为满意,点头说道:“你就是高海军吧?看来闵师的《大自在观想六欲天心经》,你已经炼到了举重若轻的地步。果然,修行一道之上,你甚至比大猛子还有天分啊。的确是老头子准备留来做衣钵传人的家伙。你们两个在乡下,天天苦修,但应该也有听过我的名字吧?”
杂毛小道摇了摇头,我见这小鬼头虽然模样中性俊美,但是发出来的声音却是阴柔的女声,还带着一股子媚意,更是觉得有些熟悉,莫名地就有些心烦意躁,强自按捺,冷声哼笑道:“看来阁下跟恩师倒是有一些渊源,不过我们真的没有见过你,表明身份吧,不然我们可要动手了!”
哈哈哈……
小鬼.99lib?娃娃突然发出一阵恶毒的笑容,整个房间里面的炁场一片紊乱,灯光忽明忽暗,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一股阴霾从它的身上传出,朝着我这边袭来。我一惊,晓得这小鬼娃娃的修为造诣已然到达了一种诡异的地步,我们要是稍不留心,说不定真有在这阴沟里面翻船的可能。于是后退一步,双手结了一个大自在天的印法,按照闵魔之道作了观想法,隐隐将这场面给镇压下来。
小鬼娃娃瞧见我三两招便稳住阵脚,晓得厉害,不再咄咄逼人,停止在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它刚才的展示,只不过是表达出自己的力量,让我们不敢轻视它。收敛之后,它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们?两人的基础都是十分不错的,即便是以我前往西川鬼城,吞噬了灵都鬼将之后的实力,对你们也仅能起到压制的小小优势。如此看来,闵师真的是后继有人,可以在地下长眠了。我说过,我们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你们一定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叫王姗情!”
我操,不是吧?听到这个小鬼娃娃突然说出这个被我扔到记忆深处,蒙上一层灰的名字,我差一点就叫了出来,下意识的反应是“不可能”!
对,这怎么可能呢!诡异工厂一役,那个恶毒的女人早就已经被发狂变异之后的闵魔将头骨啃破,妥妥地死了。怎么如今又冒出一位呢?
我的脑子一阵混乱,突然想起了先前在酒店的时候,老夜那意味深长的话。他说杨振鑫之所以被隔离审查,便是因为一个阴魂不散的女人。那个女人,莫非就是她?我这边默不作声,杂毛小道的反应到底还是迅速一些,故作惊讶地喊道:“大师姐?不可能!”
王姗情自从被闵魔重用之后,地位便一直火箭一般地提升,特别是她开始与闵魔同修邪功,成为一众闵魔门徒实际上的师母之后,更是与大猛子等人齐平,成为闵魔门下女弟子的头把交椅。这个曾经是乡下女孩、工厂女工、饰品店女店员和发廊小姐的传奇女孩终于实现了人生逆袭,然而在最辉煌的时候,却被我们弄死。
面前这小鬼娃娃似乎预料到了我们两个的惊讶,淡淡解释道:“我没有死,很意外吧?你们不相信,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我的尸身,早就已经融成死灰了。不过你们没有见过以前的我,但是也应该见过此时此刻的我吧?”
它指着自己的身体,我仔细一打量,瞧着这虚无缥缈的鬼娃娃,越看越有些熟悉。
“闹闹”,我的脑海里突.然一阵灵光闪过,这个词便浮现了出来。
对了,这个小鬼是闹闹,是当初被王姗情在鹏城炼制、并且献给闵魔的恶灵童子,虽然它此刻的模样变化了许多,但是依然能够看出他生前的模样来。如此,我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王姗情临死之时,将自己的残魄包裹在精血之中,吐在闹闹的身上,然后通过不断的争夺,竟然将这个小鬼娃娃给夺了舍,鸠占鹊巢,变成了如此模样。
妈的,真是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啊!
这臭女人脑袋被人当作鸭脖子啃得稀碎,竟然还能够活生生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这世界实在是太疯狂了。
电光火石之间,我想透了一切,道:“对,对,你是闵师身边出现的那个鬼娃娃……不过不对啊,那孩子,脑袋可是硕大如冬瓜的!”
“你们根本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
王姗情的小脸扭曲,眼睛里面闪烁着邪恶的光芒,恨声说道:“我当初仓皇附在这头小鬼身上,逃离现场,藏身在一条臭水沟里面,光夺舍就用了三个多月!后来才被赶来打探情报的魅魔大人发现,收留起来,然后将我辗转送到岷山老母门下修行。然而那女人又跑去茅山送死,还好我没有跟着,不然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们瞧见这王姗情回首往事,充满了愤恨,对我们却并无疑虑,晓得这小鬼娃娃感知到我们假修出来的心经炁场,以为无恙,不由得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说句不客气的话,此时此刻,王姗情虽然已然累积了一定的实力,然而无论是我,还是杂毛小道,和它都已经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境界,即便它化身为鬼,也很难看穿我们的伪装。它如此一通解说,杂毛小道回应说,“大师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吉人自有天相,而我们闵粤鸿庐一脉,总算有了振兴的希望。”
听到杂毛小道这般说,这小鬼娃娃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闪烁着对权力的欲望,沉声说道:“我听说了,佛爷堂将你们从乡下找来,就是准备重建闵粤鸿庐,只是不知道将以你们谁为首?”
它话语里面透露着一股紧张,我心中不由得一阵暗笑,此女即便是化作了小鬼婴灵,还是充满了掌控欲,怪不得对我们没有什么怀疑,原来是有求于人。
杂毛小道也是个妙人,眼睛一转,立刻说道:“本来我和张师弟还在头疼此事。大师姐你是知道的,我们两个都是粗人,一直在乡下,也没有什么见识,突然之下,感觉到肩头重任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如今大师姐你回来了,我们也就有了主心骨,那这事情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重建鸿庐,一切以你为主,有什么吩咐,你尽管说便是了。”
王姗情见我们如此上道,不由得笑了起来,假意谦虚几句之后,满口承诺,说它从师父那儿学得许多秘术,到时候自然会传承给我们。这番说得热闹,突然门外有个女声响起,说媚魔大人要见我们。
听到这句话,这小鬼娃娃白嫩嫩的脸上居然多了一丝红晕,吃吃地笑了,说你们两个一会可得悠着点,自求多福,可别被吸干了。
第十一章 天魔乱舞,极度魅惑
王姗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地离开,身子一晃,不见踪影。
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不由得都感到后背生凉,没想到王姗情这女人竟然阴魂不散,卷土重来,刚才倘若不是她有求于我们,无心试探,而且张建和高海军一直在会州乡下,王姗情因为跟着闵魔的时间太短,没有过交集,只怕就要露馅了。
而一旦我们被王姗情拆穿,身处魅魔、姚老鱼头和这一帮邪灵教高手的老窝,为了避免玉石俱焚,我们就必须杀出去。而这样一来,任务就失败了。
想要潜入邪灵教内部,目前的这个情况是最好不过的。至于王姗情,我以前或许对她还有怨恨,时至如今,双方早已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对手,心思也就淡了。只可惜闹闹死得可怜,而之后又成了这般模样,一直如同傀儡一般被操控,最后还给王姗情夺了舍,如今想起来,让人几多唏嘘。
门外那个女人还在催促,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苦笑着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穿着浅黄色短裙的清秀女孩儿,一头顺滑黑亮的披肩长发,高个儿,脸上笑盈盈的,小酒窝,露出两颗很可爱的虎牙来。这样的女孩倘若出现在大学校园或者办公室里面,必然是受到许多男人追捧的对象,不过我却明白,别看她人畜无害,外表清纯,然而作为魅魔的弟子,必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见门打开,女孩热情地伸手过来,与我们握手,轻轻笑道:“两个大男人,关着门做什么呢?你们好,我叫苏起。”
我与她握手,感觉那小手儿绵若无骨,说不出来的细滑。
苏起说:“我师父唤我过来跟你们说一声,半个小时之后,她会为你们单独办一场欢迎晚会,希望你们能够准时参加。在左边第三栋的那个宴会厅,不要迟到哦!”这小妮子摇着我的手,尾指在我的手心处挠了挠,留下一抹微笑,像个百灵鸟儿一般地离开了。
早上魅魔说要跟我们切磋切磋,我当时还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到了晚上,真的张罗起来了。我无助地瞧了杂毛小道一眼,他笑笑说:“去就去,不要把自己弄得像娘们一样,别说没发生什么,就是发生了,难道还是你吃亏不成?又不是处男了,瞧你这扭捏劲儿。”
杂毛小道洒脱得很,说完便上洗手间洗漱去了,我挠了挠自己因为睡了一整天而显得无比杂乱的头发,郁闷地穿起了衣服。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收拾得人模人样,准时赶到苏起说的地方。有个一身黑色小西装的制服美女在等待着我们。门一开,房间里一股暖气涌出,入目处是一片白花花的大腿,还有粉红色的灯光,十二个穿着修身小旗袍的美女分两排站开,一水的青春靓丽,躬身欢迎道:“恭迎张建、高海军两位教友大驾光临!”
瞧见这些锥子脸、大眼睛的艳丽女郎,闻着空气中混杂着香水和女性特有气息的味道,我有点儿恍惚,左右打量一圈,一个都不认识。这个时候,苏起款款前来,恭声朝我们说道:“两位,师父还在更衣梳理,请你们随我先上楼吧。”苏起扭着屁股在前面领路,腰肢好似风中摆动的柳条。我打量四周,发现不愧是大人物的居所,这栋房子外表看起来不怎么样,然而里面的装饰豪华,色调温暖,充满了贵族风格,跟我们那个跟招待所一般的小楼没法比。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地位在那里摆着,人家是邪灵教十二魔星,整个厄德勒上层响当当的大人物,?而我们所扮演的,只是闵魔手下两个稍微厉害一点的徒弟而已。
跟着苏起上了楼,迎面是一个铺着厚重波斯地毯的大厅,错落有致地放置着华贵的沙发。灯光闪烁,动感的音乐响起,正中的舞台上有三根钢管,几个身材火爆的比基尼女郎在应着节奏跳舞。瞧见这如同酒吧一般的大厅,我和杂毛小道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
苏起吃吃笑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师父说了,我们这一脉和你们师尊都是走的双修之法,相互之间多有关联,而两位都是修得大成者,我们可得好好跟两位师兄,学习一番呢。”
这小妞儿先前清纯可人,此刻在光怪陆离的灯光映衬下,却显得魅惑无比,火辣动人。她将我们引导至正对舞台中央的沙发之间,让我们坐下,打开桌上琥珀色的洋酒,躬身给我们各自倒了一杯,一双明媚的眼睛盯着我的胸肌,举起酒杯娇声说道:“两位师兄,师父还在沐浴更衣,先让苏起敬你们一杯吧。”
美人相邀,盛情难却。我和杂毛小道都没有推辞,将桌上的酒杯拿起,一饮而尽。酒线入喉,直沉胃袋之中,我的味蕾之上突然传来一 79cd." >种不好的预感。
去年一年的养殖场生活,我并非没有长进,至少已不愧于养蛊人这一称呼,手上的蛊毒四五种,而对于毒性的了解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仔细一品,我顿时了解这酒液之中掺杂了些东西,性阳催燥,增情怀春,里面应该有淫羊藿、银杏叶精和沙苑蒺藜的成分,综合来看,可不就是白莲教秘而不宣的灵鬼展势方么?
杂毛小道何等人物,酒液入喉,便知晓个中蹊跷,含而不咽,瞧向了我。我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表示确定。
杂毛小道一笑,一把将仰头喝酒的苏起给拽到面前来,揉捏着怀中娇娃的臀部,与她的瑶鼻相抵,霸道地将这女子红润的嘴唇咬住,好是一番吻弄,亲得那小娘子鼻息咻咻,喘息不已,这才四目相对,含笑说道:“我说小师妹,在酒里面掺料,这事情可是你不地道了?”
苏起被杂毛小道吻得气都喘不过来,一双眼睛直往上翻,仿佛爽到了极点,被他这般责问,委屈地说道:“高师兄你可真坏,人家差点被你弄死呢。”
这般娇媚地撒完娇,她才半嗔半解释:“师父不但要考较你们的功夫,也要考核我们这些姐妹,听说你们两个都是修得大乘之辈,人家怕输,才弄了点小手段,结果还都给你喂了回来。”苏起说着,从杂毛小道的腿上站了起来,妩媚地看了杂毛小道一眼说,“两位师兄,且看一看我们姐妹的‘毗那夜迦天罗舞’,到底成色如何?”
说完,她拍一拍手,灯光顿时一暗,从四面八方冒出十来个长腿赤足的美女来,轻纱薄笼,身上零碎极多,发出清亮的铃声,甚至比舞台上跳钢管舞的比基尼女郎还要魅惑。
总共十二个身材容貌俱佳的漂亮舞女走上了舞台,抖胸摇臀,媚眼横生,在一种近乎于呻吟的音乐声中摇摆躯体,模仿着人类最原始最疯狂的动作,让人看一眼就口干舌燥,忍不住起反应。舞台上的美女疯狂起舞,我靠在沙发上,尽力让自己恢复平静。到底是魅魔弟子,这些女人的一颦一笑一回眸,都充满了 9b45." >魅惑力,当真让人不能忍。
然而我和杂毛小道到底还是忍了下来。那些魅魔的女弟子跳了四十多分钟,柔软的腰肢都快要折断了,我们还是无动于衷,只是小口抿着酒,如老僧入定一般,视而不见。
终于音乐声渐渐变缓,跳得香汗淋漓的舞女们退入黑暗中,一身素净端庄的魅魔终于登场,出现在我们的身边。她坐入沙发,淡淡说道:“果然,张建、高海军,乱花迷眼而面不改色,你们真的是入了门道呢。”
魅魔刘子涵骤然出现,我和杂毛小道慌忙站起,拱手问好。
魅魔挥手让我们坐下。我恭敬地坐下,回答说惭愧惭愧,其实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魅魔亲密地贴着我坐下,她左手装上了假肢,右手软绵,揽着我的腰间,说道:“师叔这些不成器的弟子,今天看来都败在了你们的手下,真让人失望啊!”
她像小姑娘一般的娇嗔,紧紧贴着我,两颗半圆球状的大白兔跳入我眼帘,眼睛不由一直。结果魅魔一见,竟然将右手伸进我的两腿之间,一把抓住,吃吃地笑道:“当年我和你们师父切磋过,倒是不知道你这做徒弟的《大自在观想六欲天心经》,修得如何!”
第十二章 山间花阴基,几人夜翻墙
我知道今天晚上魅魔的考较,说到底,还是对我们身份的不信任。然而我却实在没有想到,作为一派师长的魅魔,表面上看上去端庄典雅,宛如女神,今夜却是如此的风骚惊艳,竟然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被魅魔芊芊素手这么一掐,我很可耻地就起了反应,精神一绷,下意识地便想要反击过去。好在我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脸上露出了销魂的神情,轻轻叫了一声。杂毛小道瞧出了我的尴尬,贴身上来,眼神迷离地说道:“刘师叔,不是我奉承你,满厅的鲜花怒放,都不及你这一朵!”
这家伙到底是泡妞高手,嘴唇如同抹了蜜,魅魔听得吃吃一笑,将我放开,点了一下杂毛小道强壮的胸口,轻笑道:“哎哟,海军啊,你可真会说话,比你这木讷师弟强上许多呢。来,让师叔看看你的本事,能及得上你师父的多少呢?”
魅魔缠住了杂毛小道,而此时我的身边突然多了两位姑娘,一位是苏起,另外一个是十二舞娘之中最为出色的女弟子。她们双双跌入我的怀中,苏起风骚地笑道:“张师兄,你可要多指教小妹,要不然一会儿我师父责怪起来,可是要打屁股的哟?”
她说着,那浑圆肉感的屁股便坐到了我的腿上来,旁边那个舞女也不甘示弱,她可是跳嗨?99lib?了全场,身上香汗淋漓,一股浓重的女性气息萦绕在我的鼻间,充满了催情的味道。这美女身形娇小玲珑,饱满的胸部贴着我的胳膊,在我耳边呢喃道:“师兄,人家叫莫小暖哦,刚才跳得怎么样嘛?”
这天上掉下来的艳福让我有些措手不及。说句实话,我身边这两位美女,都是嫩模级别的美女,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关键是骨子里风骚得很,摆出这任君品尝的绿茶婊架势,实在是让人把持不住。
倘若是几年前、甚至一年前闷骚的我,说不 5b9a." >定表面上硬着头皮,心里却偷着乐。反正如杂毛小道所说,咱又不是贞节烈男,逢场作戏,大家谁都没有吃亏,而且人家好歹也是专业出身,一会儿倘若是缠绵起来,必然也是一场享受。
只可惜我这个人呢有点儿奇怪,或者说是有精神上面的洁癖,心里面有人了,便做不出太过出格的事,总感觉自己半推半就地做了,便对不起某人。至于某人到底是何人,这个,咳咳,容后再叙。
屋内气温开始升高,气氛也同样升高。闵魔皮肤粉嫩透红,已然是跟杂毛小道开始交锋起来。
这床笫之欢,本不足以见诸于文章,然而这两人你来我往之间,揉捏上下,却颇有一种刀光剑影的精彩。我初始还只以为杂毛小道与魅魔急不可耐地滚起了床单,却不知道两人上下其手,又摸又揉,可就是不动真格的,连衣服都没脱,越到了最后,表情越严肃,便晓得这里面是另有蹊跷了。
色乃梦幻泡影,空乃一真显露,故而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男女之事,无论伪道德之士如何诋毁,终究还是人类于这世间生生不息的起码保证,此乃至理,乃大道,也为人伦。于此基础之上建立的双修功法也多,遑论道99lib?
、佛、巫、儒,皆有其术,无须避讳。然而真正顶级的双修功法,从来都不淫邪,反而比伦理纲常更加严肃,更加神圣。
杂毛小道名义上用的是《大自在观想六欲天心经》,实际上却是李道子所传秘术《山间花阴基》,此乃顶级的道家双修法典,也正是此术,使得杂毛小道十载红尘练心,修为从尽废之绝境复攀高峰。而魅魔能够成就邪灵教十二魔星之位,又哪里是易与之人。这两人的交锋一起,缠在我旁边的两女便再也不闹了,我们三人往旁边挤开,给这激战当中的高手腾地儿。周边围上了无数女弟子,眼睛睁得滚圆,目不转睛地观察,生怕错过任何一处精彩。
魅魔与杂毛小道在宽大的沙发上下翻飞,拼的就是一个毅力,看谁坚持不住了,场面是香艳无比,然而内中凶险,却只有此道中人,方可琢磨一二。斗到酣处,魅魔娇喘连连,一身香汗,娇语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想不到闵魔玉碎之后,竟然还有这般奇葩人物崛起,果真是天不亡我厄德勒啊。”
这妖女不知年纪,然而那声线娇嫩,妩媚得滴出水来,让人心中不由得一团火起。此番还好是杂毛小道顶了上来,倘若是我,说不定早就缴械投降了。
不过我瞧着杂毛小道脸色赤红,一身阳气散溢,已到了崩溃的边缘。我心中焦急,瞧见魅魔那胜券在握的神情,下意识地摸了一下佩于腰间的八宝囊,想着倘若让杂毛小道输掉阳神,还不如拔刀相向来得利落。然而就在魅魔乘胜追击,准备一举拿下杂毛之时,突然楼外传来一声刺耳的警报,接着有闪烁不定的灯光从窗外传来。
除了场中两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苏起身子好似纸鸢,从我身上跳起,到窗边探头朝外面观察。魅魔满面娇红,意犹未尽,用那粉嫩舌头舔了舔宛如烈焰的红唇,正想继续,然而那警报一声比一声凄厉,春情便也如潮水一般退了下来,朝着窗边的苏起问道:“什么事?”
欲求不满的魅魔那可是相当可怕。苏起回答道:“刚才管理巡房,发现有人私自逃往山里面去了。所以姚帮主立刻拉响警报,催您过去商议呢。”
魅魔听到这话儿,脸色一冷,立刻从杂毛小道的怀里站了起来。旁边的小暖连忙上前给她整理衣服和头发,又有人递过来一件黑色的呢子外套。魅魔穿上,冷声问道:“知道都有谁么?”
苏起说:“初步查明有广南阳朔鸿庐的二档头和两个属下,还有上回被隔离审查的那个小子也不见了。”
“杨振鑫?”魅魔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们一眼,吩咐门下弟子:“我去老姚那里开会,你们所有人都待在这里,不要乱走,随时保持战备,听候命令。”说完这些话,她指了一下我和杂毛小道,沉声说道:“你们两个也是!”
魅魔披着衣服匆匆下了楼,大厅里一片凌乱。我站起来,问苏起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杨振鑫那个家伙也不见了,是不是去医务室了?
刚才还小猫儿一般乖巧可人、任君采摘的苏起此刻却是一脸冷漠,淡淡地说道:“不该问的别问,小心惹祸上身。”她在魅魔的诸弟子中地位最高,交代我们待在原地,不要乱动,然后匆匆出去布置。
我一脸郁闷,杂毛小道却若无其事地整理着起褶的衬衫。他刚才和魅魔一番缠绵交锋,却连衣服都没脱,这尺度,比演电视剧还正经。我不知道这家伙以前去夜店洗脚城,是不是也这般假模假式。
整理完毕,杂毛小道若无其事>地打量四周,低声说:“你别担心,我们今天算是真正过关了,一会儿倘若是真的搜山,必定会用到我们。”
这家伙果然料事如神,没过多久,苏起匆匆折回,说上面有人找,让我们赶紧到林间小道尽头的校务所里听候吩咐。
离开的时候,我的心里面充满疑惑:杨振鑫啊,你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犯得着现在跑?
第十三章 立功心切,深山肉泥
邪灵教对于此类事情的反应速度超乎寻常的快,当我们下楼,昏暗的路灯下,已经有一队又一队的黑衣人朝着门口跑动。
时间仓促,我、杂毛小道和魅魔近二十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女弟子朝着林荫小道尽头的校务室跑去。路程不远,大家很快便到了,苏起、莫小暖进去领取任务。
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苏起带着人匆匆出来,让我和杂毛小道到二楼右手边的第一个办公室去。我们走到那办公室前,门是虚掩着的,推门而入,里面是佛爷堂的特使翟丹枫。
办公室还有一些邪灵教属下在等待吩咐。瞧见我们进来,这个女人将其余人都给打发掉,对我们说道:“魅魔大人已经带人进山了,临走前告诉我你们是可以信任的,不过现在我还是想问一句,你们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我上前一步,恭声说道:“既入教中,终身尽职,誓死效忠掌教元帅。特使,有什么任务,你尽管吩咐吧!”杂毛小道也连忙表态,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瞧见我们这铿锵有力的表达和誓死效忠的态度,翟丹枫满意地点了点头,告诉我们:“在这几天的审核工作中,我们发现阳朔鸿庐的马春阳、王陈和刘鑫宁等人有投敌卧底之嫌,他们拒不交代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对抗领导小组的审问,态度恶劣。而就在刚才入夜的时候,更是私自逃离学校,遁入茫茫莽山。同样消失不见的还有负责与你们联络的杨振鑫。虽然我们现在暂时查不到证据,无法确定他们与政府是否有关联,但是学校住着东南、中部各省精英,一旦暴露,对我厄德勒伟大事业的打击将是.致命的。所以从即刻起,我命令你们加入对逃脱分子的追查小组当中,如果发现这四人,劝阻无说,格杀勿论。”
“是!”我和杂毛小道身子绷直,异口同声地喊道。
领了任务,离开翟丹枫办公室,我们到了楼下,才知道自己被分到了一个六人小组。小组成员除了我和杂毛小道之外,还有莫小暖,以及两个五大三粗的鱼头帮弟子,领头的居然就是傍晚见过我们的小鬼王姗情。
每次看到王姗情,我心里面就颇紧张,因为她毕竟是灵体,感知域与正常人类肯定是不一样的。一旦在外面起了冲99lib?突,动了手段,我们迫不得已使出了真本事,她便有可能第一个发现。
虽说到了山里,也有大把的空间对其下手,然而藏书网
无论如何,一旦王姗情死了,我们就会被列入最有嫌疑的对象,虽然不至于立刻对我们下手,但是会将我们给隔离屏蔽,以后便再难接触到邪灵教的核心事物了。
不过相比这等麻烦,更加让我头疼的是我那倒霉同学杨振鑫。我不清楚那几个广南来的邪灵教众到底是卧底,还是不满此间的安排布置和翟丹枫的盛气凌人,但是我这哥们可是实打实的特勤局卧底。而且他的身手可真的够>?呛,同样是民族大学神学班毕业生,人家滕晓能够参加特勤局核心集训营,而他却只能当一个随时都有危险的死卧底。从此可见,在修行一道上,他当真没什么天赋。
想到这里,我便催促着大伙赶紧上路。
在先前那个瘸腿守夜人的带领下,我们领了装备,强光手电、丛林军刀、信号弹、识别标牌以及一壶水,还有一个只属于组长的无线电联络器,然后便出了场院。这孤儿院离周围的村庄都有一段距离,靠近莽山东部的山窝窝,虽然通车,但交通并不方便。
消失无踪的人都是老道的修行者,没有留下太多的踪迹,需要搜寻组朝不同的方向和路径去追。 76f8." >相比于其他小组,拥有着恐怖小鬼王姗情和魅魔高足莫小暖,以及我们两个便是三巨头都另眼相看的闵魔门徒的队伍,阵容无疑是除了三巨头之外最豪华的,所以并没有被安排去附近村庄搜查,而是直接朝着孤儿院后面的林子进发。
能够在此设据点并且还有了一定的年头,邪灵教在附近的势力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这道理不但我们懂,想必逃走的人也是门儿清。故而最有可能的,是利用这茫茫莽山为天然屏障,在这大山里打几天游击战,等魅魔等人撤了之后才出山。
三月,春寒夜冷。在山林的黑暗中摸索穿行,十分辛苦。进山有路,然而逃跑者绝对不会走,多是翻山越岭,跨越丛林,这也使我们遭了罪,不断地往草丛里面钻。
我和杂毛小道曾在热带雨林里面日夜奔走过,此时倒也不觉得辛苦,只可惜除了一身轻盈的王姗情,其余三人虽是修行者,却并不适应。这也可以理解,莫小暖跟随魅魔,平日里学的是魅惑男人的功夫,少有在山林里奔走的机会,而另外两个鱼头帮大汉,让他们在水里翻滚十天半个月,他们浑不在乎,但是这钻老林子的事情,却让他们只想喊一声亲娘,泪流满面。
然而这些并不是领队王姗情考虑的问题。此獠一出孤儿院,入了山,那浑身的毛孔便仿佛轻了几分,兴致昂扬得很,不断地运用她那细致入微的观察术,一会儿路边、一会儿草丛、一会儿树上,阴气蔓延,黑雾翻涌,让人好不厌烦。
瞧她这股劲儿,应该是憋了许久,想着是在为自己以后能够掌控闵粤鸿庐加分呢。不过说实话,它这般作态估计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因为倘若我是小佛爷,也不会将这般重要的位置,让一个连白天都不能露面的阴灵小鬼儿来做。不过身为小鬼,到底还是有着诸般好处,没多久,它便发现了一丝线索,那是丛林中的一点血迹,闻着味道十分新鲜,前后不过一小时。
这发现让王姗情兴奋得浑身战栗,飘到我们面前,嚷嚷道:“看到了么,看到了么?那些狗杂碎就在前面,跟上去,砸扁他,将叛徒的肚皮剖开,把黏糊糊的肠子拉出来,那味道一定美极了,姚老大和魅魔大人一定会高兴的,对不对?”
黑夜的山林中路途难行,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林子里走去,不知不觉便已经入了深山。王姗情身为灵体,身轻腿快,为了跟上它的速度,莫小暖和那两个鱼头帮大汉跌跌撞撞,一路上不知道跌了多少跤。
我和杂毛小道也想着赶紧找到杨振鑫,让他安然逃离此处,所以一路上不急不慢,左右打量。
晚上十一点,我们终于来到一个山弯子,前面有一条清亮的小溪,但空气中却突然传来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闻到这气息,王姗情大声叫一声,顾不得我们,直接朝着前边飞了过去。我的心一紧,大踏步快速上前。终于到了地方,我瞧见在王姗情的下方,有两摊被碾压成肉泥的尸体。
我紧张地拿着手电照上去,看到其中一个拥有完整的脑袋,正是此次私自逃离出来的阳朔鸿庐二档头。
第十四章 命案追踪,扬镳分道
这两个我们本以为早就已经逃之夭夭的家伙,竟然死在了此处。身子几乎给碾压成了肉饼,深陷泥土中,在他们的尸身周围,则是一连串巨大而杂乱无章的脚印,周围一片狼藉,似乎还发生过争斗。
瞧见这场景,我们都愣住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邪灵教在全国各地,大大小小有近四十个鸿庐和挂靠帮会,不过?99lib?并非每一个鸿庐都有如十二魔星般强有力的人物坐镇。阳朔鸿庐只是一个小分舵,庐主的实力也算不得很强,然而即便如此,在此处有实力将二档头和其手下弄成这般模样的人,绝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王姗情认为出手的应该是先期到达的搜索队伍,甚至有可能是鱼头帮的帮主姚老大或者是魅魔大人,然而我心里却不以为然。瞧这地下的脚印,每一个脚印都有脚盆大,有时轻有时重,隐隐约约、无迹可寻,说不定是什么巨兽,或者小青龙那般的虚拟掌印。
不过虽然心中这样想,我却并不出声,此番出行,我唯一的目的就是确定并且保护杨振鑫的生还,除此之外,别的人跑不跑,与我无关。
王姗情定下基调,其余人等皆不反对,于是那小鬼便开始寻找起同伴的踪迹以及那巨大掌印的去向。跟着我们的一个鱼头帮众老秦心细,从这两摊肉泥中间挑了两件信物,在溪水里面清洗,也好带回去交差,免得一点儿证据都没有,被人笑话。
然而他洗着洗着,发现那溪水变红,下意识地将手电往远处照去,看见一只人手在水中沉沉浮浮,虽然瞧不见尸体,但是在又冷又黑的夜里,颇为吓人。这汉子一声招呼,王姗情倏然而至,将那水中浸泡的手给拉起来,就是只断手,瞧那皮肤程度,并没有浸多久的水。
“上游有情况!”王姗情有点像海水中的鲨鱼闻到血腥味,大声招呼着众人启程。
小溪的上游是个光溜溜的峡谷,需要趟水而行,道路并不好走。王姗情虽然心急如焚,奈何余者皆不能跟上。它着急得很,没有耐心容忍和等待我们这些温吞吞的家伙,折身过来吩咐,让我们一直沿溪而上,不要停留,它先行上前去打探消息,它不在的时候,所有的行动都以张建和高海军两人为主。
这小鬼头倒是懂得收买人心。我和杂毛小道心中狂喜,认真点头说:“大师姐,你放心去,我们马不停蹄,随后赶到。”
王姗情离去之后,队伍的进度有意识地变缓下来。能够修行到一定程度的人,脑袋都不傻的,瞧见刚才阳朔鸿庐二档头的惨状,无论是两个鱼头帮帮众,还是莫小暖,其实心里面都有一个谱,那就是出手的绝对不是姚雪清和魅魔两人。
对于高手来说,杀人是一种艺术,而不是发泄愤怒的方式。将人碾压成肉泥,这个不仅变态,而且根本不是人的行为,而此番我们要是迎上去,说不定直接就变成了炮灰。
修行不易,所以更加懂得惜命。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人都有慷慨赴死的气魄和决心,所以我们这一队行路越加缓慢。莫小暖的身子也突然弱不禁风起来,在小溪里面跌了几跤之后,漂亮的小脸儿冻得发紫,忍不住地打喷嚏,不停抹泪水。她这十足的可怜样惹得鱼头帮两位胡子拉碴的大叔怜意顿起,嘘寒问暖,然而他们终究没有杂毛小道贴心,这厮直接将那小妞儿的小手牵着,坚定不移,缓慢行走,并且温柔地寒暄着,没多久,这对狗男女的身子便已经贴在了一起。
瞧见这情况,两位大叔和我在后面面面相觑,均感觉十足的郁闷和气馁,也没有看出这黄脸汉子到底有什么本事,怎么就把那如花似玉的小娘子给勾搭上了手。
不知不觉便已经和王姗情拉下许多路程,我们也>藏书网不急,这山里面不止我们这一支搜查队,天塌下来,总有大个儿扛着。
磨蹭了大半个小时,我们终于又来到一片河滩处。此处一片狼藉,草丛里面伏卧着黑影,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有情况!我们立刻分散开来,小心翼翼地接近查探,很快便发现了这些人都是另外的一个搜索小队,只可惜他们已然被人杀死。瞧这死状,大部分是被踩死或者被钝器拍打而死,唯独有一个,是给人将脖子缠住,活活勒死的。
我摸了一下死者那软趴趴的脖子,发现上面有一股极为腥臭的黏液,拇指和食指合并分开,有透明的丝状牵连。
瞧见这状况,老秦说道:“难道他们遇上了莽山鳄龙?”我们都不是当地人,问这莽山鳄龙到底是啥玩意?
老秦舔了舔嘴唇说,“我也不太晓得,只是听家里面的老人讲过。说我们这莽山受第四纪冰川的影响很少,有很多第三纪或更古老的动植 7269." >物得以保留下来。在这两万公顷、一百五十多座千米高峰之间,有无数的巨蟒毒蛇。而在群山深处,一个深不见底的万丈深坑里,有着全世界最大的毒蛇窝。
“老人讲那里面有一种像鳄鱼一样四脚矮龙,光那细长的舌头,都能够伸出二十几米远,从山那一边就直接伸过来,卷走小孩和牲口。后来国家请了龙虎山的道士作法,把那个万丈深坑给封住了,这才无事。今天瞧这状况,莫非是那封印破了?”
听老秦说得活灵活现,所有人不由得一阵紧张。这凶手倘若是人的话,倒也没有太多值得恐惧的地方,毕竟打不过还能跑,跑不过还可以讲理嘛。但是这畜生可就没有这么多讲究,深山老林子是它们天然的主场,倘若真的凶悍起来,很难逃脱。
我们正忐忑不安,突然听到旁边的树林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呻吟声。这声音并不算大,然而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是这么的刺耳。
莫小暖对于呻吟声最有研究,耳朵一转,立刻说道:“是人的,而且还是我们的人。”我们不知道她这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却也不敢有半点儿耽误,快步朝着小溪边那黑乎乎树林子深处跑去。很快便到了声源处,一人趴在地上。
我们走到近前,才瞧见这人其实并非趴着,而是掉进了陷阱里,胸口以下的身体都在地下,上半身则卡在了洞口。
“麻二爷!”老秦大声叫着,蹲身下来招呼。邪灵教死一个少一个,我们并不着急,但是老秦和另外一个鱼头帮汉子老孔却是心急如焚。
从表面上看,麻二除了掉进洞子里外,并没有别的问题,只是他那一脸扭曲的痛苦表情,平添许多恐怖。麻二完全就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世界中,不断地低声呻吟着,一双眼睛几乎要凸了出来,似乎完全都不晓得我们的到来。老秦和老孔轮流叫了一会儿,又拍了拍脸,但麻二并不理会。
杂毛小道有心提问,一脚踩中那家伙伸在外面的手,死命一碾,压得他骨头碎裂,巨大的痛感刺激,麻二终于恢复了一些神志,我趁机盯着他的眼睛,沉声说道:“快说,凶手到底是谁?”
麻二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句:“巨大的黑影,山一样的体型,狂奔、狂奔……”
老孔不满杂毛小道冷酷的手段,一把将其推开,伸手抓住麻二的手,招呼着老秦一起,将其从陷阱里往上拉。莫小暖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小心!”话音未落,从麻二的嘴巴、鼻孔和眼睛里面,突然有数道碧绿色细影如箭射出。
第十五章 各自背离,慷慨赴义
这几道碧绿色的细线射出,离麻二最近的老孔立刻中招,三四条入了他的胸腹之间,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如熊一般的身子给推得飞起,砸落到了四五米远处的大树上;另外两条细线,被早有防备的我用丛林军刀阻挡,一刀两断。
杂毛小道一把抓住老秦的衣服领子朝后面拖去,让他避开了死亡的威胁。别人或者不晓得,但是我和杂毛小道赶至此处,便已经将这周边的痕迹瞧得分明。麻二虽然暂时没死,但是他却掉进了蛇洞,身子已被毒蛇钻体,无力回天,呻吟声也掩盖不了洞子里毒蛇吐信的嘶嘶声。
杂毛小道刚才并不救他,而是将他的指骨碾碎逼问,便已然没有将他当作活人。只可惜老孔并不知晓,他眼中满是同伴的安危,而忽略了其他,于是着了道。
钻入麻二身体里面的东西并非凡物,此乃莽山烙铁头蛇,头似烙铁、尾有白斑,当地俗称“小青龙”,是比大熊猫更濒危的野生物种,乃蛇中熊猫。1996年该蛇被国际保护组织列入IU(世界自然保护同盟)的红色名录,一条成年的烙铁头蛇,在黑市上面的价格能够卖到一百万人民币。
此蛇毒性奇特,力量恐怖,倘若不是有外人在场,我说不定会放出肥虫子,让它饱餐一顿,然而此刻只有反握军刀,用刀背将陆续射出来的小蛇给拍晕。
杂毛小道则拉着老秦和莫小暖朝着溪边逃去。老秦心忧同伴老孔,不肯离开,奋力挣扎,大声叫救他。我直接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骂道:“你想死么?自己看看老孔还活着不。”
我回手一指,在手电光照耀下,老孔躺坐在大树前,脸膛紫黑,一条碧绿色的小蛇在他的面门前滑过,脸腮上面满是孔洞,眼眶里面的晶状体已经被咬得掉了下来,模样十分恐怖。蛇毒凶猛,瞧见老孔的惨状,再看看满地蔓延开来的毒蛇,老秦的脚一软,再也没有回去援手的心情,都用不着杂毛小道拉扯,朝着外面一阵狂奔。
前面三人在狂奔,而我则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地上快速追来的那一群小蛇。此刻肥虫子在我体内蠢蠢欲动,恨不得扑出来大快朵颐,然而我却担心一旦将肥虫子放出来,气息掩藏不住,露出马脚。然而肥虫子许久没有进食,闹腾得很,无奈之下,我只有放缓脚步,任由两条莽山烙铁头射来,一把掐住蛇头,遮遮掩掩地让肥虫子吞了,打了个牙祭。
当我冲出林子,在小溪旁边并没有瞧见这几人的影子,我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杂毛小道的苦心。
我们之所以会来这里,除了要还大师兄一个人情,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担心杨振鑫的安危。此刻他将人给带走,倒是便宜了我,此刻我不但自由,而且还有了很好的借口。
此念一转,我抬起头来,闭目一会儿,然后一个唿哨,天空落下来一个肥硕的身影。
“大人,可曾见过我的那个同学?”这落下来>的自然是一直游离在外围的虎皮猫大人。这家伙最近越来越肥硕了,一身的油膏,它一边喘息,一边抖着寒露深重的羽毛。听得我问起,点了点头,说跟我来吧。
大人展翅高飞,而我也将炁场开放,在林间溪边避开人群,如猎豹般穿梭,很快便翻过了好几个山头,来到了一处瀑布轰鸣的河谷边。月亮从厚厚的云层中探出半边脸儿,水流从几十米的落差跌下,纷纷扬扬。虎皮猫大人朝着瀑布边的崖壁靠上去,我足尖轻点,快速冲到了近前。崖壁之下影影绰绰,有好几个身影在追逐跳跃,瀑声都掩不住喊杀声。突然有一道墨绿色的光华升起,接着跑在最前面的那个黑影脚步一滞,整个身子变得僵直,摔落河里,而后面几个人也纷纷跳入水中。
我小心翼翼地接近,瞧见被人围在正中、绑得严严实实的家伙,可不就是我一直都在找寻的杨振鑫么?旁边这几人,黑衣黑裤,一身干练,是五名鱼头帮的帮众。领头的那个,正是当日与我们接头的老夜。
老夜等人将杨振鑫从水里拖到了岸上,心中恼恨,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毒打,将杨振鑫整治得毫无还手之力,这才命两个彪形大汉将其挟持着站起来。老夜一边喘息,一边痛骂道:“小杨啊小杨,你这小子深藏不露啊,搜魂术都没有查出你是内奸来,真的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杨振鑫被揍得鼻青脸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口中淌着血涎,脸上却露出了苦笑,没有回答老夜的问题。他这种漠视大大刺激了老夜,这家伙额头青筋一跳,冲上去又是一顿拳打脚踢。这凶狠程度,连旁边的同伴都看不下去了,连忙拉住他的手劝解,说别打了,再打就死了,这人活着总比死了强,带回去也好交差呢。
老夜借坡下驴,停手不打,喘着粗气问道:“说吧,你为什么要跑?还有阳朔鸿庐那几个混蛋,现在在哪里?”
杨振鑫咳了几口血,艰难地说道:“翟丹枫根本就不相信我们这些失势的旧党,一心想要清洗我们,甚至还在我的体内bbr>99lib?种下寒毒,随时都会要我性命,我为何不跑?佛爷堂狼子野心,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别说是我和阳朔鸿庐这种无主浮萍,便是你偌大鱼头帮,估计在这一次大会之后,也要遭到清洗,等着吧……至于那几个家伙,他们跑的时候可没有叫我,只是被我跟着了而已,之后大家就分道扬镳了,我哪里知道他们的影踪?”
到底是高素质的卧底人才,杨振鑫在如此的危急时分,依旧还是把握住了重点,不留痕迹地施展起离间计,不但辩解了自己逃离背叛的事实,而且还让这伙鱼头帮帮众心中戚戚然,一时之间不辨真假,难以决断。
然而老夜并不受杨振鑫的蛊惑,一声冷笑道:“巧舌如簧的小人,难怪能够将魅魔手下那几个小妮子伺候得舒爽!不过你以为你这样说,便能够洗脱嫌疑么?老实告诉我,你联系过来的张建和高海军,到底跟官方有没有瓜葛?你若是能够如实告诉我,便算你戴罪立功,我保你不死,如何?”
杨振鑫听到老夜在套自己的话,一笑,傲然仰头说道:“人生自古谁无死,不过迟死和早死。我杨振鑫生在这个世间,上对得起天地父母,下无愧于兄弟朋友,你老夜看他们不爽、有私人仇恨是一回事,别跟我扯这些诬陷人的鸡巴事情,也别拿我当枪,老子早走一步那又如何。快快快,给老子一刀吧!”
他慷慨激昂的陈述引来了老夜迎面一巴掌,这个家伙眯着眼睛,瞧看晕了过去的杨振鑫,低声吩咐周围:“发信号弹,召集援手!”
旁边一个负责保管信号弹的手下应了一声,然而刚刚将发令枪举起,便感觉手臂一冷,低头一看,自己的半只手都掉了下来。
第十六章 同学相见,逃离缘由
巨大的痛感潮水般蔓延,将他的神智吞没,两眼一黑,便下意识地大声喊叫起来,其声音之凄厉,宛如鬼叫。变故骤生,老夜等人心中也是震撼,下意识地聚拢在一起,朝着空荡荡地四处望去,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经验老到的老夜刹那间便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奥妙,大声示警道:“不对,有鬼!”
此言一出,立即有人从怀中掏出一把祭炼过的鱼骨粉,往前方和周围一撒,便瞧见一个带着甜甜笑容的可爱小娃娃,正朝着这边扑来。老夜心中大恸,从腰间哆哆嗦嗦摸出一张珍贵的纸符来,猛然一搓,一条赤红色的火蛇在周身燃起,将众人围住,以护周全。
鱼头帮的精锐骨干长年在水中讨生活,经常与水鬼争夺生存空间,寻常鬼物见得也多,自然有一套应对之法。当下也不惊慌,举牌的举牌,念咒的念咒,脚踏罡步腾挪不休,一时间十分热闹。朵朵刚才只是不让这些家伙召集人手,倒也没有痛下杀手的意思,显了形之后,反而往后退开,不与这帮人纠缠。
朵朵一退,这伙人只道是自己气势如虹,这小鬼儿也怕了。老夜似乎见多识广,咬了一口中指,将纯阳指血抹在了自己的眼皮子上面,眯眼一瞧,不由得心花怒放,招呼左右道:“兄弟们,这个小女孩可不是凡物,似鬼非鬼、似妖非妖,这样的灵物万中无一,异常珍贵,咱们可是要走大运道了呢!”
他这般欣喜地说着,右手一勾,那符纸所化出来的火蛇便在空中一阵翻滚,朝着朵朵束 7f1a." >缚过去。老夜这符箓极为不凡,想来也是压箱底的绝活儿。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白色火蛇刚刚抵临这小女孩的身前,还没有施展淫威,那女孩儿突然伸出了一个兰花指,轻轻一抖,一股浓黑如墨的水滴从她的指尖渗出来,与那白色火蛇轻轻对撞在了一起。
让场中大部分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白色火蛇与那黑色水滴一接触,立刻活性丧失,挣扎了三两下之后,竟然消散于虚无,再无踪影。
小女孩儿轻描淡写化去符火,让俯身前冲的老夜吓了一跳,旁边几位跃跃欲试的鱼头帮众也都脚步一收。此刻,老夜感觉身后气息一扬,下意识地往旁边退开,却见挟持着杨振鑫的那个帮众身子一震,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一个身材火爆的女孩子将杨振鑫接住,朝着后面退开。
老夜心中一颤,拔出了一把定制长刀,朝着那个女子身上斩去,口中大叫道:“莫走!”作为深得鱼头帮姚老大信任的大头目,老夜的身手自然是极好的。身子宛若奔马,长刀如雪,洒落一片光华。然而此刻,草丛中突然冒出一个身影,刺出一剑。
此剑如电。只一剑,老夜手中的长刀便立刻断了,碎成了两截。
出剑之人,自然是潜伏已久的我。老夜此人的修为极高,倘若不能够先发制人,一举拿下,此后必然麻烦得要命。所以在朵朵和小妖两人相继出手之后,我便再也没有隐藏身形。老夜手中的长刀被我一举斩断,紧接着,剑尖朝着他的喉咙处抹去。
老夜一照面便认出了我,然而他那一声“张建”还没有出口,鬼剑斜斜一抹,仿佛一道闪电,一剑封喉,将他所有的疑问和不解,都封在了他鼓起的双眼之中。
一招毙敌,我唤出肥虫子将剩下几人也迅速灭了口。做这种活计,肥虫子比我纯熟,三两下,追兵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当所有人都倒下之后,虎皮猫大人从黑暗中钻了出来,呼唤朵朵道:“将他们的天魂吞噬,不要让后续者从亡者身上找到线索。”
真正厉害的人物,能够凭借死者一缕残魂来推断当时发生的情况。更有甚至,仅仅是身处现场,凭借着周遭的气息残留,便能够在大脑中模拟出几小时甚至几天之前的事情来。我刚才露了面,便不得不防,需将这些隐患掐灭在萌芽状态中。
正忙活着,突然地下传来一声弱弱的呼声:“你,你是阿左?”
我低头,瞧见刚才昏死过去的杨振鑫又醒了过来,当真是一条硬汉。我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招呼肥虫子过来给他解去寒毒,笑吟吟地说道:“振鑫,是我。那年匆匆一别,说好要一起喝酒的,没想到你转眼又无影无踪了,搞得我们到现在才能见面,有没有感觉到意外啊?”
此刻的我虽然还是张建的模样,然而朵朵、小妖等却将我的身份暴露无遗,于是也不隐瞒,将他与总部失去联系,我们被临时派来卧底的事情简单跟他说明。杨振鑫听闻,紧紧抓着我的手,激动不已:“我说怎么感觉你们两个怪怪的呢,原来如此。不过太像了,跟真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唉,毕业之后也有十年了,想不到你为了我,竟然这么冒险,阿左……”
我笑了说,“都是兄弟,我总不能看到你死在这个山窝窝里面吧?再说了,咱们是一个战壕的同志,都是工作安排,谈不上这些东西。”
两人好是一番感慨。我心中疑惑,于是道:“振鑫,你不是已经过了搜魂术那一关么,为什么不能够再忍几天,待尘埃落定了再离开呢?”听到我的疑问,杨振鑫一声苦笑,说:“你们以为我中了搜魂术,什么都没有交代,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然而昨天中午,我隐隐找到了一些遗失的记忆,得知其实我并没有过..魅魔那一关,身份早就已经暴露了。他们之所以会容忍我到现在,是因为想查探你们的底细呢。”
杨振鑫的话说得我不寒而栗,作为最擅长蛊惑人心的魅魔,她对于此类邪术的研究并非常人能比,杨振鑫被王姗情怀疑之后,魅魔搜魂,自然已经将他的底细查探清楚了。本来想着藏书网直接杀人灭口,只可惜当时我们已经到了,指名点姓地要他,所以才留下了一条小命。
之后他们又将杨振鑫记忆篡改,邪灵教打得一手好算盘,差一点儿就阴到了我们。却未料杨振鑫意志极为坚定,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而且在得知前来接头的张建和高海军并非本人之后,便萌生了去意。想着即使死掉,也要成全计划,故而趁着阳朔鸿庐出逃的机会,一起夺路而逃。
听得老同学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解释完全,我的心中充满敬佩。或许杨振鑫的身手修为远逊于我,但是在人格上,我却感觉他是那么的高大。既然已经逃脱出来,我便不想杨振鑫再受到伤害,要护送其离开,然而他并不肯,非要我依计划去卧底,不要因为他这将死之人,耽搁?t>全盘任务。
我自然不愿,双方好是一番争执,最后商定将其带到山壁岩洞暂避,由虎皮猫大人照顾他的周全,我继续与虎谋皮,他这才罢休。商议完毕,虎皮猫大人在此处的山壁上找到一个鹰巢,由小妖拎着他入住,而给养也暂时只能搜刮死者的。至于老夜这5个家伙,肥虫子则在附近找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子,直接抛尸下去。
干完这些事,我们赶回瀑布处。突然听到刺耳的喊叫声和搏斗声从山那边传过来,我下意识地将两个朵朵都召集回来,窝在草丛中蹲伏片刻,便听到有人吹起了凄厉的哨声求援。
第十七章 黑雾巨兽,似是故友
随着哨声,还有一发信号弹。
信号弹里的镁粉和铝粉在氧化剂的帮助下急剧燃烧,产生出几千度的高温以及耀眼的光芒,将半个夜空都给照亮。这光亮足足持续了半分钟,我瞧见在对面那座高峰的山脊上,有一队人飞速朝着前面的树林子冲来,而另外一个方向,也有哨声应和,还有声线稍细的声音在大声呼喊。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邪灵教在这一瞬间表现出来的动员能力当真让人刮目相看,半分钟的时间里,原本静寂无声的山谷突然就变得热闹起来,超过三支队伍对此作了响应。当然,这也跟入山的搜寻小队素质普遍比较高有关系。
如此动静,我再停留原地,倘若被人瞧见了,难免会被认为是心中有鬼。我朝山崖间看了一眼,感觉有虎皮猫大人的照应,杨振鑫应该是挂不了,于是将小妖、朵朵和鬼剑都收了起来,肥虫子纳入体内,然后去溪流边洗了洗手,将身上的血腥味冲淡一些,再潜身入林,朝着求救的方向摸去。
相隔的距离并不算远,翻过一个山头,便感觉前面出现了动静。有人在相互追逐,不过脚下的泥地有一种诡异的抖动,偶尔还会有树木倒塌,以及不知名的野兽嗥叫声传来。
我犯不着为邪灵教拼死拼活地死磕,于是驻足在山脊之上,踮着脚,小心地朝着山下观察。突然感觉到身后一凉,下意识地朝后面扭头看去,一道黑影已将我给重重扑倒在地。
我浑身绷紧,正待反击,然而瞧见了那人的面容后,却是放弃了决战到底的心思,勉强抵挡一番,便给按翻在了厚厚的落叶层中。我的脖子突然一凉,这是一把锋利至极的弯刀,这种刀子通常是为了在水下使用,所以设计和锻造的过程极符合力学的美感,刀锋口薄如蝉翼,压在了我的大动脉上,稍微一用力,那鲜血便立即喷涌而出。
一股湿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这人嘴里面嚼着烟熏味的槟榔,有一股浓重的刺激性气味,让?人闻到了感觉有些头晕。接着那人在我的耳边轻轻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我夜能视物,晓得压在我身上的这人正是鱼头帮的姚老大。此人的手段了得,眼光也精准,我刚才倘若是流露出了远远超出张建的力量,只怕已经露了馅,故而才会束手待擒。听得他这般平淡地问起,我知道自己的答案倘若不能令他满意,只怕就要死于那一把薄薄的弯刀之下。
不过我早有准备,将与众人分开之前的事情快速表达出来,然后说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迷了路,刚才听到信号,便匆匆赶来了。
我这番解释平心静气,除了表现出被刀子逼着的紧张之外,倒也合情合理,挑不出错来。姚老大将信将疑地收起了手中弯刀,将我给扶了起来,再次确认道:“王姗情那娘们儿先行前往,而你们则遇到了一整队的死者,最后你在断后的时候与众人分散了?”我很认真地确认,说是,就是在那溪水的下游位置。
姚老大一挥手,旁边一个人递过来一块槟榔,他说道:“这个地方的蛇虫鼠蚁的确最多,先前没有备上防治的药物,也是因为太过于着急了,考虑不周全。这槟榔是特制的,通过咀嚼产生刺激性气味,吃一颗便能 591f." >够让蛇虫绕路。你既然找不到队伍了,便先跟着我们。”>.99lib?
他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山下的林子里又传来一阵野兽的叫声,老鱼头背脊一弓,也不嘱咐,直接朝着坡下冲去。老鱼头一动,下面的人便蜂拥而出,这一队人马足有十来人,人多势众,我将那槟榔嚼在嘴里,装腔作势,跟在队伍的末尾朝下冲。不多时便从山脊冲到了林子里,我感觉有个脸上长着青色胎记的家伙总是跟在我的身后,知道老鱼头并没有相信我,防着一手呢。
不过这也无妨,反正杨振鑫的安全已经有了保证,至于到底是何方神圣在对邪灵教下手,其实跟我没有关系。抱着这样打酱油的心态,我一身轻松。冲进林间不多时,发现前面的人开始往回退,我们后面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声质问。只听到前面的人大声示警藏书网,说遇到了怪物,已经跟姚帮主接上了手,让我们分散开来,不要集中,免得被践踏而死。
这十来个跟着老鱼头的,自然都是鱼头帮中精锐,行动十分有序,我被那个青面男紧紧盯着,也不好退开,于是跟着众人往两边的林子里散开去。
99lib.当时的场面颇为混乱。我刚刚在一颗巨大的樟树旁边安顿下来,便听到前面一声惨叫,接着大树倒塌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我抬头一看,一株几十米高的大树朝我们这边倒来,连忙向旁边躲开。那树干重重砸落,破碎的木屑和枝条飞起。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股浓重的黑暗气息从左边蔓延而来,抬头一看,居然有一块巨大的小山丘,朝着我这边飞快移动。
能移动的,自然不是死物。那东西身体硕大,头尾细长,有点儿像是恐龙时代的长颈龙,不过比起那温顺沉重的恐龙大哥,此物移动的速度极为恐怖,时而腾空跳跃,时而横冲直撞,将山林弄得一片狼藉。
我瞧着那头狂奔而来的巨兽,想起先前老秦跟我讲的传说,难道这东西,果真是从那万丈深坑之中爬出来的莽山鳄龙?
我这边想要看得仔细,巨兽已然冲到我的跟前,那个一直辍着我的青脸男吓得脸色发白,一边朝旁边退开,一边朝我大叫:“闪开,快闪开啊!”说话间,巨兽已至。我瞧见这怪物拥有一身黑色的鳞甲,以及呈圆筒状的脑袋和修长的鼻喙,越看越像我记忆中的一种兽类。
终于,那巨兽长长的鼻子终于携着巨大的冲击力拱到了我的身前,观察完毕的我并没有如其他人想象的往后倒飞,而是顺着它的鼻梁,箭步冲上了它黑雾萦绕的背脊之上。我的双脚不断交替,从这头巨兽的身上踩过去,感知到淹没脚踝的黑雾里面,充斥着深渊黑暗的气息以及一种熟悉感。
我冲到背脊之上,瞧见老鱼头已在上面,正持着那把长而薄的弯刀去刺,然而让他郁闷的是,刀子虽然锋利,然而我们脚下那畜生的一身皮肤如铠甲,根本就无从下手。瞧见我冲了上来,老鱼头的脸色似乎好了一些,朝我喊,说背上刺不穿,要到前面去,找柔弱的地方攻击,比如眼睛或者鼻孔。
他这般说着,身后突然冒出来一道黑色肉鞭,是这巨兽的尾部,在空中打了一个炸响,朝老鱼头的身子卷来。
老鱼头在这颠簸不定的背脊之上不断调整着身体的平衡,但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见尾鞭甩来,他便直接飞跃到了树上去暂避锋芒。脚下这巨兽对我的威胁并不算大,倘若真的打起了火气,我未必没有办法,然而此时此刻,我完全没有必要,于是卖了一个破绽,直接扑倒在了旁边的草丛中。
老鱼头再次飞跃上去,与其纠缠不休。这时,旁边的鱼头帮众终于接应到了发出信号的小队,却是苏起带领的娘子军,这些女人穿着黑色劲装,将身材勾勒得颇为火爆,只可惜那巨兽却并无怜香惜玉的心思,八人死了五个,剩下三个也吓得魂飞魄散。
老鱼头的到来结束了一面倒的境况,在坚持了一刻钟后,另外一个重量级人物魅魔也登场了。此外,附近的几个队伍纷纷赶来。这里面也包括杂毛小道等人,他瞧见我,十分高兴,走过来与我打过招呼,这才往战斗最激烈的地方瞧了一眼,不由得惊讶地低声喊道:“我操,这不是食蚁兽么,怎么这么大啊?”
第十八章 巨兽陨落,渔翁姗情
能够与那巨大食蚁兽交战的,除了老鱼头和魅魔之外,还有三两个邪灵教高手,这些人身手敏捷,不断地在食蚁兽周围游走,彼此配合,进退有度,打得倒也有声有色。
与杂毛小道在一起的还有老秦和莫小暖,见到我他们也十分高兴,拉着我说了许多废话。杂毛小道也终于找到了与我秘语的时机,低声问我找到人了没有。
我点头说一切安好。杂毛小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也没有再多说。
战斗依旧在继续,巨兽无论是背脊还是腹部的皮肤,都是厚厚的鳞甲,外面还裹覆着古怪的黑雾,一时之间谁都拿这肉疙瘩没有办法。不过他们的努力也并非没有成效,一众高手利用现成的鲜血和骨头,在巨兽周围布置出了一个锁阴阵,将巨兽的气息给封住,不让其游走。当意识到被困住之后,巨兽暴躁不已,不断地将附近的树木撞倒,硬是在树林里开辟出一片平地来。
从老鱼头的出现开始算起,交战的时间已有半个小时,所有人期待的变故终于出现了。一个面目模糊的鬼灵从西面摇摇晃晃地飞了过来,双手还抓着一具尸体,得意洋洋地喊道:“我终于抓到了一个,看看,这是那第三个叛徒!”
它将那个被撕扯成一堆碎肉的家伙扔在树林边缘,然后像苍蝇一般飞了过来。瞧着战场中心,它厉声大叫,说我来了,这个大个儿归我。这小鬼像轰炸机一般从树林上空俯冲下来,朝着暴躁不安的食蚁兽脑袋冲去。魅魔瞧见了,大声阻止道:“别过去,有魔气!”
所谓魔气,其实便是浓重的深渊黑雾,这东西充满了怨力、愤怒和所有一切的负面情绪,一个不小心,便会被淹没神识,成为一头只知道杀戮的工具。王姗情此刻虽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是贸然葬送在这里,也并非邪灵教高层所愿意看到的。
然而王姗情却并未停止,而是顺着那张开的巨嘴,一头扎进了食蚁兽的体内。让人惊奇的是,王姗情这小鬼钻入其嘴中,那暴躁不安的家伙终于停歇下来,轰隆一声响翻身躺倒在地,那踩碎无数人脑壳的爪子朝天竖起,发出声声哀鸣。
有戏?
高手在意的就是那转瞬即逝的机会,瞧见王姗情冲击得手,老鱼头和魅魔在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魅魔口中咒语不休,一股隐约的力量从她的双腿之间洋溢上来,粉红色的光圈出现在她的身后,激发出诡异的神采,当她的双脚踩在那巨兽的小腹处时,这魔女将右手高高举起,在其下腹处遥遥地画了一个圈儿。
魅魔门下的女弟子有许多人惨死于此巨兽的巨掌之下,此番又被纠缠许久,早就是一肚子怒意。此番虽然是在空中画出一圈,却仿佛推动了整个世界一般沉重而缓慢。她的这番动作完成之后,巨兽的小腹处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伤口,里面的鲜血倾泻而出。
不出我的意料,那飞溅而出的鲜血果真是那黑暗生物的蓝色。
魅魔一招得手,我和杂毛小道面面相觑。这凭空一画圆,其意境竟然与杂毛小道的虹?光虚空斩有几分神似。姚雪清也不甘示弱,在魅魔得手的刹那,他从怀中掏出三根特殊炼制过的鲥鱼干,双手一搓,立刻滚烫如火,将其射入那伤口处。
下一秒,有几股不定的力量在巨兽腹中骤然生成,仿佛肚子中有一个硕大的圆球,而就是这力量,将巨兽折磨得奄奄一息,失去了最后反抗的气力。
我们在林子远处瞧着,从前方人群的口中得知这一招的名称,叫作“红烧鲥鱼”,是利用特殊炼制过的鲥鱼,将巨兽的灵魂给吞噬干净,其过程宛如红烧烹煮,极为痛苦。
这时的天色已经到了最黑暗的时分,我们在远处等待着结果。突然听到一声雷鸣般的轰响,在山脉之间来回震荡。前面的人群发出了巨大的喧哗声,我爬上树梢去看。树林空地上原本如同小山丘一般庞大的巨兽身形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巨大的黑雾,不断地旋转,逐渐减小,在这黑雾之中似乎有一个纤细的人形,一个长相颇不错的美女。瞧见这个女人,我差一点就要从树梢上掉下来。
王姗情!
这个死女人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得到了好处。竟然吸纳了巨兽身上浓重的深渊之气,成为自己塑形的力量。瞧着她此刻皮肤宛如非洲来客的身子里,隐隐藏着许多不可预知的因素,旁边许多人都感到不安和心烦意燥。
王姗情的大难不死,让老鱼头和魅魔也感到十分意外,上前与之交流。我们离得比较远,并没有听到他们的交谈,但是我却能够看到姚雪清的脸上充满了惊诧和意外,表情十分丰富。
十分钟后,双方终于停止了谈话。老鱼头召集前来的所有人说:“这一头从深渊中来的巨兽已经被消灭了,原闵魔大人的首席女弟子王姗情居功至伟。这次阳朔鸿庐的私自逃离事件,给厄德勒带来了巨大的损失,虽然这三人已经死去,但是相关的责任?99lib.人还是要追究。除了这三人,另外还有一个逃离的叛徒没有找到,一会儿将在场的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人返回驻地,另外一部分人则继续留在山里搜寻叛徒的下落,以及收拢死者的遗体。”
随后他念起了藏书网分组名单,我和杂毛小道被分在了随大部队返回基地的人员当中。在老鱼头讲话的时候,我注意到王姗情已然没有踪影,不知道去哪儿了。另外还有一个事情,就是那头巨兽并非消失不见,而是变小了,如正常的食蚁兽那般,尸体被人用布袋装着,准备带回去研究。
姚雪清讲完话,场中所有人开始自动分为两组,我们跟着大部队折返,一路无话。
到达驻地的时候,天色已经初明。还没有来得及放下手头的东西去饭堂里填补肚皮,便有人过来,将我们隔离,并且有专人与我们进行谈话,审核昨天夜里的经历。一切手续,比特勤局还显正规。
我昨夜虽然单独行动了一段时间,但是其余时间都有人证,并且也没有什么把柄被人抓到,故而很容易就过了关。洗完澡之后,我和杂毛小道去饭堂吃早餐,听到他们传闻几个坏消息,其中就有关于麻二的队伍全灭和老夜的队伍失踪之事。
我和杂毛小道在桃花树下啃包子,谈及昨日的事情,他突然说道:“小毒物,你有没有感觉,那头食蚁兽,跟贾微扔入深渊的小黑怎么那么相像啊?”
第十九章 随队转移,车中同行
邪灵教在山里找了一晚上,也没有找到杨振鑫。由于这一点,经过鱼头帮姚老大、魅魔.99lib?和翟丹枫,以及一众邪灵教负责人的紧急磋商,所有集聚在此处的邪灵教教徒都需要立即转移,邪术设备能转移的就转移,能销毁的就销毁,只留下外围人员,在此观望。
邪灵教长期设点于此,相关的行动都是有过预案的,所以这种事情并不需要我们来操心,在被通知将自己的行李准备妥当之后,我们一直都在等待。下午开来几辆大巴车,将我们这些人接走,而在此之前,三巨头及其亲信随员都先一步撤离了。
坐在车上,从车窗中我瞧见孤儿院的学生也都在操场中集合。这里共分好几个班,差不多有近两百号人。瞧见这些生机勃勃的孩子,看到他们那一双双黝黑的眼睛,我的心中有些酸楚,越发坚定了要将这个邪恶的组织给消灭干净的决心。
客车没开,有人上来讲解,说现在准备前往集会地点,在这一段时间全程实行封闭式管理,不得随意打探关于目的地的任何信息,不得私自与外界联络,任何反常的行为都需要与联络人进行沟通,一旦违反规定,必会受到执法队的全力攻击,格杀勿论。
这是一个留着浓密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目光锐利且凶狠。他手上拿着一叠文件,递给车上的每一个人,一边发,一边用阴寒的语调说道:“谁要是不明白,可以现在提问;要是受不了,那就给我下车,会有专门的人过来送你们回来的地方。”
这个中年络腮胡修为极高,在早上,我们便知道他是这间聋哑学 6821." >校的校长。这一次的事件导致此处将要无限期关闭,怎么叫他不恼怒呢?所以脾气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确认无误之后,络腮胡下了车,然后大巴车驶离学校,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朝着山外行去。我本来有心记路的,结果扭头一瞧,杂毛小道这厮居然两眼一闭,不管不顾,直接睡起觉来。估计此后还会进行多次转移,我也不能一直这般守着,于是也阖目而眠。修为到了我和杂毛小道这个程度,那是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不可能会被人偷袭到,故而也没有太多担心。
如此行了一个多小时,有人叫睡得迷糊的我们下车,告诉我们需要换乘交通工具。我和杂毛小道随着人流下车,瞧着大巴车旁边停着十几辆轿车,各式各样,普遍都是价格中档的日系车。有人招呼下车的诸人分组上车,我和杂毛小道站在大巴车门旁边,突然听到有人招呼我们,是昨夜与我们同组的魅魔弟子莫小暖。
她是魅魔的嫡系,提前到达,充当联络人员。她把我和杂毛小道领到了停车场附近的小房间里。推开门,瞧见魅魔正在里面跟人打电话,瞧见了我们,她匆匆结束,然后走到我们面前来,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眼,问候道:“累了吧?”
我们哪里敢抱怨,连忙摇头。魅魔说:“你们的联络人杨振鑫,在这一次事件中离奇失踪,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投靠了官方,你们怎么看?”
杂毛小道闷哼一声,装腔作势地说道:“死了最好,他倘若是卖友求荣,不用你们出手,老子亲自把他给活剐了,妈的!”
这家伙是实打实的街头演技派,而我则磨着牙,不说话。杂毛小道的表态让魅魔很满意,她点了点头说,“现在具体的情况我们也还不晓得。不过这段时间你们是暂时回不去了,也不要跟以前的朋友联络,等过了风头,你们再回去另起炉灶,说不定还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张建和高海军都是闵魔收养的孤儿,在会州乡下也没有家室,除了一点儿家业和几个野鸳鸯,倒是没有什么好牵挂的。我在旁边点头,说:“男子汉大丈夫,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走,哪里有什么讲究。这回既然能够给小佛爷和魅魔大人您做事了,家里面的那些破烂,谁爱要谁要。”
我和杂毛小道在这儿表衷心,魅魔听了自然是心里舒畅,她安慰了我们几句,突然话锋一转,含笑说道:“今天把你们两个单独叫过来见面呢,主要是想带你们见一个人。”
见什么人?
我和杂毛小道不知道魅魔究竟想要说什么,不过她没有卖关子,拍拍手,结果从房间的另外一个门中走过来一个黑风衣。黑风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走到面前时才将遮在脸上的围巾取下来,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来。这是一个眉目间颇为妩媚的漂亮女人,只是脸白如纸,一双眼睛里面有着翻转不定的魔气,浓得吓人。
毫无疑问,这是一张鬼脸,不过让我惊讶的是,这个黑风衣就是昨夜杀入巨兽体内的王姗情。
双方都是老熟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必要再次介绍,魅魔之所以弄这么一出,主要的目的也就是要确定王姗情在闵粤鸿庐一脉的首席地位。看来在此之前,王姗情和三巨头已经达成了协议,由她,而不是张建和高海军,来接收闵魔留下来的政治遗产。而王姗情因为怕我和杂毛小道并非真正的心服口服,所以才会借着魅魔之势来逼我们就范。在魅魔的介绍中,我们得知这贱人已经吸纳了许多深渊之力,一身修为直追邪灵教的一线强者,希望我们能够配合它,重建闵粤鸿庐的辉煌。
听到这话儿,我和杂毛小道表面唯唯诺诺,心里面却笑开了花儿。王姗情对于那个领头的位置志在必得,心思都放在了这上面,然而对于我和杂毛小道来说,却根本没有什么好争的,还不如表达出足够的善意,获取信任。
于是乎,双方一拍即合,在魅魔面前演绎了一场师姐弟情深的戏码,其乐融融,好不感人。魅魔本来还担心我和杂毛小道反弹,却不料身为西贝货的我们两个,对于王姗情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有着那么深刻的认同感,这才放下心来。对我们好言宽慰,说到了地方,一定请小佛爷对我们夸奖一番,以后有什么好处,都不会忘记我们。
听到此言,王姗情又带着我俩对魅魔表示了最深的敬意,杂毛小道甚至毫无廉耻地表示出了对魅魔的敬仰和倾慕之意,逗得魅魔像个十六岁小女孩一般咯咯直笑。
在确定了王姗情的领导地位之后,魅魔便没有心情再与我们多做交谈。出了这个房间,外面天阴沉沉的,王姗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竟然已能够与我们同行。
莫小暖安排我们乘坐的是一款白色的别克七座商务车,同行的除了我、杂毛小?道和恢复人形的王姗情之外,还有她和另外两个魅魔弟子,至于司机,居然就是昨日跟我们讲莽山天坑的鱼头帮老秦,多少也算是熟人。
这个时候的停车场上只有寥寥几辆车了,老秦发动汽车,带着我们在附近一个县城绕了几圈,然后朝着西北方向前行。
上了车,莫小暖等对我和杂毛小道颇感兴趣,然而却有些怵将身子裹得严实的王姗情,来回瞧了几次,也张不开口,都安静地闭目而眠。然而她们不语,王姗情却跟我们这两个未来的“手下大将”谈起心来,说道:“你们两个,有没有深入了解过陆左这个人呢?”
第二十章 邪灵评价,突然袭击
骤然听到王姗情的提问,我和杂毛小道都有些发愣,不知道她为何要这般问起,难道我们什么地方没有掩饰住,露出了马脚?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没头没脑,王姗情呵呵一笑,解释道:“陆左和萧克明,这两个人固然是我们的杀师仇人,但是想要报仇,就必须深入了解他们,而不是凭着别人的道听途说,人云亦云。否则只怕我们最后的结果,也好不过南洋萨库朗的王万青。除此之外,重建闵粤鸿庐,联系南方省诸多失去联系的教友,除了掌管东南的特勤局大头目陈老魔之外,这两个人也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家伙。”
听得王姗情这般解释,我倒是来了兴趣,按着当初与张建接触时的说法叙述道:“那个陆左,不过就是乡下来的穷小子,走了些狗屎运,遇见贵人,所以才能够崭露头角;倒是那个萧克明,据说是茅山掌教陶晋鸿的弟子,应该是个难缠的角色。”
“呵、呵、呵……”
王姗情冷笑着,仿佛在表达不满,也似乎在自嘲,说:“这就是你对于陆左的评价?难道你觉得将闵师陷于死地的家伙,只是凭运气?”杂毛小道颇为配合,说:“难道不是么,当初要不是师父与镇虎门那老乌龟拼得两败俱伤,不得已引入了魔功疗伤,会被那些人钻了空子?”
我们争论得热闹,前面假寐的莫小暖也来了兴致,探头过来说道:“高师哥,你可别小瞧了那个陆左,这个人是当年苗疆禁地青山界出身的苗人,他隔代师承了汉蛊王洛十八,那可是百年前三大天才之一!此人一路如同彗星崛起,早已经不是当年模样,便是我师父,也曾在他手下吃亏,被斩断一臂。上次左使路过我们这儿,曾言东南大患,不在陈老魔,而在左道。陈老魔心计可怕,但是他的修为当年被王左使重创,至今犹未恢复巅峰,而左道两人的实力经过不断磨砺,俨然大家。现在流传着一种说法,就是他们的实力已经逼近了正道自封的十大之流。”
“这怎么可能?”
杂毛小道这回倒是没有演戏,而是谦虚地说道:“这两个家伙说到底也只是江湖后辈,倘若说‘年轻一代的翘楚’,这倒还可以理解。那正道十大高手是何等人物?上有陶晋鸿、善扬真人这样的擎天巨柱,中有无尘真人这般的道门宿老,还有一字剑这等江湖奇侠,哪里是这二人所能及的?太夸张了,小暖,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我们的那点儿名声,都是心怀不轨之人在暗地里推波助澜。此捧杀之策,给我和杂毛小道惹来了无数麻烦,不过在外人眼中,却已经在那被刻意渲染的一份份战绩中坐实。
听得杂毛小道的反驳,王姗情用一种格外阴沉的语调说道:“她说的话,虽有夸张,但到底还是有些依据的。那陆左,本身拥有古耶朗秘术炼制的本命金蚕蛊,一旦激发,对于低端修行者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以他之力,倘若使用得当,足以迎战一支军队;此人另外修行了巫蛊秘术,力大无穷,身手又都是生死之间领悟出来的手段,狠戾果决。除此之外,此人还有一个外表可爱、修为恐怖的癸水鬼妖,一个常伴身侧的玉胎妖精,以及许多秘术灵物,倘若是集合在一起,别说我们,便是十二魔星之辈,只怕骤然间也抵挡不得。”
王姗情很肯定地说起十二魔星也及不上我陆左的定论,语气确凿,又有前证,莫小暖和另外两个魅魔弟子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毕竟魅魔断臂在前。面对着我们的不服,王姗情再次说道:“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事情,你们知道,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
我摇头,表示不解,而王姗情则咬牙切齿地说道:“最可怕的事情,是左道两人从来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好得跟基佬一般。你们虽然知道萧克明是陶晋鸿弟子,却不晓得,这个家伙已内定为下一代茅山掌教,茅山所有秘不外传的雷阳天罚之术,他皆有所传承。更有甚者,除了陶晋鸿之外,他还有一个记名师父,那便是当年的天下符王李道子。”
说到这儿,伴随着莫小暖和同门师妹的惊叹声,王姗情也长声叹道:“你说说,这样两个家伙,再加上深谋远虑、狡诈如狐的陈老魔,这样的铁三角,要怎样才能战胜他们呢?”
这一声叹息,颇有一种无力回天的惆怅感。被人在背地里这般“夸奖”,我除了感觉自己的情报差不多都被敌方掌握之外,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莫小暖却和两位师妹犯起了花痴,说虽然是敌人,但如此传奇,好想认识这两个人呢,不知道他们长得怎么样.t>,应该很帅吧?
这三个小美女跳起艳舞来魅惑众生,自信洒脱,然而此刻却很萌。王姗情似乎寂寞太久,竟然也有了谈兴,接着这话茬说道:“其实都很普通,萧克明这人乍一看有些油头粉面、虚头巴脑的,不像个好人,不过接触久了,会发现此人城府颇深,是个老奸巨猾的角色。论起长相,陆左倒是比他帅一些,只是也勉强。他虽然修为厉害,但却长了一张娃娃脸,不晓得他的人,还以为是个还在上学的大学生呢。”
王姗情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不知不觉便轻柔起来,仿佛在追忆往事,青春不堪回首的感觉。莫小暖等人觉得不可思议,说:“怎么可能,这样的大人物,自然都是相貌雄奇、伟岸无比的,怎么听你这口气,好像跟他们很熟似的?”
人因亲近而懈怠,说了好一会儿话,莫小暖对这阴气森森的王姗情也没有了太多的惧怕之心。面对着这些质疑,王姗情用手挑了一下刘海,一双魔 4e91." >云翻滚的眸子里竟然隐有泪光,淡淡地说道:“对啊,说起来,我以前还是陆左的女友呢。”
这一句话出口,不但莫小暖等人惊得失声大叫,便是我和杂毛小道也是给雷得七窍生烟。
看见杂毛小道目光中投射过来的诡异笑意,我摸了摸鼻子,想死的心都有。好吧,我承认王姗情以前在东莞饰品店给我打工的时候确实是喜欢过我,但是我对她从不来电。再加上阿根表现出对她极大的兴趣,所以彼此之间只是最纯粹的上下级关系,至于前女友这回事,真的是她在胡扯了。
然而王姗情却并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个前男友正在自己的身边,开始给莫小暖和我们几人讲起了那些子虚乌有的幸福往事,她与陆左如何相知相恋、如何互生怀疑、如何刀兵相向……这狗血故事那叫一个曲折离奇,让魅魔几个女弟子只听得荡气回肠,激动不已,也使得这个坐在车后如同鬼魅的恐怖鬼物,平添了几许人情味儿。
作为被实力接近十大高手的新贵陆左抛弃的前女友,这个身份很明显要比那个被混子男友玩弄后逼迫下海做小姐的经历,来得体面和富有传奇。经过这般加工,再加上闵魔首席女徒的出身,此刻的王姗情,说不定就是下一个岷山老母。
说实话,我很不喜欢自作聪明、且权力欲望强烈的女人,然而却不得不在杂毛小道嘲弄的笑声中委与虚蛇。这一路上别提有多别扭,此中苦楚,不必多言。
车子时而上高速,时而走入乡间野道。景色飞快地朝着后方退去,我感觉虽然主体在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但是更多的时间却是在绕路。如此谨慎,显示出邪灵教自成员逃离事件之后,是多么的小心。如此的行为多了,我便也没有再理会,而是将身子缩着,收敛气息,闭目假眠。
如此又过许久,我和杂毛小道默契十足,..轮流休息,倒也没有什么意外。到了夜里,车子开到了荒郊野岭一处颇为宽敞的院落,方位不明,但我瞧见先前出发的那十几辆车也陆续驶入,院子里有人在大声喊话,我耳朵灵,隐约听到一句话:“……搜查,但凡发现可疑物品,一律格杀勿论!”
听到这句话,我下意识地往怀里一摸,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八宝囊!
第二十一章 高手频出,左使陡现
八宝囊的造型如同一个破旧的护身符,外表显得十分陈旧,朴实无华,一点儿都不起眼,如果不是特意研究,是发现不出什么蹊跷的。所以大师兄才会为我们求爷爷告奶奶地寻摸来了两个,而且也在初次见面审核中瞒过了鱼头帮的姚老大、魅魔以及翟丹枫。
后者的修为太差,但是前面两人皆是邪灵教的“封疆重臣”,重要支柱,眼光那可是一等一的厉害。既然能够瞒过他们,理论上来说,我们佩戴着行走于邪灵教中任何一处场所,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然bbr>而凡事都怕认真。邪灵教要维持目前这温情脉脉的局面和氛围,一切从宽,蒙混过关这种事情并不难。然而真正捉刀见血时,如同八宝囊这般的法器摆在面前,邪灵教中的高人未必看不出来。
既然看出来了,那好,解释一下,闵魔两个寻常弟子身上,为何会有这般贵重的法器呢?
里面装着什么,拿出来看看吧?
事情一旦走到这一步,那就只有拔刀子开干、刺刀见红的节奏了,而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辗转奔波了近千里的我和杂毛小道想要的,也不是无数为这个计划付出了心力甚至性命的人所希望看到的。
坐了大半天的车,车上的乘客们显然是厌烦了这车厢里混合着汗液和汽油味的空气,匆匆下去。瞧见我和杂毛小道都没有起身,王姗情突然将身子前倾,嘴唇贴在我的耳郭旁,轻轻地说道:“张建,我怎么听到你的心跳突然在加速,你是在紧张什么?”
王姗情的嘴唇张合间碰触到我的耳朵,但是却没有普通人那种温热的气息,而是一种阴寒之气,让人感觉十分不自在。我转过头来,盯着她魔气翻腾的眸子,平静地说道:“我有点紧张。难道你没有感到,在这个院子里面,有一股、或者说有一些力量,让你感觉到不自在,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吗?”
听我这般说,王姗情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车窗外。很快,她的目光便被大院左边一处高高的水塔吸引住。
水塔之上,隐约矗立着一个佝偻瘦小的身影,仿佛黑暗中的守夜人,又或者一头死物,那目光平静如水,没有一点儿生气,正漫无目的地四处打量着。然而当你真正瞧过去的时候,却会立刻被一束刺目的光芒照到,满脑子里都会出现无数重叠在一起的黑色人影以及一张面无表情的僵硬脸孔。
除此之外,在大院外围的黑暗中,无论是路边、墙头还是树林里,还有许多气势收敛的家伙在遥遥注视着,表现出了强大的掌控力。
王姗情瞧见这些,那张黑暗褪去、恢复惨白的小脸上露出了少有的严肃,低声说道:“你们都小心一点儿,厄德勒的二号人物来了!”
“左使大人?”邪灵教作为一个教派组织,头号人物自然是掌教元帅,之下则是左右护法,十二魔星以及各鸿庐的庐主,王姗情一说到二号人物,杂毛小道便下意识地问道。
邪灵教的前身是白莲教,以左为尊,左使又称左护法,在以前相当于副教主的地位。倘若是掌教元帅无法发布命令,他便能代主巡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上的威风。当年洛飞雨的外公王新鉴,便在沈老总神秘失踪之后,以此位暂摄邪灵教教务,由此可知此人地位是有多么的尊崇。
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的人物,自然不是易与之辈。当初此獠图谋茅山,集全茅山之力在山门之内围剿,也未伤他分毫,反而被他伤了人,带着一票兄弟轻松离去。
就在我们心中惶惶之际,王姗情又泼来一盆凉水:“对,站在水塔上面的那个老头儿,就是左使大人。藏在暗处的那些,应该是小佛爷手下佛爷堂的直属力量,护堂十八罗汉,他们是掌教元帅从各鸿庐中甄选出来的修行天才,经过小佛爷他老人家亲自调教而成。这些人代表了厄德勒总部顶尖的防卫力量,他们忠诚、强大而冷酷,其中最强的家伙,据说比我师父还要厉害。”
邪灵教为祸中原,底子自然深厚无比,而王姗情已经进入了闵魔的核心圈子,知道的事情远远比张建和高海军这两个家伙要多得多。然而越是听到这些,我的心中越是寒冷。倘若被搜身识破了,我和杂毛小道能否在这重重包围中,逃脱升天呢?
王姗情已经把我和杂毛小道当作了她手下的马仔,大包大揽,招呼着我们下车,接受审核。而就在我心神忐忑地站起来,硬着头皮准备朝车门走去的那一刻,杂毛小道突然撞上了我,那修长的手指隐蔽地伸出,摸到了我的怀里,灵巧地将八宝囊给解了下来,指间一晃,不知道藏于何处,也不与我多言,只是推我往前走。
我擅长于大开大阖的战阵交锋,对于腾挪转身的技巧远远不如杂毛小道,一时间也不知道他葫bbr>?芦里卖了什么药。只感觉此时此刻,那八宝囊仿佛就是一颗发烫的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将我们炸得粉碎,然而这里面藏得有小妖和朵朵,她们一旦离开了我,我又感觉浑身不自在。我转身过去想询问,结果杂毛小道这个时候下车追上了王姗情,并不理会我的眼色。
场中空地有一盏明亮的路灯,十几个带着白色袖章的邪灵教工作人员在此等候,所有下车的人排成一列,需要将随身携带的行李交给他们进行专业的分包查验,任何不能说明来路和有意隐瞒的行为都会被隔离。除此之外,在场院旁边的房间里还有一对一的全身搜查,男对男,女对女,其细致程度比过机场安检要严格十倍。
我们到达的时候,正好有一个哥们因为不满检查人员对他菊花进行锲而不舍的查探,双方吵成一团,而就在此刻,从里间的铁门中缓步走出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猥琐小老头来,来到那个争吵不休的家伙面前,一言不发,瞪了他一眼。
仅仅一眼,那个家伙便突然一声大叫,口吐白沫,瘫倒在了地上。
倒地的哥们应该是福建来的,不过至于什么身份,我们没有打听——即使是在邪灵教中,胡乱打听别人的身份也是一种大忌——但此人的修为并不算差,至少也能列入高手行列,却没想到竟然这般不堪,由此可见山羊胡多么厉害。
我们在检查队伍的后面,王姗情身为灵体鬼魄,一身轻松,不过还是陪在我和杂毛小道身边不走。瞧见我们好奇,便如同长辈一般给我们低声介绍:“地魔,十二魔星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常年都在中枢,协助掌教元帅主持教内的思想工作,同时也负责甄别和清除叛徒。你们小心一点,这个家伙嗜杀,心狠手辣,一语不合便杀人,死在他手里的自己人,要远远多于外人。”
王姗情说着说着,慢慢地停下来。我们感觉到一阵杀意笼罩,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却见她口中的地魔已经不再理会瘫倒在地的那个没用的家伙,而是扭过头来,盯向了我们。
此人在精神意志上面的造诣绝对是顶尖高手,仅仅是这么一瞥,便能够给我最强大的精神威压,随着他的上下打量,我感觉仿佛一条毒蛇在背脊上面游绕,心里面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下一秒,一阵微风吹动,那个家伙跨越十几米,直接移到了我们的近前。
王姗情似乎见过地魔,上前寒暄说,“胡伯,又见面了,这两个是我师父的弟子,没见过什么世面……”
她话没说完,那地魔绷着脸与我对视几秒,然后转过头来,指着杂毛小道说道:“举手!”杂毛小道顺从地将双手举起来,地魔平伸右手,虚空一抓,杂毛小道全身衣物陡然间碎裂开来,露出一条一条的碎布,一眼便能看穿。地魔瞧见这结果,有些疑惑,伸手在杂毛小道的上身摸了两把之后,突然猛回头,瞧向了我们乘坐的那辆商务车。
第二十二章 汽车旅馆,神秘失踪
地魔一出现,便剑指杂毛小道,显现出了十二分的不信任,毫不客气,也不理会王姗情的..招呼,这行为让力图在我们面前显示出在总坛很吃得开的王姗情颇为恼怒,那张脸便黑了下来,接着仿佛沸腾的水,无数的泡泡充满了她那张还算是漂亮的脸庞,陡然间变得如同麻风病人一般,十分恐怖。
气势一起,王姗情便寒声质问道:“地魔大人,请问我闽粤一脉,或者我师父有得罪你的地方么?您老人家是不是觉得闵魔死了,他的门下便无人了,留下的弟子和属员,随意欺弄也是没有事情的?”
这女人的心思玲珑,一出口便站在道义的制高点上,倘若地魔一口应承下来,说不得又要惹上许多官司。不过能列入十二魔星之中翘楚,地魔这辈子吃得盐可比王姗情睡的男人要多得多,只见他笑道:“小情情,转眼几月,你竟然凝结成了人形,可喜可贺。不过我这个老不死的,行事从来都只是以厄德勒的利益为第一原则,任何可能威胁到我教的事情,我都不能马虎,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地魔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参差不齐的烂牙,无比恶心,然而更恶心的是他的话语。面对着这般的埋汰,杂毛小道闷声说道:“这位教内前辈,请问你将我弄成这个模样,到底又找出了什么证据呢?如果你想要我脱衣服,大可不必使用这么极端的手段,拿我来开刀,震慑别人,我自己脱便是——您这么强大,就算是为你捡肥皂,我也是甘愿的……”
杂毛小道通过这种自嘲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不满,然而面对着我们的怒视和责问,地魔却并没有在意,他冷冷笑了一声,转身朝着我们乘坐的那辆白色别克商务车走去。
我看着杂毛小道这一身被锐利的劲气撕得稀烂、顾前不顾腚的破烂布条,并没有找到八宝囊的藏处,晓得他刚才在出来的时候,已经将他的和我的一起都放在了商务车的某一处地方藏匿起来。然而地魔仿佛能够预料一切,在搜查杂毛小道无果之后,竟然直接搜查起商务车来。
我的双拳捏得紧紧,想着倘若我们的八宝囊给找了出来,小妖、朵朵被发现,我定然要保证那两个丫头的安全,即便是赴死,也在所不惜。
别克商务车已锁,地魔走到跟前,手一碰到车门,电子报警立刻响起。一路充当司机的老秦也是被检查的对象,正在排队呢,瞧见这情形,屁颠屁颠儿地跑过去开门,并且帮助地魔车里车外、车盖引擎都检查了一边。这过程我感觉是那么的漫长,每一秒钟我都难熬至极。
当然,即便是心里面紧张得不行,我表面上却依旧淡定无比,默默地运着气息,脸上还充满了淡淡的嘲讽。
然而出人意料,地魔翻遍了整个别克商务车,都没有发现任何东西。这结局让我惊讶,不晓得杂毛小道到底使了什么法子,将八宝囊给弄得无踪无影了。这个情况也让地魔有些吃惊,不过他还是接受了这个结果,询问了老秦几句话之后,径直走回我们面前来,拍了拍杂毛小道的肩膀,说道:“进屋去,里面有衣服!”
他这话儿说得比较轻柔,我们都以为他这般说是在表达歉意,然而下一秒,他用那一双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盯着我和杂毛小道两人,露出了诡异的微笑:“你们两个给我小心一点,不要有什么把柄留在我的手上,要不然,我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以地魔之名保证!”
这话儿说完,他便没有再理会我们,朝着别人走去,继续他的审查行动。
王姗情瞧着那个老家伙,一脸不爽,低声安慰道:“别理他,就是个疯子,整日整夜地琢磨人,心里面都有毛病了。他以前跟我们师父不对头,所以找我们麻烦也是可以理解的。忍一忍,等见到了小佛爷,确定下闵粤鸿庐的发展方案,我们就不用怕任何人了!”
杂毛小道心有余悸地瞧了不远处的地魔一眼,想着隔墙有耳,也不敢多言,只是小声说道:“呃,还好,就是冷了点而已!”
他这般说着,王姗情上下打量了一下杂毛小道,脸上露出了颇为古怪的表情,直勾勾bbr>地说道:“是啊,小高,没想到你本钱还蛮足的啊?”被一个女鬼用这般的眼神瞧着,即便是到了杂毛小道这种不要脸的程度,也感觉到了一丝羞涩,双手捂着腰间布条,谦虚道:“还好,一般般而已。”
这话儿说完,他屁股一扭一扭,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地魔所指的那个屋里面去,背后留下王姗情放荡的笑声。
杂毛小道由地魔亲自搜查,已经过关了,关于我的审查还在继续,而且还是一个一个的排队,让人郁闷。不过这气氛越是严肃,我越能够明白,现在既然把左使、地魔以及十八罗汉这般的人物都扯出来了,而且还如此严格,说明我们离目的地已然不远了,说不定明天天一亮,我们便已经到达了邪灵教的总部。事情倘若顺利,那么邪灵教的覆灭的也就不远了,想到这一点,我不由得动力十足,诸多麻烦和困难便都不再是事儿了。
检查完,我们被戴白袖章的工作人员领到了大院里面,在那儿我看到换了一身衣服的杂毛小道在二楼栏杆处招呼我:“张建、张建,你饿了不?你闻一闻,晓得这是什么不?赶紧上来,这里有神仙都不换的驴肉火锅,香得很呢,赶紧来凑桌,老子饿得前胸贴肚皮了呢!”
我闻到空气中那火锅料子四散的奇异香味,才想起一天奔波,当真是没有正经吃过什么玩意,肚子不由得便咕咕叫唤了起来,看了眼一直跟在旁边的王姗情,她摆摆手,说老娘不用吃,去找左使套套交情,你们自去吧。
得了这吩咐,我不再停留,匆匆跑到了楼上。上面一排油腻腻的桌子上,有个热腾腾的铜炉火锅,旁边都是油汪汪的辣椒菜,瞧见这菜式,我估摸着应该还是在湘南。我和杂毛小道落座之后,那些检查完了的教友也陆陆续续地上来,老秦、莫小暖和她两个师妹,我们刚才一车的同伴又坐在了一起,吃着这香辣鲜美的驴肉火锅,感觉身上的疲惫消减了许多。
饭桌上又聊起了许多事情,老秦这个人挺有意思,说话风趣幽默,见识也有。只可惜没有酒。
饭后我们被集中起来训话,给我们讲话的是一个不知道什么角色的中年妇女,说一些“辛苦了”之类的废话,之后便催促着我们到指定的房间休息。至于邪灵教左使、地魔以及十八罗汉这些顶尖人物,却一个都没有露面。
我表面上该吃吃该喝喝,然而心中七上八下,一直都在担心那两个八宝囊到底归于何处,揪心得不行。到了休息的房间,条件有限,四人一间,旁边两个鱼头帮的家伙一直在聊天,我们不敢妄动,便假装入眠,等到了深夜时分,我才睁开眼睛来,推了杂毛小道一把。
那个家伙浑身炁场笼罩,一有动静,立刻醒转过来,见我张口准备问起,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手指在我的背上写道:“隔墙有耳,梁上有人。”
我也用同样的方式表达:“八宝囊?”
杂毛小道回我说不知道。这让我大吃一惊,追问之下,才晓得他当时的确是把八宝囊藏在了车子里,至于地魔为何没有找到,他也不知道。不过他随后又给了我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小妖吧?”
我忧心忡忡,不知道那两个小家伙到底是什么情况,一夜未眠。
第二十三章 深渊秘密,泛舟江上
凌晨五点,有四个人被从房间里揪出来,接着噼里啪啦一阵暴打。揍人的家伙毫不掩饰,而被揍的一方在奄奄一息之后,被强行塞进车子里,直接拖走了。与车队同行的还有一直没有露面的左使、十八罗汉以及那个负责刑罚锄奸的地魔,这些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让人以为是一场梦。
瞧见这些家伙如临大敌状态,我在玻璃窗后面不觉有些隐忧,难道是我和杂毛小道前来卧底的消息已经被人传了出去?要不然,何至于会有这般大的阵仗,便是连邪灵教左使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都赶来镇场?
当然,或许还有别的高手潜藏进来也未可知。
至于被抓走的那几个家伙,到底是我们的同志,还是邪灵教内部人员,我无从得知,也不想管——很多事情的败露通常都是多管闲事,然后弄巧成拙的,我没必要把自己当成圣母。
跟着杂毛小道一同到楼道口的公共卫生间洗漱。此刻那些高手均已离开,这里最厉害的恐怕也就那个不知踪影的王姗情了,左右无人,我们倒也能够叙话谈事。
杂毛小道昨夜洒脱得很,但其实心中也是焦急万分,在确定没有人监视之后,他低声说道:“我昨日将两个八宝囊放在了车座的夹缝之中,并且激发唤醒了小青龙和朵朵她们。昨天地魔没有找到,估计她们是偷偷离开了车子,激发了遁世环,暂时避开了那些家伙的视线。左使和地魔一直到今早才离开这儿,昨日也无异动,说明她们并没有被发现。”
杂毛小道对于小妖、朵朵和小青龙这三个女汉子的实力放心得很,然而我却总是有些心慌,所谓关心则乱,疑神疑鬼地说道:“左使、地魔还有那劳什子年轻一代的超卓人物十八罗汉,这些家伙个个都是邪灵教中的一流、超一流的人物,那心计、修为都恐怖得很,未必能够瞒得过他们呢,要倘若是被跟上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那家伙在刷牙,一嘴的泡沫,瞧见我一副心神不安的样子,漱了一口水,吐出来,嘻嘻笑道:“你啊你,总是把那两个小魔头当做没长大的孩子,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对了,你不是跟小妖有一丝精神印记重叠么?自己试一试,?99lib?
看看能不能联络上,不就行了?”
所谓精神印记,这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牵连,与炁场和修为无关,纯属灵魂上的共鸣,也不会惊扰到他人。得 4e86." >了这家伙的提醒,我将右手放在胸口,闭目,试图在脑域之中呼唤起小妖的名字。
连续呼唤几声,我的脑海里面一阵涟漪,隐隐有了回应,似乎离这儿并不算远。就在我努力与之交流的时候,卫生间外面传来了零零碎碎.的脚步声。我睁开眼睛,瞧见同行的很多人都陆续醒转过来骂骂咧咧地过来洗漱。
从感应中来看,小妖似乎无事,我也放宽了心。回到房间,那两个鱼头帮的家伙已经不在,我走到窗边朝着外面望去,看见已经有工作人员在下面招呼,似乎准备离开了。我的目光巡视一圈,眼角突然一跳,朝着远处望去,只见不远处路边的麦田里,青郁郁的麦苗后面有一排小树林,在树林中露出了一张明艳妩媚的小脸儿来,正冲着我挥手。
早晨的阳光照在那张精致的脸蛋儿上,仿佛天国来的女神。
瞧见小妖,我的心终于落了地。她没事,跟着她的朵朵和小青龙便都没有什么藏书网好担忧的。如此想想,杂毛小道还真说得对,或许也只有在我的眼中,才把她和朵朵当做小孩子来看,而在别人看来,那个前凸后翘的小美女,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那么吓人,简直就是恐怖大魔头了。
尽管离得很远,但我还是向小妖挥手致意,并试图在她身边找出朵朵或者小青龙的踪迹来。然而就在此时,我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阴沉的声音:“张建,你在跟谁打招呼呢?”
我的手一僵,回过头来,瞧见王姗情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我们的房间里。白天的时候这女人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帽子、围巾、手套、口罩和墨镜等一应俱全。按理说白天阳气旺盛,即便是没有太阳光直射,寻常鬼灵也是受不了的。如此看来,这王姗情在与那头巨兽交手之后,吸收了魔气,此刻已经不是单纯的鬼灵了。
难怪以姚雪清和魅魔那般的眼光,竟然也低下身段来跟王姗情讲条件,此子已成大器。不过她再厉害,我却也不会怯她半分,这是身为高手的心理素质。微微一笑,对她平静说道:“我是在跟这个春天打招呼呢——你看看外面树上抽条的绿芽儿,路边的青草和野花,有没有感觉心情愉快许多呢?”
王姗情自然不信我这胡编滥造的瞎话儿,挤开我,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只瞧见外面阳光明媚,场院里闹哄哄的一团糟,什么也没有瞧着,嘴里哼了一句话,含糊不清。杂毛小道瞧见她这番模样,晓得这妞儿心情不好,于是刻意岔开话题,问昨天跟左使没谈好?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此事,王姗情就滔滔不绝地诉起苦来:“没谈好?人家根本就没有理我,好吧!这事说来也真是气人,我好歹也是姚老大、魅魔大人和翟特使认可的闵粤鸿庐负责人,搁以前也是咱师父这样的地位,现在可倒好,连面都见不上。哼,他虽然名义上是我们厄德勒的二号老大,但是现在小佛爷设立佛爷堂,将所有的权力都抓在了手里,哪里还有他趾高气扬的份儿?等着吧,等我见到了小佛爷,直接将黑暗深渊的秘密告诉他,看看到时候谁看不起谁,反正我是听说小佛爷一直对这个特立独行的左使不爽了!”
“黑暗深渊的秘密?这是什么东西?”杂毛小道一下子就抓住了王姗情这一堆牢骚话的重点,皱着眉头说道。
然而王姗情此刻却是卖起了关子来,一副不可说、不可说的样子,然而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得意洋洋地说道:“经过那个倒霉食蚁兽的魔气洗礼,邪灵教中比我更了解黑暗深渊的人,不超过三个。你们瞧着吧,到时候看我从小佛爷手上换回些什么东西来。总之,重建闵粤鸿庐,成败就看我了!”
我们好是一阵马屁,然而王姗情终究还是不肯言,左右都套不出话儿来。我不再询问这事情,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们现在在哪儿?到底还要多久时间,才能够到达目的地啊?”
王姗情劝解我们:“这一次是前往当年沈老总建立厄德勒的总坛,这个地方十分隐秘,所以对朝圣的教徒要求十分严格,所有路途都不得公开,也不准询问,只管按着安排走便是了,不要担心。不过昨天左使和地魔这些家伙都来了,说明地方并不远了。我这里交代一下,总坛人多规矩众,你们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和眼睛,万事小心为上。”
这娘们为了权力,对我和杂毛小道这两个“手下”倒也是用心教导,我们都点头,说晓得,不会给师父丢脸的。
行程很快便宣布下来,大家用完早餐之后继续上车开拔。一开始还是国道,接着就进入了省道,最后在乡间弯弯扭扭的土路上蜗牛一般地开了几个小时,坐得我们都不耐烦了的时候,突然开到了一个渡口,司机老秦招呼我们下来坐船。
那船并不是机帆船,而是那种篙子船桨的小船,最多只能容纳六七人。
在渡口对面,是浩浩荡荡的长江。
有了前面的示例,没有人再对接下来的行程有任何异议。在此期间,鱼头帮帮众和魅魔弟子充当了工作人员的角色,当然他们也并不知道所有的计划,只是每天都会有消息传到他们手中,这才知晓每天的方案。我们上了船,一叶扁舟游于浑浊的长江之中,而王姗情则直接跳入了水中,消失不见。
阳春三月,这长江景色自然美矣,不过让我心情更加舒畅的事情,是在视线的尽头,隐约可见有一头巨大的灵兽在狂奔。
第二十四章 船行山门,深渊魔物
泛舟于江面,清风徐来,水波不兴,那河滩、杨柳、远山以及一切景物,都是那么美好,偶尔还能看到一些行人;仰头看,一行白鹭上青天,而青天之上,还有一只肥硕的身影,正在奋力地扇动着翅膀,只可惜这厮的体型实在是太过肥硕,飞得那叫一个吃力。
那肥厮摇摇欲坠,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落下来。然而在我藏书网和杂毛小道无限期待的目光中,那黑点儿却依旧坚强地努力着,滑翔在蓝天白云之间。
老秦是鱼头帮出身,划桨那是吃饭的本事。他在船尾控桨,我和杂毛小道则高踞船头,享受那春风拂面的轻松和惬意。大江宽阔,水流不急,故而舟行极为平稳,差不多一个钟头,前方出现了两条支流,每条支流也都有船来,一路上陆陆续续有二三十艘船加入队伍。这些船只的样式各不相同,大小不一。有的是如同我们这样的渔家小扁舟,船舱的格子里还散发出强烈的鱼腥味儿,有的是还带着青翠颜色的竹排。
这几十艘船行于江面之上,相互之间隔得不远不近,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人多、船多,但是江面上却是难得的宁静,庞大的船队浩浩荡荡数百米,除了船桨划水的声音之外,几乎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安静地于船中或坐或站。
邪灵教作为一..个以宗教为凝聚力的庞大组织,它有着自己独特的教义——它自称为厄德勒。此乃英格兰秘语,翻译过来便是全知全能之意。教中信徒皆崇拜厄德勒神,即全能神,而我们经常见到的那个三头六臂的大黑天,即为全能神的战争化身,最受香火。
邪灵教的教义是不破不立,打翻一个旧规则、旧制度,重建一个新世界。该教最大的愿望就是在神谕的指定时间中,召唤出战争化身大黑天,让这个世界陷落于战火和恐怖,以重塑新生。正是这种毁灭世界的信仰,使得邪灵教的修行方式格外诡异和具有破坏力,同时也不容于相对温和的道佛两家,即便是南方巫教北方萨满,也不愿意与之同流合污。
船在江面上又行了许久,然后转入一处支流。进入支流后,水面变得狭窄起来,水流湍急,船行的速度也快了许多。天色渐晚,江面上的雾气越发地浓重起来,行于江中,左右的船只也融于雾中,隔着几米之外的人们脸上的表情也无法看清。
那浓雾便似一层薄纱,如有实质一般。走进这儿,杂毛小道扭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奇怪,暗示我们此刻应该是进入了总坛的外围。
这结果让我有些.99lib.诧异。在此之前,我们曾经对邪灵教总坛地址进行过讨论,认为它应该和茅山宗一样远离尘世,于深山之中的一处洞天福地开辟道场。却不料竟然是走到了江里来。但凡江水,两侧或者是丰饶的冲积平原,或者是水陆繁华的商路,是人群聚居之所,最不易隐藏,也达不成建立总坛的条件。
不过邪灵教创始之时高人辈出,思维也非寻常人所能理解。
在迷雾中前行,我们都不说话,只是静静打坐。船行至雾气最浓郁之处,前方突然传来一片翻腾的水花声,接着隐约有两艘船翻倒下去。
突然来这么一下,船上的人都霍然站立,朝着前方看去,然而前路白雾茫茫,只是听到有人在水中挣扎,还有船翻之后露在水上的木板,其他的都瞧不见。在船尾摇桨的老秦听到这动静,大声警示道:“都坐下,双手抓住固定物,不要乱动!”
我们都蹲了下来,手抓着船边。老秦从怀中掏出一个棕黑色的粗陶哨,放在嘴边吹起,有“呜呜”之声传出,前面立刻反应,以同样的方式传声而来。
老秦听闻,从船尾找出一把长长的钢头渔叉,握在手里。然后严肃地告诉我们:“前面有灵兽贸然冲击山门,被护山阵灵堵住了,现在双方正在这一片水域之中拼斗,打得凶悍,已经波及到了这里!”老秦的话语里透露出了两个信息,一个就是我们已经临近总坛山门了,而另外一个消息则是有人闯进了邪灵教山门,此刻正在厮打。
我一听到“灵兽”二字,心里面就一阵慌,要知道中午的时候我还看到二毛驮着小妖和朵朵在远处疾奔,而此刻又听说有灵兽冲击山门,难道就是二毛、小妖一行人?
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在脑海里呼唤起小妖的名字来。然而此处在山门大阵之中,所有的炁场都是一片紊乱,乱流涌动,哪里能够联络得到她们?正在我提心吊胆的时候,平静的江面突然变得起伏不定,感觉水下有巨流正在不断地搅动,前方偶尔还有几丈高的水柱喷出来。
水面的状况突然变得这般恶劣,老秦也开始紧张起来,他询问船上的众人:“大家应该都会水吧?”
我们点头,说自保无碍。老秦这才放下心来,与左右船的同伴高声联络,而我们则蹲在船中静候。过了一分多钟,水面似乎陷入了平静,有人想站起来观望,而就在这一瞬间,我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水底升起,撞到了我们脚下的这艘小木船上。
轰的一声响,木船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力量,直接飞起。我和杂毛小道于半空之中,并不惊慌,一边挥手挡开那些破碎木屑,一边低头看去,想瞧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下方作怪。然而攻击我们船只的那东西却并没有在水面上久留,只留给我视野中一道银白色的鱼尾,便再次沉入水中不见。
我从空中落下,瞧见莫小暖在我旁边跌落,一把抓住她,凭空换了一口气,人便朝着五米外的另一艘船上跌下。我们两人砸落在船板上,木船摇晃,所幸的是撑船的帮众也是个厉害角色,稳住场面,而杂毛小道却没有这般幸运,直接就入了水。
洞庭湖一役后,杂毛小道的水性比鱼还要厉害,我倒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低头一看,瞧见莫小暖被震得一口鲜血吐出,脸色憋得紫红,显然是受了内伤。我用手指按在她的脖子内侧,按了两下,晓得这里面气血不畅,淤血凝于胸口,时刻都有可能堵塞气管。危急时刻也容不得许多计较,便将她的上衣撕开,猛力一拨,那一对大白兔立刻蹦将出来,雪白细腻的肌肤耀花了一船男人的眼,我顾不得旁人目光,在她胸口连拍几道,然后一阵推拿,终于将淤血逼到口腔,一拍后背,竟然吐出一块蠕动着的血团来。
瞧见这在船板上不断蠕动的血块仿佛有生命一般地律动,甚至还发出了吱吱的叫声,我的双手突然一下烫得厉害,赶忙握紧拳头,不让人看到我那浮现出的古耶朗符文和龙纹。
深吸了一口气,我复又望向了水下,脸色严肃,不知道那黝黑的水中,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深渊魔物。
第二十五章 大红灯笼高高挂,无尽龙吟滚滚来
是的,就是深渊魔物。那是一种远比矮骡子、害鸹以及河童等灵界来客要更加恐怖强大的族群,无论是萨库朗血池召唤出来的小黑天、缅北魔罗,还是杨知修或者闵魔所研修而出的天地真魔,又或者洞庭龙岛山崖之内由通臂猿猴带领的一众魔物,皆是此类,而当年耶朗乃至巫咸所镇压的地底深渊,也是此界裂缝出口。
只有这样的东西,才会仅仅只是一震之力,便能使修为并不算低的莫小暖吐出来的淤血,充满侵略性。
我们乘坐的小船被轰散之后,江面上其他船只分散开,那些落水的人也陆续被其他船上甩出船篙或者抛绳拉起来,里面唯独没有杂毛小道。我知道这个家伙应该是趁乱潜入水中查探,所以也并不担心,站起身来,没有理会那些纷纷上前假意关心莫小暖的一干人等,展目四望。
我瞧见朦朦胧胧的前方,水面上挂起99lib?t>了一连串的大红灯笼,左边一排,右边一排,左右相隔几十米,每串五个,仿佛凭空生在水面上,然后遥遥通往远方。红色的灯笼在大雾中散发着微微的光芒。
战斗依旧还在持续,那些.船上划桨撑篙的汉子在居中大船的统一指挥下,有人拿着尖端镶铁的船篙猛戳江底,有人跳入混浊清冷的江水,也有人在水面上撒下了冥纸。成百上千亿数额的冥币在水面上漂荡着,远处微微的红光映衬,将场面弄得颇为诡异。
我掉落的船上的乘员并非是与我们一起从湘湖郴州莽山而来,彼此都不认识。他们都是邪灵教位于各地鸿庐的精英分子,本来是满心欢喜来觐见总坛,却不料路途竟然这般凶险,还没有接近便要受到生死考验,不由得一阵慌张。
当然,邪灵教中最不缺的就是亡命之徒,有人操起手中顺手的玩意,眼珠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水面,准备在总坛山门前大发神威,大显身手。
水下的那东西陆续又顶翻两艘小船。在那东西蹿出水面的刹那,我终于瞧见其并非我所担心的二毛以及小妖等人,而是一头全身呈纺锤形的巨大鱼兽。它拥有修长似剑的长喙和鲨鱼一般的骨质竖翼,外形有点儿像接近灭绝的中华白鳍豚,但是它长约两三丈的身子以及颈旁十来根发黑带毛的箭形触鳃,显示出此物与我们寻常所见到的生物有着明显的区别,有点像我们以前所见过的洪荒巨怪鱼。
我旁边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老头惊讶喊道:“阿难魔豚?”这人认识此物,我也起了好奇之心,问:“这位教友,你可是认识这东西?”
那老头点头,说:“佛经里面有个小故事。当年二祖阿难尊者还未成为释迦牟尼佛弟子时,过摩登伽河,曾受此魔豚逐咬,二祖未曾反抗,以身饲鱼,奄奄一息,后得佛祖拯救,成就尊者,而那吞噬了阿难尊者血肉的魔豚,则被世人唤作阿难魔豚,视为佛陀修行道路上面的大敌。”
倘若此人所讲是真,那么这一头巨大水兽,恐怕就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想到这儿,我不由得担心起潜入水中许久没有动静的杂毛小道来。
老头并没有结束,他继续说道:“不过据书上记载,阿难魔豚并非一只一只,从来都是成群结队的……”他这话儿还没有说完,居中指挥的那艘大船突然一震,下方竟然有四五头巨大魔豚将其一顶,托出了水面。
这些阿难魔豚的嘴部是长长如剑一般的角质物,高速行驶的时候,有着恐怖的冲击力,刚才我们的那艘船便是被这剑喙给破开的。然而这些嚣张的畜生终于碰到了敌手,大船不但没有碎裂,被顶出水面一米高下便止住。
万事只有经过对比,方才知道不易。这五头阿难>魔豚一同从水下上顶的力量到底有多恐怖,刚刚经历过一次船毁人散的我心里是有底的,而瞧那艘大船的材质也只能算是一般般,便知道坐在那船里面的,如同我先前猜测的一样,是个大人物。也只有相当于十二魔星一般的人物,方才能够将那普通材质的木船维持不散,并且稳稳镇压住这些魔豚。
想到这里,我和身边的邪灵教教众都伸出脖子朝那大船瞧去。
只见那大船微微一震,从里面跳出一个身穿黄色长裙的身影,双手微微往下一拍,船便以泰山压顶之势,将五头阿难魔豚压了回去;同时,黄衣人手中突然飞出了一束金色丝束,直入水中,浸水之后一阵追逐,最后,丝束便绷得笔直。
下一秒,便听到还在船群之中纵横的阿难魔豚一声哀鸣,被那黄衣人给拉了上来。一道干净利落的刀光闪过,阿难魔豚被一刀斩断。那些恐怖的水下杀手在同伴的尸体刺激下,不但没有被激发出血性,反而仓皇逃离。
不过在那黄衣人的关注下,即使是想逃,也不那么容易,很快,在金色丝束以及一柄利落至极的尖刀下,又一头阿难魔豚死去。
黑框眼镜一脸崇拜地看着,神情激动地低声喊道:“果然不愧是最年轻、最有锐气的星魔大人,光凭这两手,便没有人敢说她仅仅只是继承了父辈的光荣!”
星魔?我拉了一下那个神情振奋的老家伙,说教友,这星魔大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人用看乡巴佬的眼神瞧了我一眼,他显然是星魔的粉丝,激动地解释道:“星魔大人是宝岛台湾日月潭鸿庐的主人,是十二魔星中最年轻的一个,她与右使大人并称为厄德勒双姝,很厉害的好不好?她的背景虽然跟右使一样,爷爷是当年流亡台湾的老星魔,但是到了她这一代,可是用实力,一步一步打遍了整个日月潭鸿庐,才夺得尊位的。”
阿难魔豚在往外逃逸的过程中,有一些家伙竟然想顺手牵羊,将我们这一船人拿下。
划船的那个家伙是个高手,早一步发现,大声示警。不过拯救了我们这一船的并非船老大, 800c." >而是杂毛小道和王姗情。
杂毛小道不敢发挥出多大的实力,所以让王姗情出尽了风头,双手一划,直接将那阿难魔豚硕大的头颅给取了下来。就在大家伙各自为战的时候,一阵大风吹来,将浓雾给全部驱散,在那水上灯笼的尽头,传来一股极强烈的气势,一个素衣长裙、作古代装扮的女子踏水而来。与此同时,从水中、从天上、从泥土里,隐隐传来一声沧桑的龙吟之声。
昂……
这真真切切的龙吟声一响起来,便有一股浓郁的阴寒气息自上而下,将我们压制,让我们双足陷于船板之下。我心中狂震,难以置信地望着那个女人的脚下,难道还真的有一条龙在镇守邪灵教山门?
第二十六章 护教神龙,邪灵双姝
在此之前,我和杂毛小道曾经对这次总坛集会是否会见到洛飞雨做过讨论,而答案是很肯定的。作为邪灵教的右使大人,倘若洛飞雨没有参加此次集会,那么只能说明她已经被排斥在高层权力圈之外了,这种情况对于拥有众多邪灵教元老、臣子支持的洛飞雨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毕竟除了自身的实力之外,这个拥有着天使容颜和魔鬼身材的女人还拥有着不俗的政治智慧和惊人的亲和力。当日在鲁东肥城的神仙诡地之中,她甚至能够与尚是仇敌的我们合作,便能够看得出她的心胸,比许多男人都要宽广。
只是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她竟然会以这等方式登场——在无尽的滚滚龙吟声中,宛若仙子一般,踏浪而来。真正令人畏惧的东西还在她的脚下。接近了,我们才看到,她脚下的竟然是一具浑身灰白发青的巨大骨架,光那头颅便如同一间小房子。美丽的右使大人站在上面就像一朵柔弱的小白花儿,在衣袂飘飘的古装汉服之下,那具仅仅露出一点儿模样的骨架周身都被一种墨绿色的光芒笼罩。硕大头颅正中,有一团璀璨若星辰的光辉闪耀,游移不定。
右使大人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平静地说道:“众教友且莫惊慌,这阿难魔豚,是掌教元帅祭祀出来的失败品,性情暴戾,脱去了掌控。不过这只是暂时情况,稍等片刻,情况很快就会好转的!”清淡的声音中充满威严,从四面八方轰隆隆传来,显然是经过法力的增幅。
下一秒,她身上冒出了圣洁的白光,将其包围,然后与那具骨架一同沉于冰冷的江水中。刹那间,江下传来了巨大的波动,我旁边有人抑制不住心中的惊讶,大声喊道:“天啊,这就是我教最美丽的右使大人么?”
“是啊是啊,就是她!她是全厄德勒公认的最美丽的女人,所有教徒心中的圣女,生长在污浊之池的白莲花!她的外公,是最伟大的执教左使新鉴公,而她骑的那东西,正是守护我们厄德勒百年无恙的护教神兽,幽冥骨龙!”
我旁边这个黑框眼镜老头看着已经年过花甲,然而对于漂亮女性的追逐却依旧保持着男人的天性,对于过往典故津津乐道。刚刚爬上船的杂毛小道对他大有知己好友之感,顾不得浑身湿淋淋,一把揽住这老头的胳膊,追问道:“幽冥骨龙?难道那骨架竟然是传说中的真龙?”
黑框眼镜无比自豪,说:“这是自然。它可是由当年伟大的沈老总搜寻千里,从黄河龙神庙之前河底泥沙中挖掘出来的真龙骨架炼制而成。因为挖掘此物,当年黄河可是连发了好几年的洪灾。此物形成之后,百年来护翼总坛无恙,将总坛围成铁桶,没有一个宵小能够漏入其中。”
这家伙洋洋得意,而我和杂毛小道?99lib?的眼角却忍不住一跳。
自古以来,真龙自知将死,都会自择埋尸之处,护佑一方风水,确保境内安康。然而邪灵教逆天而为,根本不顾民众福祉,竟然将真龙骨架挖出炼化,引发黄河泛滥成灾,当真是可恶至极。
我们虽然心中愤怒,却也不好在这里表现出来,只是观望脚下的江水。水下龙争虎斗,好是一番热闹。不多时,江面上陆续浮出一具具肚皮朝上的阿难魔豚。
所有人都紧张地关注着水下的战斗,我却四处打量着。阿难魔豚的尸体可以收殓,但是鲜血却无从隐藏,为何这些家伙就没有一点儿担心,那混含着浓烈腥味的鲜血可能会引起下游的注意,从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打扰到总坛集会的进程呢?
没有人回答我的疑问。几秒钟之后,我左侧突然冒出了一条巨大的水柱。一条比同伴庞大一倍的阿难魔豚突然从水底冲天而起,它身子两侧竟然生长着两片薄如蝉翼的鱼鳍。
接下来的战况并不出乎我们的意料,所有教徒最崇敬的右使大人从水中骑龙而出,.巨大无比的骨龙穿出水面,一口便咬中了那头想要逃脱的阿难魔豚。在响彻空间的哀号声中,硕大无朋的阿难魔豚被咬中尾巴拖下了水里去。
惊天动地的战斗让江面上所有邪灵教众都看得热血沸腾,洛飞雨在总坛山门前展示出邪灵教最顶尖的力量,对于邪灵教普通教众的信心起到了最大的鼓舞,所有人都在高呼:“厄德勒,万岁!”
在这样狂热的气氛中,我的脑海中想到的,是百年前那一具具死于黄河泛滥灾祸的许许多多无辜的灵魂。不过即便如此,我依然随着众人一起欢呼。王姗情从我身后伸出一只手来,揽过我的肩膀,激动地大声喊道:“看到没有,这就是真正的力量。总有一天,我也能够拥有这样的力量,到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要臣服在我的脚下!”
她说得是如此的肆意和张扬,一点儿都没有隐瞒自己的野心,而旁边的人却都没有在意,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江中那艘大船的前方。那儿水波翻涌,右使大人再次浮出江面,浑浊的江水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一点儿痕迹,她那裁剪合体的白色古装素净整洁。与她相对的,则是先前单手镇住五头阿难魔豚的黄衣女,来自宝岛台湾的十二魔星之一,星魔。
星魔个子高挑,拥有清丽的面庞,如蜜糖一般的微笑,气质优雅,有着邻家大姐姐的随和,又透着完美的女神气质,是个集智慧和美丽于一身的女人。
最关键的一 70b9." >点是从面相上看,她的年龄在十八至二十五岁之间,女人最美好的年华。
坊间流传的邪灵双姝四目相对,两双美目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交流。但见那右使大人雍容地说道:“些许疏忽惊扰了大家。星魔妹妹,你是第一次来总坛吧?我代表小佛爷,向你表达最大的歉意。”身为邪灵教第三号人物,说出这么委婉的话,江面上所有人心中那仅存的怨气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然而或许是美女之间天然的气场不合,那个来自宝岛的气质美女用一种嗲酥大部分男人的娃娃音说道:“我虽然第一次来,但是跟小佛爷还是很熟的。这道歉,还是让他自己来跟我讲吧。”说完这话,她便微微行了一个礼,冷淡地返回了大船船舱中去,表现得像一个吃醋的小女孩。
面对这样的冷淡,右使大人却只是从容地笑了笑。作为右使,她需要安抚江面上所有人的情绪。于是她乘着骨龙亲切地与在场的重要人物都作了交谈。到我们这儿时,王姗情兴奋地与她交流,像面对自己的偶像,言谈中竟然流露出了小女孩一般的羞涩。洛飞雨好言安抚几句,转头瞧向我们,挂着微笑的脸突然一僵,露出了微微错愕的神情。
王姗情见状,连忙帮我们介绍,说这是张建和高海军,我师父两个衣钵弟子。为了抬举自己,王姗情直接将我们的地位拔高,成了衣钵传人。洛飞雨也是个极有城府的女人,收敛情绪,与我们如浴春风地交谈几句之后,不再多停留。
与所有人打完交道之后,洛飞雨领着大家朝邪灵教总坛山门行去。
第二十七章 邪灵古镇,瞎眼婆婆
一路上,我和杂毛小道盯着最前面那个宛若凌波仙子的白衣女子,心中波澜万千。我不知道洛飞雨刚才与我们照面的时候,那反应是不是认出了我们。对于邪灵教来说,最了解我99lib?和杂毛小道的,除了我们旁边这个一心想要依托我们为臂膀重建闵粤鸿庐的王姗情,恐怕就属洛飞雨了。别的不说,光杂毛小道耍弄飞剑的那一手,都是右使大人手把手地教会的。在我和杂毛小道心中,洛飞雨就像一朵娇艳美丽的莲花。盛开在池塘的污泥中,却是那么地纯洁素雅。
她刚才如果认出了我们,会不会将我和杂毛小道送入地狱呢?
这个疑问一直徘徊在我的心里,想必杂毛小道此刻也是纠结不已,忐忑不安。就在我们思绪万千的时候,船队到达了一处黑黝黝的宽阔江面。远处一片乌黑,成对成排的大红灯笼也到了尽头。在那个地方,一处平静的水湾子里,突然竖立起雕梁画栋的五门牌坊。
这牌坊的造型粗粝简洁,充满了一种荒野的古朴气息,远远望去,仿佛一头蹲伏在水中的巨兽,而仔细瞧看,便能够发现这牌坊竟然是用那乌金黑曜石制成。在月光照耀下呈现出亮黑色,散发着一股庄重森严的荒古气息。
黑曜石是佛教七宝之一,自古以来一直被作为辟邪物、护身符使用,象征着友善的爱心和希望,有辟邪化煞作用,可以避免负面能量的干扰,有助于消除和化解压力、疲劳、浊气等负性能量,但在被附上信念或者精心打磨、雕刻而成之前,一般来说算不得珍贵。这里真正让人诧异的是这牌坊的巨大,只有行到它的面前,仰头去看,才能理解采用如此巨大的石材来做一道门户,简直就是神迹。
灯笼之外的航道白雾缭绕,什么也瞧不见,前方也是黑乎乎的一片。当我们跟随右使大人穿过了这一处牌坊之后,藏书网
感觉有阵法的力量。瞧见对面不远的地方,竟然是一处车水马龙的巨大码头和水寨,灯光已然将那一片的区域都照得亮如白昼。
幽冥骨龙行至牌坊之前停住了身子,将硕大的骨身盘踞在牌坊没于江面之下的柱子上,而右使大人则直接上了停靠在牌楼旁边的一艘大船。
我挤在狭窄的船舱中,目光四处打量,心中震撼。邪灵教总坛果真如同茅山后院一般,是隐藏在山河地脉夹缝处的避世之所,乃桃花源地,是道家通常所言的洞天福地,倘若无人指引领路,即便是误入了此处,只怕也会给那迷茫的雾气迷惑,不知西东,又或者被那头恐怖的幽冥骨龙给吞噬,身销命陨。
此刻,我有点儿担心起一直紧紧追随在我们身后的小妖朵朵他们了。
杂毛小道的目光一直都盯在洛飞雨身上,脸色变幻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忍不住也对右使大人行注目礼。我瞧见洛飞雨似乎朝着我们这个方向挥了挥手,不知道在跟谁打招呼。
一开始很多人都以为是跟自己,旁边两个广南来的家伙还自作多情地跟着挥了挥手,结果我扭头过去,瞧见在后面不远处有一很高的占星楼,楼顶上出现了一张素净的小脸儿,与洛飞雨作呼应——洛小北。
我?99lib?至今还记得在去年这个时候,她突然找到我,说想联合我一起推翻小佛爷的统治。匆匆一年过去,她竟然在这邪灵教总坛占星楼上出现,显然,邪灵教总坛的山门大阵,是交到这个小妮子手上了。想到这个问题,我的心中不由得一热,倘若洛小北心中依旧还保持着以前的那种心思,那我们在邪灵教总坛就可能有变数,说不定,这个飞机场能够成为我们的盟友呢。
前来接引我们的是一 4e2a." >个穿着白袍子的女孩,带着我们朝码头后面的那一片建筑走去。我打量那女孩儿身上的袍子,跟西方的修女服有点儿类似,她的脖子下面吊着一个东西,是一块玉质的大黑天像。99lib?
走出码头,我们行走在青石长街上,两旁都是风格复古的木屋,路边植有桃树、杨柳,屋檐角落挂着一盏灯笼,没有电灯或者别的现代化设备。远方有好几处占地巨大的殿堂建筑,则让人感觉出压抑和庄严。
在码头迎接的人群里我似乎看到了这一路以来消失不见的魅魔和鱼头帮的老鱼头,不过他们都是由右使大人和星魔等一干大佬组成的第一集团,而我们这些家伙则是吊在队伍的末端,瞧不出有什么被重视的地方。走进这处古镇,负责我们的那个白袍女孩并没有带着我们前往那巨大的殿宇,而是将我们带离队伍,走入了古镇里面。
经过介绍,我们得知这个古镇是负责邪灵教总坛周转和补充的,里面住着邪灵教总坛的大部分精英分子和神职人员,还有一部分人是邪灵教教众的家属和朋友,在此修养生息,过着古老而简单的农耕生活。
我和杂毛小道作为曾经十二魔星闵魔的衣钵弟子,被分配到小镇青石街旁的一处小院子里。那里有一个瞎眼老婆婆带着孙女生活,而我们在总坛期间,则由这个老婆婆负责我们的起居生活。至于王姗情,她被一个光头小尼给叫走了,甚至来不及与我们多交代几句。
我们进了小院,那个瞎眼老婆婆热情地招待我们吃饭,伙食很简单,两碟咸菜,还有一锅烙饼。她显然是接到了通知,做好了饭在等我们。低矮的饭桌旁边,还蹲坐着一个六七岁的小丫头,正看着海碗里面油滋滋的烙饼吞咽口水。坐在这个小院子里面,吃着这顿颇有农家风味的晚餐,说我们是过来参加体验古镇游的,也有人信。
饭后,瞎眼老婆婆在小女孩的帮助下收拾了饭桌,然后摸摸索索地来到堂屋,朝着神龛上一尊黑曜石雕像祭拜。这神像是大黑天。我们也装模作样地参拜着。
这时,院门响了起来,那个白袍女孩拉着一个少年走进来,朝着瞎眼婆婆征询意见道:“颜婆婆,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孩子没有地方安排,先在你这里住着,好吧?”
第二十八章 故交少年,古镇大阵
颜婆婆是个盲人,不知来历,似乎有个儿子是邪灵教驻外鸿庐的小头目,于是得以在这个邪灵小镇之中住着。她本身也是个虔诚的邪灵教徒,镇子上和她一样的人有许多,过着古朴而平静的生活。颜婆婆为人十分热情,回头招呼,说:“小小啊,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情,有什么麻烦的?”
那白袍女孩名唤金小小,祖上自邪灵教初创时便世代居住于此,与颜婆婆相熟,过来商量倒也亲切。两人在门口说了几句话,白袍女孩便匆匆离去,颜婆婆则拉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走了进来。
我和杂毛小道正在房间里面整理行李,探出头来看,没想到这少年竟然是地翻天的儿子王永发。
这少年独自前往总坛,心中多少也有些彷徨,瞧见我和杂毛小道,不由兴奋地打招呼,喊:“张叔叔、高叔叔,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我们出了房间,与他打过照面,旁边的颜婆婆微笑,说:“你们认识啊?”
王永发说:“对,先前老夜叔给我介绍过, 8fd9." >这两位叔叔是我爸爸以前的同僚,一个鸿庐吃饭的兄弟呢。”
颜婆婆微微笑,说:“那就好,那就好,既然是你父亲的战友,那自然是极好的。”她问王永发,有没有吃过饭,如果没有,炉子里面还有些余火,她去下一碗面条。王永发摇头说:“不用,刚才在西码头的食肆里面吃过饭了,本来都已经安排了房间,结果日月潭鸿庐的几个教友非要一人住一间,闹得没办法,所以就把我们几个另外安排了。”
他年纪虽小,倒是什么都懂了,小心说着自己临时被安排过来的原因,然后眼睛朝着我们看。杂毛小道哈哈一笑,说这不正好,反正我们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熟人,大家认识,住在一起就是缘分,哪天让你张叔叔教你几手防身之术,也算是叔叔们的礼物。
王永发连忙躬身道谢,旁边的颜婆婆则含笑说:“不错,都是好孩子,不像以前一些人,总以为我们总坛这儿是人间天堂,总是只想着享受,不想着苦修和奉献。这样的教徒表面上吵得最凶,真正需要派上用场的时候,却是什么用都没有,只是给我们厄德勒丢人。好,你们聊,我给你们烧热水去。”这老婆婆拄着一根发黄发黑的拐杖,摸摸索索地走到后院去。
见到我们,王永发比较兴奋,先去将自己一小包行李放好,然后过来找我们聊天,谈起他前来总坛的经历。从王永发的言语中,我们得知,作为邪灵教从小培养的子弟,那些家伙对他们的放心程度远远超过了我们这些杂牌军,而他是作为学校的优等生,随同魅魔大人一同前来的此处。在他们学校,能够有这个资格的,只有五个人。
为了更了解这些学校,我们坐在院子里,与他探讨这些年的学习过程。颜婆婆的孙女是个有些害羞的小女孩儿,只有六七岁,她有些怕生,但是又好奇,躲在门边,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们,小心翼翼地。
我刚才整理张建的行李,发现有一小袋大白兔奶糖,瞧见那小女孩,摸出来,招呼她过来,递了几颗给她。
小女孩有些怯怯地接过奶糖,剥一颗放在嘴里,那浓香四溢的奶糖在嘴里化开来,顿时眼睛就亮了,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看到她这毫无遮拦的纯真笑容,我低下了头,心里面有些难受——世界上有这么多的美好值得守护,但是为什么又会有那么多的野心家,为了自己所谓的狗屁理想,将这些东西践踏呢?
那天我们聊得很晚,得到许多关于邪灵教培训后备力量的第一手资料。同时,我在不透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教了一些修行的基本方法和小技巧给王永发,那孩子一脸慎重地朝着我鞠躬,让我颇有些不习惯。
不知不觉已到深夜,那个叫作苏婉的小女孩也陪在我们身边,双手撑着下巴听得出神,颜婆婆过来催了两遍,我们才各自返回房间休息。
一夜无话。次日我与杂毛小道起了床,洗漱完毕之后在院子里练习一种传自闵魔的瑜伽套路。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若想人前牛逼,必得人后苦逼。既然做不得固体,练一练这瑜伽术也是不错的选择。王永发也在旁边锻炼,这少年比我们起得更早,凌晨五点便已经绕着小镇旁边的青石板路跑了好几圈了。
邪灵古镇并不阻止我们这些前来总坛祭拜的各处鸿庐成员行走参观,镇后面有几座修筑着巨大殿堂的山峰和白雾笼罩的老林子,那儿才是真正的禁地,没有人领着,一般是不容许前往的。这些事情在船上便有人跟我们讲明。
能够近距离观察邪灵教总坛,这机会是许多特勤局乃至整个修行界中人都难以获得的。我和杂毛小道自然不会错过,将这一套瑜伽术锻炼完毕之后,杂毛小道建议王永发带着我们再出去跑一圈。那少年欣然应允,我们三人脖子上面挂着毛巾,穿着运动衣朝外面出发。
小镇依山势而建,顺水流而设,以青色角砾岩铺就街面。镇中有好几条宽阔的青石板路,道路两旁都是清朝或者民国式样的建筑,居庐骈集,萦城带谷,瓦屋栉比,看着简朴,其实很有韵味。
每一处街道前都会有一个黑曜石牌楼,或大或小,上面雕刻着各种神像,有三头六臂的大黑天,有骑虎持枪的力士,还有羽扇纶巾的三眼魔王,颇有神韵,仿佛凝聚了许多信念之力。
小镇中99lib.水网密布,许多房子都是临河而建。有河便有桥,一路行来,廊桥、石拱桥、石板桥、木板桥无数,平添许多风景。不过这风光美则美矣,在我们的眼中却是另外一种景象,但见那桥、路、屋、树,方位、材质和构造都被设计过,隐隐之中,有一庞然大阵在支配着这古镇,只要一启动,这个宁静而安详的小镇,立刻便能够化作一个绞肉的磨盘,便是成百上千的敌人涌入,只怕也会被碾得粉碎。
虽说是邪灵教总坛附属的小镇,但是这镇上的居民却大多数都不是修行者。他们有着自己的工作,各种作坊、店铺和摊贩也都有,从外表上看跟中国南方某些偏僻的小镇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我们能够看到,这里家家都信奉全能神,宗教气氛十分浓厚。
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好几千的人口。我们沿着青石板路跑到码头,又围着旁边的稻田跑了一圈,这才停歇,缓缓走回颜婆婆家里去。
路上能够瞧见一些同船队的熟悉面孔,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这古镇悠闲氛围的影响,先前不怎么理睬旁人的那些家伙,也会跟我们打招呼了,让人吃惊。回到颜婆婆家,没有进去,我瞧见翟丹枫在街角处和颜婆 5a46." >婆说着什么话。颜婆婆拉扯了一下翟丹藏书网枫,那女人不断摇头,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有些悲戚。不过她看到了我之后,立刻收敛了情绪,又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开。
这佛爷堂特使大人的出现让我和杂毛小道有些惊疑,回到颜婆婆家吃了早餐,我看到颜婆婆去了后厨,便小声问婉儿,说怎么没有见到你爸爸妈妈?
小女孩骄傲地告诉我,说她爸爸妈妈都是大人物,特别是爸爸,大家都说他特别聪明,像诸葛亮一样,只可惜爸爸出差了,好久好久没有回来了。
第二十九章 国际战士,天魔大人
我下意识地问道:“小婉儿,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低头说道:“奶奶不让我把爸爸的名字告诉别人,说他现在帮着掌教元帅做事情,凡事要低调些。”——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小婉儿的父亲,应该就是佛爷堂中向来以智谋著称的苏参谋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搓了搓手。当初在洞庭龙宫,苏参谋弄了把虫瘿杀我,却被我利用肥虫子残存在我身上的气息,将这些小虫子给逼了回去,将他给直接咬死了。王永发不知道这事情,苏婉离开之后,他竟然直接与回来的颜婆婆问起苏婉的爸爸,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人世。
颜婆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说起自己儿子在去年已经死了,葬在了邪灵大殿后面的圣雄安息地。
我们纷纷表达了对那位苏参谋的哀思,说颜婆婆养了一个好儿子,能够进入圣雄安息地,那是一辈子的荣光。杂毛小道很诚恳地握着颜婆婆的手,眼神还特地往我这里瞥了一下,说节哀顺变。
面?对我们的慰问,颜婆婆淡淡地说道:“没关系的,掌教元帅的祭祀很快就要进行了。最多一年,旧的国度破灭,新的国度建立,世间的所有规则都会改变。乾坤倒立,日月移行,高山变成湖海,汪洋崛起山峦,黑变成白,白化作黑,顺从的成为永恒,对抗的化作飞灰。到了那个时候,婉儿的爸爸,也会回来的。”
这老太婆仿佛在说预言。她的话透露出小佛爷的一些秘密,倘若有半点儿真,那可真的让人忍不住浑身发凉。
我们不与她争辩,而是如同真正的邪灵教徒一般,认真祷告大黑天的早日降临。
用过了午饭,白袍女孩金小小找了过来,说天魔大人要见我们。自沈老总时代开始,十二魔星便一直有所传承,十星守外,天地双魔则于总坛之中镇守,是其中的首领人物。地魔我们之前是见过了,相当于茅山的刑堂长老;天魔是十二魔星中的老大,长期驻守总坛,主持教义、祭祀和总坛内政,在必要的时候,是除掌教元帅、左使之后的顺位教权话事人。
就这一点而言,他的地位,其实比理论上坐第三把交椅的右使还要关键和尊崇。
小佛爷神出鬼没,而且从来只以面具示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当代左使又是个武力至高,但为人孤僻桀骜的家伙。所以就目前而言,邪灵教总坛最能够说了算的,其实就是这位天魔大人。
明白了这点,我们自然不敢怠慢,由金小小领着我们,穿过小镇,朝小镇后山上的殿宇走去。
小镇之后的山峰分好几处,地域广阔,似乎比茅山后院还要宽广许多。我们沿着左边的一条大路直行,沿途每隔十米,便有招魂幡一样的东西出现,干枯发黄的竹竿,上面挑着一个骷髅头,有人的,也有野兽的,里面似乎还有一盏油灯,旁边有一串风铃,迎着风,发出叮叮的声音来。
我们穿过稻田、竹>99lib?林和一小片桃树梨树的混交林,然后上山。差不多半个小时的山路,峰回路转,前面出现了一处山间溪流。在溪流的尽头有一片堡垒一般的建筑群,在这建筑群最高的一栋木楼里,我们见到了天魔。
让我和杂毛小道十分吃惊,天魔从长相上来看,根本就不是中国人,或者说他并不是黄种人,而是一个留着浓密胡须的老外,大鼻头、蓝眼睛,一脸的褶子肉和老年斑,时值暮年,乍一看仿佛是《指环王》中的白袍巫师甘道夫。
在我们极度的震撼中,天魔用最纯正的汉语向我们问好,并且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他是一位来自德国的神父,后来在中国传教期间,加入了厄德勒,并且在沈老总的教导下成为厄德勒十二魔星中最强大的一位。后来沈老总神秘消失,他留在总坛,成为了殿堂神火不灭的守护者。
伟大的天魔大人从来不屑于谈及往事,当他认真地给你介绍历史的时候,说明他对于这次谈话,是无比的重视。
难怪最初杂毛小道谈及邪灵教时,跟我说它有着国际大背景,甚至与某个统治金融世界的石匠组织有关联。
我们假装忐忑地坐在天魔对面的椅子上,这个来自德国的国际主义战士轻描淡写地说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开始缅怀起当日一起奋战天下的好兄弟闵魔来。他肯定了闵魔这几十年来在南方市所作出的卓越贡献,特别是在经济方面,闵魔辖域下的鸿庐上交的教费,远远超出其他地方。然而这种情况自打他死于非命之后,便再无持续,邪灵教因而陷入了巨大的财政危机。
天魔就是邪灵教总坛的大管家,他必须要为目前陷入财政压力的邪灵教思考出路。重建闵粤鸿庐集中财力99lib?,是天魔一直期望推动的事情。换句话说,我们之所以能够出现在这里,归根到底都是天魔推动的。
天魔是活了一百多年的老骨头,在这样的老家伙面前,要想保证自己不暴露,最好的办法就是多听少说,所以从头到尾,我和杂毛小道都是正襟危坐,面对着热情的天魔作出毕恭毕敬的姿态来。对于天魔大人布置的方案、计划和各种手段,那就是绝对的赞成。
天魔谈及小佛爷的计划需要大量的金钱,所以 624d." >才导致近年的亏空。我突然想到了当初事务所处理的一个案件——灯饰厂老板郑立章被人使用诅咒的手段给逼得厂子面临倒闭。后来我查出来,竟然是我以前碰到的八大碗酒店老板李守庸和程五妹所为,那两人也开了一家灯饰厂,采用恶性竞争的方式谋财。
他们就是邪灵教中人,同样的还有掮客黄一,他也是采用各种方法狂捞钱财。
邪灵教以前一直得到外国某金融怪兽的捐助,资金不缺,然而后.99lib?来小佛爷似乎与其闹翻,故而对内狂捞钱财,发展计划。这些压力则都转移到了普通教众身上。万事皆有联系,想明白这些,我们变得无比恭顺,天魔十分满意,在谈话的最后,他甚至表示,如果我们的工作能够让他满意,那闵魔的名头,或许能够让我们其中一个来继承。
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忘记了还有一个王姗情。或者,他并不认为一个在白天都露不了面的人,能够胜任闵粤鸿庐的首领位置。
邪灵教内部,竞争无处不在。
离开天魔殿的时候,没有瞧见金小小。转过一道门廊,一个美艳的女人挡在了我们的面前。看到这个女人,杂毛小道的鼻子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然后与我一起,向那个女人躬身说道:“属下见过右使大人!”
第三十章 当面不识观世音,犹是春闺梦里人
“你们两个,跟我过来!”右使大人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吩咐道。
她今天依旧穿着一身淡白色古装。这种类似于祭祀服的打扮是总坛寻常的装束,它虽然将女人大部分的美好曲线给遮掩住了,但是在这洁净素雅之中,却额外散发出一种圣洁的光芒。在虔诚的教徒眼中代表着全知全能的神灵使者,然而在我和杂毛小道的眼睛里,却充满了制服诱惑。邪灵教总坛之中,穿这白色长袍的人很多,但是穿得这么有味道的,却很少。
瞧见美丽的洛右使红唇微启,秀眉轻蹙,转身朝着偏殿附近的树林走去,我和杂毛小道对望一眼,不敢多言,在后面亦步亦趋,猫着腰跟随。一直走到高墙外侧一处颇为隐蔽的角落,她才停下,转身过来,右手掐着兰花指,在胸前凌空画了几个神秘的符咒。随着她那修长莹白的手指在空中如同精灵一般地跳跃,右手上一只碧绿如水的玉镯开始荡漾出荧荧微光,直到完全将我们三人的炁场给笼罩,她才长舒 4e00." >一口气,停歇下来。
作完法,洛右使秀目发出凌厉的精光,厉声低喝道:“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真当我们厄德勒总部是菜市场么,居然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混了进来?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想作死么?”
洛飞雨这般强势的态度将我吓了一跳,再听到这话语里面所含的意思,似乎已然知晓了我和杂毛小道的身份。不过杂毛小道并不惊慌,只是装作诚惶诚恐的模样,一边鞠躬,一边焦急地辩解道:“右使大人,属下不知您因何说出此言,不过我们之所以能够来到总部,都是因为天魔大人的征召。他希望我们在重建的闵粤鸿庐的时候,能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将我们厄德勒的财政支撑下来。”
听到杂毛小道这现学现卖的话,洛飞雨露出了冰冷的微笑,说道:“拿天魔当挡箭牌?哼,别装了,萧克明,老闵的闵粤鸿庐要不是你、陆左还有陈志程那个老魔头联手,哪里会灭亡?别以为你们的伪装有多神奇,我见到你们两个混蛋的第一眼就看穿了——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气质一模一样的人呢?明人不说暗话,现出你们的真面目来吧!”
她说完这句话,雷厉风行,直接伸手过来揪杂毛小道的脸。然而当年天下第一易容大师“千面人”的手艺,混合了道法、巫术以及民间土方,便如同一张真皮,贴上去,自己都弄不下来,哪里还在乎这么一扯?
结果,洛飞雨修长的滑嫩手指在杂毛小道的脸上摸来摸去,硬是找不到一点儿痕迹,倒是将那小子摸得无比舒爽,忍不住淫荡地呻吟起来。
洛飞雨虽然贵为邪灵教第三号人物,但到底还是一个女人,并没有杂毛小道那么厚的脸皮。那一声猫儿叫春一般的呻吟响起,洛飞雨的指尖便仿佛触了电一般,迅速收回来,眼神里掠过一丝慌乱,但还是迅速掩藏起来。
她“哼”了一声,直接揪起杂毛小道的领子,寒声说道:“别以为你装得很像,就能够隐藏起来。你可要记住,你飞剑的手法是我教的,雷罚上,还被我留下一丝神识,信不信我这一屈指,便将你的老底都给抖搂出来!”
洛飞雨是如此地用力,以至杂毛小道都给掐得呼吸不畅。我跟这女人打过交道,知晓在这样一副美丽的躯体之下,藏着的是一条母暴龙,于是慌忙上前辩解说:“右使大人,是不是有所误会了。我们真的不是你口中的陆左和萧克明,这一点,魅魔大人和姚帮主也都亲自查验过。那两个家伙,可是杀害闵师的家伙,与我们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怎么可能……”
我在这里絮絮叨叨地说着,洛飞雨双眉一竖,黝黑的眼珠子里迸出火星子来,指着我厉声说道:“刀疤脸,你别装腔作势,以为换了口音,我就真的被你们蒙过去了么?”
她见我们死不承认,也不多言,右手呈剑指,口中念着剑诀,联系起当初留在雷罚之上的那丝气息,天雷勾动地火,剑意纵横,倘若雷罚就在近侧,必然会嗡声鸣动,与之应和。然而几分钟过去了,在我和杂毛小道的等待中,任凭她口中的剑诀念诵多少遍,都没有一点儿声音出现。反倒是杂毛小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地放了一个闷屁,显得是那么响亮。
面对这样的结果,洛飞雨除了难以置信,还是难以置信。那一张惊艳绝伦的俏脸上充满了惊疑,而我们看着这一双如水荡漾的眼睛,忍不住将心神给沉浸了进去。
双方沉默了许久,洛飞雨掐在杂毛小道脖子上面的左手终于慢慢地松了开来。虽然不愿意离开美丽的右使大人那温暖滑腻的手掌心,但是杂毛小道最终还是表态道:“右使大人,我不知道你为啥误会我们师兄弟二人,但是这都没关系。能够认识右使大人,是我一生的荣幸,以后但凡有所差遣,尽请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杂毛小道露出的这一副狂蜂浪蝶的猪哥模样,让洛飞雨没由来的一阵厌烦。她叹息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一挥手,将刚才布置出来的结界取消,然后脸色转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美人形象,说道:“有人告诉我,你们两个人的来历可藏书网疑,但现在,已经查明真相,没事了,你们回吧!”
洛飞雨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不过浑身又透露着一股威严,没有再理会我们,回身离开。待确定洛飞雨离开,左右打量之后,我低声说道:“她好像十分期望我们真的是‘我们’,而且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敌意啊。老萧,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杂毛小道望着早已没有踪影的墙角,深深吸了一口美人残留的香气,若有所失地叹息,接着嘴角一咧,回过来朝我笑,说,“她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这家伙的无耻程度简直就没有下限,我也跟着笑,说:“哈哈,也许吧,或者爱上我也不一定。”
杂毛小道快活地抖肩,说:“你的魅力只体现在涉世未深、懵懵懂懂的小女孩眼中,像飞雨这样见过大世面的女人,她只会喜欢俺这样的浪子。”
我们两个人低声扯着淡,这时后面传来一声呼喊,是金小小找寻了过来。跑到近前,没好气地埋怨道:“你们两个怎么乱跑啊?害我找了你们好久。知道这山上到处都有机关么,要是万一触动哪里,看你们怎藏书网么解释得清?”
我们低头哈腰,说刚才天魔大人接见过后,有些尿急,到处都找不到厕所,想着在墙根儿方便一下……听到我们的托词,金小小大惊失色,说这里可是天魔大人的地盘,你们两个要真敢撒野,小心他老人家将你们两个的那话儿,都给剁了喂狗。
这女孩儿说得严厉,不过到底还是心善,将我们带到了附近的茅舍方便,然后才带着我们下山。她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活泼性子,长年生活在宁静平淡的邪灵古镇,难免对山外的生活有着许多憧憬,便跟我们热情攀谈起来。应付这样的女孩儿,杂毛小道有着充足的经验,而且他嘴皮上面的功夫可比自己的身手还要厉害许多,能够将许多平淡无奇的东西讲得妙趣横生。三言两语,便将外面的花花世界说得天花乱坠,让这女孩儿心生向往。
她忍不住生出申调出外的想法来,而杂毛小道这家伙开空头支票也是大方,立刻说起我们即将要重新组建闵粤鸿庐之事,到时候调我们那儿去,统管财务,大权在握,也总好过在这个小镇里面,做些伺候人的活计。
女人最爱听虚无缥缈、不着边际的承诺,听到杂毛小道的这话儿,金小小两眼冒光,言语间便与我们有了许多亲切。
一路谈笑风生,倒也有趣。到了前面一片竹林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放目看去,那碗口大的青竹哗啦啦地倒落下来,似乎颇为激烈。朝着场中瞧去,茂密的竹林之中,一群黑衣劲装、裹着血色头巾的家伙正在追逐一个白袍青年。那青年手中抱着什么东西,修为很高。然而那些黑衣人出手十分毒辣,白袍青年身上已然有了许多伤痕。
“怎么回事?”杂毛小道拉着金小小问道。女孩一脸惶恐地低声说道:“那些血巾黑衣,都是地魔大人直属的内务堂的人!”
第三十一章 白袍公子,消泯竹林
所谓内务堂,其实也就是邪灵教自身所设的刑堂,专门用来镇压叛变,以及审核邪灵教所有内部人员的忠诚。通常来说,越是松散、民主的组织,这样的机构越是弱势,而越是专制独裁的团伙与组织,它的实力才会越来越强大。邪灵教独留天地双魔于总坛,便可以晓得内务堂在邪灵教之中的地位,要远远比宗教裁判所、刑堂这样的机构高得多。
对于金小小来说,这些血巾黑衣的内务卫就像是一场噩梦,能够不碰到就最好别碰到,要是被盯上了,说不定哪天尸体就会被丢到邪灵殿后面的无底深渊里面去,灵魂永世不得解脱。所以说起这个字眼的时候,她表现得无比紧张,嘴唇发白,一双手紧紧握着拳头。
不过这内务卫的声名显然是吓不倒我和杂毛小道的。一个门派或者教派之中,最能够表现其直观战斗力和手段的,通常都是这样的机构。所以我们对这一场战斗充满好奇,于是蹲身朝着不远处的竹林子瞧去。
处于逃遁状态的白袍青年终于放弃了不切..
实际的想法,回转过身子,拔出了腰间长剑,与这些黑衣人对峙起来。
此人想来也是有一定来历的,手中的长剑寒铁打造,掺有星砂,通体呈现出碧绿如水的纯粹颜色,挥舞起来,有一股青木乙罡透出,锐利无比,随意扫在一根粗大如碗的青竹上,便是一个光滑无痕的锐利切口。他的对手就身手而言,都要比他低上一到两个等级,不过这些血巾裹头的黑衣男子身上都透露出一股肃穆的杀气,身手矫健,手上家伙什也多,十字镖、红缨梭、鱼筋蛟绳,刀枪剑戟,人多了,一拥而上,让人防不胜防。
白袍青年的修为很高,至少能够达到七剑、甚至茅山二代真传弟子符钧那般的程度。不过他显然并没有见过多少鲜血,实战经验不丰富,剑法虽然凌厉,但多数不点要害,手下留情。
这些年来一直都在生死边缘历练,我深深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刀兵相向,不是请客吃饭,从来都没有什么温情脉脉的道理好讲,若想要表达出自己的意见,那就将敌人干倒、干死,方才有所谓的话语权。成王败寇,这是千古流传、颠扑不破的道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心慈手软,即使他的身手再厉害上一倍,我也不认为白袍青年会是战斗的胜出者。
战斗依旧还在继续,然而结果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那白袍青年虽然剑下飙血无数,有近半数的血巾黑衣人倒在了他的剑下,然而他终究还是被拖在了这片茂密的竹林之中,不得挣脱。那些倒下..t>去的家伙并没有被伤及要害,大部分又重新站起来。
受了伤,用头上血巾捆扎好伤口,这些人立刻表现出狼一般的凶悍,悍不畏死地愤然前冲,用自己的身躯挡住白袍青年,硬生生地把他围在了一片狭小的区域里。
在将其团团围住之后,内务卫中站出来一个头目,他有着滑稽的山羊胡和阴险的三角眼,让他看起来就像一条毒蛇,随时等待着将猎物击杀。
毒蛇越众而出,手中一把精钢刀断了半截,胸口急剧起伏,语调阴沉地劝说道:“王正孝,你是元老之后,蒙恩祖荫,我们也不好让你太难看。放下武器,把东西交出来,并且跪地臣服,我们或许能够留你一命!”
面对毒蛇的劝降,被唤作王正孝的白袍青年剑眉一扬,寒声说道:“小佛爷就是个恶魔,他存在于世的唯一目的,就是让这整个世界和 4ed6." >他一起灭亡。你们难道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么?你们难道连自己的思想都没有,非要助纣为虐,眼睁睁地让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陷入毁灭,让我们的亲人和朋友面临死亡么?”
面对王正孝发自心中的呐喊和责问,所有内务卫都面无表情,而与其对话的头目则淡然说道:“是的,我们没有思想,我们只是地魔大人手中的一把刀,而你则是地魔大人明令要求捉拿的要犯,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将你拿下,并且卸掉武装。”
看着面前这一群从脸孔到内心都麻木不仁的家伙,王正孝脸上露出了惨然的微笑,他背靠着一根粗壮的楠竹,喘着粗气。然而那笑意却已然弥漫开来,过了一会儿,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在这样的笑声中,他悲怆地大声喊道:“你们知道么?你们敬爱的掌教元帅根本就不是人,他就是来自地狱复仇的恶魔,跟随着他,等到他最终将大黑天召唤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将归于虚无,化作永恒的死亡!死神永生,而你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未来,没有思想,连一点儿尘埃都不会留下……”
“毁灭一个旧世界,创造一个新世界,所有跟从主的旨意的人,都可以获得新生,成为新世界的神!”
就在王正孝慷慨悲歌之时,一个阴柔而极具魅惑性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朝着左边看去,瞧见一个同样留着山羊胡的小老头儿,诡异地从地下冒出来,缓步走到了人群中,拨开了那些血巾黑衣,平静地看着王正孝说道:“你王家世代尽忠于厄德勒,信仰全知全能神,没想到,到了这一代,竟然出现了你这么一个无父无母、无信仰的畜生!”
他骂得激烈,指着王正孝的鼻子说道:“掌教元帅所做的,正是千百年来我们的先辈一直想做而又没有做成的事情。百年期待,尽在今朝,没有人能够破坏。掌教元帅的威严,是不可置疑和侵犯的!我知道小佛爷的出现使你没有了继承大位的希望,但是你要知道,那是你爷爷的决定,也是邪灵教长老团的决定。现在,将你手中的东西放下来,随我前往地魔殿里领受惩罚吧!”
“不,决不可能!”
王正孝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艳红,那是羞愤到了极致而出现的神色,他忍着遍体的伤势,咬着牙说道:“我就算毁了它,也不会将这东西交还给小佛爷的!你以为我真的稀罕掌教元帅的那个位置么?不,在我的眼里,那个浸染了无数污血和冤魂的座位,我连看一眼,都会觉得肮脏!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是群疯子,而小佛爷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疯子,我绝对不要和你们一起走向毁灭,即便是身死,我也要阻止你们的计划。”
面对这个倔强的年轻人,地魔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怜悯,他叹息一声,语气转柔,缓缓说道:“正孝,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身上的潜力不比别人差,或许几十年之后,小佛爷的那个位置便能够让你来坐了。放弃那些荒诞不稽的想法,也别再跟掌教元帅争风吃醋了,加入我们吧,你将获得你爷爷一样的荣光,不要执迷不悟了!”
看得出来,王正孝在地魔的心中还是非常重要的,以至于冷血无情的他此时此刻还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语来,不过王正孝显然并不理会他的善意,只是冷冷地轻哼了一声,眸子里面流露出满满的不屑。
地魔终于受够了,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正孝,你的天资要远远超出同龄人,甚至在某些方面,比你那两个表妹还要厉害。然而让人遗憾的是,你实在太善良了……”
这一句话,仿佛是为白袍青年的一生作了注解,地魔背在身后的手开始快速地掐动着符咒,竹林中一阵摇晃,白袍青年脚下的土地开始变得软烂,化作沼泽,将奄奄一息的他吞没。整个过程中,王正孝身体僵直,根本无法动弹,直到最后,他的手不受控地上伸,将视作珍宝的包裹举在头上。当泥土将他淹没之后,地面上仅仅只剩下一只手,还有内务堂一直在追逐的包袱。
死亡,就是这么简单。
地魔缓慢走过去,原本如同沼泽的土地无比夯实。他将东西取了,轻轻地道:“不错,这样的修为,想必以后也是一具不错的僵尸。”地魔的话语让人听在耳中,忍不住后背发寒。下一刻,他朝着我们这边看了过来,说道:“看够了,就出来吧。难道你们也想被埋在土里?”
第三十二章 八卦女谈八卦事,火爆女给一巴掌
地魔那阴恻恻的话语落在金小小的耳中,仿佛炸雷一般,惊得她立刻从草丛中跳了出来,想也不想便跪倒在泥地里,大声说道:“地魔大人饶命,地魔大人饶命!我是小镇的接引员金小小,刚才带着这两位外庐成员去觐见天魔大人。>回来的时候瞧见有交手,便过来查探消息,正准备回去汇报呢,没想到是地魔大人在清理门户。我们只是路过而已,绝对不是有意窥探的!”
这女孩儿胆小,嘴巴倒是挺伶俐,直接将自己的来历叙述清楚,免得惹出没必要的事端来。
金小小一站出来,我们也跟着出来,不过没有跪下。地魔先瞧见金小小,摸着山羊胡子,说:“哦,金小小这个名字,听着好像有些耳熟啊。刘自振,这丫头好像是老金家的闺女,对吧?”
旁边的内务堂小头目刘自振躬身回答,说是的,她是老金家的二女儿。确定了答案,地魔对这女孩的态度便好了许多,好声安抚道:“你父亲以前曾在我手下做过事,后来外出执法的时候折在了东北黑土地。说起来我还欠你家一份情,你别怕,我是不会怪罪你的。”
地魔让金小小站起来,把目光投向了我和杂毛小道,脸上和蔼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紧紧盯了我们一分钟,才阴沉地说道:“你们两个也在这里啊,事情竟然会有这么巧?”
虽然此前的搜身并没有抓到什么证据,但长期从事地下工作的地魔有着自己独有的第六感,对我和杂毛小道一直都持着怀疑态度。而他向来都是以铁血和狠辣著称,并不需要太多温情脉脉的伪装来隐藏自己,所以情绪表达得十分直接。
不过此刻的我和杂毛小道已不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并不是他想整治就整治得了的,所以在交代了刚才的行程,并提出足够的人证之后,地魔倒也没有再挑什么毛病。
刚才那个偷了重要物品并擅自逃离的王正孝,身份显然十分特殊,即便是地魔也有些心神不宁,在交代我们不得胡乱透露出去之后,便逼迫我们立即离开竹林。而他也没有多作停留,留下看守的人,带队匆匆离去。
瞧见这群人朝着山上疾行,金小小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略有些悲伤地低垂头颅,喃喃说道:“天啊,没想到王正孝竟然也死在了他们 624b." >手里。”
她的话语里透露出一股浓郁得难以化开的惆怅,似乎还有些少女心思没有来得及隐藏,直接显露出她跟刚才那个被活活掩埋而死的白袍青年,有着某种情感上的联系。于是我出言问道:“怎么,那个死去的,你……认识啊?”
金小小脸上有着一些痛苦,调整了几次呼吸,才告诉我们,说那个青年不是别人,而是当年代执掌教之事的左护法王公之孙。王正孝自小便天赋异禀,于修行一道特别突出,天资冠绝厄德勒年轻一代,本来有望成为邪灵教最有权势的一批人。只可惜当年他与自家表妹争夺继承人之位落败,之后心性大变,..转而修研佛法,一心向佛,修为和手段虽然逐渐趋于平淡,但是教内的威望却越来越高。
隐修山林的王正孝俊朗儒雅,待人亲切有礼,是总坛许多怀春少女心中的梦中情郎。便是金小小自己,当年也曾偷偷地喜欢过这位品格、修为都是一流的名门贵公子。
金小小的叙述掺杂了过多的个人情感,然而我们却能够从这些杂乱无章的话语中剥离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来。特别是关于王正孝的出身,让杂毛小道颇为惊讶,他拉着金小小确定道:“你的意思,是说刚才死去 7684." >的那个年轻人,就是以前的传奇左使王新鉴王公的孙子,同时也是现在的右使大人洛飞雨的表哥?”
金小小点头,说:“是啊,就是他,当年他就是在与洛飞雨的竞争中落败,失去了家族继承人的位置。没有了家族资源支持,才会变成现在这番模样,惨死林中。”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金小小对同样是女人的洛飞雨似乎有一丝嫉妒之心,想着倘若不是洛飞雨,或许王正孝就不会是今天这番惨状。不过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从刚才王正孝与那一众内务堂执法者的厮杀之中,可以看到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拼斗之心,除了武功套路,甚至都不懂什么叫作杀人之术。
这样的家伙,完全就是温室里面培育出来的花朵,外强中干,他败在洛飞雨的手下,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都感觉到洛飞雨在邪灵教之中的地位,并没有先前在山门之前表现出来的那般稳固和超然。因为刚才地魔本来可以生擒王正孝,却没有这样做,而是直接一个陷土咒,将其活活埋死在了地下,甚至还考虑折辱尸身,将其炼制成为一头僵尸。
想到这里,我又想起来王正孝临死之前所说的话,可以知道,小佛爷最近在准备一个邪恶的计划,如果计划真的成功了,说不定真的如同他所说的那般恐怖。
见我们都没有说话,金小小继续着自己的思路,滔滔不绝地说道:“当年左使大人权势滔天,亲自训导后辈无数,本来王正孝也不至于这般落魄的。只是这些年来,掌教元帅从左使大人的手上接掌了我们厄德勒,对于教务、特别是教中的规矩作出了许多改革,大大加强了内务堂的权力,使得当年被王公死死压制的地魔获得了仅次于天魔大人的权力;而且洛右使最近又得罪了掌教元帅,地魔正想要找点茬子,对她开刀呢。结果王正孝命不好,直接撞到了枪口上来……”
“右使大人得罪了掌教元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先前在山门大江之中,我看到右使大人骑龙而来,那叫一个威风!”
杂毛小道不动声色地问起来,金小小也乐于跟我们这些外庐的乡巴佬谈秘事,便压低嗓门说道:“你们都不知道吧,其实掌教元帅执掌教务以来,总坛一直都分为三帮,掌教元帅麾下的佛爷堂和亲近他的那些人是少壮派;而很多老资格的大佬将洛右使推选出来,唤作保守派;还有一派中立,只发展教派,不参与内部争斗——这局面一直延续了好多年,后来掌教元帅为了减缓内斗,团结帮众,曾经找人跟右使的外婆商量两家联姻,借以达到团结教中力量的目的……”
邪灵教教内派系复杂,而且高手众多,即便是小佛爷这般的天纵之才,也没有绝对的权威去征服所有人,只是凭借着这些年一点一点地运作,让自己去掌握更多的资源和权力。
结局我们自然知道,大咪咪并不喜欢这种功利性的联姻交易,通过中间人表达了自己无言的反对,使得小佛爷的计划落了空。
小佛爷心思莫测,没有人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什么,就如同没有人见过他面具下的模样一般。不过普遍的舆论都觉得洛飞雨不知好歹地拒绝了小佛?99lib.
爷的提议,将会被排挤出邪灵教核心权力圈子。要知道虽然右使天资聪颖,而且身上堆积了众多的资源和法器,但是修为终究不如那些老家伙一般实打实。
而将她推在前台的那些老家伙,未必个个都忠心耿耿。他们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出头鸟或者代言人而已,这也正是昨日面对着她的时候,星魔能够毫不犹豫地给出冷脸的原因。
说到这儿,金小小压低了嗓音,悄声说道:“你们知道么?据说洛右使拒绝了掌教元帅的联姻要求,是因为她在外面,早就有了相好的野男人呢。”
杂毛小道是个阅女无数的高手,随便瞟一眼便能够看出女子是否经过人事。洛飞雨虽然胸前的规模比无数成熟的妇人要庞大许多,但是身子却是干净得很,所以这传言多少有些恶毒了。不知为何,杂毛小道忍不住替洛飞雨辩解,说:“右使大人是仙女一般的人物,修习的又不是双修之法,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绝对不是真的!”
他大摇其头,然而金小小的声调却突然高了起来,大声喊道:“呵,你定是觉得洛右使漂亮,动了心思,对不对?不过这话儿也不是我说的,是从佛爷堂那边流传出来。你们别看女人表面上清纯,其实背地里跟你们男人差不多的……”
她是个八卦性子,越说越激动,然而就在这时,山下一道倩影冲来,扬手就朝金小小一鞭子,厉声骂道:“你这浪蹄子,看我不撕了你这张破嘴!”
第三十三章 小北警告,大殿神光
一道五色绳缠绕的皮鞭在空中打了一个炸响,结结实实地抽在了金小小的身上。金小小正坐在石头上跟我们聊关于洛右使的八卦,并没有什么防备,结果被这一鞭给直接抽翻,跌到了旁边的沟里去,身上硬是炸出一道带血的鞭痕来。那人一鞭得手,却仿佛想要金小小的命一般,又抖了一下那根宛如灵蛇的长鞭,朝着金小小的脑门抽去。这一下倘若抽实了,即便不能够破开脑壳,也足以将人给抽成傻子。我们不敢怠慢,杂毛小道眼疾手快去夺鞭,而我则俯身护住了跌落在路边水沟里的金小小。
杂毛小道空手接白刃的功夫那是一流,双手一抖,来人的眼前一花,长鞭的另外一端已经在这个黄脸汉子的手上。来袭者自然就是久未谋面的飞机场,也就是洛飞雨的同胞妹妹洛小北。
这小妮子的听力不知道为何会这么厉害,相隔老远都能听到别人在说自家姐姐的坏话。
洛小北擅长阵法,而修为却只能算中上,还不如闵魔高足。杂毛小道将这皮鞭给抓着,也不放手,双方僵持着。我将金小小扶起来,瞧见她一脸惨白,嘴唇失血,狼狈至极。我故作不满地朝洛小北喊道:“哪里来的野姑娘,你这是要杀人么?”
洛小北与杂毛小道较力不过,又被我一番斥责,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一个在背地里嚼别人坏话的小浪蹄子,杀了也就杀了,谁还能说姑奶奶我的不是?”
这飞机场机灵古怪,性格怪异无比,当初在神仙诡地里装作无尘道长的女徒弟,将我骗得团团转,而且谈笑之间下杀手,根本不是寻常人的思维所能理解。可以这般说,她姐姐洛飞雨倘若是女神,那么她便是女神经病。这样的疯子我也不敢多惹,免得扰乱我们的任务。
金小小从剧痛之中回过神来,瞧见这个女魔头出现在自己面前,小脸不由吓得更白,心慌意乱之下,一屁股又坐到了地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金小小已经跪倒在地,朝着自己猛扇巴掌,一边扇,一边可怜兮兮地求饶道:“小洛大人,都是我被鬼迷了心窍,说了这么多胡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吧……”
从金小小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现,能够想象得到洛小北这女魔头,平日里到底有多恐怖。不过到底是在邪灵古镇生活这么久的女子,金小小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她对自己好是一阵抽,可怜兮兮,露出的惨相连我都看着有些不忍了。洛小北方才消减一点儿怒气,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大声警告道:“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说完这话,这件事就算是揭过去了,金小小又是一阵道谢,而杂毛小道也适时放开了那根沾染血气的皮鞭子。
洛小北许是收到了王正孝叛教逃离?99lib?的消息,无心久留,拿着皮鞭指了指杂毛小道,冷声哼道:“我记住你们这两张让人作呕的脸了,报个名字吧!”杂毛小道坦然说道:“鱼头帮姚老大座下麻老二!”我也毫无廉耻地上前,报上了名号:“鱼头帮姚老大座下老夜!”
洛小北丝毫不疑,用皮鞭遥遥点了点我们,然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金小小腰后侧中了结结实实的一鞭子,脸又被自个儿扇得红肿,惨不可言,不过却长舒了一口气,为洛小北没有深究自己的过失而感到高兴——这便是小人物的悲哀。
经历了这样几件事情,我们再无谈兴,搀扶着金小小缓慢下山,在她的指引下来到镇子东边的一处医馆,把她交给一个白胡子老医师,这才走回颜婆婆家。路上,我和杂毛小道的心情还不错,如果有得选择,我们其实也不愿意跟大咪咪和飞机场成为敌人。如果经过这次内斗,小佛爷能将洛飞雨等人排除出邪灵教的核心圈子,那么反而算是成全了我们。
回到颜婆婆家已是傍晚,王永发在帮颜婆婆担水,院子里三个齐人高的大陶缸都被装得满满的,见到我们回来,热情招呼,并告诉我们一件事情,那就是先前我们的大师姐找了过来,没有见到我们便离开了,也不说是什么事情。
遇到这么多事情,还没有平复心情,我们也有些意兴阑珊,哪里还有什么精力去应付王姗情那女人,听说没啥事,甚至连她的住处都没有打听,含糊应过,说晓得了。
初春时分,邪灵古镇的气候略为清冷。颜婆婆从东市买了点儿牛肉和豆腐,还从镇郊的菜地弄了些新鲜的青菜来,在院子里煮了一锅浓香四溢的牛肉火锅。我们围在火锅旁边吃着晚饭,颜婆婆不断地往铁锅里添加各种材料,从她的动作看,倒不像是一个有眼疾的老人。
牛肉鲜嫩,经过火锅煮熬之后又别有一股浓郁的香料味道,十分爽口,我们吃得不停筷。颜婆婆问及我们今天的行程,杂毛小道也不作隐瞒,除了与洛飞雨私自见面之外,将事情都一一讲明。
我们不知道颜婆婆是否是佛爷堂布置的眼线,坦诚一些,总是没有错。她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听到王正孝惨死竹林深处,黄土掩埋,说出了与地魔一样的评价:“他啊,就是太善良了!”
听到白袍女孩金小小因为八卦右使,被洛小北打伤的事情,颜婆婆难得露出了笑容,说:“那个小北啊,跟她爸爸一样,是个火爆脾气。不过小小这孩子平日里看着挺老实,说出这样的话,大概也是因为王正孝的死受了刺激?t>,才不自觉地怨恨起洛飞雨吧——哎,小女孩的心思,总是成熟不了。”
听到她这几句话的点评,我心中顿时有了些敬佩。不愧是苏参谋的母亲,有其子必有其母,天才从来不是白来的,这跟他所受到的家庭教育还是有很大的关系。
一夜无话,次日天色未亮,便听到有人在院子外面唤我和杂毛小道的化名。我爬起来,探头出窗,瞧见是昨天受伤的金小小。
我连忙披着衣服出了房间,走到院子前,打开门,问她身体好点没有,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金小小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声音也有些沙哑,不过用过药后,脸上的淤血倒是消减了许多。面对着我的关怀,她微微笑了笑,说还好,没有什么大碍,之所以这么早过来,是因为全国各地前来总坛的教众基本上都已经到齐了。
今天是第一次祷告法会,从今天往后,整整七日,在厄德勒大殿之中都会举行同样的祷告法会,届时会有各路高层对与会者讲法。在最后一天,作为厄德勒的精神领袖,小佛爷也极有可能出现在法会上,宣布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第一天非常重要,不可延误,所以金小小特地早一些过来找我们,带我们前往全能峰的厄德勒大殿。
我们差不多早晨六点出发,七点多便到了小镇后面的主峰上。厄德勒大殿及附属建筑是这山峰上最主要的群落。此峰格外陡峭,登山之路的险峻程度堪比华山,有的地方甚至是近乎垂直的七八十度,必须借助缆绳和铁索,方才得行。不过这些对于我们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很快便到达了厄德勒大殿前的广场,由祭祀人员带领着鱼贯而入,进去祷告祈福。
邪灵教有二十多家直属鸿庐以及差不多同等数目的附属外门,前来与会者差不99lib?多有三四百号人,将大殿挤得满满当当。尽管有祭祀人员的分配,秩序还是有些乱。我和杂毛小道被分配到东南角一处靠近门口的地方,盘腿坐在蒲团之上,念诵着邪灵教祈福的经文。
从太阳升起,足足念了两个小时,突然大殿上巨大的黑曜石神像闪耀出一阵五彩光华,依次落在了每一位伏地祈福的邪灵教众身上,旁边的祭祀人员则高声念诵道:“所有虔诚侍奉我主的教徒,都将获得全知全能神的祝福和洗礼。”
这话说得我心惊肉跳,我和杂毛小道这两个卧底,哪里来的虔诚?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