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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蛊事13·大结局上1》
第一章 东南局年会通知
2010年12月初,我、杂毛小道和四娘子转道香港,前去探望正在香港明德国际医院接受治疗的李家湖。经过大半个月的调养,李家湖的精神状态要比在缅甸时好,我们到达病房的时候,他正坐着轮椅,在病房的阳台上眺望南中国海。
明德国际医院位于太平奇力山,属于香港富人区,在美国“全球最美医院”的评选中荣登第三。病房为酒店式设计,十分宽敞,设施也极为现代化,使得这里并没有普通病房的沉闷。
李家湖的妻子也在病房里,因为之前通过电话,她正为自家女儿伤心,见到我,眼泪不由得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不过李家湖倒还好,邀我们三人在宽敞的阳台坐下。他告诉我,说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忙,忙生意、忙事业、忙家族,总是忽略身边人的感受,现在终于得闲了,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唯一有点儿遗憾的就是雪瑞没在身边……
相比那些整日玩嫩模小明星的堂兄弟们,李家湖在情感上比较忠贞,四十多岁了,只有雪瑞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就宝贝得不行,如今父女天各一方,骨肉离散,如此想想,倒也有些悲凉。
我好生安慰他,说凡事都要两头看,雪瑞这次一劫,逃无可逃,不过所幸拜了一个好师父,日后回来,像果任这种降头土豪,便不用再如以前那般畏惧了。
说到这里,雪瑞母亲泪水涟涟,不住地叹气,说:“我们这当父母的,哪里会指望她有多大的出息啊,就想着她能够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然后嫁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生。没想到会有这些磨难,早知道当初就不让她跟美国那个姓罗的老头接触了,到现在弄得连个合适的夫家都不好找。”
李家湖打了岔,说:“话也不能这么讲,倘若不是罗恩平老师傅,雪瑞到现在还在残疾学校读书呢;若不是她缅甸的那个女师父,她也还是个盲人,这你喜欢?”
我好言安慰:“嫂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雪瑞还小,缘分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你就不要太担心了。”
雪瑞母亲瞧了一眼在旁边端坐的四娘子,语气古怪地说道:“那也不一定,有时候我们这些当家长的,也是要做一些主的。”
李家湖似乎不太喜欢谈论这个话题,便问起我们在缅甸的事情。我也不细讲,大略跟他说了一下,李家湖之前也有耳闻,如今听我说起,又有一番惊险。谈到那笔款子的追回,李家湖说:“许鸣这人,以往对小叔还算不错,挺争气的。郭佳宾罪有应得,但是他妻子却十分无辜,现在怎么样了?”
我说她身上有魔罗气息,又精神失常了,留在了雪瑞师父那里,看看能不能回复些神志。
李家湖突然问我:“你对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有没有研究?”
我问怎么了。他说他家老太爷患了这病,现在已经躺在医院里,估计没有多少时间了,想问问我这里有没有什么办法。
李家老爷子在香港商界被人尊称为七哥,地位尊崇,产业颇大,他若一死,李家各方争产,分崩离析,的确不太好受。不过药医不死病,死病无药医。那老爷子病入膏肓,已然是没办法救治了,我推托两句,他也不太指望,随口问问。于是作罢。
别过李家湖,我又与顾老板见了一面,然后从罗湖关口过关,回到了内地。
回来后诸事繁杂,需要跟各人联络报备,还要打电话回家报平安,以及修缮鬼剑之类的,如此又耗费了.99lib.一些时间。茅晋事务所新招的两位风水师已经撤离,王铁军不敢擅自招揽人手,生怕遇到街头骗子,所以茅晋事务所的业务开始大幅度地萎缩,一般只由张艾妮处理长期合同客户,其余散活基本都不收了。
人是社会性动物,衣食住行都得用钱,于是返回东莞之后,我和杂毛小道加班加点地处理了积累起来的好些单子。这些生意有大有小,不过我们的效率着实厉害,几乎不耽搁什么时间。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一个以前耽搁下来的案子——那个在洪山开灯饰厂,被人门口泼大粪的郑立章郑老板,这次又找了过来,说他厂子给人谋害得快要破产了,苦苦央求我们帮忙看看。
这事情是杂毛小道去办的,去了两天,终于找到猫腻,顺藤摸瓜查到了凶手。说来也巧,凶手居然就是他对门的竞争对手,而更加让人惊讶的事情在于,那家老板居然我也认识,李守庸和程五妹,也就是当年我在洪山开苗疆餐房的时候遇到的竞争对手。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听说邪灵教这个名字。
杂毛小道告诉我,不到两年,这对夫妇通过种种不法的敛财手段,盘下了这间大工厂,而且还不知足,继续作案,终于被他给逮住了。
当日我们忌惮,没对这些家伙动手,如今他们对我们来说不过是小杂鱼而已。杂毛小道将这两人制服后,打电话给曹彦君,让他过来逮人。又过了两日,曹彦君反馈消息,说这两人还真的就是邪灵教的外围组织成员,专门负责敛财,以供上级开销,现在正在深挖线索,说不定有大案子。
世间之事,总是如此奇妙,正如四娘子原本是被派过来侍奉我的,结果整日一副高高在上的仙女模样,让人好不郁闷。而后杂毛小道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没几天便偷偷摸摸地摸进了这圣女的闺房,好是一番啪啪啪,圣女终于柔情了些,照顾起我们的日常起居来。
更加离谱的事情在于,两人似乎已经达成默契,根本不与我提及此事,好似他们之间就如同小葱拌豆腐般,一清二白。杂毛小道白日里跟四娘子眉来眼去,晚上则偷偷摸到对方房间里去,做那儿童不宜的事情,浑把我当作瞎子。更加让人郁闷的事情是,为了照顾他们的感受,我还得装作不知,更是要警告朵朵入夜之后,莫随便乱窜,免得惊扰了别人的好事。
即便如此,朵朵还是发现了。某天夜里,我被推醒,瞧见这小丫头不练功,咬着手指头,眼睛里面亮晶晶的,对我说:“陆左哥哥,你去劝劝架吧,杂毛叔叔每天都打四姐姐,四姐姐现在哭得快要断气了。”呃,我终于到了每个家长最尴尬的时候,那就是跟小朋友解释一下,“生命起源”这种复杂而简单的问题了。
经过杂毛小道调教,四娘子终于放下了圣女的架子,开始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虽然早晚都会朝着南方跪拜祈祷,但好歹也没有影响到我们的生活。为了给这女人找点儿事情做,我把她拉了壮丁,发配到茅晋事务所顶替一个风水师的职位。虽然她对于国粹风水之事不甚了解,但是在老万这个南方通的辅助下,对于灵异事务的处理,却胜过在职的任何一个人,大大缓冲了事务所人手的紧张,总算让我们松了一口气。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忙忙碌碌,让人无暇他顾,不过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摩挲着胸前的槐木牌,小妖和肥虫子都陷入沉眠,只有乖乖的朵朵陪着我,往昔热闹的欢乐情形不再,我就有一些小忧伤。
到了十二月下旬,刚过圣诞节,我就接到赵兴瑞的电话,通知我去参加东南局的年终总结大会。
东南局下辖四省一部,包括南方、广南、南海、福闽四省以及港澳台行政交流部门,每两年进行一次总结交流大会,便于各省各区特勤局的主要成员熟悉,促进内部交流,这一次是大师兄上任以来的第一次,地点选在南海岛的三亚市。这个城市位于南海岛的最南端,全年有三百天艳阳高照,是著名的热带海滨旅游城市和海港,选择在这里开年会,想来大师兄也是有给广大奋战在秘密战线的同仁们发发福利的想法。
我理了理手头的事情,虽然颇多,但都是小事情,再说了,到了我们这个位置,也没有必要为每一笔生意去劳心劳力了,于是答应了赵兴瑞,次日与杂毛小道去东莞南城和掌柜的汇合,转道南方市,乘班机直飞三亚。
第二章 自助午餐起风波
三亚坐落于风景秀丽的自然环境之中,城市建设着重注意与生态环境的协调关系,山、海、河自然美景集中一地,构成了三亚市特有的自然景观,十分具有视觉冲击力。
我们到达的当日,天空如洗,湛蓝如镜,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年末的寒意。此次与我们同行的,除了赵中华,还有调任鹏城的董仲明,培训基地的地头蛇主管尹悦以及我的集训营同学、局属第五支队的支队长秦振,其余人等皆不熟络,有的是他们的属下,有的则是完全不知身份。
能够参加年终总结大会的,除了各部门的领导之外,还有一些这两年表现突出的一线同志。东南局藏龙卧虎,这次年会也是群雄毕至,济济一堂。
从机场到达亚龙湾的度假村,正好赶上午餐,将行李放好之后,我们来到酒店会所的自助餐厅吃饭,又瞧见两个老熟人,我集训营的同学朱晨晨和滕晓,这两人正窝在一个角落里悄悄聊着天,神态颇为亲密。
秦振眼尖,一眼就瞧见了,低声告诉我,说滕晓这小子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集训回来之后,便和朱晨晨有了联系。而且他还99lib.蔫儿坏,兄弟两个同处于广南省分局,没事还一起吃饭喝酒,愣是偷偷摸摸地追,瞒着他好久。一直到今年滕晓休年假,秦振去找他喝酒,正好碰见这对狗男女揽着手,有说有笑地从家里出来,两人那个亲密啊,朱晨晨恨不得挂到了滕晓身上去,这两人的恋情才曝了光。
听着秦振的述说,我的心情出奇的好——朱晨晨是个好女孩,她与我素来敬重的欧阳指间老先生有些亲戚关系,当日在黄鹏飞和我之间,毅然选择了我们这边的阵营;后来集训营试炼的时候,滕晓左手臂给撕断,成了残疾。这个娃娃脸的络腮胡能够得到出身、能力皆不错的朱晨晨青睐,的确如秦振所说,让人羡慕。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望着这一对甜蜜的旧友,我十分欣慰,与秦振上前打招呼,朱晨晨有些害羞,才调侃几句,便受不了我们的玩笑,不好意思起来,端着盘子拿食物去了。
进了餐厅,大家分散,各自去找相熟的朋友,连杂毛小道也没有留下来打扰我们述说同学情谊,朝着不远处几位衣着清凉的时尚女郎走去。
滕晓热情地招呼我们落座,我见他左手完整,有些奇怪,瞧见我的反应,他用右手骨节敲了敲,有铮然的金属之声传出来,然后笑着解释道:“研究院的新产品,将生物神经元反射弧转换为指令,通过中枢运算芯片,再转换为假肢的具体动作——这里面增加了对炁场感应的接收器,让我可以通过体内之气,来控制手掌上面的每一根手指,灵活得和真手一样。”滕晓一边介绍一边向我展示,那只除了肤色之外,与正常手无异的手掌灵活地拿起筷子,让我们感叹这科技改变未来。秦振告诉我,说这条手臂的成本够在北京四环内买套三居室了,倘若滕晓此次不是为国效力受的伤,未必有这样的机会。
我想起杂毛小道的小叔萧应武左臂曾经被那猴孩儿斩断,至今一直用的是一根铁铸钢手,便询问哪里能够定制这手臂,具体费用是多少。滕晓说这是军用技术,他知晓的也不多,可能要找总局装备处去了解,他这里有主治医生的电话,如果我有朋友需要,可以去询问,不过这东西很特殊,一般人也用不了。
我们正谈着话,突然听到朱晨晨一声惊慌的喊叫,她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护着胸,脸上绯红,气恼地瞪着前面一个端着酒杯、面露轻佻之色的年轻男子。
滕晓本来还在给我翻找名片,瞧见这幅场景,不由得一阵火冒,起身朝着朱晨晨走了过去,对那个脸色苍白、模样俊俏的年轻男子低声喝道:“罗金龙,你不要太过分了。这不是广南分局你爹的地盘,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容你胡来的,你最好放尊重点!晨晨,他刚才干吗了?”
朱晨晨挟菜的一双公筷都丢在了地上,右手护着胸口,又羞又怒地看着面前这个油头粉面的男子,粉脸气得发红:“滕晓,不要理这个登徒子,我们走!”
朱晨晨把左手的盘子放在餐台上,拉着滕晓离开,然而那个罗金龙却嘻嘻笑道:“哎呀,别这样啊晨晨,我们好歹夫妻一场,见了面打个招呼,亲热亲热,你怎么就生气了呢?还有小滕,你这人还真的是开不得玩笑嘛。你挖我墙脚,我大大方方地把晨晨让给了你,你不但不感激,反而这种态度,当真是好人难做啊。”
听得两人对话,我皱起眉头,扭头问秦振,什么情况?
秦振的眼神阴沉,指着那个颇为嚣张的家伙说道:“罗金龙,广南罗局的二儿子,自幼在龙虎山修行,极擅阴阳采补之道,是个游戏花丛的花花公子。晨晨以前是他的女朋友,两个月吧,后来腻味了,又将她给抛弃了。但是自从晨晨跟老滕好了之后,这个家伙就屡屡挑事,总是想要将晨晨给追回来。不过他这德性,晨晨哪里能理会他,于是就这样了。”
杂毛小道突然出现在我们的身旁,低声说道:“那个小子刚才对你朋友袭胸了。”老萧爱花,但是从来不会胡乱伤害别人,更不会无理纠缠,瞧见这种人渣,他是最气愤的。
我们几个人朝前面走去。此时滕晓还控制着自己的怒火:“罗金龙,这里是东南总局的年会,来的都是各个分局的领导和精英,我们有什么事情,私底下解决,莫要在这种公众场合闹,事情闹大了,到时候牵连到你父亲,那可不好!”
罗金龙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回望了一下身后的几个同伴,嘿嘿笑道:“小滕,怎么,这事情你还想扯到我父亲头上去,说我仗势欺人么?我可没有做错什么,旧友打个招呼而已,你们两个轮番辱骂,算哪门子意思?我倒是想要讨个说法才对,是不是?”
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瞧见周遭的人都围了上来,他不但不罢休,反而大声嚷嚷起来,还得意地捻了捻手指,这猥琐模样瞧得朱晨晨一阵羞怒,恨恨地大骂一声“畜生”,眼睛瞬间就红了,扭头往外走去。
女友受辱,然而滕晓到底是有着严格的组织纪律性,并没有被罗金龙激得失去理智,含恨地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无言地指了指,准备跟着离去。
然而滕晓息事宁人,罗金龙却并不罢休,他伸手抓住滕晓的右手袖子,在他耳边嬉笑着低声嚷道:“别啊,怎么就走了,我还想找你喝一杯酒呢,我们哥俩儿说起来也算是挺有缘分的,钱锺书老先生不是说我们这种关系,叫做‘同情兄’么,我还想跟你讨论一下朱晨晨在床上……”
“哐!”
罗金龙无耻的言语终于被一记酒瓶碎裂声中止了,忍无可忍的滕晓抄起餐台上的红酒瓶,朝着罗金龙头上猛力一砸。那家伙的头没有破,但是碎裂的玻璃碴子却四处飞溅,大半瓶红酒从他的头顶直接泼洒下来,划过阴柔冰寒的脸颊,将上身的西服给全部染红。
这小子被滕晓猛力一砸,却并没有露出愤怒的表情,而是伸出猩红的舌头舔99lib?了舔滑过脸颊的红酒,平静地跟旁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说道:“安主任,局里面是不是有一个规定,说倘若成员之间发生了冲突,谁先动手,谁就要停职审查,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
那个中年人点头说:“是。我们秘密战线上的同志一般精神压力会比较大,并且手段普遍比较厉害。这规定是为了防止此类情况发生而设立的。”
此时的罗金龙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轻浮,凝神瞧着有些后悔的滕晓,严肃地说道:“那么,安主任,我怀疑滕晓同志的心理有些问题,贸然在公众场合攻击局内同志,而且手段十分猛烈。我可以向总局纠察办申诉,让他们对滕晓同志进行强制隔离审查,驱逐出这次年终大会么?”
那个安主任与罗金龙一问一答,点头说道:“是的,他刚才表现出了非常强烈的攻击倾向,而且十分不理智,确实有这方面的问题,你现在就可以找纠察办的吴主任申诉,物证确凿,而我们都可以给你作人证的。”
朱晨晨听到这些话,猛然扭过头来,手上捻着两根筷子,额头上的青筋直冒:“罗金龙,你这个疯子,你不要逼人太甚了。”
罗金龙从旁人手上接过了一张餐巾纸,将头上破碎的玻璃碴子擦下来,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有吗?我不觉得啊。”
第三章 杂毛小道威名振
罗金龙此子心计颇深,刚才表现得轻狂骄躁,都是为了激怒滕晓。他恶心滕晓和朱晨晨的那些话,音量都控制得很好,除了我们这些旁边的人,其余人都听得不是很清楚。当滕晓暴怒发威之时,旁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他却表现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正经模样。他显然是早有预谋,给滕晓设一个套,让他受到羞辱,被驱逐离场。
这类争风绯闻,即使是去纠察办解释清楚了,传来传去,各种风声都出来了,总是低人一头。其实在这特勤局里面混,跟官场差不多,只要你给人家杀了威风,以后总是抬不起头来的。
大会在第二天举行。在这边用餐的人不算多,但是也不少,二十来个局内同行瞧着冲突,都围了上来。瞧见这罗金龙逼得太紧了,滕晓和朱晨晨都有暴走的趋势,掌?99lib.柜的走出来,拦在了双方中间,拍了拍罗金龙的肩膀,劝说道:“金龙啊,明天就要开会了,这来来往往的都是局里面的头面人物,莫闹笑话了,算了算了,双方退一步,这不就没事了么?”
罗金龙应该是认识掌柜的,不过交情可能并不算深,所以也没有买账,而是喊屈道:“赵哥,不是弟弟我不买你面子,而是我这脑袋,自小除了我爹和我师父,就没有第三个人敢打过,我妈不行,我哥也不敢,今天倒是让这个乡下来的臭小子给砸了,你说说,我以后出去,还怎么混?要99lib?是没有一个说法,笑都要让人笑死哟。”
掌柜的被这般直截了当地回绝,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皱着眉头问,那你到底要怎样?
罗金龙义正词严地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一切都按照局里面相关的文件来办,绝对不要徇私枉法!”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就没有什么周旋的余地了,滕晓扔开左手上面的瓶子口,朝着那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说道:“安主任,我也想询问一下你,倘若我们内部人员起了冲突,被罚者不服,是否可以向当事人发起挑战,用实力来证明自己的对错?”
安主任扶着自己鼻梁上的金.99lib.
边镜框,模棱两可地说道:“呃,这个事情嘛,以前在战争时期确实有,不过那是为了保存我们组织的战斗力,但后来基本上就没有这种规则了。不过呢,也不是不能,主要还是需要双方都协商同意才行。”
滕晓脸容一肃,朝着面前的罗金龙说道:“那好,罗金龙,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让胜负来决定你我的对错呢?”
罗金龙脸上露出了疯狂而残忍的笑容,将滕晓全身上下打量一番,双手一捏,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他点头说:“好,只要你敢签挑战协议,我不介意将你另一只臂膀,也给废了!”
两人达成协议,立刻有人去炮制那份相当于生死状的协议书,协议书规定,除了生死之外,较量中造成的任何伤残,都不关决斗对方的任何责任。
这时朱晨晨拉住了滕晓,眼圈红红,阻止他去签名:“滕晓,不要,你不是他的对手!”
滕晓满眼皆是怒火,额头青筋直跳,伸手去抢笔,铿锵有力地说道:“男人血性,不死怎灭?”
秦振也跑过去拦着滕晓,不让他冲动行事。而罗金龙则抱着胳膊,瞧着面前几人推推拉拉,脸上轻松自在,显然师出龙虎山这样高门大派的他,认为打败广南民族大学神学班毕业的滕晓,根本就是小菜一碟的事情。他在旁边煽风点火道:“你要战,那便战,我陪着你便是了。怎么现在又像个娘们一样忸忸怩怩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不敢了,若是,你直说,低头认个错,我说不定还会原谅你的。本来就是嘛,像我们这些人,最看重的就是个面子,你若是给我面子,说不定我就。”
啪!
罗金龙正说得口沫飞溅,一个黑影出现在他的身前,手掌高高扬起,绷若满月,然后猛然挥下,一巴掌摔在了他的脸上,好是一声脆响。
罗金龙龙虎山出身,天资聪颖,手段高强,刚才被滕晓用瓶子砸中脑门那是故意设套,而此刻硬生生地挨了这一巴掌,却是根本反应不过来。一耳刮子过后,他脑袋里面立刻多了一群小蜜蜂,嗡嗡嗡地直叫唤,口中一99lib.阵腥甜,咳嗽两声,吐出了两颗槽牙和一口老血来。
罗金龙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断然出手,他被扇得晕乎乎,往后退了两步,定睛一看,却是一个挽着道髻的消瘦道人,正皱着眉头瞧着自己。罗金龙心中骇然,指着道人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打我?”
此番出手的,自然就是杂毛小道。这个浪迹江湖的老油条最懂得应对之道了,瞧见滕晓和朱晨晨都懵了,他便果断出手,一巴掌将罗金.99lib.龙扇得六神无主。此刻见这小子问起,二话不说,抬手又是几巴掌。
罗金龙这才反应过来,回身闪去,然而杂毛小道的身手早已入得化境,心到手到,啪啪啪,又是三巴掌,罗金龙清秀的脸颊立刻被甩得肿胀起来,宛如秋天的大苹果。
杂毛小道扇得畅快,正想给罗金龙凑一个整数,他身后那几个人终于反应过来了,抢身挡在罗金龙身前。杂毛小道并不与这些人硬拼,也抽身而退,沾满鲜血的右手在洁白的餐布上面擦了擦,然后捻起一小块切好的西瓜,轻松地咀嚼起来。
瞧见杂毛小道这潇洒利落的出手,安主任扶起被抽得跟个猪头一般的罗金龙,脸色严肃地问道:“你是谁,哪个单位的,报上名来,为何会在这里出现,行凶伤人?”
杂毛小道吃完西瓜,把里面的西瓜籽小心吐出来,这才惊讶地反问道:“哎呀,什么行凶伤人啊?我刚才在教训流氓呢,怎么,局长公子耍流氓就不能制止了,就不能被教训了?”
杂毛小道那无辜的表情将周围一圈人都给逗乐了,董仲明和尹悦端着盘子在人群后面吃吃地笑。这两个家伙是大师兄身边的近人,出了这种事情,一般是不太好表态的,只是一旁观察,任杂毛小道装疯卖傻。
听得杂毛小道的话语,被扇得猪头模样的罗金龙吞咽着口中污血,面目狰狞地向杂毛小道怒喊道:“你到底是谁?”
杂毛小道收敛起笑容,脸色一肃,轻喝了一声:“够了!”这个家伙喊完,气势一涨,四周的炁场顿时就变得如同水底般凝重,寒风扑面,压得周遭人连气都透不过来。这般凶狠的气势陡然出现,餐厅中所有人的脸色都一阵紧张,像瞧见老怪物一般,面露惊悸,只有董仲明、尹悦少数几个人,还能够保持脸容不变。
杂毛小道将自己的实力一展即敛,风轻云淡,收放自如,然而罗金龙和安主任几个人却都头冒冷汗,一脸惊恐地瞧着面前这个似乎有些面熟的道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展示完了自己的强大实力之后,杂毛小道开始老气横秋地教训起罗金龙来:“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对小姑娘动手动脚,这事情前推二十年,信不信我直接把你击毙在这里?你自幼寄养在龙虎山,那些老道士给你爹面子,少了教养,才让你做出这种让人恶心的事情,我替老罗教训教训你,给你长长教训,让你知道这世间还有真理,还有公平和正义,免得你以后做出有违国法民意的事情来。你若是不服气,自可以带着你父亲过来找我!”
在我们这一行,强悍的实力就代表着绝对的话语权,杂毛小道这一番牛波伊烘烘的痛骂,罗金龙竟然一点儿脾气都没有,脸色数变,最后袖子一甩,一声不吭地就准备离去。
然而杂毛小道却并不满意,叫住他,让他给滕晓和朱晨晨道歉。罗金龙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听得这话又羞又怒,嘴里咕哝了一下,听不清楚是在说什么。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言宽慰,说:“小兄弟,不吃点儿再走?”
罗金龙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与安主任等人匆匆离开。
东南局各处联络还算密切,在座的诸位都明白罗金龙身份,不想陷入这场风波,见事情结束便匆匆离开,餐厅只剩下寥寥数人。滕晓和朱晨晨过来跟杂毛小道道谢,感谢他帮忙解围。杂毛小道挥挥手说:“无妨,陆左的朋友,便是我老萧的朋友,大家不用客气。”
秦振不无担心地说道:“罗金龙他老子是广南罗局,我刚才在楼道里好像看到他了,只怕会过来找麻烦啊。”杂毛小道瞧了我一眼,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说:“无妨,你们放心,晚上他老子会亲自领着儿子过来跟你们道歉的,我保证。”
听得杂毛小道说这大话,秦振和滕晓、朱晨晨都瞪大了眼睛。
第四章 师兄弟们细谋算
尹悦被虎皮猫大人支使着满餐厅地瞎转悠,总算是找来了泡过的茶叶梗子和原味洽洽瓜子,带着这痴肥鸟儿走了过来,见我和杂毛小道正狼吞虎咽,说,饿鬼投胎?
我点头说,打小就穷,现在对食物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渴望。尹悦不屑理会我这饥荒贼吃相的家伙,伸手一拍杂毛小道的大腿,老气横秋地说道:“小明,不错啊,现在可真够厉害的,比你大师兄当年可威风多了,那王八之气一出,竟然没有几个敢吱声的。”
杂毛小道刚才在众人面前威风凛凛,在尹悦跟前却只求饶,说:“悦儿姐,你可就折杀我了,我可不敢跟大师兄相提并论。他当年的威风,我学也学不来。我今天不过是看不惯刚才那小子的嘴脸,才出言镇住他而已——屁大的身份也炫耀,也不跟小毒物这饭桶学学,什么才是真正的低调。怎么了,我刚才没有给大师兄惹麻烦吧?”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杂毛小道叫尹悦,这称呼让我有点儿诧异,这家伙将近而立之年,却称呼年纪比我还小几岁的尹悦叫姐姐,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杂毛小道跟七剑其他人好像并不是很熟,但跟尹悦却似乎认识多年,莫不是这里面还有着什么故事?
尹悦摆了摆手,一边给虎皮猫大人剥瓜子,一边叹气道:“说惹麻烦也谈不上,陈老大自到东南以来,跟罗金龙他老子一直就不是很对付。那老龟孙子和其他地方派一样,一直都是阳奉阴违,占着茅坑不拉翔,陈老大这一年多来劳心劳力,左右折腾,却总是被自己人掣肘。”
她跟我们诉苦道:“你大师兄这人,行事也不敢过急,生怕上面的人觉得他不团结同志,不懂得领导艺术,所以只有徐徐图之,通过一系列的行政手段,来改变局里面暮气沉沉的氛围。说起来也郁闷,罗金龙99lib? 他老子除了贪权无能之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把柄,做事也够谨慎,弄不了他,所以陈老大才会如此为难——这一次,说不定倒能扳回一些场面来。”
听尹悦将这层关系讲清楚,我和杂毛小道总算是放宽了心。既然已经撕破脸皮,而且又不是自己人,那么诸多手段施展起来就不会有所顾忌。
我们吃完饭,出了度假村。现在正是三亚旅游的旺季,海滩上好多游客,喧闹非常,那些身材俏丽饱满的比基尼女郎也多,白花花的大腿看得人眼睛直晃。我和杂毛小道换了泳裤,也加入了搏浪的人群中,玩得不亦乐乎,一直到了夕阳西下才姗姗而归。
回到度假村,我刚刚洗完澡,正在卫生间里擦头发,便听到有人敲门,是赵兴瑞,他说大师兄找我们过去谈话。我拾掇了一下,叫上杂毛小道,跟着赵兴瑞前往大师兄的住处。
路上我问老赵这段时间工作怎么样。他点头说不错,跟着陈老大干事,心里敞亮、舒坦,从来不用担心工作之外的其他事情。
杂毛小道问,大师兄找我们什么事情,是不是因为罗金龙那个二愣子?
老赵也不隐瞒,点头说:“是。陈老大下午刚到,广南罗局长就找过来了,两人在书房谈了约半个小时,然后陈老大就让我找你们。结果根本找不着人,电话也打不通,我刚才是听掌柜的说你们回来了,才找过来的。”
大师兄的住处并没有什么特别,位于度假村后半段,一栋独体别墅,门口有两个黑色中山装的陌生人执勤。我们进了房子,看到七剑里面的布鱼道人余佳源在跟尹悦吵吵闹闹,这两人瞧见我和杂毛小道进来,挥手让我们直接进书房去。
老赵刚刚跟随大师兄,行为举止颇有些拘束,在书房敲了敲门,待到大师兄应了一声,才推门而入,恭谨地说了一声:“陈局,陆左和萧道长来了。”
大师兄正在办公桌后面打电话,瞧见我们,随意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跟电话那头说道:“嗯,他们过来了,这个事情我会跟他们了解的,好,就这样。”挂了电话, 他吩咐老赵去给我们泡茶,然后起身,到会客区招呼我们:“坐、坐,找了你们好久,都干吗去了啊,电话也打不通?”
他亲切地拍着我们两个的肩膀,然后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杂毛小道指着我说:“陆左这小子以前没有来过南海,硬拉着我去海滩看比基尼女郎,一混就是一下午。要不是我扯着,今天晚上说不定就跟刚认识的一个小模特溜走,夜不归宿了。”
这家伙恶人先告状,将我好是一阵黑。不过大师兄却熟知我们两个的脾气禀性,对他说道:“你啊你,当初就不应该跟李师叔祖学那花间山阴基,现如今又跟着郭瞎子那种混混浪荡江湖太多年,学得一身臭毛病。瞧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承载得了师九九藏书父他老人家的期望?”
杂毛小道争辩道:“没那玩意儿,你以为我是怎么恢复功力的呢?”
大师兄也不好说他,直摇头,说:“你啊,天天跟陆左在一块儿,也不知道学点好的。”
杂毛小道笑了:“你别看陆左这人一本正经,他拈花惹草的手段,说出来吓死你。”大师兄对这个小师弟一点脾气都没有:“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就不管了。说说吧,今天中午到底是怎么回事,弄得人家老罗在我这里哭诉了半天。”
这时老赵进来给我们上茶,杂毛小道指着门外的尹悦说道:“悦儿姐没有跟你说?罗贤坤这个老家伙教子无方,养了这么一个奇葩儿子,自以为心机深沉,整日玩弄妇女,更可恶的是心眼极小,手段恶劣,睚眦必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栽赃陷害陆左的同学,我若是不出手,还真让那二逼玩意儿逞了威风。别拿你们局里面的教条规矩来约束我啊,我可不是你们内部成员。那人我打也打了,罗贤坤倘若不服气,过来找我便是,他一个玩弄关系的技术官僚,有这种么?”
杂毛小道肆无忌惮,大师兄也没有再问他,转过头来,问我:“陆左,听说罗金龙离开的时候,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是不是?”
我老实地点头,说:“我瞧见他没有吃饭,招呼他一声,说饿肚子可不好,让他吃一点再走。”
大师兄正端着杯子饮茶,听得我的回答,不由得呛了好几口,哭笑不得:“你们两个啊,一点儿实话都没有。按理说这件事情老罗理亏,悄无声息地冷处理就好,可是你那一拍却吓到了人。他查了你的身份之后,惊得一天都没有安稳过,找了好几个熟悉的长辈来给罗金龙把脉,都做不得准。”
他似笑非笑,说:“这回也是为了自家儿子,他厚着脸皮到我这儿来,让我帮他儿子求个情,让你开条件。你倒是跟我说一说,你拍了那一把,到底有没有给人家种个蛊毒什么的?”
杂毛小道在旁边坏笑,说:“大师兄,你这到底是在夸我们,还是在骂我们啊,我怎么就听不出来啊?”
我也笑了:“有没有必要啊?我只不过是拍一把而已。他堂堂一大局长,就找不出一个能够查探病情的蛊师来帮着瞧一瞧?需要这么紧张么?”
话说开了,大师兄也给逗笑了。.99lib.说:“这事情搁在以前,他罗贤坤自然是稳坐钓鱼台。然而你们去了一回缅甸,整个东南亚的局势都被你们搅得风起云涌,魔罗爆发的那天晚上,全世界的有道之人,通过月亮投影都能够感受到魔罗之威,却不承想被你们两个人灭了,便是那萨库朗的神秘首脑、威震东南亚各国的许先生,也死于你手。”
大师兄说起我们的战绩,得意地说道:“你说一说,老罗知道你这样的家伙拍了他儿子肩膀一下,能不忐忑么?”
时间过了差不多一个月,虽然大多数人只知道当日参与的是黑央族,然而大师兄却是完全了解我们也掺和了,如罗贤坤这样地位的领导,想知道也是有途径的,所以被这名头一唬,他就有些怂了,虽然别人都说没事,但还是忐忑不安、疑神疑鬼。
怂了好,他这心虚了我们就好提条件,大师兄通过这一场中转调解,想来也能够将广南分局拿捏在手。其实我当时并没有下蛊,只是藏书网 想吓唬罗金龙一下而已,既然大师兄从中斡旋,那便让罗金龙过去跟滕晓和朱晨晨道歉,他们气消了,事情也就解了。
这事一了,心情大好的大师兄便跟我们谈起了龙涎液的事情来。
第五章 深夜道歉结因果
很多人都有思维误区,认为这龙涎液便是真龙的口水,其实不然。龙涎液本名雨红玉髓,是高山地脉积累万载的溶洞石笋之中,凝聚冒出来的一种神奇菁液,钟天地之灵秀,蕴山水之华英,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只因举凡发现此物之处,皆有真龙踪迹,便如凤凰栖于梧桐一般。传言真龙喜欢舔食生出雨红玉髓的石笋,久而久之,人们以讹传讹,便将此物说成是龙涎液了。
大师兄告诉我们,这次洞庭湖出现真龙,摄影爱好者拍到一张模糊照片。此事曝光之后,得到了社会各界的重视,上面也有反应,指定了两名特派员下来督办此事,其间连“大内第一高手”黄天望都亲自来过。只可惜经过一系列的调查考证,并没有什么重大进展,于是就搁置下来,他也亲自对那张照片进行过调研,发现可能是真龙,也有可能是史前巨蟒,不过这偌大洞庭湖,非机缘而不得寻,所以也就停了下来。
说到这里,大师兄有些发愁,说倘若是别的东西,便是那天山神池宫中之物,他也能够勉力弄到,但是这玩意儿还真的难寻。他上次路过句容,特地去找萧家小叔查看了一下,送了一些疏通脉络的丹药,情况倒也有所好转。近日师父再次闭关,待他得了闲,央求他下一次山,不说能够将应文的修为恢复,至少也能够像常人一般无碍。
说到这里,我不由得又骂了一番周林那二五仔,杂毛小道叹息说:“算了,他也不过是一个被迷惑了心智的可怜虫。现如今想起来,世间如他一般的人其实也蛮多,只不过没有机会,没有能力而已,人既已死,便休提了。”
我想起此前听滕晓所说的假肢新技术,便与大师兄提及,说起给小叔也装一个的事情。
大师兄点了点头,说这个技术他之前也看过内参,是总局督办的,专门给那些在一线岗位上因公致残的同志量身定制的,因为涉及炁场研究,常人并不适应,所以并没有大规模推广,费用颇高,名额也有限,这事情有点难办,不过……
他瞧我们都露出担忧的神色,笑了笑说:“正好负责装备研究的那位总局宿老,明日会赶过来参加年会,到时跟他提一下,问题应该不大。如果插队成功的话,元旦过后就能够安排体检和定制工作,差不多一个月的适应期,就可以如同臂使了。”
看来大师兄跟那个项目负责人的关系不错,所以话说得比较满,杂毛小道代自己小叔跟大师兄道谢。大师兄说:“无妨,其实这事情如果由萧家大伯提出来,根本不用这么麻烦。边疆那边的伤残率一直以来都是最高的,所以他们那儿的名额也多,只不过萧老大这人太耿直公正,这种无伤大雅的私活,他也拉不下脸来做。”
听得这话,杂毛小道点头说,也对,由此产生的额外费用,由他来付。大师兄也不与他争,点头说到时候再看吧。
老赵敲门进来,汇报说总局领导到了,陈局要不要去迎接一下?大师兄点头说好,然后起身,临走前还嘱咐我明天早上务必参加研讨会,不要误了时间。
回到我们所住的别墅,杂毛小道掏出几张纸条,叨咕着今天下午要到打哪几个美女的电话,到底打给谁好呢?
我有些饿,在立柜里翻找些吃食,见他真的要出去寻欢作乐,不由得一阵郁闷,斥责他道:“你刚刚对四娘子下手成功了,有没有必要这么饥渴啊?虽说明天的会议你不用参加,但是这次与会的,多是卧虎藏龙的高手,倘若出了岔子,人家治安部门清一清场子,把你网进去,岂不是丢了大脸?便连大师兄脸上,那也是无光的。”
听我说起四娘子,杂毛小道立刻矢口否认,说:“小毒物,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和四娘子可是最最纯洁的朋友关系,这事情以后千万不要再提,不然我翻脸了。”
我不屑:“切,我还懒得理会你们两个呢。”
他想了一阵说:“也对,有关部门开年会,当地肯定是如临大敌,这欢乐祥和的气氛也做不成什么事情,不如养精蓄锐,先看风景,等这些老顽固们都走光了,再瞧那沙滩上的比基尼女郎吧。”
别墅里面有价值数万的家庭影院,掌柜的99lib.不在,我、杂毛小道和秦振百无聊赖,便窝在沙发上看刚出来的贺岁片。开始是两部烂剧,让人有火发不得,只感觉被人耍了,看不到半个小时就停了,后来找到一部口碑不错的《让子弹飞》。两岸戏王姜文、葛优和周润发同台飙戏,剧本又十分精致,语言透着一股子冷幽默,惹得我们笑哈哈,前俯后仰,乐得合不拢嘴,正看到张麻子逆袭鹅城恶霸黄四郎的时候,突然门铃响起,连续三声,十分规律。
掌柜的有房卡,不会按铃。我舍不得离开沙发,问杂毛小道是不是点了夜宵,他摇头说没有,三个人推来推去,最后是秦振嘟囔着去开门。门一开,他惊讶地喊声:“罗、罗局长?”
都这么晚了,罗贤坤居然还赶过来了?
我和杂毛小道都从沙发上站起来,瞧见一个白白净净的老头子与秦振一同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双颊红肿未退的罗金龙。
这个老头子眉如卧蚕,脸如重枣,满面春风,一点儿也没有平日里传闻的威严气度,远远招呼道:“这两位一定就是鼎鼎大名的陆左和萧克明吧,小老头儿罗贤坤,不告而来,实在有些唐突,还请两位见谅啊。”.99lib.
场面上我和杂毛小道还算是拎得清楚,热情招呼他,引他到沙发上安坐,然后把电视关掉。不过无论是我还是杂毛小道,都没有用正眼去瞧那个垂头丧气的罗金龙一回。
安坐之后,罗贤坤先跟我们瞎扯了一番,以长辈的风范对我们进行了无微不至的关心,如此绕了几个弯,他开始谈及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这厮作诚惶诚恐状,指着罗金龙说道:“我工作上实在太忙,犬子自幼便寄养在龙虎山上,疏于管教,就越发地无法无天起来,让我实在头疼得很。今天我过来呢,一是为了他冲撞了两位道一个歉,其二呢,也是想跟萧道长表达一下感激,你替我管教这小子,做得对,做得好,倘若再不加制止,说不得以后还会做出什么腌臜事情来,那可就真的没办法收拾了。”
这罗局长不愧是混官场的,说话面面俱99lib?到,而且语气态度,给人感觉还真的是暖心得很,生不起半分气来。杂毛小道也是个人精,与这老者好是一番乱侃,说我们也是多管闲事的人,讲几句公道话而已,小罗倘若真有心意道歉,还是需要得到滕晓和朱晨晨的原谅才行。
听得杂毛小道表这态度,罗贤坤也不久留,站起身来说,“这便让忤逆子去找小滕和小朱道歉,只希望你们能够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们都说言重了,罗局长的为人过硬,对子女的要求也高一些,如此是最好不过的,其实都是小冲突,不用计较。
罗贤坤此番过来,只是表达一下态度,说完话就离开,说去找滕晓和朱晨晨去了。
到了很晚的时候,滕晓打电话过来说,太神奇了,那罗金龙竟然真的来过了,道歉也还算是诚恳。
我和杂毛小道说这罗大局长倒还算是识趣,知道进退,当真是个可怕的对手,难怪大师兄一直拿捏不着他。晚归的虎皮猫大人却不屑一顾,说刚才一出房子,那个罗金龙的表情便扭曲了,说此仇不报非君子,指不定人家现在怎么谋算你们呢。
出了这一档子事,我们再没有看电影的心情,匆匆睡去。次日清晨,我参加了东南局关于加强打击邪教活动的专题研讨会,会上大师兄做报告、发指示,总之,发表了重要讲话;因为闵魔覆灭,这一年来战果辉煌,他的脸上倒也十分光彩。
会议进行到一半,大师兄突然宣布,总局领导对我们这个藏书网
会议也十分关注,临时决定拨冗前来参加,让我们鼓掌欢迎。
我们起立鼓掌,接着门开了,走进来几个人,大师兄上前和几位领导握手,我本来并不在意,待瞧见最前面那个老者的面容,顿时就有些懵了。
第六章 总局大佬突现身
我万万没有想到,大师兄让我们热烈欢迎的总局领导,这为首者的模样,长得跟死在了缅北耶朗南祭殿的萨库朗许先生,竟然有七分相似,特别是侧面的轮廓,让我几乎以为是许先生并未死透,再次活了过来。
我背脊紧紧贴着椅子,死死地盯着这个双鬓雪白的老者。我注意到大师兄开始介绍起他身后的几个中年人,都是总局的领导,却有意略过了他,在场的与会者大部分都不认识这老者为何方神圣,但也有资历较高的人认出来了,神情激动地站了起来,却被工作人员示意坐下。藏书网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发现这些人普遍比较活跃了,有意无意地表现,一席会议搞得热热闹闹,差不多到十二点才结束。
整场会议我都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恍若梦游,待发现会散人走之后,正想起身,瞧见老赵朝我走了过来,招呼我,说许老要见我一面。
“许老?”我若有所思地回问。老赵见我不知晓,提示我道:“就是中场一起进来的那个老领导。许老是特勤局的缔造者之一,在局里面拥有崇高的威望,便是代表中央坐镇总局的局长和手握大权的常务副局长,见到他老人家,也要躬身叫一声老领导的。”
老赵提醒我道:“他老人家有三十多年没有离开北京了,此番前来参加东南局的年终总结大会,让陈老大颇为忐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我们不能掌控的大事呢。不过他老人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特意交代你会后去见他一面——咦,难道他是专门为了见你一次,才出现在这儿的?”
老赵开了一个玩笑,自个儿笑了,我犹未甘心地又问了一句:“许映愚?”
老赵点了点头:“是啦,大智若愚的愚,不过好多年都没有人敢这么当面称呼他了。你一会儿见着,自己注意点礼貌啊,别冲撞了这尊大神。”
我跟着老赵朝门外走去,在会议中心的二楼东面处,大师兄正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瞧见我,亲热地九九藏书拍了拍我的肩膀,头凑到我的耳边说道:“许老年纪大了,你一会儿说话时注意一点,不要一惊一乍的,平白耽误了事情。”
听得大师兄这莫名其妙的话语,我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走到门口,一个黑衣男子拦住我搜身,从我怀里摸出了震镜和一堆零散玩意儿来,最后指着我胸口的槐木牌,让我摘下来,由他保管。槐木牌中有朵朵和沉睡的小妖,除了杂毛小道,我不会把她们交给任何人,于是摇头拒绝了。这黑衣人请我配合他的工作,我也跟他解释这东西对我的重要性,如此僵持了好一会儿,里面传来了浑厚的声音:“小虎,别争了,你让他进来吧。”得了吩咐,那个黑衣人才不情愿地推开门,让我进去。
这是一个较小的会客间,正中的桌子后面坐着刚才说话的老人,我打量了他一眼,感觉比许映智苍老许多,八九十岁,头发梳得整齐,一双发肿的眼泡,眼角有一些流质的眼屎,藏在了厚如啤酒瓶盖的老花镜后面。此人气质内敛,如同养老院里面那些普通的老人一般,一双眼睛也无神光,身子还不时有些发颤,完全看不出是特勤局这种神秘部门中最有影响力的大人物之一。
我仅仅瞧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感觉前面这个老人如同许映智一般,有着让人深入灵魂的恐惧力量。
我低下了头,那老人却淡淡笑了,饶有兴趣地问道:“怎么,你应该是认得我这张老脸的,对吧?”
我点头说是,记忆犹新。老人又问,那你应该知道如何称呼我么?我点头,又摇头,说,“您是特勤局奠基人之一,是元老,作为末学后进,我叫您一声许老,不知道是不是有些不敬?”
老人嘴角下抿,似乎有些不高兴了:“陆左,你是真傻,还是在跟我装傻呢?”
听到他说了这句话,我便不再矫情了,纳头就拜,问安道:“晚辈陆左,拜见师叔祖!”
我这爽快的行动赢得了老人家的好感,他伸出手来招呼我道:“好,好!你这一声师叔祖喊出口,我这两年来帮你说的话,也算是没有白讲。你且坐下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在这样的老前辈面前,我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乖乖坐好。老人打量了我几分钟,点头说道:“嗯,龙老兰教了一个好徒弟啊。”
瞧见这老头儿一副慈祥的模样,我有点儿不好意思,摸了摸头,说:“惭愧,我外婆还在世的时候,我并不了解这里面的门道,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打工奋斗;到了她临终前,才勉强陪了她几天,如此说来,还真的是有些不孝。怎么,师叔祖,您认得我外婆?”
许映愚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声,说:“当年我离开敦寨的时候,她是全寨子里面最水灵的小姑娘,比那荷塘里的荷花还漂亮,没想到一晃一甲九九藏书子,竟然也魂归幽府了。唉,老一辈的人,一个一个都故去了,现在可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了。”
他感叹了一声,然后低头问道:“陆左,你可知道,我为何千里迢迢地赶过来?”
我点头,说,“可是为了许映智?”
他沉默了,过了半分钟,说,“你是个聪慧玲珑的孩子,那么你说说,我和他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们是师兄弟吧?”许映愚嘴角咧了咧,说,“不仅是师兄弟,还是亲兄弟,许映智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而你外婆的师父,则是我们的堂弟,这你可晓得?”
我略微有些惊讶,继而恍然大悟,说,“对了、对了,难怪你们长得如此相像,竟然是这层关系。不过仔细思量倒也不奇怪,敦寨以前是个比较封闭的苗寨子,寨子里面的各房各家都有些亲戚关系。不过,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老家人提起过您?”
我笑了笑说,“要知道,倘若有人知道您老人家在中央当这么大的一官,我们那里的县干部还不得每年都朝您这里进贡,跑跑政策和扶贫款啊?”
我并不畏惧许映愚的身份,而是跟他瞎侃着,他眉头的皱纹也舒展开来,说:“我一辈子都在秘密战线上面工作,他们跑来找我,也是没什么用的。至于为何从来不回敦寨,这里面涉及了老一辈人的秘辛,你可想听?”
我点头,说倘若没有特别秘密的事情,听听倒也无妨。
许映愚仰起头,橘黄的灯光照在他刻满岁月沧桑的脸上,老人斑若隐若现,而他似乎陷入了对一个难以忘怀的岁月,那深深的缅怀中去——
当年洛十八以汉家乞儿的身份,从湘西怀化颠簸流转到了靖县,翻越十万大山,一路蛇虫鼠咬,终于在大敦子镇这个还算是热闹的山中小集奄奄一息。即将死去的时候,被敦寨苗蛊的神婆救回一条性命,然后不知道费了多少艰辛苦楚,才传承得了一身业技。
不过当时的敦寨苗蛊业已落没,不复往昔风光,在那个军阀混战的乱世,寨子里面的乡民常受人欺负,洛十八性格暴躁,总爱奋起反抗,结果给人撵得跟死狗一样,最后差一点死在了青山界。
可是当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的时候,他又回来了,如王者降临,自称洛十八,将所有欺辱过他,欺辱过苗寨的军阀恶霸给尽数剿灭,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年纪轻轻便闯下偌大名声,而后开始收了许映愚他们作徒弟,创下基业,现如今回忆起来,恍然如梦啊……
我听许映愚谈论洛十八,直呼其名,而没有使用尊称,心中不由有些疑惑。
其实我的心中一直都有些忐忑,说起来,我算是面前这位总局大佬的杀弟仇人,如此说来,人家将我千刀万剐,也是有充足理由的。这个许映愚果真是久经政局的大人物,那察言观色的本领让人赞叹,一见我脸色犹豫,便停止了回忆,对我说道:“怎么,你可是觉得我对洛十八直呼其名,有些大不敬了?”
跟这样的人物说话,藏着掖着必然不行,然而简单直接也实在不妥,我斟酌了一番,才说道:“我的师父便是我外婆,而且平日里相处不多,不过我见到其他人,对自己的师父从来都是毕恭毕敬的,所以才会有一些疑惑。”
许映愚笑了,说:“他当年收徒,便让我们喊他洛十八,说此乃尊称——他生来便是离经叛道的人,性子也与别人不同。说起来,当年他驱逐走了映智,而我愤然离开苗疆,投身革命,也跟他这古怪性格,有很大的关系。”
这老辈人的恩怨情仇颇为复杂,我也不敢胡乱说话,只是点头。他瞧出了我的顾忌,终于收敛了笑容,盯着我缓缓说道:“好了,闲话休提,现在我们来说一说,你和我弟弟许映智的事情吧。”
第七章 会前突然议升官
“我此番前来,就是想听你说说,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许老死死地盯着我,那厚眼镜片后面的眸子宛如死鱼一般,混浊发白,让人心中凭空就生出了一些寒意。
身为特勤局幕后大佬,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秘密,我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说瞎话,将我遇见许先生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除了那些秘而不宣的东西之外,一股脑地跟他述说起来。
一开始因为紧张,我有些语无伦次,讲着讲着,不再纠结,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讲述。
说实话,我在缅甸其实是受到很多委屈的,特别是遇到许先生之后,他并没有因为我们之间这一点儿七拐八弯的师门关系而多加照拂,除了逼迫我写出洛十八留下来的《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之外,几乎没有怎么关注过我,我就好像乡下来的穷亲戚,身上仅有的路费被榨完后,就给关押了起来。
而许先生此人,真的如洛十八在十二法门备注里谈论到的一样,虽然天资聪颖,但是天性薄凉,不择手段,有的时候简直残酷得令人发指,比如为了激发魔罗的魔性,竟然要将它的亲生父母送给它杀害,连自己的手下和徒弟们都算计,急功近利,王伦汗老巢那数千名士兵和普通农民的性命也都不放在眼里,一切皆棋子,有用则留,无用则弃。
我被许先生步步逼迫,最后不得已而反击,说起来我也没有犯什么大错。
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一席话说到我们从萨库朗基地爬出,方才罢休。当我口干舌燥地停止下来,却瞧见老人竟然双眼合起,似乎已经沉睡过去。再仔细一打量,发现他的眼角隐约有泪光。
好半天,他睁开眼睛,揉了揉鼻子说,“陆左,你可知道许映智在东南亚呼风唤雨,为何一辈子都没有踏足中国一步么.99lib.?”
我张了张嘴,猜想半天,然后摇头。许老沉缓地说道:“是因为我!”
“您?”我有些惊讶,说,“你们是两兄弟,为何他终生不回中国,却是为了你呢?”
许老往后面靠了靠,轻声叹道:“映智这一生,惊才绝艳,便是洛十八提起他,都说实乃天才人物,然而他因为幼年时的一些遭遇,心理扭曲,这一世所杀之人,数不胜数,多少人因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他便是一头从深渊里放出来的恶魔,像他这样的人,本事越高,对社会的危害会越大。”
老人对自己的亲弟弟有着深刻的认识:“虽然他是我的亲兄弟,但是事涉国法,我也容不得他。邦贵去世的时候,我们在苗疆会过一次面,交过一次手,后来达成协议,他永不犯中国,而我则让他带着那小孩离开,然而我万万没想到……唉!”
我问什么孩子。许老却没有再说往事,而是盯着我,说,“陆左,我听说你体内有一只威名赫赫的本命金蚕蛊,能否拿出来,与我一观?”我苦着脸说,“恐怕不行,这个家伙现在沉眠了,我也支使不得。”
“支使不得?”许老盯着我的眼睛,说,“陆左,你现在还能够控制得住它么?”
我感觉在那一瞬间,许老眼睛有如小太阳一般绚烂,那眼神让我如坠冰窟,下意识地喊道:“可以!”
许老点头,说:“好,我记住你的话了,陆左,我们蛊师历来都只有三个结局——孤贫夭!我这一生,并无子嗣与传承,所以敦寨苗蛊一脉,终究还是要靠你来发扬光大的。以后你在局里面有任何事情,都可以通过小陈来联系我。但是有一点,你倘若成为像许映智那样的人,请你一定记住,我绝对会亲手来清理门户的,不可能手下留情。”
连自家兄弟的生死都能够置之度外,我并不怀疑许映愚对国家绝对的忠诚和言出必行的决心。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说我一定会严格要求自己的。
许老长叹了一声,说:“行了,人也见了,话也说了,他死去的具体情况,我也基本上了解了。陆左,你记住,你是我最期待的后辈,也是我最担心的后辈,有时候,你的决定能够直接影响到很多人的生死,所以,做事情一定要谨慎,不要莽撞,三思而后行。”
他挥挥手说,“好了,我累了,你回去吧。离开的时候记得带上门。”
许老的口气有些奇怪,仿佛是欣赏,又透着一股陌生劲,我揣摩不得,只有遵着他的话语,起身打了招呼,然后离开。
我出了房门,在回手关门的那一刹那,瞧见这个老人完全陷入了宽大的座椅中,整个人都显得极为消沉疲惫,孤独得就像一个小孩。果然,即便是嘴上不说,同为兄弟,他终究还是为许映智的逝去而心伤。眼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人离开 了人世,他手上便是有着让人钦慕的滔天权力,但是心中,却终究还只是一个孤独的可怜人而已。
我突然想起,多年以后,我会不会也变成这般模样呢?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从门口两个保卫人员手上接过暂放的东西,魂不守舍地回到住处。别墅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我脱去身上的衣物,独自浸泡在院子里的泳池中,任水沉浮,感觉总有一种东西在左右着我那不可捉摸的命运99lib?。
我一个人在泳池里泡到了下午两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处于一种混沌虚无之中,难以言叙。后来秦振叫醒了我,问我有没有吃饭,我茫然地摇头。他告诉我,下午的总结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他是被掌柜的打发过来叫我的,又问我饿不饿,要不要先填一点儿肚子?
我摇头,从泳池中一跃而起,拿着旁边的毛巾草草擦干身上的水渍,然后跟他一起前往会议中心。当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大会议厅里面济济一堂,差不多有三百号人,有名有姓的重要领导干部都坐在主席台上,而稍微有些职位的则坐在台下前面几排,至于其余人等,都各自找相熟的朋友,聚集一团。
会议还没有开始,我瞄了一圈,瞧见滕晓和朱晨晨在角落朝我挥手,便跟秦振一起弓着腰摸了过去。刚刚落座,滕晓便问我,萧道长怎么没有过来?
我说他又不是局里面的成员,此次过来纯粹就是游玩来着,此刻不知道是在天涯海角还是在大小洞天玩着呢,不要管他。
滕晓对杂毛小道出手帮他的事情牢记在心,说道:“陆左,萧道长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让罗贤坤低下头,带着他那儿子过来道歉?”
我笑了笑,说,“这个家伙啊,就是个浪迹江湖的骗子,切莫被他给唬住了。”
滕晓见我不说,知道这里面有讲究,便不再提及。我们私底下又聊了几句,老赵摸了过来,说大师兄有事找我,让我去二楼办公室。
来到二楼办公室,大师兄正在跟董仲明、余佳源等人说着话,忙忙碌碌,瞧见我过来,他把我拉到一边,说:“陆左,刚才我接到许老电话,让我把年终总结中关于你的功绩给全部隐去,并且抹除你的所有荣誉,说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让你低调一点。不过……”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许老告诉我,私底下会给你往总局报备,将你的行政级别,提高到副巡视员一级,你没有意见吧?”
副巡视员级别?我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响,立刻就懵了——这胡萝卜给得也太大了吧?
副巡视员是什么概念?须知这秘密战线自有一套等级体系,细细讲明实在太费口舌,简单来说,当年集训营的总教头慧明和尚,曾任西南局副局长的贾团结,也就是一个副巡视员的待遇;大师兄厮混官场几十年,到如今也就是一个巡视员,比我高半级而已。
什么情况?
第八章 东南总局年终会
当然,级别上虽然差不多,但是有一点值得注意,那就是副巡视员虽然属于副厅级,但不是领导职务,所以比不得大师兄这种统领九九藏书东南的位高权重。不过即便如此,陡然给我提升到这样的级别,且不说我在特勤局仅仅算一名外围新丁,资历不够,便是够了,如我这般的年纪,也是承担不起的。一般担任这种职位的,大多是退居二线的老领导。我何德何能,怎敢居于这个级别?
我下意识地回绝了大师兄的提议。他笑了笑说:“这个不是我能够左右的,是许老的决定,我要询问你的是,在年报里面,将你出现的地方给抹去,也就是出于你的安全考虑,将你引入暗线中,不作曝光,不过这也有可能抹杀你的功劳,所以需要征得你的体谅。”
啊?我想起来了,历次打击邪灵教和诸如吸血鬼事务的行动中,我都冲锋在前,特别是诛杀闵魔,将南方省大部分邪灵教骨干剿灭的伟相力工厂一役中,我更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此说来,我的确是功不可没,大师兄这是怕我一会儿有想法,所以提前告知。
说句实话,我这个人不能说有多么淡泊名利,但是混迹社会这么多年,对于名利一事,看得比较通透。倘若我站在前台,自然需要诸多威名为护佑,然而这般游离于特勤局边缘,这些荣誉对于我来说,实在是无关痛痒。真正能够让别人重视自己的,不是这些虚假的东西,而是我手头上的实力。
有着这样的认识,我便对此并无芥蒂,点头说好。然后又问大师兄许老为何会做这样的决定?
大师兄笑了:“说你中午跟他谈话,自己就没有一点儿察觉?”
我摇头,说不知道。
他笑了笑,说:“许老的目的呢,我大致也知道一些,应该是想给你一个超然的身份,让你不再受到去年那种对待。这件事情操作起来比较难办,不过许老在局里面的威望十分高,而且你自身的功劳和实力,也足以证明你担当得起这个级别,所以呢,你就不要多想了,好吧……”
大师兄好言宽慰我,不过似乎话语里面有一些别的东西引而未发。这时有人来找他,他朝我挥挥手,算是作别。我出了房间,董仲明迎了上来,拍着我的肩九九藏书膀说,“陆左,恭喜啊,升官了,什么时候请客?”
我说:“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你能够跟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么?”
董仲明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个级别是给你弄了一个护身符,以后寻常小角色,是弄不倒你的。不过说变化呢,其实并没有太多,只是给你的工资提高了一些,然后麻烦少一些——毕竟不是什么领导性职位,别人未必会理你,而且我还有一个猜测,那就是以后可能有事情要求你。”
得,这董秘书的水平就是高,三言两语,就把这事情给解释清楚了,也就是说,我那在特勤局当大佬的师叔祖许老,给我套了一个大帽子,让我不必如同以前一样,被人随意栽赃陷害;与此同时,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以后大师兄使唤我的时候,更加得心应手。
尼玛,不愧是传说中的黑手双城,对自己人也这么黑。
回到会场,我找到了秦振他们,在旁边坐下,一会儿,会场响起了音乐,主要领导进场。有东南局的领导,有各省部的头头以及总局来人,他们有的是修行者,有的则是纯粹的技术官员。我并没有瞧见许老,不知道是回北京去了,还是不想参加这大会。
年终总结,自然有扛把子陈志程先生作报告。大师兄是一个口才极佳的领导者,脱稿演讲,给大家概括性地总结了近两年来的工作和取得的成绩,以及对明年发展的期望。他并没有按照秘书拟定的稿子讲,各种数据随手拈来,讲得十分有激情,引发现场一阵又一阵掌声轰鸣。
说到成绩,就不得不提起闵魔覆灭一事,这个可以说是本年度最值得称耀的事情,大师兄将我和杂毛小道隐去,重点讲到了当时局内骨干的秘密潜入,以及运筹帷幄、一网打尽的幕后工作。
做完年终报告,开始表彰,给那些这两年来在秘密战线上作出突出贡献的工作人员颁奖。这人名一个一个地念,有很多熟悉的人,诸如掌柜的、董仲明、曹彦君、秦振、滕晓和朱晨晨都榜上有名,一个个上去领了奖,受到了领导们亲切的慰问和鼓励。
表彰完一线同志,接着论功行赏,进行职务调整,很多人升了官,也有人降了职。掌柜的终于从二线再次返回一线,升任东莞的扛把子一职。升职的还有很多,但是七剑里面,除了董仲明前往鹏城任职之外其余人都没有提及。显然,这些大师兄最核心班底的家伙们,也和我一样,并不会太在乎官场上面的职位。
最后,大师兄再次上台,开始念起了那些牺牲在第一线的同志们的姓名,配合着肃穆庄严的音乐声,全场起立,敬礼默哀,哀悼那些不幸去世的同仁。
我将拳头放在胸口,余光打量周遭,发现这些人不管是什么级别、什么职位、多大的年纪,在这一刻,脸色都极为庄重。抬头看,那是闪耀的国徽,金红相间的颜色,中间是五星照耀下的天安门,周围是谷穗和齿轮。这些人,他们在秘密的战线上,在那些不为人知的行动中,抛洒着自己的热血,为祖国和人民的安宁奉献了自己宝贵的生命。然而,他们无法得到世人的尊重,甚至还会被别人误解,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他们甚至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跟自己的家人暴露。相比他们,我能够在历次生死危机中活下来,实在是太幸运了。
总结会一直开到了下午六点,饥肠辘辘的我们被工作人员引导着,前往会议中心旁边的大餐厅处会餐,是一桌十人的酒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照例跟秦振、滕晓和朱晨晨一起,其间还拉来了曹彦君。
酒桌上气氛很浓,喝到一半,尹悦跑了过来,拉着我喊,小毒物,来喝酒。这个妞儿裤子穿得鼓鼓囊囊,如同一个宅女。我跟她喝了两杯,才知道老赵他们在西面一桌,于是被拉过去敬酒。董仲明、老赵、掌柜的、余佳源等人都在,好是一轮酒喝下来,正准备灌他们呢,对我知根知底的掌柜的便笑着骂我,说你这个开挂的家伙,哪个敢和你拼酒?
我被拆穿,意兴阑珊地返回,发现朱晨晨和滕晓不见了,而秦振独自在喝闷酒。
我问怎么回事,怎么这副表情?
秦振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一双眼睛里尽是火,咬着牙在我的耳边低语道:“刚才滕晓跟朱晨晨求婚了,朱晨晨拒绝了,说两人不合适。”我说:“啊,怎么会是这样呢?是不是跟昨天的那件事情有关?”
秦振点了点头,低声告诉我说朱晨晨以前之所以跟罗金龙在一起,是被他给迷奸了。
第九章 小人报仇,从早到晚
听到秦振如此说,我将他拉到了一旁,说这种私密的事情,你是藏书网怎么知道的?
秦振低声告诉我:昨天的事情发生之后,这两人回到住处,朱晨晨一直默不作声,无论滕晓怎么问都不开口,到了差不多晚上十点钟的时候,朱晨晨终于将憋在心头的话语捣腾出来了,谈起当年罗金龙使整治他们俩,什么也不用说,直接将他们差遣到最危险的地方,不出几个月,两人铁定完蛋。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里面种种猫腻,远远比我们所能够想象的厉害。
我说:“其实此事好办。你若有时间,找朱晨晨聊一下,我去跟大师兄求个情,到时候把他们两个人的组织关系调到东南总局来。只要脱离了罗贤坤的治下,便不需要太多的担忧了。”听得我的话语,秦振喜出望外,说,“那最好不过了。我这就去找朱晨晨说,让她放下心里头的包袱,好好对待滕晓这个痴情的娃儿——唉,他们两人,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秦振匆匆离去。我目光在大厅里面巡视了一番,在东南角的包厢旁瞧见了罗金龙这个脸颊肿胀的小白脸,正在他老子的带领下,向各处的领导敬酒认识呢。瞧着他谈笑风生、风度翩翩的模样,再想起滕晓和朱晨晨这一对苦命鸳鸯,我的心中就是一股火。我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将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领子揪起来,扇几个大耳刮子,然后膝盖一顶,将他祸害女性的玩意儿给直接报废了。然而怒火终究被我的理智给遏制住了,这家伙是要整治的,不过我可不能被这贱人给拉下水——不动声色地弄他,才符合利益最大化的原则。
我返回酒桌,宴席已经接近尾声,曹彦君拉住我说,“怎么回事,你那几个同学怎么都走了?”
我侧过头来,在他的耳朵边轻声问道:“老曹,冒昧问一句,你在龙虎山也混过好些年,罗金龙这个人,你熟不熟?”曹彦君的眼珠子一转,瞧向了被拉到包厢的罗金龙背影,低声说道:“怎么了,你们昨天和罗金龙干了一架,是气还没有消么?我听说昨天他老子都领着他,到你们住的地方道歉了啊。”
我摇摇头说,“跟我没有关系,我就想了解了解他而已,你别多想啊。”
曹彦君此君是个妙人,玲珑剔透,一点就通,他立刻知道了这里面的曲折弯绕,也不多问,告诉我,“罗金龙就是个含着金钥匙出世的小子,他老爹罗贤坤是广南局的负责人,老妈则是现任龙虎山张天师的远房表妹。不过他入龙虎山,并不是张天师的徒弟——张天师在龙虎山实力仅排第三,第二是望月真人,最强者名叫丁荣涛,道号善扬真人,中原正道十大高手之一。”
我问:“什么十大高手,怎么搞得像武侠小说一样啊?”曹彦君点头说:“这是老一辈的名号了。就是茅山、龙虎山、崂山、青城峨眉、阁皂山、昆仑悬空寺……这些地方出名的顶级高手盘点,善扬真人就名列其中,他的大徒弟叫做赵承风,是西南局的常务副局长。”
我的眉头皱得更厉害,说,“如此说来,罗金龙和赵承风,倒是师兄弟喽?”
曹彦君点头:“说起来我和他们也是师兄弟,不过他们是真传弟子,而我们则都是外围的小杂鱼,从功法到资源都是最差的,没得机会……”
我点了点头,心中有了一个大概。
难怪朱晨晨在罗氏父子昨夜道歉之后,最终会做出如此的选择,大概也是被罗金龙这样的背景给吓到了吧?修行者也是人,如果做不到实力超群,也会因为这些东西而产生畏惧吧。
晚宴差不多到九点结束,大家三三两两,有的返回住处,有的则直接奔向海滩,参加酒店举行的篝火晚会。我独自一人返回了住处,发现杂毛小道还没有回来,我正有事情要找他商量,于是拿起电话来,给他拨了过去。
过了差不多半分钟的样子,电话那头才传来杂毛小道懒洋洋的声音:“小毒物,怎么样,聚餐完了么?”
我问他在哪里,我有事情要找他。他嘿嘿笑,说在外面吃夜宵呢,要不要过来?我听到他身边有女人轻轻的笑声,而且声调还不一样,显然不止一个人,说:“操,你不会又跑去按摩桑拿了吧?”
杂毛小道嘿嘿笑说,“呸,咱怎么可能干这种没有品位的事情,你若是不信,自己过来瞧一瞧呗。”
他说了一个地址,让我打车过去。我乘出租车到了杂毛小道所说的地方。这里是一个夜市,这家伙正在跟三个肤白貌美的年轻女子吃着海鲜,嘻嘻哈哈地聊着天、看手相呢。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杂毛小道哈哈一笑,然后对三个美女说道:“隆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风水事务所的战略合伙人,刀疤陆,你们叫他陆哥便好——小毒物,这是毛毛、苏柠、卡罗,都是模特儿。”
三个靓模朝我抛媚眼,异口同声地喊道:“陆哥好……”
哇咧,这些女人的声线仿佛经过特别训练一般,柔99lib.媚得让我骨头都要发酥了,其中一个长得狐狸脸的女孩儿毛毛伸手给我递了一盘牡蛎,娇声说道:“陆哥你好厉害哦,这么年轻就有那么大的一家公司,可真让人羡慕呢,你多吃一吃,对身体好。”
牡蛎壮阳,这玩意儿吃了可不得烧得慌?我点头笑,随便聊了几句,然后朝着杂毛小道使眼色。他朝着这几个女孩儿说了句失陪,走到藏书网我面前,笑嘻嘻地问道:“小毒物,怎么样,质量都还可以吧,你看上哪个了。”
我说:“老萧,什么情况啊这是?这什么时候了,你可别胡来!”
杂毛小道的眼神变得诡异起来,低声说道:“我这哪里是胡来,难道你没有发现,她们三个人身上有古怪么?”
第十章 三亚再现灵修会
我用眼角余光打量这三个长得一副狐狸妖媚模样九九藏书的漂亮嫩模,这几个妹子纯粹是用美容产品和整容技术弄出来的——眼睛大大,下巴尖尖,流水线产品一般。
除了感觉她们可能不是原装货之外,我倒是瞧不出什么蹊跷来。杂毛小道微微一笑说,“小毒物,说实话,混迹江湖的本事呢,你还真的比我弱上许多。我不告诉你,你自己悟吧,懂了就是你的收获,不懂,你就去找块豆腐撞死吧。”说完他拽着我返回了酒桌上。几瓶啤酒喝完,杂毛小道大声喊道:“毛毛,一会儿你们还有什么活动不?要不要去我们住的度假村里面,看小星星啊?”
那个眼睛最大的漂亮妹子吃吃地笑了,说:“大哥,你真幽默,要看星星,上山去瞧,去你房间里面看啥小星星啊?呵呵,今天就到这里了,戴菲姐让我们这几天好好休息,等着周六参加大活动呢。对了,茅大哥,那天你要不要来啊,我们有好多姐妹都在哦,怎么样?”
杂毛小道一脸贱笑,说,“毛毛妹子邀请,我怎么能够不去呢?你到时候打电话给我,我一定过去捧场!”
这话说完,杂毛小道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很自觉地站起来去前台结账。结完账,一扭头,瞧见这家伙居然开着一辆黑色奥迪在马路牙子前停下来,然后叫我来开车,他自个儿钻到了后座,和两个妹子挤一起。
在外人面前,我极给这个家伙面子,闷不吭声地当起了小弟,将这三位美女给送到了一家星级酒店。瞧她们扭着婀娜曼妙的身姿走进酒店,我一把抓住杂毛小道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老实交代吧,什么个情况,这三个妹子到底哪里有问题了?”
杂毛小道摇了摇头,说:“小毒物,你的观察能力到底还是有些欠缺。那个毛毛,你瞧她双眼的眼角上翘,狐媚横生,乃修炼了桃花煞媚功的结果;而那个苏柠和卡罗,身材火爆,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瘦的地方不盈一握,那是修行过兽行吸阳术的征兆。这两门邪功,都与全能灵修会有关系。”
“全能灵修会?”我有些诧异,不知道这个新蹦出来的名字到底又是一个什么组织。
杂毛小道见我全然无知,敲了敲额头,说:“全能灵修会盛行的时候,你还没有出道呢。简单跟你解释一下这个组织吧。它在2002年至2005年的时候在南方市、魔都以及台湾十分盛行,是一种打着瑜伽、灵修和天地一体为旗号的聚众淫乱组织,它的骨干成员通过吸阴补阳来提升自己的实力,再通过收取会费来聚敛钱财。很多富豪、政府官员都沉溺其中,闹出了好几件大事情,后来局里面介入,将这个组织的首脑人物给一网打尽,才消停了下来,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
我说:“啊,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啊?这个到底用什么罪名?聚众流氓罪?”
“杀人罪!她们做的这种事情,跟道家佛家温和的双修之术不同,有点类似于鬼修中的吸阴采阳之术。如同吸毒,越来越想,但如果次数多了.99lib.,会让人精神萎靡不振,肾脏虚弱,精力不生,从而整日混混沌沌,最后虚弱而死!”
杂毛小道沉声说道:“这件案子当时是我大师兄督办的,而全能灵修会的首脑最后也是被大师兄率领七剑给擒获的。这个人你应该是见过的,刘子涵,你还记得不记得?”藏书网
我眯着眼睛想了一下,感觉有些耳熟,却总是想不起来。杂毛小道提示我道:“你们在怒山集训的时候,她正好从白城子监狱里面被小佛爷率众救出来,而后又奔赴滇南,接掌勐腊鸿庐大头目扎铎留下来的势力……”
“媚魔?媚魔刘子涵?”我恍然大悟,立刻喊出了这个头领的名字来。杂毛小道点了点头说,“桃花煞媚功和兽行吸阳术都是全能灵修会的招牌功法,我今天在椰梦长廊碰到她们的时候就留了心,设法接近,就是想知道她们在这边到底有什么谋划。”
我摸着鼻子说,“不对吧,整个东南局首脑在三亚举行年会,她们还有胆子敢在这儿搞怪,是不是有些胆大包天了?”
杂毛小道哈哈一笑,说:“偌大的一个城市,只要行动隐秘一点,未必会撞到。再说了,你们开会也就这两天,回头你们撤离了,她们有什么好怕的?你刚才不是听说了么,她们这几天基本上不会出来活动,就等着你们离开呢。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跟这个媚魔,还有她旗下的美女们,交99lib?一下手啊?”
我点头说好。话说这并不是什么苦差事儿,咱们左道行侠仗义,路见不平,自然要拔刀亮剑的。
我们回到车里,我拍了拍方向盘,问这车是谁的。
杂毛小道说是从掌柜的手上拿的钥匙,好像也不是公牌,至于是谁的车,那就管不着了。
这厮平日里对这等小事从来都不介意。手上有两千块钱,直接塞给路边的可怜老人,这事情他做得从来不少,说好听了是豪侠仗义之辈,说不好听点就是个甩手掌柜,没有钱了就找朋友蹭吃蹭喝。我也习惯了,并不再问。
杂毛小道问我刚才为何这么急找他,我便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杂毛小道,这个家伙听得一阵激愤,怒发冲冠,恨不得跳下车,直接去找罗金龙算账。
我拦住他,将罗金龙的身世背景说给他听,将这件事情做了一个总体分析,他耐着性子听完,然后沉吟了一番说,“得,我知道了,咱们还是来点阴的,让这小子有劲没处发,最后还给憋屈死,对吧?”
我说反正咱们自己机灵一点,不要再栽进去,毕竟现在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为这个小子弄得一身狼狈,实在不值当。杂毛小道点头,说也对,这事情得好好谋划一下,反正不能够便宜这个小子,做了坏事倘若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个世界上的坏人就会越来越多。
我们开车返回住处,发现秦振、滕晓和朱晨晨都在客厅里面,见我们进来,都站起身来问好。
朱晨晨脸上还有泪痕,瞧见我有些不好意思,扭过脸去;而滕晓则走过来,络腮胡子上面写满了认真和严肃。秦振拉着我的胳膊,跟朱晨晨和滕晓说道:“你们两个就别担心了,陆左跟陈老大的关系好得很,他答应下来的事情,就是板上钉钉了,对吧,陆左?”
敢情秦振已经将朱晨晨劝得回心转意了,但这两人就怕借调一事搞不定,所以在这边等着我呢。
其实只要朱晨晨的思想转过弯来,那别的事情就好办了。我拍了拍滕晓的肩膀,然后对朱晨晨说道:“晨晨,人生之路漫长,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碰到一两个人渣呢?既然找到了一个知心爱人,那便需要珍惜。你俩且等着,我这就打电话问一下大师兄有没有空,然后带你们两个去见一下他,怎么样?不要再走极端了,我们都是同学,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姐妹,凡事有我,不用怕。”
朱晨晨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说谢谢;而滕晓重重拍着我的肩膀,眼神坚定而执着。
我在跟他们几个说话的工夫,杂毛小道已经打电话给老赵了,这会儿挂了电话,说:“大师兄今天晚上略忙,不过十点钟的时候,有十五分钟的空闲,让我们直接带着他们两个人到大师兄的住处去。”我瞧了一下手表,还差半个小时,于是与杂毛小道一起,带着滕晓和朱晨晨朝外面走去.99li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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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带着滕晓和朱晨晨去见了大师兄,在一番热烈交谈之后,大师兄告诉他们回头就操作,最迟到了农历新年的时候,便可以调职了,让他们放下心里包袱,轻装前进。
得到大师兄的承诺,滕晓和朱晨晨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恭敬地告辞离去。而大师兄则将我和杂毛小道拉住,一双眼睛明亮,漫不经心地问道:“瞧你们两个人贼笑兮兮的样子,是不是准备弄罗金龙呢?”
我们两个不傻,连忙矢口否认,大师兄却毫不留情地说道:“想搞就搞。不过我告诉你们,不要弄出事情来,还要我来给你们擦屁股。特别是你,陆左,你升副巡视员的事情许老在操作,别让他被动,知道不?”
我们两个好是一番拍胸脯。退出大师兄住处之后,杂毛小道朝着我胸口捶了一拳,说,“嘿,你小子升官蛮快的嘛!”
第十一章 寻根问底查缘由
跟杂毛小道解释升官背后的秘辛之后,这个家伙不屑一顾地说,弄了一个头衔将你高高挂起来,一点儿权力也不给,这样子有个毛用?他虽然这么说,然而一转念,又哈哈笑了起来,说,“倘若真的能成,那么以后也是一级高官了,寻常的小角色也不敢招惹你——不错,你师叔祖倒是给你弄了一点好处,不愧是洛十八的徒弟。”
我们两个回到住处,瞧见虎皮猫大人翻着肚皮,躺在沙发上面,掌柜的正在殷勤地给它剥瓜子,瞧见我们进来,便招呼我们:“你们两个到哪里鬼混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大师兄刚才跟我们交代过,想搞罗金龙也不是不可以,但要天衣无缝,不留痕迹。掌柜的也是新官上任,诸多事情繁忙,我们便不想让这种小事打扰他,连发现全能灵修会这件事情也闭口不谈,只是摇头,说去沙滩玩了玩,吃完夜宵才回来。
掌柜的招呼我们坐下,跟我们谈了谈最近的经历。说起自己,掌柜的颇有些难为情,他当日答应自己的妻子不再参与特勤局的相关事务,做一个外围人员,然而自从大师兄前来掌管东南,手上无人,将他这个旧部启用了,他便一直忙忙碌碌,而如今升任领导职务,更是没有什么时间陪伴自己的妻子和新生不久的女儿。
鱼和熊掌不得兼顾。我瞧这掌柜的自从升职之后,精神倒也是满亢奋的,一肚子的抱负。听说这权力便.99lib.是春药,是兴奋剂,果然不假。不过掌柜的为人正直诚恳、大公无私,由他来掌管东莞,也算是人尽其才,不必担心浩湾广场那种事件再次发生了。
掌柜的对于我和杂毛小道十分重视,说,“两位,哥哥今天这话儿先求在这里,以后要是遇到什么我弄不了的事情,叫到你们头上来的时候,还请千万不要推脱。”
我和杂毛小道都说好,还请赵局长以后多多照顾俺们事务所的生意才是。
如此一番热络,我问起万三爷的近况,掌柜的眉头皱了起来,叹气说,“自从上次黑竹沟回来之后,身体便每况愈下,总感觉熬不过这两年了,不过小屁股倒是特别争气,这两年来一直照顾她太爷,据说也学到了好多本事,希望以后能够继承师父的衣钵。”
诸般往事,一回首,莫不觉得岁月流逝,不知不觉,时光匆匆不见了。
掌柜的明日不参加那名为参观考察,实则游山玩水的相关活动,直接返回东莞去走马上任了,所以我们聊到很晚,从小冰箱里面拿了几瓶白酒,无菜对酌,谈得兴起还拍案高歌,好不痛快,到了深夜,方才各自回房睡去。
次日除了早上有一个仪式性的碰头会,接着便是参观活动,当然也可以自助旅游。我和杂毛小道有心弄罗金龙,所以行程也特地关注了这个小子。不过出乎我们意料的是,他没有返回广南,也没有单独行动,而是跟着大部队,老老实实地背着一台单反,四处摄影,好像是个时尚摄影师一般。我们跟了两日,亚龙湾、天涯海角、南山西岛鹿回头、海棠湾、呀诺达、蝴蝶谷……三亚可供游玩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参观团主要挑比较著名而且优美的地方匆匆浏览,即便如此,行程也是安排得满满。
此番年会的目的,主要就是促进东南局的相关人员沟通和交流,故而局领导也有全程出席,一路上弄了许多团建活动,不过说实在话,年末至春节前后,那是南海岛,特别是三亚的旅游高峰期,一路上的游人让我真切感受到了拥挤的感觉。
人多了,大家总是需要低调一些,所以都中规中矩地待着,跟正常游客没有什么不同。
东南局的年终总结会终于在元旦节当天落幕了,日理万机的同仁们纷纷乘着次日或者当晚的飞机,返回自己工作的城市。老赵在百忙之中还特地打了个电话给我,问要不要一起回去,若是,他就帮我们订机票了,他会给虎皮猫大人也留一个头等舱的。不过我拒绝了老赵的好意,让他先和大师兄返回南方市去,我要和杂毛小道留下来,再玩上几天,反正这几年来也没有什么悠闲日子,索性便把这次当做度假了。
大部队撤离,度假村里熟悉的面孔变得越来越少,我和杂毛小道谎称要去海口乘渡轮,早早就离开了酒店,然后另外找了一家偏僻的宾馆住下,这里的环境与度假村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与此同时,杂毛小道还去附近车行租用了一款价位适中的黑色奔驰,作为我们的交通工具。
我们之所以没有走,是因为得到了一个消息,说罗金龙这厮没有随着他爸离开三亚,而是在度假村中留了下来。或许是我们这几天的表现实在太过平淡,或许是觉得我们根本不会因为一个朱晨晨而真正为难于他,作为一个含着金钥匙出身的修行者,罗金龙并不认为我们会对他有企图,所以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行踪,这使得在会议散去的第二天傍晚,我们就有了重大发现。
罗金龙一个人,在度假村附近一个十分有名的夜店里面,跟一个容光焕发的美丽少妇会面。这两人喝着鸡尾酒,在吧台上聊得那叫一个热烈。不过罗金龙表现得十分正人君子,与那漂亮少妇保持着一定距离,并没有什么离奇之处。在暗处观察的我感觉无聊,反而是杂毛小道脸上露出了极为兴奋的表情,当这两人携手离去的时候,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怎么个情况?
杂毛小道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你不知道吧,那个漂亮少妇,就是前几天我们见面的那三个嫩模经纪公司的经理人戴菲,说白了,也就是她们的妈妈桑。”
杂毛小道这么一解释,我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没想到真的如同他猜测的一样,罗金龙之所以会留下来,其目的便是参加全能灵修会组织的一场大型派对,而这里面他到底是和邪灵教有勾结呢,还是单纯只是为了全能灵修会那些美貌妖媚的妹子而来?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这些都不是我们所关心的问题,罗金龙一旦参加那次聚会,那我们有的是手段来整治他。确定了这个,我们便没有再对罗金龙进行全天候追踪了,毕竟这个小子是龙虎山第一高手的得意弟子,意识也是十分强烈的,倘若被他不小心发现了,到时候便有些麻烦了。
杂毛小道立刻打电话给毛毛,问她活动什么时候参加,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不?
逢场作戏,毛毛都快忘记了还有杂毛小道这么一个人,接到电话,颇有些为难地告诉他,她跟经理人说过这件事情了,可是戴菲姐告诉她,说那天来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会员,一般不能带别的人,所以这次就算了,不行就下次吧,凡事都得循序渐进,切勿心急。
杂毛小道一听,顿时就火了,说这可不行啊,小妖精,你把哥哥的心都给挠得痒痒的了,结果现在又突然告诉我没戏了,这到底是不是耍我啊,说吧,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带着哥一起玩儿啊?
两人好是一番交涉,终于谈定了由杂毛藏书网小道交五十万元会费,才有进入的资格。
杂毛小道向来都没有什么金钱概念,一口答应,然后被告知明天晚上八点,准时或者提前到达某处高档会所,到时候报上自己的名号和介绍人,自然会有人领着我们前往集会区。挂完电话,杂毛小道瞧向了我,而我则很郁闷地给事务所的财务简四打电话,让她朝毛毛指定的账户汇款。
五十万啊,我的脸都青了,这才是入场资格,可想而知,参与这种集会的人,都是些什么人物。
当天晚上我们早些回去歇息,次日一整天都在养精蓄锐,到了太阳缓慢沉入海面的时候,打扮得与平日迥然相异的我和杂毛小道开着租来的黑色奔驰,朝着毛毛指定的那家隐秘而高档的私人会所行去。因为害怕跟罗金龙这个家伙撞上,所以我们特意迟到了一些,快九点才到达会所门前。
瞧着那黑乎乎的庄园,我和杂毛小道面面相觑,我们不会是给那个小妞儿耍了吧?
第十二章 印度老僧主灵修
我和杂毛小道在这个会所山庄的铁门外等了好一会儿,大门紧闭,整个山庄除了必要的路灯之外,一片黑沉沉的死寂,寻常人路过,只会觉得这里就是一处烂尾楼。
我按响了喇叭,三长一短,等了差不多两分钟的样子,会所的侧门打开了,走出了一个当地人,操着本地口音朝我们喊了几句。这话儿古里古怪,我和杂毛小道面面相觑,愣是没有听懂。那又黑又矮的老男人瞧见我们一副茫然模样,嘴里咕哝着,不屑地骂了一声,然后转身准备去关门。
杂毛小道连忙下车将他拉住,不长腿就像圆规的两条腿儿,胸前鼓鼓囊囊,让人有一种瞧看那韩国大腿时代MTV的即视感。这样十双白花花的美腿在眼前晃悠,我们反而疏忽了这里间奢华到离谱的内饰和摆设。
这场景瞧得我热血澎湃,这时从旁边象牙般豪华洁白的楼梯上,蹬蹬蹬走下来一个身着白色宽松瑜伽服的狐媚美女,却正是杂毛小道之前联系的嫩模毛毛。她匆匆下来,一脸娇嗔地叫道:“啊哟喂,茅大哥呀,你可真是慢的,咱们都快要开始了,您老人家才来,要是再晚一些,人家都不知道怎么跟戴菲姐交代了。”她眼眸一转,瞧见了旁边的我,伸出纤细如玉的手指点了点我说,“哎呀,陆哥你也来了啊,贵客啊,欢迎欢迎。”
杂毛小道一副猪哥样儿,拉着毛毛的手,说,“毛毛,茅大哥这不是公司临时有点儿事情要处理么,紧赶慢赶才跑了过来,怎么着,瞧着门口这几个小姑娘就不错啊,能给咱介绍介绍么?”
毛毛带着我们往上走,听得这话儿,回过头来,娇媚地横了他一眼,说:“茅大哥,你真是个急性子,这些姑娘刚刚跟公司签约呢,还没有调教好,一点儿味道都没有。再说了,我们这可是上流社会,正经的聚会,来的要么是京城名少,要么是港台名媛,还有珠三角、北魔南鹏一线城市的富豪名流政要,你可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了,别闹出什么笑话,反而惹得我受到牵连呢。”
说话间,她带着我们来到二楼的一处更衣室,指着上面叼着烟斗的老人头,说,“你们两个先进去更衣,完了之后,更衣室门口左手边有一个盒子,那里有面具,别忘记戴上哦。”
杂毛小道用手挑着毛毛光滑的下巴,嘿嘿调笑道:“毛毛,要不要陪茅大哥一起更衣啊?”
这狐媚的小嫩模将我们推进更衣室内,说了一声,“快点吧,活动都开始了呢。”
进了更衣室,有一个狭长的过道,全部由反光镜组成,宛若迷宫,推开这巨大的镜子,便是一间一间的私人更衣室。可以想象得出,那些衣冠楚楚的人们是怎么走进来藏书网,然后面目不分地走出去。
我们各自挑了一个房间,进去之后,换上宽松的白色瑜伽服,戴上粘满皓石、碎水晶和缤纷色彩羽毛的面具,踩着舒适的棉质拖鞋走出来,瞧了瞧镜子,这面具将鼻子以上的大部分面容遮挡住,的确能够起到掩饰身份的作用。
我们出了更衣室,门口有一个文质彬彬的服务员在等待,告诉我们毛毛姐有事情忙去了,让他带着我们,前往心灵休憩厅去。
艺高人胆大,我们也没有什么担忧,跟着这名服务员穿过长长的走99lib?廊,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宛若富丽堂皇的迷宫,终于来到一处大厅,撩开厚重的白色羊驼绒帘,一阵温暖如春的热气扑面而来,里间香气四溢,是一种混合了檀香和花香的奇妙味道,让人心旷神怡,卸下所有防备。
我仔细打量,这是一个篮球场般宽大的练功房,脚底是厚重的实木地板,而四壁和天花板则是透明水晶的镜子,正中间,有一个容貌枯槁的印度老僧正在宣讲,而在他的周围,盘坐着一百五六十位穿着白色瑜伽练功服的学员。我随意瞄了一眼,男女比例差不多就是一比二,那些男人普遍年纪偏大,而女人虽然也有十来个脖子上肌肉松弛的,但是更多的是如同毛毛、苏柠、卡罗这等青春年少的女子。
那服务员送我们到门口之后便转身离去了,我和杂毛小道不动声色地在人群后面,找了一张高级羊绒毯子盘腿坐下。印度老僧讲的是当地语言,在他旁边,正是前几日与罗金龙接洽的那名美貌妇人在做翻译。
场中所有的人,除了那印度老僧之外,便是这名美艳妇人不戴面具。别瞧着她当日在夜店里面,与罗金龙相处得火辣风情,此刻身穿一袭裁剪得体的瑜伽服,却是一脸端庄圣洁,口中不断地转述着印度老僧所说的灵修理论——
“禁制、尊行、坐法、调息、制感、内醒、静虑、三摩地……诸人皆持莲花坐,将自己的心情从烦恼、焦虑和忧愁中解脱出来,释放天性,回归自我、本我、真我,将注意力集中你身旁的异性身上,让你的精神完全沉浸在无限深邃的寂静中——冥想,通过意念来感受实体的运动,控制气脉在体内流通,产生你意念之中的神通力……”
这美艳妇人闭目而言,口吐之言低沉妩媚,宛若鲜花绽放,音律时而如鼓,时而如铃,配合着空气那阵阵沁人心脾的芬芳,以及这美好的环境,让人心神荡漾,止不住将自己的心神,都倾注在她声音的意境之中。
很低级的催眠术,不过不可否认的事实是,我瞧见大部分人的精神意志都沉浸其中,不可自拔。除此之外,还有一小部分人并没有被催眠,正不动声色地用眼角余光打量周遭,想来应该是主办方混入其中的骨干成员。
我用眼角余光不断地打量周遭,想瞧见罗金龙这个小子到底有没有在这个大厅之中。我还没有瞧仔细,便听到场中的那个印度老僧将双手朝天举起,骨骼啪啪作响,宛若长臂猿一般在胸口啪啪拍了两下,大声吼道:“伊索特瑞、亚纳!”
第十三章 灵修秘密恐惧深
老和尚振臂一声高呼,旁边一百多号人也一齐高举双臂,倾尽自己所有的气力大声呼喊道:“伊索特瑞、亚纳,勃乐勃乐……”
如此气势齐整的呼喊声之后,场中的气氛顿时就开始热烈起来,四个光着脊梁杆儿、穿着灰色灯笼裤的印度小和尚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手中摇着三头青铜摇铃,踏着凝重而古怪的步伐,在人群中穿梭而过,表情庄严肃穆。
一种类似于梵唱与咏叹调的空灵之声传来,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音响的效果,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这实打实的,绝对是十数人在齐声咏唱,里面似乎运用了不同发音手法,包括真言、咒文、呼麦以及空灵梵唱,让人听在耳中,便觉得有一种飘飘欲仙、灵魂脱体的虚幻之感。
接着那个老和尚居然凭空悬浮起来。他身上的纯棉袈裟猎猎起风,从那美艳妇人的手上接过来一个羊脂白玉净瓶,右手拈了一个兰花指,放在瓶中沾了沾,给最靠近自己的一圈人轮个儿洒下某种油状的液体。受洗者恭恭敬敬地将头伏在地上,仿佛面前这个形如枯木的印度老僧,便是那观世音菩萨再世。
能够以身腾空而起,这印度老僧绝对是一名让人叹服的修行者。我们都低下头,不敢言语,尽量将气息收敛,遁世环开启,让自己跟一个最普通的与会者一般,毫不起眼。
这段从净瓶中播洒出净水的仪式,大约进行了十分钟,印度老僧也足足悬在空中十分钟。当他从我们身边路过的时候,我学着旁边的人,紧紧低着头,不敢旁顾,感觉一股庞大的气息从身后掠过,接着后脑一阵清凉,异香扑鼻。
我知道这是那净水播洒到了我脑袋上造成的效果,而随后的几秒钟内,一种类似于寺庙禅唱的隐约之声,从遥遥天际传至我的心灵深处,顿时如同感受到了天国,双目明亮,四处皆是纯净洁白,而后睁开眼睛,一切都变得无比美好起来,心情舒畅,周身飘飘然,仿佛我盘坐的不是抛光实木地板,而是在云层顶端,轻松惬意。
我闭上眼睛,意.99lib.念集中在鼻尖之上,而鼻尖则观于心中,感受到这印度老僧是通过一种特殊的植物原液,在周遭咒文、环境的烘托下,将一种无上的精神敬畏,根植于每一个人心中。
这种术法已经远远超越了催眠术,相当于一种精神烙印,根植在现场每一个没有防备者的心中。被根植的人,平日里与常人无异,只有在特殊场合,配合某种大手印和咒文,这种意志便能被调取出来,然后心藏书网甘情愿地受人所制,如同傀儡。
当然,一次两次这样的洗礼,效果极为有限,但倘若长此以往,日积月累,那沦陷必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只是,全能灵修会为何要做这种类似于洗脑的事情呢?
我脑海中飞速思考,突然背脊发凉,继而全身冰冷——啊,事情远远比我所想象的要严重,瞧瞧停车场那宛如名车展销会的场景,再回想毛毛刚才话语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那傲然之气,我大致了解了八九。
全能灵修会所图谋的,不再是些许钱财,而是在试图控制这些身份非富即贵的与会者。无论是社会名流,还是达官显贵,他们在社会资源的掌握上有着巨大的优势,一旦全能灵修会需要这些人的时候,他们所暴发出来的力量,便是连我身后的有关部门,都会感到恐惧。
坚固的堡垒从来都是从内部被攻破,想明了其中的缘由和道理,我的呼吸不由变得沉重起来,心情变得极差。瞥了杂毛小道一眼,这厮并没有如我一般愁云满面,而是饶有兴致地瞧向前方。我才发觉时间已经过了好一阵子,那几个印度阿三早已经不知影踪,周遭暗香浮动,白雾渺渺,宛若仙境。
在刚才印度老僧讲经的场地中,出现了十二名身材异常婀娜的舞女,她们都穿着露脐小上装、镶有亮片的臀部腰带以及低腰裙,颜色都是鲜艳的红、黄、橙、绿、粉,配合着华贵的各色戒指、手镯、项链、腰链、脚链,以及透明、轻盈的两米薄面纱,她们被衬托得如同凡尘中的仙女,花国中的妖精。
这些妖艳妩媚的年轻舞女一出现,立刻有欢快活泼的阿拉伯音乐响起,她们那一双双莹99lib?白似雪的赤脚踩在黄梨色的地板上,伴随着乌德琴、奈伊笛、地尔巴卡手鼓和扬琴山都尔的欢快节奏,通过骨盆、臀部、胸部和手臂的旋转以及令人眼花缭乱的胯部摇摆动作,塑造出优雅性感柔美的舞蹈语言来。
这些肚皮舞充分展现出女性身体的阴柔之美,时而优雅、时而感性、妩媚娇柔,时而傲酷,时而神秘,看得在场的男士目不暇接,热血贲张。这种混合着极度诱惑性的舞蹈艺术,对于男人天性的释放是一般挑逗所不能够比拟的。周遭男士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眼中充满了炙热的渴望,全能灵修会吸引权贵豪富参与的手段,当真是让人难以抗拒。
这十二名舞女里面,便有那晚我们见到的三个嫩模毛毛、苏柠和卡罗。这三个女子在十二舞女里面排得比较靠后,在最前面领舞的是一个身材异常火爆,拥有着差不离F罩杯的大胸美女,这个妹子面容轮廓并没有多么艳丽,然而这身材在亚洲人里面实在罕有,这一番肚皮舞跳得波涛汹涌,简直就是……得,我也不形容了,反正大多数男人的眼睛都直了,口干舌燥,不住地咽着口水。
我低着身子,掐了一把杂毛小道的大腿,恨声低低说道:“老萧,你个龟儿子,有没有找到罗金龙那个王八蛋?”杂毛小道目光一直都不离为首那个舞娘一双欢快跳跃的大白兔,却用无比冷静的声调低声说道:“扫量过了,没有在这里。”
我沉吟,说,“如此说来,罗金龙应该不是普通的酱油党或者寻欢客那么简单,他跟这里的组织方戴菲这么熟悉,很有可能更深层次地参与了全能灵修会。他在外面这么屌,他爸爸知道么?”
杂毛小道摇了摇头,说:“应该不知道。这么说吧,虽然龙虎山跟茅山向来都不对头,但是既然是千年名山,传承数十代,这样的门第自然都通晓最基本的生存规则,那就是从来都不会与政府作对,也便是所谓的顺应天道,龙虎山便是如此。即使出现了像青虚这样勾连邪灵教的逆徒,也绝对会派教中执法,毫不留情地清理干净,不会给自己门派蒙上半分污点的。”
我点头,说,“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多担忧他。不过刚才那个印度阿三颇有些手段,那修为即使不如般智上师,但是诡异处更甚,倘若真的要动起手来,不得不防啊。”
杂毛小道不动声色地说道:“暂且不要慌张,我们先瞧一瞧,看看她们到底是个什么名堂,再等她们的头面人物出场,看看媚魔是否在这儿坐镇,倘若她也在,只怕回复修为的她再加上刚才那个印度阿三,以及其他骨干成员,还真的够我们喝一壶的……”
我说要不要通知一下本地的有关部门,免得到时候跑了太多人,弄得咱们自己也被动。
杂毛小道笑了笑,说:“通知,你拿什么通知?你刚才更衣的时候,没发现自己的手机信号都已经被屏蔽了?而且你现在身上除了这一套瑜伽服,还有啥玩意儿?再说了,咱们内部未必就没有奸细,要不然东南局在这里开年会,她们为何会如此淡定?”
我点头,正要说话,听到那欢快的阿拉伯音乐终于停止了,之前盘坐在地上的妈妈桑戴菲在十二名舞女的簇拥下站了起来,环顾四周,高声地说道:“人类每日忙忙碌碌,戴着面具和枷锁生活着,疲惫不堪,而我们瑜伽灵修,则是让所有人放下这些负担,尽心享受着心魂飘飘的轻松和畅然。现在有请我们协会中的资深修者白老师,给大家讲一讲神交之事。”
在热烈的掌声中,一个身材曼妙的女郎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我抬头看去,心脏怦然一跳,瞳孔骤然收缩,双拳下意识地攥得紧紧。
第十四章 坐怀不乱山阴基
虽然戴着比我们还要严实夸张的彩羽面具,但是这个身披白色薄纱的女子我还是一眼认了出来。或者换一个比较夸张些的说法,她便是烧成灰,我也认得。
还是那句老话,人生何处不相逢,即使我来此之前预料了很多事情,然而终究没有想到,这个失踪已久的女同学,居然会在这种场合出现——是的,所谓资深修者白老师,居然就是曾经在怒山与我生死与共,在酆都却毫不犹豫地作了伪证,诬陷我,继而消失无踪影的落花洞女,白露潭。
至如今,我已沉冤得雪,然而一想到逃亡途中所遭受的种种痛苦和委屈,想到我的家人所承受的惊吓,我便不能够释怀,心中对这个气质极佳的美女充满了说不出来的怨怒。
就在我即将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时候,杂毛小道轻轻地拍了拍我:“不要着急,她跑不了的。唯有以不变应万变,方才是硬道理。冲动只会误事,你且平息一下心情。”
听得杂毛小道这般说,我抬头瞧了一下天花板,才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肌肉扭曲,根本就不是我寻常淡定自如的模样。
看得出来,虽然去年的逃亡之旅让我和杂毛小道受益匪浅,然而对于朋友的背叛,我始终不能接受——世间的真理和公义太多太多,而我则一直坚信一句话,那就是做错了事,就必须付出代价的。
“要淡定,要淡定……”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两遍,暗自念了一遍九字真言“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终于让内心恢复了平静。
白露潭走至了场中,此女轻纱裹体,彩羽覆面,肌肤滑若凝脂,白若牛乳,身材曼妙玲珑,直挺的鼻梁显示出她刚毅的性格,饱满的红唇勾勒出她的妩媚。戴菲宣讲完一套完全杜撰的简历之后,白露潭开始讲起了佛教密典《大圣欢喜双身大自在天毗那夜迦王归依念诵供养法》中的内容来。
此法是善无畏尊者译制,乃汉地密宗最寻常所见的双修之法,不过此法需“断淫心清净明诲”,即“其心不淫即非但身不淫,连心亦不九九藏书 淫,亦即是断淫心”。然而在白露潭宣讲此法之时,毛毛、苏柠和卡罗这一干舞女却宛若花蝴蝶一般游走全场,挑一些比较重要的学员,将其宽松的棉质白色瑜伽袍给脱下来。与此同时,场中那些属于全能灵修会的年轻女人也开始找到附近的男子,伺候着他们宽衣解带,片刻之后,男学员只剩下统一的宽敞四角内裤,而女的则剩下了自己所穿的内衣。总纲念完,现场顿时肉色增香,宛若那夏日沙滩的场景。
我和杂毛小道位于人群外围,旁边也有两个青春活泼的年轻女子踩着欢快的舞步,来到我们身边,将我们身上的瑜伽服给解开。我早就不是初哥,自然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也不觉得尴尬,然而扭头一瞧杂毛小道,却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原来这个家伙外表看着不怎么样,但是因为常年锻炼的关系,一身健硕的疙瘩肉,而且还有好几个早年留下来的伤疤,沧桑冷酷,相当美形。不巧的是他旁边恰好有一个并非全能灵修会的肥胖女人,从此女的皮肤来看,年龄倒也不大,三十来岁,洒弄些淡淡的名贵香水,倒也颇为华美,不过瞧那颈后的肌肉遍布皱纹,显然是一个出了名的交际花儿。那女人瞧见杂毛小道这般体格,立刻心中痒痒,围了上来,宽衣解带时好一番抚弄。这种行为,我在这边看着自然是享受,在他则是实打实的折磨。然而杂毛小道为了大计,倒也能咬牙忍着,岿然不动。
这些细节且不管。很快,在那些美艳舞娘的带领下,在场所有的学员都坦诚相对起来。
真正到了这个时候,我方才发现自己与周遭显得格格不入。
那些经受过洗脑和天性解放的男女学员,对于类似的事情习以为常,十分自然,既不害羞,也不热切,正常得如同我们见面握手一般;即便是杂毛小道,对于这样的场合也是轻松自在,不动声色地朝着旁边移动,避开刚才那位体型略为肥胖名媛的侵扰,与旁边两位年轻女学员友好地交流起来。而此时,我浑身肌肉僵直,并不能够做到逢场作戏,也做不得那揩油的随意,只是在旁边美女的簇拥之下,朝着场中望去。却见那白露潭高声念诵道:“道家修命经双修,阴阳相佑真天苟;大功已无俗间忌,高德品深可到头;多少浪子盗此术,只为淫欲祸自收;坤坤大术几人得,修身真士多人愁……”此双修诀念得铿锵有力,然而到了后面,却透露着一股子颇为耳熟的妩媚,那声音渐渐变得低迷软绵,化作了呻吟般的靡靡之音,让人情欲涌动,止不住地想与身旁的异性搂抱在一起,成就那阴阳调和的好事。
我眯着眼,瞧见白露潭闭着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那长长的睫毛不住抖动,粉嫩的嘴唇噘起,如同索吻,双手抱在颤巍巍的酥胸上,开始了一种类似于无词咏唱式的呻吟,曲调婉转悠扬,让人感觉仿佛春光灿烂,烈日当空,止不住浑身燥热起来。
这位落花洞女,竟然有这般厉害的催情手段,当真好本事。她将场中所有人积蓄已久的情欲在一瞬间引爆开来,所有的人,无论男女都化作了野兽,之前还依照瑜伽动作,拉伸着自己的筋骨,然而在白露潭陷入神交、吟唱出声的那一刻,全部朝着身旁的异性扑了过去,放肆狂吻、抚摸,仿佛想要将自己,融入到对方的身子里面去。
这场中的男男女女搂搂抱抱,爆发出了最原始的兽性,整个大厅中立刻出现了一阵又一阵此起彼伏的欢呼喊叫声,场面一时混乱。在这种疯狂气息的熏陶下,我感觉自己也都要被融化了。
我已经被身边两个青春秀美的年轻女子抓住了胳膊,她们红唇中呢喃着含糊不清的话语,热力逼人的身体朝着我的胸口贴来,好不疯狂。这些女人的长相和身材,自然都是上等水平,按理说素了忒久的我,心中欲火当时就应该被点燃,然而说出来大家还别不相信,我真的就是心如止水。瞧见这些美女那遍布血99lib?丝欲火的双眸,我竟然有一种看动物园那些红屁股猴子的感觉,一点儿冲动都没有,当下运用起集训营中所学到的小擒拿术,不动声色地与她们周旋。
出乎我意料的是,本来应该算是欢场高手的杂毛小道也并没有如旁人一般,兽性爆发,解放天性。一身疙瘩肉的他吸引了四个女孩儿,其中一个是穿着打扮十分具有魅惑力的黄衣舞娘毛毛,她围着他的身子不断地做着各种令人难以把持的挑逗动作。然而即便如此,杂毛小道竟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也没有顺势拿下,而是在小范围内,不断地踏着诡异的步伐,把身边这四位美女当作了习武所用的木桩。他双手如拈花,不断地在这些女孩儿的各处穴道处游走滑过,每一次食指轻叩,那些女孩子浑身便如同筛糠一般地颤抖,呀咿呀咿地大叫。
“花间山阴基!”我的心中立刻浮现出来这么一个名词。随着杂毛小道的动作,旁边三个美女都瘫软在地,唯有那个毛毛还在与杂毛小道肌肤相贴,娇声说道:“茅大哥,没看出来嘛,你竟然还是个精通双修手法的高手呀!”
杂毛小道嘿嘿笑着,手掌托起这狐狸一般娇媚的小嫩模的秀美下巴,说,小妞,茅大哥和我这兄弟不习惯这种人山人海的大场面,有没有比较私密的空间,让我们好好快活快活啊?
“有,当然有啦……”毛毛媚笑连连,拉着杂毛小道走到不远处的镜子前,轻轻一扣,那水晶玻璃镜子立刻有一道暗门转现。我瞧着杂毛小道和那嫩模消失在镜子中,正惊异,旁边香风一阵,却是那个叫做苏柠的女子将我的胳膊抱着,亲昵地喊道:“陆哥,我们去那儿99lib.吧……”
第十五章 粉红包厢风云翻
这种混乱的场面让我感觉恶心,好像走进了动物世界,所以苏柠一过来拉我,我便立即跟着她离开。几步走到了一镜墙前,她用手指轻轻叩了叩这厚重的水晶镜墙,立刻有一道门露出来。我们两人牵着手走了进去,那门又立即合上,化作一面内置吸音材料的墙壁,天衣无缝。
我左右一打量,这里是个布置成粉红色的小包间,正中间有一个心形的红色大床,在朦胧的粉色灯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暧昧。除了床,旁边还有一个玻璃半隔断的浴室,以及挂满了琳琅满目时装的衣柜、化妆台等情侣旅店所拥有的相应设置。
拉我进来的小嫩模苏柠将我一把推倒在床上,疯狂地朝着我的脸上亲来,我不断扭头,然而脸上、脖子上依然被这滚烫的红唇印上。她骑在我的腰上,媚声说道:“陆哥,好结实的身体啊,让妹妹瞧一瞧你这床上的功夫,到底如何呢……”她的鼻音浓重,有一股难以言及的妩媚风骚。我翻身过来,将一身热辣的她给按在床上,有意拖延,说:“你要不要先洗一个澡?”苏柠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媚声说道:“嗯!人家跳舞跳得好热啊,你快点给人家嘛……”
她那丰腴的身体便这般凑了上来,热力惊人,全身散发出一股混合着荷尔蒙和香水的迷人女人味,这味道让我纠结是否该顺水推舟?然而不经意间,却瞧见她捆束在腰间镶嵌着金属亮片的腰带,内侧竟然有一根根细如发丝的钢丝。
瞧见这东西,我的心中一寒——这玩意儿倘若玩得熟溜,一秒钟便能够将我的头颅切下来。
顿时,我晕乎乎的脑袋一阵清明。对啦,进来跟我滚床单的,之所以不是我身旁的那两个年轻美女,而是这个修炼有采补邪功的女子,必然是想将我引至此处单独解决。倘若我被色欲迷昏了头脑,动了那龌龊心思,说不定在一时快活之后,便会如同新婚过后的公螳螂,给人砍下了脑袋。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一寒——难道我们的身份,已经被发现了?我再也没有与这个女人虚与委蛇的兴致,手上突然一用力,立刻将她给制住。
苏柠表面上仿佛已经被欲火冲昏头脑,只欲寻那鱼水之欢,然而内心全神戒备,瞧见我的眼神清明,面色一肃,立刻推断出自己的计划业已暴露,身子果断往旁边一滚,准备脱离我的掌控。然而我久经江湖,倘若是被这女子给逃脱了,那还不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当下我强行将她按在这张弹性十足的大床之上。苏柠被我压着的身子滑如游蛇,宛若无骨,软骨功显然是已经修炼到了一定境界,瞬间右手便脱离了我的掌控,朝腰间摸去。拉成丝状的高强度碳钢,硬度能够比拟那最锋利的杀猪刀。我右手朝着这蛇蝎女人的脖子上重重一敲,她双眼一翻白,昏迷过去。
我拍了拍手,检查了一下这女人并不算多的衣服,发现除了腰间有一捆碳钢丝线之外,短裙旁还有一把纤细的铁钎,筷子长,簪子造型,.99lib. 末端的锋利让人心中寒冷。
我将这两件玲珑秀气的武器收好,不由得担心起比我先进入镜墙的杂毛小道来。虽然从刚才的情形来瞧,这个平日里口花花、色迷迷的小道士这些年来寻花问柳,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并不是为了满足生理需求,而是在于双修,然而我却依旧担心不已。
我在这粉红的灯光照耀下四处寻找出口,却怎么也摸不到出去的开关。我找得焦急,终于忍耐不住,横下心,右拳捏得喀喀作响,然后使劲朝前一砸。想象中玻璃碎裂的声音并没有传来,我感觉自己仿佛砸到了一堵厚重的石墙之上,拳骨处传来了剧烈的痛意。不过,我这全力一击也将这整面墙壁弄得好是一番摇晃,我正待再砸一记,突然心中一动,身子平移几个身位,一回头,一道凛冽的寒光朝着我的面门袭来。
刀是好刀,然而经过缅甸竹楼一役的洗礼,我感觉这刀光无论是角度还是力道,又或者劈砍的时机,总比那个瞎眼老头儿差上那么一点儿。握在左手的铁钎一紧,先是一步退开,然后箭步上前,与那寒光对撞在了一起。
刀锋与铁钎对撞,发出如同单车铃铛一般的响声,那个使刀偷袭的家伙被我用铁钎直接逼退,跌落回了床上去。
我这般凶猛对拼,可不是为了耍帅,而是要从一开始便直接压倒敌人的意志。瞧见他被我震回床上,我丝毫不作停留,欺身而上,与此人贴身缠斗。那人哪里料得到我攻击的手段是如此激烈,长刀抵挡两下,胸口便被我扎出四五个鲜血直冒的血口子来。下一秒,我已经将他的脖子用碳钢丝缠绕住,低声喝道:“要么丢刀,要么人头飞起!”
那个家伙无奈地将手中长刀丢在地上。我发现这人便是刚才开着高尔夫电动车送我们到心灵紫云阁的黑西装,此刻的他完全没有一开始人畜无害的模样,脸上的肌肉扭曲,不住抽搐,显然是杀意未泯,又被脖子上那碳钢丝弄得浑身僵直。
我紧了紧他脖子上面的碳钢丝,厉声喊道:“带路,不然,死!”
黑西装倒也配合,朝着左手边的墙面一指,说那儿有一个暗门。听得这话,我刚要起身去试,包厢四角突然喷射出白色的浓雾,在地上蔓延开来。
瞧见这浓雾,黑西装双眼突起,变得格外激动,朝着斜角处一个装饰物大声喊道:“不要放出生死河啊,我没有贪生怕死,我只是想把他带到长廊里面,让笈多大师来解决他。”
生死河?我瞧着地上那似水流淌的黏稠白雾,这才知道这玩意儿就是全能灵修会看家法宝之一的生死河。
何谓生死河?杂毛小道曾与我解释过,这是一种介于实体和灵体之间的物质,是通过将尸液和斯基恩氏腺液混合之后,由死去的年轻女人灵魂怨力凝练而成。凡中此毒者,全身溃烂,始如麻风,继而发脓化水,意识永坠黑暗和恐怖之中,非生非死。这种痛苦最长可以延续十年之久,长期徘徊于生死边缘,故而名曰“生死河”。
一上来便用这么歹毒的邪术,而且连两个核心成员都不顾,看来他们应该是识破了我的身份。
我瞧向黑西装给我指着的墙壁处,他刚才就是从那儿跃出来的,墙壁正在缓缓地收拢,不过还能够瞧见一丝儿缝隙。我将手上的碳钢丝往床头一系,锁住黑西装,接着一跃而下,将那缓缓重合的暗门给顶住,不让它收拢。
这暗门自有齿轮咬合,有巨大的力道源源不断地传递到我的手上来,然而生死之间只有一条活路,我哪里能够轻易错过,身子一沉,双腿扎马,气海中的阴阳鱼旋疯狂转动,巨大的力量灌注于我的双臂之上,一点一点,我竟然能够与那电控设备角力,而且优势在不断地扩大。
然而那生死河蔓延的速度却也不慢,很快就涌到了我身周两米处,再耽搁几秒钟,我就九九藏书是妥妥的植物人节奏了。生死边缘,我爆发出了巨大的潜力,一声高喝,那扇门轰然作响,居然给我扳出了一道可供人出入的门缝来。
此时生死河已然蔓延到了脚边。我再也没有等待藏书网,脚尖抓地,越过门缝,穿到了另一边。逃脱出生死河侵袭的我并没有脱离危险,刚刚冲到门后,立刻有三道疾风朝着我的胸口和双腿射来,预算精准,劲风凌厉,我刹那闪开了两道,然而左脚却躲避不开,被这疾风射中,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小腿蔓延而来。
我吃不住疼,跪倒在地,发现击中我左腿的却是一粒佛珠,我抬起头来,瞧见之前那个形如枯木的印度老僧,正光着一只脚丫子金鸡独立,而另外一条腿则绞在自己的头上,异常诡异地出现在我身前十米处。
第十六章 何谓降服于心猿
长廊很窄,宽不过两米,但很长,两边都有门,是暗门,隔一段便有,和我出来的这处是一样的,都是镜墙后面的包间。我并没有处于尽头,在我的身后还有很长的一截路,头顶上是错综复杂的线路,蜘蛛网一样,我想起了黑西装对着包厢某种装饰物的喊声,知道有监视器。
话说,在这样的房间里装上监视器,倘若有人真的在这里成就了那种好事,这春光乍现的视频都在人家手上留着,到时候想不低头也难啊。如此看来,这个地方是经过精密而巧妙的设计,专门用来收集大人物小秘密的淫窝。
我揉了揉左腿上面的淤青处,缓慢地站了起来,瞧着面前这个印度阿三的瑜伽“表演”。
这种厉害的瑜伽术我曾经在许先生以前的弟子巴颂身上瞧见过,今天看来又要战上一番了。
年纪大就很牛么,能够凭空悬浮就很牛么?我捏紧了双拳,骨节咔咔作响,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当我走到了第三步,这个刚才授课时还只能说印地语的印度老僧紫黑色的嘴唇终于开始张合了,说的是虽不清晰但勉强能懂的普通话:“来自苗疆的强者,为何闯入我们的领地?”
他一说话,我便笑了,指着这家伙说道:“别整得自己跟阿凡达土著民一样,什么你的领地,这不是你们所希望的么,这不是你们特地设的局么,现在怎么又装起无辜来?实话告诉你,设局又如何,你以为我会怕么?像这样的小池塘,我杀几个来回,都不在话下!”
这老头儿倒也不与言语火爆的我冲突,而是摇头苦笑道:“倘若我们设局,就不会召集这么多大人物一起前来了。都是下面做事的人太过糊涂,竟然招惹了你们。要不是小白认出了你们,我们这次还真的栽了,差点误了大事。不过既然到了这里,你就不能平和一些么?来,让我们谈谈,好么?”
先前想置我于死地,此刻却是好言相劝,内中必有古怪。我略一思虑,糟了,这个家伙分明就是在拖延我的时间,好让外面做好准备呢。想及此处,我嘴上应付着,问怎么商量呢,暗自却点燃了恶魔巫手,灼热冰寒,双脚的脚趾紧紧抓住地板,在他回答的那一刹那,朝着这老僧笈多猛扑过去。
我全身力量极为恐怖,一旦爆发,立刻宛如捕食的猎豹,化作一道影子,直奔前方。
修炼瑜伽的人对于周围的环境极为敏感,笈多和尚是瑜伽修炼的大成者,自然在我发劲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感应到了。只见他双手舞动,立刻化作一道残影,朝着我的周身要害处袭来。杀!我眼红如血,左手虚晃,画了一个大圆圈,右手则悄无声息地朝着这个老和尚的心窝子里捅去。
在我的预想中,这个老和尚即使不能够躲开这一刺,也能够稍微偏开那要害位置,然而他居然不闪不避,直接就被我手上的这根锋利铁钎给刺中了。
当铁钎刺入肌肉的那一刻,我有一种极为古怪的感觉,对手不堪一击,幸福来得太突然,使得我感觉颇不真实。而在下一秒钟,我的肩膀被一道如鞭的甩腿击中,人立刻就垮了下来,手中的铁钎被夹得紧紧,我没有拔出,忍着疼顺势一滚,然后翻身而起,发现我面前哪里还有啥印度老僧,这尼玛根本就是一面墙,而我的铁钎则直接插在墙上面。
怎么回事?我脑海飞快转动,想起瑜伽术的缘由,猜到了这里面的问题所在。
瑜伽是一种心灵术,就战斗力而言,说句实在话,这个笈多大师绝对不是我的对手,然而他却能够巧妙地利用此间的环境、灯光以及温湿度,再加上自己心灵的力量,让我在格斗的瞬间对于眼前的事物产生意识偏差,然后借机解决我。
我所看到的东西,并不是真实的东西,因为它已经被人用心灵的力量掩盖了。
那么……闭上眼睛如何?
我在失去目标的瞬间,并没有大惊失色地东张西望,而是闭上了眼睛,将视觉切断,通过炁场感应来感受周围的场景和目标。处于战斗状态的我,炁场感应已经敏感到了巅峰状态,当摒弃了视觉之后,世界变得清晰简单起来,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点和线,我立刻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我的身后袭来。
心中有魔,何谓降服于心猿?
想通过心灵的力量来让我的意识蒙蔽,然后陷入幻觉中不可自拔么?我的嘴角微微上翘,蹲身在地的我并没有站起来闪避,而是将全身的肌肉收缩,身形如弓,以左腿为支撑轴,右脚瞬间绷紧,将全身的力量集中于此.99lib.,像那出膛的炮弹,倏然朝着最薄弱的那一点踹出。
黄狗撒尿!
这一招是我在巴东闲暇之时向掌柜的学得,结合了仿生学和人体学的巅峰技巧,伤在我这一招之下的高手数不胜数,怪物也难以幸免,堪称是我个人招式中最为猥琐和强力的典范。此刻它也发挥了让我所能够预料到的效果,一声忍耐不住的惨叫声传到了我的耳朵中。
好,一踹而中!
从脚底传来的触感让我全身兴奋,这是实打实的人体,而不是通过心灵力量转移出来的墙体或者别的东西。时间紧迫,我杀意甚浓,朝着那声音发出的方向继续冲去,一个高抬腿,再次踢中。
不过这一次并没有起到功效,我感觉自己的足部被一处柔软的劲道包围,宛如太极,团团转转,竟藏书网然给我卸开了去。我一招发出,绝对不停下,好是一番冲锋,在这简单和复杂并立的炁场世界中,我无所畏惧,将这名来自印度的瑜伽高僧打得一阵溃败,不断后退。
正打得激烈,突然身后传来一道让我心脏骤然收缩的气息,我倏然避开,背贴墙壁,发现所有攻击都停止了,这才睁开了眼睛,打量周围。
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笈多大师满是血污的脸,刚才单腿而立装着波伊,冒充大拿的他在我闭上眼睛之后的一通追杀中,可算是卸下了高手面纱,此刻正摇摇欲坠地在不远处靠着墙壁,不断地吸着冷气。笈多大师残了一半,我不再关心,扭头朝着后方瞧去,但见一袭白影闪入了长廊的另一头。
看到那白影,我直接一个箭步,朝着白影消失的地方冲了过去。真正的修行者战斗,对于距离的感受会比寻常短很多。我很快就冲到了尽头,瞧见转角处的黑暗中,一处铁门正在缓慢地合拢。
老朋友就在前面藏书网,我岂能再让她逃掉?我一念生出,再次加速,立刻冲到门前,伸手抓住那把手,使劲儿一拉——哈,这门居然是全钢,沉重得厉害。不过那又如何?气海之中的阴阳鱼气旋全速转动,我凭空生出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再次一拉,成吨的钢门被我猛然拉开,我冲进了门内,朝着前面那个飞速往后退的白色影子大声喊道:“站住,白露潭!”
那身影回转过来,脸上华美的面纱正好跌落在了地上,露出了白露潭楚楚可人的美丽脸孔来。
第十七章 老友见面话招降
这是一个小厅,四周都是电子设备,光显示器就有二十来面,不过此刻却都已经一片雪花;靠近中间的位置有一张环形长桌,椅子散乱,上面还有好多文件和资料,显然此处应该是有人的,只不过刚刚撤离了而已。白露潭站在长桌的对面,瞧着我,嘴角努力挤出了一丝微笑,艰涩地喊道:“陆左,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们居然还会再见面……”
我刚才在与笈多大师交手的过程中受了点小伤,而且一番剧烈交战,有些疲累,于是拉了一把转椅过来坐下,笑道:“是么藏书网,在你的心中,应该早就已经当我是死人了吧?”
白露潭摇头,说:“没有,这一年多的时间,我虽然一直在四处漂泊,但是也有关注你们的情况。你知道么,在你们逃亡的每个日夜里,我几乎都会失眠,睡不好觉,吃不好饭,整个人都处于深深的内疚和自责当中。后来我知道你们已经洗脱了罪名,才终于放下了心。”
白露潭回忆起当初在西川时的情景,一双眼睛似泉水,水盈盈,像琼瑶剧里面悲怆苦情的女主角,让人生出了几许柔情,觉得这样的姑娘,终究不应该是坏人。
然而这样的事情我见得太多,心已经冰冷,知道这样的女人在人前装出楚楚可怜、人畜无害的模样,实际却是工于心计,野心比谁都大,和那被农夫用体温救回来的蛇一般,只要有机会,便会张开锐利的嘴巴将你咬死,一点儿情面都不会留。
想到这里,我嘴角都忍不住抽搐起来,凝声问道:“原来如此啊,我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呢。其实我一直都在找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白露潭含着晶莹泪珠的眼睛眨了眨,十分配合地朝着我问道:“为什么?”
我长长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波涛汹涌的心情变得平静一些,说道:“这一年来,我也和你一样,每个日夜都在思考,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你,曾经与我生死与共的同学和战友,转过脸来诬陷我。现如今,在这里瞧见你,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你从始至终,都不是特勤局的人,而是邪灵教打入组织内部的奸细。既然如此,我就多少也能够释怀了。”
听得我这般说,白露潭的脸上立刻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她下意识地挥挥手,奋力地喊道:“不,不是的,我白露潭,从来都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可怜女孩而已,我今天变成这副模样,都是被逼的!”
“被逼的?谁逼你?谁能够逼得了你?”我早就等待着她的回答,根本不容她考虑,直接逼问道。
白露潭被我这一连三个问题给问住了,额头上面的青筋不断地跳动,显然心中风起云涌,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几秒钟之后,她将银牙一咬,梗着脖子说道:“陆左,你以为我想要背叛你么?你根本不知道,当时真正要整治你的,都是些什么大人物,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手有多黑,弄完你,居然连我都要灭口,倘若不是刘姐将我救了下来,说不定我已经化作了一堆枯骨,哪里还能够站在你面前?”
“张伟国么,还是赵承风?”我见她遮遮掩掩,直接点出了这两个人名来。
听到我的话语,白露潭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眼波流转,似哭又似笑,说:“你自己其实什么都明白,何必再找我确认呢?陆左,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是说句实话,我白露潭这一辈子,除了愧对于你之外,心里面从来没有负担。我们拼命奋斗,但是得到了什么呢?”
她指着左边一面巨大的显示屏,大声喊道:“这个世界太肮脏了,你看看外面大厅里,那些大人物在外面呼风唤雨,他们能够动用的资源和权力,以前的我们努力一辈子都不能够企及,但是你想过么,这些权力是他们自己的吗?人生而不平等,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占有着属于大部分人的资源,却骄奢淫逸、挥霍无度?为什么我们却要战战兢兢地过着这样的日子?陆左,你再看看,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现在就像畜生一样跪倒在我的面前,将我奉为神灵,你说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皱着眉头,瞧着这个美丽的女人在这里激动而疯狂地宣扬着,凝声问道:“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加入我们吧!”白露潭伸出手,嘴唇上面的唇彩泛着光芒,用最富有诱惑力的语气轻声地说道:“陆左,你曾经是我最信任的战友和朋友,我明白你身上的潜力,加入我们吧,依你的能力,一定能够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权力和更高的位置,放下这些低等的仇恨,让我们一起,创造一个属于我们的未来,一个焕然一新的新世界,好不好?”
这个女人脸上露出了最真诚的笑容,凝视着我的双眼,认真地请求着。说实话,即便是曾经受过伤害,而此时也极端讨厌她的我,也忍不住地心神摇曳了一下,不忍心回绝她的请求。然而在下一刻,我脸上的肌肉不由得抖了一下,朝着旁边问道:“小白,许久不见,你似乎跟媚魔学了很多本事啊。好吧,表演时间结束了,躲在暗处的人们,都出来吧,让我看看你们除了魅惑人心之外,到底还有什么真本事吧!”
听得我这般冷静,白露潭期待的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冷峻,拍了拍手,从黑暗中浮现出了六个人,黑衣黑裤,全副武装,手上各拿着一把微型冲锋枪,前端有红外线,无一例外地指向了我的额头和胸口心脏位置。
话儿说到这个地步,白露潭便也不再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脸上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凝固起来,冷得如同坚冰寒铁,肃声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陆左,你就是这么一个臭脾气,真不明白,跟茅坑里面臭石头一样脾气的你,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我无视这些手持武器的武装分子,表情轻松,盯着白露潭说道:“呵呵,我还以为是媚魔亲自来,没想到就这几把小手枪——它们都满足不了你,哪里能够入得我的眼。小白,你到现在还没有告诉我,是张伟国,还是赵承风?”
“是谁很重要吗?陆左,你不要再纠结那么远的事情了,还是想想当前吧。刘姐对付你的好朋友去了,至于你,H&K-MP5,黑克勒-科赫先生设计的经典之作,原厂正品,高命中精度、可靠、后坐力低、威力适中,在这样狭窄的环境中,即便你比贾团结还要厉害,也躲不开六把枪组成的弹幕。蹲地上投降吧!”
白露潭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手一挥,旁边一个武装分子从怀里掏出一把闪亮的手铐,丢在了我的面前,让我自己拷上。我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盯着地上这小玩意儿,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诧异的笑容,摇头叹息说,“小白,你说你了解我,却还是活在了过去,实在让我失望啊。”
白露潭在众人的簇拥下,指着我笑道:“难道你还能翻天么?”
我指着白露潭的肩膀,说,你先看看自己的背后吧。白露潭听得这话,扭头一瞧,却见一脸可爱的朵朵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无声地坐在她的肩膀上,朝着她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白露潭曾经与我并肩战斗过,自然知道朵朵的厉害,当下也是惊得一声尖叫,手朝着背后抓去。
白露潭的叫声吸引了旁边几个男人的注意,就在他们的目光转移到白露潭肩上的瞬间,准备良久的我双腿一蹬,人便冲到了会议长桌的下面去。我这一消失,那些训练有素的武装分子立刻就发现了,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朝着长桌射来。这些家伙手上的冲锋枪都有着长长的消音器,一时间噗噗噗,如同开瓶子的声音在小厅里面响了起来,子弹穿过厚重的桌面,从我的身边擦过,射入地上,有的直接嵌入地板,有的则反弹而起。然而他们终究没有预料到,我实在太快了,快到超乎他们的反应时间,我上一秒躲入桌子,下一秒已经从另一头跃出,朝着这些人的要害击去。
白露潭在看到朵朵的那一刻燃起某种明焰,将朵朵逼开,然后朝着身后的门边退去,当她刚刚抓到门把手的时候,突然肩上一紧,一股巨力将她扳到地面上。她抬头一看,正是我,脸上洋溢着笑容,在她耳边轻轻问道:“想跑么?经过我同意了没有?”
第十八章 高手汇聚镜墙厅
地上躺着六个武装分子,有的痛苦呻吟,有的则已悄无声息了。朵朵在地上挨个儿检查,收拾起那些让白露潭引以为傲的冲锋枪,发现还有能够动弹的家伙,直接一巴掌甩过去,打得他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瞧见这幅情景,白露潭露出了极为震惊的表情,难以置信地喊道:“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露潭一脸震惊,而我则直接将她洁白如玉的粉颈给抓起来,掌心处感觉那脖子后面的皱纹明显比其他地方多,显然是在这全能灵修会中,有些纵欲过度了。从白露潭的言语中,我知道媚魔刘子涵也在这儿,而且还去对付杂毛小道去了,心中难免有些焦急,也不与她分说太多,使劲儿一掐,寒声喊道:“给我带路,带我去找老萧,要不然我掐死你。别以为咱们有多熟,像你这样的婊子,这世界杀一个少一个,我下手从来不会想太多的!”
听我说得如此决绝,白露潭口中喃喃道:“你怎么可能变得这么强……啊,我带路,别杀我,我都是被逼的!”她指着那道铁门说:“从这里走,左转,你朋友在那边,不过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被拿下,对付你的是笈多大师,对付他的则是刘姐,还有在这里所有的教内高手。你不要杀我,那里有密码的,你杀了我,他们若是一放毒气,或者生死河,你也走脱不得!”九九藏书
她当年出卖我的时候不曾犹豫,此刻出卖全能灵修会的人,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冷笑着说,“你只要不作死,我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你倘若是有一丁点儿异心的话,说真的,我对你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任何小状况,我都会第一时间将你弄死,你千万记住。”
我的话说得既冷淡,又平淡,有一股决绝的意味。被我搂在怀里的白露潭娇躯一哆嗦,头颅低下,轻轻地说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要不杀我,什么都成。”
听得白露潭这般认命的话语,我面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心中却是哼声冷笑,她这样的女人哪里会这么容易屈服,只怕一会儿但凡有一点儿机会,一定会突然蹿出来,咬我一口肉。想到杂毛小道此刻正在遭受媚魔刘子涵的攻击,我不再与她纠缠,从地上捡99lib?起一把枪,顶在白露潭的腰间,轻声喝道:“走吧,带路!”
朵朵弄了一套黑色衣服扔给我:“陆左哥哥,你光溜溜的,好羞羞脸啊,快点儿穿上吧,不然朵朵可不理你了!”我这才反应过来,嘿,这一番打斗,身上除了四角底裤之外,全然无物。这样的装束我刚才还没有觉得什么,但是在纯净如雪的朵朵面前,我多少也有了一丝不自在。我慌忙接过来,让朵朵帮忙看着白露潭,飞快地穿起了来自那武装分子身上的衣物。完了之后,我走过门,跟着白露潭行走过一段长廊,尽头处又有一扇沉重的钢门,门上有电子锁,白露潭嘀嘀嘀地在上面一阵按动,喀嚓一声,门开了。
有人朝这边问起:“白老师,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听得这声音,我一下子就跳了进去,竟然又回到了先前的那个大厅,原先在这里苟且缠绵的那些人都已经不见了,地上到处都是散乱的瑜伽服和羊绒地毯,空气中有一股浓重的苦杏仁和洗衣粉混合的味道。披着一件白色瑜伽服的杂毛小道站在正中间,他的周围有十三个黑衣长袍的家伙,在更远处,还有十来个人,簇拥着一位华服女子在旁边观看。
这华服女子皓齿朱唇、肤如凝脂,面若桃花、千娇百媚,仅仅一瞥,便让人感觉如那含在嘴里面的巧克力一般香浓,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妩媚柔情。我瞧她的面目轮廓,颇有些眼熟,下一秒终于反应过来,这人虽然与我在滇南丽江茶馆所遇到的那个曼妙女郎有些异样,不过应该就是一人。
邪灵教十二魔星的媚魔,刘子涵。
瞧见杂毛小道被人围攻,我二话不说,举起手中的冲锋枪,就朝着疑似媚魔的那个华服女子扣动九九藏书扳机。一连串摇曳的火光隔空朝着媚魔射去,然而就在一瞬间,空间似乎恍惚了一下,那些火光在即将抵达华服女子身前的时候,直接就遁入了虚无之中。接着我瞧见那华服女子将左手前伸,手指鲜花一般绽放,之后,我的前方五米处陡然冒出了带着火花的弹头,朝着我的全身袭来。
斗转星移,子弹居然全数向我倒射回来?
在这一瞬间,我身子一弓,人便朝着后面退去,将刚刚打开的那道门合拢。听到那门面上叮叮叮的响声骤起,继而落下,我这才放下了心,将冲锋枪扔在地上,阴着脸再次冲出来。白露潭果然已经脱离了朵朵的掌控,在旁边高手的接应下,成功回到了媚魔身边。不过她也没有白走,朵朵在她的脸上挠出了几道血淋淋的抓痕,那血痕每道都差不多有一公分宽,脸上鲜血狰狞,她也算是毁了容。
我心情沉重地瞧着媚魔刘子涵。到底是十二魔星中的大人物,从刚才露出来的那一手子弹转移便能够瞧得出来,她实在是位手段高超的一流强者。虽然我们有过跟顶级高手较量的经验,但那无一不是在装备齐全的情况下一番苦战,然后在各路强援的帮助下才勉强获胜的。而我们此刻所面对的,不但有媚魔这种一流高手,还有她所领导下的全能灵修会的骨干成员。而此刻的我们,手上连趁手的法器都没有,这可怎么打?
瞧见我用一进一出的精彩方式躲开了自己的反击,媚魔倒也有些意外,回头瞧向白露潭,皱着眉头说道:“小白,怎么让他给冲出来了?那六个赤军旅的精锐士兵呢?中央机房怎么了?笈多大师呢?”媚魔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白露潭却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在确定自己安全之后,她连忙瞧向了旁边的镜墙,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皮肉外翻的恐怖脸容,白露潭不由得九九藏书跪倒在地,悲切地大喊一声,朝着朵朵疯狂叫骂道:“你这个小婊子,你他妈的都死了,还出来干什么,你看看你都对我做了什么,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小婊子!”
她的语言是如此恶毒,朵朵经过鬼妖婆婆醍醐灌顶之后,虽然童真依旧,但是并不代表她听不懂这话语,凝脂净白的脸上立刻变得一阵青狞,瞬间就进入了狂躁模式。
白露潭疯狂叫骂朵朵,没有回答媚魔的话语。这时旁边的一面镜墙暗门闪动,拖着疲惫身躯的笈多大师缓慢走了出来,对着媚魔说道:“我在这儿,一切都是老衲的错。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小子居然这么硬,硬到我还没有聚拢意念,便被他伤及了要害,惭愧啊,惭愧!”
媚魔回眼瞧了一下满脸痛苦的笈多大师,目光扫量到了大师的下身一片血染,不由得诧异地问道:“大师,你这是怎么回事?”
笈多大师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旁边立刻有两人过来搀扶着他。在旁人的帮助下他终于站稳了,朝着我这边看来,满含恨意地缓声说道:“终日打雁,今天总算是被啄瞎了眼睛。老衲我这东西今天算是报废了,也罢,也罢,我一生精修密宗瑜伽,却最终得此下场,佛祖自有真意,不是我们所能够揣度的。”
老和尚自暴自弃地说着,我这才知道自己那黄狗撒尿的一踹,居然踢中了那里。话说,我真有这么猥琐么,这是碎蛋超人的节奏?
我正想说话,被围在场中的杂毛小道哈哈大笑了起来,朝着印度老僧扬声说道:“大师倒是想得好开,值得小弟学习。我瞧见这周遭的美女,特别是您面前这位国色天香的大美女,哪里能够说出这般豁达的话语来?”
第十九章 千面镜魇阵开启
杂毛小道阴损的嘴上功夫已经炉火纯青,这一番明褒实贬,幸灾乐祸,如你我一般寻常人听了,指不定就火冒三丈,恨不得冲过去,揪着他的脖子,狠狠给他扇几个巴掌。然而笈多大师却并没有。他修身养性已经到了家,只是微微一阵苦笑,双手合拢,长叹一声佛号曰:“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杂毛小道本待这老和尚凶猛扑来,使得围住自己的人阵出现空隙和破绽,也好抽身而出。哪料这老和尚便如泥铸的菩萨一样,没有半点儿脾气,别说冲上前来,便是动都没有动弹一下,十分失望,不由得直叹气。
媚魔瞧见杂毛小道摇头叹气,媚笑连连,手指着他,还有我,说道:“二位的成长,当真是迅速,一位能够在重重围困的密室暗道中逃脱,并且将我灵修会从印度释达瑜伽总部请来的密宗瑜伽宗师给重创;另一位则力敌我手下的十三魅女太保,在我全能灵修会重重包围下面不改色。如此良材,不能归于我手,实在痛惜啊。”
杂毛小道单手作势,不断巡视周围这些身穿黑衣、脑袋包得跟日本忍者似的十三魅女太保,口中轻浮地说道:“这招揽人嘛,总归是有条件的。比如说是去公司应聘,你啥福利待遇都没有,便想让我吃苦耐劳、埋?99lib.头苦干,这种苦差事,谁人会做?”
媚魔眼波流转,吃吃地笑着说道:“嘿哟哟,这位道士小哥哥,那你倒是说一说,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福利待遇啊?”
杂毛小道环顾四周,围绕着他的这十三名魅女太保虽然将身子裹得严实,却依旧露出了玲珑曲致的傲人身材来,又回望媚魔身边诸人,女的多男的少,一副选美比赛的场面,不由吞咽着口涎,笑道:“公司招聘,自然要拿出最大的诚意来,我倒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媚魔瞧见杂毛小道这番猥琐好色的作态,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又展开来,开怀地笑了,音调拖得长长,媚态横生,说,“哦,原来道长是好这一口的,这不正是姐姐我的长项么?”
她环指左右,自信地说道:“你倘若是跟随了我,姐姐麾下的这些个姐妹们,但凡有看得上眼的,只管跟姐姐说一声,立马派过去服侍你。便是你想来一个‘无遮大会’,也随你。姐姐手下入门没入门的美女,都可以陪着你玩儿。古代皇帝也才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呢,姐姐让你天天做皇帝,夜夜春宵,你看如何?”
媚魔这条件开得颇大,但凡是有些雄性荷尔蒙的男人,又经历了刚才那一场别开生面的灵修会,瞧见了她手下那些美女,99lib?或妖艳或可爱或清纯或奔放的不同款型,少有不动心的。然而我和杂毛小道都知道,这样的粉红骷髅里掩藏的是怎样的肮脏和丑恶,自然不会把这应诺当作是一回事儿。杂毛小道刚才应该也是经过了一场拼斗,此刻也在回气,便与媚魔瞎侃胡说道:“哇,这样的待遇,便是神仙下凡,也会乐不思蜀、流连忘返吧?不过这些小妹妹都太嫩,吃几口便一点儿味道都没有了。”
媚魔皱眉说道:“你待怎样?”
杂毛小道指着被众人簇拥着的媚魔说道:“场中众人,唯一入得了我法眼的,便只有你一个,倘若是你能够日日陪我,那此刻便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瞧见这猥琐道人竟然盯上了自己,媚魔刘子涵有些意外,横了杂毛小道一眼,说,“牛鼻子小道士倒还真会开玩笑,我这老太婆哪里有这些小姑娘那么好玩?”
杂毛小道径直说道:“我要你,就要你,只要你!”
这时媚魔终于瞧出来了,这个家伙哪里有什么归降的心思,他根本就是在耍自己。她眉头一皱,笑颜瞬间收敛,挂满寒霜,冷冷地盯着杂毛小道说道:“奴家是好玩,不过就怕你玩不起!”
杂毛小道也直言不讳:“贫道经历花丛久矣,庸脂俗粉见过无数,就九九藏书是没有征服过烈马。今天有机会,倒是想跟你好好玩玩,开一开荤忌……”他话儿没有说完,趁着旁人都在凝神听自己和媚魔的言语交锋,脚趾抓地,身子奔纵如马射向前方,朝着媚魔当胸抓来,气势凛然。
好一招龙抓手,到底是茅山真传子弟,身如鹰鹫,爪如刀锋,形如烈马,气势如虹,明明极为猥琐的一招,却被他打出了最惨烈的气势来。而就在杂毛小道出手的那一刹那,与他配合默契的我也抢出了脚步,低喝一声“朵朵跟紧”,朝着媚魔冲去。
大厅中有三十多名敌人,而我方数来数去也就两个半,但天下间没有能够吓倒左道组合的困难。
我身形似箭,避开了前方那十三个风姿各异的大美女所组成的十三太保阵,冲?99lib.到了媚魔身边。杂毛小道一掌搬开了两人的阻拦,与媚魔交手了两个回合,媚魔朝我这边闪来。我哪里能够错过机会,瞬间点燃恶魔巫手,左右手灼热冰寒,小腹处的气海阴阳鱼疯狂旋转,朝着媚魔的背部轰然击出。
媚魔瞬间.99lib.就反应过来,晶莹嫩白的玉手在空中挽了几朵如花手印,然后与我这蓄力一击交击在一块儿。我感觉媚魔那柔弱的身躯里面仿佛住着一头怪兽,手上传来了泰山压顶一般的力道。当下脚底一滑,哧溜一下,跟着一张毛毯滑出了十来米,胳膊直发麻。
好强悍的力量!
媚魔也被我这奋力一击给震得上了天,整个人如同蜘蛛一样,双脚站在了天花板的镜面之中,整个人倒垂下来,不断地拍打着双手,显然也是被我这恶魔巫手给伤到了。
能够成为邪灵教最顶层的佼佼者,媚魔自然不会那么简单,我不指望一下就把她给弄翻,当下便翻身跳起来,准备再次前冲,与她纠缠。我刚刚走出没两步,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口中不断地念叨着古里古怪的话语,周身金光护体,宛若罩上了一层金钟罩铁布衫。这人朝着我旁边的朵朵冲来,口中高声叫骂道:“小贱人,小婊子,我要让你永世不得超生,方才能够解得我心头之苦!”
是白露潭,短短的时间里,她居然又请神上了身,然后朝着导致她毁容的朵朵索债过来。
当日在集训营的时候,白露潭可以算得上是最美的女学员,像她这样天生丽质的美女,对于自己的容貌从来都是最在乎的,此刻变成了比丑八怪还要吓人的模样,心头的恨意自然浓重。
我哪里会让她去伤害朵朵,伸手与她的身体搭在一起。
哪知我这一过手,她身上那股金光神力立刻蔓延过来,有雷电的效果,弄得我酥酥麻麻的好不难受。而且更加郁闷的是她的力量也在成倍的增长,原本我可以轻松制服的女人,此刻竟然让我有了一丝难以速战速决的感觉。我并不与她硬拼,回身周旋。
我这边才过了三两招,耳边传来几道炸响声,顺势闪开之后回头一瞧,笈多大师并没有撤出去,而是催动自己不屈的意志,将瑜伽术强行逼至巅峰朝我袭来。
这老僧浑身的筋骨松软,手臂和双腿软时如面条,硬时如精钢,而且攻击的层次多元化,角度刁钻,让人根本无法捉摸。在他和引神入体的白露潭为主攻,旁边几名灵修会高手为辅助的这一波攻击之下,我也不敢硬掠其锋,不断周旋后撤。
我这边被重重围困,朵朵却发挥了让人侧目的作用,手上不断地打出或黑或白的癸水之力,被击中者立刻浑身肌肉僵直,酥麻难挡,行动迟缓。而且满脸青狞的她也变得极有攻击力,除了不敢惹白露潭和笈多大师,闪现到别人身后,手起刀落,直接将那人给砍昏倒地,手法老练得很。
不过,我们终究还是陷入了重重的围攻当中。战了几个回合,杂毛小道跃到我的旁边,低声喊道:“小毒物,打不赢的,突围吧,我们要去找回趁手的武器才行!”听得此言,我跟着他冲向了大厅的出口。
这时一道黑影闪现,媚魔拦在我们前方,脸色冷如冰霜,寒声说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公共厕所么?如此不识时务,那就留下命来吧。千面镜魇阵,开启!”
第二十章 粉红骷髅现真颜
“千面镜魇阵,开启!”
媚魔一声令下,周遭宛如山呼海啸地应和:“谨遵会长赦令。千般镜面,魇魔群生,众精元听得调令,起!”
声音异常统一,仿佛由成千上万人喊出,然而只有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回荡着。我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一沉,仿佛瞬间承受了千钧之力,难以寸进,媚魔其实就在我们身前不远,伸手可及,却又遥远得宛若天边。
在我的脚下、四周以及头顶上,三维空间里,一连串古怪的符文在蔓延,它们仿佛可以自我复制,不断地交叠又不断地重合,继而成倍增长,在下一秒钟,我瞧见了刺眼的白光在头顶生成,骤然爆发。
我赶忙闭上眼睛,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那堪比太阳强度的白光将我的双目刺得快要瞎掉,泪水飞飙。
我立刻将意识转移到炁场感应之中,防止有人趁机对我突然下手。然而出乎我意料,在我周遭的炁场中,除了我最为熟悉的杂毛小道和朵朵之外,其余的气息都在瞬间被乱流冲击,烟消云散,没有攻击,没有侵扰,连最为强大的媚魔都消失无踪。替代她出现的,则是一种诡异恐怖的阴森力量。
十几秒钟之后,我强忍刺痛睁开了眼睛,发现空间陡转,我居然身处于一个白茫茫的世界,双足悬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周边都是如同云彩一般的雾气旋绕,杂毛小道在我的旁边,而朵朵则紧紧拽着我的胳膊,一脸紧张:“陆左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跺了跺脚,依然有脚踏实地的感觉,显然本应存在的地板依旧在;至于远方,我凝神瞧去,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竟然各有一个人,朝着我这边看来。我心中大惊,瞧他们黑衣黑裤,旁边还有一个凭空悬浮的可爱小女孩儿,可不就是我自己么?
同样的人物,我头顶和脚下,也有一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镜世界!”旁边的杂毛小道见我惊慌失措,开口解释道,“我曾听虎皮猫大人提及过邪灵教中有名的阵法,便有千面镜魇阵。古时相传每一面镜子里面都有一个.99lib.世界,规则法力也各有不同,后来科学家通过对世界的缩放和变焦,对微观世界的推导,提出了十维空间的超弦理论和十一维空间的超膜理论,从此世界就变得缤纷多彩起来,所有的术法和手段也都获得了理论基础。”说完这些,他叹了一口气,说千面镜魇阵便是通过对于镜中世界构想出来的一种古怪法阵,它通过对镜中不断灌注恶灵,使其拥有生命的本质,然后构建出一个虚拟不存在的空间,将人移入其中,活活耗死……
“此法可有解?”我焦急地问道。杂毛小道摇了摇头,说虎皮猫大人曾经讲过,这阵法是他那个时代的媚魔所创立的,历来只在媚魔一脉传承,便是他也不知悉里面的秘密。虽然简单想过一些解法,但是都没有效力。
杂毛小道边说边朝前方缓步走去,大概走出了十米,竟然消失了。然而从对面的镜面景象中我却能够瞧见,他出现在了我的身后。我扭身一瞧,果然,愁眉苦脸的杂毛小道,正出现在我的身后不远处。见我转过身来,他苦笑道:“果然,千面,这个空间是无限循环的,难道真的要走上一千次,方能够逃脱出去么?”
相对于“千面”,我更在意“镜魇”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皱着眉头四处打量一番,突然听到有一阵飘渺的歌声传入我的耳中,一开始只以为是幻觉,然而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近在耳边。
这声音一开始是女声独咏,百转千回,而后开始有各种清澈的音乐声响起,有笛有磬,有箫有鼓,有编钟、弦乐、板、柷、敔、木鱼等,不一而足,恍如仙音,靡靡泛起无尽波澜,让人通体愉悦,仿佛感受着世间一切的美好。
随着这些靡靡仙音响彻空间,我们的头顶上开始飘下许多洁白如雪的丝带来。这些丝带不断旋绕,舞出许多翻卷不定的绢花儿。顺着丝带往上看去,却是许多或双手合十,或手持莲花,或手捧花盘,或扬手散花,或手持箜篌、琵琶、横笛、竖琴等乐器的仙女,从天而降。这些仙女神态各异,或喜或嗔,然而观其外貌,却无一不是人间绝色,腰肢柔细,绰约多姿,体态轻盈,飘曳的长裙,飞舞的彩带,迎风舒卷,让人心中好不倾慕,仿佛全天下的美女都集聚于此,围绕在我们身周,起舞翩翩。这还不算什么,诸般从.99lib?天而降的仙女之中,一小部分居然耳垂环佩,半裸上体,胸饰璎珞,臂饰镯钏,腰系长裙,赤脚外露,一派艳丽场面,倘若定力不够,说不得要流出一摊鼻血,方才能够解得心头燥火。
朵朵瞧见这么多美丽姐姐从天而降,一开始还欢呼雀跃,待瞧见好些个女人露出了滑若凝脂、傲然挺立的大白兔,立刻就皱起了眉头,大声叫道:“羞死人了,你们这些坏女人,赶紧滚开,不要勾引我们家陆左哥哥!”
说句丢脸的话,此情此景瞧得我也是热血沸腾,心猿意马,恨不得冲上去直接扑倒一个。然而经得朵朵这一番喊叫,感觉背心冒汗,精神一振,方才发觉这些仙女一般模样的镜魇,竟然如此可怕,不经意间就将我的意识勾引了过去。倘若我去行了那一番好事,这二十来个倾城倾国的美女轮番上来,我还不是元阳倾泻,性命顿失?
我轻喝了一番九字真言,凝目一瞧,却见杂毛小道竟然丝毫都不为这些美女所动,脚踩七星罡步,手指朝着头顶北斗之星指去,身上虽然没有符箓可用,却将双手中指咬破,以血为引,凌空画符,一道道红色气劲从他的周身浮现,将我们此处给紧紧笼罩,使得周遭并不受这些镜魇侵袭。
从天上总共降落下了二十来个不同风格的美女,在我们身周环绕,有人引吭高歌,而有的则朝着我们招手,轻声喊道:“嗯,公子,过来与奴家玩耍一下啊。”
面对着美色和言语的双重诱惑,杂毛小道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双手在空中快速作符,不一会儿,终于弄出了一个符文旋绕不息的屏障来,将我们三人笼罩其间。有一个手捧花盘的镜魇将手上那朵艳丽盛开的鲜花,朝着我这里递来,然而手刚刚一碰触那符文,立刻“啊呀”一声叫唤,跌倒在地。她白嫩如葱根的手指开始冒起了浓浓黑烟来,嘤嘤啼哭,让人好不心疼。
然而,杂毛小道一声冷喝道:“雕虫小技!”话音一落,他将中指血涂在拳骨之上,然后冲出符文旋绕的空间,朝着伏在地上的美女一拳击去,我瞧见那女人姿态优美地一翻身,人若游鱼,滑到了另外一边,然后翻身躲入了脚下的云层。
杂毛小道冲入镜魇群中,挥舞双拳,然而那些女人却纷纷闪避,并不让杂毛小道触及半分,而是莺莺燕燕地埋怨道:“好个不解风情的粗鲁汉子,把我们姐妹弄得都快要死了。”
那些镜魇都乃轻灵之物,而此处又是她们的主场,杂毛小道一番追逐,连一根毛都没有摸着,反倒是累得气喘吁吁。旁边的朵朵听得这番淫词浪语,忍不下去了,终于爆发,双手合拢在胸前,高声喝起了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此六字真言咒乃观世音菩萨的微妙本心,蕴藏了宇宙中的大能力、大智慧、大慈悲,个中妙用,前文有讲。此言一出,那些恍如天上仙女落凡尘的诸般镜魇身形一晃,竟然化作了歪眉斜眼、血肉模糊的恶灵,原本饱满挺翘的姣好身材,此刻也变成了堆积在一起的腐肉,十分恐怖。
美丽的面具被揭下,露出了丑恶面容,那些不断奔逃的镜魇终于还击了,朝着杂毛小道铺天盖地冲来。他离我这儿颇远,被无数镜魇围攻,逃脱不得。
空中突然传来媚魔悠悠的话语声:“你们若不想死,我还可以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
第二十一章 雷罚归来助破阵
“去你娘的机会!”我一声厉喝,从杂毛小道划出来的安全地带中一跃而出,朝着杂毛小道被围殴的地方扑去。
我一阵狂奔,到了近前,瞧见两头披头散发的镜魇回转过身子朝我扑来。当下我也不作半点儿犹豫,将恶魔巫手瞬时点燃,凌空跳起朝着最前面的那头镜魇抓去。
双方都在高速运动,轰然撞在了一起,我紧紧抓着面前这头浑身皆是腐肉的镜魇,入手处一片滑腻,然后有淡淡的青烟冒出,那头镜魇张开尽是细密锯齿的嘴巴痛叫,奋力挣扎,这东西的劲儿还真不小,晃得我一阵颤抖,立足不稳。我正较着劲儿,不让它咬中身子,突然身后一阵剧痛,却是被一掌拍中,整个心肝脾肺肾都纠结在一起。
在这千面镜魇阵中,这些镜魇的力量是如此强大。我咬着牙硬挨下这么一掌,将恶魔巫手激发到极致,把面前这一头镜魇焚灭,回身过来又抓住另外一头。我将这镜魇的手给拉着,大风车一般旋转,不断挥舞,劈飞无数冲来的同类,然后冲到了杂毛小道的身前。这家伙双手放在心口,抱神守虚,身上有青光冒出,正好抵住那些镜魇的进攻,不受侵扰。
我与杂毛小道汇合,两人背靠着背,一边抵御那些纷纷飞来的镜魇,一边朝着安全地带移动,朵朵站在里间,双手不断积聚起大朵大朵的白色光华,朝着这边激射,使得敌人的攻势减缓。
这时我们的头顶上空突然冒出了媚魔的形象,朝着我们哈哈笑着,大声喊道:“你们以为能够逃脱出我的阵法之威么,难道你们还寄希望于别的什么人?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放在车上所有的法器,都已经在我的手上了,让我来看看啊——哎呀,好精致的木剑啊,这可是顶级制剑师的手艺,除了肥城和句容那几位国家级的工艺大师,很难有人能够做出这么符合法器构造的木剑来;哎,这面镜子上面篆刻的,应该是破地狱咒吧,看起来好像有些年头了啊……”
虎皮猫大人一介鸟身,对付些许灵物自然不在话下,但倘若对手都是人,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办法阻拦。
媚魔纯粹是想要打击我们的信心,然而她数落到一半,突然像遭到了什么意外,啊的一声叫唤,我们头顶上的投影突然就消失了。与此同时,在她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倩影,莹蓝莹蓝的,不知道是什么。那蓝色影子在那些镜魇的身旁来回穿梭,但凡是那蓝光浮现的地方,那些镜魇都出现了凝滞,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根本无法阻拦。
我与杂毛小道一声嘶喊,朝着前方奋力扑过去。然而我们这边一加速,前面堆积的镜魇立刻反应过来,疯狂反扑,我们反而被逼得不断后退,身上、腿上也多了许多伤口出来。
那道倩影一开始还在空中盘旋萦绕,然而瞧见我们这边步步后退,立刻朝着我们这边俯冲而来。我面前的压力太大,匆匆一瞥,只感觉是一个身材火爆的漂亮女人,她周身都是蓝色光华,从我们身边一掠而过,我们面前这一层层的镜魇都僵直住了身子,再难前行。
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何要帮助我们,但是瞧见面前这机会,我们将双臂一振,拳打脚踢出了一条通道,冲回了杂毛小道刚才构建出来的符文屏障之中。
我们一冲入其中,那些千奇百怪、面目狰狞的镜魇也全部扑到了我们面前,铺天盖地、奋不顾身地撞来。杂毛小道刚才凌空构建出来的符文屏障被这么一通乱撞,那些符文就像受惊的小蝌蚪一般不断摇晃,到处游绕,几乎就要崩溃。
杂毛小道,将双手中指再次咬破,双手在空中不断地写写画画,努力将这一层屏障给补足。我也毫不懈怠,激发恶魔巫手,将猛然撞击过来的梦魇抓住,当头一掌拍过去,将其震得溃散。如此清理了几分钟,终于眼前一空,那些围在我们身周的镜魇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凶猛狂躁,没有再不顾危险地冲上来受死了。
不过媚魔还在这个空间里,她抱手而立,眯着眼睛瞧着四周,似乎在找寻什么。我与她对视一眼,立刻能够感知到她应该在寻找刚才帮助我们逃出镜魇追杀的蓝光倩影。
那女人到底是谁,竟然能够自由出入这只属于历任媚魔的千面镜魇阵,并且帮助我们?我环顾四周,却也没有发现那道倩影的踪迹。
消失了?
媚魔在众镜魇的簇拥下,走到我们面前。她盯着我们这符文流转的屏障,冷冷地说道:“你们两个,还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呢,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要负隅顽抗,真的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那特勤局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竟然这么忠心耿耿,至死不渝?”
杂毛小道眉毛一挑,冷声哼道:“特勤局倒也没有给我们什么好处,不过跟着你们邪灵教的这些疯子混,更是前途渺茫。”
“没前途?你们知道自己内部,有多少人跟我们暗通款曲么?有多少人早已拜倒在我教麾下,就等着小佛爷登高一呼了么?哼,即便没前途,前途能有小命重要么?当时我前往滇南,小佛爷曾经交代,说能招降便招降,不能招降,那也别伤了你们,要不是他特意交代,你们以为能够活到今天?”
媚魔显得有些愤愤不平,指着我们身前这流动符文的安全屏障,冷声哼道:“你们以为这个小乌龟壳,能够保护得了你们么?既然入阵,那你们的性命就已经归了我,便是有千般手段,最终也还是死亡一途。实话告诉你们,我现在已经顾不得小佛爷当初的交代了,这回一定要将你们给杀死在这里,为那些死在你们手上的教内同僚们报仇雪恨!”
她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放心,我不会让你们灰飞烟灭的,我会将你们炼制成亡灵,坐镇我这千面镜魇阵。有你们这样两个高手在阵中,相信我千面镜魇阵的威力,一定能够更上一层楼的……”
媚魔这般说着,哈哈大笑,瞧见我们都表情凝重默不作声,更加得意地说道:“机会已经给过你们了,现在没有了,想活,也活不成了。”这话说完,媚魔瞬间便冲到杂毛小道凌空画符布置出来的屏障前,探爪抓来,一把就抓住了杂毛小道的手臂,笑道:“没有武器的你,实在是太弱小了啊。”
媚魔并非邪物,故而不会被这道屏障阻碍,她手上一用劲,杂毛小道沉身一蹲,然而即使有着胸口血玉灌输那天生的神力,也抵不住,整个人便被她给拽出屏障,举了起来。
我瞧见杂毛小道这么轻易便就范了,心中惊诧,方才知道媚魔厉害。当下顾不得许多,硬着头皮冲上前去,箭步如龙,半步崩拳在手,朝着她胸口一对大白兔捣去。
媚魔将杂毛小道朝身后一甩,双手反转,全力拍出一掌。我感觉全身气血翻涌,连退了三四步,半边身子都僵麻起来。不过我这边难过,媚魔也并不好受,踉跄退了两步,高举双手,冲着身旁镜魇高声喝道:“杀了他们,再将他们给吞噬了吧!”
此刻,远处突然一道蓝光大盛,杂毛小道一声大喊:“雷罚归来,助我破阵!”
第二十二章 人妻镜灵显神通
听得杂毛小道这一声厉喝,拉着朵朵不住后退的我不由得一声苦笑。
那雷罚早已经被媚魔掌控住了,即便是杂毛小道能够御使飞剑,也不可能突然出现在这千面镜魇阵中啊。既然如此,他的这一声喊叫,岂不就是垂死挣扎么?然而我立刻被一道金色的剑光给震撼住了,所有的思绪都在那一刻凝结。
是的,雷罚真的出现了!它就如同一道闪电,在我即将陷入绝望的那一刻划破天空,飞快地闪动着,肉眼根本就跟不上它那种剧烈的节奏,上一秒钟还在左边,然而当我望过去的时候,它却消失在了右前方不远处。与这金色电光相应的,是叮叮叮的响声,每次这响声一起,立刻伴随着玻璃破碎的一片哗啦声。破阵!我终于知道杂毛小道在做什么了,既然这千面镜魇阵是由镜中的世界拼凑而成,那么将这所有的镜子都给刺破,我们不就能够99lib.从里面逃脱出来了么?
显然,杂毛小道不但思路对头,而且还找到了方法,他竟然能够在阵中驱使雷罚将所有的镜子方位给找出来,一一刺中。简直匪夷所思啊。
杂毛小道战至最后一刻的拼搏精神和成功的逆袭振奋了我,在头顶不断飞梭的金色剑光的照耀下,我回过身来朝媚魔冲去。依旧有许多镜魇挡在我的前面,然而在这一刻,我对这些外表不断变换,时而美艳时而狰狞的东西再九九藏书也没有了畏惧之感,恶魔巫手激发到了极致,但凡拦在我面前的镜魇都被我毫不留情地一把抓住,分手一撕,不管有多么坚硬,都能够一下湮灭。
气势,气势!修行者之间的较量,除了绝对实力的对比之外,那种一往无前的必胜决心也是极为重要的——当然这和镜阵被杂毛小道的雷罚所破,也有关系。
在经历了一番奋力厮杀后,我终于冲到了媚魔面前。她的秀脸之上满是煞气,银牙紧咬,愤声说道:“你们这是要逼我啊。”她显然已经陷入了无尽的怒火之中,一股磅礴而荒凉的气息从这具曲致玲珑的身体里爆发出来,恐怖的气浪将我吹得往后方飞去,整个人即将坠落在那高高伸出双手的无数镜魇之中。
眼瞧着我即将被这些镜中诞生的邪灵所吞没,突然我感觉自己的身子一轻,腰间被一双胳膊给圈起来,朝着空地飞去。在空中将我接住的是一个女人,我感受99lib.得到她柔软的腰肢以及好闻的气息。当双脚落地,我抬头一瞧,不由惊诧得高声喊了起来:“人妻镜灵?”
没错,这位浑身笼罩在蓝光之中的倩影,正是被我封印在震镜之中的人妻镜灵。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脱离了震镜,直接冲进这镜中的世界将我救下。我这般喊叫,一为惊讶,二为惊喜,然而人妻镜灵却根本没有理会我,双手一招,将散发着黑气的鬼剑和震镜,平移到了我的面前来。
原来如此,在镜中的世界,人妻镜灵拥有了绝对的主场优势,而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够隐入其中,将杂毛小道的雷罚和我的鬼剑震镜引入其中。
鬼剑入手,我立刻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萦绕心头,凭空生出了许多自信。瞧见人妻镜灵仰冲上天,朝着那些镜魇吞噬而去,我也将那鬼剑一震,剑身立刻暴涨一倍有余,面对着前方如潮汹涌的镜魇大军杀去。
这鬼剑本体为一成精的老槐树,此物最吸阴灵,镜魇是同一属类,于是但凡被这气势惊人的鬼剑粘住,立刻被吸入其中。
朵朵一开始还跟在我身边,到了后来,总是跟不上我的节奏,索性腰身一晃,钻入鬼剑之中,将被吸食入内的镜魇分门别类,然后将其力量融和,化作己用。
我在这边放肆砍杀,杂毛小道则并不理会这些镜魇,而是专心致志地将布阵的镜子给刺碎。相对于我,杂毛小道才是最根本的威胁,媚魔一眼便瞧了个分明,于是朝着杂毛小道那边追杀。
杂毛小道并不与媚魔正面交锋,只是不断地后退回避,雷罚却不停止,不断地戳破那些镜片玻璃,哗啦啦,哗啦啦。
差不多延续了三四分钟,杂毛小道终于找到了大阵构建中最为关键的一个点,他朝着我招呼道:“小毒物,过来帮我顶一下这娘们,她99lib.太热情了,有点儿疯狂了,好像我办完事儿不给钱一样!”我知道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挺剑而出,将有些发狂的媚魔给接了下来。正在我与这女人拼斗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杂毛小道的一声厉喝:“破碎虚空!”
一道凌厉而巨大的剑光从后方升起,几乎充斥了这整个天地,正想空手夺我鬼剑的媚魔不由得闭上眼睛,惊声尖叫道:“啊,不要……”她是如此的惊悸,完全不像是邪灵教的一名殿堂级大首领,而如同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面对坏人叔叔。
我心中震撼,瞧得出杂毛小道这一剑,应该是使用了伦珠上师虹化的力量。当那剑光充斥整个空间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很轻微的破碎声响,仿佛桌子上的茶杯跌落在地上,突然之间,四周的景色全然一暗,我脚下的那层看不见的地板突然消失不见,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坠落,强烈的失重感让我浑身惊悸,气都透不过来。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过程似乎比一年还漫长,然而停止之后,又好像只有一瞬间。我睁开眼睛发现我们居然回到了大厅之中,四处都是坠落的玻璃碴子,在我和杂毛小道前方的不远处,则围着一堆不断诵念咒文的灵修会成员,里面包括白露潭和笈多大师,他们根本就没有离开,而是等待着我们惨死的消息呢。
急剧的跌落使得我小脑的平衡感丧失,就像软脚虾一般不由自主地瘫软在地上;大发神威的杂毛小道也是,他直接将四肢摊开,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哈哈大笑。我整个人都还处于晕晕乎乎的境况中,下意识地捏了捏右手,发现鬼剑恢复了寻常状态,正躺在我的手掌上。回归现实真好,躺在这大厅的地板上,虽然有硌人的玻璃碴子,但是比先前那个诡异的地方,要好上一万倍。
我们躺在地上不动弹,那些全能灵修会的成员瞧了几眼,以为我们在阵中已经被媚魔给制服了,于是分了几个人上前,准备将我们给捆起来。那些人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然而一道白影却超过了他们,朝着我狂奔而来。此人正是白露潭,她瞧见瘫倒在地的我,却没有瞧见可爱的朵朵,一边跑来一边骂道:“那小九九藏书贱人呢,在哪里?陆左,你今天要是不把她给我交出来,我就弄死你。”
这时头顶上破碎了大半的镜面上白光一闪,媚魔也砸落到了地板上,口中咳着血,瞧见白露潭和几名重要心腹毫不戒备地朝着我和杂毛小道走来,最近的白露潭都已经到了我的跟前,急迫地大声喊叫道:“小心,他们还有战斗力!”
岂止是还有战斗力?老子的大剑如饥似渴,正期待着饱饮鲜血呢!
媚魔连声喊出,然而为时已晚,躺在一块羊绒毯上面的杂毛小道一掐剑诀,雷罚快若闪电朝着冲到面前的那几个人胸口射去。猝不及防之下,那些人都被这一剑穿透胸口没有了声息。我也跳起,鬼剑朝着白露潭的小腹插去。
啊——白露潭一声大叫,难以置信地瞧着自己的小腹,一双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胸口,不甘心地问:“为什么?”
我皱着眉头说:“呃,你嘴太脏了。”
第二十三章 鬼剑斩断媚魔臂
经过刚才的教训,我知道我们终究还是力有不逮,倘若让这里面的高手抱团将我们缠住,耗尽我们的力量,媚魔便能够很轻松地将我们给压制住。只有凭着破阵之时的那一股锐气冲杀我们才有生存下来的机会。想到了这里,我一下子就冲入正在为千面镜魇阵念诵咒文的人群之中,鬼剑朝着这些人的要害刺去。比鬼剑更加厉害的是我的双手,上面所承载的力量不是寻常人物所能够抵挡的,稍微厉害的家伙或者还能够抵挡三两招,然而普通的成员,被我一掌拍在胸口,立刻就闭过气去。
我的这一番追逐,如同恶狼闯进了羊群里,这些家伙瞧见杀神一般的我,没有了一战的勇气,纷纷逃散。
“陆老魔!陆老魔!”有人发狂地喊着,朝着大厅的出口狂逃。
这外号叫得我好是舒爽,终于明白那些人为何会叫大师兄陈老魔了九九藏书。原来被坏人畏惧,是一件这么享受的事情啊。
不过细细论述,我实在有些冤枉。虽然我刚才的气势的确有些凶残,但是除了那些反抗得最为激烈的家伙我才会直接封喉杀死之外,旁人我都只是将其敲晕过去,便是被我恨之入骨的白露潭,我也只是让她昏死。
我从来不是嗜杀之人,也不信奉暴力至上,对于我们养蛊人来说,手上沾了太多的鲜血,“孤、贫、夭”这三种宿命只会来得更加强烈。
不过我这当机立断的狠戾果决和疯狂杀戮,还是使得在场大部分的邪教成员都生不起与我直接交锋的心思。毕竟这里大部分成员都是女人,她们所学的都是床笫之间的魅惑之术,格斗交锋也偏重灵巧敏捷,心志并没有磨砺得如同岩石钢铁一般。她们顺风顺水自然无碍,但倘若是遭受到了我这般血腥恐怖的强手,立刻心理崩溃,纷纷逃散。恐惧是一种传染病,当它达到沸腾的时候,就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即使她们的首领媚魔在此,也无济于事。
当大部分成员都开始发疯了一般朝着外面涌出的时候,媚魔并没有来得及去阻拦,因为这个时候,99lib?她所面对的是杂毛小道全力的攻击。
经过这一番交手,其实我和杂毛小道心里面都差不多能够明白这媚魔的实力——倘若是比上种种手段和名望、修为等综合实力,我们自然是远远不能匹敌这位成名已久的魔星,然而单纯谈论战斗力,其实我们双方的实力是差不多的。或者说,在这迎战的气势之上,我们还占据得有一些优势,那就是面对死亡,从来无所畏惧。我们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回回都从生死边缘走过,见多了,便也不是那么害怕了。我们左道强就强在这一股子光棍气势上面,光脚不怕穿鞋的,在实力远远不如人家的时候,用脑袋战斗,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因为经过了之前的破阵,杂毛小道全身的劲力其实也有些枯竭,那飞剑软绵绵,并不得法,然而为了配合我,他依旧咬着牙顶了上来,与媚魔交手。
媚魔其实也不好过,瞧见我如猛虎入羊群,在自己心腹骨干之中大肆砍杀,不由得心急如焚,自己又被杂毛小道赖皮缠住,只有高声吩咐手下的高手以及摇摇欲坠的笈多大师,上前来拦我,如此一分神,倒也没有能够压制住杂毛小道。
将最主要的一堆人砍跑,我筋骨松散,全身疲倦欲死,然而前面突然又多了几名高手,其中还有笈多老和尚这种精通瑜伽心灵修行之术的大师,不禁有些绝望之感。不过战斗进行到了这里,双方比拼的,都不过是意志,谁能够咬着牙坚持到最后不倒下,谁便能够活下来。我长吸了一个口气,感觉肺叶舒张,气海之中枯竭的阴阳鱼气旋又生起了几分气力来,鬼剑在朵朵的支撑下自动格挡,总算没有被这一波反扑打垮。
事实上我一旦咬牙坚持下来,过了那股浑身疲倦欲死的状态,立刻又有新力生出,怒目圆睁,将一名四十多岁的肥胖妇人一脚踹飞出去,鬼剑一抖,朝着这印度老僧的胸口刺去。
我这边疲惫不堪,笈多大师也是蛋疼了一晚上,剧烈的疼痛分去了他大部分的心神,再也没有将我制服的气力。瞧见我一剑刺来,他不但没有往后退开,而是直接迎着剑锋让鬼剑穿过自己的胸膛,然后运用起自己最为得意的瑜伽修行之法,将所有肌肉的力量都集中在伤口上,将鬼剑给紧紧夹住,让我不得抽回。接着,他那枯瘦的双手掐住我的脖子,脸上露出最为愤怒的表情,口中大声叫道:“夺去我男人的尊严,你很得意么?来吧,让死亡来洗刷你身上的罪恶吧!阿弥陀佛。”
我这一路砍杀得顺风顺水,却.99lib.不曾想遭受过最痛苦伤势的印度老僧,居然强忍到了现在,在瞬间爆发,采取了以命搏命的方式,将局势一下子反转。我此刻脖子被掐,另有两个高手瞅准机会,手持利刃朝着我这儿猛扑而来。
在我即将被两把短刀刺中背脊的时候,杂毛小道也面临了最大的危机,他刺向媚魔胸口的飞剑竟然被那女人使了手段给转移到我这里来。手中飞剑失去控制,杂毛小道的精神陡然一松,却见媚魔的两根彩绸朝着他袭来。
匆匆一瞥,我瞧见雷罚朝着这边射来,双腿朝着面前这老和尚的腰间一缠,顺势跌倒在地,避开了杂毛小道的雷罚,也避开了那两人的攻击。
我与笈多大师在地上不断翻滚,我总算是借助了重心的不断转移,挣脱了老和尚拼死力的这一掐,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然而,精通瑜伽术的笈多大师最不怕的便是贴身缠斗,在反应过来之后,浑身如同八爪鱼将我给死死勒住,张开嘴巴朝着我的喉咙咬来。
我和笈多在地上奋力搏斗,那两个尾随而来的灵修会骨干手持尖刀,冲到了近前,这两人一男一女,长得都是奇形怪状,一时间难以言叙,瞧见我被印度老僧死死压制,那男的不由得一阵欢喜,举着刀就朝着我的大腿根部捅来。
我奋力一滚,却动弹不得,唯有将大腿处的肌肉紧紧绷起,少受些伤害。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白光乍现,朵朵适时从鬼剑里挣脱出来,一把抓住那短刃,张口便朝着手腕咬下去。一口鲜血下了肚,朵朵满面青狞,而那个被咬中手的男子深受鬼寒,直接瘫倒在地;另外一个女的一声叫唤,头也不回地朝着出口跑去。
老和尚笈多被朵朵突然的冒出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而角力已久,等待多时的我一个屈膝,正好顶到了他的伤口处,积蓄已久的疼痛瞬间爆发,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我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瞧见杂毛小道给媚魔捆得如同粽子,慌忙将鬼剑从笈多大师的胸口拔出,拼尽全力飞身朝媚魔冲去。那女人早有感应,扭头过来,将左手伸出,一道彩绸准备飞出。
一道蓝光从头顶处破碎的镜子里笼罩在媚魔身上,她的动作顿时一僵,鬼剑及时到达,唰的一剑,血光飙射,半边臂膀应声而落。
第二十四章 猛虎反被恶狗欺
啊!媚魔惨叫一声,彩绸舞动,遮住我的视线,然后飞快地朝着后面退去;而我则眼睁睁地瞧着一道通体幽蓝的倩影朝着胸口扑来。瞧见这倩影隐没入了怀揣着的震镜,我这才反应过来,没想到真正左右战场的,不是我,也不是杂毛小道,竟然是人妻镜灵。
我正恍惚之间,听到杂毛小道大声叫道:“小毒物,你愣着干吗?要么给我松绑,要么去追媚魔啊,那娘们跑了。”
跑了?我回头一瞧,但见出口处白影闪动,却是媚魔冲出了此处大厅。
媚魔被我卸下来的左臂正躺在血泊中,手掌上面还拉扯着几根彩绸,将杂毛小道给捆缚着。我鬼剑一出,想要斩断这彩绸,然而这东西似乎加了些料,竟然切不断,没办法,我只有蹲身下来,给杂毛小道解开。
一被放出,杂毛小道立刻跃起,手往虚空一抓,大叫一声:“雷罚!”那飞剑立刻乖乖地从黑暗中射了过来,杂毛小道边朝出口冲去,边朝着我大声喊道:“小毒物,别让媚魔跑了,不然咱们今天可算是白跑一趟了。”
我回头瞧了一眼满地的狼藉,招呼朵朵一声,跟了上去。
我们两个一路奔走,然而因为在解开彩绸时耽搁了些时间,此刻竟然捕捉不到媚魔的身影。沿路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散落的衣物和皮鞋、包包,这些东西倘若放在灯光华美的柜台或者展会上,几乎是普通人一年的收入,然而此刻却只是一堆垃圾。
看不见目标,但是杂毛小道凭着一身灵觉,带着我朝大门冲去。
当我们一脚踹开这处建筑的出口大门时,却意外地听到警铃声从远处传来,十来辆警车开来,有几辆已然停在前方不远处,远处黑影憧憧,瞧这打扮,应该是出特勤的特警,或者是武警之类的。
最先到达的那辆警车瞧见我和杂毛小道提剑冲出,一身鲜血淋漓,气势凛然,吓了一大跳,一个大甩尾,在前方平台上停下,门开,蹿出几个便衣来,双手扶枪,使劲喊道:“警察!放下武器,原地蹲下!”
瞧着这长枪短炮,我一阵怒气,回望四处,并没有发现媚魔的身影,知道是跟丢了。我们也不敢跟这帮激动到家的警察直接顶上,倘若哪个小年轻一紧张,一梭子弹射过来,只怕没有准备的我也扛不住。我和杂毛小道靠墙而立,将手中武器小心放下,然后冲着前方大声喊道:“自己人!”
“什么自己人,给我蹲下!”这时有一个威严的中年警察从另外一辆车上匆匆下来,冲到我们面前,一脚踢在我的膝盖内侧,想让我就势跪倒在地。然而此人一肚子板油,这点软绵绵的气力,哪里能够对我起到作用,我一动不动,倒是他吃不住劲儿,像踹到了厚重的石墙上一般,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气愤地喊道:“嘿哟喂,还挺硬!”
这人手上没有枪,只有警棍,回头招呼几个浑身酒气的警察,大声喊道:“将这两个嫌犯给我制服,靠,还反了他!”
几个人听了命令,朝着我们围了上来,我有些诧异,什么情况啊这是?
这些警察凭空就冒了出来,而且一堆人看着好像不是一个系统的,到底是谁报的警?
不过不管是谁,我怎么可能让警察像制服小混混一样给搞在地上?瞧见这几个刚刚从酒席上撤下来的警察冲上前来,我和杂毛小道一左一右,伸手一拉一带,这几个人立刻下盘不稳,悬空飞起,吧唧一声,屁股摔成了八瓣。
瞧见我们反抗,那个满脸威严的中年警察扯着脖子大叫:“袭警啊,袭警啊……”
后面十来个冲上前的警察将枪举了起来,纷纷对准我们的眉心,厉声警告道:“别动,蹲下!”
被这般一打扰,别说媚魔,便是那些杂鱼,说不定都跑得没踪影了。我一肚子郁闷,杂毛小道则表情轻松地说道:“真的是自己人,别紧张!”那个中年警察回头看了一下周遭的同事,厉声喝道:“自己人?好啊,拿证件出来啊,没有的话给我们蹲下,还敢袭警?信不信把你当场给击毙了?”
证件?这玩意儿从上藏书网
头发下来,我就没有带在身边过,哪里有这玩意儿?
我环顾一周,瞧见远处匆匆走来一伙中山服男子,为首的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正是前几日一起开研讨会时认识的特勤局同事,于是高声招呼他道:“王副局,这里!”
那黑框眼镜是当地有关部门的领导,瞧见我的招呼,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诧异地问,“陆左,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也奇怪,说,“你们又是怎么过来的?”
瞧见我跟黑框眼镜认识,周围这些警察都傻了眼,那个十分嚣张的中年警察二话不说,直接就缩到了人群后面去。这时车上走下一个肩上有花的警司来,问黑框眼镜:“王局长,你们认识?”
黑框眼镜对我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不过还是给旁人介绍:“这是我们部门的高级专员,别误会啊。你们还不放下枪?”
将左右持枪的警察都打发走之后,黑框眼镜告诉我,说他接到东南局赵助理打来的电话,才通知各部门封锁这里的,匆忙之间,就叫了当地的公共安全机关协助,刚才他们在外围清理人员,没有及时赶过来,结果闹了误会。
老赵打的电话?他是怎么知道的?我满脑子疑问,不过还是将事情草草地跟黑框眼镜解释了一下。这时杂毛小道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藏书网朝着刚才一开始就不分青红皂白纠缠我们的威严中年警察指了指,我眯着眼睛一看——我操,他脖子上的吻痕和匆匆穿上的警服,这是闹哪样?
想起刚才被他阻拦,导致媚魔逃遁的事情,我不由得一肚子的火,指着他问道:“这个家伙是什么单位的?”
旁边那个警司告诉我,说是当地派出所的所长,接警后立刻赶过来的。
藏书网 我一听,直接冲上前去,拉着他的领口问道:“保护伞是吧?你以为你掩护媚魔离开了,她会念着你的好么?我告诉你,你死定了!”那个中年警察大声喊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是接到通知之后才赶过来的!”他还在这儿狡辩,我一咬牙,直接将他的皮带一抽,那裤子扒下,露出了会所专用的底裤来。大家都是聪明人,瞧见这,那个警司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叫来旁边的警察,将这个满头大汗的败类给铐起来,拖了下去。
我不再理会这跳梁小丑,拉着一脸歉意的黑框眼镜,跟他讲起了发生的事情,让他指挥这里的人,对灵修会进行全面追捕。黑框眼镜说他在外围已经抓捕了一部分,正朝着这边赶呢。
当下我们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我和杂毛小道将地上的剑捡起来,开始在会所里四处搜寻,又从黑暗中抓出了好几个没有来得及逃离的灵修会成员,然而再也没有瞧见比较有价值的目标。
返回会所前面的时候,虎皮猫大人从天而降,告诉我们道:“别找了,人家大部队早就从地道里面跑了,现在哪里还有影子?”瞧见这肥厮,杂毛小道一脸郁闷,指着它大声骂道:“连把剑都看不住,你这肥母鸡都干吗去了?”
听得杂毛小道的指责,虎皮猫大人也是气势汹汹,大骂道:“我操,你们两个傻波伊!要是没有大人我运筹帷幄,及时找来这么多警察,你以为你们两个冒冒失失的傻波伊能够这么悠闲?”
得,我说赵兴瑞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原来是虎皮猫大人给他通知了啊。
虽说媚魔逃脱,但是至少全能灵修会被捣坏大半,今天也算是战果赫赫,我们不再纠结。返回了原地,瞧见二楼失火,慌忙走过去瞧,一问旁人,才得知文件室刚才突然失火了,现在正在救火呢。听到这个消息,我一拍大腿,啊,那里面应该存放着很多参与全能灵修会活动的学员资料,想想那些从监控室转存出来的影像,如果能够挖掘出来,牵连的人只怕会很广,影响已经达到了让人侧目的程度。然而实在没有想到,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留在暗处的家伙居然拼死将证据给摧毁了,实在是让人惋惜啊。
我和杂毛小道冲上楼去,找到了黑框眼镜九九藏书,问王副局,有没有瞧见除了我们之外,其他的特勤局成员?
我想问的是罗金龙那小子,他这一次绝对是来了的,只不过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不知道是隐藏在了幕后,还是在大厅中,而我们却没有发现。
黑框眼镜摇头说没有。他们赶来的时候,那些参与聚会的学员早就已经疏散离开了这里;他刚才得到汇报,说包括会所的工作人员,总共有80多人落网,不过经初步鉴定,这里面有一大半都只是最普通的工作人员,能够了解内情的可能只有二十几人。他还告诉我们,他现在正在请求有关部门进行协助,争取获得更加辉煌的战果。
第二十五章 那往事只能回味
到场的警察很多,现场很混乱,而且各个部门的配合也不是很默契,在黑框眼镜费力的协调下才勉强运转着。当然,这跟事情发生的突然性也有些关系。
在经过了那个派出所所长事件之后,我总感觉内部有奸细,特别是刚才档案室骤然失火,这一定是内贼在作祟。想到这里,我便对刚才在里面被我制服的一干灵修会骨干有些不放心,特别是白露潭,这一回倘若再让这个女人给跑了,那可真的就闹了笑话。
黑框眼镜叫来了好几辆救护车,十几个白衣天使正在警察们的监视下,给昏迷在里面的所有伤者做急救,一具又一具的担架被推出去,紧张而忙碌;有一个医生正靠着墙给医院打电话:“……这里伤者的病情十分复杂,请通知在家的主治大夫做好准备,能救几个救几个——太血腥了!”
他说得很对,的确很血腥。刚才性命威胁,为了保住小命,以及保持震慑效果,杀戮在所难免,所以什么头颅啊、断肢啊的都是常有之事,一番屠宰场的做派,寻常的凶杀现场跟这里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我刚才过来的时候,有好几个小护士正扶着墙在吐呢,哇啦哇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和杂毛小道拎着剑走回大厅,里面乱糟糟的。我四处找寻白露潭,瞧见有人推着担架车出去,便拨开旁人,察看这担架上面的伤者模样,然而我找了一圈,并没有瞧见那个女人。我抓住正在勘测现场的一个中山装,问他有没有瞧见一个身穿白衣、脸上被毁了容的女人。他摇了摇头,说他进来后就没有瞧见被毁了容的女人。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情一阵沉重。媚魔与我其实并无多大冲突,她跑了自有大师兄烦恼,但是白露潭,且不说她之前对我的栽赃陷害,便是刚才骂朵朵的那几句话,我便要让她这辈子都处于无尽的悔恨之中。然而怎么我们出去抓几个人的功夫,她就不见了呢?
虎皮猫大人刚才说媚魔从地道里面溜走,难道白露潭搭了顺风车,跟着逃脱生天了?我这边皱着眉头,旁边的朵朵却拉着我的裤脚说,陆左哥哥,你是在找那个嘴巴好臭的阿姨么?
听到朵朵这般说,我心中一动,蹲下身来问她是否知道。这小丫头点了点头说,跟我来吧。
我让杂毛小道留在场中跟黑框眼镜交涉,然后跟着朵朵朝侧门一直走,走到了之前的更衣室,左边是男,右边是女,朵朵直接推开右边的门走了进去。与男室这边一样,女更衣间也是一面镜墙长廊,朵朵带着我走到一个隔间前面,指着镜面说道:“陆左哥哥,她身上有我留下的气息,就在里面了。”
我伸手推了一把,里面反锁了,不过这并不是问题,微微一蓄力,我大脚朝着那镜门踹去,里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整扇门都给我踹飞。
隔间里,一个上身赤裸的女人仰躺在地上,胸口的伤口已经被草草处理过,她微微地哭泣着,乌黑的头发散.99lib?落一地。瞧这一张血肉模糊、如同鬼怪的脸容,可不就是之前被我一剑捅晕的白露潭么?此刻的白露潭像一条大白蛆,目光呆滞,根本没有察觉到我们进来,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口中喃喃自语。我从旁边扯了一条浴巾,披在白露潭的身上,侧耳倾听,原来她在反复地念叨着:“连神都抛弃了我么?连神都抛弃了我……”
这场面有些儿童不宜,我让朵朵去找人过来,朵朵乖乖地点头,正准备离去,躺在地上的白露潭突然一把抓住我的右手,眼睛里面透露出了惊恐,悲伤地问道:“陆左,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直小心翼翼地过活着,可为什么我会是这样的下场?”
原来还有意识啊,我以为是受不了打击,真疯了呢。
我盯着她一双晦暗的眼睛,轻声叹息道:“你就没有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走错路了么?”
“走错路,有么?我只不过是遵循着趋利避害的原则而已,黄鹏飞的舅舅是名门大派的话事人,当初他们说让你来担这个黑锅,如果我不答应他们的要求,我就会很惨的,会被贬到穷乡僻壤去,甚至还有生命之危——我穷怕了,不想过那样的生活,这难道有错么?后来因为陈老魔介入,他们没有实现自己的诺言,反而要让我永远闭嘴,这时是刘姐救了我,知恩图报,难道这也有错么?我在全能灵修会里,陪所有有需要的男人睡觉,可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善良得跟圣女一样,难道这也有错?”白露潭一连串的自白说完,精神也有些崩溃了,神经质地质问我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感受不到山神的意志和力量了?难道它也嫌弃我被毁容了么?”
白露潭挥舞着双手,将她曲致玲珑的上半身给暴露出来,虽然小腹处有渗血的伤口,但是胸口的一对大白兔倒是十分夺人眼球。我将毛巾再次给她盖上,想了想,告诉她:“可能……山神爷也觉得你身子太脏了吧!”
白露潭听到我这丝毫不留情面的话,浑身一震,如遭雷轰,一双晶莹的眼睛立刻变得水汪汪的,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积累在她脸上的伤口处。泪水有盐分,积累在伤口上十分疼痛,她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显然是十分难受。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从悲伤中惊醒过来,伸出手,紧紧拽着我的胳膊,可怜兮兮地哀求道:“陆左,我们是同学,我们是生死与共的战友,我不会计较被朵朵毁容的事情,你就放过我好么?我什么都没有了,但是还有足够多的钱,只要能够离开这里,我就去韩国整容,到时候我隐姓埋名,什么特勤局、什么灵修会、什么邪灵教,这些统统都不管了,好不好?求求你,放了我吧!”
白露潭哀声恳求着,让我有一种看《还珠格格》中最悲情的紫薇格格,那种苦情范儿的即视感。这女人真的有金马影后的超人演技,无论是迷茫、疯狂、绝望还是可怜、悲伤,都能演绎得入骨三分,让人心中情不自禁地生出几许怜意来。
面对白露潭的苦苦哀求,我也是一副极为动容的样子,点头说道:“跳出五行外,不在三界中。这真的是一个十分好的想法啊,不管怎么讲,你如果能够有这样的结局,我也是蛮祝福你的。不过小白,你到现在都还没有告诉我,当初到底是谁让你作的伪证,告诉我好么?告诉我,我便放你走?99lib.!”
“是谁很重要么?”白露潭到底还是没有疯狂,她死死守着这份底线。然而我却很坚定地点了点,他(她)太神通广大,要是知道我背叛了他(她),我会死得很惨的。”
白露潭拼死也不肯说,我也没有再威胁她。这时朵朵已经喊了人过来,那些人将她的双手给铐起来,然后七手八脚地将她给抬上了担架。我抓住旁边的那个中山装,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肃声说道:“她是极为重要的证人,千万不能让她有事,也不能让她逃脱,一旦出了变故,我唯你是问,懂不懂?”
那人其实也不知道我的身份,但是瞧见我与黑框眼镜极为熟络,也不敢得罪,恭恭敬敬地点头说,“领导放心,我们一定抽调精锐,贴身保护,不会出现任何变故的,您放心。”
我点了点头,然后凝望着白露潭,轻声说道:“你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事实证明都是错的。希望这次,你也不要后悔。”我说完,便没有再理会这个眼界太窄的女人——其实答案并不重要,只是看到这样一个可怜的女人就此沉沦,我心中难免有一些悲伤。
有的事情,永远也不能回头了。
我和杂毛小道没有再参与抓捕工作,在大厅里搜寻了一会儿后,将我们的东西给收拾好,然后找了间浴室,将身上的血污和伤口清理干净。
刚刚坐回车里,我的手机便叮铃铃响起来,打开一看,哇嚓咧,居然有二十来个未接电话。此刻打过来的,是大师兄私人的电话号码。
第二十六章 暗战处处阻挠生
电话一接通,大师兄立刻把我和杂毛小道给狂批了一顿。
他批评我们,说我们总是喜欢讲个人主义、英雄主义和冒险主义,一点儿组织纪律性和危机意识都没有,要不是有人及时把消息汇报到他这儿来,不但会让那些人跑得远远,一点儿证据都没有,就连我们自身的生命安全,都保障不了,后果不堪设想。
大师兄在电话那头对杂毛小道咆哮,语气激烈,不过越是如此,越说明他对我们的关心,我们也不恼,只是嘿嘿地笑。骂完这些,大师兄自己也乐了,说:“你们两个家伙倒也真能惹事,才离开没几天的功夫,又弄出这么多事端来。我刚才接到王琪宇的汇报,这次居然把媚魔给招惹出来了,什么个情况啊?”
杂毛小道对这个大师兄还有些童年的阴影,十分敬畏,于是老老实实地说道:“媚魔啊,被小毒物把半边臂膀都给卸下来了……”他挑了些黑框眼镜不知道的东西,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大致说了一遍。
大师兄听到我们在最后居然被一个小警察给拦住了的事情,不由得叹气道:“我之所以会被派到东南这边来,中央也是有意图的,具体的事情也不跟你们说了,反正很多事情,我也举步维艰,所以有时候才需要你们两个帮我冲锋陷阵。这种情况会慢慢好转的。陆左这次又立了大功,想来许老那边的进度会快上很多,到时候你们两个人行事,就会方便一些。”
我们又谈了一下罗金龙,大师兄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凝重了,问抓到在场证据了没有。
我们告诉他没有,当时的场面实在是太混乱了,而那个家伙小心翼翼,根本就没有露面,所以罗金龙在全能灵修会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谁也不知道。大师兄沉吟,说罗金龙这个小子表面上看着轻狂骄躁,不过倒是跟他老子学了不少东西,也是个难对付的家伙啊。
我们说是啊,这闹腾一晚上,他都没有漏一点消息出来,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阴沉的人。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了嘈杂声,过了十几秒钟,大师兄告诉我们,说他找的专机已经就位了,现在立刻乘飞机,带队重返三亚,虽然媚魔和一大部分成员逃离了,但是她们并没有离开南海岛,后续的抓捕工作,其实还是可以做文章的。他让我们两人先找地方休息,注意安全,明天碰面再细聊。
与大师兄通完话之后,我和杂毛小道开车返回了落脚的旅店,有虎皮猫大人和朵朵在旁边放哨,睡得倒也香甜。
一夜无梦,次日清晨,我们接到老赵电话,匆匆洗漱过后,被人接到了大师兄在三亚的临时办公室,也是整治全能灵修会的专案指挥中心。我们到达的时候,瞧见长桌两旁一排排的电脑和忙碌奔走的工作人员,以及大屏幕上跳跃的电子信号,感觉非常有模有样。然而走进大师兄办公室的隔间,却发现他正深深陷在真皮靠椅里,脸容被窗帘的阴影遮蔽,眼睛眯着,显得十分疲倦。赵兴瑞领着我们进来,轻轻敲了一下门,说,陈局,陆左和萧道长来了。大师兄这才打起精神,直起身来,招呼我们坐下,然后叫老赵去泡三杯咖啡过来。
杂毛小道最了解自家师兄,瞧见大师兄一脸99lib?疲倦之色,于是问,是不是案情进展得不顺利?
大师兄摇摇头,说没有,昨天夜里又捣毁了全能灵修会的两个临时窝点,虽然没有抓到媚魔,但逮捕了十来人。杂毛小道嘿嘿笑,说这是好事啊,怎么瞧你还一副闷.99lib.闷不乐的样子?
大师兄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脸色有些阴霾地说道:“从我飞机落地的那一分钟起,指挥部就接到了二十来个求情电话,从基层到中央,来自不同地方、不同部门,而指挥中心做事,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阻挠和掣肘,这一次明明可以将媚魔抓捕归案的,结果这样一拖延,却成了幻影……”
想起昨日在大厅中参加灵修会的那些学员,大师兄所遇到的阻拦,应该就是来自这些家伙吧。
我说:“这些人还真的是着急啊,这种事情就像翔,寻常人沾都不敢沾,他们怎么都变成了狗,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舔,这是什么道理?”大师兄叹息,说没有证据——毕竟我们还是要照章办事,最主要的证据都被他们给销毁了,莫须藏书网有的罪名是拿不下他们的。
杂毛小道摸摸鼻子,说,人证呢?
大师兄点头,说他手下的团队正在对那些受伤不重的嫌疑犯进行连夜审讯,不过反馈过来的情况并不乐观,大部分都表示自己并不知情,只是会所的工作人员。很多女的说自己是某模特公司的,只承认在进行灵修,却不承认是组织方,至于被指认头目的,要么逃走,要么死伤。这些人经过全能灵修会的洗脑,有着很强的警戒心和防范心理,所以想要定罪,还是有一些难度。
当然,收获也还算是巨大,现在就看案件的进展,倘若能够将那些在暗中下绊子的人挖出来,这一次的战绩,绝对比上一次闵魔覆灭要大上许多,甚至还能够一举挖掘并击溃很多隐藏在人民内部的蛀虫。
大师兄先前疲惫,也只是被那些内部的蛀虫给恶心到了,此刻说起案件的进展,就变得意气风发起来,言语之间也充满了激情。谈完这些,我和杂毛小道便被大师兄安排了差事,加入了此番案件的侦查支援工作。如此忙忙碌碌小半个月,一直到2011年的1月中旬,整个案子方才落下帷幕,我们也终于得闲了些。
经过这半个月的奋战,99lib?我们顺藤摸瓜,总共捣毁全能灵修会分布在南海岛三亚、海口的八个窝点。顺藤摸瓜,南方省南方市、鹏市、洪山、江城等地相继都有窝点被查处,全能灵修会骨干成员共计四十八名被抓捕归案,各地涉案的官员也被掌握了大量证据,准备移交纪委和检察机关。
当然,案件并没有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因为涉及很多事情和领域,里面的关系如同蜘蛛网一般,如何把握,真的让人头疼。有的关系,就是大师兄也觉得棘手。案情到了尾声,我们便跟大师兄告辞,退出专案组,准备返回东莞。
在机场等待登机的时候,我们凑巧碰到了准备返回广南的罗金龙。这小子当天有不在场证据,那个妈妈桑戴菲随着媚魔逃离了,没人指证他,故而躲过这一劫。他这些天也被大师兄拉进了专案组,不过属于另外一个小队,跟我们碰面的机会并不多。此刻见到我们拖着行李从他身边路过,他颇为识趣地站起来,跟我们打招呼。
杂毛小道瞥了一眼罗金龙和他旁边的几个同伴,毫不留情地说道:“罗金龙,别以为你这次能够躲过,下一次还能够这么幸运。你有本事永远猫着身子,藏在黑暗里坑队友,要不然,只要露出半点马脚,我都会让你死得很有型。”
这个帅气的年轻人摸着鼻子,淡然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萧道长,我们之间是有误会,但是凡事都需要证据,你如果随意威胁一名秘密战线的在职成员,这事情可是很严重的。”
“很严重?”杂毛小道眉头一挑,看着颇为得意的罗金龙,突然伸手将这小子的脖子给揪起来,肃声说道,“别得意,总有一天,你会哭得很凄惨的!”杂毛小道力大,罗金龙的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他旁边几位同伴围上来质询,周围的群众纷纷侧目,场面有些紧张。
杂毛小道松开罗金龙,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又拍了拍他的脸,这才与我扬长而去。
我们走到登机口办理手续,罗金龙的人在后面嚷嚷几句,却没有追上来。我踢了杂毛小道一脚,问他为何要惹恼罗金龙这种小人,这样言语交锋,不管胜负都没有啥用处,反倒平添许多麻烦。
杂毛小道一脸坏笑:“罗金龙这人,自觉有些谋略,做事不留口舌,不过终究是年少气盛,想要他主动露出马脚,只有让他愤怒,当愤怒到达临界值,冲昏了头脑,才会做出傻事来,到时候我们才能够抓他马脚——至于麻烦,咱们还怕麻烦么?”
杂毛小道这般说,我也只有苦笑,这家伙的心思,还真的可怕。
当天回到了东莞,接近年末,于是准备了过年休息的相关事宜,我和杂毛小道都要回家,张艾妮回苏北,小俊回豫南,简四则跟林齐鸣那厮去鲁东过年,好在老万是本地人,便让他和四娘子在此留守看家。
年关将近,过年的气氛开始浓烈,这天,我突然接到大师兄的一个电话,说白露潭在转送白城子监狱的途中,畏罪自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愣了半天,最后悠悠一声长叹。
第一章 年味儿
自从在更衣间里面与白露潭最后的一次谈话中,她对那些躲在幕后的操纵者还流露出了一丝期冀和希望之后,我便感觉到这个既可恨又可怜的女人,死路已定了。对于那些人来说,对白露潭的期待也就只剩下了闭上嘴巴。她到那个时候还没有明白自己的死局,那如今这个情况,也怪不了谁了。
我曾经想挽救她,但是我明白,她是用生命在作死,既如此,天王老子也救不了她。
那个愚蠢又幼稚的女人暂且不提,说到过年,虽然2010年我和杂毛小道都不在茅晋事务所,但是没有太影响事务所的红火,于是我让财务简四做了一套方案,将大家的年终奖都提高了两倍,准备让所有人都过一个肥年。方案很快就得到了顾老板和李家湖的批复,我名下也分到了一笔不菲的分红。
月末,在向升任东莞局座的破烂掌柜报备之后,我和杂毛小道暂别,各自回家过年。他乘坐的是飞机,同行的还有虎皮猫大人,而我则与在洪山开苗疆餐房的曾经合伙人阿东相约一起拼车回家。
经过这两年的发展,苗疆餐房也已经做成了洪山市内比较有特色的美食去处,阿东上次还跟我说准备张罗着再多开几家分店,这一次见了面,我才知道他已经在市区和小榄那儿开了两家连锁店,生意都做得不错,多多少少也是小有身家。这一回,他更是买了一辆四十来万的城市越野车,准备衣锦还乡了。
阿东这人跟我一样,是个比较有眼光而且重情义的人,他知道自己虽然在老家人的眼中是个成功人士,但是跟我比起来,却远远不如,我们的关系便如同以前的我和顾老板一般,有什么问题他都喜欢咨询我,对我的意见也颇为敬重。
一路上我和阿东轮流开车,同行的还有他老婆和三岁大的孩子,那小孩儿肥嘟嘟的脸蛋儿特别好玩。不知不觉过了广南,从湘湖省的靖州路过,便到了十万大山的门户,也就是我的老家晋平。
我父母习惯不了南方省的现代生活,早几个月便已经返回了老家。我担心我的身份会让他们受到无谓的牵连,总是劝他们隐居到黔阳去,然而我父母却舍不得离开大敦子镇这个从小习惯的老家,那山那水,那些熟络的亲戚朋友,都已经融入了灵魂之中,哪里能轻易舍弃?于是我也没有办法,只有由着他们的心意。
我返回晋平是在腊月下旬,阿东?99lib?送我回家的时候,屋前屋后、邻里隔壁都在熏腊肉、做血豆腐、打粑粑、煮油茶和炸豆腐丸子……颇为热闹,空气中洋溢着食物浓浓的香味。面对邻居乡亲热情的招呼,常年漂泊在外的我总感觉特别的亲切温暖。
阿东是个细心的朋友,在后备箱里面准备了好多小礼物,给这些乡亲分发。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是看见他们把礼物捧在手里时脸上露出来的那种单纯的快乐,真的是比金子还要珍贵。
将行李帮我放好,我父母笑吟吟地招呼阿东一家人进来喝茶水。如此忙碌一番,阿东返回了镇外不远的省屯村,而我则洗漱一番,撸着袖子帮忙打粑粑。
很多长在城市的朋友可能不知道我们过年时吃的年糕是怎么来的,这东西首先得用当年的新鲜糯米蒸熟,然后将其倾倒在涂覆着植物油的木槽中,由两个壮汉用大头木棰轮番捶打至黏稠膏状,这时再由妇人将其捏成圆球,静置成饼状,待其晒 干,便储存起来,随时可吃。
这过年粑粑是糯米做成,祖上传言可以防蛊驱毒、祭祖祈福,所以早些年家家户户过年都要打,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总有一起热闹打年糕、吃粑粑的场面。
不过打粑粑是一件很累的活计,现在好多年轻人都出外打工,过年不回,市面上又有物美价廉的机制年糕,所以做的人也逐渐少了。我也算是赶得巧,所以帮着邻居家大爷捶打年糕,那力气大得跟打桩机一样,旁人看了都笑我父母,说瞧这架势,你家左左不像是在外面做大老板的,倒像是运动员一样。我父母不是虚荣的性子,也在旁边附和,说,“他呀,一天到晚忙忙碌碌不见踪影,尽干些不着调的事情,我们也管不着他呢。”
不过他们在人前随意说我,当回到家里吃九九藏书晚饭的时候,却是一边给我挟着大块油乎乎的腊肉,一边则关切地问我的近况如何。南方一行,他们大约也知道了我是公家人的情况,我便顺着嘴说了些寻常的事情,也不敢让他们担心。
我父亲是个闷葫芦,只管在旁边给我搛菜,我母亲倒是唠叨得不行,不断给我摆门子,说给国家办事呢,要认真一点,不要偷奸耍滑,到时候耽误了大事,那可不好。她是经历过那个特殊时代的老人了,脑子里面总是有着对国家浓浓的爱戴和敬意。我也只是点头,说我做得很不错了,最近上头还准备给我升大官呢。听我这般吹嘘,我母亲不信,拿筷子敲我头,笑着说,这孩子,满嘴跑火车,就没有一个正型。
唠叨完工作上面的事情,又说起个人情况。我母亲说:“忒大的一个人了,连个正经结婚的对象都没有,真不嫌丢人。以前那个漂亮得跟仙女一样的女警察,好好的一个女孩子你给弄没了,说过年带一个女朋友回来,去年没回家,今年还是没有,你到底有没有?没有的话,妈就给你找了。刚才隔壁王姨还找我说起这事儿,说她娘家有好几个侄女,年纪都合适,说你要乐意,就领来家里看看。我寻思着你好歹也是公家人了,那几个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的妹儿也就算了,倒是有一个在读大学的女娃娃,虽然长得一般,不过人家好歹是高学历啊……”
得,我母亲一旦开启唠叨模式,我顿时就头大,感觉面对着威震东南亚的许先生,当时的痛苦也不过如此。
我母亲惦记着我的终身大事,但我那闷不吭声的父亲倒是惦记起了朵朵和小妖来,说,“你认的那两个干妹妹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说到这儿,我才想起来,小妖还在呼噜呼噜睡大觉,朵朵给我忘在了槐木牌中。当时也不敢多讲,只说在阿东家呢,过明天我再领回来。
我父亲特别喜欢小孩儿,尤其是像朵朵这种又乖巧又漂亮的,十分牵挂;听到这话儿,他脸上都乐开了花。我父母并不傻,应该知道朵朵和小妖的来历不同寻常,不过有的事情,他们都放在心里,也不问,感觉当作寻常人相处,反而会更加愉快。
接下来的日子,我在家里悠闲地过年,整日陪着父母,应付着名目繁多的相亲见面,闲着没事便去找老江、阿东等几个幼时的朋友喝酒聊天,到了晚上,我盘腿在床上修行功法,审查自身的实力,督促朵朵的功课,每天倒也充实,想着便这样一直过下去也挺好。
初一初二几天都是走亲戚,叔伯婶子、舅舅大姨,这一圈跑下来,钱花了不少,腿也都要跑断,实在是让人后怕。然后是给所有认识的朋友发信息或者打电话拜年。打给杂毛小道的时候,话都没说几句,那边便给虎皮猫大人抢过去,跟朵朵聊到手机没电。
年初三,杨宇和马海波得知我回家来了,相约过来找我喝酒,也没有去县城的大酒店,就在镇子里找了家专门经营狗肉火锅的铺子,三个人围成一桌,热火朝天地吃了起来。我们也是好久没有见面,谈起自己现在的境况,彼此都有些唏嘘。那火锅红油滚冒,白色的葱根、青色的生菜,狗肉九九藏书香气四溢,还有那些桌子上的小凉菜,吃得倒也爽利。这人一高兴,便容易喝多,马海波喝上了头,便拉着我的手感慨:“陆左啊,可惜了啊。”我是千杯不醉,不过喝得正酣,感觉浑身涨得发热,摇晃着海碗里那农家自酿的苞谷酒,说,“老马,什么意思?”马海波一脸通红,酒气熏熏地拍着我的肩膀说,“陆左,真可惜,以前你和黄菲,多好的一对儿,现如今却分东离西,唉……”马海波的一声长叹,让我的心情郁积起来,凝望杯中酒,一口饮尽,感觉嘴里面十分苦涩。我品完酒,抬起头来,问他们有没有黄菲的消息,两人都摇头,说年前还有些联系,后来就少了,再后来就没有了消息。
这顿酒从下午四点一直喝到了小店打烊,酒逢知己千杯少,马海波和杨宇当晚喝得酩酊大醉,说了好多胡话。次日有个高中同学结婚,我也被通知到了,于是坐他们的车去县城。
婚宴设在下午五点,天阴阴的,还下着雨,我闲着无事,心思混乱,带着朵朵想去一下黄老牙家看看,然而到了地方才知道,这家人已经搬走了。
第二章 真龙现
黄老牙是在半年前搬走的。自从中了罗二妹的血咒之后,他身体一直不好,虽然给我解除了,但终究虚弱,于是这几年陆续变卖了晋平所有的产业,搬到黔阳养病去了。
从邻居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我当时就有些发愣,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实话,对于黄老牙一家,我一直怀揣着十分复杂的感情。最开始认识黄老牙,我还为王宝松打抱不平,觉得这样的老板实在是太为富不仁了,然而当我遇到了朵朵,被她悲惨的遭遇所打动,感觉罗二妹所做的事情实在太过分。其实双方都是可怜人,唯一99lib.t>让人气愤的便是那些迷惑人心的矮骡子。随着我与朵朵的感情越加深刻,我便对黄老牙多了一些好感,而且他还是黄菲的大伯,虽然我并不喜欢黄老牙的老婆和小舅子,但他们终究还是朵朵的亲人——即便是生前的。
这栋小楼是不动产,算是祖屋,所以黄老牙没有卖,留在这儿放着。我生怕这邻居认出我旁边撑小伞的小女孩就是隔壁黄老牙家那个可爱的小女儿,于是也没有多说,牵着朵朵离开了。
小雨淅淅沥沥落个不停,我牵着朵朵的手,沿着清水江河畔长廊缓慢地走着,忍不住低头瞧去,这个向来阳光可爱的小萝莉沉默不语,长长的睫毛上面一层雾气,显得有些湿润。我找了河边一处石头,顾不得上面潮湿,直接坐上去,然后将朵朵抱在怀里,问她道:“朵朵,你记起以前的事情了么?”
朵朵点头说,“嗯,自从干娘给我醍醐灌顶之后,我就全都想起来了。”
“啊?”听到朵朵的回答,我有些诧异,没想到在那个时候,朵朵便已经摆脱了混混沌沌,通晓了生前身后的所有事情了。真没想到,在她这个小小的脑袋里面,竟然能够掩藏这么久的时间。我瞬间便感觉这个小女孩长大了许多。
从惊诧中回过神来,我捏着她有些发尖的下巴,说,“那你现在想他们么?”
朵朵沉默了一下,突然抬起头来,弯弯的睫毛忽眨忽眨,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有时候想,不过大部分时间却不怎么想。”我有些惊讶这回答,说,为什么啊?
朵朵学我,摸着鼻子说道:“生和死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这个跟出家是一样的——这个太复杂,我也不知道怎么跟陆左哥哥你形容。我脱离了肉身,对于他们来说,我已经死去了,而对于你和小妖姐姐、小肥肥、杂毛叔叔和臭屁猫大人来说,我才是真正存在这个世间。我如果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只会给他们带来困扰,而不是惊喜,所以……”
听到朵朵说出这极为懂事的话语,我不由得鼻头一酸,紧紧抱着这个可怜的小萝莉。
有的时候我感觉她太黏我了,总也长不大,然而回过头来再看看,朵朵或许并不是我的全部,但是对于朵朵来说,我以及身边的这些小伙伴们,才是她永远的依靠,以及存在的所有意义啊。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思绪万千,颇多感慨,紧紧抱着朵朵,在这凄冷的冬雨中默不作声。
下午参加朋友婚礼,无外乎吃吃喝喝。自毕业之后,大家天各一方,除了相互攀比,倒也没有其他话题,总也聊不到一块儿来。饭后还要去歌舞厅,我便不再参与了,回到了在新街的房子。
瞧见朵朵有点儿郁郁寡欢,我知道肥虫子和小妖相继沉眠,她多少有些寂寞,思绪一转,拍了拍朵朵的脸,说,“陆左哥哥带你回以前的家去玩儿,好不?”
听到我的话,朵朵十分开心,拍着手说好哇。我们收拾好东西,便离开这冷清的房子,朝着河边街走去。路程不远,很快就到了朵朵家,那锁对于朵朵来说实在没有什么意义,很快我们就进了屋子里。
朵朵拉着我的手,欢快地在房子里走来走去,唧唧咕咕地介绍着以前的生活,还跑到自己房间,翻出好多玩具和练习本来。我在屋子里悄无声息地走着,一切布置跟当年黄菲领我来这儿的时候一般,不过物是人非,让人颇多感慨。
玩闹了一阵子,欢快的朵朵最后停住了,默不作声。我走过去一看,却是一张全家福。
看着全家福里那个萌娃小公主,那一家幸福快乐的人儿,再看看朵朵,这娃儿泪流满面。
我们在黄老牙的宅子里住了一晚,次日我又与马海波核实王宝松的治疗费用问题,得知黄老牙离开的时候,已经给他交足了十年的费用,如此最好。我在县城待了一天,走亲访友,晚饭是在小叔家吃的,苗家特制香腊肉,新杀的老母鸡,都是我婶子特意弄的,好是将我热情地款待了一番。
我与小叔喝着酒,婶子便拉着我堂弟,说起小华毕业实习的事情,说我本事大,让我帮着给联络一下。
我堂弟小华虽说也上了一个大学,不过属于二本偏下的学校,饭前我还跟他聊了一下,特意问了学习的情况,他说得支支吾吾的,反倒是跟我谈泡妞和玩DOTA的时候,眉飞色舞。小婧跟我说过,她哥之前交的一个女朋友,花钱大手大脚,坑了他很多钱,后来另攀高枝,跟他分手了,然后小华开始迷恋上了网络游戏,学习一年挂好几科,属于被大学上了的那种学生。
小华这人随我婶的性子,比较势利,而且为人比较孤傲,以前觉得自己是大学生,不怎么看得起我,后来我帮过小叔家几次之后,他转变了看法,但也不怎么想搭理我,总觉得我“小人得志”了。这会儿听我婶子在饭桌上谈及,他也不说话,只是在旁边扒着饭,拿眼角瞅我。
突然被婶子将了一军,我有些猝不及防。小叔见我有些尴尬,借着酒劲训斥自己老婆:“好端端地吃饭,讲这些干么子?小华读了这几年大学,连个实习单位都找不到,这瘪犊子岂不是白花老子这么多钱了?”
我婶子也不是一个善茬藏书网,张嘴就回,好是一通闹,一来二去,饭都吃不成。我便劝他们,说别吵了,我对小华也不是很了解,到时候再看看吧。我婶子直接把我高高架起来,说:“陆左,还是你会说话,能办事儿,不像你叔,就是个死脑筋,在林业局待了一辈子,到死也就是个守林子的死货。你连公安局的局长都认识呢,办这事情,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你说是吧?”
这顿饭做得不错,但气氛尴尬,吃得颇不合我的胃口,我没有多待,早早地就告辞了。
小婧来送我,走了一段路,见我默不作声,便用一双明亮的眼睛望我,说,“左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妈很烦啊?”
我摇摇头说,“没有啊,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小婧垂头丧气地说:“我有时候感觉我妈太过分了,总是让我们家的事情来麻烦你,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笑了笑,说:“都是亲戚,谁还没有个难处,对吧?而且你妈再怎么不对,这花的心思,其实都是为了你们兄妹俩,可怜天下父母心,你要懂得体谅和感恩。便比如我,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在河里游泳溺水了,还是你爸爸把我给救出来的,这恩情,我可得记一辈子,是不?”
小婧点头,脸突然红了,说:“是啊,我的命也是你救的呢,我也会记一辈子的。”
大年初五,我在县城东市场里包了一辆车,去了一趟青山界。
其实我一直藏书网都想独自来一趟,再去瞧一瞧耶朗最神秘的中央祭殿,或许还会有不一样的发现。然而当我进山的时候,却被告知整个青山界都给封山封林了,色盖村往西十几里,都属于军事禁区。
这并不是阻拦我的理由,我轻身混入林中,然而越走越糊涂,没多时便发现居然迷了路,根本就找不到原来的方位了。我只好用十二法门推算了一番,才发现这个青山界跟巴东黑竹沟一样,也变成了一个天然的迷踪大阵了。如此便也没有什么好查探的了,我返回青蒙乡,乘车返回家中。
正月初八,我在新疆的那个二姨回来了,我跟着母亲那边的亲戚去给外婆龙老兰上坟,不过没有回敦寨祖屋。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外婆生活过一辈子的那个地方,我总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我本以为能够在家过完正月十五呢,结果没两天我便接到杂毛小道的电话,他告诉我洞庭湖那条真龙又出现了。
第三章 八百里洞庭
真龙?
我问杂毛小道这消息源于何处,他说从他大伯萧应忠那儿所得。去年年末闹出来的真龙事件,使得许多名山观寺以及江湖门派都前往洞庭查探,然而几个月搜寻无望,大部分人都返回了驻地。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唯独有一个慈元阁的坐阁道人没走。
此人装作一游方郎中,整日掐算,然后在岳阳、汨罗、湘阴、望城、益阳、沅江、汉寿、常德、津市、安乡和南县等县市四处游走,找寻蛛丝马迹。此人是个极有耐心的修行者,皇天不负有99lib.心人,终于在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在洞庭湖入江口的江边夜宿,吃着香脆方便面,正独自惆怅感伤之时,瞧见一丝金光乍现于天际。
他抬头,朦朦胧胧地瞧见一条长须、四足、腥味浓烈、鳞片满身的蛇身之物从附近村庄游蹿而出,时而悬空,时而贴地,朝着江中投去。此人本事有限,只敢远远瞧着,待那东西游回湖中之时,方才敢靠近九九藏书一观,瞧那痕迹和气息,似乎不是寻常妖物,而似真龙。
一番思虑之后,他扛着游走江湖的算命旗幡往回走,在草丛中捡到了几块粗粝的鳞片,宛若婴儿手掌宽大,又走访附近村庄,听到哭骂声,一打听,才得知有几户人家丢了猪牛不等,所幸没有人员受伤。
这人仗着自己游方道人的打扮,对这些惊慌的村民好是一番安抚,然后打听消息,根据村民们一言半语的描述,越发觉得刚才所见,应该就是真龙无疑。
他告诉村民们,说这是江边吃人的水鬼成了精,只怕要为祸村中,当晚便开坛作法,帮村民祛除霉运,兴旺家小,最后嘱托天机不可泄漏,此事万万不能告知别人,否则便会有无妄之灾。安抚了仓皇失措的村民之后,这慈元阁的坐阁道人便传消息回到了总阁,请坐家的长辈都出来,准备在这一片湖域找寻真龙巢穴。
然而他做事周密,却万万没想到家中出了内贼,不知怎么的就将消息给扩散了,一定范围的圈内人都知晓了,这会儿正摩拳擦掌地前往洞庭湖,准备在新年讨个头彩呢。
杂毛小道跟我说,他准备跟他小叔一起前往,问我要不要过来。
我说这是自然,何必多问?他在电话那头嘿嘿一笑,说那好,我现在就乘机去长沙,你怎么过来?我说我坐火车,应该会慢一些。两人商定了汇合的时间和地点,到时候碰面细谈。
我在接完杂毛小道的电话之后便开始收拾行李,然后与父母告别。儿行千里母担忧,我老娘瞧见我没有待多久便又要离开,不由得揩起了眼泪来,瞧得我一阵心酸。不过她也只是一时感触,并没有说什么,抹干眼泪,帮着我收拾行李。
阿东接到消息,开车过来送我去怀化火车站。临上车前,我母亲还拎着两挂腊肉和一大包酸菜,问我要不要带过去。我苦笑,说我要去洞庭湖那边儿,又不回东莞,哪里用得着这个。我母亲便不高兴了,暗自揩着眼泪。阿东笑嘻嘻地接过来说,“孃孃,拿给我吧,到时候我过去南方,直接带给阿左就好。”此行离别,颇多伤感,自不必言,我在路上与所有来不及当面告别的老家朋友打了电话,杨宇、马海波都吵吵嚷嚷,说还准备等我走的时候摆顿送行酒呢,这下可泡了汤。.99lib?
一路周转,我终于在次日凌晨到达位于洞庭湖东的岳阳。
洞庭湖古称云梦、九江和重湖,是我国第二大淡水湖,南纳湘、资、沅、澧四水汇入,北由东面的岳阳城陵矶注入长江,号称“八百里洞庭”,风光绮丽,浩瀚迂回,山峦突兀,湖外有湖,湖内有山,浩浩荡荡不可言。
古之云梦泽,至如今都还有“神仙洞府”的传闻,林林总总的民间传闻也多,寻常听闻最多的是洞庭龙女和水猴子的故事,这些素材当地农村许多年逾古稀的老人,肚子里都有一大堆,并不算稀奇,而当日我们乘火车北上金陵,听闻的三个故事里面,便有1998年发洪水,冲出一条龙尸的传闻。
我赶的是晚班过路车,下火车的时候是凌晨五点多,随着人流走出车站,瞧见附近的早餐店业已开门,于是随便找了家馆子,点了碗湘辣排骨粉,又点了碟椒盐馓子。那碗粉端上来的时候,火红色的油汤看得人胃口大开,辣香扑鼻,忍不住大快朵颐。吃完之后,浑身热气洋溢,嘴里面都能够喷火,多少也将这二月的深寒给祛除了些。
我来的时候已经用电话联系过,知道杂毛小道和小叔萧应武已经提前到达,于是在填饱肚子后,准备去他们落脚的地方找寻。不过天蒙蒙亮,路上的出租车并不多,我也不急,提着行李顺着大致的方向慢慢走着,也算是用脚来丈量这座陌生的城市。
这是一座很美丽的城市,路边有好多栀子树,高楼大厦也有,旧式的建筑也多,充满了人文气息,在这样初醒的清晨,看着街上那些辛苦的环卫工人做着清洁工作,我感觉有一种特别的美好。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天终于大亮,路上的行人和车流开始多了起来,听着周围那些腔调古怪、语速颇快的方言,感觉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我走到了一处城市广场,兜里面的电话响起,嗡嗡嗡地震动,正是杂毛小道打了过来,问我在哪儿呢。我拦住一个路人问清楚之后,把路标说给他听,杂毛小道也不熟悉,回头问了一下小叔,然后说太远了,让我自己打车到他那儿去。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按照杂毛小道说的地址找过去,却是一处比较偏僻的旧城区,落脚点也不是什么高档酒店,而是一处类似于招待所之类的小旅馆。
下了车,我正四处观察呢,头顶一道黑影掠过,却是虎皮猫大人飞了过来,高声喊道:“小毒物,你忒慢了。我媳妇儿呢,我媳妇儿呢?”
杂毛小道从旁边走了过来,拍着我的肩膀,后面还跟着一人,是好久没有见面的小叔萧应武。小叔见到我十分高兴,过来帮我拎行李,说,“陆左,等你一会儿了,来,先把东西放好,然后我们去吃早餐。”
我瞧见小叔伸手过来拿行李,左手灵活,不由得惊讶地说:“呀,小叔,你的手……”
听到我的话,小叔将左手伸到我的面前来,捏了捏拳头,发出一阵爆响,拉着我说道:“这义肢真的很不错,经过移植和适应性训练之后,跟真手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听小明说这手还是你托了关系,找你在总局的那个师叔祖要的名额,小叔还真得好好谢你呢。”
我摆摆手说:“小叔你说哪门子见外的话,我也就使顺嘴一提,真正出力的还是大师兄,看的也是老萧的面子,跟我倒是没有多大关系的。”
我们在门前这一番客气,杂毛小道耐不住性子,拉着我们上了楼。
在旅馆房间里放下行李,我瞧着这简陋的环境,疑惑地问杂毛小道:“老萧,不是刚刚发了年底分红么,不至于住这么差的地方吧?”杂毛小道没说话,小叔倒是开了口:“我们这次来呢,是非官方的,住大酒店呢条件好是好,但容易遇到熟人。大家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过来的,你有我没有,到时候肯定又是一番龙争虎斗,还不如低调一些,也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你说是不是?”
我举起大拇哥儿说,“小叔考虑事情就是周全,这龙涎水可是连大内都眼巴巴瞅着的。倘若这回真的让俺们得了手,众目睽睽之下,说不定连洞庭湖都出不去。”
如此商量一番,我问起接下来我们该干吗去。杂毛小道说我们什么也干不了,据说那个慈元阁的坐阁道人掌握了一些关于真龙的线索,估计要等他们大队人马赶到,我们跟在后面,或许还得趁乱,方能摸到些甜头吃。
杂毛小道想了一下,说,“今天下午在岳阳楼附近,听说有一场讲数,关于崂山和龙虎山天师道的冲突,我们不妨去看一看。”
我点头,说好,看看热闹也是应当的。
吃完早餐准备上路,杂毛小道掏出三张人皮面具来,说是大师兄给的。我们三人换了面目之后,前往岳阳楼。
第四章 奇人荟萃
当今庙堂之上,修行者的势力相互制衡,实力最大的自然是“大内侍卫”,这些人有着最坚定的信仰和理想,维持有关部门最基本的格调和规则,代表人物有许映愚以及其他我不知晓的人物。而其余的,则是后来陆续出仕的各门派、宗族的代言人,例如大师兄之于茅山,赵承风至于天师道,里面派别林立,千奇百怪,我知道的也不多。
据我所知,天师道自古以来都是敬奉正统的,虽然在新中国建国前有分支随着国民党迁移到台湾,或者如同北宗罗恩平去了海外,但一向作为中流砥柱的龙虎山,却总是能够藏书网紧跟着中枢的脚步,故而在庙堂上势力颇大,与茅山旗鼓相当,不分伯仲。至于崂山,虽然在全国道教理事协会中也有那么一席之地,但是除了鲁东等地,他们的影响力倒也不算大。综上所述,这两者争执起来,明面上看,崂山倒是略处于下风。
关于两者的争执,我听杂毛小道讲,起因不过就是些口舌之争,然后双方忍耐不住动了手,结果都伤了人,于是就把事情给闹大了。
其实说句实话,这龙虎山与崂山虽然同为道门,却早有宿怨,远些时候不提,单说当年为那十大高手的名次高低,门下弟子便闹过几次。这修得道、养得真的高明之辈,自然不会为俗世名利去撕破脸皮,但是许多刚刚入得门道、心浮气躁的子弟却不在少数,如此拌嘴磨皮,事儿说多了便有了火气,故而争论不休,纷争从来没有断绝。
我、杂毛小道和三叔都换了面目,在湖畔下了船,故作悠闲地朝着岳阳楼景区走去。
说到岳阳楼,许多朋友可能犹记得语文课本里范仲淹老先生那篇脍炙人口的《岳阳楼记》,倘若哪位朋友有兴趣回顾全文,当能够从里面找到关于此间美景的描述。
两派约定讲数的酒楼,仿那岳阳楼般建于湖畔,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看上去十分富丽堂皇,气度俨然。我们走到门口,有工作人员来拦住,十分恭敬地鞠躬道歉,说这里已经被人包场了,暂时不接待临时游客,倘若是喜欢本店的菜肴,还请明天再光临,如有不便之处,还望海涵。
到底是大门派,端的是大手笔。小叔朝着里间朗声喊道:“这崂山、天师道开门迎客,有请各路的江湖朋友来捧场,共观讲数,现如今却拦着我们,这是什么道理?”里间走出两个身穿常服,却挽着道髻的男子来,瞧见我们三人虽然面容寻常,身后却皆背负着百宝囊,里面长条状的东西,应该是宝剑一类,知道是同道中人,于是上前来,那个稍微年长的男子拱手问道:“在下是龙虎山天师道殷鼎将,不知三位是何方朋友?”
我打量这男子,想起当初在影潭有过一面之缘,算是龙虎山实力比较强悍的弟子,不过彼此并不熟络。
小叔这人走过南闯过北,一生漂泊,见过大场面,见殷鼎将探查底细,也不编撰也不细言,只是拿言语激他:“我们不过是这湖畔深处的渔家,每日打鱼换顿酒钱。在鱼市上听闻道上的朋友说你们这儿有些事情,便过来见识些场面,做个见证。你们若是欢迎,我们就顺便混一顿酒饭吃;若是不喜,我们自行离去便是,日后江湖再见,也不敢多说半句不是。”
听得这番半真半假的话语,殷鼎将打量了一眼黄脸微须的小叔,没有多作思考,拱手说道:“这位老兄多虑了,我们这儿开门迎客,请的便是四方豪杰,您能赏这脸,我们求都求不来,且进去,莫耽误了此间风光。一会儿倘若论起公义来,还请几位多多支持则个。”
小叔哂然一拱手,说,“咱们都是帮理不帮亲的,也不能说吃你一顿饭就屁股坐歪了,但是倘若你们有理,那我自然会帮你说几句”。
那殷鼎将拱手谢过,我们便大摇大摆地进了酒楼,在服务生的引领下直上三楼。走入其中,颇为宽敞,可以直接瞧见那浩渺烟波的洞庭湖景。楼上已有了二十几个人,三五成群,倒也热闹。
我们来得算早,便挑了一处靠湖的桌子落座。桌上备得有茶水鲜果、瓜子点心,任君取用。小叔端着架子,颇为矜持,而我和杂毛小道没有太客气,直接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去。
原来只是为了填肚子,哪想到这四碟分别是香煎糍粑、米面发糕、南瓜饼、麻仁粑,都是有名的小吃,吃起来颇为爽口,不一会儿便全部下了肚皮,引得旁人侧目。杂毛小道却不管,抓起旁边服务员的手,让她依着原样,再上一轮。
湘妹子水灵漂亮,服务员尤其如此,那皮肤跟牛奶一样莹白细腻,杂毛小道这一抓倒是心神荡漾,舍不得放手。给小叔瞪了一眼,这才故作正经地放开。
杂毛小道带的这人皮面具倒是不错,高仓健那种铁汉柔情式的,人家服务员倒也没有多在意,微微一笑,说好的,这就去拿。
我悄不作声地打量四周,发现在座的都有些功底。我前两个月曾听杂毛小道谈及,当时汇聚在这洞庭一带的江湖人士如过江之鲫,那些平日里小隐陵薮、大隐朝市,寻常根本就不得见的修行者,不经意便瞧见一两个,像是过来开年会的一般。
坐在这酒楼之上,遥目能观湖中风景,心情不错。类似的讲数我们在东莞也经历过几次,不过每次都是我来当主角,殚精竭虑地想着应对策略,患得患失,远不如这酱油党来得舒爽。
龙虎山有了青虚和罗金龙,再加上阴恻恻的笑面虎袖手双城赵承风,我自然没有什么好感;至于崂山,当日无尘子那一瞥让我极为不痛快。所以打个难分难休,那是最好。看热闹不嫌事大,杂毛小道也是这般的心思,他茅山与川中的青城蜀山交好,但与这龙虎山.99lib?t>、崂山大概也是为了争雄的缘故,向来不睦。
我们伸着脖子瞧看,突然小叔扯了一下我的袖子,低声说道:“慈元阁的人来了。”
我抬头看去,却见一个剑眉星目、面如冠玉、鼻若悬胆,挺拔的身子上穿着高档手工西服的年轻男子,在两名中年人的陪同下走上三楼。这年轻男子表情谦恭,满面春风,人面颇广,不断跟认识的人拱手招呼,一副很吃得开的风范。
瞧见他,小叔凝眉说道:“怎么他们的少东家也来了?”
我上次听到“慈元阁”这个名字,只以为是一个简单的派别,现在见小叔有些严肃,便问,这慈元阁到底是干吗的?小叔说,“这慈元阁倒也算不上什么厉害的高门大派,不过若说做生意,倒属于一绝。具体业务跟你们那个风水事务所差不多,不过做得大,还涉及什么吉祥物、符箓之类的东西。顶有钱的主儿。坊间传闻他们跟天山神池宫似乎还有些关系,但具体的谁也不知道。”
杂毛小道指着那三人的脖子左侧,上面隐约纹得有一朵紫荆花,说:“这就是慈元阁的标志。本来还以为他们会悄悄地跟着那个坐馆道人去湖中寻那真龙,却不承想他们居然高调露面了。显然是知道消息已经传出来了。不过他们来此观讲数,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呢?”
我琢磨了一下,说,“莫不是调虎离山,使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
小叔点头说很有可能。
我们三人在这儿议论,那少东家已经坐定,旁边有些性子急的,直接就围上去问好,顺便旁敲侧击,准备套弄些底细出来。不过那少东家是个圆滑的生意人,话里面尽是忽悠,我凝神听了一会,便不再管。
时间未到,正主都不露面,酒楼却越发热闹起来。这时又来了一个邋里邋遢的游方术士,拄着一根洛半仙的旗藏书网幡,背着算命百宝囊,戴着一副老旧的墨镜,颤颤巍巍地走到场中,耳朵耸动一番,然后径直朝着我们这边走来。
这一个桌子多了一人,说话便非常不方便。眼看着他要往我们这桌上凑过来,我伸手拦住他,沉声说道:“老先生,这里有人,还请另外找位置,谢谢。”
那人唇上有须,微微一翘说道:“想赶瞎子走,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小茅崽,当年你格老子的跟着咱屁颠屁颠儿的,这会儿倒是长本事了?”
第五章 灵识对峙
这老瞎子的脾气和口气都蛮大的。然而杂毛小道却连忙起身来迎他,躬身笑道:“洛老哥,多年不见了,你倒是变了很多。小弟这乍一下儿,还真的有点不敢认了呢,哈哈。”他将瞎子手上的家当给归拢好,放在一边,然后斟上茶,给我们介绍道:“小毒物、小叔,这位老先生是我当年流浪江湖时的忘年交,姓洛,名博延,是铁齿神算刘的开山大弟子。那年我被逐出了山门,心死如灰,是他带着我闯荡了两个月,也是他给找的铁齿神算刘,将我这一身命格勘破,我这才没有在这十年的漂泊中迷失方向,落魄成为一个没出息的江湖汉子。”
哦,原来是郭一指的大师兄啊!我一边给这位爷道歉,一边打量他那破旧的墨镜后面,到底有没有一双犀利的眼睛。
郭一指往日爱装瞎子,然而他大师兄却是真瞎,见我怀疑,直接将墨镜取下来,露出了一双肉皮结痂的眼部,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说,“你们别奇怪,我的眼睛是真的瞧不见,所以也不要客气,直接叫我洛瞎子就行了,反正小茅崽当年也是这么叫我的。”
杂毛小道赔着笑,说:“当年不懂事,怎么顺口怎么喊,现在哪里还敢这么不知深浅?说句老实话,就冲您当年为求道艺、自毁双目的那股狠劲儿,我也不能这么称呼您。”
洛瞎子叹了一口气,一副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感慨状,然后胡子一抖,摆摆手,谦虚地说,“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情了,做不得数。再说了,我这流年断月、梅花断命、寻龙点穴以及摸骨寻脉断生机的手段,都是些文戏,跟你们这些武夫子可比不得。”
杂毛小道满口奉承:“哪里哪里,您老这才是老成谋国之术,乃万人敌的法子,现在刘师可不是也已经入了大内,谋算国运了么?对了,我听郭一指说您已经跟随刘师一起入了阁,大内行走,为何会出现在这儿,难道?”
杂毛小道语音拖长,想要问他是否奉了上头的旨意,前来查探消息,而洛瞎子却摆手说:“非也非也,你可都想错了。其实呢,也就是我这人早些年犯了些因果,结果近年来修为一直没有寸进,便立下大宏誓,一定要行那济癫和尚之法,游走红尘,为万人藏书网趋利避害,解脱苦困,于是浪荡天涯,走哪算哪。结果不知不觉便来到这洞庭湖边,暗有所感,掐指一算,却道是有老友在此,方才过来一见而已。”
听洛瞎子此言,当真是位红尘奇人,我们都拱手敬叹,不断称赞。
谈话间,听到楼梯有声音传来,抬头一看,却是五个身穿黑色常服的道人。其中一人胳膊上面缠着绷带,吊在胸口,另外一个脑袋包得严实,瞧着伤口在左耳,应该是给人削掉了。这两人垂头丧气,而领着头儿的三个中年道人却是气咻咻,走上楼来之后,直接奔向中间空着的桌子前坐下。瞧着他们胸口处隐约有一块黑色牌子,我便知道这五人乃崂山派的修行道人。
这算是正主,另一方龙虎山也跟随在后面走了上来,为首者除了老道殷鼎将之外,还有一个与他修为差不多的矮个儿道士,另外四人皆作寻常打扮,显然大家将这场子包下,也是有不想将事情闹大的想法。
不过让我心中一跳的事情发生了,跟随着这六个龙虎山天师道的道人一同出现的,居然还有罗金龙这个小子。瞧见他,我和杂毛小道不由得对视一眼,这还真的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没想到在三亚分别没有多久,这个小子又跑到这儿来插一腿了,实在是让人欢喜。那罗金龙却也没有张扬,藏书网左右瞧看了一番,朝着慈元阁的少东家那儿走去,显然两人是认识的。
双方到齐,便开始摆事实讲道理。崂山这边将两个斗殴的当事人直接从医院里拉了过来,不过别看龙虎山这儿一个受伤的人都没有,但是那伤者其实还在医院里面急救呢。这场闹剧都是小辈弄出来的,殷鼎将和他旁边那个矮胖老者罗鼎全这两个鼎字辈的师叔们并没有参与;同样,崂山派领头的那个老者此番前来,也只是为门下弟子出头。.99lib?
江湖人虽然修的是那清静无为的道,但,是人就有一口气,特别是身上有些本事的,故而双方一激动便是言语交锋,继之以拳打脚踢枪来剑往。
场中除了当事者双方,围了三十来人,倘若说个个本事了得,这自然是吹牛皮,但至少有一半的人,都是有些本事的,不过并没有让我们眼前一亮,或者能够感到威胁的大拿,便是殷鼎将、罗鼎全这样龙虎山二代弟子翘楚的鼎字辈高手,在我们眼里,也不值一哂。不知不觉间,我们的眼界竟然已经到达了这个地步,回头想一想,难免有些自得。
杂毛小道并不在意场中的争斗,而是在与那洛瞎子低声交谈着这些年的经历。不过在这个地方,他也不会提太多,匆匆说起,不深不浅,不至于暴露我们的身份。那个洛瞎子是个妙人,言语模棱两可,我感觉杂毛小道当年街头行骗、忽悠旁人的本事,说不得就是跟此老学的。
虽说是讲数,相互对喷也不是个事儿,到了最后,还是要看手头的实力,所以双方长辈都出言约定,论起了道行修行来。
说到这里,我倒是有些兴奋,咱们今天过来,除了打探消息之外,无外乎就是瞅瞅这点乐子,于是打起了精神,准备瞧看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手段比试。很快,他们就谈妥了法子,居然并不是我所喜欢的全武行,而是灵识对峙。
所谓灵识对峙,也就是拼精神意志,双方不断给对方施加精神压力,在那难以言喻的炁场之中,将自己的炁压迫对方,形成一种意志上的压倒性,如果达到一定程度的话,倘若被压方不活动一下身体,活络精血,只怕就会有某些危险,甚至直接就假死过去。其实这种事情在古时候也有,算是道士修者之间的比斗中,比较文雅的一种。当年吴承恩写《西游记》,说唐僧在车迟国中与那虎力大仙比坐禅,便是从此法中来;不过唐僧虽然佛法精深,却吃不透其中奥妙,只以为能坐定便可,后来吴承恩安排孙猴儿上去捣乱,倒也是合乎此间原理。
这是题外话。崂山和龙虎山说妥了此番比斗之法,立刻各派出一名资历差不离的门下弟子上前,各踞一张八仙桌,相隔不过两米,对视而坐,凝目皱眉,却是立刻对上了精神。
两人相对枯坐,外行人看着自然是十分枯燥无味,然而能够用神念触摸到那炁场变化的人士,却能够立刻感受到其中的强弱变化,此消彼长,此长彼又消,来来去去,其中的精彩倒是真心好看,将我们这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深深吸引其中。
双方所挑的弟子辈分差不多,实力旗鼓相当,一时半会倒也瞧不出什么胜负来。
我起初还仔细地感受着空间中炁场的变化,然而一分钟之后,杂毛小道碰了一下我,说,“小毒物,左边靠窗的方向,那两个人老是不经意地瞧着你,这是何道理?”
我用余光扫过去,却见在窗边坐着两个男子,模样皆十分普通,刚才我粗略看一眼也没怎么注意,此番一打量,见这两人面目生硬,显然是蒙上了人皮面具,只是他们的面具比我们这杨操祖传的手艺颇有些差距。这两个人中个子偏矮的一个,感觉十分敏锐,感觉到我的注意力瞟过去,立刻收回了目光。.99lib.我皱着眉头,正想细看时,却听到旁边洛瞎子低声叹道:“哦,这龙虎山要输了。”
第六章 湖中救人
洛瞎子话音一落,便见龙虎山那名弟子头颅一震,“啊”的一声跌下了桌子。
他下来的姿势也是比较奇特,身子前倾,竟然是以头触地,脑瓜子妥妥地砸在了地板上,“咚”的一声响,清脆至极,全身不断抽搐,手脚的筋收缩,口吐白沫。
殷鼎将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情况,探头过来一瞧,见这名弟子眉心略黑,嘴唇发紫,有一点受了寒毒的迹象,不由疑虑地摸着下巴,皱眉不已。而旁边的年轻弟子却毫不客气地朝着那个获胜者破口大骂道:“你妈的使诈是吧,这哪里是灵识对峙,简直就是下毒!”
瞧见地上的这名弟子连呼吸都开始不畅起来,旁边的罗鼎全也不由得皱起眉头,指着崂山领头的那个道人喝问道:“白格勒,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门下弟子修炼的,到底是什么魔功?”
获胜的一方自然是颇为得意,面对龙虎山的指责,白格勒长 8001." >老摸着微须含笑说道:“道便是道,无所谓正,也无所谓邪,而在于使用者本身。按你这么说,你们龙虎山天师道整日吸精双修,可不是最大的淫邪之辈?真的猛士,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输了不要紧,但是倘若是想靠狡辩就将这场子找回来,莫不是想让在场的诸位江湖朋友,笑掉大牙?”
殷鼎将是龙虎山此行的带头大哥,听得崂山白格勒这般说话,甚至还拿自家修行的功法来说事儿,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下了,他皱着眉头反驳:“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白道友,我们事先说好是灵识对峙,然而你门下弟子却用上了邪灵教红尘冰魔功,暗地里坏了规矩。我们两派这冲突事小,但是牵扯上了那万恶的邪灵教,那可就是大事情了。”
白格勒也不怯,笑道:“这门法子是我师兄无尘真人当年惩戒邪教的时候,留下来的战利品,看着也有些用处,便赏给了门下弟子,你少给我们泼脏水。说到邪灵教,谁不知道,当年你龙虎山跟他们却是牵扯不清,十二魔星中的秦鲁海,说起来还是张天师的师叔,此话不假吧?”
这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相互之间揭老底,一时间不分上下。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快看,湖边有古怪呢!”
离我们十几米的湖面上,那里本来有一艘渔船,上面有两人,一个戴斗笠雨蓑的老渔翁,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渔家少女,如此画面自然是极富诗意的美景,然而此刻那渔船就在我们站起来的瞬间,被某种东西从水底下使了气力,给直接打翻了。
天寒地冻,湖面虽然没有结冰,但也寒冷刺骨。见湖面上翻船,湖中的人有性命之危,许多人便坐不住了。罗金龙、慈元阁少东家,还有几个场中之人,霍然起身,二话不说便把身上厚重的衣服一脱,一个箭步,人便从三楼的窗口往外跃下。
我们所在的这处酒楼,小半是临湖而建,从窗口跃下,自然就是跳到了湖水里。这么冷的湖水,想想都直打哆嗦,敢于第一时间站出来的,倒是颇让人心生敬意,即使是罗金龙,在这一会儿,也让我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点了一个赞。
当我也准备跳下去救人的时候,小叔却是一把拉住了我,低声说道:“少安勿躁!”我有些诧异,见杂毛小道给我使眼色,却是刚才一直在扫量我们的那两个人也站了起来。我匆匆一瞥,我靠,高个儿的那个男子好雄壮的胸肌,就在那一瞬间,他竟然不经意间流露出让人心悸的实力来。
我手捂住了心脏,暗道乖乖,这种实力,竟然不比一流高手差几分,能够比得上我们所遇到的那些十二魔星或者同等级别高手的实力。这般的高手跑到这儿来蒙头遮面,到底是为了哪般?
大多数人都围到窗边来,朝着湖面上瞧去。那打翻的渔船在湖面上折腾了一下,开始往下沉。渔船上的祖孙俩都是识得水性的人,在度过最开始的慌乱之后,将身上外衣脱下,朝湖边游了过来,罗金龙和慈元阁少东家等人也朝着那边接应过去。
这时,那个正在奋力往前划水的渔翁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拉住了,猛然往下一沉,湖面上起了水旋子,竟然直接就沉入湖底去了。
有古怪!
瞧见这情况,慈元阁少东家一个猛子扎了下去,酒楼上的人也顾不得龙虎山和崂山的纷争,纷纷往楼下跑去。杂毛小道要照顾洛瞎子,我便站了起来,跟着人群往楼下跑去,准备出一分力,怎么着也不能够淹死人。
然而我挤到楼梯口的时候,腰间突然有一只手摸了过来。我立刻就感觉到了,左右也不会重蹈当日在金陵那神偷猴三儿的覆辙,于是伸手过去抓。入手处是一只滑腻白皙的小手儿,我抬头一看,正是刚才披着人皮面具打量我们的二人组中矮个儿的那个。摸到这手,我便立刻 77e5." >知道是个雌儿,正待抓紧,却见那人横了我一眼,身子竟然如同滑鱼,在人群中左扭右扭不见了踪影。
人命关天,我也懒得理这个小贼,冲出酒楼,来到了湖边。却见老头已经被那个少东家给救了出来,正在往岸边拖呢。有认识那少东家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少东家高声答应,说是个成了精的水猴子。
妈的,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谋害这湖上的乡亲?听到那少东家的答话,立刻有人义愤填藏书网膺。
这翻船的一老一少,慈元阁少东家带着那老渔翁,而渔家女则被另外一个人给拉着,朝着这湖边刚刚出发去接应的船游来。另外三人则根本不惧那寻常人极其害怕的水猴子,就地搜寻起来。说来也是迅疾,当慈元阁少东家将老渔翁推上接应船只时,他的一个同伴已经找到了那个胆大包天的水猴子,直接跟那水鬼厮打起来。
所谓水猴子,其实跟水鬼、河童等物差不多,都是积怨颇深的鬼灵沉积在水中数年,然后依托某些尸体成灵,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找替死鬼,将那些在水上讨生活的渔家或者入水游泳者拖入水中。据说它们跟幽府签有协议,能够从这些人的死亡中,获取足够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大。更有甚者,直接成蛟化龙,成为一方水神,颇为风光。此物在战乱之时最是猖獗,到了和平时期,能够谋害的人命太少,于是也少有传闻。这一只倒也罕见,想来应该是冬天游泳的人少,找不到替死鬼,所以铤而走险,一定要弄死一两个,方才能交差。
当然,这些都是坊间传闻,做不得准。不过这东西在水里面的力道十分大,水性不强的人,即便是修行者,对它也是无可奈何的。敢第一时间跳下水,并且与这水猴子对峙的,都是颇有自信之人。一番厮打之后,那慈元阁少东家的同伴紧紧将这水猴子给抓住,不让它逃走。
罗金龙和另外一个修行者也赶到了厮打现场,三人齐心协力将那水猴子给制服。罗金龙是个狠角色,将中指屈起,照着那黑乎乎、湿淋淋的东西脑袋使劲儿捶打了几下,立刻一大片黑红色的鲜血溢了出来。水猴子挣扎了一番,最后四肢一蹬,死了过去。
然而当三人拖着水猴子尸身,准备往回游的时候,殷鼎将突然指着水里面大声喊道:“金龙,快回来,快!你们身后有东西,那水猴子根本就不是掀翻渔船的真凶!”
第七章 一字剑
听到殷鼎将的提醒,罗金龙浑身一震,双手奋力划动,朝着岸边飞快游来。另外两人则犹豫了一下,其中慈元阁的那个中年人更是回过头去,打算瞧看一下。
此番前来洞庭湖寻找真龙的,都是些水性不错的汉子,他这反应也不奇怪,想来是对自己的水性极为自信。然而他刚刚一回头,却见一张血盆大口朝着自己的脖子咬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回身猛游。
“蛟,是湖蛟!”
岸上的人都瞧得清清楚楚,这一直潜伏在水中的凶兽,竟然是一条超过八米长的巨蛟。这畜生浑身滑溜,呈赤红色,脑袋长得跟莽山烙铁头蛇有些相似,眼睛凸起,长颚翘鼻,锥形尖牙锋芒毕现,两肋处还有短而粗的利爪,整体看有点儿像那快要灭绝的扬子鳄。
这样一个东西从水里突然蹿出来,可是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罗金龙和另外一个人游得快些,避过了攻击,然而落在最后的那名慈元阁中年人却是遭了祸害,在一阵潜游之后浮出,被那畜生一口咬中了脖子。
那湖蛟将中年人咬死之后拖入了浑浊的湖水中,巨大的尾巴在湖面上拍打出波浪,一大片红色血液晕染开来,将这个寒冬的傍晚瞬间给蒙上了一层晦暗的颜色。
没有人想到在 8fd9." >这场集会时,竟然有这样一头畜生在此为祸。慈元阁少东家和另外一人已经将那翻船的祖孙两人都扶上了船,靠在岸边,而罗金龙和另外一个人也已翻..身上了龙虎山罗鼎全驾驶的小舟,正奋力地朝着岸边划来。那慈元阁少东家瞧见自己的人遭了害,朝着湖中大声喊着那人的名字,旁边另外一个同伴则在拼命地将他给拉离水边。
罗鼎全运桨如飞,小船眼瞅着即将靠岸。然而刚刚那头逞凶的湖蛟并没有罢手,小船瞬间又被掀翻,恶蛟朝着落水的罗金龙咬来。
罗鼎全飞出三把红缨飞刀,射中了湖蛟的脖子。那红缨飞刀其实是有讲究和门道的,一扎入湖蛟滑腻的脖子,立刻爆起一团火焰,淡蓝色,不断跳跃,发出滋滋的响声来。不过这飞刀只能够阻止一时,当那条人腰粗的湖蛟硬凭着蛮力扛住,张嘴咬来的时候,水中的罗金龙毫无办法,只有闭上眼睛,等待被咬中。
然而就在此刻,空中响起了一道炸雷,轰隆一声响,一道碧绿剑光从西而来,径直朝着那湖蛟的七寸处射去。
能够成蛟的精怪自然是对天地炁场最为敏感的畜生,它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危险,浑身筋骨收缩,咔咔响动,竟放弃了即将到口的罗金龙,低下身子,钻回湖水里面,长尾一摆,搅浑湖水,再也瞧不清。
且不谈那湖蛟精明撤离,但见那一道碧绿剑光自西而来,风吹雷动,一道劲风将所有人面皮上的汗毛都给吹得竖起,然后直入那湖水里。不过这剑光相隔太远了,到底还是落了空,只是将那湖水给搅得更加浑浊。承载那道剑光的,是一把表面如珊瑚一般莹润的石质短剑,一入水中,立即灵动地飞出湖面。一道黑色身影横跨几十米,脚踩那短剑,几个身形变换,在湖畔上空游走几圈,那柄绿色短剑也数次插入湖水里面,最远的一次直入湖中上百米,然而皆没有收获。
随着湖蛟的气息消失在洞庭湖水深处,这道黑色身影也没有继续深入,他到底不是御剑飞行的地仙人物,所倚仗的不过是借力滑翔的功夫,并不具备长途奔袭的手段,于是翻身回来落在湖畔,眉头一扬,朝着我们这一圈人瞧了过来。
我凝目观察此人,发现是个容貌极丑的老者,个儿不高,鼻孔外翻,牙齿微龅,一脸的麻子,稀疏的头发,面容呈现出营养不良的枯黄色,正常人的长相若评六分,他至多有两分。然而这丑男人一露面,龙虎山的殷鼎将、罗鼎全和崂山的白格勒等几个颇有些年岁的长辈便纷纷朝着他拱手,说,原来是黄晨曲君前辈,失敬失敬。
我瞧见这一堆人都对着那丑老头儿毕恭毕敬,诚惶诚恐,不由得诧异,碰了碰杂毛小道说,这位谁啊?
杂毛小道脸色微变,低声说道:“一字剑黄晨曲君,跟我师父齐名的十大高手之一,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师门传承和门派的独行侠。相传以前是一个在锦官城第一国营肉联厂里面的杀猪匠,杀了二十年猪,每天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杀猪向来只有一刀。后来不知道被哪个江湖奇人看中,学得一身业技,并传承了碧绿珊瑚一字剑,这剑本来是消亡已久的南海派镇派之宝,现在到了他的手上。此人出道之后做了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为人正派,但是比较霸道,名 58f0." >声并不是很佳。”藏书网
我讶然,低声问道:“黄晨曲君,好奇怪的名字,那这人的实力?”
小叔在旁边接茬道:“很多人都不喜欢他,却又不得不正视他的实力。能够位列十大高手,你可以想一想,这人得有多厉害。”
世间厉害的角色多如繁星,没有人敢说自己是天下第一,独孤求败。有的绝世高手或许转头就死于一次感冒,有的强者摔一跤也能躺半年,世间的奇迹总是不会少,我们面前这一位拥有惊人飞剑技艺的高手便是其中一名。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从一个杀猪匠变成拥有现在这江湖地位的顶尖高手的,但是我们知道的是,凭着他这一身本事,大部分人就得乖乖地尊重他。
尊重他,便是尊重实力,尊重我们为之自豪的力量。那十大高手的名头是如此耀眼,以至于现场之人无论出身和门派,纷纷低头恭身问候。
然而这个一字剑果然如同杂毛小道所说的一般,脾气当真是臭,面对着一众人等在这儿恭恭敬敬地问候着,他只是眉头一掀,哼声说道:“这湖蛟已成了气候,逃走了也不稀奇,不过我一定会宰了它,将那筋给抽出来的。我昨日到了岳阳,瞧见这大湖里面暗流汹涌,想来是有些情况,不过我也好奇,你们这些人汇聚于此处,可是为了那真龙之说?”
面对着这个丑老头儿的问话,殷鼎将和白格勒等能够站在台前、说得上话的人都拱手点头说,前辈说得是,晚辈们此番前来,的确是为了那百年难遇的真龙。
这真龙一身是宝,筋骨皮肉都是上好的制器材料,而它的精魄则是最好的炼魂之物,君不见那身受重伤的陶晋鸿,不也是因为得了黄山藏书网龙蟒的好处,现如今据说已经成就地仙之位,凌驾于十大高手之上。面对这样的诱惑,蠢蠢欲动的修行者多之又多,反倒是像我们这种奔着龙涎液而来的人,并不算多。
面对龙虎山、崂山等人的回答,老者眉头一皱,然后双目如电,逼视着场中所有的人,淡淡地说道:“呃,都回去吧,这条龙我要了。”
黄晨曲君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场中所有人都不由得抬起了头来,殷鼎将顾不上这前辈的威严,愤愤不平地回应道:“前辈,这所谓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鹿死谁手,各凭机缘。您这一句话,倒是让我们这些辛苦找寻的人情何以堪啊?”
旁人也是纷纷抱怨。一字剑长吟一声,笑道:“你们都以为我要抢宝,殊不知我在救你们的性命。既然都不听我的话,心不甘情不愿的,那么也就罢了,倘若到时候见了面,休怪我不讲情>藏书网面。”说罢,碧绿色的剑光忽闪,再无影踪。
经过这番打岔,所有人都收起各自的心思,收惊的收惊,收尸的收尸,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凝望湖中,问杂毛小道,刚才那条,是传说中的真龙么?杂毛小道回答说不是,连鳞甲都没有。我点头,捏了捏还有些脂粉的手指头,说,你猜刚才那俩人是谁?
杂毛小道嘿嘿一笑,说,“我哪能不知道。还别说,这一回来洞庭湖,可真的是热闹了。”
第八章 来自上层的压力
热闹过后,一干江湖人等各自散离。那两名易容者,早已不见了影踪。
经过这一档子事情,崂山和龙虎山两边都没有了一决雌雄的心思,双方各自商议一番之后,本着和平友好的外交原则,相互拱手致意,那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让人误以为他们好得跟同穿一条连裆裤一般。
唯一让人有些伤感的,是慈元阁的那名中年男子,被打捞上来的时候,他半边脑袋都没有了,浑身尽是又深又重的咬痕,皮肉给冰寒的湖水泡得发白,模样那叫一个惨。好在那条作恶的湖蛟没有将其一口吞入腹中,好歹留了一具尸体。
那酒楼倒也十分机灵,立刻弄来了些干燥柔软的毛巾,还熬煮了滚烫的姜汤,给跳下湖里去的那些人服用,并且领着他们去洗热 6c34." >水澡,十分周到。那对渔家祖孙冻得发晕,此刻强忍着寒冷,坚持过来给那位死去的慈元阁修行者磕头谢恩。瞧见这幅场景,我不由得想起了前些日子社会舆论对于大学生跳进粪坑中救老人,结果自己被淹死的讨论。很多价值观比较功利的人认为一名大学生,要比那农家老人对社会的贡献大,然而他们却没有想到,同样是生命,双方都有着同样的价值,唯一能够区别的,那就是救人的,比较伟大。?99lib.
我们默默地朝着那名死去的中年人鞠躬。慈元阁的少东家显然心情不是很好,含泪抱拳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带着尸体开车离去——黑色大奔,果然是好有钱的土豪。
此番讲数,虎头蛇尾,不过能够瞧见那湖蛟出水,也算没白来一次。那酒楼的点心填不饱我们饿了一天的肚子,杂毛小道与洛瞎子重逢,自然要喝顿小酒,以示热络,于是我们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开了一个包厢,然后点了些当地有名的菜肴,用起晚餐来。
前番忌惮外人在场,杂毛小道不便跟洛瞎子谈及太多,现在只有我们四人,说话没有了那么多顾忌,杂毛小道跟洛瞎子坦白说此番前来,的确也是为了那真龙,不过我们并不贪图那真龙的任何物件,只是为了救治三>..叔的病,想找到真龙盘踞的巢穴中那万年生聚的龙涎液而已。
洛瞎子跟小叔不熟,不过认识三叔,一番问询之后,他摸着颔下胡须,点头叹息道:“刚才在楼上之时,我还想劝你们,这真龙乃是天地孕育的灵秀之物,是集大气运于一身的吉祥瑞兆,轻易不要对其下杀心,要不然天机莫测,气运逆转,说不得便立刻倒了霉,死在这洞庭湖中。现在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放了心,不过你们此行依旧危险。那龙涎水通筋活络,蕴积华灵,普通人一滴便可益寿延年,修行者得了,全身的奇经八脉、大小周天立刻畅通无阻,也是许多人追逐之物……罢了,左右无事,我帮你们算一卦吧!”洛瞎子从身边百宝囊中掏出了两片凹形龟壳,几把碎米,口中作祷告状,好是一番祈愿。过了一会儿,把碎米往龟壳里面一撒,然后将龟壳不断旋转,手指飞速掐动,一袋烟的功夫之后收定,停下所有的动作,默默心算着。
我瞧他这门手法有点儿像祝巫卜卦,不过似乎纯熟许多,想来这铁齿神算刘的门下,自然有着独门的手艺。
过了两分钟,这瞎子咧嘴笑了,环顾一圈,说,“在座三位都是圈内人,也懂得许多老朽不明之事,你们且瞧瞧这卦象,到底是什么意思?”
杂毛小道凝目一观,猜疑地问:“是不是‘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那洛瞎子点头说,“是,又不是。此番希望犹在,多加努力,或许能够达成目标。然而这一路颇多艰险,各种丝线缠绕,宛如乱麻,使得你们此行如同行走于悬空之绳,稍不留意,便有跌落万丈深渊的危险,倘若没有一刀斩断乱麻的锋锐,最好还是远远逃离的好。”
话说到这儿,我们便知道洛瞎子有规劝我们离开的意思。不过三叔病情危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断没有因为些许危险就抽身离开的道理。于是拱手道谢,再不多说这个话题。
此时菜肴陆续上来,什么干炸鳅鱼、罐焖八仙、龟羊汤、桂花蹄筋……一干色香味俱全的地道湘湖菜上桌。我们吃得爽利,可惜这洛瞎子却是个吃素的居士,只是就着些青菜豆腐,匆匆用完餐后,也不久留,扛着旗幡离开。
望着这个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我抹了一把嘴上的油,跟杂毛小道说道:“老萧,你这个忘年交,屁股似乎坐得有点歪啊?”
杂毛小道皱着眉头,点头说:“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公有制惯了,难免觉得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是自己的。”小叔的眉头从洛瞎子离开之后就一直没有舒展过,这会儿也只是点头长叹,说:“算了,别说了,毕竟咱们也都算是一边的,惹不起我们总躲得起吧,尽量别招惹便是了。”
剩下饭菜颇多,我们也不浪费,叫服务员打了包,要了些泡过了的茶叶渣,又去旁边便利店买了包瓜子,然后返回。
回来没二十分钟,出去打探了一天消息的虎皮猫大人也赶了回来。朵朵这边小心地给它伺候着吃喝,虎皮猫大人抖了抖羽毛上的寒霜,告诉我们,这一天逛下来,倒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是发现这大湖之中颇有些古怪,湖面波澜不惊,而湖底则是暗流涌动,越往深处,越让人感觉不对劲。
我们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说给它听,大人嗑着瓜子,点头说,“对了,那寻常都少有见到的水猴子公然出现,袭击生灵,而那湖蛟想来也是长年居于洞庭湖的深处,今朝却给逼到了近岸,如此看来,它是给驱逐出自己的地盘了。”
到底是谁,能将那种水行精怪逼得四处流窜?
如此想想,只怕这真龙在洞庭一带活动的消息,应该是确凿无疑了。想到这里,我们感觉这一天的收获还是蛮大的,不但了解了参与此事的各路豪雄都有哪些,而且还大致确认了真龙的存在。
夜深了,小叔因为新装的左臂还在适应期,故而早早睡去;朵朵在我旁边盘坐练功;我和杂毛小道毫无睡意,在这条件简陋的招待所里谈话,说起了洛瞎子刚才的话语,虽然他话中有话,另有含义,但其实也颇有道理。
想这龙虎山、崂山、慈元阁等一干江湖门派,各路散人如同过江之鲫,还有那天下十大高手的一字剑、邪灵教妖人,诸番人等,一时间风云雷动,究竟谁能够吃得干的、谁能够捞得稀的、谁陪着太子读书、谁又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一切错综复杂的关系,将这本来就波诡云谲的洞庭湖,给搅和得浑浊至极,果真让人惆怅啊。
杂毛小道盘坐在床上,将雷罚平放于腿上,那雷罚的剑锋之上,隐隐有光芒流溢。我问他,这雷罚瞧着似乎越来越厉害了,怎么回事?
杂毛小道像抚摸爱人一般地摩挲着雷罚剑身,点了点头说,杀的厉害角色多了,心便有所悟,剑也有所进,这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说到这儿,他突然问我要震镜一观。我掏出那面铜镜给他,杂毛小道摸了一下自己往日的作品,手指顺着破地狱咒的符文游动,突然发癫,说让我照他一下。我疑惑,说这玩意儿只针对邪恶力量,别的什么,甭管是照人照猫还是照狗,都没有用。
杂毛小道不管,偏让我试,我便举起震镜,朝着杂毛小道兜头照去,蓝光笼罩,杂毛小道的脸色变幻莫测。我收起震镜,问他如何?杂毛小道举起一只手指:“一秒多钟,瞬间酥麻,真气行运不得——你的镜灵显然已经修为大进,可以照人了。”
听得杂毛这般说,我不由得心中大喜,仔细回想,应该是在三亚破媚魔镜阵之时,人妻镜灵吞噬了许多镜魇所致。杂毛小道的修为算是比较高深了,倘若旁人,说不定效果更久。
这件事情让我欢喜,心中的烦恼也一扫而空。第二日清晨起床,洗漱完毕,出门准备买些早餐。刚刚到一楼门口,瞧见一个年轻男子正在冲着我露出六颗洁白牙齿,盈盈而笑。
第九章 我和洛小北的一次约会
这人正是昨日酒楼之上摸我腰间的家伙,我心中一惊,转身靠墙,快速朝着四周望去,炁场全开,感受着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危险。说实话,在那一刻我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杂毛小道这找的什么破地方,还说隐秘,结果转天别人就找上门来了。
瞧见我这般紧张,那个假小子笑得更欢了,径直走到我面前来跟我打招呼:“嗨,早啊,陆左!”这声音清脆婉转,不是鲁东那东夷迷幻杀戮阵中的小妖女洛小北又是谁?
这小魔女一声自然亲切的早安,将我弄得有些懵。我捏着鼻子回应:“早……呃,你怎么过来了?”
洛小北耸耸肩膀说,“我外婆是湘湖人啊,我是来这边过年的,这有什么奇怪的么?”
飞快地感应了一遍周围,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埋伏,或者异常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笑道:“我的意思是,你是怎么找到我这儿来的?还有,你能不能把你这张假得让人作呕的人皮面具给撕了,或者闭嘴,别用这娃娃音说话,这种不和谐的场景,你知道有多膈应人么?”
洛小北噗嗤一笑,手往脸上一抹,便露出了俏丽精致的真容来,肌肤滑腻似雪,眉目如黛,红唇一点,端的是一个让怪叔叔垂涎的青春美少女,花样小萝莉。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啊,真不错,好放松啊。你的建议不错,我也觉得戴着一张呆板大叔的脸孔,着实让人难受。而且我告诉你哟,这面具做得也差,不比你们的精致,昨天我瞧了半天,到后来逼你出手的时候,才最终确认是你和那杂毛道士来了。呃,你不要一副全神戒备、像看到恐龙的表情好不好?我过来找你,不过是想让你请我吃早餐而已。”
我对这个小魔女的手段心有余悸,在她的面前我总有一种深深的屈辱感,觉得自己的智商被这个喜怒无常的美少女给直接碾压,憋屈得很;要是有可能,我恨不得将这妹子直接给赶跑,也远远好过被她随意玩弄。
面对她热情而友好的提议,我冷着脸回复道:“我们好像并不是朋友,所以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便是了,不用绕这么多圈子。”听得我这绝情冰冷的话语,我面前这美少女立刻一副委屈的模样,哽咽着说道:“你、你这个负心的男人,人家的初吻都被你夺走了,你还这样子对人家,你……”
得,这女人一旦施展起小手段来,还真的是让人头疼。这招待所一楼门廊并不算大,坐在柜台后面低头算账的老板娘听到了我们后面一截对话,不由得侧目瞧过来,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倘若我要再说出什么别的话语,只怕这老板娘就要上来帮腔了。
哭笑不得的我左右瞧了一下,再次确认没有什么危险,而且对付洛小北,在修为上我还是有些自信的。再说她此番前来,必然是有些重要事情,我听一听她的说辞也无妨,所以也不再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点了点头说,“好,隔壁有家牛肉粉,味道还是不错的,走吧。”
听到我说了这话,洛小北立刻抹干眼泪,一脸的笑容,伸手过来将我的胳膊挽起,喜气洋洋地说道:“我就知道陆左哥你对小北最心软了。好的,你说吃什么那就吃什么,我都不挑!”
她倒是毫不客气,直接就与我挽起手来,让我觉得颇有些不习惯。不过还好,倘若是别的女人,我多少也会有些尴尬,但是洛小北这般挽着,胳膊上感觉跟平常无异,让我也自然了些。于是在老板娘诧异的目光护送下,我们走出了招待所。
出了门,我才记得给杂毛小道打电话,说我去吃早餐,要不要给他打包。
杂毛小道昨天养剑至深夜,清晨睡得有些迷糊,问我怎么这么早,一个人么?我说不,跟一个小美女。他问,朵朵?我说不是,就是昨天酒楼上面遇到的那个……杂毛小道听懂了我的话,沉默了两秒钟之后突然骂了我一句:“你大爷的,真禽兽啊,那飞机场妹子成年了么?”
我赶紧挂了电话,瞧见洛小北松开了我的胳膊,一脸寒霜。
我知道她定是听到了杂毛小道的话语,脑子一转,也批判道:“那个杂毛道士就是个色狼,只喜欢你姐姐那种丰满型的女子。不过他却不知道,这人有百般好,花有千样红,各有各的好,你不要理他啊!”洛小北听了我的补救,终于没有将我划到杂毛小道那一类去,而是噘着嘴说道:“那个杂毛道士,真不是个好东西,枉我还总跟老姐提起他呢。哼,死色狼。”
到了早餐店,落座之后,点了餐,我便直接问道:“小北,说实话,我们现在与邪灵教已经是势不两立了,你还过来找我,到底什么事情?”
经过我对杂毛小道审美观的一番批判之后,洛小北与我亲切许多,翻眼反驳道:“我姐是邪灵教的人,我又不是。小佛爷请了我几回,我都给否了,所以你不要以为我在给你设陷阱。今天过来呢,只是跟你叙叙旧而已。”
叙旧才怪,这个洛小北看外貌那叫一个清纯可爱,然而吃过无数苦头的我却知道这小妮子根本就是属莲藕的,心眼多得我都数不过来。见她不说真话,我心中默默合计着。待老板将那香气四溢的牛肉粉端上桌来,便也不客气,呼噜呼噜地吃着,不一会儿便吃完了,然后拿纸巾擦嘴。看着洛小北 4e00." >一根一根地挑着,慢条斯理地吃着。她是北方人,到底不适应这种辣椒油铺满整碗的牛肉粉,不断地皱着眉头。我也不说话,就看着。藏书网
吃了小半碗,她吃不下了,我便结了账,说,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回去睡个回笼觉了。到了这时,洛小北终于开口:“我是背着我姐姐过来找你的,真有事。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聊吧。”
几分钟之后,附近的小公园内,林深幽幽,我和洛小北缓缓走在这落叶铺垫的小道上,她告诉我,她之所以过来找我,是想与我合作,一起将小佛爷给赶出邪灵教。
听到她这话,我当时就吓了一大跳,诧异地说,“这怎么可能,整个邪灵教都听从那掌教元帅的招呼,我和你合作,就能够将小佛爷给赶出邪灵教,异想天开吧?”
洛小北噘着嘴,莹白的小脸上满是不屑,说:“没胆鬼,你不去做,怎么知道做不了呢?”
我有些好奇,说:“那你倒是给我讲一讲,我们该怎么去做?”
洛小北瞧见我点头了,十分高兴,拍着手说道:“很简单啊,那个农民企业家的心思黑得很,明里面从那个兄弟会手上拿钱,发展自己的势力,暗地里却根本不会配合他们净化人类的计划,而是想要将这世界毁灭——其实这两种我都不喜欢,现在活得挺自在的,干吗要没事找事啊?我想好了,我们只要搜集到足够的证据,能证明小佛爷其心不轨,然..后将这些交给他的外国合作者,到时候那头金融怪兽就会抛弃、翻脸,甚至直接干掉他,而我外公又有很多旧部和支持者,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翻盘了。怎么样,敢不敢干?”
听到这么多秘辛和洛小北的A计划,我摸了摸鼻子,心中震撼,嘴上却说道:“是啊,邪灵教易主,你老姐成了掌教元帅,这是好事。不过关我什么事情,我又有什么好处?”
我这般说,倒是将洛小北给问住了,她一愣神,眼波流转,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好处啊?要不然,你看本姑娘花容月貌、清纯可人,不如我嫁给你吧,好不好?”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妮子居然直接来了这么猛的一句话,连忙摇头说:“算了,算了,我可惹不起。”
洛小北气得哇哇大叫,冲上来踹我。我们笑闹一番,我看了一下手表,跟她说道:“提议很动人,不过说实话,我就是个很平凡的普通人,拯救世界和平的责任轮不到我头上来,所以,抱歉了。”
我转身离去,洛小北在我后面咬牙切齿地喊道:“要不是这世界上能够打败他的人,只有你,你以为我愿意来找你啊?你这个懦夫!混蛋、王八蛋!”
听得洛小北一连串的骂声,我头也不回,快步走开。突然感觉到身后一道疾风,一闪身,回手一捉,却是一把锋利的飞刀。抓着这把飞刀,我有些恼了,横眉看去,却见洛小北恨恨说道:“不合作,那么以后就是敌人,别让我再看到你!”这句话一说完,她闪身朝树林中跑去,不一会儿便不见了。
我有些发愣,不知道这个小妞此番前来,到底为了何事,示威么?正愣着神,结果我藏书网握刀的手开始发麻了,一股黑气蔓延,虽然迅速被我体内的金蚕蛊气息吞没,但是我的脸在那一刻还是黑了起来——尼玛,这小妮子翻脸还真的是跟翻书一样,居然在飞刀上面下了毒!
第十章 小村,灵棚,粉蒸肉
返回住处,我告诉小叔和杂毛小道,说这里不安全了,我们需要赶紧转移。
小叔问这是为何。我便将刚才在楼下碰到洛小北并且与她的一番交谈给他们说了。
虽然我只说了大概,但杂毛小道这猴儿精的家伙还是闻到了其中的重点,笑道:“小毒物,虽然我纵横花丛,但是不得不佩服,对于十八岁以下的女孩子,你的魅力真的要比我高太多。难道是你脸上这道疤,让你更加具备硬汉气质么?说说吧,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我耸了耸肩膀说,“人家自个儿的内斗,拉我去做枪靶子,你说我乐意么?”
小叔在旁边有点奇怪地说道:“为何不乐意?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要想灭亡邪灵教,挑动他们的内斗,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啊!”
我说,“可是我为什么要灭亡邪灵教呢?那是大师兄的事情啊!”
小叔:“……”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般地步,我们立刻退了房间,离开了这家招待所,换了另外一处落脚。到了下午,我接到林齐鸣的电话,他告诉我,有消息说慈元阁的那名坐阁道人出现在云溪区一带村落里,想来应该是根据手上的鳞甲,推算出了真龙大致的方位。
我表示了感谢,并让他继续跟进,有任何消息都要主动汇报。听到这话儿,林齐鸣破口大骂:“有没有人性啊?天天通过猫儿支使我!老子现在在度假,知道不?而且老是这么越级调查,总有一天我会被查处的!”听到他的抱怨,我嘿嘿一笑,说:“老林,谁敢查你?你直接报许老的名号,相信就不会有麻烦了。”
林齐鸣在电话那头闷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来:“行,你牛波伊。看来我就是个做小弟的命,陈老大走了,轮到你狗日的来使唤了。”
虽然林齐鸣在电话里喜欢唧唧歪歪,但是做事情却很踏实,提供的消息也很准确。当天下午我们便赶到了云溪区,虎皮猫大人展翅高飞,围着四周旋转一圈,回来的时候,跟我们说的确感觉到一99lib?股很威严恐怖的气息残留。
这偌大洞庭湖,八百里方圆,牵涉几十个县市,想要确定位置,实在太难了。林齐鸣此番情报,给我们省了许多气力。
我们三人在虎皮猫大人的指引下,避开大路,沿着乡间小路行走。这出了城,两边的景色便有些萧瑟,落叶堆积,寒霜凝结,不知不觉,天色便昏暗下来。我们来到一处偏离公路的小村庄,不过那虎皮猫大人颇为不靠谱,之前还不时下来给我们作指引,这会儿居然半天不见踪影了。
我们三人抬头望天,突然杂毛小道凝目,指着北斗星方向喊道:“我操,那是啥玩意儿?”
只见一道翼展四米的黑影在天际掠过,飞入了左边的山林,隐没在薄薄的雾霭中。我们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虽然我们无数次领略到那头体型肥硕的鸟儿身上的神奇之处,然而那道黑影似乎也不是寻常鹰鹫,虎皮猫大人倘若有个什么闪失,我们还真的担待不得。但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谁也飞不上那高空,助它一臂之力。
将视线收回来,杂毛小道吸了吸鼻子,说,小毒物,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有一股子浓郁的尸气传入鼻中,眉头一皱,说,这村子是死了人么?
小叔点头说,应该是吧,你们没有听到远处那村子里,有哀乐传来么?我抬头瞧了眼两里地外的那个小村子,又看了看附近的天色,出言说道:“天色已晚,我们总是要找个地方歇歇脚的。老萧,你一会儿扮上道士模样,说不定还能从主家讨一碗酒来喝。”
虽然这一下午的路途并不算太累,但是没有人愿意大冬天的晚上在外面餐风饮露,找一处落脚的地方休息,那是正理。杂毛小道和小叔都点头说是,自当如此。于是先不管虎皮猫大人那个卖骚的肥母鸡,朝着村子里走去。
这个村子依山靠湖,并不算大,一眼望去也就二三十户人家。走近了看,大多数房子都是破破烂烂的,都上了些年岁,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值得一提的,就是从村口岔到湖边,那儿有一个小庙,小两间平房,屋顶有尖,跟寻常土房子有所不同。
我们顺着这村子的烂路往里走,村口几家都黑乎乎的,只有往里走,中间办丧事的那家灯火敞亮,显然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去了那儿。
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进村子我就感觉有些压抑,如芒在背,总感觉哪里不自在。突然,我心中一动,猛然回头,朝着村口第一家瞧去,但见窗户后面有一张惨白的小孩的脸,一双黝黑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瞧着我们呢,待与我的目光相撞,立刻回避,仓皇地逃入黑暗中。
我心中感觉更是不祥,回头跟身旁两人说道:“老萧、小叔,这个村子有些古怪啊,我总感觉瘆得慌。”小叔点了点头说,看来不止是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这个村子死气浓重,并非只有那户办丧事的死人所发出来的。
这时天上开始下起了毛毛雨,淋在身上,寒风一吹,冷得人直打哆嗦。
杂毛小道艺高人胆大,催促我们快走,是神是鬼,走过去瞧一瞧便是啦,怕什么呢?
我心想也是,便不再多言,继续往前面走去。快走到搭着灵棚的那人家时,猛然看见黑漆漆的路边坐着一个老头儿。瞧见我们三个外乡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老头儿突然咧嘴笑了,嘿嘿地说道:“我家的粉蒸肉蛮好吃的,你要不要尝一尝啊?”
杂毛小道应声道:“是不是啊?超度完你我们再吃一下看。”
那老头儿一听这话,身形一晃,竟然就消失不见了,而我们的耳边还有一声不甘愿的吼叫:“滚开,老汉我不想走,你们这些外乡人,赶紧滚蛋!”
听到这咆哮,我幡然醒悟,这老头儿身形恍惚,可不就是一缕魂魄牵挂么?
我在第一时间里竟然没有瞧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抿着嘴,跟着杂毛小道、小叔快速跑到搭在院子里的灵棚旁边。这时外面的雨开始大了起来,雨点噼里啪啦地击打在灵棚顶处的三色塑料布上,雨沫飞扬。这灵棚里面,正中放着一口棺材,旁边有五六个敲木鱼、吹唢呐的草台班子,前面有三张麻将桌,十来个人正打得热火朝天,在角落有一台二十五寸的大彩电,顶上有台DVD,正放着周星驰的电影《百变星君》,四五个熊孩子围着火盆,看得正乐。
见我们三个人从外面跑进来,打麻将的人都停住了,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站了起来招呼我们,问干吗的。
杂毛小道上去一顿忽悠,说我们刚才在村口见到这死者的魂魄了,并不安息,所以进来察看一番,如有可能,也可以帮忙超度。
那农家汉子将信将疑,告诉我们,说他老爹死后,他也是按照礼数,风光大葬,花了不少钱呢。这明天就要下葬,怎么可能不安息?杂毛小道一通说,有理有据,颇为神棍。然而旁边却有人催促,说莫理这几个骗子,赶紧过来打麻将。
听得这话,那汉子便让我们一边待着去,不要来烦他。
吃了闭门羹的杂毛小道一脸郁闷,回望过来,小叔上前讨话,说:“这外面雨大,能不能借宿一夜?”
那汉子刚才被同桌取笑了,这会儿也是有气无处撒,不耐烦地喊道:“滚一边儿去,再吵吵,信不信我把你们和我爹一起给埋了?”
得,碰到这样的主家,真的是没有半点道理好讲。于是我们转头出了灵棚。刚走几步,听到后面有人叫,回头看去,却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妇女,端着一个盖着白纸的海碗过来,还塞了一把伞给我们,低声说道:“我家男人刚死了爹,心里烦闷,性子又急,你们千万别见怪。这里有些吃的,不多,将就着填饱肚子。顺着这条路往下走,湖边有座龙王庙,你们去那里避雨好了。”
她匆匆说着话,灵棚里传来汉子的呼喊:“常昭君,你又拿老子的钱去做人情?赶紧回来,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那妇人推了我们一把,匆匆返回去。我捧着手上这海碗,苦笑,说走吧,咱们可真够倒霉的。
来到龙王庙,刚一进去,便瞧见里面竟然有火堆。这里居然也有人在?
第十一章 荒村钓鱼
那龙王庙年久失修,透过漏风的窗棂,有火光闪动,应该是有人在里面。我们直接推开两扇破门走进去,里面正中生有一堆篝火,旁边一个满脸焦黑的流浪汉正蹲地上烤火。他穿着一件到处是洞的破棉袄,腿上穿着一条脏兮兮的灰秋裤,一双大头皮鞋开了口,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捡来的。整体上来看,除了那一脸的胡子之外,他的造型倒有些像犀利哥。
流浪汉颇有些警戒地瞧着我们,目光中有一种领地被侵犯的愤然。我瞧见了篝火旁边摆着一个陶罐,里面油光闪闪,隐约有很大一片肥肉,想来是从刚才办丧事的那一家讨来的。
龙王庙并不大,两间平房,主间靠墙有座破雕像,供奉神龛,其他便什么也没有了;侧间想来是以前庙祝休息的场所。不过这儿真的是太老了,好几处漏雨,滴滴答答作响。
我们走进来,与这流浪汉打..招呼,他畏惧地往后缩了缩,嘴里面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靠近火堆的时候,我被流浪汉身上积年的尘垢臭气给熏得差一点儿就要吐出来,不过强忍住了。流浪汉望着我手上捧着的大海碗,我掀开盖在上面的白纸,是一大碗饭,上面铺着又肥又油的粉蒸肉。
想起刚才的事情,我没有什么胃口,杂毛小道和小叔也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用。于是我便将这海碗放在了流浪汉身前的地上,说给你吃吧。
这肥腻的肉对我们来说是一种负担,然而对那长期营养不良的流浪汉,却是一种至美的享受,三口两口,便吃掉了一大条肥肉,咂吧着嘴唇,回味着那蒸得烂熟的肥肉融化在嘴里的美好感觉。
我们在火堆边找了一块干燥的地方,盘腿坐下,烘烤着被雨淋湿的衣服,开始谈刚才的事情。
小叔说刚才见到的那..个鬼魂还真的有些奇怪,突然间就出现了,好像不是自然形成的。
杂毛小道点头说,“又不是怨死,心中无碍,哪里还会留在人间?总感觉好像有人在刻意操纵一样。”
我说:“那灵棚里面的人的确有些不对劲。我现在回想起来了,那些人的表情好像都比较僵冷。大人就别说了,就是看录像的那几个小孩,笑也都有在笑,不过怎么感觉好像哭一样,悲兮兮,怪瘆人的。”
流浪汉突然抬起头来,含糊不清地插嘴说道:“格老子的,老子下午去讨口吃食,结果被那几个穿长袍的家伙踢得直摔跟头,一通喝骂。最后莫得办法了,只有捞些剩下的潲水吃,狗日的。”
长袍?灵棚里面哪里有穿长袍的人啊?
我本来没怎么在意这流浪汉的话,然而听到这很突兀的一句,不由得心中一跳。杂毛小道转过头去问那流浪汉:“什么样子的长袍?”
“黑色的袍子,上面是乱七八糟的鬼画符,头上还戴个帽子。有个老太婆凶得很,骂我,说要命就快滚,我、我……”他指手画脚地正说着话,突然喉咙里面传来了一阵古怪的声音,不住反胃,想吐又吐不出来,接着双眼翻白,直接凸出来,满脸狰狞,吓人得紧。
他把手往嘴里面伸去,下一秒,居然从喉咙里面拉出一大串血糊糊的内脏来,恶心得很。我们三人都站了起来,往后退开,我刚要出手制止,那流浪汉口中咕哝一句,就栽倒在了火堆里,死去。
这变故吓了我们一跳,直到流浪汉死去我们才反应过来。瞧见那火焰将流浪汉的头发一下子给烧没,开始将他身上那件油腻腻的棉衣烧着的时候,杂毛小道想将他从火堆里面掀开来。他刚刚伸出手,我突然心中一跳,阻止了他,而是由我将这流浪汉拖出门外,让他身上的火焰在大雨中被浇灭。
我回到庙中,杂毛小道和小叔都围上来,问我怎么回事。
我冲到散乱一片的火堆旁边,低头检查那一大碗肥肉,闻了一下,感觉有一股腥臊的气息直钻鼻中,不由得苦笑,说妈的,这碗肉里面有毒。杂毛小道和小叔都惊讶了,说不会吧,难道那些人认识我们,这才想要谋害我等?我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肉里的毒我是认识的,十二法门上有记载,名曰“蜈蚣丹汞”,寻常的蜈蚣咬伤并不会这么快致死,这毒其实说来也简单,就是用富含砷和水银的丹汞矿物喂养花背蜈蚣,小心养到半年,然后将其研磨成粉即可。这蜈蚣丹汞是一种快速杀人的手段,发作速度是砒霜的十倍。
实在没想到,一个不留神,竟然给那看似老实厚道的妇人给骗了,差一点上了当。
听我这般说起,杂毛小道一脸后怕,依照这发作速度,我可能仅仅只是烧口,而他和小叔真有可能要交代在这破地方了。小叔突然说道:“现在想起来,那个老头儿的鬼魂说不定还是为了我们好,才会出言提醒我们的。”
我们点头说是。只是有一点疑惑,他们倘若邀我们进屋吃饭,下手的机会更多,为何一副急着赶我们走的样子呢?
我们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这时最重要的便是赶紧离开龙王庙,从敌人的眼皮底下消失,让他们抓不住我们的踪迹。商议完毕,我们从行李里翻出雨衣,在门口张望一番,感觉没有什么人注意之后,冲进大雨中,沿着侧面道路离开。
冲入滂沱大雨之中,寒气陡然升起,我开启了天吴珠的避水效用,然而这玩艺儿形成的圈子外围有微微黄光,在黑暗中就像一道靶子。杂毛小道捅了捅我的腰说算了,咱们咬牙忍忍,也是无妨的。
我便将天吴珠收起来。与杂毛小道和小叔一起摸回去,准备去找那家人算账。
之前我们客气,那是因为以为这些都是普通人。能够用得起蜈蚣丹汞的人家,显然就没有那么寻常,更何况他们刚刚还想将我们给毒死。
走过了一两户人家,走在前面的小叔突然停止脚步,挥手示意不要再前进了。
小叔问杂毛小道:“你看出来了么?”
杂毛小道点头说,“终于明白为何隔老远就能够闻到一大股尸气了,原来死的并不是那一家人,而是这村子家家都死了人,二十四尸化灵阵,这尸气被人生生凝练成了龙息,这是打算做什么勾当呢?”
小叔说:“他们应该是在钓鱼, 4e0d." >不过显然我们还不够资格吃这鱼饵,所以草草地将我们给打发了。我们先不要急着过去,先躲起来,观察一下再说。”
我们就近找了一户人家,让朵朵将门打开,然后悄悄摸进去。
一进里面,一股浓郁的尸气袭来,房梁正中,悬挂着一具尸体,是个年轻的妇人,四肢下垂,头发凌乱,将面目遮盖,只露出猩红的长舌来,分外恐怖。小叔过去查看了一下,说死了差不多三天,现在应该是阴气最浓郁的时辰。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外面依旧大雨如瀑,窗外除了噼里啪啦的雨声,便只有不远处灵棚中悲戚肃穆的哀乐。我们三人轮流休息,尽量让自己身体处于最巅峰的状态。
晚上十点钟,倚在窗边的小叔轻声说道:“有人从灵棚里出来了,朝着龙王庙那边走去,应该是想查探一下我们是否已经死了。”杂毛小道一声冷哼:“这会儿才想起来,是太忙了,还是太不把我们当一回事儿?”
我们都涌到窗边朝外边瞧,却见一个穿着蓑衣的黑影脚步飞快地朝龙王庙奔去,我们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然而他突然一闪身,隐入了黑暗中。我心中一惊,难道这人感应到我们的注视了么?
不过我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因为我瞧见一列队伍出现在村头。
这一列队伍有七八个人,为首的一个穿着厚厚的雨衣斗篷,将头遮得严严实实,然而即便这样,我还是能够透过昏黄的路灯,瞧见他那英俊帅气的脸——慈元阁少东家。
他们,难道就是这诡异渔村所等待的大鱼么?
第十二章 慈元阁落难村中
眼瞧着慈元阁少东家一行人朝这个湖边的小渔村走来,我和杂毛小道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经历了那天湖边的救人事件,对于这个陌生的慈元阁,我心中多少也有一丝好感,这便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想即便是坏人,在情感上也会喜欢好人多一些。我想到两种可能,其一是他们也如我一般,望气而来,误入此处,其二便是与这里主持者是一伙的,前来汇合。
两种可能都有,让我们不敢妄动,唯有默默观察。
跟随慈元阁少东家的都是身手不错的高手,他们先是在村头那家的院子外停留了一会儿,四处张望一番,最后也如同我们一般,朝村子中间那灯火通明的灵棚走去。
这时我听到我们头顶上有瓦砾在响,不用想,应该就是刚才准备去龙王庙的那个人。
我们不敢发出动静,将呼吸放缓,尽量收敛气息。不过那个人并没有在此久留,而是从房顶上飞快踩过,返回去报信了。
那人并没有上前迎接,看来慈元阁一行也是不速之客。
小叔回头低喝了一声走,我们三个加上朵朵,便顺着墙角溜出,朝灵棚那边摸过去。灵棚里依旧和我们离开的>时候一般,打牌的打牌、看录像的看录像、吹哀乐的吹哀乐,没有一个人疲倦停歇。至于那台二十五寸彩电,放的依然是星爷的《百变星君》,都不知道这是第几遍。
当时的情形是如此的怪异,瞧见慈元阁一行人一边抖落身上的雨水,一边跟那个蛮横的汉子交涉,我有一种电影倒带的错觉,把自己给代入了其中。
与我们一样,慈元阁少东家得到的回答依旧是不行,不能够留在这儿借宿,即使拍出了好厚一沓钱来,得到的回应依然是不可以。
这公子哥儿虽然也能够将架子拉低,客客气气地说话,但是倘若有人想跟他比蛮横,甚至想要骑到他头上来拉翔拉尿,人家却没有咱这等的好脾气。只见慈元阁少东家眉头稍微那么一皱,旁边一个身材像大猩猩一般的随从立刻发了火,冲到麻将桌旁,粗如大腿般的手臂放力一砸,整张桌子立刻轰碎,上面的麻将散落一地。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桌子被拆了的村民们根本不介意这事儿,依旧如刚才一般,兴高采烈地在空气中码着牌,你碰我胡,不亦乐乎,旁边围观的人也在叽叽喳喳说着话,聊着家长里短,让人凭空生出错觉,以为那麻将桌还在呢,只是自己眼花而已。
我们瞧着这番诡异的场景,也有些发懵。正疑惑间,突然我听到旁边的屋子里传来嘎嘎的响声,透过窗户往里面望,悬挂在房梁上的那一具尸体突然活动起来,一双手开始攀上了捆住自己脖子的绳索,不断地摇晃着,试图从上面跳下来。
同样的声音从好多房子里传出来,随着那些尸体的晃荡,咯吱咯吱的声音到处响着。我瞧见隔壁房子里吊着的那具尸体转过身来,一双翻白泛红的血眼直勾勾地瞧向我,眼珠子一动也不动。
我盯着它,它盯着我,我又盯着它,突然间它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血牙,双目中一亮,竟然爆发出一团黑暗的光芒。
黑暗的光,是什么样子?这个很难解释,反正我当时就感觉眼睛一阵火辣辣,刺眼得很,劲风扑面而来。
不管是什么,我恶魔巫手点燃,朝前抓去。
当我睁开眼睛,发现抓了一个空,那黑光竟然是从尸体中提炼出来的恶灵,刚一扑出来,便被旁边给我打伞的朵朵给迎了上去。
朵朵是谁?百年罕见的鬼妖之躯,修习《鬼道真解》和青木乙罡之法门,癸水体质,还是藏密鬼妖的传人,对付这刚刚生出的恶灵,即便是在阵法之中,也不会浪费什么气力,挥手一抓,便将这恶灵拿下,三揉两抓,轻轻一拍,便湮灭不见。
我们这边轻松解决,慈元阁众人却遭受到极为恐怖的袭击——超过二十道鬼影在空中凝练成了一道光芒,将整个渔村映照得一藏书网片阴森恐怖:就在慈元阁诸人退到灵棚之外的时候,那些热火朝天打着麻将的村民猛然扭过头来,死死地盯着这八个人,缓缓站起身,集聚在一块儿来。
这大人小孩约三十人,朝着前方伸出手,面目狰狞地大声骂道:“狗日的,你这个打短命的死家伙……”骂声此起彼伏,不过对象却不是慈元阁诸人,小丽、二幺、钟麻子,都是些寻常路人名号,他们却越骂越兴奋。有人开始高声叫骂了起来:“打死你个狗日的,你他娘个老扒灰!”
“杨小舟,你去年摸了我媳妇咪咪一下,你以为老子没看到?”
“何秋月,老子追你追了八年,你他妈的为哪样就是看不上我,却嫁给一个瘸子?”
“蒿利兴,你是不是又跟老师打我小报告了?”
平心而论,这些突然间发狂的村民一点儿战斗力都没有,别说三十个,就是来三百个,慈元阁众人也不会畏惧,然而他们并没有冲上前与这些村民拼成一团,而是缓慢撤离,不与这些村民接触。
他们几人很快就退到了我们前面。那天酒楼上见过的中年人大声喊道:“少东家,我们还击吧,把他们敲晕,再查找是谁在后面催眠了他们。”那少东家摇头说:“不行。你们下手都重,岂不是有危险?”
慈不掌兵,危机面前如此优柔寡断,不是什么好事。祸事很快就出现了。当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灵棚前奔出来的那一伙中了幻觉的村民之时,一道身影从屋顶落下,一刀斩在一名慈元阁弟子头上。
那潜藏在暗处的敌人竟然如此凶残,让我们有些心惊。此刻,各处屋头之上,有血色大旗招展,一列列身穿黑甲的持矛武士从巷道中钻出来。这些黑甲黑盔的武士并不是人类,而是符兵,瞧着那些颇有些年月的贴符盔甲,不知道是从哪个王侯的墓冢之中挖掘得来。
这些被炼制过的黑甲武士战力颇强,踏着灵活的步子冲到近前,不断地出矛收矛,移形换位,层层叠叠,如同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慈元阁来人皆是高手,然而在一名弟兄骤然死亡的阴影下,心志被夺,一时间慌了神,左冲右突,队伍便有些分散。
虽然那些符兵单个拎出来并不算什么,然而一旦凝结成一股团队,却能够发挥出不俗的力量来。很快又有两人凄惨厉喝,给黑甲符兵捅翻在地。
转眼间慈元阁便只剩下了五个人。对头在这儿布下的实力实在可怖。即便是我们冲上去,倘若这般源源不绝的符兵涌上来,我们也只有一个死字。
要不要救慈元阁几人?自然要帮。
怎么帮?各个击破。
我们商议好了这两个问题,小叔去寻找那个撒符兵之人,杂毛小道藏在暗处狙击那个高来高去的刀客或者其他高手,朵朵迎击头顶那些恶灵,至于我,只有卖些苦力气,直接冲破敌人那汹涌的黑甲符兵阵列了。
我将鬼剑抽出,面对着前面汹涌的黑甲符兵,一顿足便冲进阵中,厉喝道:“鬼剑,破阵!”
第十三章 雨夜破阵现故人
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这不是一种文艺腔,而是一种蔑视一切强敌的卓然自信。已经杀戮三人的黑甲符兵,并没有给我太多的压力,一入战圈,便如猛虎闯入羊群,鬼剑上下翻飞,如翻江倒海。
我此番凶猛,其实也是有讲究的。黑甲符兵乃炼制之后的凶灵,鬼剑却为槐树精怪塑身,专职吸灵,所以那剑锋一沾及盔甲里面的灵物,便疯狂摄取;至于盔甲,又脆又硬,但有胆敢反抗拼搏者,我由上而下一剑破过,黑甲符兵烟消云散。
雨夜中,一道黑影从暗处冲出,左冲右突,却并非生死挣扎;剑法谈不上精妙,但是大开大阖之处,莫有能够抵挡者。慈元阁剩下几人趁这机会聚拢在一起,围成一圈。其中一人朝着我拱手,高声喊道:“在下慈元阁掌柜田磊,敢问来的是哪位高人?”
我朝慈元阁诸人一笑道:“不要问我是谁,我的名字叫雷锋!”
这个段子平日里作为调侃极为管用,然而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慈元阁五人没有一个能够笑得出来,苦着脸、咬着牙承受一波又一波的长矛袭击。那个慈元阁少东家使的也是剑,一把寒铁剑颇为凌厉,手段也了得。不过面对潮水一般的黑甲符兵也有些应接不暇。他有些慌神,见我过来,竟然开口问道:“雷锋同志,你可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弄出来的么?”
“炼出来的呗!”我并没有加入慈元阁五人抵抗团,而是一直在外围游走。听得我的回答,少东家没有说什么,他旁边那个女子却是十分不满意,她见我年纪不大,却如此牛波伊哄哄,心中固有的骄横之态立刻浮现,哼道:“瞧你这么厉害,这些铁头人都不是你一合之将,莫非就是在此炼就邪术的妖人?快快放了我们,要不然,我叫我爹地……啊!”
这番问责在一声尖厉的惨叫中结束,我伸出鬼剑,将向她袭去的那头黑甲符兵给击杀。透过瓢泼大雨,我发现这是个唇红齿白的娇俏小娘子,年纪不大,身材高挑,一双眼睛晶莹透亮,..有点儿电影明星的感觉。
不得不说,我这个人还是蛮有绅士风度的,瞧见对方是个美女,也就不再计较她这仓皇之下的口无遮拦,冷声哼道:“嘿嘿,要不是前几日,瞧见你慈元阁有人为了救那湖中老翁而失去了性命,你以为我会管你们这等屁事么?”
那少东家一边拼力抵抗,一边朝着我恭声喊道:“这位雷锋同志,小妹年幼无知,冲撞了您,我代她向您道歉,说声对不起。只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我长剑一指,冷声喝道:“杀!”此言一出,我身子立刻化作一条蛟龙,扑入了黑甲符兵之海中,奋力扑杀。
这些黑甲符兵虽然进退有度,秩序鲜明,战阵得法,然而当我以一种无可抵御的姿态强行冲入时,却并不能够阻挡我前进的脚步。一时间鬼剑翻飞,不知道取了多少符兵的性命。
如此看来,不用多久我倒也可以破阵了,然而坐镇此间的幕后操纵者当然不会任我在这儿逞威风。一声凌厉哨响划天而过,朝我心窝子射来,是那个藏身于暗处的刀客出手了。不过这又如何,我岂能怕了那藏头露尾之辈?当下鬼剑一甩,斩出一片空隙,然后鬼剑回转,与那哨声交击在一块儿。
叮!从剑上传来的触感是一把刀,然而这刀在瞬间又失去了踪影。我抬头看去,哪里还有人?我心中顿时有些凝重,倘若这刀客是坦克型的冲锋战士,与我对拼气力,我最是不怕,然而他这般灵巧多变,露面只为一击,一击不成即遁走,那我就有些防不胜防了。我听那慈元阁少东家惊叫道:“五行遁术?”
所谓五行遁术,是道家一种空间腾挪法门。古之“五行”学说,就如同今天的数学、物理、化学一样,是中国古代先贤从事各种研究的工具与方法,无论道家、医家、兵家、儒家、史家、杂家还是历算家,都必须精通“五行”,而道家在运用方面则走得比较远。
我听闻在元朝末年,还专门有一个道家分支,名号曰“五行门”,竟能和天师道、茅山等高门大派分庭抗礼,只可惜后来给朱元璋剿除,余者皆入了民间组织白莲教。白莲教后来经过清末民初年间的沈老总整合,并入了邪灵教——莫非在这里布阵的,是邪灵教中人?
一想到这儿,我的恼恨顿起,鬼剑之上气势不断凝聚,呼地斩出一剑,将我前方数头黑甲符兵给尽数斩倒。
然而就在那些魁梧的符兵倒地的一刹那,一道身影从符兵之后冲出,手中雪亮的刀花朝着我的下盘袭来。我有些猝不及防,鬼剑横扫,挡住这锋芒毕露的一剑。然而就在这一刻那人左手一挥,竟然又有一把黑色的长剑,朝着我的腹部捅来。
这算是刀剑双绝么?
真是一个极有意思的对手。我微微一笑,运足气力,与这个家伙连拼了三招,在第四招的时候他竟然又倏地不见,下一秒,我感觉身后传来一道凌厉的刀风,下意识地回剑一挡,却发觉还有一剑悄然无声地朝着我的心窝子捅来。
这一剑简直就是神来之笔,我根本无法避开,不得已,只有移动身形,用胸口震镜挡住了这毒蛇一击。当!那剑尖蕴含着巨大的力藏书网道,气息一吐,我便朝着后面跌去。
此人剑技精湛,一招得手,立刻化作一道龙卷风,朝着我席卷而来。所幸我后面正是慈元阁数人,这时拼力上前,替我挡住了那名诡异刀客的攻击。我被刚才骂我的那个女孩儿接住,感觉香风一阵,似麝似兰。翻身下来,鬼剑立刻发了狠,朝着前方的家伙一剑斩去。
那人被慈元阁的人抵挡住,分不开身,而我这一击又迅又疾,根本闪避不开。我感觉鬼剑已然将此人给齐腰斩断,正要得意,却见刚刚一剑斩断的,哪里是那个神秘刀客,这分明就是一个纸糊的娃娃呀。
好厉害的手段,此人倘若正面拼斗,自然不是我的对手,然而从交手的这几个回合来看,却也实在值得尊重。
果然,下一秒,那个家伙出现在隔壁的屋顶上,长刀斜放在背上,抱剑而立。这时,从灵棚处传来呜呜的声音,那些黑甲符兵潮水一般往后退开,空出了一大块平地来。
那些陷入幻觉的村民已停止了所有动作,像牵线木偶一样僵立着;人群后面走出一个颤颤巍巍的黑袍老太,白纱蒙脸,面目不清,旁边还有四个如流浪汉所说的黑袍人,静静矗立在雨中,凝望着我。
一声苍老而低沉的声音从灵棚处传了出来:“迷途的不速之客,这里不是你们待的地方,速速离去吧,不然我们就要进行最后的审决了。”
瞧见身子不断抖动的黑袍老太,我总有一种熟悉感,正要说话,旁边的田掌柜高兴地直点头,说好,前辈,我们这就离去。他却是个实用主义者,一心牵挂自家少东家的安危,这般的血仇也能够忍得下来。这时,我的脑海突然浮现一人,一步踏前,高声喝道:“居然是你?”
第十四章 句容萧家,萧应武
小老太太拄着拐杖,也不理我,颤颤巍巍地朝着慈元阁几人道:“老婆子我今天在这个鬼地方摆道场,作把戏,却不想竟引来这几拨同道中人,触动机关。手下人擅作主张动了手,实在是抱歉得很。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也不想说什么。依照我们的能力,杀人灭口也是极其简单的事情,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趁着我们的上头还没有到,老婆子也发发善心,放你们离去。两分钟,退出村去,我们不会追究你们;否则,直接发动符兵,将尔等剁成肉末!”
田掌柜唯唯诺诺地道歉,说这便离开,不敢?99lib.再打扰了。慈元阁少东家却放不下刚刚死去的三名部下,一双喷火的眼睛直视着那穿黑袍的老婆子,不肯离去。
我将鬼剑收拢,朝着黑袍老太说道:“客海玲,客老太太,酆都鬼城一别,我们又有好久没见了,怪想念的。没想到离开了慧明大师,你倒是又焕发出了第二春,竟然拉扯出这么大的场面来。呃,不对啊,不对!你应该没这个能耐,那我倒是要问一问,你究竟是投靠了哪个主子?”
客老太将脸上白纱一揭毫不客气地说道:“陆左,本来我准备此番结束之后,再去找你麻烦的,没想到你竟然找上门来了,果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今天倒是要给我家妞妞,报仇雪恨了!”
我手中的鬼剑来回晃动,时刻警惕着,嘴上却恶意地笑了起来:“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不妨给你交个底,你女儿贾微是被当时前去剿灭矮骡子的武警战士小周给亲手杀了的,后来小周遭到你们的构陷入狱,辗转之下,加入了邪灵教。邪灵教和鬼面袍哥会同气连枝,所以说来说去,倒是成了你们自家人的内务,跟我真的是没有什么关系。”
“巧舌如簧!”客老太舞动着手上的拐杖,激愤地大声喝道:“刘子涵那贱人包庇周笑宇那小子,这件事情我自然是要管的。不过倘若不是你,我女儿哪里会死在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之中?所以你且留下来受死吧!”
见她这高高在上的态度,我不由得冷笑,傲然说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你当真以为我还和往年一样,只 662f." >是一个随你们摆布的小学员么?客海玲,我看你也实在是太过自大了!”99lib?
听得我这一番傲气之言,客海玲平静地仰首看天,淡淡地说道:“陆左,我知道你现在的名头十分厉害,作为近年来名声最盛的几位年轻高手之一,你现在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不过你以为在这儿的,仅仅只有我一人么?实话告诉你,你错了,我们这儿,能够秒杀你的角色,大有人在!”
客海玲说得这般自信,倒是让我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我的脑海里飞快转动,突然心中一动,指着客老太说道:“这里他妈的还是邪灵教?”
是啦,是啦,能够闹出这番动静、下如此狠手的,也就只有邪灵教这个吸附在底层民众身上的恶瘤。倘若是这样,那么.?里面的确有威胁到我们的高手。
客海玲朝着慈元阁诸人厉声喝道:“邪灵教在此办事,你们还不退开,小心连方鸿谨都受到牵连!”
此言一出,连那少东家都有些犹豫了,正准备在田掌柜几人的拉扯中离开,而这时他小妹却回过头,朝着我期盼地望来,一双眸子里满是一闪一闪的小星星:“你、你就是那个‘此身出苗疆、平地起惊雷’,屡破重案,单掌逼退茅山长老的金蚕蛊王,刀疤怪客陆左?”
那妹子一脸崇拜的兴奋,好似演唱会现场见到了自己心仪已久的大明星,而听到这一系列头衔,我也有些懵——这到底是咋回事?哥不在江湖,怎么江湖还有哥的传说呢?
我摸着左脸的刀 75a4." >疤,说呃,应该就是我吧。bbr>
虽然“刀疤怪客”这个名头,实在有些武侠小说里反面龙套角色的风格,但是被这样一个长得还算漂亮的妹子这般崇拜着,我的心中多少也有些飘飘然。然而一听到我肯定的回答,那妹子便兴奋地喊道:“都说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左道从来不分离,那么茅山三杰里面的雷罚飞剑萧克明呢,在哪里?在哪里?”
这妹子的兴奋瞬间将这凝重的场面弄得颇为尴尬。客老太一脸怒容,发布了最后的通牒:“你们,要么走,要么死!”
此言一出,那妹子顿时噤声,不敢多言。然而慈元阁少东家知晓了前来帮助他们的竟然是陆左,却是豪气大发,高声喊道:“我们岂能丢下前来帮助我们的江湖朋友,丢下同伴的尸体,独自苟活?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背后到底站着哪个,我都想告诉你,欠债还钱,杀人偿命,纳命来!”
少东家将剑指向客老太,义正言辞地说着,他旁边的几个掌柜见头儿主意已决,也都脸色凝重地转过身来,严阵以待。客老太的脸色终于变了,扭曲狰狞,厉声喊道:“好、好、好,本来还打算放你们一条生路,既然都想死,那我也不拦着了。”
她将拐杖往头上一举,大声呼喊道:“四相海,出来送他们上路!”
此言一出,她旁边那四个身穿黑袍的男子便涌到她的前方,振臂一呼,旁边那些僵立的村民脸色一变,立刻变得无端凶狠,朝着我们这边涌来,那些静止的黑甲符兵也随着一声哨声吹起,朝着我们这边直扑。
看到那些面目狰狞的村民,我的心中一跳,忍不住想要骂娘了。同样的场景,当日在酆都鬼城地下龙哥的地盘中这老乞婆也弄过一次,她总喜欢用那些无辜者的鲜血和性命,来扰乱对手的心智,倘若因为仁慈而下不了狠手,就很容易被她趁乱施展手段,下了黑手。
不过让我头疼的事情也偏偏如此,望着那些仅仅只是受到迷惑的无辜村民,我还真的下不去手。
客老太瞧见我.们缓步后退,颇为得意,说:“陆左,你终究还是要死在我的手里。我那九泉之下的微儿,也终于可以安息了啊。”
然而她并没有得意多久,围堵在这条路口的百来号黑甲符兵突然僵硬住了,下一秒钟,全部垮落下来,头盔四处滚,了然无生机。
这围绕在周围,给予我们巨大压力的黑甲符兵就这样一片接着一片地垮落,使得整个空间的气氛顿时轻松许多,客老太仓皇地朝着灵棚旁边的房子喊去:“刘霄青,你个龟儿子在搞么子呢,还不赶快让它们站起来?”
从那房间里走出一个白霜染鬓的劲装中年人来,右手挽剑,左手则提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头,直接扔掷在客老太面前,寒声说道:“刘霄青这个玩弄明器的土夫子,居然也被你们给拉拢了,可惜老子当年还跟他有些交情呢。”那中年人感叹着,掏出一道玄黄色令旗擦手。客老太则是一脸的惊恐,左右回望,厉声喊道:“你是何人,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大雨滂沱,将所有人给淋得视野朦胧,中年男人将手中的雷击枣木剑轻轻一挽,左手捏得骨骼咔咔作响,平静地说道:“句容萧家,萧应武!”
第十五章 诡异的蓑衣人
萧家先祖当年位列茅山长老之位,而后隐退天王镇,开枝散叶,成就了句容萧家之名。萧老爷子是句容萧家的中兴之辈,年轻时闯下了偌大名头,一身业技,一门四郎,除了杂毛小道的父亲实力不显之外,其余皆是实力卓著之辈。大伯在西北局身居要职,三叔、小叔的实力也有目共睹,在苏南苏北,是极有名的宗族。
小叔虽然当年左臂缺失,然而这些年来发奋图强,实力却是不断精进。客老太瞧见小叔提剑而来,不由得眉头微皱,低声喝骂道:“好一个多管闲事的土贼,你们这些人,可真的是不知好歹,一会儿杨大人来了,你们就等着受死吧!”
身边最为倚仗的东西给人破了,客老太不再逞强,一个晃身,朝着旁边逃开。
杀人行凶,事了拂衣去。我们哪里能够让她这般的潇洒?立刻冲上前..去,准备围追堵截,把她给拿下。我们刚刚奔走几步,那些犹自沉浸在幻觉中的村民却是不管不顾,朝着我们这边冲来,我避开两个抄着条凳砸来的汉子,却没注意脚被几个小萝卜头给抱住。小叔则因为我们支援不及,独自面对客老太以及四相海的攻击,这五人扑上,气势汹汹,小叔阻拦不住,客老太等人去意匆匆,也不再为难小叔。
小叔被逼至灵棚边缘,黑暗中突然冲出一道黑影,手中寒光一亮,朝着他的后心刺去。
“小叔,小心身后!”我气劲一震,将几个小孩逼开,不过还是来不及救援,惟有大声提醒。小叔猝不及防,回剑勉强来挡。眼瞧着那人将要刺入小叔身后,一道金光朝着那名身具五行遁术的袭击者手腕射去。
蛰伏许久的杂毛小道终于忍不住出了手。偷袭者也是个高手,身手宛如鬼魅藏书网,敏捷至极,一感知到雷罚将至,身子便微微一晃,人已经脱离了雷罚的攻击,隐没旁处。
我奋力脱离这些村民的围攻,回头吩咐慈元阁少东家,让他们管住这些村民。当我到达灵棚的时候,客老太等人已经不见踪影,只瞧见一道诡异的黑影时隐时现,忽左忽右地不断闪现,正在跟杂毛小道和小叔纠缠,不让他们冲入后院拿人。
是想要拼死断后,然后凭借自己的五行遁术最后撤离么?
瞧见这人倚仗着自己身手敏捷,和诡异莫测的五行遁术十足的卖骚,我脑海中飞速模拟,根据那炁场的感应变化,预判着此人的落脚点……三、二、一——对了,对了,就是这里!
我掏出震镜,凌空一照,口中高呼曰:“无量天尊!”
引导秘咒一出口,一大蓬瓦蓝瓦蓝的光芒立刻照在那男子身上,只见他当下一僵,根本动弹不得,趁着这功夫,杂毛小道雷罚脱手,射过他的小腹处,炸出一蓬脓汁浆液来,与此同时,小叔也错步跟上,手朝着那摇摇欲坠的家伙腰间一抹,掏出一个锦绣罗彩袋,收入手中。
直到这时,那人方才“啊”的一声惨叫,瘫倒在地。
我立刻朝着屋子后院冲过去,追杀客老太。来到后院,不见几人踪影,我跳上墙头,四处望去,只可惜这茫茫雨夜,没有瞧见半分踪影,唯见小村的各处屋顶墙头,都有古怪的纸花和幡旗在飘扬,在这样的雨夜中,猎猎作响,让人心中郁积,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我正惆怅,听见杂毛小道在呼唤我:“小毒物,过这里来看!”
杂毛小道小心翼翼地在院角的一口古井旁,探头望去。我心中疑惑,要知道南方水系发达,一般多为敞口井或者压水井,而且这村子就临着湖边,怎么会有这么一口古法深井呢?
我走到杂毛小道旁边,瞧见井口挂着几缕布条,跟客老太身边那四个黑袍人的衣服材质差不多,我问:“他们从这里逃遁了么?”
杂毛小道抓着一根布条,沉着脸说道:“应该是。他们在此布阵,所为?的绝对不是你我,或者慈元阁诸人。事实上这村子的阵法依然还在运转,他们没走,只是暂避我们的锋芒而已。我可以预料得到,还会有高手前来,而听他们的口气,似乎应该能够胜过我们。”
我头有些晕,甩了甩头上的雨水,问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杂毛小道抬头看天,但见我们头顶之上,二三十条孤魂萦绕,不断旋转,将整个村庄蒙上了一层古怪的气息,这气息并不似鬼气阴森,反而透露出一股威严和庄重。杂毛小道沉吟一番,指着村庄旁边的那座土山说道:“二月榆落,魁临于卯;八月麦生,天罡据酉。此处依山靠水,山河走势颇有龙冢之相,今朝又被这些家伙弄出这一番造型和布置,我估计他们所为的,应该也是那头传得沸沸扬扬的真龙。如此说来,倒是与我们的目的一样。且不管,刚才那个家伙虽然被雷罚穿腹,不过我留了手,应该还没死,我们先回去盘问一番,再作打算。”
我指了指脚下这黑黢黢不见底的深井,说这儿怎么办?
杂毛小道一笑,跑到院墙旁边,一脚踹塌,填井。杂毛小道在搬砖石,我瞧见院子角落有一块磨石,大概有好几百斤,于是鼓足气力搬起,将井口盖住,也算是封住了出口。
忙完这些,我们返回前院。慈元阁诸人已经将那些被迷幻住的村民镇住,村民们七零八落地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慈元阁五人正费力将村民转移到灵棚下。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将他们救醒,要等事后再说。
我们没有在灵棚里面找到小叔和那名被杂毛小道给捅穿腹部的五行遁术者。什么情况?杂毛小道瞧见那个少东家的妹子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皱眉问道:“这位姑娘,有没有看到我小叔?”那妹子并没有回答杂毛小道的问题,而是略有些失望地问杂毛小道:“你就是雷罚飞剑萧克明啊?”
一番激战,又被瓢泼大雨浇在头上,此刻的杂毛小道一副落汤鸡模样,绝对谈不上帅气。然而杂毛小道此刻哪里有闲情逸致管这女孩儿心思,皱眉点头说,“是我,请问你有没有看到我小叔,就是刚才那个两鬓发白的中年人?”
那妹子摇头说不知道,没注意。她的回答让我们略有郁闷,这时少东家主动走过来,说:“你小叔他刚才追那个蓑衣人去了,很快,一下子就消失了,我们根本来不及追……我叫方志龙,见过两位大侠。”
我们点点头,不过现在也没有心情跟他寒暄,正准备出去寻找,瞧见小叔从村子后面缓缓走了过来,立刻迎上去。小叔孤单一人,不见那个蓑衣人。杂毛小道问怎么回事?小叔苦笑:“本以为他中了你一记飞剑,再厉害的角色也要躺卧不起,却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是一头死物。在你们跑去后院后,竟然一跃而起逃向了村后。我追了一程,怕有埋伏,只有回来了。”
我和杂毛小道面面相觑,那个会五行遁术的家伙,竟然是头死物?
第十六章 合作之议
刚才我还在猜想客老太手底下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位精通五行遁术的高手,神出鬼没的,让我们几个都有些措手不及,却不曾想到这家伙居然是一头死物。
所谓死物,有很多种类别,僵尸、幽灵、魔怪、鬼魂……一切已经失去生命,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都属这类。它们违逆了天道至理而苟存于世,每日都要受到阴风洗涤,倘若不得法门遏制,长此以往,必将会变成一头没有自我意识、只知杀戮的恐怖之物。
这蓑bbr>衣人显然属于一个经受过炼制的例外。这样一个身形如电、刀剑双绝还精通诡诈之术的对手,的确令我们不得不重视。
虽然那个东西逃走了有些遗憾,不过瞧见小叔没事,我们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安慰小叔说无妨,些许小物,不过是费些气力而已,现在的重点在于,要搞清楚邪灵教之人,到底想在这儿搞出些什么事情。
我们回 8eab." >身,抱拳向慈元阁少东家问好。慈元阁已经收拾好了同伴的尸首,见我们过来寒暄,都纷纷拱手,互道久仰。
我们三人刚才展现了超卓的实力,有这样的表现在前,慈元阁几人都颇为礼貌,前辈长大侠短叫得亲热。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是聊天摆龙门阵的时机,杂毛小道单刀直入地问道:“少东家,田掌柜,你们瞧瞧这四周和头顶,危险并没有消除。时间紧迫,所以我需要了解你们此番前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可说便说,如果不能说,千万不要拿妄语来诓我们,误人误己。”
见杂毛小道说得凝重,慈元阁几人对视一眼,田掌柜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那少东家便有了决断,说道:“几位都是江湖中享誉盛名之辈,而且此事也被传得沸沸扬扬,我们也不敢诓骗,坦白说了便是。我阁佟掌柜前几日在这附近寻龙,得了两片真龙鳞甲。而后到长沙请了位高人帮着推算,最后得了用法。此番倾巢而来,也是99lib?出动了大量高手。前几日我奉父亲之命,留在市里吸引江湖中人的目光,而今天则乔装打扮,前来与我父亲汇合。然而没想到,刚才手下望错了气,误入此地,竟然遭了祸害,实在是无妄之灾啊,唉。”
小叔也坦言说道:“实不相瞒,我们这一次前来呢,其实也是为了那真龙。不过我们所求的,是那真龙居所的龙涎液,用来治病救人,至于其他,倒也没有企图。如果大家能够合作,各取所需,那是最好不过的。”
“龙涎液?跟我们推测的那个瞎子,他不是也要么?”少东家的那个妹子听到小叔这么说,不由得脱口而出。瞧见自家妹子把自己家底给囫囵个儿99lib?地往外倒腾,少东家也是哭笑不得,拱手跟我们介绍说,“这是小妹方怡,打小就没有吃过什么苦头,所以性子也就怪了一些,还请三位见谅。”
我们都摇头笑,说无妨,瞧着就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少东家接着我们刚才的话茬,说:“两方各有目的,分则两伤合则两利。小弟私以为此法可行。不过至于到底可不可以,小弟也作不了主,只有禀报父亲才能够最终拍板。还请几位见谅。”
我们笑,说自当如此,不必客气。
小叔说:“这合作事宜,先不用着急。唯今之计,最重要的还是要弄清楚,这邪灵教到底在这儿搞了什么鬼?要不然命都没有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谈。”
大家都点头。田掌柜捻须,沉声说道:“从目前我们所遇到的情况来看,事情其实并不复杂。邪灵教妖人在此残忍杀害无辜村民,布此大阵,化尸显龙,然后又意图将我们给轰走,很明显,他们应该是想将那条在这左右活动的真龙,给吸引到这儿来。”
“真龙?”我试探性地问道。
田掌柜很肯定地点头说,“对,就是真龙。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们,到目前为止,那条真龙就是在这附近的区域活动,经过推导和计算,我们猜想这条真龙只怕是快寿终正寝了,正在寻找埋藏自己的龙冢。以期长眠之后,精血气形化作龙脉,护佑一方风调雨顺、平静安宁——这种神兽一般都会这么做。也正因为如此,我们中华民族,才会将自己称为‘龙的传人’!”
“竟然会如此?”听到慈元阁的说法,我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此说来,这真龙还的确是一种值得人敬畏的生物。
田掌柜见我有些不信,不由得谈兴大发,说:“这真龙早年并不是罕有之物,古时候天地之间灵气充裕,处处都有。只可惜后来开天辟地龙凤劫,大部分都被杀死,镇压在山脉之中,化作龙脉灵气。你们所寻的龙涎液,终归结底也是真龙灵气所化,实为龙冢之地。
“相传这真龙并非三界之物,也非西方传闻中那喷火带翅的蜥蜴恶龙,而是苍茫宇宙,玄黄天地中的一种灵属,只可惜后来灵气凋零,不再得闻。我们寻它,也并非想要将其杀害,剥皮抽筋拆骨头,只是需要一点儿真龙微须,古书《太上洞渊神咒经》曾提及能治难症,我们大掌柜的母亲得了顽疾,药石无效,这才起了心思,前来寻龙。”
田掌柜谈龙,古往今来,前前后后,滔滔不绝。不过我们却没有心思听完,小叔把背囊从肩上卸下来,掏出一个包袱,扔给杂毛小道,说:“既然他们有信心能够引来真龙,那我们干脆直接在此设阵,化被动为主动,让这里变成我们的主场便是。”
杂毛小道问:“这是准备布‘火离七截阵’么?”
小叔从百宝囊中拿出符箓、红线、幡布、铃铛、红烛香线、兽骨等一干布阵工具,说你可还记得?
杂毛小道说这乃小技,我怎么不会?
说完,叔侄俩探讨了一番布阵范围和个中的讲究,然后拿着家传的红铜罗盘勘探位置。这两人都是老手,并不需要旁人帮忙。慈元阁得知我们准备留在此地,也没有了去意,一堆人围在一起仔细商谈。
众人各自找事,我巡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只是将墙头屋后的令旗给摘下来,收拢在手上。返回灵棚的时候,杂毛小道和小叔已经布置妥当,见我回来,便与我商议说:“敌在暗,我在明,这样最是吃亏。现在阵法既然已经布置齐整,那我们便各自遁去,收敛气息,也防止邪灵教高手呼啸前来将我们包饺子一锅端了。”
我点头同意,与慈元阁诸人分头藏身。少东家的妹子一定要跟着杂毛小道,而少东家则跟着我。我们刚刚藏好便听到一种古怪的声音从村口传来。
第十七章 贵客驾到
村口这时传来一种古怪声音,细细一听,有些像长蛇游动贴地而来的声响。
听到这声音,我们所有人的心脏都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来的那东西倘若是真龙,必然能够感知到地面上任何的动静,一旦我们随意走动,它必然仓皇逃离,远走湖中。
这想法使得我们都不敢动弹,我早已开启了遁世环,将气息收敛,心中多少也有些忐忑。这真龙一身是宝不假,但倘若真的当它是那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肥肉,那就异想天开了。
龙是什么?它首先是一种祥瑞之物,其次还是一种极为恐怖的图腾生物,且不说它传说中那种行云布雨的本事,单说它本身的体形和力量,都不是我等凡人所能够想象的。
那村口的东西将至未至,正等得着急,头顶上突然传来瓦片轻微的响动声——莫非是那道黑影返回来了么?
这时从屋顶跃下来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走到我们的窗边,背部紧紧靠着墙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姐,怎么回事?客海玲他们不在,鱼头会的人也不在,地上倒着一堆根本动弹不得的破烂符兵,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洛小北。没想到她们也参与进来了,那么旁边那个被叫做“姐”的女子,应该就是邪灵教右使洛飞雨吧?
果然,洛小北这边话音一落,旁边那个女子便低声回答道:“这里刚才应该是发生了一场火拼,客海玲和鱼头帮的人不敌,逃遁了。不过看天上那阵法依然还在继续,说明他们并没有离开,而是转入了暗处。唉,客海玲这个老太婆自从男人死了之后,性子实在是太偏激了,手段血腥,竟然将这整个村子的人都杀害大半。这事情一旦暴露出来,只怕我们又要受到官面上的镇压了!”
“小佛爷不是一直说么,一旦他的计划成功,所有的阻力将不再是问题,到那个时候,天下间就再也没有谁能够阻止他了,他便是行走在人间的王,想要做什么,便能够做什么。些许性命,些许荣辱得失,又算得了什么呢?”洛小北不无调侃地说道。
听得自家妹子这般说起,玲珑剔透的洛右使自然知道她是在说反话。说:“小北,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干什么。只不过现在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在我们这边,所以你万事都要小心,也不要胡乱表达自己的意见,小心隔墙有耳。你知道的,佛爷堂的势力越来越大,小佛爷对一应教务基本上都能够一言而决。姐姐现在在教中的日子也很难过,真正出了事情,我也帮不了你。”
洛右使说起话来语重心长,而洛小北也知道厉害,不再多言,只是撒娇一般地说道:“哎哟,姐,我知道啦,你最近越来越像老妈了,啰嗦!嗯,现在到底什么个情况,不是说新入教的杨供奉也要过来么,怎么到现在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洛右使黯然说道:“谁知道?这客海玲是杨供奉的心腹,此番洞庭湖的整个计划,也是他提出来的,他应该不会把这件事情搞砸的。至于我们,来走一个过场便是了,只要不让别人瞧见我们心中的芥蒂,一切和和bbr>气气,那就最好。”
洛小北一肚子气没处发,不由得使劲儿踢了一下墙。这妮子力气甚大,整面墙都仿佛要塌了一般,吓了我一大跳。正心惊胆战间,洛小北说话了:“那个杨供奉仗着自己的江湖地位高,修为厉害,屡次想要将姐姐你这右使之位弄下来。咱何必帮他,照我说,直接回去便是了,何必要装着这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说来谁信?”
洛飞雨又是一声叹息,那叹息里藏着满满的无奈,说:“杨供奉要的可不是我这有名无实的位置,左使甚至掌教元帅,才是他的目标。”
洛小北嘿嘿笑,说:“也不知道小佛爷怎么想的,竟然引狼入室,总有一天他会吃亏的。对了,姐,你和小佛爷的婚事有进展没?要不然你嫁给他吧,到那个时候你就是佛嫂了,咱们一家人,妥妥的嫡系了,何必像现在这般害怕?”
洛飞雨断然否决:“小北,不许再说了。我与小佛爷,绝对不可能的。”
“这件事情外公在世的时候就说起了,为什么你一直拖着不肯答应?按理说,抛开心计长相不算,小佛爷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豪杰,也没有委屈你啊?难道……难道你真的喜欢茅山的那个杂毛臭道士?”洛小北发出了狐狸一般的笑声,颇多调侃,不过洛飞雨却是无比严肃,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倘若再碰到他们,我一定要让他们饮恨在我的剑下。”
洛飞雨的口气十分严肃,然而我莫名地却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味道,颇有些怪怪的。说到这儿,洛小北也有些疑惑,说:“姐,我在岳阳城里,私底下见到了他们两个,那个臭陆左,茅坑石头一样的臭脾气,不过修为好像变得厉害了很多,让我都感觉到害怕呢。你说这洞庭湖上下,前来凑热闹的人多得如过江之鲫,但是真正能够将客海玲他们逼走的,却没有几人,难道今天晚上这场面,他们也有参与?”
洛飞雨忍不住笑了:“也有可能哟,说不定他们两人正在对面看着我们呢……对面真有人!”
洛飞雨发现对面的土房子里有人影晃过,她毫不犹豫,手果断一抬,秀女飞剑便朝对面射去。秀女剑在空中划过,很快,一道女生的尖叫和玻璃破碎声从对面传来,洛飞雨和洛小北两人如飞朝那边扑去。
在屋子里蹲了半天墙角也不敢动弹的我和慈元阁少东家终于站了起来,方志龙拉着我的胳膊,紧张地说道:“陆大哥,刚才那声音是我妹。”
惹事的自然是他妹,要不然依杂毛小道的修为,哪里能够这么轻易就被洛飞雨发现,那姑娘只怕是听人议论我们两个,忍不住探头想看看洛氏姐妹长得到底好不好看。
秀女飞剑击破了玻璃之后,房间里传来一阵叮叮响,是杂毛小道出手用雷罚与其交锋对峙。
雷罚和秀女虽然早已相识,彼此飞剑交手却是头一回。一方是流传的古剑,一方是新晋的法器,一时间叮叮当当,打得颇为热闹。土屋中空间太小施展不开,杂毛小道一脚踹开大门冲出来,雷罚一个旋转,将秀女剑给甩向了夜空。
瞧见屋子里冲出来的竟然是杂毛小道,洛飞雨颇有些惊讶,手一招,秀女剑飞回手中,秀眉一蹙,沉声喊道:“竟然是你?”杂毛小道笑着打招呼道:“飞雨妹子,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洛小北瞧见从屋子里面跟着出来的方怡,眉头一挑,说:“哎哟,几天不见,又把到一个小妹妹。我说道士哥哥,你这泡妹子的手段不错啊?”
洛飞雨面无表情地冷声哼道:“之前分别时说过,再次见面,依然是敌人,生死相见,来吧,动手!”她说得决绝,手呈剑指,准备冲上来。而就在这时,有一道颀长的黑影突然从小巷子中蹿出,浑身腥气浓烈,信子长长,朝着灵棚处的那一堆昏迷的村民游去。
邪灵教一直等待的贵客,终于出现了!
第十八章 悲愤欲绝的湖泥地龙
瞧见那条准备去吞噬灵棚村民的颀长黑影,我眉头一皱,心中立刻了然——这不是真龙。
何谓真龙形象?头似牛,角似鹿,眼似虾,耳似象,腹似蛇,鳞似鱼,爪似凤,掌似虎,是也。其背有八十一鳞,具九九阳数;其声如戛铜盘。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而那条从黑暗中钻出来的,身长三丈,浑身有如穿山甲之鳞甲,尽是污垢,头似鼠,身下百足,外形简直就像一条放大版的蜈蚣,或者马陆。
这畜生浑身土黄泛黑,爬动时地上的沙石淅沥沥地响动,有点儿沙漏的声音,然而速度极快,泥浆飞溅间,已然冲到了灵棚跟前,将刚才散落前方的麻将桌给一下掀翻,张开三瓣相连的丑恶嘴唇,准备咬吃里面的村民。
蓦地,一白一黄两道光划空而过,朝着这长虫的身上刺去。
长虫身上的鳞甲都有巴掌一般大,又硬又韧,飞剑全力施展,竟然扎不透。不过它还是受到了惊吓,放弃了即将到嘴的食物,转身,前端昂起,老鼠一般的脑袋上面有三双泛着绿光的眼睛,阴晴不定地凝视着面前这两位发剑的男女。
“湖泥地龙?”
我旁边的慈元阁少东家瞧见那长虫,不由得一声惊呼。我问他说你识得这玩意?
少东家点了点头:“我在家传古籍中曾经看过绘图。这东西是一种史前巨虫,常年生活在大江大湖下面的淤泥中,以鱼虾为生,虽生于水,但为土属,更是精通火性。以前古人见了,只以为龙,便以‘地龙’称之,后来发现有异,又加了前缀辨别。这畜生还是极为厉害的妖物,浑身铁甲,精通五行之三,一旦发起狂来,少有人能够对付。”
我说这东西既然是史前之物,怎么还能够留到现在呢?
慈元阁少东家说,“洞庭湖乃古之云梦泽,广阔接近千里,在大湖深处,潜藏着许多上古异种。它的存在并不算稀奇,更加珍惜的物种也有的是。奇怪就奇怪在前几日的湖蛟,今天的湖泥地龙,这些东西平日里都只会缩在自己的领地,从来都不会上岸取食。现在却纷纷临岸,只怕事有蹊跷啊?”
听他这般说,我想起当日在藏地听闻那剑脊鳄龙也是洞庭湖云梦泽中镇压水眼之物。洞庭湖有水道直通天下水脉,故而现身天湖之中,最后身受屠戮,落了个拆骨扒皮的下场,便是杂毛小道的雷罚剑里,也有此物精血——莫非那剑脊鳄龙,也与此有关?
这些旧事且不谈。那湖泥地龙昂扬上身,与杂毛小道和洛飞雨对峙。杂毛小道并不在乎这条面目丑恶的长虫,而是朝着洛飞雨冷声哼道:“真好笑啊,都已经将这村子杀得血流成河了,想不到你居然还会顾忌这些无辜村民的性命?你刚才为何要回转长剑,直接朝着我心窝子刺来便是,那岂不就是一了百了了么?”
洛飞雨面皮红红,但洛飞雨性子骄傲,自然也不屑于跟杂毛小道解释什么,长剑陡转,竟然真的就朝着面前这道人刺去。
杂毛小道的飞剑之技,最初是从洛飞雨这边偷学得来,洛飞雨这边一出剑,杂毛小道便能够预防,一个铁板桥躲过,翻身又与洛飞雨对拼几招,一来一往,气势都颇为凶狠,生死之间性命反转,不知道有几多危险。
这两人一搏命,我们没看懂,那湖泥地龙也没有瞧明白,不知道这对奇怪的男女到底在做啥。它全身戒备,连脖子上面的鳞甲都立了起来,结果半天竟然根本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于是转过头去,再次张嘴朝地上昏迷的村民咬去。
泥湖地龙正流着口水准备大快朵颐,结果叮、叮两声,脖子上面又中两剑。这畜生连忙将脖子一缩,愤怒地长嘶一声,回头一看,瞧见这对狗男女居然在自己就食的那一瞬间,对自己又下了黑手。我藏身在对面的土屋里,隔着窗户瞧见了那头泥湖地龙猛然回头来时,那狰狞扭曲的面容,三对六只泛着绿光的眼睛里,写满了悲愤。
我猜想那畜生心里,必然是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憋屈到了极点。
果然,它不再理会灵棚里的美食,尾巴一拍,朝着杂毛小道和洛飞雨冲去。这泥湖地龙身长三丈,腰围如橡木酒桶粗细,浑身鳞甲坚韧,一旦发起狂来,那真的是坦克一般,势不可挡。
杂毛小道和洛飞雨都不敢撄起锋芒,纷纷闪开。洛小北和方怡,则一追一赶,朝着我们这边跑来。慈元阁少东家瞧见自家妹子被洛小北追得四处跑,便也坐不住了,转身朝着门口冲去:“陆哥,我得救我妹子!”
我藏书网从窗户往外瞧,那方怡并不是洛小北的对手,给逼得没头苍蝇一般逃。不过洛小北并没有起杀心,而是在戏耍,将慈元阁这小公主给吓得哇啦哇啦地大叫:“哥,哥,救我。”
方志龙从屋子里冲出,手中一把寒铁青锋,与洛小北接上了手,两人拼斗几招过后,方志龙被洛小北一脚踹开,滚落在泥地中。瞧见面前这狼狈的两兄妹,洛小北一脸傲气,说这一对狗男女,实力不咋样,倒是挺情深意切的。
我缓缓走出来,咳了咳,纠正她的话:“人家是兄妹,可不是别的什么,你最好先调查清楚,再说话。”
洛小北见我从土屋子里走出来,恨声说果然你也在,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我回过身子将大门踢开,指着里面吊在梁上被风吹得直晃悠的尸体,沉着脸厉声喝道:“你看看自己做的恶事,便知道我们过来做什么了。”
洛小北视线瞄到了那具垂落四肢的尸体上,那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长年艰苦的农活和水上作业,让他整个人显得十分苍老,一头白发,眼睛充血凸起,脸上是大块大块的尸斑,滴滴答答的尸液滴落下来,让人心中既害怕,又心生怜意。
瞧见这场景,洛小北的语气也软了一些,弱弱地解释道:“我跟你说过,我不是邪灵教的人,这些都是客海玲做的,跟我们两个是没有关系的。”
我呵呵一笑:“没关系?好一个没关系,那你们还出现在这里,对我们刀剑相向干什么?做就做了,何必遮遮掩掩。洛小北,你这样子,我很瞧不起你!”
听到我在这儿冷笑,洛小北俏脸憋得通红,沉默了几秒钟之后,终于爆发,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是啊,我虚伪!不过你不是很厉害吗?你这么有正义感,干嘛不救他们?就知道怪我,就知道怪我!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一口就回绝了,现在又知道来装道德崇高的正义人士了?当初你干嘛畏畏缩缩,事不关己呢?你这个浑蛋!”
洛小北一边骂一边哭,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转,瞧得旁边的慈元阁少东家和他妹子有些发愣,不知道刚才这个如狼似虎的凶狠小婆娘,怎么突然就变得委屈满满了。
我被洛小北一通骂,也感觉有些耳朵热。小人物便是这样,遇见不平事就愤愤不已,然而事到临头又只知道躲避。正心中惭愧,突然听到杂毛小道和洛飞雨几乎同时喊道:“躲开!”我抬起头,瞧见那头湖泥地龙舞动着上百条小短腿,正飞速朝着我们这边扑来。
邪灵教在此布阵,是为了吸引真bbr>龙前来,谁知李逵变成了李鬼。不过这李鬼却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全身甲胄,刀枪不入,又有一身蛮力,这般高速冲来,我们哪里能够扛得动它的撞击,唯有抽身后撤,朝着房子旁边绕去。
我、洛小北和方氏兄妹都朝着旁边跃开,那畜生也蠢,直接撞进了屋子里,浑身一摆动,那小三间的屋子顿时轰隆一阵响,垮塌下来。
99lib?我支使慈元阁少东家和他妹子赶紧离开,也顾不得与洛小北磨嘴皮子,抽出鬼剑,朝着那露在外面的长尾斩去。我全力施展,然而锋锐之极的鬼剑砍在上面,却被崩了回来,我双臂一阵酥麻。
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空中响起:“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没想到啊,在这洞庭湖边的小村子里,我们竟然还能够相见。天意啊,天意!”
第十九章 飞雨远离,好戏开场
这天色黯淡,唯有灵棚处有百瓦灯泡照耀。不远处的屋顶上一位青衣道人卓然而立。这人身形清瘦,白发苍苍,颇似神仙人物,只可惜脸上一片烧伤,脸面几乎挤成一团,不能仔细描绘,实在如索魂恶鬼一般恐怖。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杂毛小道不由诧异叫道:“杨知修,你竟然没死?”
当日杨知修逃入后山,陶晋鸿搜寻一番而不得,我们只以为此人死了,或者在某个未知空间中飘荡,却没想到这人居然再现江湖,而且还是这样一番姿态。瞧着他接近毁容的外表,想来在逃离茅山的那段时间里,他是遭了不少的罪。
洛小北和洛飞雨刚才对话里面的杨供奉,莫非便是此人?原来杨知修消失无踪,却是投靠了邪灵教。
面对着杂毛小道,杨知修发出了桀桀的怪笑声,用一种极为沧桑的语气缓缓说道:“是啊,当年那个骄傲而意气风发的杨知修,的确已经死了。他死在了茅藏书网山后院的森林里。而我,不过是一个从幽府返回的恶鬼而已。萧克明,陆左,后来的每个日夜我都在思考,我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是因为符钧那个二五仔,还是因为陈志程这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呢?后来我想明白了,是因为你们两个。就是你们,让我从掌管天下间最顶级道门的话事人位置,沦落到现在这般寄人篱下。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想象着我们重逢时的场景,那该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然而实在没想到,它居然是在今天!”
杨知修说是惊讶,其实显得平淡。不过我心中清楚,他越是如此,说明他心中的恨意越浓厚,只怕一会儿便你死我活,没有其他路可选。
杂毛小道将雷罚收拢在手上,说:“我的杨师叔,真正让你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并不是我们,而是你自己心中的欲望,你的野心太大了——是它,将你自己给吞没了。”
杂毛小道针针见血,而杨知修却并不与我们逞这口舌 4e4b." >之快。拍拍手,客老太领着手下四相海出现在他下方的巷子里,在另外一处土屋的屋脊上面,那个蓑衣人抱剑而立,遥遥锁住了村口的方向。
洛飞雨洛小北,杨知修客老太和蓑衣人,竟然将我们牢牢锁住,没有逃脱的空隙。瞧着正在土屋里扑腾的湖泥地龙,杨知修说道:“可惜了,竟然勾引来这么一个东西,白杀了那么多人。不过世间难有万全之事,你们两个误打误撞地闯到这里来,倒也是意外之喜,免得我白跑一趟。”
说完了这么多话,他像是刚看到洛飞雨,朝着洛飞雨拱手问好,说属下不知右使大人大驾光临,来晚了一步,还请原谅,多多包涵。
洛飞雨藏书网抱剑而立,带着小北远远站着,平静地说道:“杨供奉是江湖上的老前辈,地位高、修为深厚,现在又投入了我们厄德勒,成为小佛爷麾下一员。大家都是教内的兄弟姐妹,无须多礼。我今天也只是接到了帖子,来瞧一瞧,既然你在这儿坐镇了,来的又不是真龙,本座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那便先告辞了。”
两人彼此客气,也不过是?99lib?做些表面文章,实际上彼此看对方都不顺眼。洛飞雨说走就走,根本不理会谁,直接掉头转入黑暗中。杨知修自视甚高,见洛飞雨离开,却并不阻止。
那湖泥地龙终于从土屋的瓦砾中冲了出来,三双眼睛忽眨忽眨,没瞧见洛飞雨,却瞧见了杂毛小道还在旁边,对于此人的愤恨已经充斥在它的脑袋中,当下鼓动上百条腿足,朝着杂毛小道爬来。
这畜生爬得飞快,转瞬即至。杂毛小道正全神戒备杨知修,身后仿佛有眼,这湖泥地龙一蹿出,他便腾空而起,躲开了这长虫头颅巨腭的钳击,直接落在那粗壮的长虫身上,双腿夹住。
被杂毛小道这么一压,湖泥地龙立刻原地打滚,想要将杂毛小道给碾压住。杂毛小道左右跳跃,避开这畜生暴烈的反击。
杂毛小道有意引导地龙朝杨知修立足的土屋滚去,几秒钟之后,又一栋房子垮塌下来。砖石瓦砾簌簌落下,杨知修不见影踪。客老太身形一晃,直接跳上灵棚顶,双手从怀间掏弄出骨灰粉末,里面掺有朱砂若干,朝着四周洒去,口中不断念叨着,摇头晃脑。
她此番动作,显然是想要引发那法阵之威,先将湖泥地龙这最不可预料的变数,给控制住。变故若消,那杨知修,这儿还有谁能够逃脱得了他的魔爪呢?
我们当下往湖边且战且退,想依靠天吴珠逃入湖中。不过即便是要逃,也要打过才行,要不然依着杨知修的性子和他对我们的了解,怎么可能让我们安然撤到湖边去?
我朝着慈元阁诸人大声喊道:“对手来头太大,你们先撤!”
少东家并不拖泥带水,朝着我拱手,脸色凝重地道了一声保重,拉着自家妹子便跑。然而他们刚走几步,封堵村口那条路的蓑衣人手中长剑劈出,朝着这两人剑剑直指要害。
慈元阁少东家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几下便给劈砍得跌倒在泥浆之中。
他虽然实力不济,却是个仁厚兄长,跌在地上之后,自知必死,竟然一个翻身将自家妹子死死护着。少东家的这行为让我感动,当下不作犹豫?99lib?,脚步疾奔,鬼剑递出,将那凶狠一击给接了下来。双剑交击,剑刃黏在一块较力,我感觉到一股阴霾之气顺着剑刃飞速传递过来,我半边手臂微麻。
这死物的实力出乎意料的强,我起了几分争胜之心,左手把持住鬼剑,恶魔巫手激发,巫力顺着鬼剑蔓延过去。
我们两个在僵持,慈元阁少东家将自家妹子推开,从怀中掏出一个如意金锁,猛咬舌尖,含着一口血喷了上去。
那如意金锁是一个了不得的法宝,血光临体,立刻一片金光闪耀,辉煌得宛若佛光降临,将这角落照得透亮。被这光芒照上,蓑衣人有些抵受不住,仿佛置身于烈日之下,浑身黑烟滚滚,他脸上蒙住的一层面罩也在分离,露出了一张让我诧异万分的脸来。
“黄鹏飞?”
我失声痛叫道,脑子一片空白,万万没想到这凶恶的蓑衣人,竟然是在鬼城丰都死在我手下的黄鹏飞。他竟然修成了这等本事?我正兀自诧异,这时后方传来了小叔铿锵有力的呼喊:“火离七截阵,七龙夺嫡,起!”
第二十章 且接我一剑
小叔一声喊叫,七条火龙立刻从阵中凭空升起,朝着客老太和她手下的四相海缠去。此乃火离七截阵的真义,截生截死,凭空生出七份离火,凝结成火龙之状。
为何是七条,为何又是火龙呢?那可要追溯到通微显化真人,也就是邋遢道人张三丰身上。
蓑衣人竟然是黄鹏飞这件事也并非没有蛛丝马迹——据闻黄鹏飞被客老太收了魂,重新凝练,而客老太又成了黄鹂飞舅舅杨知修的手下。对于自家唯一的后辈,杨知修自然是悉心栽培,即便这外甥已为鬼。
黄鹏飞被慈元阁少东家如意金锁的佛光照耀,稍微一顿,待回复神志,瞧见我趁机递出鬼剑,准备将他杀于此处,却也有些恐惧,身形一晃,人便沉入了泥地之中,不见了影踪。
如此鬼魅,最适合与他交手的应该是小妖或者朵朵这般灵体。不过小妖沉睡,而朵朵的战斗经验实在太弱,我担心其有事,所以没有追击。扭过头去,瞧见平地上两道不断纠缠bbr>?99lib?的身影如鬼魅,奔东走西。是杨知修出了手,正与杂毛小道较力。
杨知修的手段厉害恐怖,当日单手接鬼剑的超卓风姿,至今回想起来我都有些心悸,虽然我们从南洋回返,实力已更上层楼,但是对上杨知修这样的绝顶高手,我到底还是有些发怯。不过还是那句老话,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他杨知修也不是铁打钢铸的,老子未必要怕他。心念一动,我双足蹬地,朝着战团冲去。
杂毛小道已经跟杨知修交手了好几个回合。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杂毛小道只是勉力阻挡。杨知修这会儿手上多了一根半米长的雕玉短杖。这短杖是旧时官家用来开路祭祀的那种仪仗,微微作了缩小,材质是鹅黄凝玉,里面悬空,雕刻着数条首尾相连的狰狞蟠龙,活灵活现,实乃大家手法。这东西贯足了气劲之后,坚硬如钢,与雷罚相拼,不时传来金石之声。
我杀入战阵,瞧见杂毛小道有些吃不住劲,左手往怀里一摸,作势朝着杨知修撒去,口中高叫道:“看我的,二十四日子午断肠蛊!”
听得这般响当当的名号,杨知修当即变了颜色,后跃一丈,手中短杖前端爆发出一道光芒,如《星球大战》中西斯武士的激光剑一般,凝练成一道气剑,在身前不断旋转。
肥虫子此时仍在沉眠,我这会99lib?儿只是借着它的余威,吓唬一下杨知修而已。不过还别说,真的挺管用,我这番郑重其事地喊起,杨知修倒也有些惧怕,主动回撤,等了几秒钟方才发现不对,恼怒地恨声说道:“小子,你耍我?”
我左手虚扣,笑道:“倒也不是耍你,只是知道你身手敏捷,我这一掷肯定扔不到你的身上,所以落了个空子。你若不信,现在再来试一试。这断肠蛊经过我精心炼制,保证你心如刀绞,肠如虫噬,菊花朵朵开……”
杨知修沉默半分钟,突然仰天哈哈大笑,眼泪都呛了出来,说:“陆左啊陆左,吹牛都不打草稿。谁不知道,你除了有只金蚕蛊厉害之外,还有别的什么手段么?我感应了半天,没有发现金蚕蛊的半点儿气息,而你又这般样子,岂不是在直接告诉我,它根本就是沉睡了,或者脱离了你的掌控?蛊师、养蛊人,没有了蛊,你以为你能算是什么?”
杨知修说得我好不羞恼,那十二法门上育蛊的手法何止百种,只可惜我心有顾忌,所以没有练得。此番倘若能够活着回去,我定当捡一两样,来镇住场子才行。
杨知修此言一收,便冲上前来。此人静立如山,退则如风,一旦前冲,则是山呼海啸。我持着鬼剑迎上,与那短杖交击,一股恐怖的气力便冲击而来,仿佛那东风重型卡车,不,简直就是火车头!
我扛不住力,急步朝后退开,左手作势又是一甩,然而杨知修夷然不惧,身上一道黄光闪耀,朝着我悍然冲来。
我,竟然挡不住杨知修的一击?
我心中又羞又恼,当下那苗疆边民的心气激发,怒目圆睁,将小腹之中的阴阳鱼气旋催发到极致,扬起鬼剑,再次朝前劈去。杨知修本以为自己先声夺人,一招便能够夺我心志,却不料我挨过这一击,反而冲将上来,倒也有些惊讶,与我再次对撞在一起。
叮——我感觉手几乎都要断掉了,不过却硬挨着只退了三步,而那杨知修没料到我竟然还能够绝地反击,凭空爆发出如此力道来,一个措手不及,竟然也退了两步。
两步过后,杨知修稳住身子,脸上一片白一片青,难以置信地瞧着持剑而立的我,缓缓说道:“没想到你现在如此厉害,竟然能挡住我的全力一击?”
我瞧见杨知修这像吃了苍蝇的表情,心中也多了几分畅意,笑道:“世间想不到的事情多的是,比如你今天,说不定就要死在我的剑下!”
我的话音刚落,杨知修身后边传来一声古怪的嗥叫。他回头,却见那湖泥地龙已然瓦砾之中爬出,并不管在灵棚处交手的众人,奋不顾身地朝着杨知修冲了过来。杨知修一身惊人修为,但到底还是肉体凡胎。他冷言哼道:“好你个长虫一条,我还待了结了他们,再来收拾你。既然你一心求死,就不要怪我不客气,尝一尝我的屠龙之术吧!”
杨知修转身迎着湖泥地龙冲去,接近时,高高跃起,手中短杖之上再次有剑气激发,朝着地龙身上刺去,朝着它身上连扎了三四下。
湖泥地龙被杨知修激发剑气扎了好几下,能够挡得住我们轮番攻击的坚韧鳞甲却一下破了防,绿色的汁液飚射出来,顿时就疼得嗷嗷直叫,满地翻滚,长尾拍打地面,将整个区域轰打得震天响。
杨知修一击得手,也不与这畜生纠缠,身子腾空而起,朝着客老太那边喊道:“客海玲,还不发动大阵,将这畜生的气场镇住?”
所谓地龙,身子连接大地,生机强烈,只要不离地,断不会消了气力,唯有断绝联系,方才好杀。然而他这边一吩咐,客老太那边却没有响应。杨知修诧异,却见小叔领着慈元阁三位掌柜,正在七条火龙的帮助下,与客老太、四相海斗得如火如荼。
往日有传言说慧明和尚外表威严,然而惧内,客老太的修为可99lib?比他要厉害许多,这话不真不假,然而也侧面证明了客老太的修为那是极高的。她身旁的四相海,是邪灵教分支鱼头帮的高手,按理说对付小叔等人并不困难。不过现在的情况却是小叔等人占了上风,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小叔身处火离七截阵内。
瞧见那边的战况,杨知修眉头一皱,准备田忌赛马,身形如雁,朝着阵中小叔飞去。灵棚那儿没有人能够抵受得住杨知修,即便是小叔也不行。我们绕开湖泥地龙,朝着灵棚飞奔,杂毛小道将雷罚一扬,射向杨知修。
奔袭中的杨知修双手一抓,两条火龙便飞向他处,一捏,立刻湮灭,随后他挥手,朝着飞剑拍去,不屑地笑道:“飞剑乃小技,你以为能够难得倒我?”
这时天空上突然传来一阵炸响,一个声音狂放地笑道:“飞剑是小技么?那你接我一剑看看!”
第二十一章 一战
这声冷傲的声音凭空响起,随后则是炸雷一声,一道电蛇在天际划过。杨知修气势一顿,脚步骤停,抬首望天,一点星芒仿佛从九天之外落下,一眨眼的工夫,便飞到了杨知修头顶处。
这飞剑仿佛从异次元空间中生出,一片碧绿,短短的剑身之上承载了难以想象的力量。这是九天之上垂直落下来的重力势能,经过不断的地球引力累积,已经增加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度。
轰!
杨知修身形似弓,一涨一缩,飞到了>十米开外去。在他闪开的一刹那,刚才立足的地方,爆发了极为恐怖的爆炸声响。我只感觉前面一阵气浪翻腾,耳朵嗡嗡嗡直响,无数碎石和泥巴溅起,朝着天空和四面八方飞去。
泥巴还好,那些碎石承载着恐怖的力量,簌簌击打在附近的土屋上,离得最近的一栋房子霍然垮塌而下。至此,村中段这边,除了办丧事的那家,竟然没有一处地方安稳,皆在这一番拼斗中垮塌完毕。
我扑倒在地,待那些石子稍微落完,翻身爬起来一瞧,忍不住喊出声来——哇靠,刚才发出响声的爆炸中心,竟然出现了一个直径三米的深坑,里面黑乎乎的,还有缕缕青烟缓慢冒出来。这巨大的威力不但将我给吓到了,便是在灵棚附近奋力拼斗的小叔和客老太双方众人也吓得浑身发麻。
我的目光四处搜寻,首先瞧见的是杨知修,这个疯子单腿立在不远处的一根电线杆子上。这种电线杆子跟我们寻常瞧见的那种水泥电杆儿不一样,是用松木制作的,表皮发青发黑,颇为老旧。这种东西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产物,稍微正常一点的地方早已弃用,它上面的木头尖儿经过这么些年的风吹雨打,早已腐朽不堪,然而杨知修却能够稳稳立在上面。他的身形是那么的宁静,仿佛就是长在电线杆子上面一般。而他的脸色却又极为难看,双目不断扫视,准备从黑暗中找到发出那一剑的幕后凶手来。我与杂毛小道目光对视,他没有说话,张了张嘴,我瞧见那嘴型,能够勉强读出三个字来——一字剑。
一字剑黄晨曲君居然在这个危机时刻赶来了。此人的来意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黑暗中传来了方怡兴奋的喊叫声:“黄伯伯,是你吗?快点来救救我们啊,这里有好多坏人!”听到这妹子的喊声,我不由得诧异,难道这一字剑是慈元阁重金聘请前来帮助降龙的高人?
在方怡兴奋的喊叫声中,黑暗中浮现出一个矮小的身影,在泥泞的道路中,他走得有些迟缓,一步一步走到场中深坑之前,俯身从里面拿出了一把碧绿色的石头小剑来,然后咳了咳,望着头顶上面鹤立鸡群的杨知修,面露..讽刺之色笑道:“杨大掌门,好久没见了,怎么去韩国整容……呃,你这是毁容了吧?”
杨知修一直紧紧盯着一字剑,脸色冷冷,哼声说道:“黄晨曲老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叫我黄晨曲君,知道么?”
面对着一字剑暴跳如雷的反应,杨知修桀桀怪笑道:“不过就是个杀猪匠出身的卑贱夯货,何必装得有模有样的呢?你以为在自个儿名字后面加一个‘君’字,你就变成贵族了?一字剑,我在这里有私仇处理,你若是识趣,自己离开,不要打扰我!”
杨知修并不与一字剑客气,态度恶劣,这话入了黄晨曲君的耳朵里,是真的受刺激了,说:“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被陶晋鸿赶出门的恶狗而已,还当自己是那高高在上的茅山话事人?”
“是不是,这个无需争论。黄丑儿,别人敬你一身本事,将你列入什么十大高手行列,但是你自己也明白自个儿是个什么成色。别以为你拿了一把剑就可以晃来晃去,今天你倘若是真的冲撞了我,信不信我灭你满门?”杨知修这话儿,我倒是有些不懂了。一字剑刚才那一剑,实力有目共睹,杨知修这不是在拉仇恨么?
黄晨曲君回答:“呵呵,杨知修,我知道你多年来一直觑觎我身上这十大高手的名头,觉得我不配。不如我们打一场,是输是赢,以后江湖上也有人可知。”
杨知修答道:“正有此意,来吧!”
话音一落,这两人便交上了手。那一字剑将手中石剑一掷,人便腾空而起,脚踏飞剑,朝着杨知修飞去;杨知修将手中的玉质短杖往空中一抛,那短杖之上精雕细琢的蟠龙竟然显了形,将这短杖给托起,化作一件大棒,长约七八米,隔空打来。
一字剑飞在半空,瞧见这大棒砸下,不由得大喊一声:“咦,二郎化神杖?当年灌江口王家一门十二口的灭门惨案,竟然是你做的?”
他口中惊呼着,手上却半点都不含糊,一个翻身,脚底下那碧绿石剑朝着前方一搅,大棒立刻被搅成粉碎。然而飞剑上的力道也最后丧失,坠落在地。杨知修待一字剑立足未稳,接过落下来的玉质短杖,朝着一字剑砸下来,口中说,是我又如何?
一字剑与杨知修在地上瞬间交手好几个回合,一黑一青两道身影在不断变换身位,我们凭借着炁场感应,勉强捕捉到两人的身形,修行稍微低下者,瞧一会儿,便会感觉到眼晕。
交手中,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用尽每一分心思来应付对方的攻击,也打起每一分精神,朝对手进行最致命的进攻。我瞧见那把石质飞剑在空中盘旋平刺,忽左忽右,神出鬼没,有时连起来如同一连串残影,有时又如凭空出现。即使我没耍过飞剑,也知道这一字剑的飞剑功夫已至化境。
何谓“化”,那即是千变万化、随心所欲,近乎道,近乎自然之法,任何本已会的、未学但见过的、或未见过但多次听说已稍有领悟的功法、招式和技能,都可以信手拈来、随心所欲。
一字剑厉害如斯,然而在杨知修面前,却宛如逆水行舟,泥潭步行,一气呵成的剑法受到了最大的克制,出剑受制、回剑受制、奔走闪避也受制。交手不多时,两人火星撞地球,轰然对拼,然后退后,相互间隔十来米,终于停歇下来。
这是一场宛如艺术一般的交手,这是一场让人震撼惊心的战斗。
直到两人收手之时,我愣没有瞧出谁胜谁负来。
整个场中的人都被震撼住了,没有一个人开口。死一样的沉默过后,一字剑终于缓缓转过身来,在他的身前..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胸口不断起伏,他咬着牙,摇头叹息道:“唉,想不到你竟是那个在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的恶面人。这些年,你究竟作了多少恶事,才变得如此厉害?”
杨知修也咳出了一口血,不过精神却旺盛了许多,平静地说道:“强者之路,唯有踏平一个又一个的山头, 624d." >才能成功。我若心不狠,早就死在茅山后院了。死在我手上的人,我早已记不得模样,我只有变得更强,才能对得起他们的死去!”
这个伪善的家伙抬起手中的二郎化神杖,正要对一字剑进行最后的裁决,这时一道巨大的黑影出现在杨知修身后,一口咬在了他的头上。
第二十二章 世界上的悲伤都是一样的
我在缅甸曾经瞧见过蟒蛇吞兽,别说是一个人,便是一头牛,都能够依靠口腔强大的伸缩性,将其直接纳入腹腔之中,这头湖泥地龙也是如此。这畜生极为记仇,之前杂毛小道戳了它几剑,即便是未破防,也是穷追猛打,此番杨知修将它身上刺出了好几道口子,自然更是忌恨。趁两人一番惊天动地的拼斗之后,终于出了口。
一咬即中,竟然将杨知修的上半身给吞入嘴中。
这突然的变故让我们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因为刚才的战斗实在是太激烈、太精彩了,以至于大家都忘记了那个只知道撞垮房屋的主,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两位顶尖高手的对决之上,没有人知道这头湖泥地龙是如何从瓦砾中爬出,又如何避开杨知修的注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暴起袭击的。
那一刻,几乎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唯有一道黑影子,在湖泥地龙正准备将肠道中的肌肉不断收缩,使得这个让自己受伤的家伙完全无法动弹,给绞杀于腹中之时,倏地出现在它的旁边,一刀、一剑,双双插入了它刚才被杨知修戳出来的伤口处。
湖泥地龙嘴中咬着一整个人,受痛之后也呼喊不得,唯有使劲儿翻滚,然而它终究没有成功,因为在它嘴中的食物并没有死去,而是死死地钉在了地上,正在奋力反抗,使得它也动弹不得。
杨知修与湖泥地龙在较力,竟然旗鼓相当,不分胜负,只是在僵持着。
这个茅山叛逆果然好神通,不过他之所以能够有现在的修为,只怕除了当了这么多年的茅山话事人,能够得到诸多便利之外,还与他长久以来隐蔽身份巧取豪夺的手段有关,比如他手上的那根宝贝,听得一字剑说起,和那什么灌江口王家一门十二口灭门惨案有关。也不知道这个藏书网外表伪善、心中罪恶滔天的家伙手上,到底有多少血腥。
正道修行极为艰险,一步一个脚印,故而年轻的高手极稀少,年长的也不多见,但是邪派魔道,少年高手却是层出不穷,关键就在于一个“偏”字。剑走偏锋,巧取豪夺,原始的累积总是要践踏在别人的尸体之上,必然充满了血腥,这样得来的本事易于速成99lib?。不过天道昭昭,一直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头顶照耀。养蛊人的三结局“孤、贫、夭”,其他行当未必没有类似说法。邪道之人要么走火入魔,要么突然惨死,有几人能够安然终老?
这些且不谈。瞧见这场景,一字剑不屑于趁火打劫,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往自己嘴中倒着丹丸,气行于身,岿然不动,抓紧这机会疗伤。他是高人风范,而我却根本不会顾忌太多。这是机会,连天下十大高手的一字剑都干不过杨知修,现在这老家伙遭困,我哪里能够放过?当下身子一动,鬼剑倒提,人便朝着前方冲去。与我一起冲出的还有杂毛小道,比他更快的,则是雷罚。
雷罚最先到达,但是这飞剑却被刚刚袭击了湖泥地龙的黄鹏飞给拦住了,这家伙悍不畏死,伸出手中长剑,咬牙顶住了雷罚的愤然一击。
黄鹏飞即便是受过无数秘法炼制,实力比生前厉害了一大截,而且如同真人一般,但终究还是一头死物,雷罚上蕴含着九天之上存于桃木芯里面的雷意,那种雷意至刚至阳,却不是他这样的家伙能够抵御的。挡住杂毛小道这一剑,黄鹏飞人便朝着后面飞去,浑身冒着滚滚黑99lib.烟,却是被雷罚电得神魂紊乱。
这情况,果然如同朵朵以前所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此身一死,从身体到灵魂,其实都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往日的黄鹏飞贪婪胆小,自私浅薄,倘若碰见这般的事情,早就有多远跑多远了,然而此时为了自家老舅,竟然舍命相抵,让人感叹。
不过欣赏归欣赏,作为敌人,我的敬意便是赐予他真正的死亡,烟消云散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当下我一个箭步冲上旁边,黄鹏飞落下的那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伸出一双如藕手臂,朝着他的身上轻轻一拍,把他拍向我的剑口。
高手交手,天时地利与人和,契合到了最精妙的境界,往往只需要一招。鬼剑穿过了黄鹏飞的胸膛,而他手中的剑与长刀,离我的喉口和心脏位置,只有一指之长,便再难寸进一步。黄鹏飞那模糊的脸缓缓抬起来,凝目紧紧盯着我,勉强说出一句话来:“怎么又是你,我不服啊?”
我将鬼剑缓缓拔出,面无表情地说道:“一个人还要杀两遍,我他妈的找谁说理去?”
愤怒不甘的黄鹏飞没有再说出第二句话。鬼剑宛如抽水机,将这凝练已久的凶魂给不断拉扯到剑身之内,然后开始将这力量筛选度化,只余下一具僵硬的尸体摔倒在地。
就在我将黄鹏飞杀死的那当口,听见杂毛小道发出了一声惨叫。我剑转身,发现那头湖泥地龙的头颅已被撕裂,一道黑影正朝着我冲来。接着我的眼前一花,感觉胸口中了一掌,人便朝着天上飞去。当我从空中跌落下来,在泥地里滚上了几圈的时候,瞧见杨知修一身鲜血,跪倒在地上,将那具蓑衣人的尸体扶起来,脸色铁青地望着。
那具尸体少了黄鹏飞的恶灵依附,早已不再是他的模样,而是一张没有眼睛、鼻子和嘴巴的平坦面孔,宛如没有雕刻过的木偶。
杨知修凝望着这具尸体喃喃自语:“鹏飞是我的亲外甥,他从小就很乖,受了欺负之后只知道哭,不会打架,也不会骂人,可怜兮兮;他长得可爱,嘴也甜,就像一块儿糖,跟他在一起,让人心中如蜜。我一生未婚,没有儿子,在我的心里,他就是我的儿子。当年他死了,我几乎发狂。后来我从茅山叛出,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拥有鹏飞残魂的客海玲,将变成鬼的鹏飞重新度化。我希望有一天,能够让他借尸还魂,重新苏醒过来……”
说着说着,杨知修轻轻拍出一掌,那具尸体给震得碎成了十几块冷冰冰的肉块,因为死了太久,没有一点儿鲜血溅出。他站了起来厉声喝道:“我以为我能够让他恢复人身,然而你们却毁了我所有的希望!那么,你们所有人,都给他陪葬吧。”
杨知修双手朝着天空举起来,头顶上那不断旋转的亡灵停止了转动,村庄四周开始有黑色的光幕升起,将这空间给切割成一个鸟笼一般的形状。雨幕顿收,接着天摇地动,那些房子开始摇晃起来,地也在抖动,我们仿佛身处于一个火山口。
二十四尸化灵阵,杨知修开始亲自操弄起这原本用来对付真龙的阵法。受了内伤的一字剑浑身一震,朝着左右大声喊道:“各位,阻止他,不能够让他将这大阵全部发动,要不然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说完,朝着杨知修冲去,然而刚刚走出几步,人便突然出现在了几十米之外,奋然掷出的飞剑,也给转移到了另外的地方去。我们所有人都奋不顾身地冲上前,我瞧见杨知修脸色苍白,一边冲一边大喊:“他也扛不住,是个纸老虎,冲啊!”
然而我们所有人都如同一字剑一般,遇到了鬼打墙。
这个时候,笼形天幕上出现了一道肥硕的身影,将那黑暗给撕裂出一个口子,杂毛小道仰首望天,瞧见了裂缝之外一道游离而过的剑光。
然后,他举起了雷罚。
第二十三章 正版神剑引雷术
“三清祖师在上,三茅师祖返世,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敢有违者,雷斧不容。急急如律令,赦!”
天空上那裂缝被一道金黄色的叉形闪电给瞬间撑大,连成一片,接着气运上承九天,密密麻麻的电网将整个天空撑得一片星宇明朗,所有的暮色一下尽扫,整个天地都呈现出一副狰狞的明亮之色,宛如白昼。
那种明亮,让我在那一刻甚至能看到场中每一个人的表情,或惊讶、或诧异、或呆愣、或振奋,不过更多的,则是深深的恐惧。天地之威,非人力所能企及,故而自然之道,从来都是至高大道。下一秒钟,密布电网中那四五十道雷电,已然凝结成一道螺旋形的粗长电光,依着某人心意,朝着双手指天、呈现出一株避雷针造型的杨知修,垂直落了下来。
轰隆隆!
整个天地几乎都在那一瞬间被压缩,我的耳边突然有巨大的雷声爆起,响彻全世界,那一刻我的小脑失衡,给震得摔翻倒地,感觉天在颤抖,地也在颤抖,浑身的汗毛根根竖直朝上,全身僵直发麻。
我感觉整个脑海一片嗡嗡嗡,响得难受。而下一秒,一道绚丽而刺目的光芒从杨知修立足之地凭空生了出来,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但也阻止不了这种光线侵袭,眼睛忍不住地往外冒着热泪。而即便有了泪水的浸润,我也是难受得不行,忍不住在泥地里翻滚嘶吼,好像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头顶上那些落下来的雷电。
滚了十几秒,我的意识终于开始回复过来,感觉视网膜上面停滞的光芒也开始趋于黯淡,这才勉力睁开眼,流着泪四处打量一番,然后朝着杨知修那边儿望去——我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全身漆黑的人形焦炭,黑乎乎,身上的衣物早已被电压给分解,整个人仿佛凝结在了地上,变成了一座炭黑色的雕像,惟有冒出来的缕缕青烟,显示着此人之前还拥有着生命。
杨知修死了么?
我勉强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雷电之后富含电离子的空气,感知到整个炁场都被这一场震撼的雷电给轰得支离破碎。我望着头顶上飘落下来的雨丝,心中犹在后怕,这就是茅山压箱底的掌门秘技,真正的神剑引雷术么?
我下意识地望向场中傲然站立的杂毛小道,瞧见这厮其实也并不好过,虽然勉强站立,然而腿肚子却一直在发抖,显然也是有些透支过度,然后被自己这手段给吓到了。
不过这厮是装波伊界的高端大拿,即使如此也不跌份。脸色肃然地瞧着前方,一言不发,光线照射在他消瘦的侧脸,嘴唇紧抿,将他那冷峻而又坚毅的一面给彻底表现出来,迷得在我旁边几米远、趴在泥潭中的慈元阁小公主方怡一脸花痴,口中喃喃地说道:“好帅哟,太帅了啦……”
不止这一个人赞叹。场中除了杂毛小道之外,唯一站着的是那天下正道十大高手之一的黄晨曲君。这个丑老头一脸震惊地瞧着杂毛小道,口中也忍不住说起:“天,这是茅山的神剑引雷术么?这,你到底是什么人,陶晋鸿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一字剑到底还是江湖前辈,长辈问话,杂毛小道终于把思绪收回来了,拱手回道:“陶晋鸿正是小子恩师。茅山门下萧克明,拜见黄老前辈!”
“萧克明?萧……克明,”黄晨曲君在口中缓慢念读着,突然想起来:“最近声名鹊起的年轻高手里,旁门左道,那个雷罚飞剑,说的便是你吧?”
萧克明一脸尴尬,说何时有了这个说法,我倒是不知道的。
这时我也走到身前来,拱手朝一字剑问好,说:“晚辈陆左,拜见黄老前辈。”一字剑瞧见浑身泥乎乎的我,又瞧了我脸上的刀疤,点头,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你便是那刀疤怪客陆左啦。”
我心中一边对那个给我乱起外号的闲汉骂娘,一边也硬着头皮应下,犹不甘心地说道:“这江湖人扬名立万,怎么不能自己取外号?也不知道是谁给我取的这名字,咱有疤那是不假,我也认了,但是这怪客……怎么听,都像是电视剧里过几集就要死的小人物啊。”
一字剑听我说得有趣,也露出了微微笑容,说:“这江湖人,好叫便是了。比如我叫一字剑,就是因为我以前刚学会使弄飞剑的时候,从来都是直来直往,不会转弯,便被人嘲弄说起。当时气愤,现在想想,也不过就是一个名头而已。”
江湖传闻这一字剑或许是年轻时杀猪杀得太多,一身杀气,是个冷面人,却不承想对我们倒是笑容满面,想必与杂毛小道刚才那一招引雷有关。在这样的实力面前,装酷还不如平等沟通来得有效,故而和我小时候的初中数学老师一般,和蔼可亲。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圈子,有时你觉得他高高在上,但其实他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三人寒暄几句,便朝着静立场中那具焦黑如炭的尸体走去。
这尸体方圆三米之内,土地一片焦黑,脚踩上去,宛如岩石一般结实。尸体依旧冒着青烟,散发出一股肉香和焦臭混合的古怪气味,让人肚子里的酸水忍不住翻腾,想要吐出一点什么来。我们三人围着这具尸体绕了一圈,一字剑脸色凝重地说道:“这个,恐怕不是杨知修吧?”
的确如一字剑所说,站在我们面前的这具炭尸,整个人的面目和皮肤都被强大的雷电劈得不成模样,黑黢黢一团,脸上的五官都融化在了一起,整个人也缩水了几十公分,不管怎么瞧,也瞧不出这人生前便是让我们所有人都恐惧到极点的杨知修。
我试图找寻一些证据来证实这具焦尸便是杨知修,然而左右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他从灌江口王家那里夺来的二郎化神杖。
杨知修生死 4e0d." >不知,这让我们有些沮丧,不过其他人却并不知晓,慈元阁少东家和他妹子围了上来,恭敬地与一字剑见礼,都叫黄伯伯。一字剑微微点了一下头说,“你们迷路了,你父亲拜托我过来找你们,还好没有出事,要不然我可没有脸去见老友。”
方怡明媚的眼光落在杂毛小道的脸上,充满崇拜地说道:“我们今天多亏了萧大哥,要不然可真就要给那个姓杨的恶人给害了呢。”
一字剑点头说,“的确如此,这一次要不是克明小友出手,动用茅山秘技,引发天雷,只怕就便是我,也逃不过一死。”
杂毛小道赶忙谦虚:“诸位谬赞了。要不..是大家齐心协力,我哪里有这时间引发咒诀?此事无需多提,各尽职责才是。”听得杂毛小道这般谦虚,几人更是盛赞。一字剑看着杂毛小道,说品德修行,皆为上上人选,看来茅山昌盛的命运,又可延续百年了。
这几人在这儿花花轿子相互抬着,我的注意力则集中在旁边的那条湖泥地龙身上。这条上古遗种已然死去了,它的头颅被杨知修愤然撕裂,不过将它生机彻底湮灭的,却是杂毛小道刚才引发的天雷。虽然杂毛小道刚才那一道螺旋落雷是垂直朝着杨知修去的,然而这湖泥地龙全身亦是一片焦黑,那些鳞甲全数反转,露出了里面足有七成熟的肉来。
这地龙属昆虫科,腹腔中空,表皮的肉肥厚,瞧着颇为诱人。我瞧着这副场景,心中有些疑惑,这湖泥地龙的生命力极为强悍,要不然也不能活得这么长久,而且据闻也能控火,怎么劈向杨知修的天雷,竟然也落了部分在它身上?
杂毛小道瞧见我脸色凝重,凑过来,也陷入了沉思。
一字剑瞧见这地龙,却是满心欢喜,用那碧绿色的石质短剑将其下颌剖开,掏出一串如同葡萄一般的珠子来,十来颗,花花绿绿的,上面黏液裹覆,看着极为恶心,却有芬芳香味传出。一字剑跟我们介绍道:“这活了无数年头的湖泥地龙一身是宝,最大的好处便是它颔下这串珠子,是其力量的源泉。红色乃火,提高抗性;黄的乃土,增强体质;白色是水,能够熟络水性,入水不沉。克明小友,此战你居功至伟,由你来分配吧。”
第二十四章 走投无路
杂毛小道听得一字剑这般说,拱手说道:“黄老前辈,既然如此,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一字剑问:“喔,有什么事,尽请道来。”
杂毛小道恭声说道:“这条湖泥地龙本来一直生活在大泽深处,或许还能多活几百年,只可惜因缘变故,竟然遭此劫难。此番它并没有作恶过甚,反而在刚才还有解救我们的功劳,晚辈不忍它曝尸荒野,拆骨扒筋。所以想跟前辈求个情,?99lib?这些龙珠晚辈和同伴一个也不要,只求让它入土为安,也算是我还了它一份人情。”
听得杂毛小道这般说,一字剑的脸一直绷着,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哈哈一笑说,“果然,能够有如此修为,你倒是一个让人敬佩的少年。好吧,我同意你的请求,这条湖泥地龙我本待弄些骨剑bbr>和贴身护甲,看在你的面子,我不动了。至于这三色龙珠,便也没有你的份,我留来作人情,分给他们几个晚辈吧。”
一字剑指了指旁边的慈元阁少东家和小公主,那少东家拱手说道:“这地龙倒也是个可怜角色,志龙也不忍吃它身上之物。”
方怡依附自家哥哥的意见,捏着鼻子说道:“唔,对啊,好恶心呢,谁敢吃它?”
瞧见两兄妹这样一副表情,黄晨曲君挑出一颗白色清亮的珠子,往嘴中一送,轻轻一含,那珠子便化作一道汁液,流入喉中,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笑道:“小怡子,你别看它模样不怎么样,但却是积蓄了千年的日月精华,不但对你的修为大有裨益,而且这水性珠子一经服用,你入水便如那湖中之鱼,来去自如,最为珍贵。一会儿回去,我清洗干净,给你熬汤喝掉,你看可好?”
听黄晨曲君这般说,方怡终究被这神奇功效给诱惑了,点了点头,说好啊,若是如此,捏着鼻子喝一回,也可以。黄晨曲君又扭头瞧方志龙,他依旧摇头,说不喝。方怡瞧见自家顽固的哥哥,哼声指责道:“你呀你,就是个段誉的性子,软蛋儿!”
我们这边商量妥当,右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灵棚那边的人都已陆续醒来。客老太这人最厉害的本事就是见风使舵,瞧见情况不对,转身便飞奔,然而小叔却拦在了她的前面,不让她再次逃离。世间最愚蠢的事情莫过于纵虎归山,我们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战胜了杨知修,我们所有人精神大振,脚步如风,把客老太等给围在了小巷口。
客老太自知必死,却又心存侥幸,朝着黄晨曲君说道:“小黄,我是你三嫂子啊。你还记得不,当年中秋你还来我们家吃过饭,叫老贾三哥呢?你放过三嫂子吧,啊,看在老贾在天之灵的分上?”
本来一字剑还只是配合着我们前来围住,听得客海玲这般说起,脸色不由得冷峻起来。
任何高手,在未成名的时候都有一段屌丝岁月。有的人把这当成财富,比如我,可以毫无顾忌地与众人分享。有人却当作耻辱。黄晨曲君改名,忌讳旁人说起他在肉联厂当杀猪匠的经历,显然是不喜欢那一段低人一等的岁月。今天被客海玲揭起旧日伤疤,不由得有些恼怒,脸色铁青地缓声说道:“什么三哥三嫂,老子可认不得。”
客海玲听得一字剑这般说起,自知失言,惶然无措地瞧向我,激动地说道:“陆左,陆左,你就放过我吧。虽然大家彼此之间都有些误会,但是我们却一点儿仇都没有。而且老贾当年在集训营里,还给你当过总教官,教了你许多本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可不能弑杀师母啊?”
杂毛小道听客海玲这般语无伦次信口雌黄作可怜巴巴状,不由得笑了,朝着我喊道:“嘿,小毒物,你师母这般说,你什么意见?”
我指着那些从垮塌灵棚的塑料布中爬起来的许多村民,一脸严肃地对客海玲说道:“饶不饶你,我们说了都不算,要问一问那些被你夺去了亲人性命的村民,看看他们会不会饶过你?”
客海玲瞧见我眼中的决绝,眼睛眯了起来,有一种与她刚才语调不符的尖厉之声从喉咙里发出来:“呵呵呵,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拿捏住我了?既然不给我留下一条生路,那就拉一个人,跟我一起上路吧!”
此言方落,客海玲的身子便化作一道幻影朝着我这儿杀来。
我见她色厉内荏,鬼剑一抖,朝着这老妇人的周身罩去。然而我一剑却是落了个空,刺中的只是一道黑影,仅仅只是一头凝练出来的厉鬼。客海玲是选择了与她毫无瓜葛的小叔作为突围方向。小叔在苏北苏南一带,也是有数的高手,但与我们几人比起来,实力稍显薄弱,因此被客海玲当作了软柿子。
然而,小叔果真是软柿子么?
面对这妇人的垂死挣扎,小叔不急不缓,将手中的雷击枣木剑朝客老太的腿部刺去,想通过剑上雷意,将其逼开。雷击枣木剑并未镀上类似精金的物质,并不锋利,然而一旦灌足力量,便能够化作一把有强大攻击力的武器,比寻常铁剑更利。
客老太知道自己回避一下,时间就会延迟,当下也是发了狠,竟然不闪不避,手中一把金刚剪,朝着小叔的手臂上扎去。
两人撞在一起,客老太的左腿中了一剑,鲜血飚射,小叔的左手则给那金刚剪给咬合着,死死卡住。
客老太手中这金刚剪光芒闪烁,显然也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器。在她的想法中,小叔的手臂自然是一剪而断,接着这个帅气的中年人便会因为剧痛而跌倒在地,身后至少要留一人照顾,而她便可遁入黑暗,借由暗道离开。
不过,这手臂怎么回事,忒硬了吧?小叔不但没有倒下,被金刚剪咬合住的左手居然还能够活动,反手一把将其手腕抓住,五指之上仿佛有千钧之力。客海玲身形稍微一停滞,后背便疼了,低头一看,只见胸前露出了两把剑尖。鲜血从剑尖流出来,她全身的力量和修为,都随着这鲜血流逝,脚下一软,便跪倒在地上。她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情未明白,反手抓住小叔,忍着疼痛,拼尽最后的力气问道:“为什么?我的双龙金刚剪锋利至极,寻常手臂一剪即断,难道你练了金钟罩铁布衫?”
小叔将金刚剪给取下来收入怀中,活动了一下左手,将破口处给她看,说:“喏,这手是假的,里面灌了钢,你怎么能够剪得断?”
客老太听了,双目瞪得滚圆,死不瞑目啊!
客老太既死,我们肃清余敌,但鱼头帮四相海中,只瞧见了三个,另外一个,我们怎么搜都不见人影。
第二十五章 慈元阁阁主
我们走到灵棚那儿,刚才被催眠了的村民陆续都醒了过来,都瞧见了刚才杂毛小道引雷的场景,吓得哆嗦直抖。
杂毛小道和慈元阁少东家在前边安抚村民,让他们不要惊慌失措。杂毛小道口才极佳,而且他刚才引雷的那一刹那,实在是太夺人心了,于是在一番宣讲之后,被吓得直哆嗦的村民们终于回到了现实。有的高声痛哭,有的则跪倒在地,也有许多人奔回家,想要亲眼验证一下自家人的死讯。
那些被吊在房梁之上的死尸,它们的魂魄已然被天打五雷轰,魂飞魄散,留下的尸体也是有剧毒的。慈元阁三个幸存的掌柜也没有闲着,带着村民将那些死尸给妥善处理,避免二次传染。
一字剑言出必行,湖泥地龙的身躯他丝毫不动,找了十多个村中壮劳力,来到村边靠山的凹地挖出一道深坑。我们和慈元阁等人将那头湖泥地龙给抬到深坑里去,杂毛小道燃符祈愿,行了一番道场,也算是将这畜生给超度了。
掩埋后,我们告诫这些村民,此为龙,有了它坐镇村中,自可庇护村中安宁,风调雨顺。倘若有谁起了贪心,或者口风不严,遗漏了消息出去,掘了土,以后村中还要遇到一次大灾祸,到时没有一人能够逃脱得过,整个村子也将不复存在。
我们说得严重,那些受尽了惊吓的村民无不点头纷纷。
一切完毕,我摸出防水布里面的手机,发现并无信号,客海玲等人早已将村中电话线给剪断,与外界失去联络。我请村长派两名青壮,到最近的村庄去找电话报警。我还给了他们赵兴瑞的电话。
大雨收敛,唯有微微毛雨飘扬。我、杂毛小道、小叔、一字剑和慈元阁诸人站在湖泥地龙墓前。藏书网方怡问黄晨曲君:“黄伯伯,我父亲在哪儿?”
一字剑眼神扫量我们,沉吟一番,然后说就在这附近。
我们没说话,方志龙禀告一字剑说想带着我们一起前去见他父亲,洽谈合作事宜。听少东家这般说起,一字剑的眉头又是一皱,回望旁边的田掌柜。田掌柜知道这杀猪匠误会了,于是言明了先前的商谈协议,说我们此番前来所求的不过是那龙涎液,并非要与他们抢夺真龙。
一字剑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那便一同前去会面,看方老友如何分说。
大雨过后道路泥泞,行走不畅,何况还要背着三具死在邪灵教手上的尸体,十分艰难。行了几里路,一字剑让我们沿着湖边前行,倘若看到水面上有灯光亮起,便停住,而他则前去通知慈元阁的大部队过藏书网来接应。
三名死者中的女性是方怡的伙伴,要搁在古代也就是丫环的角色。瞧见这死去的伙伴,方怡没有纠缠杂毛小道的心思,陪在背着那可怜女孩的田掌柜身旁,垂泪。
走了一个多钟头,前面有人喊了一声:“灯、灯,湖上有灯!”
那是一艘长船,既不是寻常渔民的那种渔船,也不是铁壳机动的湖艇,更不是寻常用来运输沙石的水泥船,而有些像是古代的那种大船,高高的船舷,船面上还有舱室,侧面伸出四只船桨,上面还有帆,颇为奇特。
瞧见这船,少东家兴奋地说道:“啊呀,我父亲将常德老翁手里的宝贝都给弄来了,事情就顺了!”
田掌柜从怀中拿出一支胡哨,吹了三藏书网长两短的哨声,那船便朝着这岸边靠来。靠近了些,方怡兴奋地冲到湖边,大声喊道:“爹地,是我,方怡,我们在这里呢!”
大船靠不了岸,那边放过来两艘小艇,不一会儿便划到了近前。领先的一艘小艇上站着的自然是一字剑黄晨曲君,稍后一艘则站着一个梳大背头的矮肥中年人。小艇还没有着岸,方怡便朝着那个矮肥中年人扑了过去,放声大哭道:“爹地,呜呜,月月死了,李欣儒的俞越和两位掌柜的也遭了谋害,他们被坏人给害死了。”
这女孩哭得雨打梨花,那个矮肥中年人好是一番安慰,最后才苦笑说道:“早跟你说了,这一次来十分危险,九死一生,让你别来,你>偏来,看看,知道厉害了吧?”
方怡猛地摇头,说不,你和哥哥都来了,我怎么好在家里待着呢?
这中年人便是慈元阁的掌舵人方鸿谨了,作为最会赚钱的修行门派首脑,他颇有些商人气质,行事十分周到。安慰了一番自家女儿,转过头来向我们拱手问好道:“三位便是萧应武、萧克明叔侄,以及陆左兄弟吧。我刚才听黄兄说过了,是你们救了我慈元阁诸位掌柜和我的一对儿女,这情份我记下了,以后定当重报!”
方鸿谨发出爽朗的笑声,过来与我们握手。他的手掌宽厚温软,与我紧紧相握,还摇了一摇,瞧着十分热情。
小叔是长辈,自然由他来答话。一番寒暄之后,小叔便提出了之前的话题,说我们此番前来洞庭湖,便是为了那龙涎液,如果大家目标差不多,不如合作,获谋共赢,阁主你觉得如何?
第二十六章 寻龙号
慈元阁阁主方鸿谨是个一团和气的油滑商人,寒暄说话?时,好是一番花团锦簇,让人自动忽略掉他的江湖身份,然而当他略一严肃,凝目打量我们的时候,我却能够感受到在这肥胖的躯体里,藏着一头恐怖的野兽,以及恐怖的力量。
这是一个极为厉害的人,很多人都只记得慈元阁会做生意,但是却忘记了,能够在风波险恶的商场上立下足来,并且长足发展,这些人都是靠着什么样的实力。
本来我瞧见慈元阁少东家和几个掌柜的实力并不算突出,以为慈元阁实力不过尔尔,但是瞧见了方鸿谨这气派,才知道我刚才的估计大有出入。心中无鬼,我们都坦然面对着方鸿谨的扫量。
很快,他笑了起来,说:“我刚才已经听黄大先生说起此事,三位的修为都是一流,能够得到你们的襄助,我自然没有什么可以拒绝的。不过还是有一份担心,那便是我们此番前来,准备充裕,计划是将那真龙引诱而出,并不一定会前往湖底龙巢。若是如此,未必能够得到你们所需要的龙涎液。而若没有酬谢三位的重礼,我心不安,也有些不敢生出劳驾诸位的想法。”
小叔点了点头说,“我们前来洞庭寻龙,消息闭塞,左右也是虚耗。倘若能够与你们一起,得到些真龙踪迹,不管结局如何,都不会烦扰到你们的计划。”
见我们说得诚恳,慈元阁阁主哈哈一笑:“能够得到三位襄助,鸿谨自该高兴才是,不过双方合作,丑话可要说在前头。我这里有三点要求,如果你们都能够应允,那么我们立刻携手上船,共赴大泽深处;倘若不行,大家一拍两散,日后江湖相见,我还记你们一份情谊。”
小叔拱手,说还请指教。
方鸿谨伸出三个手指说,“其一,上得船,这船如何走如何停,如何追寻踪迹,都需要听我们的,不得擅自行动,也更不能妄加指责。”小叔点头,说这是自然。
方鸿谨满意地笑了,收回一根手指,说:“这其二,如果碰到危险,不可妄自奔逃、扰乱士气,需得同进同退,风雨同舟才行。”小叔说:“我们这些人,只要认定了伙计,自然不会做那种背弃同伴、贪生怕死的勾当,要是怕死,何必不远千里地跑到这里来,受这风吹雨打呢?”
慈元阁阁主拱手,说:“三位勇武,我已经听黄大先生转述,这里说最后一个事情。倘若此行碰到旁的门派,发生了冲突,如果与你们有旧,还请提前告知,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免得最后刀兵相向了。”
小叔这会儿愣住了,回过头来看我们,杂毛小道上前一步说,“方阁主,我们与旁人倒无甚恩怨,只与邪灵教有些许仇隙,不过他们与你,似乎也是如此。这里我可以向你保证,倘若是碰到亲近的人,我们自然当劝,劝无用,我们则回避;但倘若是碰到了仇怨,自然是一起并肩子上,不多半点儿犹豫,你说可好?”
方鸿谨听了,抚掌大笑,连道了三声好,说本来还担心此行高手不足,有了三位,当真是天衣无缝了。
他笑完,躬身请我们上船:“三位先生,请!”
方鸿谨先前考较我们时语气严肃,此时却又是恭恭谨谨,当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角色。乘着小艇,我们来到湖中大船,这木船比我想象的更加大一些,宛若楼船,船头有一个兽首,是麒麟模样。
这船除了骨架,基本上都用油浸抛光的天然老杉木打造。我目光巡视一周,并没有瞧见任何现代化的电子仪器,便是 521a." >刚才所见的那十几盏灯,也都是煤气灯,而非电灯。
众人陆续上船,然后将两艘小艇吊上来,绑在船侧。慈元阁阁主见我们三人皆是一付好奇模样,便笑着问:“你们是不是很奇怪?为何这船上一点儿电子设备都没有,我为何没有租用现代轮船,或者直接搞一艘游艇、或者退役炮艇过来呢?”
我们点头说是,又不是没有钱,何必搞得这样简陋?
方鸿谨哈哈一笑,指着这船上物件说,“你们别看这船模样不济,我谋夺过来,颇费了些心思。按理说,弄一艘现代化大船过来,并不是难事,然而我们不是来度假的,而是寻龙,有这电子设备和燃油发动机在,八辈子都别想见着半点儿龙影。即便是出现了,哪怕是军舰也免不得一翻,谁也不是过来送死的,对不对?所以我才从常德老翁手上软磨硬泡,弄了这艘‘寻龙号’来。”
听着慈元阁阁主这般洋洋得意,我们都有些心中痒痒,问这船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么?
“自然有!”既然都在同一条船上了,方鸿谨便也没有卖关子,说起此船的利害之处来。
这寻龙号原本为常德一个吴姓老头所有。老头在江湖上名声不显,来头却颇大,是失传久已的墨家子弟。他家世代造船,先祖曾是元末义军陈友谅的水军督造官,造的船,船上都可跑马,纵横淮泗鄱阳。后来陈友谅败于朱元璋之手,他的先祖和彭和尚一同退隐,世代依旧造船,传承着墨家精妙的手艺。
这船是吴老头倾尽毕生心血所造,船上的每一块船板,每一根铁钉和每一处结构,都经过他亲手制作。船身外表与寻常无异,但是结构却采用了墨家古法,内壁纹绘符文,鬼神不侵,无论风浪多大而不得倒,是乘风破浪的绝佳利器。
既然名曰“寻龙号”,那船上自然少不了许多布置,对此慈元阁阁主并没有向我们和盘托出。除了在船舱底部划桨的八位力士,还有二十四人,有的是慈元阁本阁中的修行者,有的则是高价请来的供奉,大多都熟识水性,其中不乏高手。
这里面,便有先前那名获得龙鳞的坐馆道人,本名唤作刘永湘,是个沉闷之人,猫在暗处不说话。
船上所有人加起来有四十二个,慈元阁此番,可谓倾巢而出,志在必得。
彼此见过面,谈了一会儿,我们因为当天又是战斗,又是赶路,十分疲惫,便早早歇息。
船上不比陆地。外面的雨小了一些,舱房里潮气颇重,又摇摇晃晃的,并不好睡。我睡得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船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喊叫声,我立刻直起身子来,瞧见小叔和杂毛小道都已经蹲在门前,从门口的缝隙往外看。
“怎么回事?”
我朝着两人问道。小叔说:“刚才好像遇到了一支船队,有三艘。慈元阁的人熄了灯,躲入附近的芦苇荡中,那bbr>.船队也有些忌惮,远远地绕开了,并没有靠上来。”
我问也是木船么?小叔答是,想来也是前来寻龙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熟人。
龙灵之属,对现代设备最是不喜,所以我们在慈元阁的人监督下,早已将身上所有的电子设备都丢掉了。我们又没有手表,故而连时间都不知道,外面黑麻麻的,大概三四更天的样子。
慈元阁的人并没有过来叫醒我们,显然他们并不打算跟那支船队照面。我等了十多分钟,感觉四下寂静,困意又浮上了心头,先前和杨知修拼得太厉害了,我只想着赶紧睡上一觉,将精神给养足了,明天不至于萎靡不振,于是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又听到一声奇怪动静从西面传来。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我们舱室的门被人敲响,来人焦急地喊道:“陆先生、两位萧先生,阁主有紧急要事相商,请三位到前舱一叙。”
第二十七章 相请不如偶遇
杂毛小道回应了一声,说马上到。
我们三人到了前舱,掀开厚厚的遮光布帘,里面长桌上摆着一张巨大的水势分布图,一盏煤气灯,慈元阁阁主父子、田掌柜和焦、朱、刘三位坐馆道人正在灯前讲解事情,一字剑却不见踪影。
见我们走进舱来,阁主招呼我们坐下,然后也没有多废话,由田掌柜介绍:“我们这次过来,是用那真龙鳞甲作为气息追寻的,一直都在按计划航行,刚才碰到了和我们同样目的的船队,为了避免内耗,我们避开了他们,暂且潜藏于此处。”
少东家接着说:“就在刚才,从西边传来消息,说那些人遭到了袭击,一艘船沉入湖底,一艘船仓皇逃向了北面的鹿岛,另外一艘慌不择路朝着我们这边行来。差不多十分钟,那船便会过来了。黄大先生已经过去查探情况,不知道那袭击的家伙跟辍的是哪一艘,但倘若是朝着我们这边行来的这一艘,我们还是要早做准备才好。”
他们应该是已经有过商量的,待将事情交代清楚,都朝着我们看来,杂毛小道问袭击他们的,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是从水中钻出来的,将整艘船给缠绕住,然后囫囵个儿地给弄翻了,接着便是鲜血将湖面给染红,一大片。我个人感觉应该也是跟湖泥地龙一样,潜藏在大泽深处静养的遗种,不过这些家伙频频出击,袭击船只,实在让人费解啊!”方志龙不无担忧地说着。
其实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天地间自有文字记载以来,万物之灵从来便是人类,那些传说中的高强异类,要么被人类奉为神灵,要么就被直接诛杀,几乎没有能够猖獗在现实世界中的。
那些暴躁好杀的上古遗种虽然厉害非凡,然而人类从来都不是吃素的,别说是陶晋鸿那般的地仙,便是我和杂毛小道,死在我们手底下的怪物,也已数不过来。所以一直存活至今的,要么就是一直困守于一个地方不作动弹,要么就是生性温和,少有兴风作浪,伤及无辜。天道质朴,善者生,恶者死,从来都是正理。
大致了解清楚之后,杂毛小道面露微笑说,“诸位莫慌,倘若仅仅如此,我手中这把剑足以应付,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方志龙见识过杂毛小道那茅山正统的神剑引雷术,对他是信心满满,拍手说道:“萧大哥你既然能够出手,那么我们便没有什么担忧了。我们现在此静等,一会儿倘若有所动静,便将其驱赶离去。”
方鸿谨霍然站起,吩咐手下各自行事。我们走到船头,迎着凛冽的寒风,朝着前方望去。
在我们睡下的小半夜里,寻龙号已经驶进了大湖深处。四下黑寂,头顶上乌云沉沉,连星星都没有,让人颇为憋闷。船上经过大雨洗礼,有些湿滑,旁边有几个慈元阁的人穿上了厚重的潜水服,准备潜下去瞧一瞧地形,绘测一番周围。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前面的薄雾中突然出现了一丝光,过了一会儿亮了许多,一道黑沉沉的身影从远处奋力游来,朝着我们刚才前来的方向进发。
小叔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田掌柜,“这船上面,知道都有些谁么?”
田掌柜说:“刚才黄大先生瞧了一眼,说有可能是龙虎山的那些道士。”
龙虎山的臭道士么?
听到这话儿,我和杂毛小道两个人的眼珠子不由得亮了起来,互看一眼,忍不住嘿嘿地笑。田掌柜顿时有些发毛,说两位什么意思,怎么笑得这么阴啊?
很阴么?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强忍着将脸上的笑容给收敛起来——实在没想到啊,上次我们刚在三亚机场撂了狠话,这会儿竟然就有机会实践了。还真的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啊。罗金龙,这回看你还怎么耍弄那心眼儿?
我们安静等待着。不多时,那艘木船便朝着这边驶来。那船忒小,几乎只有我们这边的一半,不过速度快,似乎装了备用螺旋桨,几乎是在水面飞驰。慈元阁阁主布置妥当,这时从前舱走出来,侧耳听闻那静谧夜中发动机突突的声响,说:“这些家伙到底还是心存侥幸了,被追得狼狈逃窜,是咎由自取。”
不过那船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追击,只是仓皇逃离那处地点而已,bbr>藏书网临靠到这边芦苇荡的时候,速度稍微减缓,调转船头朝着我们藏身的这边行来。
田掌柜瞧见了,不由得皱起眉头说,难道我们被发现了?
阁主沉静地摇头说,“应该没有。许是他们瞧见这处是个比较绝妙的藏身之处,想要先躲藏起来,等待天明。”田掌柜不无担心地.说道:“他们的船身左舷有些受损。一会儿若是相见了,龙虎山上的道人修为都是极高的,只怕会生起杀人夺船的心思……”
阁主冷声哼道:“来的若是朋友,我们有美酒。若是豺狼,我们有猎枪。一会近了你来喊话,倘若他们有异动,我们又有何惧?”他话儿说到一半,回过头来瞧我们:“三位,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猛虎在侧,即便是慈元阁阁主,难免也有些顾忌。
说到底,我们终究还是不稳定因素。没有一字剑压场,不免有客大欺主的嫌疑。小叔自然知道我们与龙虎山的恩怨,点了点头说,“方阁主,同舟共济,自然同气连枝,一会儿你只管吩咐便是,我们没有疑义。”
得到了小叔的保证,阁主的表情轻松了许多,吩咐下去,下面的“水鬼儿”也爬了回来,全员戒备着。前面的小船驶入芦苇丛中,我们这边全船熄灯,倘若不注意,说不得就会一头撞上来。田掌柜气沉丹田,朝着前方喊道:“前面的朋友且停下,慈元阁在此驻船,莫再靠近,不然就要撞上了。”
田掌柜这一声喊中气十足,对面立刻有了反应,停住了,接着亮起了灯。四五个青衣道人矗立船头,当头一个正是酒楼之上讲数的二代真传弟子殷鼎将殷天师,朝着这边遥遥拱手,高声喊道:“不知道是慈元阁哪位掌柜的在此?我是天师道龙虎山善扬真人门下殷鼎将,正在被湖中水怪追逐,还望借过水道,好逃脱离去。”
灯光亮起,我瞧见在几名青衣道人身后站着的,正是罗金龙那个花花公子。此时的他早已不复年会时的潇洒,黑发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跌落了水,还是被炸起的水花浇到了头,正一脸戾气地朝着这边望来。
田掌柜回头与慈元阁阁主商量一番,然后答话道:“这里是我慈元阁的大当家在此,既然是被湖怪追杀,我们这里给你作指引,你们且先离去。”
慈元阁这边打着灯给龙虎山的小船指路,而对面则一声感谢,朝着这边继续行来。
很快,两艘船缓慢接近,彼此都能够瞧清楚对方脸上的喜怒哀乐,我和杂毛小道先一步退入阴影之中,不与罗金龙照面,免得凭生许多事端。双方都全神戒备地接近着。殷鼎将朗声劝道:“各位,湖中不比陆上,追逐在我们身后的那畜生十分凶猛,我劝各位还是尽早离开才好。”
田掌柜道:“你们且过去,我们锚都已经下了,还有几个小时便天明,不必如此麻烦。”
突然对面船上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呃,方道友。既然撞上了,怎么不请老朽去你船上坐坐啊?”
第二十八章 船翻人未亡
对方船舱中缓缓走出一个躬腰拄拐的老道人。头上裹着青色方士巾,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面相如猴,眉高目深,一字眉下双瞳交叠,湖风一吹,将他三缕胡须和苍白头发吹得散乱,一副萧瑟之景——是望月真人。
望月真人何许人也?茅山李道子故后,除却天山神池宫和东海蓬莱这般传说中的修行圣地,可称为制符大宗师之名者,便只有这个眼有双瞳的老道人。他是国宝一般的人物,江湖上对他的尊重,更甚于他那个列入天下正道十大高手的师兄善扬真人。
慈元阁除了为普通人提供时运与流年剖析、吉祥物制作,还会为修行者提供称手的玩意。每年四月和十月都会进行一次业内拍卖,涉及的生意颇多,跟望月真人这种顶级符箓生产商,自然也算得上熟识。所以望月真人这一喊,慈元阁阁主便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出舱,在众人簇拥之下站到船舷侧边来。
他朝着下方的望月真人拱手,说:“自前年无锡交易会一别,已两载有余,真人一向可好啊?”
望月真人抬头说道:“鸿谨,我还不错。不过现在有些难处,还请你一定相帮才是。”阁主笑容满面,说但有所求,尽请说来一听。
望月真人咳了咳,说:“我这小船颠簸,晃来晃去的有些晕船了藏书网,能不能借你的大船歇息一下,安养至天明?”慈元阁阁主“呃”了一声,刻意停顿几秒钟之后才说:“好,还想跟真人一叙离别之情,就是怕真人行路匆匆,才不敢打扰。既然如此,且上来便是,我这里有上好的西湖龙井,我们不妨一起在这黑夜即将落幕之际,品茶观日出。”
不料望月真人回身一指身边的几位门下弟子说,“我这艘小船上有十三名乘员,除了临时雇的船夫,包括我在内,共有八名龙虎山道人,想一并上船歇歇脚,不知道鸿谨你99lib?可准得?”
面对望月真人步步相逼,慈元阁阁主皱着眉头思考一番,拱手说道:“若搁在平日里,真人所言,莫不是该应允的。不过我们此次出湖,在于祭奠告礼,刀兵皆不敢加。我看真人船上的诸位天师身上都有灵气韵动,法器加身,唯恐惊扰了先灵,所以有些彷徨。倘若诸位肯将身上的东西卸在船上,我便没有什么顾虑。在舱中摆上一桌湖鲜,款待诸位。”
他这话说得清楚明白,上船可以,不过都得将手里面的活计卸下来,不然这茫茫大湖中,你们杀人夺船,我找谁说理去?望月真人听到慈元阁阁主的这番话,脸色数变,不悦地假笑了起来:“看来鸿谨你是不欢迎我们啊。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讨没趣了,自己离开吧……”他说完,袖子一甩,人便返回了舱中。慈元阁阁主满面微笑,拱手相送。
龙虎山诸人朝着芦苇荡的深处行去。过了这一片,是.一个只有几十步的湖中山丘,上了那儿,依船上这几人的手段,未必会怕那湖中的水怪。
我们目送着龙虎山一行人从寻龙号身旁驶过,没出二十米,便听到右边的芦苇荡中传来一阵植株折断的声响,感觉到一股气息朝着那小船侵袭而去。
不等我们示警,龙虎山之人便已经反应过来。几人站在船上,绞动强弩,嗖嗖的控弦之声便传入我们的耳中。那弩箭的箭头之上涂有朱砂红磷,一旦射出立刻化作一团烈火,入水都没有立即熄灭,将整个水底照得通透,便瞧见是一条长约三丈的颀长黑影,头上一点闪烁,身子一搅,将整个湖底弄得浑浊,立刻又是一片黑暗。
龙虎山诸人在小艇两侧全神戒备,执锐以待,罗鼎全一身黑色水靠,手执两把分水刺跳入湖底,在下面照应着。然而那黑影一闪即逝,竟不见了影踪。那边船上四处查探,又是点灯,又是祭神,忙得不亦乐乎。我们这边也有些紧张,几个掌柜在船头船尾呼喝着,左右还下了四根重锚,稳定住船身,不让那东西有可乘之机。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感觉眼角一跳,只见龙虎山等人所乘坐的小船突然间遭受重击,猛然朝着左边侧翻过去。
好一个畜生,竟然这般厉害,知道那些人在船上,伤不得一个,便索性将其乘坐的船只掀翻。
带船进湖,未思胜,先虑败,考虑不周全,即便是龙虎山群雄济济,也逃不脱这般下场。这也正是我们要依附慈元阁的缘由。湖中那黑影偷袭成功,将船给弄翻,许多人都跌入冰冷的湖水中,冻得直发抖,奋力挣扎。
那黑影开始不慌不忙地享受起盛宴来,碰到软柿子便一口咬死,碰到硬茬就略过不计,如此翻江倒海一番,龙虎山雇佣来划船的渔夫已被尽数咬死,只留下那八个龙虎山道人,翻身攀上了正在逐渐往下沉去的船身。
我瞧见罗金龙那个小子也跟着攀上船面,气得暗暗骂了一声娘,这湖底水怪倒是个欺软怕硬的孬货,尽知道欺负些没有反抗力的无辜渔夫,倘若它将罗金龙这个小子给咬死去,我们岂不是省了许多力气?
慈元阁阁主坐在船尾,将这一切瞧得清楚,眉头皱成了“川”字,凝神想了好一会儿,右手一挥,吩咐手下道:“救人!”
江湖自有江湖的道理。虽然众人并不喜欢龙虎山,不过见死不救,下井投石这种事情,但凡有点儿节操的修行者都不会做的。因为我们除了要面对实质上的敌我,还会遇到心中那头恶魔。
佛陀问,如何能降伏心猿?此番倘若袖手旁观,像慈元阁阁主这般有志在修行道路上行走更远的人物,必然会心有挂碍,有愧疚感,等他冲击更高境界的时候,这心魔便会纷呈而来。还不如雪中送炭,将他们给救起来。
大掌柜一发话,旁边的田掌柜立刻朝着那边高声喊道:“诸位且莫心慌,我们这就来救人!”
慈元阁麾下众人训练有素,船尾立刻涌出八个壮汉,手上拿着婴儿手臂般粗细的绳索,朝着二十多米远的木船抛去。这些绳索的顶端都有铁质小爪,扔过去结结实实地勾在对面的船身上,这藏书网边的汉子将其绞在磐台石座中,一用力,绳索绷直,在双方之间搭出了八道间隔半米的绳桥来。龙虎山众道人赶忙冲上了绳道。
诸位别以为修行者个个都是飞檐走壁的角色。术业有专攻,走这绳索,差一点的角色还不如一个训练有素的杂技演员。这绷直的索道之上,能够飞奔而来的只有望月真人、殷鼎将、罗鼎全和罗金龙四个。其余四人,才走出几米,人便一歪,失去了平衡跌下来,双手抱住绳索,倒吊着爬来。
几人走,几人爬,有快也有慢,好在总共有八根索道,并没有争抢的场面出现。
两船相隔并不算远,绳索相连,修为高强的望月真人脚尖轻点,人便呼掠而至。他双脚一落船舷,回转身子,从旁边壮汉手上夺过一根绳索,奋力一抖,绳索末端勾住木船的铁爪脱落下来,吊坠在绳索上的那个人被望月真人轻轻一拉,便直接给拽到了船上。
此法有效,不过需要极大的臂力和技巧。望月真人的目光落在了一脚踏空、失去平衡的罗金龙身上,准备再次如法炮制,将这个小子给拽上大船。
然而当他的双手抓住了罗金龙攀附的那根绳索时,浑浊的湖面突然一阵搅动,一条浑身赤红的长虫从湖水中蹿起,朝着悬空的罗金龙咬去。
啊,是那头作恶的湖蛟!
第二十九章 农夫与蛇
湖蛟为何偏偏去就去咬那罗金龙呢?
倒不是他与湖蛟有仇隙,而是因为他腰间鼓鼓囊囊,不时还有宝光浮现,那湖蛟就是靠着这气息,估摸着是个大人物,所以才出口便想将其咬死。眼看自己即将葬身蛟口,罗金龙也是好本事,身子凭空一缩,倒翻了一个跟头,避开湖蛟的撕咬,望月真人也是极为老练,把握时机,绳子一抖,要将罗金龙拉到大船上来。
不过那湖蛟却不是寻常水兽,一咬不中,还有后招。蛟尾轻轻一拍,身子横空移了几米,又一口咬在了罗金龙的腰间。
到底还是望月真人的出手快了几分,湖蛟仅仅只咬中了罗金龙的衣物,并没有咬到肉。望月真人奋力一扯,一道撕裂的声音传来,罗金龙腰间那包囊和半条裤子给湖蛟吞入了嘴中去,人则下身赤条条地摔落到了甲板上。
咚、咚,又是两声响,殷鼎将和罗鼎全双双跳上甲板。这时湖蛟已将八根绳索咬断,然后朝着跌落在湖水中的那三个龙虎山道士咬去。
水下搏击,是这些龙虎山弟子的软肋,三两下,便有两个弟子给咬中,发着撕心裂肺的声音,那双手还兀自在水面上挥舞着,哭叫着救命;有一个水性比较好一些,拼命朝着寻龙号游来。
湖蛟正对付那两个奋力挣扎的龙虎山道士,给了他机会。他很快便游到了近前来,甲板上人赶忙将软梯丢下去,试图将那人给拉上来。
那人有些慌张,抓了几下都没有抓到晃悠的软梯。罗鼎全急得朝他大喊:“王瑞尼,王师弟,抓住了啊,你抓紧了,我们这就把你拉上来。”
那人稍微一定神,终于抓到软梯,慈元阁弟子便开始奋力往上拉。罗鼎全瞧着着急,一把将这人推开,气沉丹田,奋力一拉,却发现王瑞尼身子沉重如山,根本就拉不起来。
下面黑乎乎的,那力道与他僵持了几秒,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软梯那头一松,罗鼎全猛一发力把王瑞尼拉上甲板。罗鼎全听王瑞尼叫得凄惨异常,仔细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师弟上半身犹在,但是自腰间以下的下半身,已不见踪影。
古代刑罚中最重为凌迟,次为车裂,再则即是腰斩,一般在刀口抹上桐油,一刀两断之后,犯人甚至还可以活两三个时辰,瞧着自己的身体变成两截,血流不止,那叫一个惨。王瑞尼此刻与腰斩无异,那种巨大的痛苦使得他根本就忍耐不住,本能地放声大叫。
据说地狱恐怖,很重要的一>个因素便是死者痛苦的惨叫声。这动静声声入耳,旁人莫不感同身受,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地泛起。罗鼎全瞧着王瑞尼竟然是这般模样,也不由得发愣,后退一步背靠着船舱,浑身冷汗流了下来。
望月真人铁青着脸冲了过来,对着这个打滚哭嚎的弟子,俯身一掌,一阵骨头碎裂之声响起,帮王瑞尼解脱了痛苦。
接着,望月真人用刚才咬断的绳索草草捆了尸体往船下一扔。尸体在水面漂浮几秒钟,被那物咬中,朝着下方沉去。望月真人身子一弓,抓着一根绳索就跳下船去。
老道大战bbr>藏书网湖蛟,这戏码绝对好看。我和杂毛小道随着人群往船舷这边靠,伸头一望,并没有见到望月真人的身影,只瞧见水底有两团幽蓝火焰,居然入水而不熄,冉冉燃烧着。水面上除了鲜血,还有一层又一层的油脂扩散,显然在刚才的交手中,望月真人占了上风,伤到了湖蛟。
这也就是在水下,倘若是在陆地上,望月真人想对付这头湖蛟,自然有一万种方法,哪里会惧怕这畜生?
我们正四处搜寻望月真人,头顶上面黑影一晃,落地无声,唯有水花四溅,却是望月真人返回了船上。只见他一身湿淋淋,指间还有一张尚未燃尽的纸符,上面燃烧的火焰与水里面的一模一样,都是瓦蓝瓦蓝的。
慈元阁阁主见望月真人脸色严肃,便迎上去拱手问道:“真人,那畜生可曾被降服?”
望月真人并没有给好脸色,冷冷地回答道:“中了我两张降神嗜杀咒符,神魂大伤,左侧腰部也被剐了几块肉下来。不过要说降服,那还早,你这里要多做准备,这畜生记仇得很,只怕对这大船也有了想法,准备掀翻开..去呢。”
慈元阁阁主胸有成竹,听了望月真人的警告,一笑,说:“它要是就此遁去还好,倘若想要过来对我的寻龙号搞事,只怕它会后悔的。”
阁主这边说着,手下掌柜都分散开去,有的在船头船尾查探,有的则直接下了船舱。我和杂毛小道向船尾跑去。
刚刚走到船尾,便听到有人说那东西缠住了我们的尾舵,准备弄碎裂呢。听闻这个消息,正在船尾照应的田掌柜不惊反笑,朝着舱中大声喊道:“老刘,尾舵!”
里面似乎隐约应了一声晓得了,接着我听到一阵轰隆的响声,好像利器砍在了骨头上面。探头一看,船尾光明大放,有一道幽幽神光笼罩,大股大股的血飙射出来。旁边有个伙计低头一看,大声喊道:“缚龙链已经缠住了那东西,准备绞杀!”
田掌柜将大半个身子伸出船舷,大声招呼道:“别太着急,慢慢来……哎!我说你他妈的急着去投胎啊,早了,溜了吧?”
田掌柜一脸惋惜。我瞧见那条湖蛟从船底钻出来,赤红色的身子上面伤口遍布,仓皇地朝着后面逃去。一直在关注事态进展的望月真人瞧见那湖蛟摇摇晃晃地朝着湖水深处潜去,大声吩咐道:“船调头,追上去!”
他喊得热烈,这船却是一动也没动,这才想起来这不是自己的船。望月真人扭过头来,盯着慈元阁阁主商量道:“调过船头追上去。那条湖蛟受了重伤,根本就跑不了多远了,如果这一次机会错过,它以后会变得更强大的。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望月真人在龙虎山惯于发号施令,这一番商量也似命令一般。慈元阁阁主摸了摸下巴,并没有答应,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话:“这船,是我的船。”
他这话显然是对望月真人以及其余龙虎山人极为的不满。望月真人死死盯住阁主,脸色变得铁青,语气森寒地说道:“它是你的船。不过我这点面子,你也不肯给么?”
阁主回了两个字:“不给!”
第三十章 仇人见面
望月真人的脸瞬间血红血红。
望月真人有他愤怒的理由。湖蛟刚刚咬死了他龙虎山三名弟子,之前还将他们出湖寻龙的船队给搅得一团混乱,这仇怨比海还深。此刻见到有诛杀湖蛟的机会,岂能错过。然而慈元阁阁主竟然不听他的招呼,延误了时机,这对于发号施令惯了的他来说,怎么能够忍?
然而对慈元阁阁主来说,凭什么望月真人吩咐了,他便要照做?他救了人,这已经是善行,然而望月真人在这里指手画脚,一副把别人当作自家奴仆的高高在上,谁也不犯贱,为何要理会?有本事、有能耐,直接跳到那冰凉湖水里报仇便是。
江湖人,你给我面子,我才会给你面子。不然,玩蛋儿去。
僵持中,湖蛟借着周遭芦苇荡的掩护,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罗金龙看着湖蛟消失,禀报道:“师叔,那蛟跑了!”双方人都在眼瞪眼,彼此无言,罗金龙这一声打破了沉默。望月真人头也不回,怒声骂道:“禁声!胡咧咧什么,我难道是瞎子么?”
他虽然是在骂罗金龙,然而眼睛却死死盯着慈元阁阁主,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对方脸上,摆明着是在指桑骂槐。阁主再好的脾气,此刻脸上也浮现愠色。
不过望月真人并没有理会慈元阁阁主的不悦,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缓缓说道:“方鸿谨,你的船好,常德墨家的宝贝,让人羡慕。不过你知道么,倘若刚才你答应将我们转移上你的船上,那么现在水里泡着的那八个人,就用不着死了。本来这件事情我也不打算与你计较,但是你太轻狂了。你知道么?倘若你能够下令,让这船衔尾追击,将那条湖蛟给拿下,到时候少不得你的好处。可是你居然说不行?那好,我现在倒是想问一问你,水里那八条人命,你倒是有个什么说法给我?”
面对着望月真人的质问,慈元阁阁主啼笑皆非,摇头说道:“真人,我敬你是江湖前辈,毕恭毕敬,也是为了日后好再相见。不过你也不能不讲理啊?你们被那湖蛟纠缠,是因为进入这片湖区,带了不该带的东西,与我何干?这些人的确可以不用死,但是你们坚持不放弃武力,他们都是死于你自己的固执,与我何干?我慈元阁不忍你龙虎山众人葬身鱼腹,施予援手,救了你们五人,谁知道换来的不是感激,反而是诘问,我倒也想问一问你,天下间,哪里会有这般的道理?”
望月真人见阁主字字针锋相对,一点儿也不示弱,于是退后一步,四周打量了一下,眼神变得格外严厉,说道:“所谓道理,不过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真的没空来与你争口舌。事到如今,我只问你一句话,这八个人的性命,你到底怎么给我交代?”
龙虎山殷鼎将、罗鼎全都是虎狼之辈,罗金龙是善扬真人的得意门生,最后一个青衣道人不知姓名,却是望月真人第一个选择救起之人,想来应该也是有一定本事的,四人簇拥在望月真人身后,面色严肃,早已剑拔弩张。
当然,他们四人不算什么,这个胡乱挽着一个道髻的邋遢道人,方才是真正的威胁。
我曾听闻,能够与茅山分庭抗礼的龙虎山,实力最为卓著者是善扬真人,其次便是望月真人,掌教真人张天师只能居第三。可想而知望月真人的实力。
也只有这般的高手,方才会有无视慈元阁整整一船人,质问阁主的底气。然而望月真人气势凌人,阁主却没有半分惧怕。瞳孔骤然收缩,里面迸发出碎玻璃一般的光芒来,从牙齿里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你要我如何交代?”
望月真人没有说话,回头瞧了一眼,他看的是罗金龙。这小子倒也真是个机灵角色,知道自家师叔碍于身份,做不出强取豪夺的事情,那便只有让自己来开口了。于是上前一步,肃声说道:“死者已矣,说再多的漂亮话,都挽不回他们的性命,也消解不了我们悲恸的心情。此刻我门中之人,还有许多在对面水域漂泊无依,我看你们这船颇大,不如便抵押给我们,让我们用这船,去解救更多同门的性命,也好让死者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慰。”
这小子不愧是个官二代,夺人船只是先站在道义的制高点上,脸皮厚得都没有红一下。田掌柜顿时就恶心得听不下去了,指着这个家伙的鼻子骂道:“谁裤裆没拉好,漏出你这么个玩意来?这种白眼狼的话儿,你也好意思说出口。我们辛辛苦苦将你们救上来,你们不但不感激,居然还想要谋夺我们的船?”
被田掌柜的这番话骂得狗血淋头,罗金龙既不羞也不恼,而是朝着望月真人拱手问道:“>藏书网师叔,你觉得金龙此番说法,可是在理?”
望月真人抚须说:“不错,金龙你的意见倒是蛮有建设性的。”
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阁主的脸色开始凝重起来。一字剑不在,面对望月真人这种顶级道门中的高手,他也感觉到有些吃力。一旦面前这几个道士耍起流氓来,下了狠手,即使纠集众人将其扑杀了,只怕这船上受到波及死伤的,可不止一两个。
杂毛小道拍了拍我的肩膀,大步走上前去,朗声说道:“望月前辈,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阁主没有下令追击,一来是的确不便,二来是因为先前为了防止湖中水兽作恶,下了四根重锚,短暂之间是移动不得的。所以即使追,也耽搁时间,赶之不及了。”
望月真人瞧见杂毛小道和我,眉头不由皱得紧紧的:“是、你、们?”
有人修道,到了至深处,心中只有天下大道,上体天心,下明至理;有人修道,却怨结不消,变得格外小心眼。望月真人上次在青虚一案便想趁着四下无人之机,将我们杀人灭口,以泄私愤,后来因为来了人,爱惜羽毛,所以才没得手。此间再次瞧见我们,脸上的肌肉都一阵扭曲,牙齿咬得格格直响。
可是,恨归恨,现在的我们可不是当年那两个他可以随意轰杀的吴下阿蒙。杂毛小道装作全然不知,说:“我们啊,劳烦您关心,我们也就是半路遇上了,方阁主这人也是好客,非要拉着我们前来观赏这洞庭湖的‘洞庭秋月’、‘江天暮雪’。还说过冬的湖鱼最是肥美,一定要尝一尝,所以也就厚着脸皮跟过来了。”
他闲扯一通,然后才说:“呃,说正事。情况呢其实也并不复杂,对于发生在贵门身上的遭遇,我也表示遗憾。不过遗憾归遗憾,您望月真人誉满天下,我和我很多的小伙伴们都以能够拥有一张你的符箓为荣,像你这样偶像级的人物,没有必要为了些许小事撕破脸皮,让旁人构陷于你,泼那些个脏水吧?”
杂毛小道这一番言语又捧又打,弄得望月真人脸色铁青,给架得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他..拉不下脸皮,罗金龙正要分说,我上前朝着这小子说道:“罗金龙,身为公职人员,一言一行都关系到国家的形象。你刚才那一番话实在是太过分了,立身、立言、立行,请自重!”
听到我的告诫,罗金龙露出了几分轻狂,哼声说道:“少吓唬人,等你们能够出得了洞庭湖,再来教育我吧!”
他这句话说得有些凶相毕露了。船顶上却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好大的口气啊,可是果真如此么,少年?”
第三十一章 望月遁走
罗金龙仰头,见到一道黑影孤单矗立在桅杆顶上,黑暗中一对眼睛宛若灯光,散发着幽寒的光亮,看得人心中直发虚。
罗金龙一声喝骂:“哪里来的家伙,在上头装神弄鬼?有本事你下来,让爷们瞧瞧你是什么货色?你以为我会怕……”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全身骤然一阵冰寒,望月真人将他猛然一拉,跌落在地上,感觉左耳火辣辣的,伸手一摸,耳朵没了。
好快的剑!
这种恐怖,是罗金龙这辈子都没有遇见过的。他遍体生凉,也不知道喊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起来的,只听到望月真人的声音朦朦胧胧地传到自己右耳里:“堂堂十大高手,鬼鬼祟祟,竟然还欺负一个小孩。黄晨曲君,你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黄晨曲君?
罗金龙混乱的脑海里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难以置信地抬头去看那道卓立的黑影,想到当日在岳阳楼旁的凛然一剑,心中止不住地后怕。
听得望月真人的嘲讽,一字剑笑了,说:“我不藏起来,怎么能够看到你刚才那一番精彩的表演呢?望月,你没事吧,这么多年的道法经文,都修到了狗肚 5b50." >子里面去了?来来来,你若是修为没有寸进,不如学我,浪迹江湖,四海为家,在红尘俗世中打几个滚儿,翻几个跟头,说不定还能够有所顿悟,羽化登仙,哈哈哈……”
一字剑笑得恣意,然而龙虎山诸人却脸色都有些不好。他们刚才登船,瞧见这船上除了慈元阁阁主颇为难缠之外,其余几个掌柜,与自己也只是五五之数,而他们这方有望月真人,反客为主,将这艘大船夺将过来,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风云陡变。先是我和杂毛小道冒了出来,现在一字剑却又冒了出来——好吧,现在看来不是己方可以夺船,反而是给慈元阁包了饺子。望月真人瞧着桅杆上的黄晨曲君,又瞧了瞧围将上来的我、杂毛小道和小叔以及慈元阁四大掌柜,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望着慈元阁阁主,咬牙切齿地问道:“方鸿谨,你这是什么意思?”
慈元阁阁主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意思啊?真人,既然上得船来,天色未明,不如到我的房间里去,冲一壶龙井,我们一起等待这初生的朝阳吧?”
到底是江湖上成名的角儿,望月真人终究还是有一些廉耻之心,摇头说:“不用了,我们一行还有许多人犹在水中挣扎,等待援救。既然那湖蛟已受重伤,兴不起风浪,而你又不肯借船,那么我们也不久留了。烦请阁主借我们一艘小艇,让我们自行离开便是了。”
方鸿谨捻须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我们这艘船上,小艇只有三只,仅仅只够船上众人逃生之用,并没有节余。不过既然真人开口了,我不敢藏私,也不敢拒绝,只是刚才真人所说的那八人血债,要算到我头上的这个说法,我该如何与你交代呢?”
阁主不依不饶,非要望月真人给一个说法才行。望月真人那厚厚的橘子皮脸浮现了一丝恼意——慈元阁阁主这是要逼望月自己打脸啊,然而在这般重重威逼之下,他却又不得不说话,不然那后果,很严重。
短暂的死寂之后,他喉咙里发出了艰涩的声音:“刚才只是玩笑话而已。我很感激阁主在我龙虎山危急时刻伸出了援手,这种恩情,望月自然会记得的。”
说完这话,望月真人的脸变得通红。阁主哈哈大笑:“真人说笑了。见死不救,不是我们慈元阁的风格。开门做生意,我们所求的,不过就是一个平安稳定而已。这么多年,也多亏了江湖朋友给面子,才勉强生存下来。我们慈元阁今年十月会在魔都举办交易会,到时候真人一定要提供些符箓,帮衬着撑撑场面才是啊?”
望月真人点头说那是自然。
田掌柜使唤伙计将小艇放下,五名龙虎山道人一秒钟也不多停留,头也不回地朝着芦苇荡深处划去。
瞧这些人消失在薄雾中,田掌柜疑惑地问道:“大掌柜,为何不……”
他的话没有说完,不过余味却已经表明得清清楚楚:龙虎山一行心中已然忌恨我们,为何不顺势将他们给灭了,免得以后多生祸端?说实话,其实刚才我都已经准备出手了,但是想起先前的承诺,这艘船里只能有一个声音,于是没有发表意见。
当然,望月真人也的确厉害,我们昨天夜里已经和杨知修大战一回,旧伤未好,再打一架也有些勉强。
听得手下这番疑问,阁主平静地跟我们分析:“不动手,我有三点考虑。其一,龙虎山诸人实力并不弱,望月除了黄大先生,也没有谁能够有信心对他压制抗衡,他若发起狂来,在座的各位难保周全。”
他稍一停顿,说:“其二,每个门派对于信息都有秘法传递,像望月这样的高手,即便是死,也能够将消息传递回去。慈元阁开门做生意,没有必要跟龙虎山这样的顶级道门结下这样的梁子。最后,我实在找不出一战的理由,没有利益,只有后患,又不是小孩子,不至于一冲突就拔刀相向。”
方鸿谨在慈元阁一言九鼎,这一番话其实只是对我们和黄晨曲君的解释。
看得出来,他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典型的商人,也是一个成熟的领导人,绝对不会为了意气之争而动怒。当然,这也最符合所有人的利益。一字剑从桅杆上跳下来,如同鹅毛一般轻飘飘地落在我们面前,说:“你的决定是对的。刚才我看了一下,善扬那个老匹夫好像也在这洞庭湖中,真的打起来,我不是他对手。”
这个家伙虽然傲气,但是话说得实诚。听到这个消息,阁主微微一诧异,眼睛一转,目光瞧到了杂毛小道的身上,说:“萧道长,看来陶掌门成就地仙,的确给了龙虎山太大的压力。”
我们都嘿嘿笑,没有多言。
风波过去,天色已明。田掌柜指挥手下过去打捞那几个无辜渔夫的尸体,并且潜入水下,看看那艘沉船里是否还有些能用的东西。有人开始整理甲板,阁主请我们三人与黄晨曲君一起去船顶房间里喝茶。
喝茶不是目的。简单落座,阁主清了清嗓子问我们是不是跟龙虎山有过冲突?
杂毛小道点头..,将当年我们与望月真人得意弟子青虚之事,稍微提了一下。阁主点头说:“难怪。青虚以前也是个多产的制符师,后来杳无音讯,竟然是跟邪灵教勾连而失了性命,实在是让人惊讶。”龙虎山也有势力在国家机构,这青虚之事乃丑闻,适当掩盖一下,旁人不知,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慈元阁一向消息灵通,却未必没有知晓。
阁主与我们谈及今日之事,说真龙一出,四方云动,便是连善扬、望月这样久居山中的顶级高手都出动了,只怕此行颇为艰险啊。
一字剑安慰他,说事情的成败,到底还是看因缘,洛大师既然已经说了那话,你也无需担心。
聊了一会儿,天色大亮,日光从湖面跳出,染得金黄一片,冬日的太阳让人特别心旷神怡。大家一夜未歇,于是告辞回房。窗户上一阵扑棱,是肥母鸡回来了。
第三十二章 荡舟湖上
肥鸟儿颇为疲累。昨日它似乎还跟空中一头黑影有过交锋,此后又将杨知修阵法遮蔽的天幕撕开,花了许多气力,而它却并没有停歇,马不停蹄循着湖泥地龙的来路搜查了一番之后方才回来。
它瞧见我们带回来的雨前龙井,不由得喜笑颜开,说你们这些家伙,倒也不算是没有良心,居然还知道给大人我准备茶叶,也不枉大人我这一般折腾辛苦。
隔墙有耳,大人拿眼睛瞅杂毛小道,老萧立刻明白了,从怀中摸出一张静心神符加强版,手中做着手势,我们很配合地打起了鼾声,继而转小,然后细若游丝,一张符纸燃完,杂毛小道已经完成一个隔滤声音的空间屏障。
此番与慈元阁合作,正如他们把寻龙诸事作了隐瞒一般,我们也无意将自己的小秘密与其分享。
大人在矮桌上走来走去,跟我们说道:“情况不妙啊……”
虎皮猫大人这几天在洞庭湖中巡视,发现有一个现象特别诡异,在洞庭湖深处,有黑光隐约透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此乃大凶之兆。这几天我们也能够瞧出一些预兆,那些频繁袭击岸边的水兽,都是久潜大泽的凶物,本来与世无争,然而却在这几天忘了本性,反遭灭亡。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便不是我们所能够掌控的了。虎皮猫大人说自己以前曾经来过洞庭湖,..不过因为走了一趟阴,到底还是有些记忆缺失,怎么都想不起来。说完现状,它指点了我们修行疗伤的手法之后,窝在角落昏沉睡去。
午间时分,我依稀听闻一阵婉转悠扬的歌声从船头传来:“天上没有乌云盖,为什么不见幺妹来,百花开呀等你采,难道你也不喜爱……”
此乃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的民间小调,听着婉转悦耳,让人心中抒怀。
一曲听毕,我的睡意已去,左右瞧了一下,发现舱房里面就只剩下了我一个,连虎皮猫大人都不见了踪影。洗漱过后,我来到船头,发现刚才唱歌的是慈元阁的小公主方怡。经过一夜休整,她白衬衫牛仔裤,扎着简单马尾辫,淡妆薄施,显得格外的精神和漂亮。她旁边的是杂毛小道和一字剑,这两人聊着天,兴高采烈。
我走过去打招呼,稍微寒暄之后,发现他们的话题竟然是飞剑。
所谓术业有专攻,江湖之上玩剑的人很多,玩飞剑的少,而玩得最好的,莫过于当今天下十大高手中的一字剑黄晨曲君。杨知修当日曾说飞剑之道乃小技,那是因为真正修行到一定境界的人,飞花摘叶,皆能伤人,然而真正能够达到那个程度的,天下间有几人?
南宋末年,是飞剑最为辉煌的时候,后来蒙古入侵,制剑之道失传。在明末清初时复兴过一次,但最终还是被清政府给打压下去,至今能会的人罕有,都是些古物传承,黄晨曲君手上这把碧绿石剑也是先人传承下来的。据闻这石剑材质特殊,乃女娲补天遗留下来的五彩神石所练,不过到底是不是,这就仁者见仁、智藏书网者见智了。
黄晨曲君练了一辈子的剑,自然是个中的行家里手。杂毛小道于飞剑之道只能算入门,于是虚心求教。一字剑多少点拨了一番,“唯能极于情,方能极于剑”,这话让杂毛小道获益匪浅,忍不住解开雷罚演练起来。
我们聚在船头说话,旁边有人在捞湖鲜。湖鲜最美应该在秋高气爽的季节。鱼儿准备过冬,最美味不过,不过现在在湖上,活杀现吃,倒也有十分野趣。
我跟慈元阁几位掌柜聊了一阵。他们普遍抱怨最近的生意不太好做,倒不是说市场不济,恰恰相反,人们的需求量越来越大了,只是好货太少。望月真人为人虽然不咋地,但是制作的符箓那是一等一的好,这样的人为何要出来晃悠,在龙虎山多画一些符,才是正理。
说到制符,我不由得想起了杂毛小道。这些年来,每逢初一十五的晚上,只要无事,便会画符,勤练不辍,一直坚持着。听得他们的抱怨,我都有点开始犹豫起来,要不要给.99lib.杂毛小道招揽些生意呢?
黄晨曲君与杂毛小道聊得热乎,闻到后厨传来的一丝香味,方怡来船头,邀我们去前厅用餐。
前厅只有一桌席面,能够上得了席的,也就慈元阁的一干高层外加一字剑和我们三人。虽然是在船上,但慈元阁到底是土豪世家。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花雕硬木桌上八碟八盏,主菜分别是封缸酒蒸毛脚蟹、青峰凤尾虾、浓汤鱾婆子、竹笋烧昂公、煎烹翘嘴鲹、剁椒鲶娃郞、痴鱼炒粉丝和汽锅团鱼,皆选湖鲜上品,精心烹调,香气浓烈,鲜嫩诱人。
这鱼肉细嫩柔白、蟹膏肥糯,青虾丰腴饱满、甲鱼体肥汤鲜,旁配时令小蔬数份,黄酒佐之,吃得那叫一个鲜字,差一点儿就要将舌头吞了下去。
我忍不住夸这船上厨子的手艺,慈元阁少东家告诉我,这一桌席面,都是他妹子弄出来的,寻常他们也吃不着,也不知道她今天是来了哪门子雅兴,竟然还肯露一手。
瞧着方怡一副小厨娘的打扮,我们都有些诧异,本以为这姑娘是个千金娇小姐,居然还能下得了厨房。这味道,别说是我们,便是阁主也吃得停不了嘴来。他听得众人纷纷夸赞自家女儿,不由得眼睛眯起,老怀大慰,说这女子本事并不算大,做饭倒是个天才,可不知道便宜了哪个臭男人,有这等口福。
这话说得方怡一阵羞,一边朝着慈元阁阁主撒娇不依,一边拿眼角余光瞧杂毛小道,却瞧见这个道人正在跟一只肥满的毛脚蟹较劲,吃得一脸蟹膏。
菜一道一道地上,小厨娘忙得脚不停地。最后,端上来一个陶罐,是秘制鸡汤,香味尤其浓烈,让人食指大动,忍不住仰头,往里瞧去。
这道菜端上来的时候,连阁主都站了起来。方怡笑吟吟地与众人说,这汤是好汤,放了特别的佐料,你们猜猜是什么?
我闻了一下,除了那浓烈的鸡肉香味之外,还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古怪香气,脑子一转,说莫非里面放了昨夜那湖泥地龙的龙珠?方怡有些诧异,一字剑却点头,说此番进湖,未必大家都通水性,于是熬煮了两颗水性珠在汤中,大家万一落水,也不会像龙虎山道?t>人一般束手无策。
众人大喜,伸碗来接方怡分出的鸡汤。然而轮到杂毛小道,他却伸手挡住,淡然地说道:“我就算了。”
第三十三章 太极晕起
小公主天资聪颖,擅长厨艺,但鲜有下厨做饭的兴致,便是她老爹也难得饱过口福。今天她之所以这般积极,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是冲着杂毛小道。
小女孩儿最崇拜英雄。杂毛小道这两年声名鹊起,耍得一手好剑,特别是昨夜那一手..风骚的神剑引雷术,简直就是帅爆了,连一字剑都平辈论交。
杂毛小道伸手这么一挡,有些生硬,方怡会错了意,好是着急,不由得眼圈一红,问是不是觉得不好喝?
杂毛小道摇头说,“大小姐厨艺惊艳绝伦,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门艺术。你没看到我们几个人的吃相有多难看,就像乡下来的土贼,舌头差点儿都吞进了肚子么?”
他说得有趣,方怡心情好了些,问那为何不喝这汤呢?是抓的走地鸡,真的很补呢。
她说得急迫。杂毛小道说,“这汤好虽好,但功效终究有限,太多人分喝了,效果不强。这里面放的龙珠昨日我们已经言明不要,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丁是丁、卯是?卯,从来不会失言,便也不想占这便宜了。”
瞧见杂毛小道分得这般清,方怡眼圈儿红红,阁主说道:“萧道长何必客气,如今我们已经在同一条船上了,都是一家人,分这些东西,倒显得太生分了。”杂毛小道依旧摇头不肯喝,我们也只得跟着不喝。慈元阁少东家知道这鸡汤里面放了龙珠,也不肯喝,说他也不能误了自己的言行。
如此推托一番,方怡发了脾气,说爱喝就喝,不喝拉倒,于是把这汤给几个掌柜的分了,还恨恨地骂道:“有本事,这些菜都别吃了!”
杂毛小道是个疲赖性子,刻意猛挟了几筷子到碗里面来,说:“这可不行,那汤珍贵,我舍不得喝,但是这些菜却都是美味,我可停不下来啊。”他吃得狼吞虎咽,差一点儿都噎着了,方怡瞧见杂毛小道这满嘴流油的脸,不由好笑,扔给他一张餐巾纸,说:“得了,你还是把脸给擦擦吧,不够了再做,后厨食材多得是,没有人跟你抢。”
中餐完毕,沏上茶。阁主不无担心地询问我们,说昨夜与杨知修那背信弃义的恶魔拼斗,留下来的伤势可曾好了一些?其实除了最后与杨知修对拼受了些内伤,我们只是有些脱力,稍加休息也就无事。不过为了怕被慈元阁随意差来遣去,杂毛小道还是说好了一点,不过连番大战,多少也有些勉力,还需要多休息才是。
我也点头,说昨天之战,黄大先生出力最多,受的伤也极重,不知道现在可曾好了一些?
黄晨曲君点了点头,说不过就是些互震之后的损伤而已,山人自有办法,大家无需担心。他说得轻巧,然而仔细回想一下,他昨日与杨知修交手之后的那惨白脸庞,便知道他应该还是受了比较重的伤害,至于..现在已经恢复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大家转而议论接下来的追踪方向。作为最先发现真龙的人,坐馆道人刘永湘这两日一直待在一个独立的房间里,依靠龙鳞与真龙的那一丝联系,给寻龙号提供方向。他告诉我们不远了,说不定今天夜里,就能够赶到真龙落脚之处。
一条大泽湖蛟便能够将强大的龙虎山追得到处奔逃,倘若是遇到真龙,我们能够降服得住么?
对于这个问题,阁主并没有太多的担心。真龙归到底还是一头生物,而非我们臆想之中的神灵。只要是生物,便会有缺点和弱势。他们此行前来,做了许多准备,可以说寻龙号就是为了捕捉真龙而制作的。舱底还有一位没有露过面的供奉,姓魏,祖上乃唐朝魏征,家传一套降龙之法。
说到这儿,少东家笑着说道:“再说了,我们所要的不过就是一点儿龙须,那玩意就像我们的头发,断一点儿还可以长,真龙未必不会答应啊,是吧……”
他这般说着,旁边诸人也点头应着,刘永湘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嘴角呈三十度上翘。
大家聊了一会儿,便返回了房间,养精蓄锐。
所谓周天运行,它可以说是一种物质上的移动,也可以说是一种精神意念的修行。当你全身心投入其中的时候,便会发现时间变得匆匆。常人只以为修行枯燥无味,但很多修行者喜欢隐居在山间,辟谷和闭关,这都是因为修行所带来的喜悦,是一种不一样的满足感。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船依旧还在行驶。我是被方怡的声音吵醒的,她给我们熬了补元气的药汤,正在跟杂毛小道说着话呢,见我醒来,问我要不要也喝一点儿?
我闻那中药汤里.99lib.有一股芬芳,想来船上懂医的不少,肯定喝不死人,于是要了一碗来。喝一口,发现里面放了冰糖,倒也不是很难喝,于是一碗喝完又要了一碗,当做凉茶。
方怡是个自来熟的妹子,缠着杂毛小道说我们的经历。于是杂毛小道便胡乱吹嘘起来,我听得有些晕,又怕方怡找我求证,我嘴笨露了馅,于是抹了一把脸,走出舱房。
这时天色已晚,夕阳在远山缓慢下沉,将湖面映得一片金红。我们周边开始起雾,朦朦胧胧。湖上行船,最怕这种白雾,倘若是瞧不清楚,碰上暗石或者搁浅,到时候极为麻烦。于是下意识地朝船舱走去。
方怡正从我们房间出来,小脸红红,瞧见我望她,一跺脚,朝着前甲板跑去。
我有些发愣,瞧见杂毛小道也跟了出来,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刚要问什么个情况,杂毛小道却先露出了惊讶之色,指着我的身后问道:“啊,这是什么东西?”
我回头一看,.船头所朝方向,迷雾中凭空现出一处岛屿来,呈品字状。满岛的苍翠,峭崖上有一处处洞穴石窟,在湖中之岛的上空,有五圈浓浅色系各不同的颜色,浓淡浅深,璀璨夺目,有如日之周围,发生重轮之势,一圈之外,复套一圈,形形有极,星星有晕,模样十分奇特,让人心中免不得生出许多疑端来。
瞧见那东西,我眉头皱起,脑海里不断地回忆起平生所学,就在我即将呼之欲出的时候,杂毛小道却先我一步,将其说出了口:“太极晕!”
我真的有些想不到,这周遭浓雾弥漫,航向偏移,常人哪能寻得此处,而我们在一阵恍惚间,竟然凭借着几片龙鳞,寻到了这里来。幸福来得太快,着实让人有些惊讶,这景象不但我们瞧见了,整条船的人都不由得欢呼起来,舱下力士更是奋力,鼓动船桨,朝着那品字形的岛屿行去。
众人兴奋得难以自已,船头望风的田掌柜突然回过头来告诉我们:“好像有人提前登岛了!”
第三十四章 登岛寻尸
田掌柜一声招呼,所有人都涌上前来,顺着他指的方向瞧去,湖岛左边有一处炊烟袅袅升起,顺着风向朝这边吹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隐约间还能够闻到烤肉的气味。
有人捷足先登了,这是一个坏消息。因为倘若无人,我们只管上去,慢慢摸索便是,预想中的敌手,也不过是一条计划中的真龙而已。但现在确定有人,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会有岛民居住,那么能够比我们先到的,自然是比较难缠的角色,倘若发生起冲突来,变故就会颇多。
阁主吩咐舵手靠岸,找一个可以停靠的地方,先落下脚来再说。小叔有些疑惑,说这洞庭湖上的湖岛都是有数的,我怎么不记得还有这般形状的岛屿呢?
旁边的焦掌柜说,“龙穴之属,自然能够转折光线,空间走移。要是人人可见,只怕早就给人挖了一个底朝天了。此番倘若不是那真龙找寻龙冢,露了踪迹,只怕再过一百年,这里也不会有人。”
他这话颇为自得。我细细一嚼,感觉这意思仿佛是倘若没有慈元阁,我们便寻不到此处。
说句老实话,有虎皮猫大人在,我们并不会忧愁那龙穴难寻,只不过有这便利,也不会拒绝而已。当然,这只是焦掌柜个人的看法,我也不作计较,往前走了一步,听得阁主正吩咐刘掌柜,说去试试,看看能够联络外界不?
刘掌柜折回舱房里,过了半分钟后又出来,摇头说不行。
我们此番前来,知道大部分电子设备都会引起真龙的厌恶和不满,于是都在上船前就做了处理,刘承湘的联络手法应该不是现代通讯手段,不过依然没有能够成功,这表明我们的前方有着未知的危险,那是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地方。
船在白雾中小心行驶,阁主将大家聚在甲板上训话。这程序很传统,无外乎是前方危险,让所有人务必小心,然后又谈到重赏,所有参与此事的人,日后都会有一笔功劳。阁主的口才极好,一番演讲下来,说得众人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登岛,建功立业。
浓..雾只是一段范围,当船行过之后,前面顿时一清,周遭豁然开朗,岛屿就在跟前。岛上植株茂密,天空飞鸟盘旋,发出阵阵啼鸣。
寻龙号船身颇大,不能直接靠岸,在离岛左侧一里左右的地方下了锚。这岛颇大,一眼不能尽收。中间的山颇高,山峰陡峭,刚才从那边行驶过来的时候,瞧见悬崖上有许多孔洞,有风吹过时,发出呜呜的声音来,让人感觉颇有些诡异。之所以在左侧下锚,是因为我们瞧见那炊烟是从左侧小树林前方传出来的,这会儿我们有船有人,实力强壮,不必鬼鬼祟祟。决定由少东家和我、杂毛小道带三人,焦田两位掌柜带四人,以及黄晨曲君,各乘小艇登岛,先摸清情况,再作打算。
正准备登船,方怡闹着要随兄一起登岛。
登岛查探有一定的危险性,倘若不是为了鼓舞士气,都不舍得方志龙去,哪里还会让最为宝贝的方怡离船?然而那小公主一旦闹将起来,的确是让人头疼,阁主最没办法的也就是这个小公主,如此纠缠几分钟,慈元阁藏书网阁主都准备板脸了。杂毛小道怕耽搁时辰,也上前一步劝道:“大小姐,这登岛上岸的都是些粗活,便让我们男人来干吧。你不妨在船上备好晚餐,也好让我们有干劲,想着快些回来,尝你做的饭食呢。”
阁主费尽唇舌,最终还抵不过杂毛小道这三言两语,方怡满心欢喜地答应了,说那你们自己可得小心一点儿,昨天捉到一个大团鱼,我一会儿把它给炖了,给你们都补补身子。
离岸一里水路,并不远,船划到一半路程,一字剑突然睁开眼睛,身子一挺,人如大鸟,向岛上飞去。
这一招颇为厉害,御空飞行,妥妥的装波伊架势,看来他是准备单独行动了。不过也是,作为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顶级高手,倘若上了岛还与我们依偎在一起,像个保姆,那的确是跌份了。
我终于能够理解,为毛虎皮猫大人总喜欢玩失踪,敢情高手都这德性。
几分钟后,小艇到达湖岛边缘。和海岛有些不一样,这岛屿虽大,但是并没有沙滩,只是一小截鹅卵石滩涂,往里走便是植株茂盛的草地。留两人在这里看守小艇,其余两队十人便朝着之前冒烟的地方摸去。
走了将近百米,前面有一个小山坡,那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水杉林子,坡脚一片草地茵绿,发出炊烟的篝火便在那儿,不过一同闯入我们眼帘的,还有好几具尸体。
瞧见死了人,所有人都防备起来,小心翼翼地朝着篝火靠近。走到近前,发现这些人都已经死透,总共四人,一个灰衣道士,三个黑袍人,散落在篝火左右,血已经半凝固了,周围脚印杂乱。我见这黑袍显得有些眼熟,蹲身翻了翻,跟昨夜那鱼头帮四相海所穿的一般无二。我将其胸口的领子揭开,往下一拉,便瞧见他们胸膛上,都纹有一条活灵活现的胖头鱼。
鱼头帮是洞庭湖渔民组成的秘密社团,最早出现于明朝末年,一开始是为了抗击官府、土豪劣绅的盘剥和鱼捐,是穷苦人出身,不过后来因为几次围剿,被白莲教渗透掌握,渐渐变成了白莲教的分支。民国初年时沈老总整合各地洪门、白莲教、青帮、哥老会、袍哥会等团体,便将纵横洞庭湖东西的鱼头帮,如鬼面袍哥会一般,单独立帐,也算是邪灵教一支,听调不听宣。
杂毛小道将那具趴在火堆旁边的灰衣道士翻转过来,惊讶地说道:“竟然是他?”他手伸向了那人的脖子处,摸出一块符牌来,正是崂山弟子的铭牌标识。这人是我们在岳阳楼边的酒楼上见过的,当时站在崂山长老白格勒旁边的一位。方志龙也凑过头来看,一声叹息,说这位是崂山白长老的弟子刘飞洋,是崂山风头最盛的二代弟子之一,没想到竟然死在了这里。
第三十五章 恩师法号无尘
我们有些忧虑,崂山和鱼头帮已先来一步,而且都已经开始火拼了,说明我们来晚了。
不过来得早,也并非什么好事。少东家左右瞧了一下,指着右边林子里的一条山道,说黄大先生好像朝着那边去了,我们跟过去吧?
我们商议一番,当下由焦、田两位掌柜率人在周围检查,并且负责回禀寻龙号,我们则跟随一字剑朝林中搜去。顺着林子往前走了百步,道左又伏卧着一具黑袍尸体,我们将其翻转过来,瞧见是当胸中了一掌,整个胸腔都凹陷下去。
方志龙检查一番,回过头来与我们说:“白格勒应该还没有这本事,这回来的莫非是崂山掌门无尘道长?”
这岛颇大,山势雄奇,里面植株茂密。走了一会儿,里面没有路了,有的只是兽径,一字剑的身影已便跟丢了。这才发觉树林颇密,行走艰难。虽然现在正是寒冬,然而进了岛来,却能够感受到一股暖暖春意,入目处尽是碧绿,除了寻常树木,更多的是竹林,碗口粗,竹节丛生,旁枝斜出,最是挠人。
走了不多时,前面突然响起淅淅之声,我们的心中警戒,缓慢靠近,这时头顶上突然掉下来一团黑影。杂毛小道背上的雷罚冲天而起,朝着这黑影斩去。
经过与一字剑的交流,杂毛小道对雷罚的驭使更进一步。伸手一抓,雷罚回转手中,剑身上挂着两截,定睛一看,头三角形、喙尖、浑身碧绿,唯有尾巴后面一节红,却是一条长长的竹叶青。
“岛上有蛇!”杂毛小道将这蛇给扔在一旁,朝着后面提醒。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行路更加小心。竹叶青毒性剧烈,被咬一口,是件十分麻烦的事情。这林子常年没有外人打扰,暗处的蛇虫鼠蚁自然极多,不过好在金蚕蛊虽已沉眠,但是威势犹在,像刚才那条一般不.99lib?长眼的长蛇倒也不多,大多朝着地下躲去。
我们走了一阵,方才越过了左边的山峰,来到一片洼地。这里是个芦苇荡,沼泽区,要到达岛屿的中心,还有一段脚程。
我们一路赶来,除了开始那一具尸体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发现,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钻到了哪儿去。这时太阳已经下山,天色渐黑,周遭的草丛中传来一片猫头鹰的啼叫,十分凄厉,再加上那些在暗处游动的蛇虫那淅沥沥的声音,少东家熬不住了,与我们商量说,“两位大哥,现在天色已晚,摸黑赶路,不但瞧不分明,而且还容易中埋伏。不如我们且返回,明天再探,好不好?”
大家都同意追回,这时杂毛小道举起手说,静一静,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侧耳一听,发现下方的芦苇荡处,似乎有隐隐的人声传来,竟然是有人在叫救命。应该是有人在交手,间或还有嗷嗷的叫声传来,不似人言。
“水猴子?”
听到这声音,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二话不说,操起家伙就朝下方的芦苇荡跑去。冲进芦苇丛,一个黑乎乎的身子便朝着我的脸门处扑来,朦朦胧胧的光线中,那货雪白的牙齿锃亮。
鬼剑上提,一刺一收,袭击我的这东西整个身子便趴到地上。我低头来看,这东西脸目似人又似猴,浑身是毛,青草绿,手长过膝,鬼剑之上蓝色鲜血流淌,一双红色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我。
矮骡子?我有好久没有见过这东西了。这种山魈野怪是我最早接触这个神秘世界的引路人,与它们的恩怨长得可以写出一部书来。我最后一次见到矮骡子,是在青山界里,万万没想到,在这洞庭湖的岛屿中,我竟然还能够看到这种据闻能够游走在灵界边缘的怪兽。
不过现在可不是发愣的时候,前面一块平地上,一个灰衣道士正被十来头矮骡子围攻,好几头已经攀附在他的身上,张口咬去,那人被咬得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铮!雷罚一声轻鸣,电射而出,朝着灰衣道人身上、腿上的那几个矮骡子射去。雷罚锋利,破空而出,三两剑,便将那几头矮骡子给戳死。
寻常凶物碰到这种棘手的对头,或许早就呼啸而逃了,然而矮骡子这种鬼东西最是悍勇和记仇,当下放开灰衣道士,朝着我们这边扑来。时至如今,矮骡子对我们来说早已构不成威胁,当下鬼剑扬起,一番砍瓜切菜。
我们下手快,等少东家和他两个护卫赶到,已是一地死尸,横七竖八地躺在芦苇中,蓝色鲜血洒落一地。
那个被围攻的灰衣道人忍着疼痛上来见礼:“崂山门下宋小一,见过各位。救命之恩,难以回报,还请指教名号,以后好能够报答。”
杂毛小道上前说了我们的姓名,那人的眼睛一亮,恭敬地说道:“原来是雷罚飞剑和疤脸怪客两位少年英雄。家师常说现在的修行界,一代不如一代,不过也总有异数,两位便是。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修行界当你们执牛耳。我当日不信,现在才算是真心实意地叹服了。”
这人说的话是在恭维,然而每次听到“疤脸怪客”的名号,我就忍不住郁闷。
我们给宋小一草草包扎一番,然后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宋小一说他跟着门中长辈乘船来到这岛,与鱼头帮起了冲突,双方一番打斗,他师父率众追着鱼头帮杀去,而他则一脚踏空,掉进了沼泽,落了队 4f0d." >伍,好不容易从泥潭爬出,却被这群突然冒出来的山魈缠上,杀了五六个,但终究寡不敌众,差一点就死在这里。
“你师父是谁?”杂毛小道插嘴问道。宋小一回答:“恩师法号无尘!”
第三十六章 一地死尸
洞庭湖真龙消息传出,竟然引得一字剑、善扬真人和无尘道长这等高手前来,实在是让人惊叹。
宋小一身为无尘道长的徒弟,居然被一群矮骡子给咬伤,要么是师父不济,要么就是无尘道长不会教授徒弟。不过再怎么说,无尘道长的弟子,都是一个响当当的金字招牌。我们肃然起敬,拱手夸赞一番,然后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宋小一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倒了两颗蓝色小药丸服用之后,精神好了许多,说他要去找大部队,问我们是否一同前往。
我们点头答应,打消了回返的计划,在宋小一的带领下,穿过芦苇荡,朝着 5bf9." >对面山峰爬去。99lib.
崂山派行事细致,一路上不断留有记号,我们趁着天色未暗,鼓足一口气爬山。这岛屿颇大,山峰数十个,宋小一带着我们爬的是最高的一座,也是处于正中那座巍峨高峰。
此刻日头已经落下,但还有光线在,属于白天和黑夜的交界点,头上有旋绕着的隐约太极晕。瞧见那神奇的光线折射,我们仿佛瞧见了龙涎液在朝着自己招手,不由得干劲儿十足,朝着山上奋力爬去。
这座山峰比较奇特,让人感觉是凭空生出的。山脚下林多草密,藤蔓相连,而越往上爬,那突兀而出的?99lib.大块石头便越发多了起来,数不胜数,拦在了我们前进的道路上,十分难行。
这会儿就到了考较修行水准的时候了,练过山阁老遗留巫蛊上经,我对于脚下发力的手段已有小成;杂毛小道自有茅山传下的轻身功法,当日在香港,两丈高墙也能攀上去;至于其余人就颇显得艰难,手脚并用,方能攀爬。
翻身爬上一块大石头,宋小一突然举手示意停下,然后盘腿而坐,双手在身周游绕,宛如蝴蝶翩翩起舞,十分柔媚。他的手势婉转如女人,然而身周却有阵阵血光溢出,想起当日龙虎山指责宋小一习练邪灵教魔功,现在看来,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我们瞧见宋小一盘腿闭目,知道他是在联络自家门派中人。我看着即将陷入黑暗中的大地,考虑了一下,认真地跟慈元阁少东家商量:“志龙,此行凶险,我越琢磨越不对劲,只怕一会儿闹将起来,我和老萧也顾不得你,现在天色太晚,我建议你回去,明天再说;而我们这边,待有了结果,立刻带人回来,如何?”
少东家并不同意,说:“行百里路半九十,马上就要到了,实在没有中途放弃的道理,陆哥你不用劝我,我自己的安危,自己负责便是了。”
我与杂毛小道都觉得危险,劝了他几句,不过少东家此时锐意进取,执意前往,我们并非慈元阁中人,劝得太过了,反倒会惹人疑虑,于是不劝,也算是尽了职责。
宋小一盘腿冥想超过两分钟,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朝着左边指道:“我师父他们就在那儿!”
那边是一处矮峰,倘若我记忆不差的话,先前我们乘船而来,瞧见那有孔洞的山壁也在这一片,翻过那道山梁,下面则是浩荡洞庭湖,湖水拍打凹形口子,形成一个大漩涡。
宋小一说得很肯定。我们与那矮峰之间,隔着好长的距离,直接走是走不过去的,除非借助登山绳或者藤蔓,方才能够爬过去。杂毛小道说倘若他们真的在99lib?那里,这般走走停停地追杀,哪里有时间准备好绳索?
宋小一同意杂毛小道的说法,顺着道梁子左右找寻,突然一声欢呼,说这里有路。
我们跑到他的跟前,瞧见在侧边有一条天然的石拱桥,连接着我们这儿到对面的矮峰,因为隔着几块巨大石头,并且被一片垂落的藤蔓所遮掩,所以刚才看不到。
我们绕过这石头,来到这座天然拱桥前。正下方的几十米处有个水潭,旁边也有几块突兀的大石头,上面有一具尸体,摔得稀烂,血涂满石头,穿着和宋小一同样的灰色道袍。瞧见自家人的尸体,宋小一没有多说什么,脸色严肃,加速朝对面冲去。我们紧跟着他的背影冲过拱桥。
过了拱桥,又绕过了十来棵老松树,我们来到一处宽敞的岩石平台前。站在此处,对面是辽阔无际的湖面,我甚至看到了右侧的寻龙号,如同手掌一般大小,在远方停泊着。石台之上,七八个黑袍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散落各处,穿着灰色道袍的崂山道士也有两人,喉咙上都有一道婴儿口般大的剑痕,血早已流干。
瞧见这两人,宋小一冲上去跪倒在地,激动地哭喊道:“阎旭师兄,陈信师兄……”
我们检查了一下鱼头帮这些人,少数受了剑伤,大部分则是被掌力直接震死。
方志龙蹲在一名衣袍为真丝、袖口纹黑龙的中年壮汉面前察看了一番,跟我们说:“鱼头帮副帮主熊臣,垄断岳阳、常德、益阳、沅江等八个县市的水产市场,跟我们有过生意往来,疗伤上品丹药中的主材食尸金丝中华鲟鱼苗,只有他的养殖场能够提供,是当地一霸,叱咤风云的人物,没想到竟然死在了这里……”
宋小一大声喊了起来:“师父,你在哪里?师父……”
他这般使劲儿喊着,声音洪亮,整个矮峰都能听到,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回应。
宋小一无助地瞧着我们,说我师父到底在哪儿呢,我刚才明明感应到了他们啊?杂毛小道思虑一番,说不在峰上,便在峰下,说不定下到湖底去了。
我们走到悬崖边,往外面瞧,隔着百米的湖面上一片墨绿深沉,黑乎乎瞧不出什么模样。突然,一道灰色身影从崖壁被甩出来,呈抛物线朝着下方湖面掉落。
第三十七章 洞中战魔
“丁默师兄!”瞧见自家师兄突然从崖壁上飞出来,朝悬崖底下的湖面跌去,宋小一不由得一声大喊。
我们都有些惊讶。探出头去一看,这山壁中段有好多蜂窝状的空洞,最大的竟然比地下车库的敞口还宽。这些空洞我们之前在船上就有瞧见,风吹过时会发出呜咽之声,宛若鬼哭,让人听了毛骨悚然。崂山派道士为何要攀下山崖进洞,与他们交手的又是何人呢?
这些疑问让人抓狂,宋小一心忧师长,从随身背囊中掏出一圈造型奇特的登山绳,回头找可以捆系固定的地方。杂毛小道拦住了他,问:“你想要干嘛?”
宋小一找到一棵粗壮的松树,一边将绳子捆在上面,一边回答道:“我师父在下面,我要下去!”
杂毛小道冷冷地笑着说:“下去干嘛,去送死?”
听到这话,宋小一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身子一直,声音低沉地说道:“萧师兄,你救过我的命,小一心中感激不尽。不过你这般说话,却是为何?”我在旁边笑了,说还不是要救你的命?
救命?宋小一表示不解。杂毛小道说:“给你泼一盆冷水而已。小一,刚才被轰到湖底的那个道人,跟你比起来,谁更厉害?”
“丁默师兄是白师叔最得意的真传弟子,而我只是一个入门不到五年的小学徒,自然是比不了的……”宋小一这人倒也坦诚,一句话说完,这才明白杂毛小道的言下之意,一时间脸涨得通红,在旁边支吾地说道:“可是,可是……”
“可是他们在下面拼命,你在上面不好意思,对不对?”
杂毛小道哈哈一笑,我们顿时觉得宋小一颇有些可爱。瞧着他一脸焦急的模样,杂毛小道拍着我的肩膀说,“行了,这绳子就交给我们吧,我们兄弟替你走一遭,保证比你下去管用。”
杂毛小道的豪气让宋小一动容了,一脸的感动。方志龙也想一同下去,被我拦住了,告诉他待在上面,一旦有任何情.况,便发射之前阁主交给他的信号弹,将寻龙号召至此处,千万不要冒险。
杂毛小道早已顺着绳子荡下山崖,这功夫,旁边两个护卫也帮忙搭了一根登山绳,送到我手里。时间紧迫,我急速降落,赶上了杂毛小道,一起朝着中间那段洞口攀去。
三、二、一,我和杂毛小道稳定住身形,借着绳索的力量荡入崖壁中段的巨大敞口处,双脚一落地,一阵巨大的腥臭迎面扑来。这敞口一直深入山崖里间,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七八个道士,跟一大群黑乎乎的东西拼得正凶。
与崂山派交手的对象,并非我想象中的鱼头帮,而是一大堆面目丑恶狰狞的生物,这些生物大的如同巨象,小的宛若猎犬,有的威猛如虎,有的细滑如蛇,有的有两个头,有的有十多只脚……有人形的,有兽形的,千奇百怪,穷尽想象而难以辨识,让人心中震撼不已。
不对,不对,这些东西并非人间所有。
想到这里,我和杂毛小道的心思不由得都沉重起来。
平心而论,这些东西单体实力都不可怕,怕就怕那魔物如潮,斩不尽的头颅、流不尽的血,源源不断无休止,那么到最后,被耗死的就只有我们自己了。
我们下来的时候,崂山派已摇摇欲坠。这些崂山道士经过了这一路艰险追击,却不料竟然碰到了这样的景况,说不心慌那是假的,好在最前方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的矮个儿老头,一个人顶住了大部分压力,要是没有这中流砥柱,只怕他们随时都会溃散。
矮小老头儿自然就是位列天下十大高手的无尘道长。他匆匆回头一瞥,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好像在直视太阳,整个身子都仿佛灼烧起来。
他似乎认识我们,微微一瞥,感觉不会有什么恶意,便回过头去了。倒是那个白格勒长老不放心,抽身跳出来,朝着我们这边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他手上提着一根裹满鲜血的长符棍,头发散乱,气喘吁吁。
杂毛小道赶紧自报门户:“茅山陶晋鸿门下萧克明,刚才在山下遇到贵派弟子宋小一,一路寻来,听得这方有些动静,便冒昧下来助拳!”
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白格勒皱了下眉头,想起来了:“原来是你们两个,竟然也来到了这里,不过……我奉劝二位一句,这里有大量深渊魔物,太危险了,你们若是珍惜性命,还是赶紧逃离吧!”
这话说完,他便没有再理会我们,返身与周围道士结阵,共同抗御这些古怪魔物的侵袭。
白格勒此话说得匆匆,语气也有些生硬,不过我却能够感受到他的好意。这洞子不知道有多深,我瞧着在崂山派诸人面前堆积得足足有半人高的死尸,心中震撼,倘若是这般源源不绝,即便是神仙,只怕也得累死,多少还是要想一些法子才行。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然后高声喊了起来:“诸位前辈,我们来助你们了!”
这一声招呼响完,我和杂毛小道越过了那七名崂山道士勉强结出来的阵法,与无尘道长一般,抵在了魔物进攻的第一线。
崂山派诸人在此已经有一段时间,这般高强度的厮杀对抗,即便是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我们的介入使得魔物潮涌稍微一滞,无尘道长压力一减,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夸赞道:“好小子,果然好胆色!”
一旦冲上前线,我便感受到了犹如山呼海啸一般的压力,魔物攻击凌厉,悍不畏死,根本就没有恐惧的概念,漫天黑影,让人透不过气来。不过这人便如弹簧,压力越大,反击之力便越大。我立刻驱动小腹气海中的阴阳鱼气旋,点燃恶魔巫手,鬼剑长了一倍,剑锋凌厉,所向披靡,少有能够阻挡我一剑者。
倘若说点燃鬼剑和恶魔巫手的我,是一把最锋利的矛,那么杂毛小道则是最坚固的盾。他也攻击,不过更多的时候,却让杀伤力更加强悍的我逞了风头,自己则主要斩杀那些威胁最甚的家伙,给我做护翼,任何有可能威胁到我的,都被一道飞剑给带走了性命。
我和杂毛小道生死与共好几年,早已达成了最熟络的默契,一旦开动起来,果真如同绞肉机,一时间竟然将无尘道长的风头都盖了过去。
第三十八章 魔焰势大
我和杂毛小道默契配合,如轧路机一般往前碾压,瞧得无尘道长和众崂山道士都有些惊呆了。随之而来的则是兴奋,无尘道长从怀中掏出一块瓦蓝玉圭,上面绘有八卦天机图,口中高声喊道:“陆左小友,你们且坚持三两分钟,待我将这镇渊魔符引发,便可将诸般魔物给封印于此内!”
这话说完,他将瓦蓝玉圭往我们头顶上空一抛,整个空间立刻亮如白昼,所有的黑暗都被蓝光萦绕,有的魔物根本受不住这光线照射,身上开始冒出滚滚黑烟来,即便是能够抵御的,情绪也变得极为暴躁。
无尘道长好一番高人做派,旁若无人地念咒踏歌,脚踩七星罡斗,身上青蒙蒙光华陡现,仿佛一座火山蓄积能量。
正当我们满心欢喜以为胜利在望的时候,黑洞中冲出一道黑影。
首先领教到这黑影厉害的是我,黑影拍起一掌,正好打在了鬼剑侧边之上,我立刻有一种把握不住的错觉,鬼剑也差点儿跌落在地——好强悍的力量!
右手一荡开,我便中门大开,那黑影身高两米有余,当胸朝我打来一拳。我下意识地用恶魔巫手去抵住,两相接触,感觉对面传来一阵灼热,脚下便站不住了,人朝着后面跌落。
我在翻倒在地的当口,借着头顶瓦蓝玉圭的光明,瞧见这黑影竟然是一头人形魔物,长得颇像矮骡子的放大版,浑身绿毛,尖嘴猴腮,手长过膝,皮肤上面有沙塘桔一般大小的密集脓包,胸口和下体等主要部位都有兽骨遮护,独目,瞳孔是如昆虫一般的复眼,呈卵圆形,凶骇莫名。
杂毛小道从我的身侧接上,这东西与杂毛小道交手几个回合,一方攻势凶猛,一方浑圆藏书网无漏,呈现出纠缠僵持之势。
人形魔物并不恋战,身形一晃,朝着正在紧张念咒的无尘道长扑去。这魔物居然开了心智,杂毛小道和我措手不及,便让它钻了漏子,一下便扑到了无尘道长面前。老道并不停止嘴中的咒诀,手掌一翻,朝着这野猴子胸口的坚硬兽骨劈去。一掌劈出.,风雷之声鼓动——咔嚓!一声让人牙酸的碎裂声响传来,那独目绿猴子胸口凹陷了下去。然而这独目绿猴子到底是通灵凶悍之物,一声惨烈嘶吼之后,不退反进,那过膝长手直接抱住了无尘道长,紧紧一搂,然后朝着身后翻滚而去。
“师父!”
“掌门师兄!”
我身后传来了一片惊呼之声,崂山道士瞧见自家掌门真人被独目绿猴子给拖进了黑暗深穴中去,不由得都慌了神。我们瞧见此景,也暗感不妙,这独目绿猴子应该是这群魔物的头儿,实力强悍,也极为聪明,竟然明白射人先射马的道理。
无尘道长真气鼓荡全身,一身业技通神,被这般近身缠击,自然不会束手无策,身子一左一右,稍微挪动一番,挣脱出那绿猴子的控制,向其全身拍出四五掌,每一掌皆有惊雷之势,但听那骨头碎裂之声如同火烧芝麻秆儿,噼里啪啦一通乱响,十分清脆悦耳。
眼瞧着那绿猴子即将惨死于无尘道长掌下,那凶物一直紧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万千小眼组成的复眼往中间一凝聚,凭空生出无数虚无丝线来,将无尘道长的脖子连接,使得他的身子一僵,蓄不得气力,而在下一秒,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突然冒出一只巨大而虚无的手臂来,一把抓住纠缠在一块儿的无尘道长和绿猴子,往深处拖去。
这什么情况?无尘道长竟然被一只手给直接抓没了?
这场景让所有人都惊呆了。然而我们惊讶,对手却并没有停歇,烦不胜烦地扑来。崂山道士心切掌门,一时间气势如虹,朝着洞穴深处反压了过去。
我活动了一下右臂,看着这外宽内窄、漏斗形状的石洞口,那源源不断涌出的各色魔物,在藏书网头顶依旧明亮辉煌的瓦蓝玉圭照耀下,显得格外丑恶。这种丑恶,是文字所不能描述的。瞧见这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魔物,我心中已然明了,这哪里是那啥龙穴,分明就是深渊裂缝,而这些丑恶之物,必然就是从另外一个世界遗漏而来。如是,此遭前来洞庭,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啊!
和杂毛小道稍一松懈,崂山道士便有些撑不住了,不多时,便有连续两声惨叫,两位灰衣道人跌倒在地,受了伤。
无尘道长是救不出来了,只能期待他吉人天相,而我们却不得不考虑后路。我稍一思虑,朝着白格勒大声喊道:“白长老,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赶紧攀上山崖,我们来断后!”
一干崂山道士瞧见“义薄云天”的我们,不由感激得眼 89d2." >角噙泪,瞧着面前浩浩魔物,虽然悲愤,但到底没有丧失理智,知道事不可为,于是一声感谢,朝着洞口奔去。
崂山道士一撤离,我们所面临的压力顿时就大了几倍,不过值此关键时刻,也只有拼命抵挡。我正拼得勉力,听到杂毛小道高喊一声:“他们走了,我们也撤!”我且战且退,即将退到洞口,突然一道绿影朝着我这边冲来。
杂毛小道在我旁边早有准备,抬手一剑,朝着那道绿影射去,却不想那家伙敏捷至极,身形微微一晃,便冲到了我的面前。这并非刚才那个独目绿猴子,虽为同类,但却有双眼,面目也更似人形,胸口处兽皮裹兜,鼓鼓囊囊,想来是头母猴子。
这母猴子比公猴更加暴躁,双手如花绽放,在我身前一阵拨动,竟然将我的鬼剑荡开,朝着我当胸一掌打来。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了,那母猴子力大无比,一掌击出,整个空间的气息都为之一凝,我避无可避,心中苦笑道:“难道我陆左今天就要死在这儿了么?”
第三十九章 小娘归来
就在我暗道“吾命休矣”的时候,胸口一道蓝光闪现,却是那震镜主动激发,朝着这凶戾母猴子兜头照来。此光凝聚了怒江峡谷中神秘的牛头之血,又吞噬了媚魔豢养的诸般镜魇,用那破地狱咒激发而出。母猴子被震,浑身僵直,瞳孔涣散。
高手较技,生死不过一瞬间。它这边稍一停顿,杂毛小道雷罚一剑递来,将其左手削得血肉模糊,接着它又中了我黄狗撒尿一弹腿,整个身子朝后方跌去。
借此机会,我们旋风般冲到洞口,抓住那下垂的绳索使劲一拽,上面立刻反应过来,将我们朝着上方猛力拉动。我和杂毛小道很快就翻身爬上悬崖,刚一落地,旁边等待已久的宋小一便冲上前来抓着我,问他师父怎么样了?
师父?现在只怕所有人都有危险了!
我不理他,反身朝着悬崖下看去,却见那头绿色母猴子正带着一大群长臂过膝的矮骡子朝上面爬来,在这些家伙的身后,是一大群短腿蜥蜴人和浑身是毛的长虫以及许多千奇百怪、类人类兽的魔物。
杂毛小道问那几个崂山道士,说到底怎么回事,这些魔物是怎么出现的?
白格勒告诉我们,说他们跟鱼头帮起了冲突之后,便一路追逃,后来鱼头帮的人仓皇逃到这里来,掌门师兄将鱼头帮的首脑给拍死,但那家伙却有个保命手段,生魂挣脱了肉体束缚,竟然朝着下方钻去。他们追着那生魂来到那悬壁孔洞中,瞧见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洞穴,那首脑缩在角落,求他们饶命。无尘道长不依,非要超度,于是那生魂的面目便狰狞起来,说了些同归于尽的胡话,又引爆了自己。生魂爆炸,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条深邃黑洞,无数的魔物冒出……
我问杂毛小道可有办法?
要说办法,杂毛小道是有的,便是用雷罚御使那九天之上的雷电。然而这雷罚不是寻常物件,并不能随时引,需要时间和修行积累。
没有了神剑引雷术,那就只有用土办法,如同守城一般,不让那些魔物爬上来。
如此商定,悬崖顶上,包括慈元阁、崂山在内的我们一行十三人,便在悬崖边分开距离,严阵以待,一旦有攀爬上来的,便毫不犹豫地一剑刺去,将其消灭。
守在崖头,居高临下,一开始战斗并不算太过激烈。我和杂毛小道居中策应,酣战一番之后,凝目扫描了好一会儿,却没有瞧见那头绿毛母猴子的身影。这让我心头一跳,赶忙提醒众人,瞧见了绿色身影,便呼叫我们,千万要小心一些。
方志龙手上一把寒铁青锋,手起剑落,正杀得痛快,听到了不由得奇怪,说我们这般居高临下,有什么好需要注意的?
命运便是这般离奇,别人埋头猛干,不言不语,便也没有什么事,偏偏他插了这么一句嘴儿,却仿佛要给他好看一般,那头两米高的绿毛母猴子突然冲上 60ac." >悬崖来,挥手便是一掌。..
少东家初生牛犊不怕虎,挺剑便刺,却不料那锋利的剑尖被这母猴子给一把抓着,不但根本转动不得,而且还被朝着悬崖边拉扯下去。少东家虎归虎,但到底还是晓得轻重好歹的,知道自己和这猴子力量上的差距实在太大,于是弃剑,抽身后退,一名慈元阁高手护翼上来,掩护少东家朝后退开。
这个高手叫做齐唯羽,是个爱笑的半老头儿,行事颇为精干,手头的功夫也不弱,所以才被慈元阁阁主安排来做这份差事。然而当他挡在了少东家前面,正准备一刀劈死这头绿毛猴子的时候,却瞧见自己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那魁梧凶猛的魔物给抓住了,接下来的视野,便是一片..血红的黑暗。
“啊!”
护卫齐唯羽被绿毛母猴子一把撕成两片。漫天的血雨中,少东家终于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恐怖。
好好的寻龙,却冒出这一桩麻烦事情来,说实话,我的心情糟糕极了。即便如此,也唯有硬着头皮顶上去,与这绿毛猴子周旋。绿毛猴子身手实在太敏捷,力道让..人难以匹敌,与其近身作战决不是明智的选择,于是将鬼剑激发得暴涨,拉开距离,用剑气与其拼斗,在炁场感应下,捕捉到它的身形,将其牢牢压制在崖边。
一边是方寸平地,一边是百丈深渊,战斗激烈得让人都喘不过气来。我到底没有绿毛母猴子灵活敏锐,屡屡出现破绽,差一点就成为下一具尸体。好在杂毛小道赶了过来,雷罚划出一道扇面,将这畜生的活动范围给直接限制住。
绿毛母猴子为魔物打开了缺口,我们终于抵挡不住了。白格勒朝着我们这边大声喊道:“两位,事不可为,走吧,再不走,大家的性命可就真的要丢在这儿了!”
他说完,双手一扬,一道足有丈高的火焰腾然升起,将整个崖头都给吞没在一片火海中。炎炎的火舌舔舐,将那些继续向上攀爬的魔物给燃成了一团团火焰。方志龙也将手中信号烟花朝着天空射出去。
我和杂毛小道两人一起拼命,终于将那头刚猛母汉子给逼退得翻落山崖。听得白格勒长老这一声招呼,也同意这说法,看来这里是守不住了。前面还有一个拱桥利于防守,实在不行,最后回到船上便是了。
如此一思量,我大声喊道:“诸位先走,我们断后。”
慈元阁剩下的一名护卫如蒙大赦,顾不得同伴的尸体,一把抄住慈元阁少东家的胳膊,连拖带拽地驾着朝来路冲过去;崂山这边,白格勒安排门下受伤的道士先撤,他则与我们并肩站着,向火墙中不断抛洒一种焦臭的黑色灰末,但凡撒入其间,必定一股火舌喷出,将那些顶着..火墙冲上来的魔物给灼烧而亡。
“走、走、走!”白长老似乎不愿意欠我们太多,催促着我们离开,他则用这火墙阻拦。
我和杂毛小道返身,绕过那几块硕大石头,朝着旁边天生的石头拱桥跑去。就在我们转身离开的几秒钟之后,突然一声惨呼,白格勒长老竟然从我们的身边划过,径直朝着拱桥下面的深涧跌去。
我们都已经冲上了石拱桥,不敢在这儿停留。一过去,我转身去看,便感觉胸口处受到沉重的一击,人腾空而起,瞧见三十来团火焰冲到了拱桥上,而对我出手的,依然是那头绿毛母猴子。
我并没感到胸口弄伤,相反,我胸口光华大亮,一股沁透人心的绿意充斥在视野里,照得我通体舒泰,刚才拼斗时产生的暗伤以及大量停滞在身体里面的肌酸,在这一刻竟然消失了许多。一个慵懒的清脆声音响起:“唉哟,是谁打扰了小娘的清梦啊……”
第四十章 森林之怒
一张如花似玉的俏丽小脸出现在我面前,在我身上嗅了嗅,精致的瑶鼻皱了起来,突然笑了说,“陆左,行啊你,连一个毛都没有蜕化完全的通臂猿猴都敢勾引,你都对这猴子做了什么?瞧瞧,人家都打上门来了吧?”
我瞧着面前这个美娇娘,不由得大喜过望,喊道:“小妖,你醒了?”
小妖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啊,好舒服。一场人生一场梦,小娘我不过就是睡了一个晌午觉,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唉,你们两个糙老爷们,整天就知道招蜂引蝶,还真的是不让人省心啊!”
这话儿还没有说完,一道绿影便出现在了小妖身后,张牙舞爪,我吓了一大跳,大声喊道:“小妖,小心身后!”
小妖早已察觉,后发先至,回手一掌,与那母猴子对拼一记。
两掌交击,整个空间都为之一震,母猴子翻身朝后面跃开,而小妖则跌进了我的怀里,然后借力一翻,将我蹬倒在地,她自个儿反倒悬空浮起来,皱着眉头说道:“这灵界往生河边红树林里的一方霸主通臂猿猴,怎么突然蹦出来了,这儿是哪里啊?”
“洞庭湖!嗨,小妖妹妹,好久不见了啊,越来越漂亮了,来,萧叔叔抱抱!”杂毛小道笑嘻嘻地凑了上来。他嘴上开着玩笑,手上却没有半点儿马虎,剑指勾动,天生石拱桥上面燃烧的火团没有一个能够冲将过来的,冲不到一半,便被雷罚挑断脚筋,直接跌落山崖去。
“抱你个头啊!”小妖并不理会这个想占便宜的怪叔叔,凝神看向如青蛙一般蹲在前方的绿毛母猴子,四目相对,眼神里充满了杀气,头一偏,低声轻语道:“陆左,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我苦笑:“都是从对面悬崖内侧的洞中突然冒出来的,怎么,你认识这些东西?”
“矮骡子、恒河短鳄、软地沙虫、冥界狗头人……我的天,特别是那通臂猿猴,难道下面有空间裂缝么,竟然将这东西都给卷出来了?”
小妖这边惊讶地报出这些魔物的名号,我们心中又惊又疑,惊的是这些听都没有听说过的魔物,的确与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疑的是这些东西小妖竟然都认得,那么她又是什么来历呢?
不待我多想,小妖指着那头杀气腾腾的母猴子,语气沉重地介绍道:“通臂猿猴,这个你们或许还会有一些认识——在你们的神话故事里,它可是能与灵明石猴孙悟空、六耳猕猴齐名的灵界物种!”
通臂猿猴?
我心中一震, href='2202/im'>《西游记》中如来曾言:“周天之内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虫,乃蠃鳞毛羽昆。非天非地非神非人非鬼,亦非蠃非鳞非毛非羽非昆者,又有四猴混世,不入十类之种。”这里面99lib?指的四猴,分别为灵明石猴、赤尻马猴、通臂猿猴和六耳猕猴,各有本事,单说这通臂猿猴,吴承恩的评语便是“拿日月,缩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一等一的大力金刚。
此乃神话,做不得准,也参考不得。然而小妖的话却让我三观尽毁,下意识地说道:“这西游记中的事情,你不会想要告诉我都是真的吧?”
“那个自然有许多夸大之处,不过世界之辽阔广大,又岂是三言两语所能讲清?不过这通臂猿猴确有其种,它是灵界往生河红树林里的王者,呼啸山林之辈。当年悉达多显圣,神游灵界时曾被其所惊,降服了几个带回人间护法,作号古布贾,有搬山平地之能,不过因为性情实在太过暴躁,后来被放逐至荒蛮之地,不久便病死其中。它是金刚猿的先祖,而你那便宜师叔王洛和所弄的猿尸降,取材便是金刚猿……”
小妖娓娓道来,我心头震撼,难怪我感觉这头猴子难缠到了极点,原来竟然是能够载入神话传说和佛经中的大妖啊。
这时杂毛小道朝前方拱桥斩出一道虹光凝聚的破空斩,剑气纵横,空间扭曲,那些魔物竟然直接给吸入内里,不知所终。不过即便如此,依然抵不过这汹涌狂潮,于是朝我们招呼道:“敌人凶猛,先退回船上去,要不然光这头猴子,就可能要了我们的性命!”
此话方落,绿毛母猴子仿佛能够通得人言,张开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喉咙里发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啸之声,而手上则抓着一块篮球般大的碎石头,身子如同一颗炮弹,朝着我们这边冲来。
那绿毛母猴子虽 7136." >然是那传说中的劳什子通臂猿猴,然而为了不让小妖看轻,我也是鼓足了全身气力,在阴阳鱼气旋的带动下,朝它奋力斩去。母猴子果真是狡猾之极,瞧见我手中那鬼剑陡然长出了好几尺,气焰飞涨,恐拼将不过,便朝着我这边扔掷石头过来。
我鬼剑一绞,把石头挑飞出去,然而这时母猴子一晃,朝着我心窝子捣出一拳,正好捣中了我胸口处的震镜。这般巨力轰击,我自然抵受不住,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人朝着后方跌去。瞧见我被那母猴子施了诡计击落在地,小妖顿时就炸毛了,口中一声大喊:“贱人,你竟敢打我家陆左?”
她身形一晃,便冲到了通臂猿猴的面前,抬腿便踢。这一方是高不过一米三四的美少女,细胳膊细腿,另一方则是两米巨兽,一身毛茸茸的蛮子肉。小妖浑然不惧,身上发出了微微的荧光,通体呈现出玲珑玉质,与那母猴子一白一绿,搅成了一团,打得难分难解,旁人插手不得。
这边打得狠厉,诸般魔物因为白格勒那一把火已经熄灭,终于形成了最汹涌的兽潮,先前在洞中瞧见的那些庞然大物也都攀爬上来,有的冲过石拱桥,有的挤不过,干脆翻身下了山涧,准备从下面再爬上来。
这般密密麻麻,瞧得我们心中一阵发麻,不由得想着:“难道我们就这般的,要葬身于此处了么?”
缠斗了好一会儿,小妖最终敌不过那头绿毛母猴子的恐怖力量,被一拳砸落在了我左边四五米处,瞧得我心中一疼,正想上前去扶她,却看见这小狐媚子举起了左手,对着天空伸出。
在她的手掌之上,有一颗硕大瑰丽的蓝宝石,发出了璀璨夺目的光芒来。小妖轻蔑地看着那头冲来的绿毛母猴子笑道:“只知道卖死力气的夯货,你不知道小娘就是在等着你的这些杂鱼小伙伴儿都冲上来么?哈哈哈,你以为小娘这些天是白睡的么,让你瞧一瞧小娘真正的厉害吧——森林之怒!”
小妖几乎是在嘶吼,她全身先是一片莹白如玉,瞬间就变成了如极品翡翠一般碧绿晶莹,然后所有的绿意都朝着手中那蓝宝石涌去,当所有的绿色都注入到了蓝宝石里,小妖则恢复了肉色之时,那头魁梧母猴子也终于腾空跳跃到了小妖的上方。
它那几乎成吨的体型倘若依势碾压下来,只怕没有什么谁能够抵御。然而就在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静止。很奇怪,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停住了,似乎在等待着一个重要的时刻来临。
一股恐怖而充满生机的力量在脚底下颤抖,力量积蓄到了极致,终于在我们所有人的脑海中,同时响起了一道嫩芽钻出泥土的声音来:“噗……”
这声音还在脑海里回荡,而小妖手中的那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宛若太阳,碧绿的光线以此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与此同时,七八根满是荆棘的粗壮藤条从泥土中猛然窜出,那头还停滞在空中的凶恶母猴子被一下子紧紧攥住,化作一个巨大的藤茧。
就在这一刻,周遭的林木植株仿佛都疯狂起来,拼命摇动着枝条,无数手臂般粗壮的藤条从泥土中窜出来,将那些来自不同世界的魔物给紧紧缠绕住,然后以无可抵御的力量猛然一勒,哗啦啦,血肉飞溅。
疯了,疯了,整片山头的森林,在这碧绿光芒的照耀下,发疯了!
第四十一章 美丑之间
整个山林的植物都疯了,这些宁静得让你根本感受不到它存在的植株,在被那蓝宝石激发出来的绿光照耀下,陡然间生机盈动,有的将深植在地下的根系拔出来,缠绕在离自己最近的魔物身上;有的无中生有,无数荆棘利刺生出地面,缠绕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更有甚至,直接拔体而出,朝着这些魔物碾压过去。
我提着鬼剑,一脸诧异地望着周遭那些骤然活过来的丛林与藤蔓,一种不寒而栗的惊悸蔓延全身。我忍不住地发抖,想着这便是森林的力量,这便是生命的力量!
入目处,是无尽的植株和摇动挥舞的枝杈以及无数魔物的哀号惨叫,实在是让人整个心灵都臣服恐惧。如此之威,在我看来,已经不逊色于杂毛小道勾动九天之上的雷神之怒降下来的雷霆了。
一边至阳至刚,一边生命蓬勃,同样都是天地之威,生命之力,让人瞧见了,除了震撼,还是震撼。瞧见我看呆了,如同傻子一般,小妖往后跌下,被一团青草给托起来,她恨恨地朝我骂道:“你这个大笨蛋,发什么呆呢?还不赶快将那臭猴子给收拾了?”
听小妖这般说,我确定那些绿色的滔天怒火并不会蔓延到我的身上,于是凝神静气,朝着那被绞成了藤茧的绿毛母猴子冲去。这玩意生命力十分顽强,全身给勒得骨节炸响,竟然还在奋力拼死挣扎,我瞅准它脖子间的一道空隙,将鬼剑缓缓刺入它的脖颈处,立刻有蓝色的鲜血飙射出来,将鬼剑给浸染。随着鬼剑的深入,那藤茧摇晃的动静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当我将这头颅给割得只剩一层皮的时候,它这才一声悲鸣,奄然无息。
绿毛母猴子一死,诸多魔物大势已去,它们大多死于非命,稍微强悍一些的,身体也受到了牵绊,所面临的是我和杂毛小道轻松自在的补刀。
这工作虽然简单机械,但胜在安全。值得一提的是,这些魔物死后流出的鲜血,要么是蓝色的,要么便是黑色,如同石油一般,黏稠发亮,很少有红色的血液流出。
几分钟之后,暴走的疯狂森林终于安静下来,刚才仓皇逃下去的众人也回过神来,派了一个身手轻快的道士上来查探,瞧见这副场景,立刻兴奋起来,回去叫人了。
我们清理完石拱桥两边的魔物,桥下突然传来呼救声。我探头望去,黑蒙蒙的山涧旁俯>.卧着一个黑影子,听这声音,竟然是刚才被绿毛母猴子一掌打飞的崂山长老白格勒。他福大命大,竟然没死。撞晕之后,挂在了山壁的藤蔓之上,刚才那一番动静之后,悠悠苏醒过来。这个发现让人颇为振奋,我和杂毛小道七手八脚地将其拉了上来,瞧他一头的血,精神倒是颇好,只不过瞧见我们的眼神,那叫一个复杂。
被我们救上来的白格勒,言语间颇为恭敬,让人感觉有些不习惯,我好想跟他解释 4e00." >一下,弄出刚才那么大动静的可不是我们,而是我旁边这个小女孩子。说到小妖,这小狐媚子在一招完毕之后,耗力过度,精力就有些不济了。瞧着四周那东倒西歪、一地杂乱的草地林木,叹息了一声,叫住了我,说困了,她要睡一会儿。
她这话把我吓了一大跳,这妹子睡了好几个月刚醒,现在又要睡,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啊?不过好在她在钻入我胸前槐木牌之前,又说了一句话:“吃饭的时候记得叫我啊,我饿得感觉都能够吃下一头牛了!”我终于放下了心,想着还好,还好。
99lib.小妖沉睡,先前仓皇逃往山下的崂山道士和慈元阁等人折返回来,那少东家一脸惊魂地瞧着正在与白格勒交谈的我,问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些林木好像都疯掉了一般,吓得我们以为世界末日都要到了。
白格勒望着我和杂毛小道,张了张嘴不说话,而我则微笑,摇头说:“这些别管,先找到那些还活着的,补刀杀死,不要给它们留下,平添后患。”
小妖一招“森林之怒”,将整个山头那些平静了无数个年头的林木植株激发,使得诸多从悬崖山壁中爬出的魔物都丧失了性命,但是许多生命力强悍一点儿的,仅仅只是失去了自由,倘若脱离了藤蔓的束缚,缓过一口气来,咬人依旧很疼,所以需要确定死亡。
经历过这一系列动人心魄的事件,这一干人惊魂未定,我这一吩咐,他们便散开各处,提着手中的武器,四处寻找。
行走在这躺满魔物尸体的战场中,我隐隐感觉到了一丝澎湃的气息在流转,无数微末的力量从那些死去的魔物身上浮离出,朝着我的双手汇聚,使得我全身都开始发热,心怦怦跳,仿佛喝醉了酒一般。
杂毛小道陪着我走过天生石拱桥,手势不断,指挥着雷罚刺向暂时下不去的深涧底下。湖风吹拂,呜呜作响,看见我脚步紊乱,呼吸粗重,便问我有没有事,别自个儿栽倒下去了。
我的情绪莫名高亢,一个纵身便越到了六米远的对面,一脚踢碎了头矮骡子的脑袋,感到一股游离的力量融入身体里,浑身舒爽,于是癫狂地大笑起来:“醉卧沙场君莫笑,古今能有几人还?哈哈、哈哈……”
杂毛小道忍不住走过来给了我一脚,说:“瞧你这德性,不就是小妖醒过来了么,至于高兴成这样子么?得了,有那小管家婆在,看看你以后得有多憋屈。”
我、杂毛小道朝着山崖这边走来,先前那十几棵大松树全部都倒卧在地,将30来头奇形怪状的魔物给碾成肉末,这崖口一片狼藉,也瞧不清楚先前的那几具尸体在何方.。走到这儿,脚踩在倒卧的树干上面,闻到了清新的湖风,瞧着眼前这茫茫黑暗,这时我才从刚才那种力量摄取的迷醉中苏醒过来,感觉身旁有白光,却是朵朵,一脸天真地问我:“陆左哥哥,你这是疯了么?”
正在我无言以对的尴尬时刻,崂山长老白格勒走了过来,手提着一根符棍的他颇有些悟空的即视感,他忐忑地问我:“你们能够返回下面,去救我们的掌门真人么?”
瞧着刚才那般汹涌魔潮,鬼知道那洞子里面到底还藏着什么东西,我们此刻再下去,跟送死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不过白格勒这般说也可理解。
我们没有说行不行,而是走到山崖旁,探头朝下方望去,山壁之上荆棘藤条密布,一个又一个的黑影像结茧一般的附在上面,没有动静,显然已经死透,而刚才我们逃出来的那个洞穴,依然还有着蓝光溢出,照亮了好大一片区域。
我舔了舔嘴唇,准备说几句场面话,然而这个时候下方突然蓝光大耀,一片光华从洞中溢出,并且有一阵风吹茅草的沙沙声响,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白格勒和旁边几个崂山道士都不由得一阵欢呼,大声喊道:“镇渊魔符完成了,堵住了,堵住了!”
我分不清楚他们这所谓.?的“堵住了”,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随着他们的欢呼,我们视野中那些魔物的尸体开始缓慢分解,化作了点点光芒,宛如那死去的灵魂,萤火虫一般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然后凝聚在我们前面的山崖,化作一大团旋绕不定的星河,场面之辉煌璀璨,让人震撼不已。
我实在不能够将那些魔物丑恶的脸孔,与这些如同精灵一般的瑰丽光粒联系到一起来,脸都僵住了。旁边的朵朵手一招,那旋转星河便分出一小部分光粒,围绕在她的身边旋转,快乐地跳着舞,有的甚至融入到了朵朵娇美的身子离去。
场面是如此恢宏壮观,然而没等我们瞧够,下一秒,这些光粒被下方的蓝光牵引收入洞中,崖口再次恢复到了一片黑暗中,只有在朵朵身周,还残留着数百颗黄豆大的光粒,围着她作旋转。
“银河、星空、引力夺取、围绕着太阳旋转的行星……天啊,美与丑的转变是如此和谐,完美得如同自然界的升华原理,这世间的一切,到底隐藏着多少奥妙,让我们去探索追寻?”慈元阁少东家方志龙在我旁边感叹着,然后目光瞧向了朵朵,亲切地问安道:“你就是朵朵吧,果然跟传说中的一般可爱!”
第四十二章 石壁上的人脸
十大高手果然名不虚传,没想到刚才费心供奉的那蓝色玉圭竟然会有这等能力,将空间裂缝中遗漏出来的诸般魔物都化作了灰尘粉末,单单这一手,也足以让我们心悦诚服。
世间没有侥幸,成功者自有其成功之道。
崂山诸人心忧无尘道长,纷纷翻身下了山崖,我们也跟着下去。崖壁中间的洞口,一干崂山道士正看着被无数荆棘刺藤封堵住的洞口,束手无策。这些刺藤足有人腿粗,上面尽是密密麻麻的木刺,又坚又韧,普通刀兵根本拿它无法。
这是小妖刚才的杰作。刚才挡住了朝着外界冲出的汹涌兽潮,此刻则挡住了崂山众人重回洞中的路途。瞧见我们,白格勒苦笑说,“这可怎么办?我倒是能够用火烧,可是倘若掌门真人在里面,岂不是被熏死?”
我没有说话,心中好笑,以无尘道长的实力,他倘若在里面,何必劳烦外面的人来想办法?这时朵朵飘了下来,瞧见我们都被堵在外面,眼睛滴溜溜一转,挤到前面来,手摸在刺藤上,一股青木乙罡从她白嫩小手上荡漾而出,藤条像被人挠了痒痒一般,抖了抖,似乎还有笑声传出来,根根竖直坚硬的木刺立刻柔软下来,朝着99lib?两旁轻柔退开,露出了蓝光荧荧的洞子来。
杂毛小道一声口哨,第一个跃进了洞穴,我是第二个,顾不得旁人对朵朵的夸赞,四处张望。在那一刻,倘若不是我们头顶那依旧散发着蓝色光芒的玉圭存在,我几乎不敢相信,这便是我们刚才奋战许久的地方。
此刻的地上,没有堆积如山的尸体、没有扑面而来的臭气、没有鲜血、没有杀戮,我们离开前所有恐怖的一切都没有,只有一层又一层夜明砂和鸟粪。
“师父、师父……”
宽敞空旷的洞子里,宋小一和他师兄师叔的声音不断回荡,然而却没有回应。我随着众人走到了原先遍布魔物的角落,依旧没有瞧见什么,别说是无尘道长,便是一片碎布条都没有找到。
我望着前方深邃的洞穴想,难道那些魔物已经从这里退了回去?我正犹豫着,朵朵却先我一步,朝着前方飘去。我断不能让朵朵独自去冒险,于是快步上前,跟在了她的身后。这处悬崖间的洞穴颇大,但如同漏斗,越往里面走,道路便越小。我跟着朵朵转过了几个弯,外间那蓝色圭玉发出来的光芒已经照射不到这里,好在我身后几名崂山道士都带着强光电筒。
走了大约有五十米,朵朵突然停了下来,将手放在石壁上,东敲敲、西摸摸,似乎在找寻什么。我身后的宋小一焦急地问道:“陆兄弟,我师父他到底去了哪儿?”白格勒长老带人朝着前面继续走去,没多久,大约十几秒钟,突然有人喊道:“没路了。”
我跟着过去,发现道路已然走到了尽头,前方无路,不过岩壁上面好像刻着一些文字,时光久远,灯光黯淡,瞧着模糊不清。这时,我听到朵朵在远处“啊”的一声叫唤,心中一紧,转身便往回赶。
朵朵一脸惊讶地往后退,在她的对面,出现了一张诡异的人脸。
这是一张生长在岩壁之上的脸孔,离地两米,微微突出,瞧着年纪似乎二十来岁,长相跟我一般普通,只是那眉毛如剑,让人感觉英姿勃勃,有睥睨天下的豪气。他已然死去,身子给浇灌在岩石之中,此刻只不过露出了一张脸来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如琥珀一般隔绝空气,使得他虽然不知道遇难多久,却恍如昨日,皮肤和肌理都没有腐烂的迹象。
按道理说,灼热的岩浆也会有腐蚀性,他的脸不可能保存得如此完整,然而眼下这诡异的情景却近在眼前,让我在震惊的同时,也不得不接受这现实。只是,我们刚才路过这里的时候,并没有这张脸,怎么突然间就出现了呢?
我将朵朵的手牵着,问怎么回事?
朵朵指着那张安详沉眠的脸说,刚才进来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看她,于是便直奔过来,在旁边找了一会儿,什么也没有发现,然而等我们朝前方走过去的时候,岩石脱落,这人的脸便露出来了,朝着她笑。
笑?我看着这了无声息的脸容,眼睛紧闭,安详宁静,哪里是在笑?
然而朵朵从不知道撒谎,她说这脸在笑,自然就真的在笑。那么,难道这人虽死,灵魂仍在,化作了鬼,或者僵尸?
我抬头看着这脸,越看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上辈子就认识,不过隔着毛玻璃看人,总明白得不透彻、不清晰。这时杂毛小道也走了过来,拔出雷罚在石壁上敲了敲,说:“这岩石沉淀,得有百八十年的光景,他应该是上个世纪初的人。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啊,这人怎么可能还能保持着这容貌呢,又不是水晶棺里,那时也没有龙虎山的那种技术啊?”
这岩洞着实古怪,先是大量深渊魔物冒出,接着那黑暗中伸出来的手竟然将十大高手中的无尘道长给直接抓至虚无中去,然后镇渊魔圭封印一切,现在却又冒出这么一张镶嵌在岩壁之上的人脸来,实在让人心中忐忑。
我们凝视着这张沉眠的脸孔,然而他真的死了,一点生机都没有,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抽出鬼剑,锋利的剑刃在他的脸上划了一刀,脸皮坚如岩壁,好不容易开了个小口子,并没有鲜血流出,只是爬出了几个小黑点来。
我的精神高度集中,眯眼一瞧,是几只蜘蛛一般的微末虫子,瞧见那细如发丝的脚和身子,我仅仅发了一下呆,背脊一凉,想起了《镇压山峦十二法门》中的记载来:“寿蛊,十大旁门奇蛊之一,用生长在南滇莫兰山一带的捕鸟蛛和红螯蛛杂交炼制而成,蛊母大若拳头,而蛊子呈现微末……将蛊母用麻黄一两、桂枝半斤、杏仁四十个炖服之后,吞千百子蛊入腹,可保百年寿元,无病无灾,青春久贮,然需生食蝇蛆,三天一勺,若久不进食,则恐会被子蛊分食内脏于一空……”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从这人脸上伤口处爬出来的,正是十二法门中记载的寿蛊。
这种东西的制作过程,其实“育蛊”一节也有记录,不过我并没有隔三差五吃粪蛆的意志,所以从来没有深入研究,想不到使这张人脸死而不腐的,竟然就是它。
寿蛊并没有太大的攻击性,除了人体,对外界的适应力也差,我将这几只碾死之后,便没有再看到有爬出来的了。
能够炼得寿蛊的,一定是我们苗疆的养蛊人,而且是极厉害的前辈,我心中对这名有着卓绝意志的前辈充满敬仰,恭恭敬敬地后退三步,收起鬼剑,躬身说道:“清水江流,敦寨苗蛊,末学后辈陆左,拜见前辈,此番冒失,冲撞了前辈,还请前辈海涵,日后出去了,初一十五,晚辈必定会奉上三炷香,香火悼念!”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死在此处的,不过死者为大,又是前辈高人,我这一番话说得倒也真诚,然而当我低下头去的时候,朵朵喊了起来:“陆左哥哥,他又笑了!”
我猛抬头,瞧见这人的嘴角居然真的朝着上面翘起来,正心中震撼,从洞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衣袂翻飞的声音,一道黑影正朝着这边疾奔过来。
杂毛小道一扬手中雷罚,厉喝道:“是谁?”
第四十三章 豆腐脑儿
雷罚朝着那道黑影激射。
来人不甘示弱,一道锋芒闪现,与雷罚交锋,叮叮当当,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几息之后,杂毛小道收手,朝着那道黑影恭敬地喊道:“原来是黄大先生,我紧张了,失误、失误!”
迷瞪眼、蒜头鼻的黄晨曲君缓步走了过来,那把石制短剑如同游蛇一般溜入他的衣袖里,哈哈大笑道:“克明小友举一反三的手段不错,这么快便能够将老头子的剑技学得有三分相像,害得我都差一点儿中招咯。”
我盯着石壁上那张诡异的脸,心里面一团乱麻,见一字剑前来,不由得好奇问道:“您怎么来了,刚才去了哪儿,我们找了你好久?”黄晨曲君身后跟着慈元阁少东家,走过来帮着回答道:“黄大先生刚.99lib.才去了西边,并没有上这山上来,这会儿看到了我的信号弹,于是便折身返回来了。”
一字剑点了点头:“龙虎山的人也来了。”
听到这句话,我呵呵一笑,现在可真的是热闹了。
龙虎山的人应该是尾随那头翻江弄海的湖蛟而来。这并不奇怪,毕竟有了邪灵教鱼头帮和崂山的人在前面,我甚至有一种恶意的猜想,莫非那真龙屡屡显露真迹,目的便是想要找些枪手来,帮它对付那些从时空裂缝中遗漏出来的深渊魔物?
黄晨曲君摸着下巴稀疏的胡子,指着外面,说志龙说得不清不楚,外面林子里的动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杂毛小道便跟他解释了一番。听完,饶是一字剑这般的本事和见识,也不由得一脸讶然,连连赞叹称奇。白格勒这时上来与黄晨曲君见面,两人也算有些交情,白格勒便央求黄晨曲君:“剑君,你有那通天的本事,可否帮着找寻一下我师兄的下落,不然我回去可跟无缺真人交不了差。”
黄晨曲君哈哈一笑,说老白你不必担忧。
这话未完,他腾空而起,将那悬空而立的蓝色玉圭拢于掌上,翻身下来,说:“这镇渊魔圭乃无尘真人的压箱之物,养玉超过五十年。他倘若蒙难,只怕这玉便已然黯淡无光了,哪里会是这般耀眼?关心则乱,关心则乱了。”
听黄晨曲君说得有根有据,白格勒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从一字剑手中接过玉圭,点头说:“是,掌门师兄如此厉害,自然有逃生之术,说起来还是我们想得太多了。”这一句话说出来,他旁边四个崂山弟子也都长舒了一口气,阴霾消散,人也精神自在许多。
这时大家都发现了墙壁上面的这张脸,纷纷称奇,又听我说了寿蛊的神奇之处,更是讶然。虽然这张人脸有颇多神秘之处,不过到底已经死去,于是不管,问崂山等人那石壁上面写的都是什么?白格勒的脸色古怪,说不如你们亲自去看看吧?
走到了转角尽头,在数盏强光手电的照耀下,瞧见石壁上书写着:“东南三岁丧父,五岁丧母,随叔父一起生活。幼时家贫,又非亲生,从未果腹,后来流浪人间,到了苗疆蒙贵人相救,方才得食。想我学苗蛊之道,一年入门,三年小成,二十岁时左右西东无敌手,三十岁登顶,北拒中原道门,南镇苗疆诸峒,天下间没有几人能超我,于是归乡,教徒育小。某日顿悟,明白自己肩头之责任,于是东奔西走,无一时敢懈怠,然而就在老子即将成功的时候,却要困死这里。命运啊命运,为何要这样捉弄我,别以为我会就这样屈辱地死去。操你妈,等着我!”
这石壁上面的字迹因为时间实在太久,许多字都已经模糊了,然而大意便是如此,特别是最后那一段话,刻得慷慨激烈,劲气飞扬,直欲破壁而出。
瞧见这文字,我浑身都不由得一阵僵直。旁人或许会被这一段不文不白、无头无尾的文字弄得一头雾水,然而我却分明瞧了出来,这篇刻文的作者和我那本破书上的备注者,无论是口气还是笔迹,都是同一个人,那便是我的祖师爷洛十八洛东南是也。
巴颂告诉我洛十八死在了洞庭湖,带的三个徒弟只回来了一个,那便是我外婆的师父许邦贵;蚩丽妹告诉我洞庭湖中,或许会有我镇住肥虫子的法门,而洛十八就是在寻找这法门的时候死的;还有许映?愚、许映智的话语,以及许多记忆中的碎片……
我心中猛跳,发疯一般地跑回刚才那石壁上的人脸前,死死地盯着他——这个人,莫非就是洛十八?
我瞧着这张英气的脸,心中的疑惑不断地发酵,然而片刻之后我又否定了这个观念,因为我想起了十二法门中关于寿蛊的备注,上面洛十八是这样写的:“材料虽已充足,但是每天都要从粪坑里面刨蛆来吃,谁他妈会干?”
一来年纪不对,二来洛十八何等高傲的人,岂能日日食粪,那么做这种事情的,自然是他那几个徒弟。关于陪着洛十八一起闯荡洞庭湖的三个徒弟,也就是我的师叔公们,我了解得并不多。当年犹在的人物,无论是许映智还是许映愚,都避而不谈。不过想来既然有许家兄弟这般超卓的师兄弟,其余的几个也不会弱到哪去。
照着岩壁上面的文字说来,这 5904." >处洞穴似乎便是洛十八最后的葬身之地。当年的洛十八,以他骄傲的脾气,自然不会在石99lib.t>壁上面胡乱吹牛皮,他敢说天下没有几个人比他厉害,肯定不假,要不然打败苗疆十八峒的蚩丽妹也不会一招便败于他手。那么即便是以他这等的修为,也在此陨落,他到底是遭遇到了怎样的恐怖情况,方才会有这下场呢?
这时我又想到了之前骤然伸出来,抓住无尘道长的那只巨手,心中99lib?凛然。
既然有可能是我的师叔公,更加不能懈怠,我走到了那墙壁上面的脸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将先前掉落的石块给封回去,这才依着黄晨曲君的建议,退出了山洞。
重回崖顶,恍然一梦。二月的洞庭湖天气寒冷,黄晨曲君告诉我们,在这样的夜里,下山的路只怕非常难走。想想也是,经过小妖刚才弄那一下,整个森林都一片混乱,摸黑下去,倘若没有一字剑这般的身手,说不定也得摔出个残疾。
当下商定,由一字剑去找寻龙号,派小艇过来接应。
我羡慕地瞧着黄晨曲君如一片落叶飘落湖面,然后隐没在黑暗中,心想着啥时候咱也能够有这般手段,那天下之大,还真的可以去得。一字剑去联络寻龙号,朵朵则拉着我,说小妖姐姐有吩咐,要监督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我被朵朵一路拉过了天生石拱桥,来到一处藤茧前面,她的芊芊素手往那里面一掏,捧出一大块.99lib.豆腐脑儿一般的白色软体来,冲着我笑道:“吃了它!”
第四十四章 庖丁解牛
我望着朵朵手上捧着那白花花的玩意儿,有些疑惑,走近一些,便感觉到一股腥甜的气息扑面而来,再瞧她手上还有血丝残留,这才晓得手上捧着的那一坨宛如豆腐脑儿的东西,竟然是猴脑。没错,这堆藤茧里面所包裹着的,正是刚才被我用鬼剑一点一点割死的绿毛母猴子,也便是小妖口中来自灵界往生河红树林中的王者,通臂猿猴。
小妖曾说当初悉达多从灵界带回了几头通臂猿猴来,当作佛教护法,想来这些东西定是实力到达了一定程度,便能够抵御住蓝色玉圭的屏障,不会被这世界所排斥。只不过它尸身不走,我便麻烦了,被朵朵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非要逼着我将这既腥又膻的猴脑给整个儿吃掉,这简直是要我的老命。
就我而言,其实在刚才的战斗中,便已经认可了这绿毛母猴子智慧生物的身份,既然如此,又不是茹毛饮血的野人,这种行为跟吃人肉,有什么区别呢?
我忍不住肚子里的酸水,从本能上抗拒,然而朵朵此刻却化身成为了一头小恶魔,嘿嘿一笑,说:“陆左哥哥,小妖姐姐告诉我,她对你最近的行为十分不满意哦,如果你不吃了它,说不定你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好吧。在我的心中,小妖是绝对不会害我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在我被这绿毛母猴子欺负的时候,不顾刚刚苏醒的虚弱,耗尽精力,发出这般恐怖的大招来。我思虑一番,终于从朵朵的手中接过这一坨又腥又臭的猴脑儿来。这东西十分细嫩,软软绵绵,朵朵在上面用了些手段,使得它不至于洒落出来。见我接了过去,这小妮子拍拍手掌,上面的鲜血和脑浆立刻消失不见,然后笑眯眯地瞧着我。
这是我第一次瞧见朵朵用一种戏谑的目光,盯着我瞧。恍惚间,我还产生了幻觉,以为这?99lib?还是她双魂同体之时,小妖出现的情形。被一直崇拜的小萝莉这般看着,我终于有了些羞耻之心——妈的,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不过就是一坨脑浆水么,老子死都死过好多次,还怕这玩意?
如此一番热血思虑,我横下心来,将嘴巴凑过去,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这不喝不要紧,一口下了肚子,哎呀喂,入口咸腥,然而一过喉咙,便有一股妙不可言的鲜味升腾而起,直冲我的天灵盖,而与此同时,一股热流从我的胃袋溢出,遍布全身,暖洋洋的,如同泡在了温泉里面一样。这味道难以言叙,我便也当作那猪八戒吃人参果儿,囫囵个儿吞下,当我全部都嚼裹完毕之后,看着双手之上的鲜血,才想起自己刚才到底在干嘛。这一反应过来,顿时一股腥气从肚子里迅速窜出,止不住地打了一个嗝,随着这口腌臜气,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强烈呕吐感。
朵朵瞧见我这般模样,大声叫道:“不要吐啊,吐了就前功尽弃了。”
这句话听得我泪流满面,这会儿杂毛小道也走了过来,瞧见朵朵遵着小妖的吩咐,将我弄得欲死欲活,不由得哈哈大笑,幸灾乐祸。他用雷罚将这藤茧劈弄出来,问朵朵小妖有没有交代其他的东西。
朵朵将食指放在唇中想了一会,这才想起来,说:“对了,小妖姐姐说这臭猴子最值钱的就是脑子,其次就是一身筋骨和腰腹之间的皮毛,至于肉,臭烘烘,扔大街上都没有人要。她让你捡些关键部位来炼?99lib.器,应该不错。”
杂毛小道搓着手说:“我都已经想好了,这皮可以做两把剑鞘,我一把小毒物一把,筋给小妖当皮鞭,至于骨头,弄一个白骨大圣鞭给朵朵你玩玩,要不要得?”
朵朵皱着眉头摇头说不要,它好丑哦。
杂毛小道嘿嘿笑,说等我做好了,你就不会这样想了。说完这个,他又开始谋算起来:“至于其他的,倒也不用浪费,上好的制符材料,我以前只用过龙骨,却不知道这传说中的通臂猿猴,能够有何等功效。”
杂毛小道兴高采烈地展望。当年他从香港和合石坟山弄来一块龙骨,制成的符箓在湾浩广场大放异彩,拯救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如今杂毛小道的制符之道早已今非昔比,虽然这猿骨不知道是否有那龙骨厉害,但胜在量多。
寻龙号开到,我们三人喜气洋洋地返回崖间,这才发现慈元阁当真是思虑周全,竟然还带了钢丝缆绳,根本不用小艇靠近崖底来接应,直接滑下去便是了。
寻龙号上,慈元阁阁主早已和一众留守成员在甲板上等待,他们在湖面上其实也瞧见了许多蹊跷,心中担忧不已,刚才黄晨曲君也是语焉不详,于是下来之后又是一番询问。
崂山此行死了三个,白格勒的弟子坠落湖中,掌门真人失踪,都是生死不知,诸位道长疲惫不堪。他们自己也有船,于是不愿留在寻龙号上,只请求派小艇将他们放回岛边即可。慈元阁阁主一律听从,并且告诉白格勒长老,说他们在岛左的那名弟子尸首已经收殓起来了,一会儿也给他们带回去。崂山诸人满口感激,不住赞叹,然后乘着夜色,返回了岛上。
送走了崂山一行,慈元阁阁主让我们先回房清洗,已准备好热水,洗漱完毕之后,来前厅用餐。我一身鲜血,早就想洗个热水澡,正想带着朵朵离开,这小可爱却被慈元阁少东家和小公主方怡给围了,好是一番热情招呼,瞧模样是走脱不得了,无奈之下,只有跟着杂毛小道回舱。
一进船舱,我胸前的槐木牌一片亮光升起,小妖打着呵欠走出来,懒腰一伸,一脸郁闷地 558a." >喊道:“有没有吃的啊?我感觉自己饿得都能吃下一整头牛!”
第四十五章 师从李道子
朵朵是鬼妖之体,餐风饮露,分食些轻灵之气,一百年都不会有饥饿感。然而麒麟胎身孕育出来的小妖,理论上虽然也不需要进食,对于那美食果腹,唇齿留香的美妙感觉,却不愿忘记,这既是一种生理上的需求,也是一种心理上的需求,这一点小妖跟常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故而长睡数月有余,难免会肚子咕咕。
小妖既然叫饿,我们便加快了速度,很快便洗完热水澡,换好衣服,来到前舱。
慈元阁少东家此刻正在跟留守诸人讲刚才的遭遇,峰回路转、抑扬顿挫,口沫飞溅间,仿佛有当年单田芳老师的风范,周围的听众也颇给面子,一阵又一阵的惊叹,那叫一个应者如潮。我们走进船舱的时候,众人纷纷上前来打招呼,言语之间,似乎更加热切了。
小妖不理这些家伙,径直走到花雕圆桌前,有气无力地喊道:“陆左,我们啥时候吃饭啊,小娘我都要饿死了……”这小狐媚子即使耍性子都是那般可爱,慈元阁阁主瞧见了小妖,居然恭敬地问道:“小姑娘,刚才山崖上面的那一场风波,可是你鼓弄出来的?”小妖扁着嘴,不管不顾,..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说我要饿死了。她不回答,然而慈元阁阁主何等厉害的眼光,听到小妖在这儿叫饿,便赶紧叫大家回到桌面上来,吩咐开席。
小妖不愿跟这一大堆成年人同桌,在旁边弄了一个小桌和朵朵一块吃。
菜肴依旧是慈元阁小公主、美厨娘方怡亲自下厨做的,花样繁多,味道鲜美自不必言,那一钵“霸王别姬”熬煮了三四个小时,开盖的时候,整个舱房都洋溢着腾腾的汤气和鲜味。让大战之后的我们,感动得泪水口水齐流。
大家都是修行中人,瞧见我们原本三个人,上了一回岛却变成了五个,眼力强的还能瞧个隐约大概,或者已有听闻,眼力弱的便是懵懵懂懂,不过都不会问,装作寻常。
方怡一开始瞧见小妖也是颇为惊讶,小妖不比朵朵,十二三岁的少女已经抽条儿了,长相精致漂亮,尤其是身材发育得比自己还好,大受威胁,不过后来瞧见小妖根本就只是黏我,而对她的目标顶多就叫一声“杂毛叔叔”,这才放下心来,也不上桌了,在旁边小桌子陪着这两个可爱女孩儿。
今天与宴的少了留守岸上的焦、田两位掌柜。大家宴前,先将杯中酒举起,祭奠一下在崖头救少东家被那绿毛母猴子杀害的齐唯羽,将酒洒落在地上。第二杯酒,慈元阁阁主建议敬我和杂毛小道。
对于少东家来说,我们的确有救命之恩,不过在我们看来,不过是求生之战而已。桌上的湖鲜菜肴洋溢着勾人食欲的香味,我们也不多推辞,一杯饮尽,然后开始专心吃菜。激烈的战斗是最损耗体力的,急需能量补充,所以我们也不客气,好是一番扫荡,吃了个半饱,这才稍微放慢筷子。席间黄晨曲君开始谈他在西岛边的发现——先前我们一同登岛,一字剑腾空飞走,我藏书网们只以为他提前上了山,却不料他直接绕过中岛,到了右面的西岛处。
那是一片占地颇广的水生树林,在那儿,一字剑遭遇了龙虎山的道士。
“善扬、望月,还有同辈三个师兄弟,下面二代弟子十个,三代弟子不计,他们这一次前来,看来是铁了心地要夺取真龙了!”黄晨曲君谈及龙虎山的阵容配置。没想到龙虎山居然下了这么大的血本,几乎将龙虎山天师道门给搬空了小半。其实这也可以理解,龙虎山与茅山这二十年来,从朝堂到江湖,一直都在争夺龙头老大的名头,如今陶晋鸿因黄山龙蟒成就了地仙,而善扬真人却没有,自然是紧张不已。
要知道,陶晋鸿这个地仙可不像青城、昆仑棱格勒峡谷以及其他几处地方那几个兵解而成的伪地仙一般不值钱,近百年来,除却那些遁世不出、生死不知的神秘圣地,如同陶晋鸿这般的有名有号的,天下就只此独一份。
虽说成就了陆地神仙之位后,主要的对手已然不是人,而是天——上体天心,平静无为,终年遁化于尘世之外,寻常难有出世。但这玩意便如用作威慑的核武器,不一定要用,但一定要有。所以陶晋鸿出关,最为着急的,恐怕就是龙虎山了。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所以龙虎山的急迫我们也能够明白。不过明白归明白,但是倘若他们嫌我们是成功路上的绊脚石,想要将我们给一脚踢开,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慈元阁阁主在黄晨曲君说完之后,作了总结,说:“陆地之上,我们肯定是弄不过龙虎山的,所以最好别招惹,实在不行,大家上船,扬帆远走,他未必能追得上来。”当下吩咐刘掌柜船上也要保持戒备,防止对方起了诡心,过来偷船。
说完这些,旁边的朱掌柜不经意地问起来:“萧道长今天好像收了些好货,不知道能不能拿出来,给大家鉴赏一番啊?”
朱掌柜说的好货,自然就是通臂猿猴的一身筋骨皮肉。慈元阁的人又不是傻子,这么一大包东西送到船上来,他们怎么会不知晓?杂毛小道小口喝着鲜美的团鱼汤,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继而笑了:“哦,对啦对啦,所谓横财,见者有份,我倒是忘了这个道理,一会儿朱掌柜随我回房,我分你三成,如何?”
按道理,这通臂猿猴是我和小妖合力斩杀的,战利品自然没有慈元阁的份,不过我们乘坐的毕竟是人家的船,这搭伙过日子,在人屋檐下,分他三成也还算合理。
瞧见杂毛小道这般说,慈元阁阁主在旁边微笑,摆手说:“这可不行,东西是你们自己弄来的,我们哪有分享的资格?朱掌柜的意思是,这些东西不知道你们需要不需要,倘若用不着,你也知道,我们是一个商业机构,有专门的符箓师和制器师,可以帮忙代销,也可以高价收购——只要东西好,价格不是问题。”
慈元阁阁主这一番话说出来,我们便知道他的眼力极好,毕竟是常年跟这些材料打交道的商人,隔着袋子都瞧出了端倪,于是才有此问。
我们不知道慈元阁此番询问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目的,不过杂毛小道并不愿意出售这么好的材料,略一沉吟,缓慢地说道:“符箓、制器之道,小弟倒也是略懂一二……”
“哦,这样啊……”慈元阁几个掌柜不以为然,敷衍地点了点头。
其实既入修行门中,有哪个不会些符文绘制的手法呢,便比如我,那诸番静心、养气的符咒,也能画上几张,保人平安富贵。然而各人天赋有限,能够在符箓这条路上走得更远的,却实在稀少之极。朱掌柜在慈元阁负责的正是符箓业务,最是上心,犹不死心地继续问道:“萧道长既然懂行,便知道符箓师的稀少和难得,我们慈元阁有几位全国有名的大师,倒是可以给你介绍的。”
听得这人步步紧逼,杂毛小道略为有些不喜了,不动声色地喝汤。而我瞧在眼里,便淡淡地说道:“无妨,老萧在符箓、制器上面的技法,师从的是茅山前辈李道子,自成一系,无需再参考旁人啦。”
我说得淡然,然而众人皆震惊了,朱掌柜手中的筷子甚至都掉了下来,一双眼睛瞪得滚圆。这尴尬的沉默足足持续了好几秒钟,空气里静得都能够听到针落的声音,慈元阁阁主最先回过神来,激动地喊道:“你说的,可是人称符道最天才,天下第一符王的李道子、李真人?”
席间的气氛瞬间变为热烈,那些家伙的目光都仿佛看见了极品美女的色狼,色迷迷、火辣辣,杂毛小道也端着架子,淡淡地点头说是。
他的确定引发了慈元阁诸人一番如潮的马屁,这个崇敬地赞叹,那个 53c8." >又难以置信地猜测,慈元阁阁主也深情地回忆起了当年老阁主与李道子的交情,慈元阁当初便是得了李道子十张精品符箓压箱底,方才得以崛起的……
.这一餐饭吃得颇为长久,席间慈元阁阁主缠着杂毛小道达成了供货协议,定时给他们提供一些符箓,他们这边重金收购。
饭后,一字剑登岛,去营地照应,我们则返回船舱。没过多久,虎皮猫大人也回来了。
第四十六章 暴风雨的前奏曲
虎皮猫大人与小妖好久没有见面了,不见挂念,一见面就掐,好是一通吵闹,不过肥母鸡最终还是敌不过自家大姨子,败下阵来,挂着免战牌,悻悻地叫嚷道:“大人我只是太累了,懒得跟你这小娘皮计较而已,算了、算了。”
一番喧闹过后,虎皮猫大人一边吃着我们给它带的龙井茶叶,一边听我们给它叙述入夜的遭遇。完了之后,它点了点头,说如此说来,当年的洛十八,应该就是葬身此处了。洛十八葬身此处,这是肯定之事,只不过他到底是死于真龙之口,还是在那空间裂缝中与那些深渊魔物战死,这就只能是一个谜团了。
不过逝者已矣,虽然他或许是我的上一世,但是身为陆左,我并没有太多寻根究底的心思,于是便撇开不谈,论起了此次前来洞庭湖,最根本的目的来。
虎皮猫大人说道:“龙涎液乃远古真龙血肉精华凝聚而成,生于地脉之间,少数涌现在地表之上的,早就在数千年前就给人探寻采集枯竭。不过这岛屿有那太极晕在,真龙之所已经确定无疑,那么说不定便能够在岛上,找寻得到。”
大人如此说了,那么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可能就要逛遍这座湖岛的每一寸土地,尽量将那珍贵稀有的龙涎液,给找出来。
众人集聚一堂,除了肥虫子,倒也都到了,小小舱房热闹无比。杂毛小道开始忙碌起来,准备趁着这一晚的宁静,赶制出些能够拿得出手的符箓来。
画符看似简单,其实颇为繁复,光准备工作便相当复杂。需要摆香案、上香、请神,事先净身、又净手、净口、净笔纸墨砚台,诸般赦咒祷告完毕之后,取笔一挥而就,喷上法水,再祷告,再顶礼、送神,缺一不可。
不过画符之道,在于沟通天地与神灵,在于诚信——诚则灵,天地动容,信则明,法力无边。
初学的画符者,需通过诸般繁复的仪式,来让自己全神贯注、心静如水,然而如杂毛小道这般能够凌空画符的高手,却无需那么复杂,而且材质是骨片,只须用趁手的刻刀依着这根骨头的特性,篆刻出适当的符文导槽,然后使用朱砂、兽血、净水、金碎等诸多混合之物,蘸满符笔,运力一笔画成,这便是所谓的“一点灵光即是符”中的先天符。
这里面涉及许多不可言喻的玄妙道理和古怪讲究,甚至还有传承自李道子的不传之秘,杂毛小道虽然不避讳我,但也没有跟我探究太多。我饶有兴致地瞧了一会儿,见他行动虽然不受打扰,但相当缓慢。难得这家伙如此跳脱的性子,竟然能够静下心来,跟个小姑娘刺绣一般精细。
杂毛小道忙忙碌碌,我们也不好吵他,于是约束了朵朵和小妖,大家都开始盘腿修炼起来,一时间房间里充满 4e86." >了各种气息,炁场潮汐叠加辉映,让人感觉振奋神奇。
盘腿坐在木床上,恰好在窗边,那弦月牙儿在中天高挂。我闭目,静静地行着周天之数,将被迫吞服下的猴脑儿消化,使得里面蕴含的精华和力量分解,为我所用。仔细算算,今天一战虽然艰辛,但是我却也有不少收获,撇开小妖醒转这事儿不说,就我个人修行而言,死去的那些魔物,身上游离出来的力量集附在了我的恶魔巫手之上,使得它变得更加强大。除此之外,猴脑并不好吃,但到底是能够写入佛经与传奇话本中的物事,随着周天运行,我能够感觉到那一股恐怖的力量已经缓缓沉淀在了我的气海之中,被那阴阳鱼气旋不断度化,相信假以时日,我的力量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到了那时,嘿、嘿、嘿……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我醒转过来,天色微亮,房中烛灯如豆,一地的骨渣沫子,微微昏黄的光芒照耀着杂毛小道那张坚毅而又专注的侧脸,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只是紧紧盯着自己手中的刻刀,一笔一画,是如此认真。
他的眼中只有刀,只有符文,那便是他的全世界。
我坐直身子,伸了一个懒腰,问他:“一夜没睡?”
杂毛小道点了点头,目光不移地说道:“嗯……中间打了几回瞌睡。在你左手边有三块骨符,分别刻得有落幡咒、九星神咒、杀鬼咒,用法你应该明了,收着吧,危急时刻就用,多少也能够增强一些战斗力。”
我点头,将这三块只有婴儿巴掌大的白骨拿起来,眯着眼睛瞧了一?99lib.下,里面的符文流畅自然,结合着兽骨本身所蕴含的强悍力量,充满了神秘威力的气息,晶莹剔透,造型别致,仿佛艺术品一般。
收起猿骨符箓,我便出了门。湖风吹拂,金色的阳光逐渐生出,一片勃勃生机。
在我走向寻龙号前方甲板的时候,碰到了慈元阁小公主,她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都是空茶盏,瞧见我,便过来道早安。我问她这么早就端茶送水的,做什么?方怡打着哈欠,说她父亲、刘叔叔和魏道长三人在房间里观察寻龙仪,推算了一夜。她怕他们困倦,于是早些起来,熬煮了些参茶,送给 4ed6." >他们养精神。
说罢,她想起来了,说路过我们房间的时候,瞧见里面的灯光好像始终亮着,是不是也熬夜了?
我伸了一个懒腰,说我呼噜呼噜睡得香,老萧倒是画了一晚上的符,请鬼请神,一夜忙碌,你若是还有参茶,一会儿给他留点。方怡“哎哟”一声,心疼得不行,非得立马就要送过去。我拦住她,说画符之事,最怕清静被扰,我还好,你若去了,他哪里还有心思?
我这话,这小妮子一下便听出了弦外之音,俏脸上泛起红晕,说是么,他的心会乱?
这事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于是信口胡吹,说:“那当然。他这一夜不休不眠,还不是为了讨你父亲欢心,好尽早交了差事?你若过去,他心思走移,那便什么活计都弄不成了。天还早,你先歇着,一会儿他完工了,再给他喝便是了。”
方怡听了我的话,欢天喜地地回房休息去了,而我则下意识地朝着慈元阁阁主的舱房瞧了一眼。
按理说,既然大家同舟共济,自然要开诚布公,相互之间没有距离,然而慈元阁阁主寻龙之事,从来都没有让我们参与,总是在舱房中密议,这里面若说没有猫腻,我还真的不信。从昨天慈元阁对待那袋子猿骨的态度也能够猜得出来,他们计划得如此周全,还请来了天下十大高手之一,所图的,未必只是那一缕龙须。入宝山而空手归,常年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慈元阁阁主应该不会做这等蠢事。只是,瞒着我们,甚至好像连自家儿子都瞒住了,这就有些可疑了。
当然,屠不屠龙,与我无关。我装作不知,在船头甲板与值班水手招呼之后,自顾自地施展起固体之法来。一套固体之法下来,太阳生起,众人皆已起床,杂毛小道收拾完毕,喝了参茶之后精神抖擞,与我对练了一番搏击技,然后与慈元阁众人用过早餐。
末了,大家一起商量今日之事,决定分两拨人马,一藏书网拨由一字剑带领,与少东家一起,前去与龙虎山道人会晤,协商一下,看看能不能达到一致;另外一队,则有我和杂毛小道、坐阁道人刘永湘、田掌柜一起,开始搜寻龙穴。
至于阁主,还是坐镇船中,给大家守这退路。
正待分批乘小艇登岛的时候,对面突然传来了消息:岸上驻守的焦掌柜,失踪了。
第四十七章 比比?比比!
慈元阁 9601." >阁主此行前来,客卿不计,总共带了四位能够独当一面的高手,分别是焦、朱、田三位掌柜和坐阁道人刘永湘。这些人在慈元阁中的地位颇高,属于股东高管,身上手段各异,都是直桥硬马的功夫,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放心在岛上开辟出这样一个临时驻地来,两处援引。
按理说,岛上驻地有焦、田两位掌柜,又有黄晨曲君坐镇,自然是万无一失的,然而却出了这档子事情。我、杂毛小道、慈元阁少东家等人一起上船,朝着对面划过去,了解情况。
登岛之后,很快就来到营地,瞧见田掌柜正一脸阴霾地训斥着几个手下。
慈元阁少东家拦住田掌柜,问到底怎么回事?田掌柜告诉我们,说他和老焦分时值班,他上半夜,焦掌柜下半夜。他交班之后便睡下,醒来时却没有瞧见焦掌柜,便问手下,有人说是蹲草丛解手去了,有人说是去湖边查探,结果仔细一搜查,竟然都不在,却是失踪不见了。田掌柜寻不到人,心中惊慌,这才发信号告诉了寻龙号。
我有些奇怪,问黄大先生呢?黄晨曲君若是在,依他的修为,即便是睡着了,这营地周围的一草一木,莫不了然于胸,自然不会发生这般的情况。然而田掌柜却告诉我们,黄大先生在下半夜的时候也走了,不过他留了消息,说感应到了龙息,自个儿先查探去了。
黄晨曲君又是单独行动,想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如此一来,原本防卫周密的营地就变得漏洞百出了。当然,像他这种高手的行踪,自然不是别人能够猜测的,那一字剑看的是慈元阁阁主的面子,但若想要人家凡事都谨遵指令,这就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高手自然有高手的特权,田掌柜一番言语出来,大家也没有了声息,不敢抱怨,只是将这消息传递回寻龙号,然后在这营地周围寻找查探,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不过事情也真的是巧了,在营地后面一棵水生杉的旁边,我们发现了几道杂乱的脚印,经过辨认,确定.是焦掌柜的。瞧那痕迹的方向,似乎是朝着密林深处跑去。焦掌柜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连招呼也不打一声,便匆匆离去呢?
突发的变故打断了我们之前的计划。这时船上传来消息,告诉我们救人为紧,先查探一下,务必找到焦掌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随着消息而来的还有坐阁道人刘永湘,他昨夜推算真龙的具体位置,一夜未眠,一双眼睛熬得通红。这位坐阁道人是个痕迹学的高手,最擅长追踪寻迹,推测天机,与我们招呼一声之后,让田掌柜在此留守,而我们则朝着树林深处寻觅而去。刘永湘名不虚传,一路走走停停,竟然能够从细枝末节的地方找到踪迹,一路追逐下去。
走了一刻钟,我们穿过树林,来到了先前瞧见的那处洼地,望着遍布芦苇青草的水洼荡子,领头的刘永湘吸了吸鼻子,跑到我们跟前来,招呼道:“萧道长,陆兄弟,你们有没有感觉,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啊?”
杂毛小道打着哈欠问怎么回事?
刘永湘说:“这一路过来的痕迹有点太明显了。别说是我这种经过特殊训练、并且小有心得的家伙,便是那稍微细心点的人,都知道这路途如何走。但是我在想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能够悄无声息引走焦掌柜的人,岂会这么不仔细,还留下这么多破绽来?”
我皱着眉头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焦掌柜自行前来,也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所以才会如此呢?”
刘永湘摇头说,“不对,早在水杉林子那边,老焦就已经被人制住了。我现在担心的事情是,这些痕迹其实就是一个局,我们这次跟踪而来,根本就是要被他牵着鼻子走,他想叫我们去哪儿,我们就只有去哪儿。要倘若真的如此,只怕我们此行就凶险了。”
刘永湘说得我们浇头一凉,将这整件事情从头到尾仔细一思量,果真有点儿这种意思。杂毛小道抬起头来问那坐阁道人:“你刚才口中喃喃自语,念叨着龙虎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永湘从怀中掏出一截红线,摊开来给我们看,语气低沉地说道:“刚才在老焦被制的现场,我找到了这个东西。这玩意是一节剑穗,这种打结的手法和红线的材质,应该是龙虎山独门所有,一开始我便有些认定了,这一次有可能是龙虎山下的手,不过越往这边走,越感觉不对,总感觉被人牵住了鼻子。”
我们点头,真相只有一个,但是往往最容易得到的,或许根本就是别人刻意设置好的,目的只怕也是想让我们与龙虎山火拼,他好坐收渔翁之利。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呢,是这岛上残余的鱼头帮成员,还是,匆匆告别的崂山派?
思绪被这么一番引导,我们开始疑神疑鬼起来,无数种可能浮现,但是却无法验证。正在我们进退难定的时候,对面的芦苇荡突然出现了一列人影,对面的人似乎也发现了我们,匆匆跑上前来,跑动中,似乎还有兵刃反光的锋寒。
这伙人气势十足,以最快的速度冲来,一时间脚步济济,芦苇秆子纷纷折断,最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穿着玄黄道袍的邋遢老道士,青色绑腿,黑色布鞋,手中一把檀木龙拐,一副得道真人的打扮。
这仅仅只是一道影子,他骤然一现身,足尖尚未落地,口中便是一声暴喝:“何方鼠辈,想要在这里埋伏我们, 7b80." >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手中檀木龙拐微微一震,上面黄光闪耀,朝着我们这边一甩,呼的一下,凭空便生出一道滚滚龙卷风,朝着我们吹来。老道士哈哈大笑,喝骂道:“哼,就你们这些成色,也好意思来我们龙虎山面前捣乱,简直就是不要小命了!我……咦,是你们?”
老道士正是龙虎山名列第二位的望月真人,此番带队过来,却不料发现是我们,不由得将那罕有的一字眉皱起,声音越发地低沉了:“我刚才还在猜测,究竟是哪方高人,竟然敢捋我龙虎山的胡须,从我们眼皮子底下劫人,是你们两个,我倒是不惊讶了。陆左、萧克明,念在陶掌门的面子上,只要你们能将人给我完好无损地交回来,我就不杀你们两个了。”
望月真人的话说得颇有大家气度,然而我们却有些愣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见面,就找我们拿人呢?
那些龙虎山的道士奔来,将望月真人众星捧月地簇拥着,共有七个,除了矮胖子罗鼎全之外,我一个也不认识。瞧见我们并无反应,罗鼎全上前厉声大喝道:.t>“你们还不快把我罗师弟给交出来,当真是以为我龙虎山好欺负不成?”
刘永湘开口:“诸位道兄,在下慈元阁坐阁道人刘永湘,我们前来此处,也是因为本阁有一位掌柜的离奇失踪,一路追寻而来。你们看一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无非就是你们本待在此埋伏我们,现在瞧见我们望月师叔在,便怯了场而已。不用说这么多,我师叔也说了,交出罗师弟,便饶了你们的性命,要不然……”望月真人旁边一个满脸傲气的青年道人,一身光华洋溢,一看便是个高手,说出话来十分刻薄。我见他抢着话儿说,而望月真人却没有意见,想来此人的身份地位不低。我们心平气和,然而慈元阁少东家却气得不行,倔强地说道:“你以为我们会怕你么?你知道我旁边这位萧道长是谁吗?李道子你知道不知道?论起符来,天下间,谁能比得过他?”
此话望月真人听进耳中,是那么刺耳,当下盯着杂毛小道轻声说道:“比比?”
杂毛小道沉默了三秒钟,点了点头:“好,比比!”
第四十八章 一招轰杀
修行门内,江湖道上,倘若遇到了纷争纠葛,说一千道一万,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那便是拳头之下出真理。
百年前,清末民初,时局混乱,群雄辈出,可以说是继南宋以来最多英雄大拿的一个时代。那时道门旁门中的高手层出不穷,然而能够称得上一代传奇者,只有三人,一人善符、一人善阵、一人善蛊,茅山符王李道子之名,天下皆知。
他那登峰造极的制符技艺,是许多同行永远不可攀登的高峰,也是无数心高气傲的制符者,心中永远的痛。
那是一个最美好的时代,因为李道子。
那是一个最黑暗的时代,因为李道子。
十三年前,李道子在茅山后院羽化,代表着李道子时代的结束,从此再也没有一人,能够如他一般,坐上符王的位置,披靡天下。但是李道子故后,望月真人坐镇龙虎山,开堂授业,广收群徒,结交权贵,无论在朝在野都有着极高的声望,近年来隐隐有第一制符师之名。
按理说,望月真人是前辈,年纪一大把,杂毛小道是晚辈,前辈向晚辈挑战,这事情一般是不会发生的。但是他偏偏拉下了这脸儿来,杂毛小道就不得不应战。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李道子的衣钵传人。
符王这个名头,自从诞生起,便只能是茅山的,旁人夺走了,便是茅山的耻辱,是李道子的耻辱。这,便是杂毛小道毫不犹豫点头答应的意义。
两人越众而出,各自站定之后,望月真人拄着手中的龙头拐,看着面前的小道,长长叹息:“我与李道兄相交五十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藏书网会与他的衣钵传人有今天这一场比较,世事难料,造化弄人啊。萧克明,道法比斗,险恶万分,稍不注意便会尸骨无存,你可想好了,要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杂毛小道低眉垂目,整个人仿佛一棵树、一缕草、一块石头,瞬间便融入了天人之境中,只听他缓缓地说道:“一头猛虎从草原离开,几只土狗对着它的背影狂吠,这也是世之常情..。望月真人,既然说比,那么你便说说,比个什么?无论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还是鞭锏锤爪、镋棍槊棒,十八般武艺你只管挑出来,道爷专治各种不服,陪着你便是了。”
望月真人暗藏机锋,然而杂毛小道却是血淋淋地直接扇耳光,一点儿情面都没有留,直接痛斥面前这个邋遢老道,是只土狗。
饶是这老道一甲子的涵养,也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满面通红,指着杂毛小道说道:“好你个萧克明,本来我看你是小辈,想要饶过你,没想到你这尖牙利嘴,好脏的嘴儿。也好,有什么本事,你就通通使出来吧,老道我就替陶晋鸿和李道子,教育教育你这小辈!”
两人谈定这场比试的规则和范围,那便是昏素不忌,各安天命,生死勿论。如此,这可就是最惨烈的拼斗了,一般修行者若是没有血海深仇,是不会这般做的。
按说划下道来,自然bbr>就应该交锋,手底下见真章了,然而杂毛小道却如同一尊石佛雕像凝立场中,不悲不喜,仿佛超然物外,根本就不理会望月真人。而望月真人辈分高,自然没有抢先出手的道理。于是两个人僵立当场,互不理会,蔚为奇观。
望月真人摆了半天架子,瞧见面前这小辈居然眼皮半开半阖,仿佛沉睡过去,不由得怒意勃发,老脸都憋得通红。他旁边的罗鼎全瞧见这副模样,知道自家师叔的处境有些尴尬,于是出言挑衅道:“姓萧的小子,你要战便战,装什么迷糊?”
我见龙虎山一干人气势汹汹,心生不平,于是冷声哼道:“这比斗的时候,还有斗嘴这一说么?要上便上,又不是亲嘴儿,还看谁的嘴皮子利索不成?”
望月真人朝着我严厉地望了一眼,寒声说道:“好、好、好,现在的后生都这么生猛,倒真的是我们老家伙没有做好管教了。且让老道我刹一刹你们的威风,好让你们晓得,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望月真人将手中的檀木拐杖往旁边一放,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坚硬的符纸片,食指和中指夹着,轻轻一抖,口中高声喝念道:“功德金色光微微开,幽暗华池流真香,莲盖随云浮千灵重,元和常居十二楼!”
咒文一出,符箓便无火自燃起来,接着周遭的空气都仿佛被泼了火油,瞬间化作十二道火线,东南西北,上下左右,将二人囊括到了一个独立的空间中,边界有隐隐的火苗陡现即消,然而上面凝聚的热意,比昨夜崂山长老白格勒弄出来的那片火墙还要炙热。
刘永湘失声叫道:“画地为牢!天啊,这不是失传已久的‘破酆都离寒庭咒符’么,没想到竟然被他给拿来压箱底了。”刘永湘眼光极为厉害,见我诧异,便朗声解释道:“此符据说是赐福镇宅圣君钟馗所制。初因那鬼灵飘逸,难以捉摸,便将其束缚在某境地,不得挣脱,后来被演绎加强,那边界之线也成了烈阳之火,一旦碰触便烈火焚烧,凶厉之极!此符咒的绘制方法早已失传,真人不愧是天下顶尖的符师!”
刘永湘唯恐杂毛小道吃亏,明面上是与我解释,暗里的意思则是提醒杂毛小道。
他眼中充满了担忧,而我瞧见纹丝不动的杂毛小道,却是满满的信心——无他,瞧这双方,一方心浮气躁,一方沉静如山,便可以知道。
一张破酆都离寒庭咒符燃尽,将两人与其余众人完全隔离开来,祛除了逃逸和旁人打搅的意外。望月真人一抖衣袖,缓步走上前来说道:“小萧,莫以为你学了点符箓之道,便能够明了这里面的真谛。天地广博,世事奥妙,岂能是你这个浮躁的年纪,所能够理解的?你知道这世界的表面,知道暗底下的波涛么?你知道灵界、冥界和深渊么?知道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么?……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绘纂在符纸质上的图纹,到底代表着怎样的奥妙和规则?照猫画虎,也好意思跟我比较?”
他每说一句话,便走一步,每走一步,便甩出一张符箓,这些符箓材质不一,有的是粗糙的黄符纸,有的是名贵湖宣,有的是硬壳玉纸,也有丝帛、木牌、玉牌和骨牌不等,这些符箓的功效各有不同,没有一张落下,全部都悬空而立,静静地燃烧着。
一静自然有一动,望月真人每走一步,身后的脚印便更深一层,让人瞧见了,便感觉有一种让人畏惧的气势在凝聚。
杂毛小道依然没有动,只是微闭双目,仿佛已然睡了过去。瞧见自己的对手竟然是这般的状态,望月真人终于生气了,他在杂毛小道身前五米处停下,厉声大喝道:“好你个不识趣的小子,你既然不珍惜性命,我便帮你了结了吧!”他口中高喝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众星聚首听吾命,一点星芒天外来!急急如律令,赦!”
他双手结了一个亘古上元印,朝着杂毛小道平推而去。此咒一出,望月真人之前抛出的诸般符文在这一刻全部化作火焰腾空,纸符丝帛皆化青烟,金石之物碾碎粉末,迅速飞上了头顶,膨胀凝聚九次来回,片刻化作一道金光,朝杂毛小道射来。
这金光化形的一瞬间,我感觉周遭气场仿佛都被吸干抽空,所有人都感觉到天地之间略微一颤抖,接着便是炫目的光芒闪耀,下一秒,那金光射过了杂毛小道的身体,四十五度朝下,直接轰出了一个直径三米、深不见底的黝黑大洞来。
杂毛小道依然没动,被射穿的胸口,出现了一个头颅一般大的孔洞。
第四十九章 高手相较,从来一招
杂毛小道从头至尾都没有动过一下,即便是在望月真人集齐十来张符箓的威力,一起凝发,射穿他胸口的那一刻,他都没有动弹,也没呼过一声痛。
所有人都惊呆了,便是望月真人在那一刹那间也有些发愣。其实此番比试,倘若是双方各施绝技,望月真人将杂毛小道给杀了,旁人虽然也会说他不要脸,长辈欺负小辈,不过却也挑不出什么刺来,毕竟双方都同意了,已经有过约定;然而杂毛小道从头到尾都没有动弹,连反抗都没有,那他望月的罪过可就大了。这哪里是比试,分明是杀戮啊,有这样长辈欺负小辈的么?若这样论起来,陶晋鸿也有了借口,下山来追杀望月,便是善扬真人在,也不能多说半句,要不然就顺带着一起灭了——地仙的确是得上体天心,下依人势,但并不代表好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还真的当人家是软柿子?
望月真人瞧着面前这茅山高足就这般地被自己轰杀,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悔意,一阵恍惚,忽然听到身后小天师一声大喊:“师伯,小心身后。”
身后?
望月真人分了神,当感觉到身后劲风刮起的时候,朝前滑了几步,瞧见自己的袍子被一团幽蓝烈火给烧着了,那火焰冰冷森寒,竟然有着刺骨的凉意,烧在道袍上面还有几分曼陀罗花的清香。
往生冥火?
望月真人瞬间反应过来,当下全身一发劲,自家那套用天蚕冰丝织制的黄色道袍立刻碎成了无数块,朝着四下飞去。但见蓝色火焰飘飞,bbr>望月真人打量着自己织锦内服上面,还好没有沾染到了那冥火,避免了火焰烧心的悲惨结局。这才抬起头来,却见杂毛小道出现在自己刚才出发的位置,双脚正好踩在了自己的脚印之上,微笑地看了过来。
而他的青衫,却完好如初。
“你没死?”望月真人回头瞧了一眼身后,在他符箓轰击出来的深坑旁边,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不知道为什么,瞧见杂毛小道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望月真人竟然没来由地感到一丝高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说到符箓,他到底是此中行家,稍微一扫量便已经明了:“原来如此。你刚才站立的位置,是这洼地的山艮之位,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你竟然利用这地形和某种符箓将自己的影像保存,身子却潜入视野之外的地方,欺骗了所有人,还让我平白浪费了这十数张珍贵符箓?”
杂毛小道潜忍爪牙、志在必得的一招,被龙虎山那傲气青年给喊破,却并不在意。束手而立,淡淡地说道:“符文制器之法,并非孤立,我除了画符,对阵法也是略懂一二的。”
他说得淡然,然而旁人却有些抓狂了。能够在望月真人以及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一下子便选中了山川地势中的最佳处,并且凭手段欺骗了所有人,让望月真人将自己那些珍贵的符箓耗损在了一个幻影之上,这般的心机手段,还说略懂一二?
真正的大拿从来谦虚。要知道杂毛小道的阵法可是跟虎皮猫大人学的,而虎皮猫大人是何许人也?别看它现在天天跟俺们赖皮吵嘴,当年可是与李道子并肩.的一代奇人,阵王屈阳是也。
果然,杂毛小道这淡淡的语气让望月真人一阵怒火憋着, 6307." >指着自己被燃烧殆尽的衣裳,说这往生冥火,你又是如何弄出来的?
望月真人弃了手中的拐杖,杂毛小道也不用雷罚,手上滑落出两根洁白如玉的骨头棒子,上面文绘着繁复的符文,敲了敲,叮咚作响,说,“昨夜赶工弄的。那冥火是用棒子里面的磷发出来的,可惜数量有限,要不然便可以把你整个人儿点成火把,照亮人间了。”
“好狠的心。”望月真人舔了舔嘴唇,杂毛小道笑了,说你他妈不狠?
瞧见杂毛小道露了这两手,望月真人也终于认可了这个比自己小好几轮的小道士,有着与自己一战的资本,收敛起所有的轻松,凝重地说道:“你手上的材料不错,也有举一反三的想法。不过你以为凭着这些,就能够击败我么?呵呵呵,你还嫩着呢。”
望月收敛起了轻视,整个人便立刻变得如山一般的沉稳,他沉思了几秒钟,从怀中摸出了一只响箭一般的符箓来,口中默默祈祷一番,显得十分庄重。
“钉头七箭书?”刘永湘又叫了起来,朗声说道:“难道这就是上古流传下来的钉头七箭书么?”
何谓钉头七箭书?这个倒是不需要刘永湘解释。此物太过出名,相传为封神一战时的陆压道人(大日如来)所有。用时需立一营,营内一台,结一草人,身上书敌人姓名,头上一盏灯,足下一盏灯,脚步罡斗,书符结印焚化,一日三次拜礼,二十一日后,敌人的三魂七魄就会被拜散永不超生。
当然,此乃神话。真实的钉头七箭书出现在明朝宫中,为锦衣卫所有,是一种一旦发出就会必中敌人额头,驱散神魂的恐怖法器,与清廷的血滴子齐名。
杂毛小道的神情终于紧张起来,脚步前滑,朝着望月真人冲去。望月真人身后突然浮现出一头张牙舞爪的八臂金刚,头戴宝冠,赤裸上身,作愤怒相,手中八臂朝着杂毛小道这边甩出风雷火电等诸番神符来。
那些符箓花样繁复,弄出来的效果也炫人耳目,但是威力却并不算大。如那雷符,我亲眼瞧见过李道子..
的遗作,平地一声惊雷,白光耀体,那人就便成了焦炭,颇为霸道。
不过再怎么说,一时间光芒绚烂,热闹纷繁。杂毛小..道将手上两根骨头棒子猛然一击,立刻有战场上的重鼓之声传出,音波鼓荡,红芒升腾,完全能够抵挡住那怒目金刚的符箓攻击。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我身边那些见识稍微短浅的慈元阁子弟瞧见双方旗鼓相当,光芒绚丽,不由得纷纷叫好助威。然而我却瞧见望月真人的响箭,依然凝聚着太多太多的黑光,凭空悬浮,一旦那响箭射出,只怕杂毛小道与怒目金刚打得再热闹,也逃不过身死魂消的下场。
看着望月真人的背影,我好几次都抓起了鬼剑,想要冲上去偷袭,然而此战事关杂毛小道以及茅山的荣誉,我要是乱来,不但帮不上忙,只怕还会让杂毛小道的名声扫地。
正在我纠结不休的那一刻,望月真人终于祭好了手中的响箭,哈哈一笑,朝着杂毛小道轻轻一推,口中大叫:“萧克明!”
一声喝,那根纯黑色的响箭已然没有了实质,仿佛一件灵物,穿越了时空,径直朝着杂毛小道的眉心射去。时间不过一瞬,杂毛小道也知道避无可避,从随身百宝囊中掏出了四方骨块,往前一丢,口中快速念咒,凝化成一道骨质屏障,然后将那两根骨头棒子往前一架,化作第二道防线,最后,他一个铁板桥,弯了下去。
钉头七箭书的威名天下皆闻,岂能有那么好对付?
骨质屏障瞬间被破,接着那两根由通臂猿猴大腿骨制成的棒子也化作粉碎,纯黑响箭发出一声尖啸,直入杂毛小道下颚处。
叮!一声脆响,杂毛小道栽倒在地。就在我们以为他被钉头七箭书射得魂飞魄散的时刻,一道澎湃的光芒从他的脖子间闪出,所有人的眼睛都瞬间失明,一股巨大的冲击波将我们所有人的身体都吹得朝后滚去。
过了好一会儿,拼命揉眼窝子的我终于睁开眼,瞧见望月真人全身皆是血痕跪倒在地,在他的前方,是低头看着右手的杂毛小道。
第五十章 血玉破碎
天空之上有雷,轰隆隆、轰隆隆。刚才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如我一般滚倒在地,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晓得闭眼之前,杂毛小道已经捂着脖子倒下了,而当我们恢复视线的时候,却又变成了望月真人跪倒在地,全身的衣物都被撕成了碎片,身后的怒目金刚也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这萎靡不振的老道士,一脸不可置信地瞧着前方。
杂毛小道是场中唯一站立着的人,不过他似乎愣住了,呆呆地瞧着自己的右手,在他的手上,我瞧见了几块碎玉和一根草草编制出来的红绳。这东西我自然认得,那便是杂毛小道出生之时,萧老爷子给他花费了三年工夫制作出来的本命血玉,这东西使得只有三岁的小杂毛便有一牛之力,端的是天王镇一霸,十里八乡没有敢欺负他的小朋友。
本命玉、本命玉,自然是与人一荣俱荣、一衰俱衰,算得上十分珍贵,然而此刻却是破碎了,拼都拼不起来。好在这东西并不像我的肥虫子一般,性命攸关,生死相依。
刚才那突然而来的冲击波使得场中一片混乱,围观者东倒西歪,那些芦苇植株也都朝着反方向倒伏。望月真人咳嗽了几下,吐出几口血,死死地盯着杂毛小道问:“怎么可能,你脖子上的符箓到底是什么,怎么会如此厉害,不但连我的钉头七箭书都挡得住,还能爆出这么恐怖的力量来?”
杂毛小道似乎还在品尝血玉碎裂之后能量散发的余味,过了好久,才瞧着望月真人说道:“正如你所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师叔祖常跟我说,‘当你的心胸狭隘之时,眼中的视野只有小小的一片天,然而当你放下所有,站在山顶朝远望,便是一片豁然之景。空即是有,心态决定一切。’这句话,我一直铭记于心,不敢懈怠。”
杂毛小道的话语平淡无奇,不过却是寓意深远。望月真人瞧着面前这个傲然而立的茅山道士,再瞧瞧浑身鲜血淋漓的自己,不由得万千感慨。
一日之前,在没有瞧见一字剑的时候,他还有豪气能够灭尽寻龙号诸人,然而此时此刻,在公平对阵之中,在自己最为自傲的符箓之道上,被杂毛小道击败。这种打击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毁bbr>灭性的羞辱。
此刻望月真人符箓用尽,全身是伤,因为之前使用了破酆都离寒庭咒符,甚至都没有人能够进来支援他,只要杂毛小道想杀他,不过分分钟的事情。望月真人败了,彻彻底底。想到自己败在一个小辈的手上,他万念..俱灰,心如灯灭,是将眼睛闭上,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杂毛小道却不理会他,将手中的碎玉小心收入怀中,朝着反方向走去。
感觉到杂毛小道离去,望月真人睁开眼睛,语气艰涩地喊道:“你,为何不杀我?”
杂毛小道走到了那游离的火线前,手指轻轻挑动,地上一缕冥火缓缓升起,将这火线给点燃,两种火焰不断地跳跃绞缠,几秒钟之后,那被刘永湘形容得如同三昧真火般厉害的破酆都离寒庭咒符火,被解除。
杂毛小道朝着我这边缓步走来,头也不回地说道:“中华道术源远流长,大道四九,各通彼岸,本来就没有孰高孰低之说。我炼就雷罚之时,曾感叹时代发展,致使此术消亡。此刻我若杀了你,又有多少源远流长的符箓之术将会消失。我并非饶你,而是饶那些前人智慧凝聚的结晶。李道子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代符王,那是因为他的心境,融契自然,虽然符箓之效举世夸赞,但是一辈子都只吃素,不杀生,克己复礼,心性豁达。而你,呵呵,好自为之吧。”
听得杂毛小道的“呵呵”两声,望月真人难以置信地仰首望了一下东边的太阳,那温暖的阳光照得他眼泪都流了出来,他咳嗽几声,鲜血溢出嘴角,苦笑了一声,长叹道:“枉我一辈子,都将李道子当作假想敌,时至如今,不但连他半分也及不上,便是他的衣钵传人,都远远强过于我。可叹、可惜啊。罢了,罢了,什么真龙复出,什么功名利禄,什么天下第一,这些浮云与我何干?回去吧,我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面的可怜虫而已。”
他这一声叹完,整个人反而轻松许多,从身后掏出一道符箓,将其捏破,顿时化作一道清光,消失无踪。
望月真人既去,龙虎山众人的气势低到了极点,刘永湘也不想与他们纠葛,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各位道长,今天清晨,我们慈元阁也有一名掌柜失踪,行踪迹象,无不指向贵门。然而听你们说贵门也有人员失踪,如此看来,应该是有人在中间挑拨,使那栽赃陷害的粗糙伎俩……”
杂毛小道缓慢地朝着我走来,对我说:“小毒物,我们走。”
我跟着杂毛小道往回路走,口中忍不住地夸赞道:“老萧,你今天这一战可算是扬眉吐气了。望月何等骄傲的人物,竟然被你打成了狗,真真是人品爆发啊。不过,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我怎么不知道?”
杂毛小道没有答话,等我们两个转过一道弯,消失在身后人的视野之外时,杂毛小道低声喊道:“我操,不知道扶我一把啊?”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他身子便是一软,斜斜地朝着旁边跌落。我吓了一跳,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才没有让这位高手摔个四脚朝天。
将杂毛小道扶在路旁的草地坐下歇息,杂毛小道连吐了三口血,方才释缓。我问:“什么情况啊这是?你刚才不是龙精虎猛的,将望月打得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么?现在怎么就瘫软在地、浑身无力了啊?”
杂毛小道将嘴唇的血迹擦干,苦笑着说:“小毒物,你自己平心而论,那望月的修为,到底有多厉害?”
我回想了一下说,“应该不如杨知修,感觉跟你家茅山的传功长老在五五之间,但倘若用上诸般符箓,这种高富帅的配置一套下来,绝对超过邓长老。”杂毛小道说,“别说这么多,小毒物你感觉你能及得过我邓师叔公?”
我想起即便是身中蛊毒,都还有惊天之威的茅山传功长老,摇了摇头,说明着搞,搞不过。
杂毛小道伸伸懒腰说,“妈的,你弄不过,我就弄得过?这一次要不是我的这本命血玉,只怕你们给我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我诧异说,“不可能吧,你爷爷弄的这本命血玉,竟然这么厉害?不但挡住了那恐怖的钉头七箭书,还能够将望月伤成那副狗模样?”
杂毛小道脸上露出了崇敬的神色,缓缓说道:“我爷爷自然没那本事,天下间能够有这本事的,只有符王李道子。我竟藏书网然不知道他在我的本命血玉中种下了虎贲气神智慧符,此符妙法解除诸冤业,智慧明净心神安,凝聚了他的一缕精血,可保我一次性命无忧——唉,十年前我倘若知道有这玩意,也不会让她惨死了。”
杂毛小道长叹一声,话题回转来:“所以,刚才击败望月的,并不是我,而是我师叔公李道子。”
我恍然大悟。因为血玉之中爆发出来的力量,使得望月误会了自己远远不及杂毛小道,最后心如死灰,遁走远去。
我瞧着杂毛小道长长舒了一口气,便问:“你也就是因为被那钉头七箭书的威势所伤,才没有来得及杀掉望月?”
杂毛小道摇头说,“要杀望月,在他死志一起的时候我便可以下手了。不过不动手,一是因为善扬在旁,咱惹不起。其二,也真的是因为望月的一身本事,倘若用在正道上,其实也算是中原道门之幸。希望他在此战过后,能够幡然悔悟,不再参与江湖纷争。”
杂毛小道此言立意极高,而我却并不认同。谁还能指望狗改了吃翔的恶习?
歇息了一会儿,瞧见慈元阁诸人返回来,看模样,好像是谈妥了。
第五十一章 血债血偿
经过刚才那一战,慈元阁众人瞧杂毛小道的眼神,几乎与瞧黄晨曲君一样,炙热得几乎能够让雪融化。而且让人敬畏的是,杂毛小道的年纪,远远及不上那些江湖上成名已久的老家伙,而想到他的身份,他们几乎都已经把这个家伙当作了未来的茅山掌教。
如此这般,众人好是一番恭维,在我的几番催促之后,方才谈及后续,说龙虎山也有一个名叫罗金龙的弟子失踪,那弟子是张天师的亲戚,善扬真人的关门弟子,地位十分重要,所以才会由望月真人前来找寻,经过刘永湘与龙虎山的一番交涉之后,双方已经达成了共识。
这里面,一定是有人在暗处捣鬼,挑拨双方的关系,所以大家暂且先回去仔细调查。
莫名其妙打了一场架,然后折转回去,这本来并不是一件好事,然而99lib?因为刚才杂毛小道神勇地以符破符,大败望月真人,使得队伍中的士气高涨,归程竟然快了许多。
杂毛小道并不理会身后那些或好奇、或畏惧、或崇拜的目光,一边疾行,一边调养身息,尽量将自己的修为调息回来。
此战望月真人折损了许多珍贵符箓,以及自信,然而作为获胜方,杂毛小道也耗损了大半压箱底的骨符,以及佩戴了近三十年的本命血玉。特别是后者,虽然到了现在,对于他修行上的帮助已经不大,但是那种纪念意义,却是无可估量的。
当然,并不是说他没有收获,总结而言,他获得了一把锋利的双刃剑:名声。
我们返回营地,发现草地上聚集着一群人,似乎正在看着什么。田掌柜瞧见了我们,.低声招呼,我跟杂毛小道快步走过去,瞧见地上躺着一具尸体,浑身湿淋淋的,面目模糊,却正是失踪不见的焦掌柜。
田掌柜跟我们解释:“老焦的尸体是被黄大先生在湖边发现的,就在那片水杉林后面的石湾中。他在死之前遭受过虐刑,双手双脚被打断,眼睛被刺瞎,耳朵和鼻子被割下,喉咙里被灌了金水,胸口刺了四个字,血债血偿!”
好狠戾的手段。这般折磨焦掌柜,目的不外有二,一是刑逼招降,二是即便尸体被发现了,用那走阴勾灵之术,也查询不得凶手的真相。
大家都是修行中人,见多了各种惨绝人寰的手段,焦掌柜所承受的,不过是肉体上的刑罚而已,并不算稀奇,不过这样一个昨日还在与我们同一个桌子吃饭,交谈欢笑的人,现在却变成了一具被湖水泡得浮肿发臭的尸体,想想都接受不了。
在营地后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我瞧见了黄晨曲君的身影,他如乡间老农一般蹲坐在石头上,双手拢在袖子里,浑身湿淋淋,结成一缕一缕的头发散落下来,将他的眼睛给遮住,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我拉着田掌柜的手,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找到凶手?
田掌柜一脸沉痛,微微摇头说,“没有。黄大先生在你们走了不久之后就回来了,得到了老焦失踪的消息后,仿佛想起了什么,疯一般地朝着那边跑去,不多时,便将老焦的尸身带了回来,然后一言不发,在那块石头上一直蹲着。我已经叫人去通知阁主了,他应该马上就到。”
我点了点头,下意识地瞧了一字剑一眼。
这杀猪匠跟慈元阁阁主交情颇深,但是和下面几个掌柜的倒不能说有多熟。他此刻的情绪只怕更多的在于自责,毕竟以他天下十大高手的名头,居然还罩不住手下这方寸之间的营地。我多少也有些好奇,昨天半夜一字剑到底去了哪里?
不多时,慈元阁阁主亲自带着人登了岸,与他同行的还有小叔。阁主亲自过去与黄晨曲君交涉密谈,小叔过来找到我们低声问道:“我刚才听方志龙说你们遇到了望月?”
我们把小叔拉到了一旁,将杂毛小道利用血符惊走了望月真人的首尾,给他悄悄讲明。
小叔听得一脑门子的冷汗,忍不住后怕:“还好李道子当年作了布置,要没有他的神机妙算,只怕我就真的见不到你们 4e24." >两个了。”
我在旁边嘿嘿笑,说:“小叔,我们遇到的事情太多了,哪一次不是半只脚踏到了生死河里?这也只能算是小场面而已。怪就只怪那望月对李道子的畏惧实在太深了,老萧稍微一撩拨,他便敏感得不行。”
小叔笑完,担忧地问杂毛小道伤势如何?
杂毛小道说:“无妨,那钉头七箭书的确是一等一的杀人利器,不过大部分威力都被血玉吸收抵挡,我只是受到点波及而已,一开始气没顺过来,这会儿已没有大碍了。”
小叔说:“你这回将望月打败了,是好事,也是坏事,这风头虽然有了,但实际上你却并没有撑起这名头的实力,血玉一碎,你再无傍身之技,日后得多加小心才是。”
小叔一番关切,杂毛小道也不敢辩驳,唯唯诺诺。我在旁边却笑了,说:“小叔,你这可是小看了老萧了。倘若不用符箓,真正放开手来,只怕胜负也难定呢。老萧他一直都在努力,你不用担心。”小叔点头微笑说藏书网如此最好。
我们这边没谈完,田掌柜过来叫我们到营帐里说话。
帐篷里面只有几个主事者。见众人到齐,黄晨曲君咳了咳,然后就昨夜擅自离去作了检讨。旁边的慈元阁阁主连忙打圆场说,“黄大先生昨夜巡查,碰到了一头罕有的灵物在周遭游荡,见猎心喜,为防惊扰,这才悄然而出。没想到那畜生带着黄大先生在岛上绕了一个圈,最后竟找了个洞钻进去,再难找寻。于是黄大先生思量着回来找工具,却不想被告知焦掌柜失踪了,这才知道是上了敌人调虎离山的当。”
这样一说,我们大概也都明了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问:“到底是什么灵物,竟然能够在黄大先生的追寻下逃脱?”
一字剑一脸遗憾地说道:“龙象黄金鼠。这是一种罕有之物,敏捷如鼠,威猛如象,而它最大的本事,便在于寻宝,对于法器灵脉最是敏感不过,倘若能够将其豢养,那么对于修行者而言,最为珍惜的资源,也变得稀松寻常了……”
龙珠雷达啊?难怪一字剑会顾不得营地便追过去,要是我,说不定也会去追。
等等,龙象黄金鼠?
这样神奇的玩意在这关键时刻出现在岛上,并且还将一字剑耍得团团转……难道它属于岛上另外一股势力,也就是在暗处对我们虎视眈眈,并且挑.99lib.拨离间的那一伙人?是啦,寻找真龙,自然离不开这样的灵物,而他们之所以不发动,就在于岛上有无尘、一字剑、善扬甚至望月这样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在,怕为他人做嫁衣裳。
是谁呢?仔细一思量,我们都得出了一个结论:鱼头帮以及它身后的邪灵教。
藏书网归根到底,我们还是绕不过这个笼罩在所有人头上的阴影。焦掌柜身上刺下的血字让我们清楚地认识到,无论杨知修是活是死,但是四相海、客海玲和黄鹏飞之死,已经引发了邪灵教的仇视,它们一定会像恶犬一般,在阴影中跟辍在我们的身后,见到机会就咬一口。
如此分析完毕,慈元阁阁主吩咐大家需得小心行事,正待讨论下一步计划,有人从外面冲进来,朝着众人大喊道:“阁主,寻龙号被攻击了!”
第五十二章 鱼头帮主
慈元阁阁主一拍桌子,大声喝骂道:“谁这么大的胆子?”
那人回禀:“不知道啊。总共五艘龟甲船,突然从湖水中冒出来的,并不攻击,一直试图接近寻龙号,看样子是看上了我们的船,想要夺走它。”
说话间我们已经冲出了营帐,门口一堆人聚集着,见到主事者都冲了出来,七嘴八舌地汇报着各种情况。岛上的营帐离湖边并不远,冲上刚才一字剑蹲坐的大石头,便能够瞧见有五艘比重型卡车还要大一些的黑色龟甲船正围着寻龙号游弋。
这些龟甲船顶部覆铁甲,全身封闭,可以潜水。此刻龟甲中间打开一个口子,站出了两个身穿黑色水靠的执旗者,手中的令旗分作黄红蓝白、镶黄镶红镶蓝镶白八种颜色,不断地奋力摇晃着。
那令旗之上似乎有些许蹊跷,但此时效果未显。寻龙号并不与其接近,而是早早地起了锚,在外围游弋。那些黑色龟甲船看似沉重,然而速度却并不算慢,不断地调整方位,要将寻龙号控制住。
寻龙号只是寻常楼船,上面连螺旋桨都没有配备,但并不代表它没有攻击力。然而慈元阁阁主的脸色却严肃起来:“来的是鱼头帮。那些黑背龟甲船是鱼头帮姚雪清的亲卫队,最擅长水面厮杀,跳帮夺船。寻龙号上除了老魏之外,没有其他镇得住场面的高手,速回,不然我们真的是有家难归了。”这话说完,他便化作一道黑影朝湖边掠去。
瞧见慈元阁阁主的速度,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不愧是一阁之主,方鸿谨果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阁主身形一动,其余人等便匆匆跟至湖边。冲到湖边滩涂上,我们并没有发现小艇,只见一片狼藉,两具死尸。原来敌人早就盯着这边了,趁着阁主离船,那边用黑背龟甲船围困寻龙号,这边则暗潜杀手夺船。慈元阁看守小艇的两名弟子连警报都来不及发出,便命陨于此。
瞧见自家子弟卧尸滩涂,血液浸润了潮湿的泥土,小艇则不见踪影,阁主脸色一片铁青。四顾而望,瞧见草丛转角处露出一艘小艇来,正是寻龙号配备的登陆船只。上面站着两个身穿黑色水靠、手提分水刺的鱼头帮成员,正奋力向中岛划去。
瞧见敌人踪影,田掌柜大喊一声,准备带人去将船追回,然而阁主却叫住了他:“田磊,站住,那是诱饵。”
敌人行事,干脆利落,不留痕迹,怎么可能刚好让我们瞧见?这里面肯定有蹊跷。阁主眼光十分老辣,一眼便瞧出了不对劲,喝住田掌柜,然后说道:“大家先别慌,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不管怎么样,寻龙号上有我们的诸多布置,老魏他应该可以撑一段时间,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我们要回到船上去,有人在,就有寻龙号在,就没有人能够夺走它!”
此时寻龙号和鱼头帮的黑背龟甲船在离岸几里之外的湖面上纠缠,倘若没船,我们即便是游过去,只怕也要给鱼头帮这群天生就在水里面讨生活的家伙给中途截杀。不过好在我们这方还有一个顶级高手,黄晨曲君掏出了袖中石剑说道:“我来试试吧!”
一字剑在湖边找了一截两米多长的树干,掂量了一下重量,然后朝着前方奋力一扔,人跟着前冲,朝着湖面奔去——飞剑、树干、轻身之法,一字剑凭着这三样东西在洞庭湖上,很快便朝着寻龙号行了上百米。
我们都松了一口气,悬起的心也放了下来。不管如何,只要黄晨曲君能够到达寻龙号,即便是鱼头帮能够跳帮上船,也要给碧绿石剑给挑翻到湖下去。如此一来,危机立解。方志龙瞧见自家老爹依旧愁眉不展,便疑惑地问他父亲怎么这样紧张,黄大先生不是过去了么?
阁主摇了摇头说,“志龙你太天真了。依照鱼头帮环环相扣、步步为营的谋算风格来看,你觉得他们会不知道黄大先生也在我们一方么?你认为他们会没有准备么?”
这两句话问得少东家一阵发愣。似乎为了印证阁主的话,湖面上一艘一直未动的黑背龟甲船上面,出现了一个肩宽腰窄长条腿儿的黑衣人,目光遥望快速接近的黄晨曲君,脚底的黑背龟甲船,也朝着一字剑迎了上去。
“果然,”阁主一声长叹,语气从来未有的低落:“鱼头帮总瓢把子,人称洞庭黑蛟的姚雪清,他也亲自来了!”
我问这人很厉害么?难道连黄大先生都比得过?
阁主回过头来说:“陆左,我听说你曾经跟茅山的水虿长老徐修眉交过手,你觉得他如何?”
我没想到他竟然问起这话儿,思考99lib?了一番说,“若在陆上,我不怕他,若在水里,他便是入水的龙,天下江河湖海,难觅对手。”慈元阁阁主没有说话了,倒是杂毛小道轻声说道:“徐师叔在水里,一生只败过两次,最后一次你也知道,而第一次,就是败在洞庭黑蛟姚雪清之手。”
我操,邪灵教果然是人才济济啊,这从未闻名的角色竟然也如此厉害,到底还让不让人活啊?
果然不愧是如鬼面袍哥会一般能够独立开账的分庐,看来鱼头帮并不比张大勇的鬼面袍哥会差上多少啊。
这时黄晨曲君已经与敌人接火了,最先出手的不是姚雪清。水中两头黑影猛然蹿出,一个扑向黄晨曲君脚下的枯树干,一个则挡住了他的去势。
这黑影竟然是两头稀有罕见的扬子鳄。通常来说这种世界上体型最细小的鳄鱼,脾气温顺得很,不会贸然伤人。然而这两头扬子鳄身长竟然近两米,想来应该是鱼头帮豢养的,无端凶猛,口中雪亮利齿乍现,呈现出野兽的狂暴形态来。
一字剑全身戒备,飞剑立刻朝着身前跳出来的那头黑影射去。碧绿石剑一入扬子鳄之腹,立刻就是一阵搅动,血沫飞溅。然而那畜生到底不是凡种,竟然去势不减,硬生生地扑到了树干之上。这时另外一头扬子鳄也抓住了那根浮木,张开短吻便啃,挡住了一字剑的前进之路。
一字剑将这两头扬子鳄给戳成筛子,却发现自己脚下的枯木早已分崩离析,再无立足之地。他虽然有凌空飞渡的本事,但此刻离寻龙号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他不敢如靶子一般飞跃。这时岸边传来了一声高喊:“黄大先生,接住!”
这声音是杂毛小道发出来的,原来他瞧见姚雪清出现之后,早有预料水下有鬼,于是备好了另一..节枯木,朝着湖中奋力一掷。
杂毛小道的臂力及不上黄晨曲君,枯木落水离一字剑还有好长一段距离,但总比落下水去要强上几分。于是一字剑抽身后撤,准备先回那根接应的枯木上。此时,站在黑背龟甲船上面的洞庭黑蛟突然冲起,朝着水中一跃,隐没在了湖水里。
只有一根枯木支撑的黄晨曲君能够突入龟甲船的包围圈,解救危难么?危急时分,左边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条大船,有一人站在船头朝着我们高声大喊道:“慈元阁的朋友,请上船来!”
第五十三章 水中激战
从东面驶来一艘中等风帆大船,船底平平,吃水极浅,在船头处站着一列灰衣道士,领头的正是崂山长老白格勒。
这船船底宽且平,却采用了人力螺旋桨,速度极快。
瞧见我们这边来了援兵,鱼头帮黑背龟甲船开始急了,有人在吟唱,拼命舞动的八色令旗开始有青烟冒了出来,在湖面上形成一大圈古怪的雾。
刚刚站住脚的黄晨曲君迎来了水下蛟龙姚雪清的首次攻击,一道冲天而起的水花在前方出现,浇得他一头冰冷湖水,一字剑手中的飞剑朝着下方刺去,却没有命中。
杂毛小道让人找来十来根枯木,叫我和他一同朝着一字剑方向扔掷,多少也能够让他有腾挪转移的空间。崂山派的船来得迅速,很快便靠近我们这边,从船上翻下两块架板,搭在浅浅的湖水中。我们一拥而上。慈元阁阁主朝着白格勒长老躬身致谢,白长老摆手说,“我们也只是适逢其会而已,这也算是还了昨天的救命之恩,无需太过多礼,让俺们不好意思。”
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赶忙调转船头,朝湖中驶去,与寻龙号会合。崂山船同样也没有现代的发动机设备,但是采用了人力船轮,再加上风帆一张,速度比寻龙号快许多,调转船头后,马力全开。
我们瞧着那四艘不断朝着寻龙号靠拢的黑背龟甲船,心中担忧,白格勒大声催促手下船工加快速度。船行至半程,田掌柜突然喊了一声:“不对,姚雪清乘?99lib.坐的那艘黑背龟甲船呢?”他的提醒让我们都想了起来,鱼头帮一开始上浮出现的是五艘黑背龟甲船。
那么,还有一艘去哪儿了呢?
很快我们便知道了。我们脚下的甲板突然一震,船面不稳,很多人猝不及防跌倒在甲板上。崂山船的船工大声报警:“船下遭到袭击,船下遭到袭击!”
鱼头帮的黑背龟甲船全身封闭,顶上是铁壳,一旦潜入湖中,然后充气上浮,攻击普通的木船,是一等一的利器。崂山船对这自下而上的攻击根本没有防备,左右摇晃,竟然有要翻掉的危险。
事到如今,也只有拼命了。慈元阁阁主一声令下,田、朱、刘三位首领将外衣脱掉,露出里面贴身的鲨鱼水靠来,他们都服用过湖泥地龙的水珠熬汤,再加上本来的水性也不差,应有一拼之力。我也不再藏拙,直接跃入湖中。
开启了天吴珠,那冰冷的湖水便朝着两边划开,从中空出一个可供呼吸的空间来。我从来不打无把握之战,一拍胸口,朵朵和小妖从槐木牌中跳出。三言两语说清情况,便朝着下方潜去。朵朵爱水,在水中扑腾得高兴,双手一搅动,一片光华朝着前方照耀,十来颗小星星围绕着她旋转,照亮周边。
借着这光线,我瞧见在下方作乱的黑背龟甲船,有十来个黑影从底下爬出,朝着我们这边游来。这些人早已习惯了水底昏暗,瞧见朵朵这一招光华闪亮,颇不适应。稍一停顿,立刻感觉到了我们的威胁,全部朝着我这边冲来。
鱼头帮最早是由那些抗击鱼捐的打鱼汉子纠集而成,几百年过去了,这水下的功夫那叫一个厉害,一个个宛如游鱼,灵活得很。不过这些把式,在拥有天吴珠的我面前,却算是倒了血霉。最快游到我面前的那个“水鬼”,是鱼头帮派出人员中最为厉害的,他手上握着一把精钢渔叉,自下而上,强憋了一口气,借着浮力,朝着我的下体撩来。
我这个人,平日里打架时最不喜被针对男人要害进攻,对碎蛋、掏鸟什么的,最是忌恨。瞧见这个家伙居然一上来就要叉我那儿,不由得勃然大怒,手一招,鬼剑便朝着那渔叉劈去。
第一剑,那人全身一震,手中的渔叉便掉落下来。第二剑,这一群人中最厉害的水鬼便头颅与身体分家,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水鬼。到了此刻,他们才发现自己面对的不是豺狼,而是猛虎。不过鱼头帮的水鬼到底还是狠戾,不但没有退却,反而是越发凶猛。
我左朵朵、右小妖,身后还有三个慈元阁掌柜,哪里畏惧?当下挺身朝着对方杀去。
水下接战,与陆地有许多不同,攻击的方向简直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鱼头帮的水鬼们有的用吹箭,有的用分水刺,有的用鱼肠剑和渔叉,倘若是别人碰上,只怕立马就要被分尸当场了,然而遇到我他们就郁闷了。个个信心满满的水鬼游到近前,正要施展一番绝技,要么脑袋突然挨了一重拳,人便晕了,要么一阵凉意滑过,全身便僵直不动,而我却完全不受水中浮力的影响,大步进退,砍瓜劈菜一般地砍杀。
妈的,这是什么,送死么?
鱼头帮的水鬼们在一个冲锋之后,这才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过来收割,而是在送人头。于是终于害怕了,纷纷朝着龟甲船躲去。然而他们游得再快,却快不过朵朵和小妖,三两下,意识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整整十二个水鬼,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便已经被我们解决。我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战友,只见他们全部都将眼睛瞪得滚圆,一副痴呆的表情。
呃,他们应该是憋太久气的缘故吧?
水鬼全部清除,我们冲到那艘全身封闭的黑背龟甲船旁。这船并不理会我们,继续朝着上方的崂山船顶去。然而事情哪有这么好?我和田、朱、刘三位掌柜抓到了黑背龟甲船的棱角,左右打量一番,并没有瞧见入口。进不去,便阻止不了龟甲船阻挠崂山行船,三人一阵焦急,拿着手中短小精悍的利器凿船,却没有半分效果。
没有入口,便进不去么?
我招呼一声,朵朵和小妖应了一下,朵朵顺着缝隙就潜入了船中,小妖则走暴力路线,三两拳就把船最为薄弱的侧舱弄出了一个大窟窿来,破口咕嘟咕嘟地往里面灌水。几秒钟之后,它便停止上浮,朝着湖底沉下去。
黑背龟甲船沉入湖底,我随着船一起下沉,守在破口,待里面的乘员仓皇逃出时,一剑一个,全部了结,才将朵朵收回,浮出了水面。
水下的黑背龟甲船被除,崂山船再无阻挠。快要接近寻龙号了,八旗阵中突然刮起一道龙卷风,将寻龙号吹得不断旋转,龙骨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来。
第五十四章 溃败的鱼头帮
此刻离我们最近的黑背龟甲船只有十几米远了,这距离在我们看来不过咫尺之间。杂毛小道一个箭步,顺着崂山船的冲势,朝最近一艘船背飞跃过去。
这黑背龟甲船浮在水面的只是一小部分,二三十个平方。两个正在奋力操纵龙卷风的旗手瞧见杂毛小道凌空跃来,不由得一声冷笑,一个稍矮的汉子将手中令旗往船背上面一插,从腰间摸出几把红缨飞镖,摆了一个花活儿,朝着空中的杂毛小道射来。
飞镖还没有射出一半,便被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雷罚尽数接住。雷罚荡开飞镖,顺势朝着那人的心窝子戳去。
那人吓了一大跳,回身摸出两把片刀来抵挡,勉强守住了雷罚这随意一击。
抵挡飞剑,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正得意间,他便感觉脚底一震,身后有声响传来,扭头一看,却是杂毛小道的一记冲天腿,硬生生地弹射至他的面门。结果这小子一句话都没有多说,便给踹下船去。
这时间实在是太快,另外一个根本反应不过来。见同伴落水,他只得把手中令旗当作武器,舞得好是一阵绚烂,朝着杂毛小道的面门扎来。
杂毛小道却并不理会,随手一剑,那人也步了同伴的后尘,跌落到了水里去。
杂毛小道收回雷罚,一剑斩断那根令旗。
旗杆被斩,便破了阵,那股龙卷风便消失了,寻龙号终于缓缓停歇下来。然而经过这一番转动,船上的人失去平衡,完全找不到北了,虽然没有人被甩飞出来,但大都晕了,趴在地上狂吐。这次倘若不是崂山派伸出了援手,只怕寻龙号就真的要给鱼头帮夺了。
崂山船继续朝寻龙号驶去。杂毛小道脚底下这艘黑背龟甲船里面紧紧锁住,根本就打不开来。船中人大约知道了上面的情况,已经开始往下沉去。倘若是让它潜入水底,只怕又是一场祸害。杂毛小道发了狠,“啊”的一声厉喝,人腾空而起,双手紧握雷罚往下猛然一劈。
雷罚剑刃之上?卷起了一道虹光,所过之处,无论是湖水,还是铁皮蒙住的船顶,都化作乌有。冰凉的湖水从顶端的破口处灌涌进去,咕噜咕噜一阵响,这会儿船算是真的沉下去了。杂毛小道接住我甩过去的一道绳索,朝崂山船上飞来。
就在杂毛小道登船的那一刻,寻龙号也被一艘黑背龟甲船给缠上,对方朝寻龙号射来四五根爪索,十来个身穿水靠的水鬼攀绳朝着几乎没有反抗之力的寻龙号爬上去。很快有人翻上了船头,朝着我们这边遥遥喊话:“停止前进,不然我们就将这船给烧了,谁也得不到!”
白格勒瞧向慈元阁阁主,阁主平淡地说道:“不理他,继续前进。”
见崂..山船速度不减,喊话的人也毫不含糊,叫旁边的水鬼将背着的火油往船舱上泼,准备引燃寻龙号。此刻,一道墨绿色的身影从船舱中冲了出来,手中一道半截铁尺,将这几个水鬼打翻在地。而后便是一袭白衣,小公主方怡也冲了出来。
墨绿色身影是慈元阁魏先生,将身前三两个水鬼给直接劈翻在地,不过他到底还是被转得头晕晕,被那个喊话者刺中一剑,翻倒在地。这时其他两艘黑背龟甲船也搭上了寻龙号,陆续有人从龟壳出来,准备登船。
倘若接舷战,那么吃亏的便是我们。这情况无论如何也不能发生,我瞧向小妖。小狐媚子伸了一个懒腰,说昨天吃了人家一顿饭,味道不错,那小妮子要是死了,只怕就没有这口福了,我这便去。
小妖化作一道弧线,朝着寻龙号飞去。一登船,拳打脚踢,鱼头帮众人仰马翻。三两个硬茬子立刻冲上来,将小妖给接住,且战且退。
有这一番拖延,崂山船终于接近了寻龙号。战斗在二十分钟之后结束。鱼头帮费尽心思、处心积虑而来,最终留下了三条沉船,一地浮尸,洞庭蛟龙仓促逃离。
在数次下水探寻,基本确定鱼头帮全部都已经撤离之后,众人重返甲板。慈元阁阁主带着手下,向崂山派一干道士郑重地鞠躬致谢,感激援手之情。双方好是一番推托,最后把话题扯到我们头上来,说来说去,这几天也多亏了我、杂毛小道两人,众人方才能够在这重重危机中,全身而退。
对于我和杂毛小道这几天展露出来的实力,慈元阁、崂山派都经历了从惊讶到麻木的过程。白格勒长老拉着我的手说,“现在江湖中,谈及那些新晋的青年高手,个个都是极端厉害,然而若真的论起来,只怕都及不上你们咯。”
我们自然谦虚,说您谬赞了。我们算是哪根葱,捧杀了,捧杀了。
黄晨曲君说:“你们还真的别谦虚。这天下,说大也大,说小呢,转来转去不过这个小圈子而已。莫说是那些年轻一辈的高手,再过几年,只怕我这样的老家伙,都要给你们让位置了。”
他这般一说,等于是承藏书网认了我们的实力与那天下十大高手的境界已相去不远了。能够得到一字剑的如此称赞,真的是破天荒。旁人更是赞词如潮,让我们好一番不自在。
阁主问白格勒长老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有难的,白长老一声长叹说,“此番前来洞庭,不但没有收获,还折损了许多人手,更主要的是掌门真人被卷入那深邃的黑洞,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他们一合计,不管结果怎么样,先回去吧,至于是罚是杀,那也管不得了。返航途中,恰好遇见你们在战斗,于是过来帮手。”说完,崂山众人便离开了。
到了下午,方志龙过来找我,说刘掌柜和魏先生终于确定龙穴了,就在之前我们驻留的那悬崖之下。现在请我们去前舱议事。
第五十五章 两相对峙
魏先生戴着面具、身穿紧身黑袍,头发花白斑驳,大概五六十岁的模样。对于这样的神秘人物,我们自然是十分好奇的。不过他一开始便言明,自己得过麻风病,所以脸上、皮肤十分丑陋,怕吓到别人,所以还是保持距离了。他的修为并不算高,还没有几个掌柜厉害,之所以被阁主请过来,是因为他对于真龙的了解。
据说此人是唐朝名相魏征的后裔,魏征据说也是一名极高明的术士,曾经亲手杀过一条在洛河中兴风作浪的龙。此事作为民间传说,后来还被编撰进了 href='2202/im'>《西游记》。
魏先生家传一部《鉴龙十二章经》。当场给我们讲解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推演和论断,最后将真龙之穴定在了那悬崖之下的深潭。
昨日从崖顶滑落之时,我随意瞧了一眼那潭底。因为水流被堵,那崖底下的深潭形成了一个顺时针的回流,中间有四五个漩涡,一般这种漩涡都会有吸力,人倘若水性不佳,入了其中,便会丢了性命。
此刻听魏先生讲起,原来这玩意叫做回龙吸水,是顺应真龙呼吸而成,时间久了,瞧见那漩涡的规律,便大体能够知晓龙穴里面的真龙情形。
寻龙号起锚扬帆,向悬崖处驶去。这段水路并不长,很快,寻龙号便停驻在山崖下方深潭不远处的湖面上。有了先前被袭击的经历,慈元阁谨慎了许多,下锚之后,往四周的湖面抛下一种钉得死死的木箱,如鞋盒般大。我问是什么,田掌柜告诉我说这是醒水铃,在布置齐整之后,水下但凡有些动静,船上就会知道。
我们集聚在船头,魏先生在甲板上放置了一张香案,上面火炉、香烛、祭品若干,手中拿着一个铜罐子,静立船头,内中有几颗滚珠,不停地随着波涛摇动。
太阳西斜,一番净手焚香仪式之后,借着斜射的光线,他眯起眼睛朝回龙潭中的漩涡瞧去,不时在案台上面铺就的宣纸写写画画,勾勒出许多不知所谓的符号来。过了约摸一刻钟,突然魏先生把案台上的寻龙尺推开,将那画着无数乱符的宣纸一把点燃,扔入铜炉中,燃烧完毕,将里面的纸灰和滚珠倒出,啪地一掌将那象牙质地的滚珠拍得粉碎,然后一把抓住朝前一洒。
那些飞灰在船首扬起,被湖风一吹,在阳光的照耀下,竟然呈现出一头张牙舞爪、怒目圆睁的真龙模样来。
这情形足足持续了十几秒,然后风吹消散。魏先生激动得浑身颤抖,99lib.吐了一口血,旁人连忙扶住他,慈元阁阁主上前问怎么回事?
魏先生艰难地说道:“是条真龙,享年三千二百六十一载,已至暮年。它的巢穴,应该就在下面,我确定无疑了。”
这话说完,周围众人一片喧哗,都激动不已。要知道,这真龙是我们华夏民族的图腾,传说之物,从来只有听闻,没有几人能够亲眼瞧见。此遭若是能够一观,便是死了都值得。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桅杆处有人高声示警,说有船过来了。
这话就仿佛一瓢凉水,径直浇在了我们的头顶。从西岛那边缓缓驶来一艘船,这船甚至还没有崂山船大,不过瞧见那船上的人,我们的心情立刻变得无比的坏。
名门正派,来者正是龙虎山天师道。
船虽小,里面的?人却厉害,一字剑便说过,他这种闲散之人,是及不上善扬那个老妖怪的。龙虎山此行可以说是倾巢而出,倘若冲突起来,慈元阁完全不是对手。
龙虎山的船越来越近,阁主给大家鼓劲道:“大家不要着急,龙虎山与我们也是有交情的,真龙难制,我们未必不能合作。而且即便是打,我们有寻龙号,有黄大先生,还有刚刚战胜了望月真人的茅山道长萧克明萧兄弟,还有我们每一个人,有这些,我们怕什么?我们已经失去了很多兄弟,付出太多太多,还需要害怕么?”
阁主挥舞着手,慷慨激昂地演说着,他热烈的情绪感染了大家,所有人的心情都激动起来,再也没有了害怕。
龙虎山的船终于靠近了,两船相隔只有十米,彼此都能够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我并没有瞧见传说中的龙虎山第一高手善扬真人,站在船头的是殷鼎将,还有罗鼎全和今天早上瞧见的那个傲气青年,也就是小天师。
殷鼎将遥遥一拱手,喊道:“龙虎山在此办事,请慈元阁的朋友让开路来。以后但凡有事相求,无不允之。”
他这话说得客气,其实霸道无比,竟然想直接赶我们走。
不过我们方才确定此处,怎么龙虎山就晓得了此处有真龙呢?
慈元阁由田掌柜回应,双方好是一番争执,却也彼此留有底线,并不拉破面皮。龙虎山到底还是名门正派,见寻龙号不退,他们也不硬来,只是说既然不给面子,那么也无妨,这份恩情,他龙虎山也记下了。
记下便记下,谁也不是吓唬长大的。
龙虎山船从寻龙号旁边而过,停靠在了相隔二十米的地方。对方船上有几个陌生的面孔,与小天师簇成一团,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寻龙号。他们的船头低,寻龙号的船舷高,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心理上那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慈元阁几个话事人商议,让大家不要胡乱动弹。龙虎山既来,这第一口螃蟹便由他们来吃,至于会不会被夹住嘴唇,那就看他们的本事吧。龙虎山船底平,落锚之后,放下一艘小艇,朝着山崖下面的回龙潭划去。
这份嚣张倒也不要紧,最可气的是,有人发现那艘小艇,居然就是我们上次送走望月真人一行那艘。
寻龙号一共带了三艘登岸小艇,两艘被鱼头帮给谋走了,还有一艘在龙虎山这儿,慈元阁此刻是一艘也没有。龙虎山有借无还的态度,还真的是让人暴跳。船上的人纷纷嚷了起来,阁主还是压制了众人的怨气,让大家稍等。
小艇上面一共五个人,皆身着水靠。靠近回龙潭边缘,发现水流旋转,那小艇不住打旋,有人用绳索在山壁和岸边作了结,固定住小艇之后,轮流翻身下水,在潭底寻摸。
如此来去了几轮,下去了十来个人,结果除了一个差点被水流给卷入其中之外,竟然没有半点儿有用的消息传来。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寻龙号下了四根重锚,龙虎山一番折腾毫无收获,我们也不动,看着那美好的夕阳,一点一点沉落西山。
正当我即将入定之时,突然水面上传来一阵巨浪拍打的声音,有人在外面喊:“湖蛟来了!”
我冲出房门一看,回龙潭边的小艇已经 7ffb." >翻倒,那天夜里出现的湖蛟在湖面露出了一条尾巴,瞧那方向,正是朝着龙虎山船扑去。
瞧见这动静,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不厚道地笑了。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