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如果这是穿越》 楔子 微风徐徐,水波粼粼,杨柳随风飘摇,洛水湖畔花船飘荡,琴音似水,歌喉婉转,灯火月明,诗词歌赋,投壶唱曲,繁华胭脂地,不外如是。 “狗子,那不是你喜欢的篮彩姑娘吗?”随着一根修长的手指看去,湖面上一搜花船随风飘过,烛光与月光交错,笼罩着一个身穿绣花衣裙的女子。 狗子黑乎乎的脸蛋微微发烫,红色是显现不出来了,略显拘束的摆手摇头,“少爷说笑了,这天仙般的人物那是我能喜欢的……”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听说这篮彩姑娘家道中落,也算得上是一个大家闺秀,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又有一手好的琴艺,可惜落入这风尘之中,叫人感叹。” 狗子心下默然,人生在世,随风雨飘摇,如水中浮萍,这太平盛世如此,更不论兵荒年代的人命如草。 “小姐,小姐,该回去了,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少不了一顿骂。” “说过多少次了,在外面该叫我少爷。” 看着从船舱中急急忙忙跑出来的小姐的贴身丫鬟,狗子的眼神闪动,心中暗寸,小姐一顿骂,我们一顿打,合乎情理。 那少爷也不理会小丫鬟,依然驻足在船头,两鬓乌黑的发丝随着微风飘荡,“狗子,你知道吗?往年父亲并不理会我在外如何玩耍,如今确是不同了,”说到这里顿了顿,“或者真是到了该嫁人的时候了……唉……”回忆起不久前父亲的话,少女又认真的看了看身旁的人,该下决定了吗? 听着小姐的话,嫁人?有什么不好的?林府家大业大,选择的夫婿定然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样的权势熏天,家财万贯,这就叫门当户对,狗子并不能明白小姐的想法,也只有沉默以对,狗子明白,这个时候不能说话,规劝会惹人生厌,顺着就是唆使,这个更危险,一个不好双腿都得打断。 “小,少爷,我们该回去了,”丫鬟又嘟囔一句。 少爷皱了皱眉,看着前方不远处的花船,也不知是在想什么,轻轻一叹,“回去吧。” 丫鬟得了命令,欢欢喜喜的跑去传话,调转船头,可以回去了。 远离了烟花之地,也好似断绝了世间的嘈杂,乘着夜色,狗子收拾了行装离开了林府,顺着长业街的尽头走去,离开林府,这是狗子怎么也想不到的事,回忆起今晚的事,总觉得离奇万分。 狗子看着左手上拿着的卖身文契,上面的字多半都不认识,大抵只能知道那两个歪歪扭扭的王二二字,还有那个红手印,狗子又摸了摸胸前的五十两银子和一把钥匙,这是很超额的遣散费了,谈不上高兴,也不觉得有什么悲伤。 狗子九年前进的林府,初时只是一个厨房伙计,劈柴烧水,机缘巧合,狗子救过一次落水的小姐,也就被林家小姐讨要到身边,当时的小姐年岁不大,林老爷也就准了,后来过了几年,小姐也长大成人,狗子也年岁增长,有着一身力气,而且面相凶恶,如黑面神无二,就安排成了林家的护卫,随府中主子外出办事,需要时能吆喝恐吓几声,不过这个差事狗子并不怎么熟练,他大多时候都是随小姐出府。 至于厨房的事也就换了人,没狗子什么事了。 过了长业街,左拐之后狗子窜进了一个无名的小巷子,月光被左右的屋檐遮住了大半,显得有些黑暗,又是一阵左拐右窜,到了一处老旧的小院,这个地方狗子来过几次,都是陪同小姐一起来的,听说是以前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所有,后来辗转到了林府手里,既然德高望重,小院理所当然的有了一丝具有年代感的书香气,狗子当然不能明白那些文人墨客对环境描述的这种感觉,大抵也就觉得这院子不错,整洁安静。 狗子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钥匙,开了门上的锁,伴随着老旧的木门的咯吱声,狗子走了进去,回身关了木门,插上了门销子,穿过了不大的院子,来到了一处侧面的卧室,里面有着一丝淡淡的女子香囊的气息,狗子认得这个小姐身上香囊的味道,然后狗子把背上的行李放在了桌上,循着香味,在床榻上找到了一个香囊,心中想着该是小姐来时落下的东西,狗子用手抹了抹香囊,想了一会,又把香囊放回了床上,回到桌前重新拾起行李,退出了房间,去了隔壁用作书房的房间,收拾一下用作零时休息的小木床,睡了下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狗子迷糊中感觉屋里有人,睁眼一看,借着窗外的月光,屋内空空荡荡,并无二人,糟糕,狗子心中突然一个机灵,弹身而起,也顾不上穿鞋,一个纵身穿过窗户,借着力道一滚,已然到了院中,周围一片寂静,但狗子的心神也如张满的弯弓,绷得紧紧的,身体就像利剑一般,死死的盯着内室,那是小姐以前睡过的房间,随时准备射出。 “砰”的一声,窗户砸在了墙上,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一黑衣人破窗而出,狗子猛的蹬腿,向着那黑衣人直射而去。 交手的一瞬间,只见那黑衣人弹腿而起,脚掌顶在狗子轰出的拳头上,借着狗子力道,翻身后撤,转瞬间落到了屋顶,狗子心下骇然,飞檐走壁的功夫狗子并不是没有听说过,这真真的见过还是头一遭,那黑衣人同样打量着狗子,“黑头黑面的,警觉性不错,就是功夫太差。” 狗子仰头盯着屋顶的黑衣人,“你什么人?”心中猜测应该是要对小姐不利,也庆幸小姐把院子送与了他,若不然这种高手要是蹲点,小姐定然出事。 “什么人不要紧了,”黑衣人说着从身后抽出一把长剑,剑身不宽,左右摆动,这是一把软剑,便于藏于腰间。 狗子盯着黑衣人手中的软剑,明白这人是要杀人灭口,脑中极速转动,盘算着如何逃走,虽然已算不得林府的人,但是林小姐对他一直很好,从未亏待于他,必须要去通风报信,让老爷早作准备,免得被奸人所害。 狗子还未想到逃走的办法,那黑衣人右手一抖,软剑突然蜕变,并不像刚才一般摇摆,此时已变得笔直,伴随着“嗡嗡”的剑鸣声,黑衣人一个弹跳,从屋顶直射而下,转瞬间剑尖已触及到狗子胸前,狗子本能的向后一退,拉来了一小段距离,左脚脚尖一踢,带起无数灰尘细土,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向院门方向后撤,那黑衣人左手一挥,袖口铺开,散开了飞向面门的细土,几个弹跳,追上了狗子,随后左手变掌为拳,传过狗子两手合拢的防御,狠狠的打在了狗子胸前,狗子一声闷哼,只记感觉这拳的力道像是透过身体一般,勾着身子昏睡了过去。 黑衣人见狗子昏迷,轻轻笑了笑,“无趣,”然后一脚踢出,狗子的身体像风筝一样飞了出去,而后头部砸断回廊的柱子,鲜血四射。 第一章生死无常 “爷爷,这人没事了吧?” “没事了,这小伙子还真是命不该绝,假死之症,若是换了其他人,看不出这假死之症状,恐怕此时都在给他料理后事了,”老人摸了摸胡须,说起话来眼神颇为自得。 “爷爷就说大话。” 张越从睡梦中醒来,眼前一片漆黑,“怎么,还活着?”接着就感觉脑袋针扎般的疼痛,耳中嗡嗡鸣响,摸了摸被包裹得厚厚一层绷带的额头,心中奇怪,“这么大的计量都还拉回来……”张越真想给能把他从死神怀抱中扯出来的医院一脑掌,心中用华丽的修辞手法组织了一段涵盖祖宗十八代的问候语,又揉了揉眼睛,还是黑漆漆的,真看不见了,自杀不成还把眼睛搞瞎了,这尼玛什么事儿? “你醒了?” 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该是护士了,“多管闲事,”张越嘟囔一句,用力坐起身子,胸腔中一阵血涌翻腾,疼得张越冷汗直流,吃个毒药吃到眼瞎头疼胸口痛,对***的药贩子简直深恶痛绝,“这缺德的假药贩子……”又是一顿诅咒。 “别动,爷爷说你肋骨断了,少动,少用力,”女子说着,轻轻扶着张越的肩膀和后背,让张越慢慢躺下去,“还没问公子昨夜家中生了何事,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公子?”张越听着不对劲,这护士被古装小说电视剧茶毒了,中毒这么深…… “公子有什么问题?”女子疑问道? “没事了,”张越醒来一会儿,脑中也逐渐清明,对自杀失败这事儿的抱怨情绪也缓和过去,听着脑残娃儿的胡乱话也不以为意,总是将死之人,就是看不见了有些不方便,这对下一步行动有所障碍。 “嗯,我已经替公子报了官,公子既然已经醒了,我派人到衙门报个信,估摸晚些时候衙门的人会来问话。” 110的意思…… “嗯,我得感谢你了?” “公子不必客气。” “能扶我起来一下吗?我想到窗户旁边透透气,”张越眨了眨看不见的眼睛。 “嗯……”女子皱眉想了想,“可以,你小心不乱动就行。” 女子屈身扶着张越的肩膀,又用手撑住后背,慢慢的把张越扶了起来,套了一双布拖鞋,引着张越到了窗前,“到了,公子稍等,”接着一阵咯吱响动,开了窗户。 张越忍着疼痛,慢慢挪到了窗前,扶着窗台,凭着手中的触感,知道窗户像是木头做的,心中奇怪,这是太高档的特护还是太破败的诊所?看不见,不管这些了,“这地方高吗?” “额,挺高的。” “那就行,”虽然这种方式不怎么体面,还挺吓人,但是张越也不管了,这样下去疼痛应该也是一瞬间。 “窗台下面有没有人?” 女子奇怪的看了张越一眼,“这下面不会有人。” “对了,能帮我弄个凳子过来吗?麻烦了,”张越转头对着女子的方向勉强笑着说到。 “公子稍等,我这就去拿,”女子转身去了房屋中间,抱起了一个凳子,回身笑了笑,对张越说道:“到是小女子疏忽了,公子……啊……”这女子话还没说完,一声惊叫,就见张越猛的前匍,摔了出去。 下落的速度很快,快得张越还没反应过来,“嘭,”头先触地,“啊……疼疼……嘶……” 一楼的窗台下躺了个滋着牙抽搐的人,状似癫痫。 躺在床上的张越很郁闷,有着一颗绝对想死的心,这种方式,会很痛,“忘记问能不能摔死人了,我艹,”悔恨已晚。 “你说挺高的……”张越有些咬牙切齿。 “是挺高的啊,我都爬不上去……”对面坐着的女子嘴角含笑,看着眼前这个脑袋又多加了几层布条的黑碳脸,是寻死吗?原来如此,可真难得一见,不过地方不对,“公子切不可乱动了,毕竟,这是我的家……家里不能不明不白的出了个死人,再说,官差要来了,这个时候……解释不清的,”这女子看出了张越的想法,对不适合不明不白就死人的地盘强调了一遍。 诺,医院还不让死人了!医院好像确实不喜欢,只不过是没办法的事,这姑娘以医院为家,确实……是个狠人,够敬业。 “拿着,把这个吃了,镇痛。” 张越手中多一一粒药丸,也不多想,不是没成功么,瞬间死和全身痛两码事,张越怕痛,所以总是寻思瞬间毙命的方法,毒药体面一些,跳楼就不怎么体面,所以决定吃了药丸,下次再说。 就这么无聊的躺了一阵,张越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寻死之人?” “看样子多半是,我给他吃了伤痛丸。” “我看不像啊!胸骨该是人为,侧脸颊应该是脚踢的才对。” “谁知道呢,万一是他故意这么做的,又或者想死的时候刚好碰到入室行凶的歹徒。” “哈哈,丫头真聪明,有道理,还有那伤痛丸,止疼还能嗜睡,一劳永逸,等会衙门的人来了,我会详细说与,官府自会定夺……” 听到这里,张越心中也起了些疑惑,若是…… “嗯,”张越动了动身子,发出微弱的声音。 “王公子,好些了吧?”声音沉稳,中气十足,没有苍老的感觉。 王公子……?大抵是到了私人诊所,可能是填错了信息,张越也不纠结这事,慢慢坐起来,“医生,我的眼睛?” “王公子放心,你脑中瘀血已被我取出,不日便可复明,哦,对了,中饭已过,公子已一日未进食,老夫已经备了稀粥,明月,端给王公子。” “爷爷,我去端粥。” 张越心中思忖,虽然只是双目失明,但老人话中明显古怪,那女子也是一样,莫不是这些人逗弄自己,这又何必?“谢谢,对了医生,几天几号?” “公子问的是年月吧?建武三年四月中旬,粥来了。” “建武?建武,公元多少年?”张越感觉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两耳又开始嗡嗡鸣响,虚汗直流。 “这公元又是何种记年说法?老夫从未曾听过。” “老人家你别以为我眼瞎了就糊弄我,说,你们想干啥?王公子又是什么鬼?” “难道公子不姓王?那公子怀中的文契确是一个叫王二的公子所有,这契约公子又是从何得来?” 张越头疼的厉害,心中想着这怕是遇到了什么绑匪了吧,打不了撕票,张越现在最不怕得就是死,细想又否定了这种可能,没必要啊,“医生,我确实不姓王,我姓张。” “哈哈,那该唤你张公子了,来,你先喝粥,老夫去去就来,”说着把粥和汤匙放到了张越手中端着,“慢慢喝,这稀粥我加了些药材,有些微苦,不过对公子的伤很有帮助,”说要老人转身,给身旁的孙女使了个颜色,两人都出去了。 老人带着孙女出了房门,想了又想,“这事可奇怪了。” “是挺怪的。” “此事不管,衙门的的马上到了,倒是自会水落石出,我们本是大夫,行医就行,明月,多余的事咱们不管。” 唤明月的女子乖巧的笑了笑,“爷爷可真是的,我也没说要管啊,就是觉得奇怪,这张公子拿了王公子的卖身契房契和银两,又在王公子的院子里被打成重伤,差点死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想着寻死,爷爷你说怪不怪?” “哈哈,确实挺怪的。” “师傅,师傅,外面有官差来了。” 说话间院外跑进来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是老大夫的徒弟。 “快快请进来。” 张越一碗粥没有喝完,主要是看不见,摸摸索索的有些费事,就听见外面脚步杂乱,听声音似有四五人,他们在屋外说了一阵,张越也听不清具体说的是什么,又过得一阵,那几人才进了房中。 “你就是王二?” 得,110来了,“我姓张,不姓王,也不认识什么王二,”张越简短否认,“估计是医生把我信息填错了。” 说话那捕头回头看了一眼老大夫,“柳大夫,麻烦你复述一遍刚才的话。” “何官爷,前夜里我听隔壁院子动静很大,估摸是进了贼,待到我去查看时就看到这小兄弟躺在那里,幸得老夫认得医术,救活了过来,我见这兄弟怀里有房契身契,以为这位公子就是王二王公子,也就在方才才知道这位公子姓张。” “嗯,你既然姓张,那就不是王二,老实交代,王二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前夜又是生了何事?” “警察同志,我真不到你你说的王二是谁,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来人啊,先把这斯带回大牢,弄清楚来历,”说完手一挥,其中一个捕头就掏出绳索,上前准备拿人。 另一个捕头反而但是对着张越左瞅右看,“头儿,等一下,”然后上前剥开一些包扎的布带,“头儿,不对啊,这人是狗子啊,去年还帮你拿个一个逃窜的大盗,你来看看,就是这人!错不了。” 何捕头听了吃了一惊,上去端详了一番,确实没错,“喂,狗子,你可还认得我?” “何官爷,何官爷,方才忘记说了,这公子暂时看不见。” “瞎了?” “也不是,过几天自然能看见。” “这样啊,”何捕头摸了摸下巴,然后使了个眼色,刚才准备拿人的跟班马上收起绳索。 “同志,我真不认识什么王二,这些东西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我身上了,奇了怪了。” “林子,你去看看隔壁宅院的情况,柳大夫,麻烦你带我这位兄弟去一下生事的院子。” “是,是,林官爷这边走,明月,去给两位官爷烧壶好茶,”柳大夫心中明白,怕是这两位官差要单独说话,把孙女也一并支走。 何捕头见人都走了,看着床前坐着的张越皱了皱眉,“狗子,去年承你的情升了上来,今天就还你这人情,你与我实说,王二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若有可为,我会给你出些主意。” 这是准备徇私了…… “同志,我确实不知都发生了什么事,也确实不认识你们口中的王二,更不清除他的东西为什么会在我这里,更加的不知都你们为什么都叫我狗子,”现在张越更加迷糊,“我醒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还不说实话,这样我很难帮你,若是真依你所说,那你很可能就是被人陷害的,把你记得的说给我听,若是王二遇害,或许你可算是被人陷害的冤案。” 张越听了想也对,就算自己想死,也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好吧,前不久我寻了了个卖药的,说是剧毒,服下之后并无任何痛苦,我也就买了,现在想这人卖的估计是假药,吃了后就昏睡,醒来就是现在这样了。”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卖药的长相?”何捕头又问到。 张越回忆了一番,“记得。” 第二章王二狗子以及跨时代寻凶 在柳明月烧了壶新茶的时间里,两位捕头也被张越说得一愣一愣的。 不久后柳明月端了壶茶进来,放了几个茶杯,茶水冲出,茶香四溢,就连张越这种从不品茶的人都怂了怂鼻子,还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茶叶。 柳明月先斟了两杯茶水,“两位官爷请用。” “有劳姑娘了。” “有劳了。” 张越与两位捕头交谈过一阵,说了一些大概情况,如何买药,如何联系,卖假药的人相貌,有何特征等等。 “狗子兄弟,你说的我都记下了,只是这手机是何物?还有庆城也并无什么人民路,”两捕头听了张越的陈述,只感觉莫名其妙,最后也只能具体记录下关于张越口中的假药贩子的外貌特征。 “庆城,那个庆城?我不是在广州吗?” “广州又是那里?没听说过啊!” 明月听了一阵,也觉得离奇,一双美目转了又转,。 “狗子兄弟,这样……”何捕头正说话间,屋外一个跑步的身影到了门口,“师妹,师妹,两位差爷,林府听说他家赎了身的护院出了事,差了人前来探望,就在门外呢。” “官爷,要不要请他们进来?”明月问了一句。 何捕头暗暗皱眉,现在可不是时候,这林府是庆城的大商贾,颇有势力,如今王二生死未卜,林府的态度难测,何捕头考虑思索一整,还是说道:“请进来吧,”既然是探望,狗子作为当事人,如何也是躲不过去的。 一会儿功夫,有两人进了房屋,最前面的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子,丫鬟打扮,进了门后就站在门旁,后面一个模样俊俏,眉清目秀,两眼顾盼生辉,分明是个女子,此时却是男子装扮,手中拿着一把画着山水画的扇子,进门后这女扮男装的假公子看着床前的张越,看得一陈,方才回头,“两位官爷好,”那假公子哥抱了抱拳,行了一礼,“听说家中以前的护院受了伤,我来探望一下。” 何捕头心中一惊,看来这王二在林府地位不低,还是试探的问道:“公子可是林府中的哪位管事,”心中暗道“大意了,”没想到林家这么在意王二,本以为只是一般的下人过来探望,这事可就不好办了,如今王二不知去向,现在只有狗子兄弟是人证,若是林府对衙门施压,弄不好这狗子兄弟要吃苦头了。 “我是谁不要紧,我就看看王二。” “王二并不在此?” “官爷莫不是再说笑话,王二不就在哪里吗?”说着手指对着张越一指。 “什么?”何捕头脑袋一下没转得过来,“这是狗子兄弟,去年还助我抓了个要饭,怎会是王二,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没错啊,王二就是狗子,狗子就是王二,他跟了我六七年,难道还会认错了?”假公子说完走到张越面前,“你,怎么样了?” 张越此时也是一头雾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有两种解释,第一种,这就是个连环骗局,完全的做戏,第二种,张越就是狗子,因为两个官差认识狗子,狗子又是王二,因为面前的这个公子认识狗子,也认识王二,也就是张越是张越,也是王二,也是狗子。 问题来了,为什么他们都指认张越就是王二,就是狗子。 “我们真的认识吗?”张越头都疼了。 林语眼眶微微红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跟了自己七年之多的男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我八岁的时候你救了我,认识有七八年了,我是林语,你不记得了吗?狗子……” 张越愣了愣,有些反应不过来,继而脑袋越来越痛,这声音,感觉有种特别的熟悉。 “啊……”张越烦闷的抱着喊了一声,“我明明不是你们口中王二,也不是狗子,为什么对你会有很熟悉的感觉,不对,不对……我是张越,我明明是张越……啊……”张越抱着头痛苦的**。 “狗子,狗子……” “狗子兄弟……” 张越感觉有人抱住了自己,之后就没了知觉。 林语和何捕头一人一边扶着张越,慢慢平放到床上。 “林小……林公子,狗子兄弟真的就是王二?” “何官爷,我骗你做什么?” 一旁的明月目睹刚才的事情,脑袋一转,继而说道:“我知道了,这王公子头部受伤,可能是患了失魂症,把以前的事情忘了,”说着明月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何捕头皱了皱眉说道:“那为何狗子兄弟又总说他不是狗子,不是王二,反而一直说他姓张,叫张越,而且看了不像做假?” 明月摸了摸下巴,有些高深莫测的瞅了一眼旁边的林语,“这个可能就和王公子所经历的事情有关了,这也是为什么王公子就是不想自己是公子,反而非要变成张公子的原因。” 林语听了一惊,脸颊微微透红,回头凝视着躺在床上昏睡的张越,心中既有惊喜,又有些惆怅的叹到:“狗子,真的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心中不能确定。 林子林捕头,以前本是一个衙役,后来知府大人看到他有勘察现场的本事,调用做了捕头。 林子随柳大夫到了隔壁院子,搜索记录下一些东西,有些是有用的,有些是看似无用的,比如房屋的瓦片被动过,再比如各个房间并无任何痕迹。 “柳大夫,好了,走吧。” 林子同柳大夫回到医馆,见多了两人,也不做声,静悄悄的到了何捕快身后。 “爷爷回来了,”柳明月见自己爷爷到了,随后将张越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我推测应该就是失魂症,应该就是这样。” 柳大夫上前查看一下昏睡的张越,摸了摸脉搏。 “大夫,他,真的是失了记忆吗?”林语皱褶眉头问了一句。 “我孙女判断的应该是不错的,这张公子,哦,也就是王公子我发现时,头部守过重击,和多数失魂症患者的情况一样,也有少部分并不是受伤引起的,至于说王公子觉得自己是另一个人,老夫医术有限,并不知晓其中原因,不过古往今来,王公子的这种病情,虽然记录甚少,也还是能找到一两例。” 林语心下一喜,既然有先例,说明就有前人寻过医治的方法,“可有什么医治的法子?” “无法,这情况少之又少,就算单单是这失魂症,都是药物所不能治好的,多是患者常与过去熟悉的人相处后唤醒记忆,或者惊吓之后想起,王公子这症状,老夫也是生平仅见,”柳大夫摸了摸胡须,如实相告,不是老夫不想治,是从未见过,说了些中庸的方法,免费砸了招牌。 “只能这样吗?” “林公子不必过份担忧,王公子虽然忘记了些事情,不过身体依然完好,这是最大的幸事,再者说,祸福相依,古往今来,如老夫刚才所说,这种病症极为少见,但是所受苦难之人,最后可都是成王拜相的人杰,”柳大夫安慰了一句。 守着门口的丫鬟听了,瞪大了眼睛,“老头你这不是瞎说吗?那有这种事?医术不好就算了,满口的谎话。” “冬儿不得无礼,”林语回头目光严厉的看着门口的冬儿,“大夫,得罪了,冬儿不知高低,是我教导无方。” “小……少爷……” “闭嘴。” “无妨无妨,老夫所说确实似天方夜谭,不过若是公子认真翻阅史书,可说明老夫所言非虚,哈哈……” “柳大夫,林少爷,本案的调查也差不多了,狗子兄弟目前状况恐怕也想不起多余的事情,下次我再来探望狗子兄弟,我们告辞了”何捕头见差不多了,也就不打算多留。 “几位官爷喝杯茶再走也不迟。” “不用了,还有公务在身。” “好吧,我送你们出去。” “不劳烦柳大夫了。” 出了柳家的医馆,“走吧,”何捕头一人当先。 “头儿,这就走了?” “刘老弟,那你还想如何?” “额……” “老弟啊,最开始知府大人派我等过来,本就不是命案,算是入室抢劫吧,”何捕头说到,“最开始留在哪里,只是受恩于人,关心一下,这是私人感情,后来林家的小姐到了,既然狗子是王二,看样子关系不浅,说明林府并不会对狗子兄弟不利,我们也就没必要留在那里。” “对了,林子,现场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有些打抖的痕迹,实力悬殊很大。” “嗯,走吧,回去发一个通缉令。” 最先认出狗子的刘捕头一愣,“不对啊头儿,这狗子兄弟失明看不见,也就没法确认画像,这怎么通缉?再说,也不一定就是那个卖假药的行的凶啊,”刘捕头想不明白。 何捕头白了他一眼,“所以说,你就是太年轻了,虽然狗子兄弟看不见,但是对特征表述很明确,短头发,说明这人可能是一个还俗没多久的和尚,或者是偷跑的和尚,而且林子说有打抖痕迹,而且实力相差悬殊,这正说明这人是个武僧,下巴有志,还不清楚吗?” “这也不对,有打斗痕迹,也只能说明进去的那人有武艺,并不能说明和卖假药的就是一个人。” “老弟,大人最近需要侦破些案子,明白了吧?” 刘捕快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明白了,我最近到各处四院打探一下有没有偷跑或者还俗的僧人。” “通缉令文字描述,不用画像。” 第三章相遇的交叉点 柳家医馆人员并不多,说是医馆,其实是住宅,真正的医馆是在汇宁街。 柳家在庆城也算得上小有名气,至于张越如今所住的地方,就是柳家的前院,是柳大夫设置的一个临时看病问诊的地方,柳大夫名叫柳正,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大夫。 一般时候,柳正看病问诊都是在医馆里进行,有了点名气以后,寻上门的病人也就多了些,若是大家大族,自然是柳正上门问诊,小门小户的,要是晚上遇到个突发病症,也会把病人送到这里,遇到的多了,柳正干脆就把前院也整改了一番,弄成如今这副临时医馆的模样,如今外院并无其他的病人,当然,偶尔也会来人看病,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张越和单子名居住。 柳正得了林语的嘱托,负责起照顾张越的饮食起居,直到张越眼睛复明,身体复原,诊金银两自是不少,当然,这种照顾人的活路最后都会下放到柳正的徒弟单子名身上,偶尔柳明月也会来看一看,算是给师兄帮忙。 张越知道了来探望他的女子叫林语,是林府庆城林府的人。 与林语分别也有三天,张越的心中偶尔总会奇怪于对她的感觉,很熟悉,对一个并不认识的人熟悉,这是无法解释的现象。 如果说心中的悔恨是张越寻死的源动力,那么如今对揭开出那个素未蒙面但满身熟悉的好奇就是张越苟活的目的,这种熟悉的感觉,真的很奇怪,让张越起了超强的探知欲望。 柳明月出了后院,想着这个时候爷爷和师兄都是在汇宁街坐诊看病,此时前院只有张越一人,一个看不见东西的人,生活总是不便。 对于张越,柳明月能做的也就是端杯水,送个药,玩得高端一点能把把脉,至于其他的,无能为力,那为什么会想着来前院看看张越,柳明月承认,她太无聊了,无聊啊…… 过了拱门,穿过长廊,看着坐在院子中发呆的男人,面色凹黑,柳明月总会想起说书先生的话本,神断包青天,也是一样的黑,就是不知道是否英明神武,不过看张越那呆样多半没戏。 “王公子,有心事呢?” “我姓张……” “嗯嗯,张公子,好了吧。” “你找我有事?”张越奇怪的问到,这柳明月姑娘很少与他接触,也就前几天醒来时说了几句话,昨天给他送了碗药,其他时候基本是见不着的。 柳明月白了一眼,想想张越也看不到,又只能无聊的说道:“也没事,爷爷和师兄都不在,我来看看你。” “哦。” “其实吧,我还是叫你王公子的好,如果你见谁都说你是姓张,若是就在庆城或许没什么,总有些人证,若是在外面,可就麻烦了……” “嗯。” “你不问一下为什么?”柳明月对张越这无欲无求的表情很是厌烦。 “哦,为什么?” 张越难得的配合了一句,柳明月就有些得意的解释:“哼,告诉你吧,要是将来出了事,你就是个户籍都没有的人,这事官爷可不问缘由,轻则五十大板,这还是有人给你查身份的结果,重则充军,编入了军籍,以后可就改不回来了。” 张越无聊的说道:“这么严重,那挺好的。” “……”这是不带认真听话的,“喂,你知不知到,像你这样很危险的,要是安安稳稳隐居山林,或许还能安度晚年,要是你在外面闯出些名气,本来能有个一官半职的,就因为你改了名,会被人骂背弃祖宗,不肖子孙,官都没得做。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每年的赋税你都躲不了,到时候人家查你户籍,查不到,就和你的脸一样,是个黑人,黑到底的那种,到时候重罚,知道吧。” “知道了,我叫张越。” 得,白说了一堆废话,柳明月叹了口气“唉,没治了。” “按你这么说,现在的人口普查还能这么严厉了?” “人口普查是什么东西?”柳明月问道,“再说了,你很有钱吗?” “……” 张越也就只能这样偶尔与柳明月或者单子名在无聊的对话中度过十几天,转眼到了建武三年的五月。 五月初,张越的眼睛总算是完全康复,当然,伤筋动骨一百天,身体上的伤势还是不能马上好转。 眼睛复明后的的几天里,张越明白了为什么柳明月柳大夫,包括所有人都说他是王二,狗子。 看着铜镜里这张黑乎乎的脸,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若说是整容手术,可就为时夸张了些,容貌变了还有得说,身高差距太大,总不能砍半截猪骨头接上去吧?就算能毫无副作用的做了手术,周围散发的这种完全的古代气息,这是任何人都做不出来的。 结合这几天从柳明月口中得到的一些信息,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陌生的时代。 大周,建武,记忆中先秦文明时期有周,至于有没有建武这个号,或者说周朝有没有年号都不清楚,张越不热衷历史,大概也只能记住朝代,具体的历史事件多是不记得的。 不过能确定的是,眼前的这个大周和先秦时的周差别很大,这点张越能看得出来,反而与宋有些相似。 下午张越午睡刚醒,出了房门,难得的见到了柳正一家人都聚齐了,坐在院子树下乘凉的是柳正,旁边整泡着茶的是柳夫人王氏,另一边不远处柳明月杵着下巴,两眼无神的看着天空,偶尔会说上一句“算完没有?”回答的话往往也是“早着呢,”这是另一旁播着算盘的单子名,“王兄醒了。” 张越刚出房门,单子名率先打了个招呼,张越也就回声道:“嗯,醒了。” 张越如今并不介意大家叫他王公子,灵魂穿越这种奇怪的事情,就算说了出去,也不过是空口白话,弄不好也被人说成精神失常。 随便在院子中找了个椅子做了下来,心中思忖着这几天的事情,从最初的慌张过后,张越还是马上去了一趟林府,这是在张越心中最重要的事情,林家的小姐并不在家中,听说是去了城外的寒山寺,大抵是上香祈福一类的事情,听说林姑娘今天晚上会回来。 张越想着如今对于林府认识的人没有,不过上次的经历说明张越不认识他们,但是林府的很多下人一样认识王二,如今的张越就是王二,进去林府问题不大,想到这里,张越笑了笑,也好,如今这是张越唯一关心的事情。 张越的思虑散漫的飘荡,耳边倒是响起了张家四两,王掌柜二两的声音,算盘的珠子哒哒作响,“总计十六两七钱。” “十六两七钱,嗯,”单子名翻了翻账本,又摸了摸脑袋,“哈哈,还真是,原来王兄心算这么厉害。” 柳明月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杵着下巴的素手动了动,覆又揉了揉后颈,大抵是有些疲劳,“王公子精通算学?” 张越笑着说道:“知道一些,算不上什么精通,若是认真说起来,我到是知道一些更为简单的计算方法,”这么说并不是张越作为穿越人士准备显摆,只是单纯的觉得有些计算的方法可以说出来,单子名是个学徒,同样也是一个柳家的账房,这段时间得了单子名的照顾,让他学了这些东西将来能更加轻松一些。 “快说来听听。” 张越也就挑了一些简单的心算方法讲了起来。 几人之中最为热衷的是柳明月,听得也最为仔细,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天性活泼,又有些聪明好动,若是放到另一个世界,大抵也是一个好学的多动症好学生,不过在如今,基本也就是这样了,马上得嫁人了。 张越又看了看皱着眉头的单子名,又随手捡了毛笔在白纸上写了几个阿拉伯数字。诺,夫婿估摸着就是这个样子,不聪明,也不能说笨,这些熟能生巧的东西,就和看病一样,见得多了,也就会变得老练起来。 柳正坐在一旁喝茶,很少插话,到是偶尔会看着张越随手用毛笔画着几个阿拉伯数字,“王公子这方法确是简单,加减乘除,只是这些符号到像是那些异族传教士用的,没想到王公子也能学会灵活运用。” 这下张越反而愣了愣,“这地方有来过传教的了?” “这地方没有,不过早些年我到过凉州,在哪里见过一次,金发碧眼的异族人。” 张越笑了笑,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正想再询问柳正一些关于外州的见闻,有人进了院门,张越张了张嘴,表情呆住了。 “狗子,好些了吗?” “表姐?怎么会是……表姐,”难怪了,难怪张越一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原来是表姐,一模一样。 “喂,二狗,傻了?王二……”跟着林语儿进来的小丫鬟冬儿高声喊道:“你是真傻了还是假傻了,问你话呢。” 张越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站起身朝着林语奔了过去,狠狠地抱住了林语,“姐,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对不起,对不起……” “狗子……你……” “姐,你变年轻了好多……” “狗子……你……” 第四章猜测 夜幕降临,如水的月光铺洒在院子里,偶有几声狗吠掺杂其中。 此时柳家外院回廊上的灯笼里已经燃起了烛火,空气中夹杂着一丝药香味。 张越看着手中祈福的香囊,脑海中交替浮现的依然是林语和表姐的音容笑貌,最后,两人的面容结合在了一起。 “我可不是你的什么表姐,你还比我大了几岁呢……” “其实我叫林语儿……” “我也没什么兄弟姐妹,父亲大抵是希望我是个男人吧,林语这名字多好,可男可女。” “旁边的这个院子是给你的,刚才看了,柱子修缮一下,其他的也没坏什么东西,以后门可要关好……” “小越,有女朋友吗?……什么,还没有?走,姐给你介绍一个。” “少爷最近心事可多呢……” ………… “王兄,早些歇息。” 在不远处的一个小房间里,单子名的身影被桌上的烛火拉得有些高大粗壮,不久后小房间里的烛火熄灭,影子也尾随着烛火消失离去。 张越打了一个哈欠,其实现在的时间并不算晚,若是放在张越的那个时代,顶多也就八九点钟,这个时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来到这个地方,或许是身体原有的生物钟作祟,也有了一些困意。 “王二,狗子……”这算得上天意吧,能来到这个地方,曾经的那些悔恨,或许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补偿,就算她们不是同一个人,但是张越还是对她产生了天然的亲切感,熟悉感,“老兄,以后我就真的是你了,王二,狗子……” 张越并不清楚林语儿与王二之间具体的关系,或者说关系深到什么程度,眼下手中的这些东西,银两、院子,虽然张越不知道具体多少价值,但是约莫也感觉到作为一个被遣散,允许恢复自由身的下来人来说,这应该是一笔不小的遣散费了,更何况在得知王二受伤时还会特意前来探望。 “这些,都不重要了,谢谢你的这具身体,”张越收了收思绪,回身进了房间,吹灭了烛火。 第二天清晨,张越被身体的生物钟准时撑开了眼皮,屋外下起了大雨,雨水顺着屋檐汇聚成了一股股断断续续的水流坠落到了地上,发出哗哗哗的响声,这样的天气并不适合出门,更何况张越有伤在身,虽然头上的伤已经愈合,不过胸口的伤还是有些麻烦,对行动有些影响,这样的大雨,也就直接捣毁了张越外出的计划。 闲来无事,张越翻了翻桌上的书籍,这是前两日托了单子名带来的史书,书中记录的历史并不详细,不过不影响张越查看,这个朝代用的文字依然是中国古时的繁体字,虽然张越对繁体字并无多少研究,好在两个世界其实有着诸多关联,张越连蒙带猜竟然也看得七七八八。 这事其实挺有意思,更有意思的事出在新莽时期,王莽与刘秀竟然同台演出,上演了一番君臣佳话,更绝的是这两人竟然和王二一样,都是受过重伤,醒来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张越估摸着这不会真的是合谋后的穿越人士与位面之子吧?所以,历史从这里开始,来到了一个岔路口,“这算是平行时空了。” 张越又翻了几页,屋外有了响动,听声音是柳大夫与单子名,说着一些昨天的药材账目以及医馆的事情,张越偏了偏头,透过房门见两人撑了雨伞,单子名背了一个药箱,一幅出门问诊的打扮,“单兄,柳叔,要出去吗?”张越看了看雨势,还没有一丝要停下了的迹象。 “是要出去,”柳正说了句,接着又说到:“王公子可不要出去跑动了,雨天路滑,要是再摔倒,伤可就难好了。” “我知道,谢谢刘叔提醒。” 单子名卷了卷有些偏肥的衣袖,又把及脚的长衫拉了拉,挽到腰中,“张府的小公子染了风寒,迟迟不了好转,昨日请了师傅今天前去看看,”单子名搡了搡背在背上的药箱,还未入雨幕之中,鞋已经被落下的雨滴溅湿得差不多了。 张越听了也不多问,张府的是什么人,又在什么地方,这些与张越并无联系,“路上小心。” “嗯。” “放心吧。” 看着两人出了院门,张越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书籍,去了房门旁边拿起一把不知何时就已经放置好的雨伞,准备到隔壁的院子,也是如今王二名下的宅子看看。 此时张越的伤已经好了一大半,这当然得益于柳正精湛的医术,还有这具强壮的身体。 …… 柳明月每天都能很早起床,这是多年形成的习惯,见爷爷与师兄出了门,柳明月打算出来外院走走逛逛,柳家虽然有前后两个院子,不过后院并不大,加之下雨,真正能给她活动的空间也相当有限,过了拱门,穿过长廊,就看到了拿着雨伞的王二,“王公子还要出门?” “哦,回家去看看,”这反应,进入状态挺快的,真的成王二啦,张越笑了笑,招了招手,“柳姑娘早。” 柳明月一愣,王二一直沉闷闷的,还寻死寻活,又是对不起这个伤害了那个,昨日抱着林家的小姐又哭又笑的,当时都以为这人病入膏肓,入戏太深,出不来了,没想今日反倒是恢复了正常。 “早,”柳明月捋了捋散落在肩上的头发,又看了看回廊外瓢泼的大雨,“房间里还有雨衣,我去拿。” “额,到是不用麻烦了。” 柳明月抿了抿嘴,绕过张越进了房门。 张越也回到了门边,看着柳屋里的柳明月,“真的不用了,我先走了,几步路就到,不用这么麻烦。” “找到了,”柳明月说完,从一面墙的上取蓑衣和帽子,“这还是上次来看病的人留下的呢,诺,穿上,虽然你身体很好,不过受凉了也是一件麻烦事。” 张越拗不过柳明月的坚持,还是穿了蓑衣戴了帽子,略微无奈,“刘叔他们好像没穿吧,到真成了一个重伤员了。” 柳明月白了一眼,“爷爷和师兄有张府派的马车接送,这些东西都是有的。” “嗯,那就好,”张越没有听到有马车的声音,想来是雨声太大,掩盖住了马车的声音。 “反而是你,眼睛好了后一天到处跑,要是摔了病了,我们家可就对不起林小姐的那些银子啦。” 因为上次林语儿过来并没有穿男装,是一副小姐的装扮,柳明月也就不用拐弯抹角的叫林少爷。 “嗯嗯,知道知道,你不是真的好心关心我,只是因为那些银子。” 柳明月脸颊微微透红,“本来就是,”心中想着人不可貌相,这人已经会调笑别人了,柳明月对张越并不熟悉,这些话一说好像自己真的过分关心他一般,这人也真是,不寻死觅活之后,人好像也变了一样,说不得心中是什么人呢? 张越笑着看了一眼柳明月,并不觉得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只觉得虽然她说得风趣,一副只是要对得起收下的银两的样子,其实心眼是极好的,十四五岁的年纪,若是在另一个世界,还是温室里的花朵,但是眼前的柳明月,同样有着这个年纪的活泼好动,也有着属于这个时代的该有的成熟,温柔细心懂礼,若不然,也不会和张越说许多关于改名字的坏处。 出了院门,隔壁就是以前林府的院子,如今成了王二的,院子并无多少特殊,听柳大夫说也只是因为以前一个有名的老人家住过一段时间,后来离开时处置的院子,最终到了林府手中。 开门进去,院门旁砸断的柱子染了一些血,地上的血迹很多,那时的王二不知道是生是死,若是生,张越占用了他的身体,也算杀死王二的元凶,这种想法让张越感到愧疚,若是那时的王二死了还好一些,不会让张越的愧疚感几何倍增。 确定不了当时的情况,张越也不知道王二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或者以前得罪过什么人,防范也就无从谈起,至于替王二报仇,如果可能,若对方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恶人,张越同时有机会替天行道的话,会考虑这个事。 总共六个房间围城的一个院子,面积大约只是柳明月家前院的三分之二,六间房屋,其中一个很小的应该是厨房,一个客厅一个书房,其余的都是卧室。 张越每个房间走过一圈,这院子是刚刚归入王二名下,他应该也没有来过几次,出乎意料的是主卧是一个女子的房间,虽然陈设看似古朴考究,但是里面的香味张越熟悉,这是林语儿身上有的香味。 张越想到这里脑袋有些打结,林语儿在这个院子中有房间并不奇怪,更不奇怪林语儿偶尔会来这里小住一段时间,大户人家的子女,有一个自己的院子不是什么怪事。 但着院子怎么就会给王二了?这么私人的院子,在这种年代,虽然大周并不像中国古代时候,把男女大防这种发展到顶峰的封建王朝,但是也不应该把这种宅子给王二这么一个下人吧!就算真要给,也是随便一种另外的宅子吧,想到林语儿为王二付的诊金药费,至少是一个极度有钱的家族,林家应该还有很多像这样的院子。 如果说这里是林语儿的院子,又把这个私人的院子送给了王二,没有结果的私情?张越脑袋陷入死机状态,过了很久才恢复过来,如果是真的,就能解释得通林语儿为什么那么关心王二,张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气,希望这只是猜测,并不是真的,真他妈艹蛋的关系。 第五章林府 雨,一直在下。 张越在原本是林语儿的卧室中来回的走动好一阵,心中估摸着猜测的可能性,“卧室,卧室,好好的一个卧室怎么就变成闺房了……” 张越有些头痛,又来回的走了两圈,心中一时没了主意,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张越轻揉着脑袋,想起另一个世界的表姐,这是张越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年幼时的张越就住在表姐家里,直到大学时才寄宿学校,并不是张越没有家人,幼年是张越父母离异,又各自组建了家庭,张越好像是多余的人一般,被送到了表姐的家里。 “如果不是我,你也不至于出事……”想起往事,张越捂着脸坐到了地上,悔恨交加,真是纵死也难逃其咎。 “姐啊……” “嘭”的一声,“呀……” 张越听到声音,知道是柳明月,忙揉了揉流了泪水的眼睛,又用衣袖抹了一把脸,起身看着身后险些摔倒的女子故作自然的问道:“你没事吧?” 柳明月拍了拍胸脯,险些摔了一跤,“没事,门槛高了一点,哈哈,那个,该吃中饭了。” 张越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心中想着事情,又勾起了往日的悲情,不觉时间已经过去很久。 “嗯,又给你添麻烦了。” 柳明月笑了笑,“王公子客气。” 其实柳明月已经到了一会儿,见张越一直背对着她坐在地上,本想说话的,可听张带着浓重的鼻音越自言自语,心中明白了怎么回事,大男人伤心落泪,被一个女子瞧见,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柳明月打算悄无声息的退出去,都说越是小心越是出事,柳明月本想无声无息的退出去,恰巧就绊到门槛,差点摔了一跤,惊动了沉浸再悲伤中的张越。 两人撑着油纸伞出了院门,快步回到医馆,虽然两家人相隔大约只有三四十步的距离。 回到柳家,柳明月撑了纸伞到了后院,应该是去换下被打湿的衣服和鞋子,张越把脱下的蓑衣挂掉了长廊的围栏上,进了房间,鞋子进了水,穿着总会让人感觉不舒服。 换好了鞋子,去到外院的膳厅,见柳大夫已经坐在那里,饭菜都已经摆放到了桌上。 “柳叔回来了。” “嗯,坐,吃饭了。” 张越围着桌子坐下,左右看了看,单子名并不在,“单中没回来吗?”以往多数时候,在外院吃饭的都是张越与单子名两人,柳大夫偶尔也会与两人一起,但次数很少。 “他在医馆,”柳大夫拿起筷子,“吃饭吧,”说着开始动筷。 大抵是大夫的缘故,柳家多数时候讲究饭不言,寝不语这条张越也不清楚。 饭后两人洗了手,这才交谈起来,不过多是关于病情的例常问话,比如“今天感觉如何?”又或者“注意休息等等。” 说得一陈,柳大夫这才问起一些其他的事,“明月与我说公子回过家了?” “方才去过。” 柳大夫抚了抚胡须,“嗯,可有回忆起什么事情?” 张越摇了摇头,算是否定,心想王二的记忆恐怕永远都不能恢复了。 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还有了一丝活下去的理由,张越决定借着这次失忆,在大周这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张越也就不会如刚开始的那般浑浑噩噩。 “你也不用灰心,这种病,急不来的,不要想太多,”柳大夫这样说着。 张越笑了笑,“刘叔说的是,大抵是半月前受了伤,忘记了事情,也并不知道怎么会多出些乱七八糟的记忆,一心求死,现在想来,要多谢刘叔这段时间关心才是,不然我可能也活不下来。” 张越非常诚恳的感谢柳正一家人,虽然活下来的理由不为人知,柳大夫一家人对张越确实非常照顾。 如今来到了这个地方,古代,一个不熟悉的封建王朝,想要保护自己活下去的希望,生存、发展、强大,是需要朋友的。 那么,就先从自己的邻居开始吧! 一场大雨,到得下午才算完全停息,张越摸着手中的两个香囊,其中一个是在隔壁的宅子中发现的,另一个是昨天傍晚林语儿给他的,“不管曾经是何种关系,有些什么纠葛……” 张越有着领先这个时代几百年甚至会是上千年的见识,虽然林语儿和王二的关系不是张越想要的。 张越还没有想明白今后如何对待林语儿,不过也不要紧,更何况如今只不过是猜测而已,虽然张越看来这种猜测是最大的可能,也说不定还有其他隐情的可能。 张越收拾了一番,换了了件王二往日里穿的旧长衫,这衣服还是单子名帮他从隔壁宅子拿过来的,那时张越行动也不便,后来直接把宅子的事给忘了,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见了林语儿后,直到今天才想起来王二还有个宅子,若不是这场大雨,张越可能已经去到林府很久了。 张越已经去过一次林府,知道地方,出了门,穿过几条巷子到了长业街,大抵是刚下过大雨,路上有的地方积水严重,街上人并不多,不过张越也不得不感叹一番这个时代城市排水建设的厉害。 在记忆里宋史中的汴梁排水系统就相当厉害,再看看同时期的欧洲,污水横流,眼前这个城市当然比不得汴梁,无论人口还是城市规模,但是排水系统的效果还是非常显著。 张越一直沿着长业街走着,“到了,”看着门头上牌匾大大的写着林府两繁体字,门上兽首衔环,雕刻精美,也不知材质,想来大抵不会差,和猜测中的一样,林家确实有一种豪门贵族的样子。 整理了一下衣服,上去敲了敲门,没多久巨大的木门咯吱响动,里面露出个脑袋,“二哥,你怎么来?” “我有事见一下小姐,”张越不认识眼前的这个青年,对方这种熟悉的称呼,反到是节省了一些时间。 “这样啊,那你敲什么大门啊?直接从侧门进来不就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大门那时我们这些下人能走的……” 张越听了门内絮絮叨叨一阵,古代,好像规矩是挺多的。 “二哥,这边。” 张越进了侧门,跟着刚才的青年到了一个屋子里,里面东西不多,略显捡漏,不过仅有的几张桌椅板凳都是上好的木材打造而成。 “你在这等一下,我去找采荷姐姐,你也不在院子里了,现在要见小姐,可不得麻烦采荷姐姐,如今也只有她能和内院的冬儿姐说上话。” 张越笑着说道:“麻烦你。” 看着掀开门帘出去的青年,想来王二以前大约也是个非常不错的人。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张越都感到有些心急,有人掀开门帘,这人张越认识,是上次个林语儿带过去柳家两次的丫鬟,昨日也见过,是叫冬儿。 “狗子来啦,小姐在花园等你,”冬儿脸色并不好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张越不知道冬儿脸色难堪的原因,当然也猜不到冬儿正在为王二昨日的事感到生气。 小姐金枝玉叶,这黑炭狗子就这么抱上去又哭又笑的,坏了小姐名节,小姐也不生气,作为小姐的大丫鬟,眼睁睁的让这种事发生在眼前,要是被老爷知道了,会被打死的,没想到今天又来。 刚才采荷找到她说王二要见小姐的时候,本来冬儿是打算隐瞒下来的,虽然冬儿与王二有些交情,但那是要在冬儿不会被打死的前提下才行,自从昨天的事后,什么狗屁交情统统作废,若是放任王二与小姐这么下去,冬儿迟早得被打死。 “真是的,”冬儿心中有些恼火,采荷真是吓传话,传就传吧,还非得让小姐也听到了,这人也真是,都自由还回来搞什么?“等会老实点,再动手动脚当心被打死。” 张越一路满怀激动,没在意冬儿的表情和警告,记得昨日抱着林语儿痛哭一阵,反而没有说几句话,林语儿也就匆匆回去了,今日能到这里,也真是拜了王二的缘分,如果有王二这个人,张越就不可能见到林语儿。 林府的花园很大,花园中假山湖泊,拱桥两厅,遍布的花草树木更是数不胜数。 随着冬儿过了拱桥,到了湖泊中的一个凉亭,凉亭中穿着紫色衣裙的女子中背对张越而站。 如表姐一般的喜欢紫色么? “小姐,狗子来了。” “表……林小姐,”张越看着林语儿的背影,见到林语儿,张越脑中总会浮现表姐的影子。 林语儿看着湖中荡漾的波纹怔怔发呆,对于王二,心中有些情绪难明,有时会高兴,有时又会伤心难过,这在以往的岁月中不曾发生,直到父亲与她谈过婚事之后,林语儿开始变得敏感起来,往昔不曾察觉的情感也慢慢凸现,这是一个让人高兴和伤心的事,为看清了自己的心而高兴,也为所处环境的无能为力而感伤。 林语儿慢慢转过身体,紫色的衣裙上丝带被风拉扯得飘荡起来,头发也被吹得有些散乱,发怔的表情表现出有些高兴的神色,“想起什么了吗?” “还是没有,”张越看着眼前的林语儿,脑中与另一个世界的表姐做着对比,同样的容貌,因为年龄的关系,显得青涩很多,是少年时的表姐的样子。 林语儿听了有些失望,“终究是不可能的事。” 张越大抵能猜到不可能的事里包含什么,只不过猜不出以前两人过去走到了那一步,这是张越本能中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张越过来想要探查的目的,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我以前掉到了这个湖里,差点死掉了……”林语儿说着,指了指凉亭下面的一片水域,“我记得就是这里……” 第六章缘由 “我记得就在这里……”林语儿指着凉亭下方的湖面,轻轻的笑着,“那时,你还是一个厨子呢,不过也做不出什么好菜,多是干的杂活吧。” “也不知道你怎么到花园里的,离得那么远,你应该是进不来的……” “现在想来,那时应该是挺害怕的,慌乱的叫了救命,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水,总是记不住……” “你就这么拖着我上了岸……” “长得那么黑,看着还挺凶,还不喜欢说话,真是做护院的不二人选。” 林语如此说着关于王二的往事。 张越也笑了笑,指了指脑袋,“可惜不记得了,也不知还能不能想起来。” 看着眼前这个年幼时的姐姐,如今,反而像个妹妹一般,张越不知道王二多年前的事,更不知道为什么会是厨子,也不会知道厨房里的人怎么会到林府的花园中,只能听着她说着记忆中的事,揣测探查着两人过去的关系。 林语儿多是缅怀着过去的回忆,并没有多余的感情掺杂话中,或许是林语儿认为说起这样的话题,能对恢复王二以往的记忆有所帮助。 “真是的,说这些干什么……”林语儿摇了摇头,盯着张越黑乎乎的脸又笑了笑,笑容中有些清冷,说起了多年前的往事,林语儿心中也泛起一种轻微的伤感。 听说王二受了伤,差点死掉,林语儿初始是慌乱的,急急忙忙的过去,那个女大夫姓柳,林语儿认得一些,说是他失忆了,还把自己想象成另外一个人,这让林语儿原本平息下来的内心又有了波动,因为他总说他叫张越,上香,祈福,原本不该做的事,还是去做了。 说起那时候的事,是属于两个人共同的记忆,林语儿大概还是不想他就这么忘记,所以才会这么在意吧,摇了摇头,心中自嘲的想着,这种本就不应该有的情绪,就这样随风散去。 这个世界本就不如意,林语儿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十六岁的年纪,无论以前有何种想法,女扮男装也好,伤春悲秋也罢,既然选择让王二走…… 那个宅子有着她独有的痕迹,只要知道她曾经在意过的人,平安的生活在什么地方,也就够了,未来,还有着更重要的责任再等待着她,至于其他的,说得明白了又能如何? “说了这么多,到是忘了采荷说你有事找我?”林语儿这样说着,做到了石凳上,纤细的食指搭在茶杯边缘滑动,茶水已经凉了,心中也随着食指的传来的凉意平静下来。 张越指了指一直杵在旁边耳朵竖着听的冬儿,嘴唇蠕动了一下。 “你指我干嘛?有事说事,”冬儿还是对昨天张越抱了小姐的事感到生气,这是严重的失职,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另外一部分原因是同为女子的冬儿察觉到了小姐对王二的异常,这个事情就很严重了。 林语儿眼睛动了动,“冬儿,茶凉了,重新砌壶茶去。” 冬儿见小姐发话了,不情不愿的端了茶壶,路过张越身旁时偷偷威胁道:“你要是敢对小姐动手动脚,我会告诉老爷,宰了你。” “额……” 看着拿着水壶出了凉亭的冬儿,张越摸了摸脸,不清楚王二以前是不是得罪过她。 “你以前说话从不避开冬儿的,说吧,什么事?”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张越心中稍安,猜测两人或许有情,但应该从未发生过其他事,虽然并不完全准确。 “其实也没什么,醒来后忘了些事情,多出些记忆,像是做了个很长的梦,觉得和你像认识很久一般,想过来看看。” “是这样吗?”林语儿呡了一口凉茶,又想起张越昨日的举动,“我也觉得你像是变了些。” 林语儿想着他抱着自己一直叫姐,哭得挺伤心,这么多年,除了家人、奶娘丫鬟,也只有他抱过自己,还是两次,也不知道他是做了一个什么样什么梦?方才平静的内心又泛起一丝涟漪。 “一直没问,或许大概是忘了,关于那个宅子的事,好像太贵重了,还有啊,我拾到了的这个东西,是忘了吗?”张越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是早上在房间枕头下找到的。 林语儿内心轻颤一下,这些东西,院子,香囊啊,都是她留给王二的,这是少女独有的私密情绪,也不可能对张越说出来。 “这东西啊,你留着吧,”说着从衣服里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香囊,“我还有很多呢。至于宅子,本就是给你准备的,救命的恩情,总要报答的,你也不能想着一辈子这么做个家丁下人吧,本想着过段时间可以给你介绍些人认识,将来能有个出路。” 林语儿捧着刚拿出来的香囊,其实那有那么多,一共也只有两支,都是她亲手做的,林语儿的针线并不好,缝制时还被针扎过好多次。 “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以后等你好了再说吧,”林语儿说完喝了一口凉了的茶水,这些顺口而来的理由,或许许久前就已经准备好了。 “嗯,”张越笑了笑,没有拒绝林语儿的好意,这样也好,会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她,“那么,以后多多关照。” “哈哈……受了一次伤,真是变了一个人,以前你可不会这么说话,闷葫芦一样。” “我以前真真的很闷吗?” “以前是不怎么说话,看你心思挺多的,其实也关照不到你多久,下个月我要回临安去了,你的事都交于了林管家,你多半是不记得他了,等会让冬儿带去见见,也不是生人,往后多走动就是。” 张越皱了皱眉头,感觉事情并不简单,林语儿要回临安,大可带着作为护院王二一道过去,为什么一定要把王二打发出去,“那边有什么要紧的事?”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那大概去多久?” “可能不会回来了,祖宅在那个地方。” “去临安……”张越想追问下去,冬儿提着水壶到了。 “小姐,热水来了,”冬儿进了亭子,重新切了两杯茶水,瞅了眼张越,这人也真是,以前他们两人都是下人,也不分什么高下,如今反而得给他端茶倒水,算是……能耐了。 “总之,如有什么困难,你都可和我说,我会竭尽全力的帮你,”张越这样说着。 林语儿喝着刚斟好的热茶,听着张越的话,觉得全身暖暖的,眼用有着一道闪动的光彩,难道撞了头开窍了,猜到她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想法,随机想到家族面临的危机,眼神又暗淡失色,怎么可能帮得到啊,如今还需要靠着林府生存下去的人,怎么可能…… 林语儿也有过属于少女的幻想,可惜他没有显赫的权势、背景,若是他真有,林语儿多半也不能与他相识,现实如此,大抵也只能认命了。 把他放在身边,总会被人看出来的,毕竟冬儿和老管家都能察觉到,恐怕也只有王二察觉不到了,这样也好,在这个无人知道的地方,安顿好他,一生无忧也就够了。 “我有些累了,冬儿,你带他去见见林叔,去吧,”林语儿有些沉闷,摆了摆手,还有些事,林语儿还未完全想清楚。 “是,”冬儿应声道:“坐着干什么,走吧。” 张掖看着低着头的林语儿,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我或许还是有些用处,”说完回身跟随冬儿出了凉亭,也不管林语儿有何反应。 看出来了?林语儿心中有些慌乱,还是,死当结草? 林语儿口中的林叔是林府的管家,叫林全,临安人,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多年前与林府的老爷林敬之来到庆城,买下了这个如今的林府,做起了买卖,对林家的过往是最清楚的一人。 张越与林全交谈许久,谈的多是生意上的事,大概是林语儿有了交代,也尽心尽责,张越偶尔也会问一些关于林语儿的家事,林全也会说上一些大家都能打听的事情。 就这么到了傍晚,张越起身告辞,林全也知会了门房,以后张越到了就到他这里通报,不必再打搅小姐。 “林叔留步,”出了林府,张越吐了一口气,原来是要定亲了。 林语儿自幼喪母,林老爷忙于生意,或许起疏于管教,林语儿常扮男装用林语的名字出门,其实在她的心里,是很知事的,从今日相处中就能察觉到。 张越大概能猜出如今林语儿的用意,这算是保护张越,同时也是封存心中那朦胧的感情,这样朦胧的感情张越曾经也有过,差别在于时代的不同造就了个人行为的差异。 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大多人都会鼓起勇气放心大胆的表露,就算不成功也不会有什么负担,最多独自喝喝酒,舔舐一下被拒绝后留下的伤口。 但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不是这样的,乱来最大的可能会被打死,这就是差距。 这样,所有的事情都能解释,打发出府,院子,不经意留下的香囊。 “临安么?我会去的,”张越握了握拳头,现在想来,来到这个世界本就幸运,遇到一个和表姐一模一样的人更加幸运,也许,自己能来到这里,表姐也一样能来,她,就是表姐呢,只是还没苏醒。 这样想着,又摇了摇头,应该不可能吧。 那么,临安,等我…… 第七章变化 此时长业街不似中午雨后的清冷,傍晚十分人来人往,大周朝没有宵禁,所以热闹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间。 张越沿着用石板铺成的街道往回走,多数的积水已退去,侵入到石板下面的泥土中,更多的则是顺着城下的暗河流走,沿街的商铺都已经开了门,竖起的招牌林立在街道上,叫卖声此起彼伏。 “扇子,扇子,兄台,要不要买一把买扇子?” “烧饼,卖烧饼嘞……” 这样的画面在张越看来,像极了一幅老式相机拍下的照片,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极具年代感,这和另外那个时代的古镇景区有些天壤之别,也和后来那些电视电影里拍摄出来的古代有着更大差别。 “他们的关系并不复杂,”回忆着林语儿和老管家的话,基本能印证张越的分析,这应该是林语儿刻意的结果,王二对于林语儿的心思张越猜不到,喜欢,还是不喜欢,或者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也不能去探究,毕竟王二已经不在了。 走了一会儿,穿过热闹嘈杂的长业街,进了巷子,穿过来时的几个小巷,张越已经到了柳大夫家门前,摸了摸鼻子,张越想着还是回家住,也就是旁边的宅子。 如今伤已好了大半,断了的肋骨小心一些,对行动并无过多妨碍,再者说,张越也需要认真谋划一番,治伤换药这种事,空闲时过去就行,就没必要一直住在柳家。 进了柳家的外院,记忆中柳大夫这个时间应该快要到家了,单子名总是最后回来,大概是晚上需要收捡药材,需要一些时间。 要回去,张越觉得还是要告别一下,虽然也容易碰面,不过基本的礼貌还是需要,现在,他们算是邻居呢。 这样想着,张越院子,去到了睡觉的房间里,把不多的衣物收拾打包,又从房间的柜子里找出些银两,还有几张纸质的契约,契约在这个年代是非常重要的东西,遗失了会很麻烦。 至于银两,老实说张越也不清楚究竟是多少,“可以问一下单子名,或者柳明月也是可以的,”心中这样想,恰好看到正在院子中的柳明月。 “柳姑娘。” “你回来了啊。” 晚饭过后,林语儿到了前厅门前,看着里面的林老管家一件一件的吩咐着下人该做的事,该注意的东西,林语儿总会觉得佩服,并不是说林语儿不会,而是林语儿觉得如果换作是她,肯定做不到那么有条不紊。 林全作为府中的老管家,而且是府中老爷林敬之最为尊重的老人,有着很高的地位和威信,眼下林敬之不在府中,府中的一应事务也都由林全处理,这是他多年管理得当,忠诚忠心换来的,当然,即便是林敬之不在,府中有些事还是需要经过林语儿的同意。 这是十五岁后林语儿作为主人的权利。 “林叔,”林语儿在门口喊了一句。 “小姐来了,”林全忙打发了下人,到了门口,笑着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也没什么事,过来随便看看。” 林全笑着回答道:“那还正巧,刚才钱家送来帖子,钱老爷家孙子满月,请了老爷。” “这样啊,什么时候?” “十二。” “备些贺礼就行了,十二,不着急啊,现在也才月初,不是什么大事,林叔你看着安排就行,”林语儿也笑着回道:“至于去不去,爹爹那时差不多该到家了,他自会决定去与不去。” “是。” 这事说了,林语儿沉默下来,站在门口没有离开的意思,紫色的衣裙也让她看上去更加的忧郁。 林全看着沉默中的林语儿,心中一转又继续说道:“到是还有些其他的事情,要与小姐说说,是关于王二的。” 林语儿这才又笑了起来,也没有搭话,静静等待林全继续说下去。 “我们进去说吧。” “好。” 进了屋子,林语儿随便坐到一张椅子上,指了指旁边的另一张椅子,“林叔,坐下慢慢说。” 林全也坐了下来,又给林语儿斟了杯茶,思索一阵才说道:“小姐,我觉得王二突然变化很大,放出去,恐怕有些可惜了,”林管家这样说着。 林语儿有些惊愕,“这是什么意思?” “小姐,你别怪我多嘴,其实小姐的心思我还是看得出来,只是我今天与王二谈过,这孩子确实是与往常不同。” 林语儿脸颊微微透红,这样的心思是瞒不过心思细腻的林叔的,只是不知道他们下午说了些什么,会让林叔说这些话,虽然狗子受伤醒来后,确实变了一些,这样想着,林语儿习惯性的摸了摸茶杯,“下午,你们说了些什么?” “王二我已认识多年,救过小姐,做了护院,小姐出府的时候也总是他随行,话不多,我一直觉得他只是拳脚还可以。小姐让我给他安排出府,我能明白原因,所以最近他受了伤,我也找人四处查访,都是希望小姐能够安心,以后只要让他能衣食无忧,这点还是很容易做到。” 林全这样说着一些不相关的话,林语儿也不插嘴,林全虽然是管家,但在林语儿看来如长辈亲人一般的照顾自己,既然他这么说,林语儿也只是继续听着。 说到这里,林全看着食指搭在茶杯边缘的林语儿,知道林语儿认真听着,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直到今天,我才察觉他可能还是有能力的,不是说拳脚。” “嗯?”林语儿食指继续滑动,感受着茶杯边缘自内而外散的热量,温热的。 “他可能和生意人一样,很聪明,”说着林全指了指脑袋。 “有吗?”林语儿睁大了眼睛,偏了偏脑袋,有些惊奇,只是和林管家交谈过一阵就能让老管家变了看法,实在是件奇事。 “其实也不太确定,我也不是什么经商的料子,在府中做做管事还行,”林全说到这里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林语儿知道林全说的是实话,“林叔说的那里话,”这样说着,还是追问了一句,“然后呢?” 林全放下茶杯哈哈笑了起来,“这事说来有趣,我本想在林府的商铺里物色个铺面给他,经营上的事交于钱掌柜,没想到王二开窍的问起了铺面的位置,经营些什么东西,说起来挺有意思,我虽然不擅长生意,不过能经常与钱掌柜打交到,也学了些生意上的东西,本想着随便提点几句,没想到最后反是跟着王二学了一课。” “跟着……跟着他学了一课?” “还真是学了一课……” “具体说说下午他说了些什么,”林语儿都好奇起来。 之后林全捡着张越说过他也还能记的话复述起来,“……会员制度能快速的回笼资金,就是投进去的钱,之后就是折扣……不过如今这种方式需要更好的防伪手段,……或者合作加盟……”又回忆了一下,“大概就是这些,还有些记不住了。” “这些,都是……他说的?” “是,所以我才说可惜了,小姐,若是我的想法,王二其实并不用出府的,他若是有这天赋,外放到其他地方也是大有用处。” 林语儿听着林全的话,眨了眨眼睛,外放不是没有考虑过,到最后林语儿还是选择让他出府,恢复自由身最为放心。 不过听林全复述的那些商业上的方法,林语儿有些惊讶,继而多了些想法,虽然这些东西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相反,说得浅显易懂,也并不是别人想不到的东西,只是他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而且,既然知道,他以前为什么不说,为什么翩翩要等到离开后才说出来,还是与管家说出来,是想借此告诉她他的变化吗? 还是说,他其实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思?失忆这些事情都是假的,有了自由的身份,加上聪明的头脑,觉得有可以争取的初始资格了? “我,还是有些用处的,”这是他的原话,这样的话,是不是就是他的暗示?林语儿胡思乱想一阵,叹了口气,就算是又如何,还是远远不够的…… 此时在柳家门口拉着单子名的张越,可没有想到林语儿会联想到这么多事。 单子名是大约入夜十分才到的柳家,张越拨了些碎银子放到单子名手中。 “王兄,你这是做什么?快快收回去,”单子名摇摆谢手臂拒绝,无论如何也不肯收下。 “单兄这段时间对我照顾有佳,我也没什么东西送于你,身上也只有些银两,这二两银子,还请收下。” 单子名实在推脱不过,最终也只收下了一两,嘴里一直念叨着“太多了,太多了,本就不是多大的事。” 张越告别了单子名,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院子里,都是些干净纯朴的好人啊! 傍晚柳大夫回到了家里,张越也就同柳大夫说起了回去这事,同时对这段时一时间以来柳家对他的照顾,表达了一番感谢。 说到最后,柳大夫考虑到张越还不太过能用力,一日三餐依然过来这边,毕竟打水这些都是力气活。 柳明月也说了一些关于断骨后该的注意事情,还说几种了该忌口的食物,又想到张越还是在这边用餐,厨娘自然会注意,也就不再说什么。 第八章跨时代真凶 早晨去柳家吃过早点,张越又到长业街走了一趟,买了几个铃铛,回到院中找了几根绳子挂到房门后面,窗户旁边也挂了一串,预防一些图谋不轨的人,这是昨夜想到的一个方法,至于防贼到是其次。 最开始张越想过养条狗,这种院子,围墙不高,夜深人静时随便翻墙进来也不是什么奇事,不然王二也不可能这样死掉了,后来想着或许不久后就会离开,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王二的遭遇,张越去过林府,见过林语儿,也见过林管家,感觉上并不是最开始猜测的那样,林府的老爷张越还没有见过,也只能保留有可能这种非常不确定的意见。 挂好了铃铛,张越开门开窗实验了一下,叮叮当当的,响声不小,晚上关着门窗睡觉,也不会被风吹动扰人清梦,除非有人进来,总的来说还算有些作用。 中午时单子名来看望过张越,替他检查了伤口,聊了几句,单子名告知张越,说是已经给衙门报过张越目前伤情,衙门的人估计这几天会来找他。 之后又帮张越把院门旁断了的柱子移到了旁边,“好在里面四根柱子,断了一根影响不大,不至于塌下来,不过还是需要尽快修好。” 单子名走后,张越闲来无事,决定出门到其他几条街道溜达一下,算是见见市面,自从来到这里,张越出门的次数不多,很多东西都需要见识一番,比如看看其他人是如何生活的。 这不是说张越估摸不出来外面那些人的生活方式,只是想着见识一下,毕竟这里成为了最为真实的存在,和另一个世界中的影视作品表现出来的状态有着很大差距。 按照方位来说,长业街在庆城的东侧,长乐街座落在庆城的西侧,南北分别是汇宁街与永宁街。 张越到了长乐街走了一段,大致环境与长业街相似,其他街道其实也都差不多,这样的世界不可能有人拿着颜料笔在墙壁上五颜六色的做城市美化,主要是这个世界本就没几种粉刷的颜色。 “狗子兄弟,身体好些了?” 张越听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大概差不多了,”这样回答着,又仔细回想一下,加之那人一身官服,张越很快认出了是谁,“刘捕头,真巧。” “哈哈,赶巧了,既然在这里碰到,和我到牢房走一趟。” “额……到牢房干什么?”张越有些奇怪的问,也不担心姓刘的捕头对他不利,醒来时听他们的话,说明以前有些交情。 “走吧,今天本就是去找你的,边走边说。” 张越跟了上去,然后,就被刘捕头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凶手找到了。 张越本想推脱,不过想着既然人都给抓到了——绝对抓错了,不去一趟好像说不过去。 庆城的府衙牢房位于城西南方向,距离长乐街有一段距离,路上张越听刘捕头的话,大致明白需要张越前去的原因。 这一切,还得从张越的描述说起。 话说何捕头回去以后,根据张越的描述,命刘捕头追查,这一查不要紧,还真就找到了两个相符的人物。 一个是剃了头的假和尚,顶着少林秘传药方的名头,专门倒卖些伤痛假药,骗人钱财,偶尔也会搞些狗屁倒灶的破事,问题不是太大。 另一个就不一般了,几条的命案在身,逃窜以后用化名躲到了寺庙里剃度成了和尚,这一躲就是十于年,本想着风声已经过,不成想张越来到了这个世界,几句话就炸出了这条隐藏在水里的大草鱼。 “这凶徒也真是了得,本是一个外乡人,干了坏事,杀人跑了,我刚入衙门时第一个案子就是寻访抓捕此人,荆州传来的卷宗都被我背得滚瓜烂熟,没想到知道今天才给抓到……”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儿。”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程,牢房到了。 人已经抓到了,还需要张越来认人,这是流程,前些时日其他的受害人已经来过,都是指认假和尚的,昨天柳大夫已经托人把张越的伤情做了说明,所以今天才来寻他,指认完之后才择日上公堂。 张越两世为人,进牢房还是头一遭,鼻子中弥漫着一股酸腐臭味,拖在地上的脚链当当作响,伸着手喊冤的,谩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张越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就是这个,卖假药的。” “不是,”张越顺着刘捕快手指看去,牢笼中一个寸头中年人,长相还真和张越的描述差不多,摇了摇头,真是的怪事年年有,张越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都能被抓到。 “你仔细看看。” “真不是。” 刘捕快又带了张越到另一个牢房,“有没有印象,是不是他把你打伤的?” “没印象,”张越还是摇了摇头,就算是,张越也不会认识。 “呵呵,既然狗子兄弟说不是,那就不是了。” 张越回头,从牢房的另一边走过来一个人,声色一样熟悉,“何捕头,”张越学着古人拱了拱手。 “想起我了?” 张越略做无奈的摸了摸额头,“没有,听声音认出来的。” “嗯,狗子兄弟不用着急,慢慢会好的。” “多谢何捕头关心,”说着张越又拱了拱手。 “既然认不出来,狗子兄弟你先回去吧,凶手没有抓到,这段时间你多提防些,想起什么也可以随时找我,今天事情很多,不能请你喝酒了。” “何捕头说笑了,该是我请你们才对,那……”张越笑着道:“告辞。” “刘老弟,送狗子兄弟出去一下。” “你们忙,就不劳烦刘捕头了,”张越笑着挥了挥手,“再见。” 看着张越消失在了牢房门口,何捕右手手掌有节奏的敲打着挂在腰间的弯刀刀柄,想了想说道:“刘老弟,既然他说不是那假和尚卖的药,那就不是了,那假和尚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大人最多让他退了银钱,关几月就放了。” “没错。” “把张越与这秃驴的案子并案上报,大人要尽早宣判。” “啊?” “你重新写个卷宗,将张越的案子算到这秃驴头上,”何捕头这样说着,皱了皱眉头,“写好一点。” “这样,不好吧……” “没事,这秃驴的案子已经招供,我们只是给他身上再加了一个不大的事,这是大人的意思,不管是不是,张越的案子结了,也算一份功绩,反正这秃驴也活不了多久。” “嗯,明白了,那为何不告诉狗子兄弟?”刘捕头知道何捕头的意思,不过不明白这种事,说了与张越知道也没什么关系。 “问斩后再说吧,我看狗子兄弟是个好人,现在说了,他未必同意。” 张越出了牢房,又穿过几道牢门,沿着高墙走了好一段距离才出了府衙范围,到了刚才的街道上,“汇宁街?”眼前的三个大字随意躺在临街不大的石碑上,原来这条街道是汇宁街啊,来时大概是与刘捕头交谈,不曾注意。 “好像,柳明月家的医馆就在这条街,医馆叫什么名字到是忘了,也知道是在什么方向,这个时间单子名应该在医馆,”张越这样想着,下次应该问一下医馆的名字和方位。 古代的建筑风格差异不大,不过这天街道明显的比走过的长业街和长乐街要宽敞很多,也更加热闹繁华,这是庆城的商业中心了…… 张越往回走了没有多久,到了长乐街与汇宁街的交叉口,想了想并没有原路返回,按汇宁街的走势,应该还会与另一面的长业街交汇,“从长业街回去!” “王兄,去哪儿?” 张越笑了起来,“单兄,”刚来这个地方认识的人不多,单子名是张越接触过最多的人,没想到刚想到他,这人就出现了,“闲来无事,散散心,本想到医馆找你聊聊的,说来惭愧,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医馆在什么地方。” “我带你去,这边一直走,没多远就到。” 有单子名带路,很快就到了柳家医馆,看着门头的字,“同……济堂。” “就是这里。” 其实张越走的方向并没有错,不过要是没有单子名在,就算张越到了这里也不会知道这是柳明月家的医馆,更想不到名字会是同济堂。 同济堂并不大,左右不过三个房间,人员也不多,有两人是柳大夫雇来的长工,其中一人不通医术,干的都是杂活,譬如搬运药材,另一个是大夫,估计是柳大夫那里挖了墙脚挖来的。 “对了,王兄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家中无趣,出来走走,刚从衙门出来,想到柳大夫开的医馆好像就在这条街上,过来看看。” “哈哈,王兄去过衙门,凶手可是抓到了?” “没有。” “嗯,也不用担心,不过王兄若是无聊了,大可去洛水湖畔,那才有意思,”说着单子名挤了挤眼睛。 张越看着单子挤眉弄眼的样子,脚趾头都能才到那是什么地方,“原来单兄还有这种爱好……” “哪里哪里,男人嘛,谁不喜欢……” “难道你不怕柳姑娘知道?”张越有些好奇,古人寻花问柳并不是什么奇事,但单子名在柳家的地位特殊,这样明目张胆恐怕不合适的。 “王兄你是不是想多了,我与柳妹妹可不是王兄想的那种关系……” 张越摸了摸鼻子,妹妹都叫上了,难道不是? 第九章论穿越后富甲一方的俗世 在同济堂中与单子名聊了一阵,聊的多是些在单子名看来属于无关痛痒的废话,比如商人的地位,再比如当官的途径等等。 看了看偏西的太阳,张越与单子名告辞出了医馆,准备回家,张越方才通过单子名大概知道了些有用的信息,虽然单子名很多地方说的不清楚,不过好在张越也看过一些相关的史书,总体能够明白。 错乱的历史影响的不仅仅是这个时代的人,同时也对张越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因为张越明白如果无权无势,什么人他都保护不了。 如果张越处在是正常排序并且是熟知的历史里面,相对来说,更容易做到因势利导,趋利避害,成功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但是在这里,完全是一种空谈。 张越不会傻到认为自己有领先不知多少年的见识就一定成功,这些领先的见识只能说张越在思想建设上的起点高过这里的大部分人,在攀登的途中少走下坡路,并不意味着他就比这世界的人聪明厉害。 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说,张越与这个时代人结构是相同的,我有脑袋别人也有脑袋,我聪明可能有更多的人你更聪明,而且有的人一辈子商业角逐,官场倾轧,手段不知有多高明,见识领先有什么用,分分钟玩死你。 路过柳家时看到了坐在院中的柳明月,呆了呆,又想起单子名挤眉弄眼的样子,他们,真的没那种特殊关系?没道理啊…… 柳明月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张越,被他呆呆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原来怎么没发觉这人怎么这么鬼祟?双手如检查般整理了一下衣裙,并没有什么不妥,继而有些发怒,“看什么看?” 张越只是见了柳明月后想到了单子名,走神了,“没什么,想到些事情,”这个时代这么看着一个女子发呆是很不礼貌,非常唐突的。 张越没有干涉两人的想法,如真做了,和那些村头的长舌妇有什么区别,再者说,人家两人或许很久没什么,又或许是一对欢喜冤家,自己搅和一下算什么事儿。 “过去的事?”柳明月知道了缘由,也不在生气。 “算不上,”张越摇了摇头。 两人就这么隔着院门说了几句,张越最后说道晚饭时再来,告辞离开。 柳明月见张越不想说,也就懒得问,看着张越消失在了门外,“这人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往常张越也很奇怪,比如说着一些没听过的话,又比如在寻死这件事上尤其突出,但是今天的奇怪和以往是不一样的感觉,五月初的这天,柳明月这样想着。 开了门,铃铛叮叮当当的响起,张越拉了拉铃铛又关上房门,这是书房。 书房的内墙书架上摆放着一些经史子集,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拿了张白纸平铺在桌子上,磨了磨牙砚台。 回忆着这些天的见闻以及史书的记在,用毛笔攒了墨汁,歪歪扭扭的写下几个字。 三省六部,察举制,商业发达。 这里像是唐时的官场,汉的选官,与宋时商业结合的畸形儿,官场选拔制度落后但经济高度发达。 门阀士族站在统治阶层,又没有堵死庶族子弟的进身道路。 接着又写出为官的途径几个字。 “孝廉?”想到这里,张越才想起都不知道王二还有没有家人,这事情林府可能会知道一点,下次过去问问,占了他的身体,得继承他的义务,总不能只享受王二带来的权利。 “孝廉……孝廉……”这路子不通啊,就算通了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张越等不起,得换。 “秀才……”这个难度很大,其一,王二是林府的护院,大抵没多少问话,说出去没人信,其二,这种当时举荐的人多是已经当官的,其三,人员太少了,而且被当官的占了大部分名额,更加困难。 张越在纸上做着总结,最后只能在为官途径后面写上,“此路不通。” 既然当不了官,那就剩下老本行——商人。 商人自古以来地位是最低的,虽然大周商业发达,不过商人普遍都需要依靠门阀士族存活,目前来看,在这里只有接受剥削才能互惠共赢。 张越吐了一口浊气,确定了自己发展的方向,剩下的就是的设法把生意做大,生意大了与那些门阀才有得谈,又想到林语儿的问题或许就出在是门阀上,如果真是这样,问题就会很大,时间,要命的时间。 目前来说,这是第一个目标,至于能不能借用商场走向仕途,掌控自己的命运,这些是以后考虑的,因为眼下最重要的是——做什么生意,这才是开始的第一步。 张越一直在书房中写写画画,一遍一遍的做着模型,然后推翻重做。 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 柳正来到前院,刚好碰到单子名,“子明也到了。” 单子名今日回来得微早,到家时厨娘刚刚做好晚餐。 “王兄还没过来吗?”单子名转眼间没看到张越,又看了看天色,“我去叫他。” 单子名进了张越的院子,房间门都是关上的,“王兄,王兄?”单子名叫了几句,不见张越回答。 “咯吱,”门被推开,铃铛有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张越一惊,身体从椅子上弹跳起来,顺势就想把还抓在手中的毛笔扔出去。 “王兄?” “额,原来是你啊!吓我一跳,”张越把毛笔挂到了笔架上,揉了揉眼睛,有抹了抹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太累,竟然睡着了,单兄找我有事?” “原来你在这儿,该吃饭了。” “哦,好,我洗把脸马上过去。” “嗯,”单子名看了看书桌,上面一叠叠的纸张叠在一起,地上也散落了一地,有些是伸展开的,有些被揉成了一团,“没想到王兄如此用功?”接着发觉地上伸展开的纸张上的字并不认识,“王兄这写的是什么?” 张越收拾了一下,“没什么,瞎写的。” 单子名识字,也认得出一些上面的字迹,不多。 张越去洗了脸,又不管单子名,那些东西要是他能看懂就怪了,因为张越做的模型多是数字,也有很多表格,汉字写得不多。 “走吧。” 单子名看不懂那些东西,开始是觉得可能是张越乱涂乱画,张越毕竟是林府出来的下人,想来是没多少文化,看了几页后才觉得这种想法大错特错,因为那些纸张上表格和箭头图形虽然看不懂,但是绝对是一套非常有系统而规律的东西,王兄,可能还是有些本事的。 饭后柳正重新给张越检查了一下伤口,头部的伤口基本都已经愈合了,又让单子名把张越胸部裹着的药换了下来,“嗯,王公子身体强壮,伤口愈合很快。” “这是刘叔医术高明,换个大夫,指不定我都已经死了呢,柳叔你这说是起死回生也不为过,得感谢刘叔救命的恩情才是,”张越这话并不做假,如果换一个大夫,恐怕王二受伤假死那晚,就直接宣布张越去世了。 “哈哈,王公子说笑了,老夫也只是恰好知道假死的症状,碰巧。” 柳明月端了茶水进来,这事本来是厨娘做的,不过柳家待人宽厚,而且厨娘也在柳家许多年,柳明月自小就得她照顾,所以许多小事并不会劳烦她。 “爷爷喝茶,王公子请用茶,”说完看了一眼单子名,手指偷偷指了指门外。 单子名会意,跟着柳明月出了门,“明月有事?” “今日琴儿姐姐到了家里,和我左右打听你的事情,说说吧,怎么回事?” 单子名听完老脸通红,“她……怎么来了?” 张越在屋中与柳大夫说着话,心中暗了,就觉得这两人不简单,刚才柳明月的小动作张越全都看在眼里,又看了看柳正,不知道刘叔是什么想法。 喝了几杯茶,张越起身告辞,出了门,见柳明月和单子名在一旁窃窃私语,“单兄,我先走了,”说完偷偷对着单子名竖起大拇指,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厉害。 回到院中,锁了院门,张越到了书房中点燃烛火,继续推完还未完成的计划,没多久,门外出了几声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还会来,难道是单子名?”张越到了院中开了院门,看着门外的人愣了愣,不认识,“你是?” “哦,我姓钱,钱戴可,你可以叫我钱掌柜。” “原来是钱掌柜,听林叔说起过你。” “林叔?林管家吧。” “对,快进来座,”张越带了钱戴可进了书房,又拿了两个茶杯,“见笑了,刚到这里,忘记了备些茶叶,喝杯热水,”张越说着倒了杯水,心想明天得准备些招待人的东西,说来惭愧,这热水还是单子名带过来的,热水壶啊,想办法发明一个才行,不然总烧水也是一个麻烦事。 “不客气,我也是听了林管家嘱托才来的,”说着从衣袖中拿出了几张文契,“按个手印就行。” 张越接了过来,看了看,“铺面,”这才想起前不久林管家与他说起过这个事,后来铺面的事情反而没说几句,到说起了一些商道和经营手法,走时也忘了拒绝。 “你识字啊!” “额,大概……认得一些……” 第十章又伤了 “大概……认得一些。” 钱戴可笑着说道:“那就更好了,按了手印,这两个铺面就是你的,到时我给你寻个账房,好好跟着学一段时日,以后账目也能看个明白,将来不至于被人骗了。” 这样说着,钱戴可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印盒,顺着桌子推到了张越面前,“按了手印就行,其他的我会办妥。” 一阵微风卷起来挂在窗户后面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张越过去把系着铃铛的绳子收短后挂到一边。 回身坐到椅子上,张越把手中的两张转让文契重新叠好放到桌上,连带着印盒一并推了回去,轻轻摇了摇头,“钱掌柜,不用了,当日林叔与我说起过这个事,后来到说起了一些经营上的问题,聊得高兴反而忘了拒绝,麻烦钱掌柜白跑一趟,明日我会与林叔说清楚。” “额……”钱戴可眉毛挑了挑,不解的看着张越,“为何?” 张越摊了摊手,“如今真的不需要。” 之后两人又交谈一会,多是钱戴可问,张越答。 钱戴可大概觉得摸清楚张越目前的状况,有些银两,不过也没有什么好的营生去路,继续劝说,诸如“有了铺面,也就有了生财之道,将来娶妻生子……”等等展望未来的话,总的意思就是规劝张越快按手印,收下东西才能好处多多,人生美满幸福。 张越还是笑着摆手婉拒。 送走了钱戴可,张越有些无趣的回到书房,又看了看下午做的图纸,想了想,还是需要见林语儿问清楚些事情。 钱戴可出了如今算是张越的家门,看了看天色,月亮已经悬挂在头顶,不过时间也还不晚,所以并不着急回家,事情没有办妥,还是去林府一趟。 “没有收?” “他说那日忘了拒绝,不需要这些东西。” 林全眨了眨眼睛,想不明白张越为什么会拒绝这样的好事,按理说张越能收银两和宅子出府,再多拿两样应该也没什么负担,还是说,张越有什么其他想法? “林老哥,这王二不就是府中小小的一个护院,再好给些银两不就成了,这么大费周章,那两个铺子可是黄金地段,有必要?”钱戴可与林全相识已久,这些话也就随意的问出来。 “哈哈,老钱,这些东西也不是白送吧。” “帮他赚钱后在慢慢收回卖给他需要的银两,这和白给有什么区别?”说着钱戴可掏出两张写好的转让文契,“诺,东西收好,知道不该问,王二啥人,犯得着对他这么好?” 林全收了文契,笑着说道:“你呀你,知道不该问还问,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前些年王二救过小姐,小姐心里感恩,如今小姐就要回临安了,这么安排,算是报答对小姐救命的恩情,这也是老爷的意思,”这些是林府的内事,作为管理外面生意的钱戴可并不知晓。 “还有这事……” 钱戴可离开林府后没多久,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而降,林府后院挂着的红绢灯笼透出偏红的烛光铺在长廊、柱子和墙壁上,衔接相应,让在雨幕中的后院披上了一层颜色。 林语儿手中拿着一本书皮上写着狐仙志的传奇志怪小说,偶尔翻一页,外面的雨声滴滴答答,有些慵懒的伸一下腰,侧着头透过窗户看了看挂在对面长廊上的灯笼,狗子这时大抵是睡了吧。 “小姐,林管家有事找你,”冬儿进了房间,看着正在发呆的林语儿。 林语儿到是,林全已经坐在后堂里等候。 “林叔,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情?” 林全起身迎接刚进门的林语儿,“小姐,铺子,王二没收。” 这样的话到是让林语儿愣了愣,从没有想过会有这种可能,“怎么回事?” 林全也就把张越如何拒绝钱戴可的事说了一遍。 “有说什么原因吗?”林语儿颦眉问道。 “这到没有,只是说他不需要。” 林语儿呆了呆,这拒绝的理由清楚明白,但具体是因为什么也就不得而知,“我知道了,林叔你去休息吧。” “是,小姐也早些休息。” 清晨,大概是昨夜下过雨的关系,院中老树的部分叶子上挂了露珠,张越到了院中洗漱完毕,绕着院子走了起来。 晨练是张越一直保有的习惯,来到这个世界,恰巧这具身体清晨的生物钟和张越相似,或许会比张越更早一点,也有着强壮的身体,这一点张越很满意。 虽然从外貌上来说这具身体整体有些黑,或者说是古铜,不过张越并不介意,黑并不是说丑,想一想古校长,大概就是这种视觉。 如今张越还不能剧烈运动,走了几圈,差不多到了去柳家的蹭饭的时间。 中午张越出了柳家,准备到林府拜访林全。 走在依然熙熙攘攘的长业街,主要是沿街的叫卖声太多,看着高一点的古代建筑,多是些酒肆茶楼,这样的地方会安静些,消费也会更贵一点。 张越这样想着,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极速的马蹄声和女子的尖叫声,“闪开……闪开……快些……快些闪开……” 马车的速度很快,快到张越都来不及回头查看情况,只凭着本能从旁边一滚,身后马匹如风一般快速吹过,心下稍安,接着右脚感觉被绳子样的东西勒住,张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拖拽到了马车右侧的车杠下面,贴着路面飞快的滑动。 马车的速度很快,张越身上的衣服转瞬就被撕裂,如果是慢步前行,或者车速不快的马车,这种石板路面还算是平整,但是现在的马车速度很快,这样拖行,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丧命。 还在地上快速滑行的张越奋力的坐起半身,抓住了车杠。 一番努力过后,张越凭借这具强壮有力的身体吊在了车杠下面,张越踢了体右脚,套在脚上的绳子很紧,“这么吊着不是办法,如果马车不停,迟早还得摔下去,必须解开绳子才行,”张越快速的做着估算,脑中也速度寻找着方法,看着不远的马匹,张越知道了该怎么做。 这时马车上的人一边叫着“闪开,闪开……”一边向张越喊着“你没事吧?” 张越没功夫回答,慢慢的沿着车杠向前滑动,差不多了,看了看已经和自己并排的马匹,左手抓住马匹上的马鞍,两手同时用力,身体向上撑了起来,接着放开紧紧挽住车杠的双脚,身体蜷缩着一荡,竖直了身体,双手继续用力,右脚提起踩到车杠,用力一个越身,跳到了马背上,这时张越才知道套住自己的是马匹的缰绳。 张越佝偻着身体拿到绳子,“吁……”配合着用力一拉缰绳,身下的马匹前身两脚高高提起,带着马车也猛地向上仰了仰,只听后面“啊……”的尖叫,人大概是滚到了车尾,没了动静。 好在最开始的混乱过后,骚乱的声音惊动了更多的人,大家都能迅速的避让到街道两旁,并没有多余的人员受伤,张越下了马,并不敢松开缰绳,只能上前牵着走,恰巧路旁立有一块废弃石磨,把缰绳拴好,这才到了车厢旁,敲了敲马车,“喂,你没事吧?” “磕到头了,”马车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嘶……” 张越也感觉到右手手臂钻心的疼痛,大概是最开始右脚被缰绳套住带飞出去后摔到或是碰到,刚才一直很紧张没有感觉,现在真真的安全了,疼痛感就特别明显。 “在这里,在这里……”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小姐……” 后面跑来两个人,前面一个是马夫,后面还有一段距离的应该是丫鬟。 马车的门帘被掀了起来,一个捂着额头的女子下了马车。 张越左手捂着疼痛的右臂,额头渗出汗水,看着刚捂着额头下车的女子,蒙了面纱看不清面容,桃花眼里堆积着一汪清泉,头上两对金钗把一头乌黑的发丝盘在脑后,“姑娘,没事吧?” 那女子把揉着额头的手放了下来,看着张越,又看了看张越还在颤抖的手臂,“没事,公子受伤了?” 张越动了动手指,“问题不大。” “对不起,对不起,小姐饶了我,我不是有意的……饶了我……”赶过来的车夫先到,跪到了女子面前拼了命的磕头。 那女子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磕头的车夫,“谢公子的救命之恩,”说着做了个万福礼,“公子应该是受伤了,我带公子去治伤。” “不用了,”张越拒绝道,“既然姑娘没事,那我先回去了,”看那车夫害怕的样子,这女子性格可见一般,转身离开,又看到马上快到的丫鬟。 “公子,公子?等等……”那女子追了过来,“还不知公子大名,家住那里?”说着堵在张越身前。 张越摇了摇头,看这样子不说名道姓还不让走了,“张越,本地人,我还有事,很着急,”张越疼得皱眉,反正说了真名也找不到他,现如今得先去找柳大夫要紧,看着地上一直磕头的车夫,想来想还是说了句,“他恐怕也不是有意的,”右手指指了指地上的车夫。 “嗯,起来吧。” “谢小姐,谢小姐,谢公子……”车夫又给张越磕了几个头才起来。 “走了,”张越转身离开。 女子看着离开的张越,说了名字不说具体的地址,知道张越可能不想被人打扰,如果不是挡在他的面前,或许名字都不不会说,临走之前还记着给素不相识的车夫求情,君子仁义。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丫鬟到了。 第十一章前路漫漫 柳家,柳正和一看着相对而坐,中间摆放了张棋盘,柳明月坐在一旁观看,偶尔给两位老人斟茶,并不多话。 见出门不久的张越进来,柳正眨了眨眼睛,看张越衣物已经破了,左手捂着的右臂还在颤抖,容貌异常狼狈,奇怪的问道:“王公子这是……?”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看出张越伤了手臂,柳正对一旁的柳明月说道:“明月,拿药箱。” 柳明月到药房拿了药箱,心中也是不解,出门也问道:“刚出门不久,这是……打架了?” 张越看着柳明月摇了摇头,口中道:“得麻烦刘叔看看,”说着伸出又右手,“刚才有匹马受惊,从背后冲上来,避让时摔倒了,”并没有把经过细说一边。 “我看看,”说着柳正卷起张越的袖子查看起来,用两根手指压了压,“有什么感觉?” “麻,”张越的手臂随着柳正手指的挤压,手指也跟着动了一下。 “还好,能动,有知觉。” 柳大夫又给张越仔细做了检查,没伤到骨头,属于拉伤,好在并不严重,敷两天药就可以,因为是摔倒,柳大夫又附带检查了张越胸前的肋骨,万幸无大碍,不过可真是旧伤未愈又添新,张越也有些无奈。 “这位是?” “哦,立德兄,这是王二,住在隔壁,刚搬过来的。” 问话的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姓杨,单名志,字立德,是个文人,在庆城有些名气,虽不是什么儒学大家,不过在文坛中也是有些名气。 上月杨老外出云游访友,到得本月方才回来,今日无事,到了柳家寻了柳大夫下棋,刚开局不久,就看到受伤的张越。 处理好张越的伤,两位老人家又坐到了棋盘前面,继续刚才未结束的棋局。 张越衣服坏了,所以打算久留,“柳叔,我先回去换身衣服,告辞,额,这位?”,张越看了眼刚才询问的老人家。 “哈哈,忘了介绍,这是杨志杨老爷,不过嘛,你叫他先生准没错,”柳正笑着介绍。 “哦,那柳叔,杨先生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 看着张越出了门,柳正继续笑着说道:“来,继续下棋,胜负未分,继续,”然后坐到棋盘前面,落下一颗黑子。 “哈哈,你这老头,”杨志摇头笑到,拿起一颗白子落到棋盘,“这种玩笑,”虽然两人相熟,不过杨志还是略微严肃,“先生可不是随便给人当得的。” 柳正知道杨志的意思,也知道他的为人,笑着会回答,“玩笑之语,立德兄不必记怀,王公子恐怕也不会当真。不过说起来,我观着王公子也不是什么奸恶之人,相反,品性纯良,待人接物温润平和,可真不像个下人……” “额,怎么回事?”杨志也来了兴趣,同辈朋友中柳正虽然说话随意,喜好玩笑之语,认真夸人可难得见到。 柳正就把认识王二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中间夹杂说了些与王二相处时的感觉和看法,接着又说了说王二对算学的一些理论方法,“如何?” “这么说确实不像下人。” “是啊,人能失忆,能忘记事情,不过学识这些东西,是人经历学习后刻在心里的东西,那日他说起算学的方法,我就觉得这些或许是他以前就已经总结出来的,还有那些异族的文字,单独放开来看或许不记得,但是碰到了就会自然而然的想起来。” 柳明月抿着嘴唇眨了眨眼睛,都不知道张越在柳正心中有这种评价,又想起那一副寻死觅活,还有那日看着她的呆样,虽然说是误会,不过完全看不出啊! 张越回到家里换了衣服,并不知道两位老人还在谈论关于他的事情,张越的衣物不多,或者说王二留下的衣物不多,其中有两套应该是林府护院身份穿的,大抵是不适合再穿了。 如往前次来时一般,进了侧门,不过好在这次并没有让张越等得太久。 跟着上次的青年过了前厅,到了一个偏院,“到了,”这样说着,青年指了指偏院内考里面的一个房里,“就是那里,老管家让你自己进去。” “谢谢小燕哥,”张越道了谢,“又麻烦你了。” “没事,走吧,”郑小燕看着平稳踏进偏院的张越,摸了摸后脑,这才出去几日,怎么感觉二哥变了个人一样,又回忆一边张越的面容,没变啊! 张越踏进房间,林全已经泡好了两杯茶水,“坐,”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椅子。 张越整理了一下长衫,坐到椅子上,“林叔好。” “喝茶,”林全端起茶杯吹了吹,然后抿了一口,“说吧。”这不是问句,简单的陈述,然后等待张越的答案。 张越想了想,“林叔应该知道我前些日子受了伤,醒来后忘记了些事情……” “林叔……” 一个女子的声音出现在了门口,这个声音张越太熟悉了,是林语儿,张越眼睛动了动,还是叫道:“小姐。” “小姐怎么来?”林全说着忙起身把林语儿新进来屋。 张越看着进来坐下的林语儿,今日她没有做女装打扮,头发挽在一起打了一个男人发髻,身穿一身儒生长衫,缩在衣袖中的手里一把扇子探出了头来,“狗子什么时候来的?” 听到林语儿叫狗子,张越这才醒过来,“刚到,刚到,小姐这是……?”张越指了指林语儿的衣服。 “出去玩,”林语儿眉毛一挑,张越这才发现上次看到她时的柳叶眉,此时已经变成了剑眉,显得英气十足。 “对了,今日过来有什么事?”林语儿如此问道,其实张越刚进林府她就收到了他进府的消息,也知道大概原因。 换了妆容,替换了衣物,表现得不那么在意,见一见也还是可以的,如今还不会产生什么恶劣的影响,尽管心中对张越的心里有过猜测,林语儿也不会去尝试,这已经是决定下来的事。 “昨夜钱掌柜说林叔卖了我两个铺面,我其实不需要铺面的,到这里与林叔说清楚,免费为难了钱掌柜。” “哦,”林语儿随意的应声,“林叔,他不收就算了。” “是。” 张越笑了笑,送这些东西那是林管家能决定的事,也不多说什么,看着林语儿,“小姐,我想与你单独聊聊。” 林语儿心中一跳,果然,果然没错,这是第二次了,狗子真的不傻,已经变了一个样子,这样想着,心脏压抑不住的砰砰的跳动起来,“林叔,你先去忙。” “是,”林全看了一眼张越,告辞出去了,心中也不担心,林语儿虽然时常玩闹,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比谁都清楚。 看着走远的林全林管家,林语儿把袖中的扇子放了出来,轻轻的拍打着另一只手,先开口问道:“狗子,说吧,为什么要拒绝那些能让你衣食无忧的东西?” 张越认真的看着坐在对面的林语儿,年纪并不大,“我不用那些东西也能很好的活下去,”这不是张越大话,如果只是过上好的生活,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就凭那天你与林叔说的那些吗?狗子,我不知道你失忆后究竟多了什么见识,但是你把生意上的事想得太简单了。” 张越看着坐在不远处眯着眼睛拍打着扇子的林语儿,微微点了点头,“不说这个了,说点其他的,”张越的左手房子桌子上,手指轻轻的在桌面敲打,“林家,是遇到麻烦了吗?” 林家是遇到麻烦了吗?麻烦?这是林家的麻烦麻烦还是自己的麻烦?林语儿这么想着,皱了皱眉头,又想到这好像是王二第二次和她这么平等的与她说话,虽然只是中感觉。 “你果然还是变了,”林语儿笑着摇了摇头,“那又如何,就算是,你这样的人物,又能怎么样,救我们家吗?还是救我?” “如果我说,我想帮你,帮你,帮林府,这样说,是不是觉得我在说大话?” 这次反而是林语儿愣住,呆呆的看着张越,心跳声有些急促起来,从来没想过他会说这样的话。 “所以,我想知道原因。” “原因,原因,你也帮不上的……” 张越明白林语儿的想法,起身走到林语儿身旁,轻轻的拍了拍林语儿的肩膀,“我想,你不用担心我,我会保护自己,也会到临安,这就是我拒绝那两个铺面的原因,我想帮你。” 张越说这样的话,认真说来是在利用狗子,勾起林语儿更多的感情,这种方法是有后遗症的,不过张越已经来不及在乎,因为从林语儿安排王二出府时,意味着留给张越的时间已经很少了。 “你根本不明白对方是什么人……” 林语儿这样说着,同时也就说明了她是及不情愿的。 “联姻?” 林语儿点了点头。 “官场还是生意上的?” “官场商场不分家……” “还有多长时间?” “不到一年了,差不多九个月。” “会有办法的,”张越看着林语儿肯定的说道,“相信我。” “你这人,真的变了好多,都不像狗子了,”说着林语儿揉了一下眼睛,看了看刚才被张越手触碰过的肩膀,身体都有些发热,一道粉红开始从脖子漫延到了脸上。 “是变了一个人,”张越一语双关,“好在都记得你。” 第十二章表字 窗外的树叶轻轻摇动,偶尔伴随几声叽叽喳喳鸟鸣。 这样陌生的王二,想着王二身上散打出来的气质,沉稳,内敛,这是以往不曾有过的,以前的王二话很少,或者说基本没有,属于问一句答一句的状态,如今话也不多,但总能感觉到他的那种关心和爱护,就算不说出来,大抵也知道他会做些什么样的事情。 这样的感觉,林语儿还是很喜欢的,想着这些事情,看着王二身上的变化,或许他是没有失忆的,如今所表现出来可能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林语儿又有些庆幸当初的决定,不是把他放出去,或许他会一辈子那样沉默下去。 离开时是林全送张越出的门,“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做什么,但是最好不要牵扯到小姐。” “嗯,明白,谢谢林叔提醒,”这是林全的忠告,张越明白什么意思,摆了摆手,算是告别,并不介意林全能不能理解这种招手的含义。 林全送走了张越,回到了偏院,林语儿还坐在里面,不知在想什么,“小姐。” “额,林叔,”林语儿听到声音,这才惊醒过来。 时间转瞬来到了五月中旬,张越这段时间恶补了一番历史,了解了一些这个时代的经济文化,当然,也多熟悉了几个人,比如这段时间常到柳家的杨志杨老爷子。 此时刚过午饭,柳正与杨志已经摆好了棋盘,准备再杀个三百回合。 “哈哈,你这老头,成天与我下棋,你的医馆难道不要了?”这是杨老的话。 柳正吹了吹茶杯里漂浮的茶叶,喝了一口,“你如果不是天天中午到我家,我怎会不去医馆,这可是你的错。” “啪”的一声,柳正手中的棋子已经落到了棋盘上。 张越也站到了两人旁边观棋,不过大抵是看不懂的。 最开始时两人邀过张越下棋,后来才知道这人并不精通此道。 “既然你叫了我先生,那我可要对得起这个称呼,来,我教你。” 这是没事干,随便抓包了。 张越也就多了一个事情,中午时观两局棋局。 至于教学,初时杨老还动动嘴,解释两句,没几天就变成柳明月讲解,“哈哈,徒弟没学会,到是把你家的丫头变成了高手,”因为杨老每下一子,柳明月就会被把这一子的谋略作用讲解出来。 “不下了不下了,这丫头太坏了……” “杨爷爷不是说让我给他讲解吗?难道讲得不好?”柳明月笑嘻嘻的问道。 “少来,你们可以离远点讲解,就在这里,你帮你爷爷呢,观棋不语真君子,知道吧?” “我是小女子。” 这样闹了一会,杨志还是继续拾起刚才扔下的黑子继续落子。 “这么说你要到临安去啊?” “应该快要过去了。” “嗯,什么时候走,”杨志问了一句。 “月底吧。” 柳明月眨了眨眼睛,笑着问道:“你到临安做什么?”其实心中已经猜到了原因。 张越笑了笑,“找个地方营生。” 杨志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张越,“你这小子,营生的事那里没有?庆城虽然比不得临安,不过你的根基在这里吧?在这里你有房住,吃喝拉撒都不用操心,手里也有几个银子,我随便帮你置办置办个产业,那样不比到临安强?” “是这个道理,”柳正也赞同。 “杨先生说笑了,一个院子算什么根基,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觉得临安机会可能会多一些。” “呵,还看不上这庆城了,那你说说你擅长什么?你本就是一个看家护院出生,或许有些拳脚,但是这世界比得可不是谁的拳头大那么简单,你,究竟擅长什么?”杨志这样问道。 若是其他不熟的人,杨志是不会问这些话的,不过既然与张越相识,感观也不差,这样问问,也是希望张越能认真考虑一下,不做鲁莽的事。 “哈哈,杨爷爷,这你就不知道了,我猜啊,他是要追林府的小姐吧!林家本就是临安人,王公子要去临安,就很说明问题了啊,”柳明月笑着说道,这也是最大可能的原因。 柳正也笑了笑,觉得确实是这个可能。 “说笑了,不过,”张越摊了摊手,“确实有这个原因,”张越大方的承认,这种事情,没什么必要隐藏。 见张越承认得痛快,杨志也摇头笑了起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一桩美事,只是这临安中的事情,我早年也见识过一些,如今也还有几位朋友,你到了临安,可以给你引荐拜访一下。” “立德兄说的不会是临安知府段源柬吧?” “哈哈,正是此人。” 柳正反而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事不妥,虽然张越与两人属实,不过认真起来,确实是没什么瓜葛,如果张越得了杨志的引荐,可就真算是后辈弟子,影响深远,“立德兄,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杨志哈哈大笑,“我辈行事,讲究的随意畅快,既然王二有心,帮扶一下,若是抱得美人归,不整好是一桩美谈。” 张越知道了杨志让拜访的是临安知府时,微微皱了皱眉头,虽然现在张越非常缺乏人脉实力,但这样匆忙的去拜访一个知府,确实是不合适的,“谢谢杨先生的美意,不过我自有打算,就不麻烦杨先生了。” 柳正也顺势接过话,“下棋,下棋,这局还没完呢。” 又观了一会儿棋,杨志最后落子收官,赢了棋局,“如何,柳老弟。” “这手确实不错,”柳正看看棋局,复盘之后说道:“棋高一着,明日我得想个更高明的走法,必定赢你。” 杨志把棋子收入盒中笑着回道:“那就明日再战,”看了看树影,“时候也不早了,该回家了。” 棋局下完,张越准备告辞,被刚起身的杨志叫住,“小子,等一下。” “额,杨先生有事?” 杨志看了看张越,又看了看柳正,闭目想了一会说道:“既然你叫我先生,我也就称职一次,送你个字,”这样说着,端起了茶杯,“诚宁,”喝了一口茶。 “这是?”张越不理解什么意思。 “王二,字诚宁,心诚,耐心,则愿成。” “还不快谢杨爷爷。” 张越想了想,有个表字也无不可,“那,谢过杨先生了,一时也没什么谢礼,下次补过,”之后告辞出了柳家。 看着张越出了门,柳正将棋盘与棋盒放在一起,“立德兄,你这是……” 虽然话没说出来,其实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杨志给张越起了字,这就是说明张越已经到了杨志门下,已经是一个正统的读书人,入了儒家,有了一个正统的身份。 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科举,正统的读书人多是出自名人门下,虽然也有一些有学问的人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但是在名分上来说,是有缺失的,所以举荐为官时,这些人多半也是没人举荐的。 柳明月也知道其中缘由,这时也瞪大了眼睛,想听听杨老爷子有什么新奇的说法。 “哈哈,柳老弟,虽然这王二得你所救,不过识人这块,你还是不如我的,这王二我初见只是你可还记得,有理有数,礼节周到,初时我并不为奇……” 杨志的手指在腿上轻轻有节奏的敲打,“后来知道他的出生并不正当,就算恢复的自由也是一样,不过总比仆人的身份好太多,这点又说明林家的小姐对他定是极好,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让他脱籍获得自由。” “大户人家出生,虽然是个仆人,懂礼节这不是什么怪事吧?那个大户人家的仆人不懂一点礼节?”柳明月奇怪的问了一句。 “明月啊,这你就小看了王二了,他不但非常有礼,最重要的是,还记得我前些日子和你探讨过的那些算数方法,”这是前不久柳明月用张越前些日子交给单子名的计数口算方法与杨志探讨。 “能总结出这些方法的人如果说不聪明,那可说不过去,古人先贤著书立说,穷究万物至理,这才成就的伟业,明月你说,为什么能成就这么大的伟业?” 柳明月想了想,皱着眉头小心的说道:“读书多了,想探究?” “思考。” “哈哈,柳老弟说对了,思考啊,这两个说出来简单,可是做起来就难了,你看看我那几个学生,一天就会之乎者也,引经据典,像是一代文豪,可是细究起来,有几分是他们自己想到,思考得来的?” “这也不能说明那些方法就是王二思考得来的吧?” “嗯,是不能说明那些方法是他自己得来的,但是是不是他思考得来的并不重要,我所做的,只是带他入门,有个正统的身份,就算将来平庸无能,最多也就和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一样,但要是他有才华,若因为这些虚无的世俗埋没了才能,也就真的可惜了,若是没遇到也就算了,碰到了总要做点什么。” 张志这话说完,柳正才明白什么意思,又喝了口边,严肃的说道:“合着你这老头是求贤若渴,没几个得意的徒弟,现在干起了宁杀错不放过戏码……” “噗……”柳明月笑出了声。 第十三章拜访 张越如今每日多数时间都在看书练字,这是一个很必要的过程,这个时代毛笔字是非常有用处的,至于看书,多是在总结记忆一些常用的繁体字。 张越也会到林府拜访老管家林全,当然能顺理成章的见到林语儿,偶尔柳明月与单子名也会过来寻张越说话,不过多数时候是张越在柳家喝茶。 最初张越对杨志并不熟悉,大抵感觉也就是一个有学问的老人家,见面的次数多了,慢慢也就熟络起来,既然给他起了字,那也就起了,王诚宁,诚宁,确实比王二好听得多。 只是没想到这么一个简单的字,闹出了一些风波,这是张越没想到的事,因为,有人来拜访他了…… 这才让张越重新审视一番,杨志杨老先生的地位恐怕并不一般。 这是发生在五月二十四日晚间的事,张越如一般时候在书房中看书,那些反复推导的商业模型差不多已经成型,这是张越反复总结现代知识后所设计出的一种符合这个时代更为先进的商业模式。 看了没多久,有人敲了敲院子的大门,能在这个时间上门的,多半只有单子名,开了门,张越愣了愣,不是单子名。 门外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青色的丝质纱衣做成的长衫,手中拿着一把扇子轻轻摇了摇,如果把扇子换成一柄剑,后世说的修仙气质,大概就是这么个样子。 “你是?” “在下燕道章,诚宁兄可叫我燕兄,或者道章,”燕道章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前几日听闻老师说起诚宁兄,既是同门,总该拜访一下。” 张越听出了意思,是杨志杨老的学生,“燕兄,请进。” 两人到了书房入座,燕道章开口笑着说道:“今日下午我来过一次,看家中无人,又听柳姑娘说你出去了,这才晚上过来。” 张越今日去了林府,晚上才回到家中,“今日外出办事,我也刚回来,燕兄是有何事?” “哦,前几日听老师说起,诚宁兄于算学上颇有想法,今日前来,想与诚宁兄在这方面探讨一二。” 张越偏了偏头,想着大概是前些日子交与单子名的那些算学方法被杨老知道后,说与了燕道章,这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学问,“燕兄说笑了,我也只恰巧听人说起过,记了下来,那些方法也不是我所能想到的。” 燕道章听了神色略微有些失望,不过也只是一闪即逝,然后继续说道:“诚宁兄不用介意,今日我来并不是做什么学问切磋,只是知道了这些新鲜的方法,想来探讨学习一下。” 张越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不愿意与他交流这些方法,笑了笑说道:“燕兄误会了,这些算学方法还真不是我所悟出来的……”然后张越说起了这段时间的遭遇,“大概……就是这些,以前的事情多半都不记得,不过那日单兄计数是才突然想起,不过也只记得些模糊的大概,至于其他的,也就不知道了,这也说明这些东西并不是我所想出来的。” “原来还有这事,”燕道章听后微微笑道。 “说来我确实不怎么精通学问,杨先生于我起了字,当时也并未多想,现在看来,杨先生到真是误会了。” 两人又交谈了一阵,燕道章说了些天文地理,云游见闻,张越也就随便聊了一些现代知识,给燕道章的一些见闻加以解释,还算相谈胜欢。 “哎,这是何物?”聊了一阵,燕道章看到了张越书桌上那些商业模式设计模型的初稿。 张越也就笑着解释了一番。 “诚宁兄是想走商道?” “燕兄以为不妥?” “当然,商人逐利……” 张越知道燕道章的想法,如今商人地位不高,既然是圣贤读书人,当然会有些想法。 “燕兄,在我看来,这些并不能成为否认商人的理由,就比如……嗯,换一个说法,我大周国号建武,推文崇武,所以如今国力蒸蒸日上,打得北方游牧民族喘不过气来,但是再往后,就又会慢慢回到原点,这就是历朝历代所说的侠以武犯禁,这和说商人利益熏心又是一个道理,至于……”张越想了想,没有继续说下去,再说他就该先犯禁了。 送走了燕道章,张越摇了摇头,此时时间已经很晚,睡觉吧。 隔日,燕道章到了杨府,拜见了杨志。 “老师,我昨夜拜访过诚宁兄。” 杨志微微笑着说道:“你的速度到是挺快,感觉如何。” 燕道章想了想,欲言又止。 “说,”杨志见燕道章的样子,皱眉道:“有一说一,右二说二,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吞吞吐吐学起了女人。” 燕道章红了红脸,这次说道:“我觉得师傅这次有些鲁莽了,那诚宁兄虽然有些学问,但是一心用在商人小道之上,未来恐污了老师名声,这样的人,老师怎会看不明白?” 杨志愣了愣,以燕道章的为人,能说出这种话,可见他对张越的成见颇深,这才问道:“你仔细给我说说他说了些什么?” 燕道章一五一十的把昨夜拜访的经过说了一边,“……就是这样,虽然他说起事了有理有据,而且确实是有些学问,但是为商人正道,这怎么是读书人所为?” “哈哈……”杨志听完笑了起来,“道章啊道章,我要怎么说你……” “老师这是……?”燕道章听老师的话心下奇怪,难道王诚宁有什么隐情? “道章,你可知这诚宁的出生?” “说起过一些。” “想来他与你谈起时并不详细,我也是托人查过一番才知道真像。诚宁最初乃仆人身份,后来脱了奴籍,恢复了自由之身,你可知为何奴籍之人脱籍有多困难?” “军功,或者银两。” “嗯,对啊,诚宁是不会有军功的,他又不是兵,银两,一个仆人怎么会有那么多银两,仆人是没有银两的,所以,我到是有些佩服林家小姐的眼光了……” “林小姐应该与诚宁有很深的感情,所以才会出了大量的银子给他脱籍,还给了他宅子。” “我听柳正说诚宁受伤后醒来一直想的是自杀,这也就说明林小姐应该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把他出了林府,诚宁的心里应该是想要一直守护在林小姐的身边,被送走了,想不通,寻死,这些就都能解释。” “最重要的是,林小姐应该是知道诚宁的聪慧,才能这么不余余力的培养,不然,哈哈,你见过几个女仆会有那么多学问和见识?这个女子,说是诚宁的再生父母都不为过,”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的感情确实非同一般,令人羡慕,”燕道章感叹一句,“所以老师是决定了帮一把诚宁吗?” “呵呵,道章啊,你还是太小看诚宁了,最开始我确实被他们的感情所动,林小姐一心为他,不过有家族牵绊,诚宁现在一心报答林小姐,要前往临安,不过,如今看来,帮他一把,这只能算是锦上添花了,因为就算没有我帮他,我觉得他一样能达到目的。” “嗯……?” “道章,你仔细想,仔细想,诚宁昨夜的话,其实他说的并不是商人,也并不是再给商人据理力争,他说的其实已经脱离了单个的商人,上升到了商道,大道三千啊……” “是金子,在那里都会发光,我所做的,只是提前擦去一些金子上的尘土。” 张越并不知道杨志已经调查过他,还给他按上了这么似是而非又完全合理的解释。 二十八,张越照常到了柳家,原本这时候已经不需要到柳家蹭饭,不过柳正柳叔说:“既然要走,就不用再去置办那些麻烦的厨房用具,浪费钱财。” 张越想了想是这个道理,也就同意了继续到柳家用饭,不过张越还是出了饭钱,过程你推我让一番,也到街上买了一些礼物作为这段时间照顾的酬谢,也算说得过去。 中午用过餐,没多久杨志杨老爷子也就到了,这好像是成了杨老爷子固定的上门时间,不早也不晚。 不过今日来时有些稍稍不同,杨老手中多了样东西——书本。 “这是给你的,”五月二十八日中午刚过,杨老这样随意的递给了张越几本书。 书是很寻常的几本,《易经》《论语》《孟子》,不过略显陈旧,张越翻看看了看,书中注解无数,字迹方正大气,这才明白这几本书的意义,“杨先生,这东西,太贵重了,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如今正是儒家当道,孔孟学说盛行,杨志带来的书并不算珍贵,但是加时里面的注解,这就已经形同孤本一般,很可能是杨志倾注了毕生心血而成。 “给你就收下,书乃死物,若是不流传出去,又有何用?将来你若有所成就,当记住今日之事,古人先贤著书立说,究天地万物之理,教人明事理,辨是非,引人向善,这些东西能流传下去,才是大道。” 张越拱了拱手,“先生教诲,毕生难忘,”这才把书收了起来。 杨志这才笑了起来,“诚宁,这几本书好好看明白,将来啊,有用……” 第十四章聚会(一) “将来啊!有用……” 张越拱了拱手,弯腰给杨志拜了一拜,“晚辈必当认真研读。” 杨志笑了笑,“诚宁啊,说来可笑,我虽然在文坛之上有些名气,但是所教的几个学生里,没有几个成器的,最为得意的两个弟子,道章与孟正,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可惜一人太过脱离世俗,过于理想,一人又醉心书画!” 张越认识燕道章,感观其实算不上差,如果张越不是有另一个世界的见识,大概都不能入到这些才子眼中。 “先生说笑了,燕兄我见过一面,是个能畅所欲言的中正之人。” “哈哈,诚宁过誉了,其实道章的心性,说是中正并无不可,只是他,唉……不说他了。” 张越与燕道章接触的不多,也只能夸奖一番,真说什么细致的评价,大抵是不能的,再者说,还没盖棺定论之前,谁又能真的可以评价一个人的成就。 “立德兄,该下棋了,”一旁的柳正哈哈笑了笑,“没想到你我相交多年,茶你都懒得带一壶过来,这小子你才认识几天,话都没说上几句,到是把多年的心血都给送出去了。” 柳正将这种玩笑之语说了出来,到引的两人大笑一番。 “刘老弟莫不是眼热了,早说嘛,茶是没有,不过我哪儿还有壶好酒,下次带过来同饮。” 棋局也就在这样的玩笑之中开始。 张越观了几日的棋,也就学会了如征子一类的初级知识,至于后面的如打劫收官一类的东西,对于张越这种围棋小白来说,还是难以掌握,这也就不得不感叹一下围棋的博大精深。 观了两局,门外来了一个熟人,是前两日拜访过张越的燕道章。 “燕兄,”张越招呼了一句。 燕道章进来,先是恭敬的给杨志拜了拜,“老师,”然后有拜了拜柳正,“柳叔。” “道章来啦,坐,明月,上茶。” 柳明月早已斟了杯茶水,送了过去,摆放到燕道章身旁的桌子上,“燕公子请用茶。” “劳烦柳姑娘了。” “公子客气,”柳明月笑着说道。 杨志与柳正刚下完棋局,正各自收拾棋盘上的棋子,笑着说道:“方才正与诚宁说起你与孟正,没想到你这就来了。” “弟子今日有事前来,没想到老师也在。” “有事?莫不是家中有人病了?”杨志皱了皱眉头。 “额,这到没有,我今日来是找诚宁兄与子明的。” 柳明月看了看张越,奇怪燕道章找张越能有什么事,按理说,就算张越入了杨爷爷的门下,也与燕道章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嗯?燕兄找我有何事?” “哦,我听老师说起你几日后就会前往临安,我与子丰在洛水那边设了宴席,算是给诚宁兄践行。” 张越眨了眨眼睛,难道古人都熟络得这么快? 他完全不知道燕道章从杨志口中知道了他的过往,心中已经把他塑造成知恩图报,勇敢追求爱情的人,就凭这点,燕道章就有足够的理由把他当做了朋友。 “什么时候?” “晚上。” “我晚上……”张越正要推辞,就看见对面的杨志闭着眼睛,微微点头,“……好吧。” “那就麻烦诚宁兄通知一下子明了。” 说好了约定的地点,燕道章也起身告辞,没有久留。 “老师,柳树,诚宁兄,柳姑娘,告辞,”燕道章拱了拱手。 张越也拱了拱手,“告辞。” 送走了燕道章,张越回到柳家院子,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这人怎么不邀请杨志与柳正?只要是个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要么就单独找机会私下邀约他,既然都明面上说出来,你也得对着杨志与柳正客气一下吧,甭管去不去,这是礼数。 “燕兄他……” “哈哈,诚宁现在算是见识到了吧,道章生性如此,什么事都是想到就做,也不太会揣摩他人想法,总之太过于理想,不通世俗……” 张越点了点头,心想这样子可不是不太通!这完全就是不懂,通俗了说就是一根筋,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活到这么大还没被人打死,而且看样子还活的非常之潇洒。 “那,晚上等单兄回来,大家一起去,如何?” “哈哈..……,我们就不去了,都是些年轻人的聚会,我们两个老头去了,怕是坏了氛围。” …… “立德兄,还是那就话,你未免太过看中诚宁了?”看着刚走出院门的张越,柳正还是并未完全相信杨志之前的那套说辞,“你如今所做,恐怕已经不是给他一个正统的身份那么简单了,”那些书,已经有了传道的意义。 “呵呵……,看来刘老弟也进了死胡同,着相了,”杨志笑了起来,“若是认真说起来,我也只给了他一个正统的身份,至于那几本早年用不着的旧书,给了也就给了,他拿回去看与不看还得另说,哈哈……,柳老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柳正但是微微一愣,“你这老头做事,总是这样,做一半留一半,真不痛快,都收到门下了,给两本书让人去自己琢磨,这是什么道理?” “这才有意思……” 柳明月听了杨志的话,翻了翻眼睛,“杨爷爷可真坏,”说着柳明月偏偏头看了一眼门外,已经看不到张越了,“杨爷爷就给了几本书,若是王公子若是今后真有了一番作为,杨爷爷就是领路的恩人,若是没什么作为,杨爷爷最多就是损失了几本书,这不是投机一样……” “哦,明月什么时候也这么聪明了……哈哈……”杨志仰头又笑了起来,诚宁啊!你可别让我失望,我知道你一定会发奋图强,不然,你就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得不到,这样想着,杨志轻轻感叹一句:“他,一定会看的……” …… 夜幕刚刚降临,张越与单子名一同出了柳家。 街道两旁的客栈外面已经挂起了灯笼,烛光笼罩,街道并不昏暗,偶然会有哒哒的马蹄声响起,然后看着拖挂在马匹身后的马车从身旁掠过,这是通往洛水湖的街道。 在这样的年月里,这样有声有色,略显喧嚣的街道,如另一个世界的夜市一般,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看来单兄是常客啊……”张越看着身旁步履稳健的单子名,这样玩笑一般的说了出来。 单子名也笑了笑,“算不上,与燕兄来过两次,挺有意思的。” “哦,是燕兄有意思还是姑娘有意思?” 这样说笑一会,两人到了街道的尽头,借着月光,看到一个依山而成的巨型的湖泊,这就是洛水湖了。 湖泊上花船来往穿梭飘荡,数量繁多,奇葩古筝的声音交杂在一起,随着微风飘到了耳中。 “那边,”单子名指了指远处的湖岸旁边,有个人在穿上招着手,“燕兄在那艘船。” 两人一起上了停靠在岸边的花船,到了甲班上,此时站在甲班上的燕道章身旁已经多了一个。 应该就是下午时燕道章口中的子丰。 见了面,燕道章给张越介绍了旁边的人,“陈子丰,这位是老师新入门的学生,王诚宁。” 张越拱了拱手,想了想还是叫了句,“陈兄。” “诚宁兄,”陈子丰也拱了拱手,继续说道:“诚宁兄还是叫我子丰或者丰兄吧,陈兄陈兄的叫着,关系到是疏远了。” 张越嘴角抖了抖,还是又拱手笑着道:“子丰兄,”丰兄丰胸,这就有点恶搞了。 “也是,诚宁兄以后就叫我子明吧,”单子名接过话,“都这么熟了,说话就不用客套。” “也对,诚宁大可直呼名字,客套得多,不就见外了,”陈子丰也说了一句。 就在这时,花船动了动,张越几人扶着船杆,杨帆起航了。 张越所乘的这艘花船不大,船帆升起之后,船体摇动几下,这才逐渐平稳下来。 船舱之中人员不多,看装束,多是些读书人,也有一些年轻的年长的商贾在讨论生意上的事情。 “燕兄也来了?” “这不是子丰兄吗?” “子丰,这边……”远处有人看到刚刚进去船舱的几人,相熟的人也就招呼起来。 陈子丰也招了招手,“子明你带诚宁先上去,老房间,我们过去招呼一下,马上就来。” “行,那我们先上去。” 看着燕道章与陈子丰相继离开,单子名和张越一起上了楼梯,到了上一层的客房之中。 “这就是老房间了,”想着看着客房中有些简约的风格,笑着调侃。 “不常来不常来……”单子名摆着手说道:“也是师傅与杨老爷相交之后,偶然间认识了道章,我们年龄相仿,他也不嫌弃我这种没学识的粗人,一来二去的就成了朋友,偶尔也就会到这里喝喝酒,后来又认识了子丰……” “其实吧,我觉得你挺厉害的,说心里话,你的出生还不如我,但是能有这么多人帮助你,林小姐,杨老爷……” “巧合……”张越这样说着,认真的看了看单子名,或许单子名也是向往这种生活的,不仅仅是一个大夫,学识文化,这是很多人都会向往的东西。 “子明,其实你并不比任何人差,我也好,道章也好,子丰也好,如果你真的一无是处,就算杨先生与柳树是朋友,道章子丰也一样不会多看你,如今这样,说明他们能看到你身上的优点,这也是朋友间难能可贵的地方。” 这样说着,门外有了响动,不久后,燕道章与陈子丰开了门。 第十五章聚会(二) 燕道章与陈子丰进了客房,身后多了一个身穿白色留仙裙的女子,样貌娇好,两手交叉间抱着一张古琴。 待到女子进了客房,燕道章把门关上,“水儿姑娘随便坐,哈哈。” 陈子丰笑了起来,“道章你这样说,到像是在家了你家里一样,水儿姑娘才是这里正主儿,对吧,子明?”这样说着,陈子丰到了客房另一边搬了一张桌子和一个坐垫,帮着女子把古琴安放好,“水儿姑娘请坐。” 那女子含羞带媚的看了一眼陈子丰,笑着福了福,“多谢公子,”之后才跪坐到了坐垫上。 燕道章去到张越旁边,看着陈子丰摇头晃脑的叹气道:“诺,子丰又要后来居上了,水儿姑娘可是我先去请来的,闻道总有个先后吧!”实际上燕道章并无不高兴的意思。 陈子丰这才笑着走过来,“道章这话说得不错,这闻道……是有先后,不过嘛,我是术业有专攻,咱们路子不同,哈哈……路子不同……” 张越与单子名也笑了起来。 “你们两人,可真是从不消停,莫要吓到了水儿姑娘,以为我等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单子名摇了摇头,见惯了两人斗嘴,“今日诚宁初次过来,得给水儿姑娘留个好映像才是。” “正是,正是。” “子明说得不错。” 四人说笑间都已经落座,陈子丰又接着说道:“子明刚才说得好,道章,说来你才是与水儿姑娘最为相熟,你得给诚宁引见一下吧。” “对啊,看我这脑袋,”燕道章说着拍了一下额头,“水儿姑娘,这是我老师刚入门的弟子,王诚宁,”然后又对着张越说道:“诚宁,这是水儿姑娘,她可是江月画舫的古琴大师,厉害着呢。” 张越听着燕道章这么介绍,笑着对坐在另一边不远处的水儿拱了拱手,“水儿大师好。” 噗嗤一声,水儿笑了出来,其他三人也都笑了起来。 “王公子说笑了,奴家也只是会弹奏几首琴曲,大师万万当不得,”水儿笑着回答,心中想着,这人和陈子丰一样,说话总是带有歧义,挺有意思的一个人,没想到也是杨志杨老先生的学生。 水儿又仔细看了看张越,烛光中张越的脸颊微黑,并不显眼,英俊潇洒说不上,不过总透露着坚毅,那么壮士的身体…… 想着想着,水儿的脸蛋微微发红,好在在烛光之中并不显眼。 “你真是杨老爷的学生?” 张越想了想,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吧,有幸得杨老先生起了字,送了几本书。” 客房中欢乐的氛围就这样在你一言我一语中悄悄弥漫开开。 不知过了多久,琴音起,水儿弹奏的曲子婉转明媚,与轻风流水相应,而后余音袅袅。 “好曲儿……”陈子丰率先站了起来,“水儿姑娘此曲,让人心神清明,如置身山野树林,悠悠鸟鸣……” 燕道章与单子名同样闭目回味,成谜其中。 “子丰这次说的一点不错,与我心中之意不谋而合,诚宁兄觉得如何?” 张越眨了眨眼睛,水儿姑娘弹奏确实悦耳动听,但真要说出个子丑演卯,又有点强人所难,古琴,不懂啊…… 不过看着四人看着他的样子,又必须得说点什么,张越只能深吸一口气,憋了一阵,然后伸出双手,放开嗓子大声说了一句:“好,很好,鼓掌……” 然后啪啪啪的鼓了起来下。 客房中响起了几声掌声,随即安静下去,霎时间,笑声四起。 “哈哈……” “哈哈……” 几人笑了好久,终于停息下来,陈子丰一手揪着胸前的衣服,一手擦着溢出眼眶的泪珠,“诚宁兄果然非同一般,非同一般啊……” 燕道章也摇着头抹眼泪,最初与张越交流,知道他每次辩论都是有理有据,条理清晰,一种博学多才的样子,方才这样子,“噗……” 燕道章又笑了一阵,“原来诚宁不懂音律啊……,”想来也是,林家的小姐再怎么培养他,毕竟也是下人,那个下人能一天到晚能吹拉弹奏的? 单子名看着张越,眼中情绪难明。 刚弹奏完成的水儿姑娘到是镇静不少,有客人在,那些能放肆的感情还是要小心收敛,不能过分的赔笑。 …… 也就在此时,房门突然“砰”的一声,客房的大门猛然间被砸开。 “我当谁霸占了水儿姑娘?原来是燕道章啊……” “孙公子,哎……孙公子……”门外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张越微微皱了皱眉头,看样子,这人应该是与燕道章不合。 “我当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砸我的门,原来是孙书贤啊,孙子还没当够?” “呸,看爷爷今天不把你弄死?” “怎么,还想比?划个道,我接着就是。” 孙书贤看了看背后的几人,哈哈大笑,“来啊,看你今天怎么死的……” 陈子丰与单子名从身后拉了拉正想骂人的燕道章,眼睛眯了眯,看着门外的一个年轻公子。 水儿也看到了门外的青年,吃了一惊,“冯玉冠冯公子。” 张越虽然不认识这个冯玉冠冯公子,不过看几人的表情,也大概能够猜得出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单子名在张越耳边轻轻的说道:“凉州最有名的才子,前两年到我们庆城求学,老师是文坛大家冯道,这两年比诗从未输过。” 张越看着门外的年轻公子,“这么说,真的很厉害了。” “是很厉害。” 一旁的陈子丰知道今夜讨不到好处,出声道:“孙兄,我看今日就这样散了,下次我等登门拜访,如何?” 孙书贤哈哈大笑,“怎么,陈子丰你怕了?怕就闪开,没你什么事,滚一边去,我今日就是找燕道章的麻烦,别找不自在。” 陈子丰听这话也是怒从心起,“孙书贤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你爷爷你什么也不是,把道划下来,想怎么来怎么来,怕你不成。” 心中暗想今日这亏吃定了,若是孟正在这里还有一战之力,如今只有他们四人,单子名基本无用,诚宁如今不知深浅,不过从刚才评乐的来说,想来也是水平有限,基本无望。 唯有燕道章诗才很厉害,但是与有着凉州第一才子的名头的冯玉冠还是有些不小的差距。 水儿看了看燕道章,透过房门,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老鸨对她使了几个眼色,款款走到孙书贤的面前。 “水儿不知孙公子今日也到了画舫,有失远迎,”这样说着,水儿又到了杯茶水,“孙公子请用茶,我让妈妈重新收拾了一个客房,弹奏几曲让孙公子消消气。” 孙书贤接了茶杯,笑了笑说道:“还是水儿姑娘懂事,不过嘛,今日我定要让燕道章把这个孙子认了。” “放你娘的狗屁,水儿你坐下,孙书贤,比什么,赶紧划道,”燕道章看着他需要水儿给他圆场,又怒又气。 “行啊,走,到甲板上,让大家今日都看个明白,你燕道章是怎么输的。” “走,怕你不成。” …… 先前客房里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一些人前来围观,听说庆城几位才子要到甲板上比试,一传十,十传百,很多人都已经到了甲板上围观。 “这样,先开几个对子热热身,如何?” 燕道章瞄了一眼孙书贤,不屑的说道:“出题。” 孙书贤走了两步,“一瓯油。” 燕道章闭着眼睛随口说道:“两碟豆。” “我说的一鸥游,”孙书贤比划两下,说明是飞鸟。 “我都说了两碟斗,不明白?” 人群之中发出一阵笑声,燕道章确实很聪明。 “山羊上山,山碰山羊角。” “水牛下水,水没水牛腰。” 之后孙书贤与其中一名同伴又各出一对。 燕道章与陈子丰也相继答了出来。 孙书贤知道自己不是燕道章的对手,不过他出题,所以也能放开心神,想了几个好对子,虽然不一定能难住燕道章,不过要是运气好难住了,他的才名也能有所提升。 之后又出了一个“此木为柴山山出。” 燕道章也没给他机会的说道:“因火成烟夕夕多。” 孙书贤知道了这样对下去也没什么作用,很干脆的说道:“这样下去时间太久,比诗词吧,一首定输赢。” 燕道章与陈子丰都知道了孙书贤是有备而来,虽然知道,不过先前狠话都说了,现在怎么也不可能退步,“出题。” “哈哈,这次让你们出题,免费到时候有人说我们提前谋划,胜之不武,”孙书贤笑着说道,心中暗爽,今日就是要这样打你们的脸,可惜了孟正不在,不然能打到孟正的脸,那可就更爽了。 陈子丰看着燕道章微微皱眉,这样比斗的话,赢了会被人说这是以前就千雕万琢好的诗词,现在刚好用上,若是输了,更丢脸。 燕道章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微微摇头。 也就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既然这样,那容老夫来给你门出上一题,如何?” 众人向着声源方向看去,皆是一惊。 “陈老……” “陈老……” “没想到陈老也在,这下可精彩了……” 张越不认识此人,不过并不影响他对眼前这个陈老地位的判断,应该文坛大儒。 被称作陈老的人笑着看了看众人,“既然比诗,”说着环顾一周,“那就以月为题,易下笔,这样,大家都能参与……” 第十六章聚会(三) “陈老所言极是……” “对对对,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这个主意好……” 燕道章出了口气,陈子丰却并不轻松,对面的孙书贤背后还有一个凉州弟子才子冯玉冠,能称作弟子才子,绝非浪得虚名。 孙书贤看了一眼冯玉冠,微微点了点头,“就依陈老所言,以月为题,燕道章,这会儿没话说了吧?” 燕道章哼了一声,看也没看孙书贤,“冯兄,请。” 孙书贤见燕道章不理会自己,也不为意,甩了甩衣袖说道:“别看不起我,”然后对着陈老拱了拱手说道:“方才陈老以月为题,晚辈不才,偶得一首。” 人群中稀稀疏疏起了喧闹声,“这么快……” “真快……” “不会是往日所做的吧?” 大家议论纷纷,孙书贤反而笑着对众人拱了拱手说道:“诸位不用猜疑,这首诗确实是我往日所做,不过今日比试,并未说不能用往日做好的诗词,”又拱了拱手,大方的承认下来。 人群之中也不在议论,既然孙书贤敞开说话,大家再议论纷纷,确实不合适。 况且陈老出题时确实没有说明不能用往日作好的诗词。 “呵呵……,老夫确实未曾名言不可用旧时诗词。” 孙书贤听陈老这样说,笑了笑说道:“拿来笔墨纸砚。” 没一会儿,画舫上的一个姑娘送来了笔墨纸砚。 这时也有两个画舫上的小斯搬了一张桌子出来。 孙书贤右手提起毛笔,笔尖蘸了墨汁,又挽了挽衣袖,凝神静气一会儿,然后落笔写下“观月”两字。 “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 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头。 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 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 笔落诗成,陈老拿着宣纸看了又看,奇怪的点了点头。 笑着说道:“书贤这首不错,”却也没有过多点评,然后看着燕道章与陈子丰,“到你们了。” 孙书贤看了看燕道章,得意一笑,今日还得感谢陈老,以月为题,恰巧孙书贤以前向在冯玉冠那儿得了一首,本就是用来打压燕道章几人的,可真是物尽其用,天时地利人和,天助也。 燕道章见孙书贤竟然也能入眼的好诗,微微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孙书贤旁边的冯玉冠,“别高兴太早,我也有了。” 说完也去到了桌前,提起毛笔写下“春山夜月”四个字。 “春山多胜事,赏玩夜忘归。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兴来无远近,欲去惜芳菲。 南望鸣钟处,楼台深翠微。” 燕道章诗写完,大家一看,已经高下立判。 “如何,认不认输?”燕道章看着对面的孙书贤,心中暗道,“你也能和我比?若不是家长长辈有些权势,早被人生吞活剥了。” 陈老默念了一番燕道章的诗句,暗道果然是杨老的得意弟子,才华确实了得,正要评比,一直站在孙书贤旁边的冯玉冠突然说道:“陈老,晚辈不才,也得了一首,如此把我们的两首诗放在一起,也好陈老以及在场诸位评鉴。” 陈老笑着点了点头,又来一个,热闹了。 “原来玉冠也有一首好诗,速速写来,今日已得两首好诗,若能再添几首,那真是人间一大快事。” 冯玉冠笑着拱了拱手,“那,我就献丑了,”说完也到了方才两人落笔写诗的桌前,重新铺上了一张宣纸,随着手中的毛笔摆动,平铺在宣纸上的字迹也气势如虹。 “啪”的一声,冯玉冠扔下毛笔,吹了吹宣纸上的字迹,“陈老,请评鉴。” 陈老捧着宣纸,默念一边,心中感叹,凉州弟子才子,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而后口中念道: “夜月。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 “诸位觉得如何,”陈老也是随口问一句,不见有人回答,这才继续说道:“玉冠写诗,虽然手法并不出众,但就是用这种不出众的手法也能两景色与月色写得这么唯美,虽是写景,但又充满了细腻的情感,可真是让人拍案叫绝。” 陈老这样解释出来,看了看前方的燕道章与陈子丰,这次比斗,燕道章与陈子丰应该是比不过了。 燕道章此时也才感觉到两人的差距,看着桌前的冯玉冠,这人,至少和孟正是一个水平的,或许比孟正水平还要高…… 轻轻叹了口气,看着陈子丰笑着说道:“子丰,可有想到什么好诗?” 陈子丰摇了摇头,“今日,怕真是要输了。” 两人相视苦笑一下,并没有询问单子名与张越。 跟出来在一旁观看的水儿姑娘到是对着张越抿了抿嘴唇,大概是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燕道章与她关系最为亲近,而且算是非常了解,如果就这么认输,对燕道章而言,打击一定非常大。 水儿心中焦急,想着既然张越与燕道章是同门关系,今日本就是为他送行的,遇到了麻烦也只会置身事外,不免有些生气。 陈老这时又开口说道:“子丰,道章,可还有什么佳作,嗯?” 陈子丰与燕道章苦笑的摇了摇头,“冯兄这一首,已经超出我等太多……” 陈老笑了笑,轻轻摆手,“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既然是比斗,输赢本就如常,今日你胜,明日他胜,谁又能真正的成为常胜将军,道章啊,为人做事,别只看结果而忽略了工程,你呀……” 听出陈老借机点播,心下稍宽,燕道章想自己确实太看中结果,忽略了过程,“多谢陈老教诲。” 谢过陈老,燕道章看着冯玉冠,“今日输给冯兄……” “等等,”孙书贤打断燕道章,“少玩这种鬼把戏,你们今日输给的是我们,刚才怎么说来着?” “你想如何?” “这还用问?老规矩啊……” 燕道章与陈子丰涨红了脸。 张越不知道他们的老规矩是什么,不过看两人猪肝色的脸,凭想都能想到是些乱七八糟侮辱人的事。 “陈老,晚辈不才,也得了一首。” “哦?你是?” “晚辈王诚宁。” 单子名见张越上前,有些紧张,看了看燕道章和陈子丰。 燕道章见张越上前,心中还是颇为高兴,不过还是劝道:“诚宁不必如此,白白受了侮辱。” 水儿也没想到张越会开口,初时只是心中气急,如今在陈老的点播下,燕道章好像已经不把输赢看得不太重,现在上去…… “这是谁啊?” “没见过……” “庆城有这号人物?” 周围窃窃私语,看着走上前的张越,多是在猜测来历。 “哟,这不是林府养的护院犬吗?”说话的是孙书贤,“怎么,林小姐都到这江月画舫上做客了?” 张越眯了眯眼睛,文人对骂几句并不出奇,但是这样污蔑一个女子,还是对张越最重要的女子,心中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顶点。 “孙公子刚才说输的人要如何?” “哈哈,也不侮辱你,你们只要当着大伙的面学几声狗叫,这事也就完了。” 这样的话,让站在一旁微笑等待张越写诗的陈老都微微皱眉。 张越笑了笑,看了看周围的景物,此时的画舫已经开始回程,距离岸边并不远,“孙公子,加一条,比斗的人输了,学完狗叫,从这里游回去。” “好狂妄的口气,”孙书贤被张越的话逗乐了,看了一眼旁边的冯玉冠,“可以啊。” 陈子丰与燕道章也偷偷拉了拉张越,摇了摇头。 张越给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走到了桌前,刚要下笔,这才想到自己的毛笔字委实太差。 “怎么,写不出啊?哈哈……”孙书贤看着张越迟迟不下笔,更乐了。 “我想,这首诗劳烦水儿姑娘替我执笔,”张越说完对着燕道章眨了眨眼睛。 初时燕道章并未反应过来,不过也只是一瞬,想起了那夜在张越书房中看到的东西,当时与他辩论商人,差点忘了张越写了一手糟糕的毛笔字。 燕道章也对着水儿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劳烦水儿姑娘了。” 水儿也不推辞,到了桌前接过毛笔,笔尖重新蘸了墨汁,凝神等待张越念诗。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两句一出,陈老眼中已然射出精光,看着轻笑两声的张越。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诗刚刚写完,众人依然沉浸在师浑然天成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冯兄,你……这诗……” 孙书贤众人的表情,心中有了不好的感觉,诗词他还是东一些的,大概的好坏也能分辨出来,但是这两首好诗放在一起,就会给他难以分辨的错觉。 张越环视一圈,张九龄老大人的千古名句也是你们比得过的,就算冯玉冠再厉害,那又如何,不行张越还有巅峰一般的“水调歌头,”压不死你? 这样想着,张越心中对着张九龄说了声抱歉,牵涉您的诗句,实属无奈,不过这样也好,这么好的诗句,在这个时代失传了,真是可惜。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单是这两句,浑然天成,已经有了流传千古的大家气象,大家之气啊……”陈老感叹道,说着对着张越拱了拱手,“还不知诚宁师从何人?” 第十七章正名 “还不知诚宁师从何人?能教出这样出色的弟子……” 张越也拱手道:“承蒙杨志老先生看得起,给我取了字,送了几本书。” “哦?送书……” “陈老,他说谎,”一边的孙书贤叫起来,“此人我认识,本来林府看家护院的下人,诸位若是有与林府小姐打过交到之人,大可回忆一下林家小姐身边是不是有这么个人?” 周围也有人出自商贾之家,和林府有过交易往来,这时认真分辨,“确实是林府的下人。” “杨老怎么可能会收一个奴仆做学生,简直荒谬……” “撒谎……” “竟然还有这种事……” 当然也有人奇怪道:“若果真是这样,那这王诚宁怎么会和燕道章陈子丰在一起?” “诚宁可有话说?”陈老笑着看着周围的人,心思转动,“解释一下,如何?” 陈子丰不清楚张越的过往,这时也看着燕道章,想听听他如何解释。 水儿姑娘也眨了眨眼睛,好奇的看着张越,一个下人,怎么会与杨老攀上关系,成为他的学生…… 张越正要说话,燕道章看了看有些混乱的人群,拉了张越一把,而后走到人群之中哈哈大笑。 接着说道:“诸位不用猜测,诚宁兄以前确实是林府之人,不过嘛,如今已经恢复了自由身。” “你说是就是啊?” “不信大可寻我老师求证,或者柳大夫,单子名等都可作证,诚宁兄已经赎了身。” 燕道章这样说过之后,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张越成为杨志学生的经过,接着又说道:“这些事情本不想说,只是今日是孙书贤恶意挑动,说出来也无妨。” “喂,孙书贤,你东拉西扯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想耍赖?”燕道章瞄了一眼对面的孙书贤,得意的说了道。 “王兄这首诗,在下确实不如,”最先开口的是凉州才子冯玉冠。 大方承认诗词不如之后,冯玉冠学着狗叫了两声,脱了外衫对着孙书贤说道:“先跳为敬……”也不废话,纵身一跳消失在了甲班上。 “冯公子愿赌服输,说到做到,真乃君子……” “猪队友啊……” “冯公子小心,衣物我已为你收好,下次来取……”这是画舫上的姑娘…… 张越皱了皱,冯玉冠这人行事果决,也不知心性,将来最好不会有麻烦,张越如今绝不会低估了这些文人才子的力量。 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孙书贤,摇了摇头,那都不缺这种人,不足为虑。 孙书贤见冯玉冠跳了下去,没办法,也扭扭捏捏的顺着甲班上的绳索滑到水中。 随着孙书贤几人下了湖,事态也平息下来。 陈老捧着方才的两首诗,叹了口气,“你们这些人啊,就算诚宁以前是林府的下人又如何?这一身才华,难道还如不得你们眼?这么多大男人,难道还比不过林府的小姐,林小姐都能发现诚宁的才学,自愿还他自由之身,这等胸襟,这等气度,才是你们该学习的榜样……” 陈老这样说完,眨了眨眼睛,又看看手中的诗句,心中默默品味起来。 江月画舫在朦胧的夜色中靠了岸,张越几人一同下了画舫。 “今夜可真是扫兴……” “道章,你可知足吧,若不是诚宁,我们可就真把脸丢尽了……” “也是,不过今夜本是给诚宁送行的,没想到搞成这样……” “其实我觉得今夜生了这些是,也是好事。” 燕道章和陈子丰看着单子名问道:“好事?” 张越其实已经大概猜到单子名的想法,因为,张越也察觉到了隐藏在诗词比斗背后的变化。 …… 夜已经深了,林语儿放下手中的书籍,看着窗外月光下树叶的影子,这样静谧的夜晚,也不知道狗子是睡了,还是没睡? 而后,林语儿就睁大了眼睛,整夜都难以入眠。 “砰砰砰……小姐,小姐,林管家说有急事找你,很急……” 林语儿到前厅时,看到在前厅中来回走动的林全。 “林叔,这么急找我有事?”林语儿心中奇怪,此时林敬之已经回到府中。会有什么样的事情需要她来处理? “小姐,今天也里钱掌柜的孙子去了洛水湖的江月画舫……” 林语儿安静的听着,并没有打岔,因为林全这么着急找自己,肯定不会是钱掌柜家的孙子如何…… “碰到了狗子?”到这时,林语儿抬起头来。 “没错,是碰见了王二。” “他……他……去洛水湖干什么……”还是说真被她猜对了,狗子确实喜欢画舫上的篮彩姑娘,这样想想着,心中苦涩漫延。 “哈哈……小姐,事情恐怕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 “嗯?” “今后小姐恐怕要称呼他诚宁了。” 林语儿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之后,林全把今夜在画舫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不过也还好今夜钱掌柜的孙子钱克己在画舫上。 初时钱克己并未留意到张越,直到后来发生了事,才知道张越的身份,钱克己经历这样传奇有意思的事情,回到家里就和爷爷说了起来。 钱戴可这才带着孙子连夜到了林府,将知晓的事情,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坐在后院中的石凳上,林语儿看着铺撒身体周围的月光,白色的,感觉又好像有些泛着蓝色。 “诚宁,诚宁……王诚宁……” “狗子啊!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呢?才离开月于就有了这么大的名气,才子啊……凉州弟子才子都比不上你,就是故意的……” “我都不知道你那么有才华,现在估计好多人都还称赞我……” “都不知道你说了些什么……” “我那里知道你那么有才华,我只是希望离开后你能生活得很好……” “以前不管如何,我都不太相信你能帮到我的,你才是一个小小的仆人……” “我记得你说过要相信你的,要相信你的,我都没有这么想过……对不起……” “我不害怕回临安了……我知道你也会去的,对不对……”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林语儿想着这样的诗句,轻轻的笑了起来。 虽然说不出好在那里,不过读起来朗朗上口,陈老都赞不绝口,那就是真的很好……… …… 庆城的另一边,杨府。 客厅之中已经做了两位老人,主人杨志,客人嘛,就是今夜船上被人称呼陈老的老者,陈林,字少杰。 客厅中偶有笑声传来,“你这老头,故意的……” “老夫助其成名,他怎么也得感谢我吧……” 其实当陈林看到燕道章和陈子丰身边陌生的张越时,就已经知道了他是杨志新收的学生,也听杨志说起过张越的身世。 今夜船上的事,最开陈林并不在意,诗词比试常有,输赢之间,最能激发人的潜能。 所以,陈老也只是让事件顺水推舟的发展,也确实想看一看燕道章能不能在凉州弟子才子的压力下有所长进。 后来的诗词也是最好的正名,不管是燕道章还是陈子丰,都有不小的进步,事情到这里其实也就完了。 陈林这种身份,霍璇两下,大家也不能落面子各自散去,没想到张越跳出来了。 从张越出来那一刻,陈林就决定继续推动事情的发展,让他们斗斗嘴,吵吵架就可以继续。 “这诗前两句一出,我都吓一跳……”陈林看着两人桌上摆放的一首诗,字体清秀,是一女子所写。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确实啊,这种浑然天成的词句,已经到达了一代诗词大家的高度,”杨志这样说道。 “没错,所以啊,我这么晚了还到你这里,就想问问你是怎么发现这块宝玉的?别说他们的感情感动了你,感动你的事多了……” “哈哈,这说来就有意思了……” 杨志回忆了一下才说道:“我最初确实只是为他的感情所动,给了两个字,去到临安在身份上来说,会方便一些,不过嘛,呵呵……” “没想到我那个不成器的学生道章知道了这事后就去拜访人家,结果被人灰头土脸的给辩出来了,跑来我这里告状……” “你猜猜,他们辩论的是什么,会让道章辩不过还如此失态?” 杨志这样一说,陈林眯了眯眼睛,来了兴趣,“这还真猜不出什么事能让章如此失态的。” “道章看到了诚宁的书稿,知道诚宁竟然一心想做商人……” “商人?这怎么可能,有这种才华,何必……”陈林皱了皱眉头。 杨志看着陈林,笑着摇头道:“看吧,你也如此。” 接着杨志才说起了两人的辩论,然后说道:“如今看来,我猜测的一点不差。” “名分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不论你多有才华,没了名分,就什么都不是,诚宁应该是看到这点的,所以他果断抛弃了所有读书人眼中的正道,他太聪明了,就算是商人,他也能看到商人背后的规律,这时候我才察觉到,他是要以商入道。” “想人之不敢想,做人之不敢做,这才是我最看好诚宁的地方。” 陈林听了这才知道缘由,“老兄,你高,高,这样的人才都给你收到门下了。” “这也是我担心的事,诚宁这样的人,我怕他久经商事,会失了初心,走上歪路,所以才送我多年总结的书给他,希望,他会认真研读才是……”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