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上将》 引子 南京 又是一年残秋，南京城里，灿得发黄的落叶是那么催发老者的回忆。 “少帅，南京城现在越来越好了，重庆也是越来越美了，只是你们都走了……有点冷清……” 陵园里，一位老者立于一座墓碑前，眼角流下了泪珠，虽强忍泪水却又那么无济于事。 “老将军啊，又来看少帅了？” 老者听出来者是谁，收了收眼泪，笑着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不要打扰了老将军。” 一位男子示意身旁的妻子离开，二人瞻望了老者面前的墓碑后，静静地走出陵园。 待四周重归寂静，老者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凝视着墓碑，回忆起过去的事…… “将军爷爷！” 稚嫩的声音传进耳朵，老者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一位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怎么睡着了？这里……还在陵园里，那就好。 “哦，是源儿啊，你怎么在这？” “妈妈看你睡着了，让我在这里看着，她等会就来。” 那位被叫做源儿的小男孩，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尤其是那颗虎牙最令人喜爱。 他伸长脖子望了望四周，想找到妈妈的身影。 突然，小男孩想起老者之前一直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将军爷爷，你是不是做梦了啊？” 老者再次望向墓碑，喃喃道—— “我梦见了一个人，也梦见了一座城。” 序 “大帅，恭喜啊，是位公子！” “不好了！大帅！夫人她……” 面前这位即将离自己而去的女子，额头上铺满了斗大的汗珠，一头秀发因为刚才剧烈的运动而显得披散，在这张极为苍白的脸上，大帅留下了此生对这位女子的最后一次抚摸。 颤抖的嘴唇，艰难地一张一闭，拼凑出女子对大帅的最后请求—— “爷，让儿子原谅我，好吗？” 泪水，滴下…… …… “源儿啊，你以后想干什么？” 大帅望着面前的儿子，眼中是期待。 “反正不想做将军。” “为什么？” “因为你是将军。” 大帅不再说话，脑中却闪过一句话—— “让儿子原谅我，好吗？” …… “少帅！你要去哪？” “张超！你小子别过来啊，给我回去，看着我爸，听见没有！” “你去哪？” “重庆我是待不下去了，我要换个地方。” …… “你是？龙源少帅吧？” “小姐认得我？” “当然，我爸就是重防军的教官。” “是嘛，真是巧。可否告知你的名字？” “小女，名欧阳萱。” “好名字。” …… “听说，日本人要打过来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怎么？你怕了？” “我……” 少帅犹豫，没有回答…… 女子暗暗记下，没有再问…… 第一章那年南京 南京 “今年的南京，没有往日的秋光啊。” 说话的是一位年轻的男子，脸庞俊秀，双目澄澈空明，让人一眼就知道这是一大家公子。 他望着街上这些神色慌张的市民，用手捋了捋头发，有些失望地对一旁的随从说。 “没办法啊，现在城里人都知道日军要打过来了，少帅，要不咱们也走吧？” 随从可不想在南京等死，但自家少帅实在是一个倔脾气，执意不肯回重庆。自己也因此没少遭受老帅的斥责。 “我说过多少遍了，我是不会去重庆的。” 龙源听随从又开始劝自己回重庆，有些不耐烦，便径直朝前方走去。 这时，原本寂静的南京城顿时变得躁动，城市的上空，不知何时，已经盘旋起了日军的轰炸机。飞机发出的令人窒息的鸣响，令这座城市的人民惊慌失措。 “还愣着干嘛？快进防空洞！” 负责城防的士兵此时已经进入了战斗岗位，一群军官迅速带兵前来疏散群众。 “不好！少帅呢？” 随从一不注意，发现龙源已经不在一旁，赶紧大声喊着龙源的名字，一军官冒着炮火跑过来，想带他去安全地带。 随从看着他，眼前一亮。 来者身着陆军军服，头戴陆军军帽，帽中央嵌着一枚国民党党徽，最吸引人眼球的自然是那张似浮肿的脸。 “刘营长！太好了，快！快去找少帅！” “少帅怎么了？” 见随从先是欣喜若狂，一下子又转变为担忧不安，刘业夕显得有些懵。 “我与少帅走散了，不料日军突然轰炸，我担心少帅的安全。” “你放心吧，交给我了！” 刘业夕听明白后，即刻往前方奔去，一路上免不了炮弹爆炸后溅起的尘土，同时，他也需要时刻躲避一枚枚来势汹汹的炮弹。 日军的轰炸仍然没停，似乎他们的目标就是轰炸南京市区，负责射击的士兵们朝着天空中肆虐的日军飞机投去一排排愤怒的子弹，然而由于技术还不成熟，不少机枪阵地在几轮飞机的持续击打下哑了火。 火力威胁渐弱的日军更加嚣张，又一次，朝这座城市倾泻下一枚枚炮弹，炮弹降落之地，瞬间开出一朵血腥的花，升起一股恐怖的浓烟。 “妈的！小鬼子，老子跟你们这些拼了！” 一名负责城防的中尉一把从士兵手上夺过机枪，对别处阵地的士兵大声下令 “都给我瞄准了打！集中火力进攻一架！” 得到命令后，士兵们迅速调整位置，装填好子弹，向其中一架飞机投去密集的火力。那名中尉也第一时间捕捉到了目标，迅速扣动扳机，伴着一声怒吼，子弹一排排奔涌而出，直击那架被视为公敌的日军飞机。 日军飞行员极力尝试躲避，无奈火力网已经布满飞机周围，随着右翼的一声巨响，火焰开始燃烧，黑烟飘起，这架飞机也只能脱离机群，一头栽向地面。 “漂亮！” 中尉对士兵们竖起大拇指，命令他们继续对敌人进行打击。 日军见折损了一架飞机，在完成了最后一次轰炸任务后，急速调头撤离，只留下满城的废墟和战火。 南京?国民** 日军的突然轰炸也令城里的蒋介石有些始料未及，他在听完了伤亡情况后，即刻命令萧山令带人去安抚市民。 “委座，看来，是时候考虑迁都一事了。” 一旁的何应钦一直沉默不语，待萧山令走后，终于开了口。 “敬之啊，迁都一事，可不是小事啊，你有什么想法吗？” 蒋介石心里也已经有了迁都的打算，但迁往何处，怎么迁，是需要同各部门仔细协商的。 “这……我觉得，应该迁向大后方，这样，可以做持久抗战，也可以利用地形，遏制日军的进攻。” 何应钦望向蒋介石，想看看他对自己所说有什么反应。 蒋介石没有回复，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处于犹豫。 这时，陈诚突然来到门口，对蒋介石说：“委座，人都到齐了。” “好，敬之啊，走，先开会。” 说罢，蒋介石手握拐杖，大步走出大门，前往会议室。 南京?军委作战室 蒋介石一入会议室，众将领整齐地立正行礼，待他走到桌子正中央，示意众人坐下。 他看了看众将领，给陈诚使了个眼色。 陈诚心领神会，对众人说：“这次会议，意在商议南京保卫战的筹划工作以及迁都一事。各位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不必拘束。” 话音刚落，李宗仁就站起来对众人说：“我以为，南京不可守。” 见众人没有明白，李宗仁遂将自己的理由向众人说明：“从战术上讲，南京是一处绝地，敌人可以三面合围，而背面又阻于长江，无路可退。” “可是我们还是有不少部队，可以与日军一战啊！” 说话的是何应钦，虽然他反驳李宗仁，但还是对他的分析表示认可。他接着补充道：“南京是我国首都，为国际观瞻所系，又是孙总理陵墓所在，如果放弃南京，将何以对总理在天之灵？” “以新受挫的部队来坐困孤城，实望难久守。” 李宗仁也表示应该守卫南京，但对于保卫战的前景实在不太看好。 陈诚见李宗仁和何应钦正争辩得如火如荼，他望了一下其他将领，发现他们只是持观望态度，并没有要发言的意思。 “本人主张死守南京！” 正当局面陷入尴尬之时，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将领猛地站起来大声说出自己的态度。 “孟潇啊，此事非同小可，容不得鲁莽行事啊！” 一旁的徐永昌对于唐生智突然的爆发有些不敢相信，他可不愿意一场保卫战在他手上给搞砸了。 唐生智见众人质疑的眼光一致会聚在自己身上，心里慌张表面却保持着镇定。 “值此大敌当前，在南京不牺牲一二员大将，我们不特对不起总理在天之灵，更对不起我们的最高统帅。本人主张死守南京，和敌人拼到底！” 待他斗志激昂地结束说明，一直沉默的蒋介石终于下达了命令—— “既然孟潇愿意死守南京，那就由你担任南京城防司令一职，所有参战部队，你可直接指挥。怎么样？” 唐生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顶着众人不信任的目光毅然决然地接受蒋介石的任命。 许久没有说话的李宗仁走到唐生智面前，对他竖起拇指称赞道：“孟潇啊，你可真是了不起啊。” 说罢径直走出会议室的大门，留下一个无奈失望的背影。 “那好，散会吧。” 蒋介石见李宗仁突然离开，知道是对唐生智指挥南京保卫战的不信任，但既然唐生智愿意背这个黑锅，就让他扛着吧。 他拿起置于一旁的拐杖，用戴着雪白手套的右手握着，大步走出会议室。 “大家都回去吧，准备明天的关于迁都一事的会议。” 陈诚收拾了一下文件，示意还留在会议室的众人可以离开了。 “行，走吧。” 白崇禧急忙整理好文件，出了会议室去找李宗仁告诉明天的会议时间。 其余将领也陆陆续续地走出会议室，只留下一个站在原地的唐生智。 “孟潇，你怎么还在这里？” 陈诚有些不解，难道是因为刚才众人对他的态度令他失去了信心？ “哦，没什么，陈部长。” 唐生智像是刚回过神来，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状态，收拾好东西后走出会议室。 “这样子，真的可以吗？” 陈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对于南京保卫战的担忧。 南京 “少帅？” 一处废墟旁，躺着一位年轻男子。身上的衣着明显与周边建筑形成鲜明对比。虽然上身的白衬衣已经沾染不少尘土，但仍然显示着一种高贵身份。 刘业夕也是一身的污垢，但军装的荣耀仍然可见。 他慢慢走近，确定躺着的是龙源，在发现还有气只是昏迷之后，方才显露出轻松的样子。 这时，龙源闭了许久的眼睛开始缓缓睁开，眼前的一幕令他有点不相信自己还活着。这里在几个小时前，还是建筑耸立，富有活力。如今这里，全是废墟，一派死寂。 “这里，不是南京……” 第三章滕野治郎 重庆，这座坐落于中国西南的大城市，在群山怀抱间，安静地屹立，此时是十一月，正是冽冽秋风嚣张的时节。相对于靠近上海的南京，背靠四川大后方的重庆，此时正显得格外平静。 平静的粉饰下，必是各种权谋的尔虞我诈。自龙泽霖决定坐拥重庆，肆无忌惮地发展重防军起，重庆在这位大军阀的统治下，已经度过了十年的时间。当然，南京的蒋介石自然不愿意看到自己背后有这么大的一个后患，自十年前他秘密安排人手限制龙泽霖发展算起，到现在他二人虽不说破，心里却早已经处于敌对状态。 重庆?龙泽霖帅府 “大帅，南京那边，已经乱了。” 十年的倾力发展，也构筑了一处集重防军核心的帅府。 龙泽霖虽然手握十万重防军，雄霸一方，然不同于其他军阀的是——节俭。 从他的帅府中，即可见一斑。偌大的帅府大门，除了正中央挂着一块雕刻着“帅府”的牌匾略显荣华，其他的皆是用很常见的材料制作而成。 大门过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地砖呈灰色，走廊两旁各有一处空地，可以用来做些杂事或者种植一些植物供观赏。走廊上方是遮蔽的，为了防雨。 走廊通向帅府的会议室，这是一座偏西方风格的大楼，从这座两层大楼的砖墙上，散发着淡淡的浪漫气息。 会议室后面，是帅府众人的寝室。龙泽霖的也在其中，处于正中央的位置，但跟周围的建筑，并没有太大区别，这倒显得和谐。 寝室的左侧，是一处亭台，这是龙泽霖最喜欢来的地方，因为这里在帅府围墙之外，不会受到他人的干扰，同时，这里可以远眺远方，且这个方向，刚好对着一座城市——南京。 一位中年将军，身披银黑色军大衣，头戴银黑色军帽，帽中央嵌着一枚重防军的军徽。军帽之下，是一张清秀的脸，一双显露着杀气的眼睛，瞳孔中透出的，是不服一切的桀骜。 此人，就是时任重防军总参谋长的杨直。 他得到了国民**准备迁都重庆的消息，第一时间赶到帅府汇报给龙泽霖。想看看，这位在重庆当了十年土皇帝的军阀，会有什么反应。 但直到他说完，面前这位高大的军阀，似乎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这不由得令他有些诧异，但惊讶之余，又为自己这番莽撞打了个寒噤。 这次过于大意了，该死！ 龙泽霖双手背在身后，军帽置于一旁的亭台椅子上，大衣披在身上，在阳光照耀下，这身银黑色更显英气，让旁人不免有些压抑。 双目远眺前方——南京的方向。 面容由于常年征战和这几年身体状况越发恶化，自然有些憔悴。但嘴角那两撇向外排开的胡须仍然彰显着这位大帅昔日的神采。 “我听说，蒋介石要来重庆，咱们重防军得欢迎。” 面对龙泽霖直接无视自己的汇报，令杨直原本不安的心理更添一笔。 这还不算，龙泽霖短短几句话，无不在说明自己愿意放弃这个土皇帝身份，让给蒋介石来统治重庆。 杨直这下可是更慌了——如果蒋介石来了，那不仅龙泽霖没了权力，重防军也将受到威胁，那自己作为重防军总参谋长，岂不是被第一个拿去开刀的？ 杨直不敢再继续往下多想，他现在必须劝龙泽霖转变态度，至少，让蒋介石先下个保证。 “大帅，蒋介石与您的矛盾可不是一天两天啊，你这样岂不是等于向他妥协？慎重考虑啊！大帅！” 杨直说着说着，自己倒是声情并茂，情深意切的，而背对着自己的龙泽霖却毫无反应，甚至连吭都没吭一声。 这不禁令杨直产生了一种恐慌——难道自己已经在龙泽霖面前失去了信任？ 这时，一位军官突然领着一名年轻的将军走了进来。 杨直下意识地打量了对方—— 身着一身卡其布军装，军帽之下有一双锐气逼人的眼睛，嘴角边留有一小撮淡淡的胡须，显得极为秀气。 “日本人。” 杨直敏锐地察觉到军帽上那枚特殊的徽章，既不是重防军的，也不是国民党的，那只有一种可能——他是日本方面派来重庆探查重防军内部消息的探子。 “哼，真是阴险。” 心里暗自骂了一番日本人，杨直即刻转换态度，很有风度地迎上去，想给他来个下马威，让他清楚，重防军的拳头，可是够硬的。 “这位是？” 杨直故作不知地问军官，之前那副惶恐不安的神情早已掩饰在内心深处。 “鄙人是龙大帅聘请来的军事顾问，名滕野治郎。” 本想来个下马威，连姿态都做好了，这人一开口就让杨直顿时猝不及防，但作为政治方面的精英，他不留破绽地转变了态度，接着对面前的滕野送去微笑示意跟他一起走。 “想必您就是重防军的总参谋长杨直将军吧？” 滕野表面不说，心里却对于杨直这点心思可是心知肚明，但他可不会与这种角色纠缠，上级给的任务可是力劝龙泽霖降日，必须谨慎，不能暴露。 “没想到，滕野顾问对于我重防军了解得不少啊。” 杨直正为自己的反应及时所庆幸，殊不知，自己的一切想法，皆在身旁这位军事顾问的掌握之中。 龙泽霖见身后许久未传来杨直的声音，回头望了一眼，却发现没了杨直的身影。 正疑惑间，只见杨直和滕野正向自己这边的亭子走来。 “终于还是来了。” 龙泽霖一眼便看出，杨直旁边的，就是前几日日本方面派人来传达的——协商重防军是否降日的代表。 “也罢，来就来吧，我今日，就给他们一个说法！” 龙泽霖一直注视着慢慢走进的二人，见杨直完全蒙在鼓里，不禁有些失望——这位曾经自比张良的军师，在权力面前，终究还是迷失了自己。 “权力，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或许，他说的是对的……” 龙泽霖不经意地想起一个人说过的一句话，可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未等龙泽霖的思绪飘回，滕野和杨直就已经出现在面前。 “大帅，我是您的新军事顾问，滕野治郎。” 一句简单的自我介绍，却无不透露出冷酷的面目。面前这位日本将军，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强劲对手。 龙泽霖的神经不由得紧绷，面对这个新对手，自己实在显得力不从心。 终究还是老了啊！ 他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二人坐下。 “滕野顾问，不知你对如今中日战争的发展有何看法？” 既然是军事顾问，那就先做点样子，听听他们日本人怎么看这场战争也好。 滕野对于龙泽霖突然给出的这么个问题，有些措不及防，短暂思考后，给出了答复。 “不得不说，中国军队自开战来的抵抗程度还是令我军感到十分的意外。虽然中国军队作战勇猛，但是我军装备先进，打到最后，中国军队还是输了。” “所以，滕野顾问的意思是，中国军队是输在武器方面？而不是单兵作战能力？”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装备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龙泽霖似真似假地点了点头，对杨直使了个眼神。接着变得极为正经的对滕野说：“那，我们开始进入正题吧。” 见龙泽霖态度发生大转变，滕野迅速意识到龙泽霖早就看破自己的身份，刚才，不过是在同自己演戏罢了。 “大帅果然厉害，那我们开始吧。” 虚情假意地称赞了一句，滕野也迅速进入状态，准备同龙泽霖来一场舌战。一旁的杨直得到龙泽霖的提醒后，总算反应了过来，立即调整了态度首先开口—— “我们重防军在重庆打拼多年，全是为了国家而已，至于为什么不听命中央，这是我们国家内部的私事，你们这些无权干涉。” 滕野对于杨直义正言辞地震慑却表现得极为淡定，满不在意地从头听到尾，脸上的表情未有丝毫变化。 “如果真是这样，望几日后，大帅，还有诸位重防的将军们，可以好生迎接你们的蒋委员长来到重庆。” 语气给人以威逼，态度给人以畏惧，话语给人以焦虑。 不动声色的一段回答，却令杨直和龙泽霖在心里对于眼前这个日本人，有了新的认识。 “会的。” “那好，我拭目以待。” 言罢，滕野缓缓起身，一身轻松，得意之情虽未表现却好似溢于言表。不紧不慢地踏出帅府大门，径直走向远处，背影逐渐消失在重庆城中。 城中，依然如往常一样平静…… 第四章激战嘉兴 嘉兴?中国军队阵地 自日军第十集团军11月13日向嘉兴的方向开拔，蒋介石就多次下达了关于加强吴福防线的战斗命令。 “听说张总司令今天亲自到前线指挥，你们有谁见到了没？” 一处战壕里，一位年轻的士兵在得到休息的命令之后，和旁边的几位士兵八卦起来。 这些士兵，军服有些破旧，有些脏乱，好几顶军帽的布料都有些变质。脚上则更是寒酸，竟然还穿着草鞋——草鞋都已经快磨破了。 但常年的征战，令士兵们已经忘却了对于衣着的不满。他们现在，虽说还留在阵地上，心里对于守卫阵地，早就丧失了最初的斗志。 从他们待的这处战壕，可以看出，这里已经发生过几场恶战了。放开那布满弹孔的沙袋不谈，就是几处碉堡上的炮火，都令人担忧这接下来的中日双方的新一轮对垒。 “张总司令岂是我们这些无名小卒可以见到的？我们这些人，随时都可能丢了性命。” 发出悲叹的是一位约莫20出头的步枪兵，他一个人静静地躺在这些士兵后方的战壕上，一把老式的步枪被放置在一旁，他自己则颓废地躺着用沙袋做垫背的战壕上。 “话不能这么说，张总司令的心里还是有我们这些士兵的。我记得……” “敌人上来了！快做好战斗准备！” 众士兵迅速回归到自己的作战位置，端起手中的老式步枪，努力瞄准着正信心十足向他们阵地涌上来的日本军队。 一位年轻的营长，此刻正双手握着望远镜，边观察日军的进攻队列，边认真分析敌我实力。思考着能否顶住这一轮进攻。 “命令弟兄们，等鬼子进入射击范围，再给我狠狠地打！” 营长深知，自己部队的步枪跟日军的简直就是两个档次，无论是射击范围还是火力上，都不能和日军硬拼。且在之前的几次激战中，部队损伤还是有点大的，必须尽量保存实力才行。 “排长，我看着差不多了，下命令吧。” 见日军越来越近，士兵们有些着急了，很是焦急地催促这位年轻的排长。 “再等等……” “还等？再等就可以直接拼刺刀了！” 有些没耐心的士兵眼都看急了，要不是怕违法军令，他们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干上一场。 “弟兄们，准备——打！” 伏在战壕上许久未动的中国士兵们，一听到这个异常响亮的字，迅速对着各自已经瞄准好一会儿的日军扣动了扳机。 面对突如其来的枪林弹雨，日军在第一时间做出了选择——就地还击。 老式的步枪面对日本步兵的三八式，明显表现得差人一等，双方刚刚开始对峙，原本处于劣势的日军瞬间扭转战局。 一名日本士兵，冷静地端着一杆三八式，在掩体的庇护下，瞄准了一名露出半截身子在战壕之外的中国士兵，一切都准备完毕，食指一扣，一颗子弹猛地飞出——那位中国士兵的身上霎时多了一个窟窿，血液正向外喷涌。 他正得意自己的枪法，却已经被一名中国军官发现了位置。他看见，军官接过之前那位士兵的步枪瞄准他，他寻找着自己的战友，却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了士兵。 这一瞬间，他想起了自己亲手杀过的数名中国士兵，终于，他将受到惩罚。 脸颊，仿佛有液体在流动，这是什么？原来，自己的头上，已经添上了一个子弹孔，这子弹直接击穿头上戴着的钢盔，直奔头部而去。 “扑通”一声，这位日本士兵失去了最后的意识，两眼空洞地直视着天空，没有人知道他会不会心存不甘。 “轰！” 伴随着炮击的巨响，在狭窄的战壕上，顿时冒起了朵朵炮火，升起了滚滚黑烟。 几轮炮击令守军有些吃力，营长见前沿阵地危急，也顾不上那么多，派去了一波援兵。 然还未接近阵地，就迎头接受了日军的炮击洗礼。 “快！赶紧进入阵地！” 排长先是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被炸飞，接着立即命令部队进入前沿阵地向日军开火。 此时，前沿阵地上已经是打得热火朝天。阵地上的这个排，与进攻的日军打了不下十场反击战，双方都互有损伤， 一位机枪手自开第一枪后，就一直成为日军集中火力击打的对象，然自己却每次都能躲过日军的火力网，继续对日军进行扫射。 “厉害啊，兄弟。” 旁边不知何时，补上来了一名士兵，手持一杆汉阳造，一下子便撂倒了一名日军士兵。见这位机枪手打得不错，便不禁称赞起来。 机枪手见日军暂时退了下去，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活动了一下身体，靠着沙袋跟这位步枪兵聊了起来。 “这可是我的宝贝，你知道我在哪里缴获的吗，你一定猜不到。” 士兵一听更是好奇，瞬间来了精神，期待着机枪手的回答。 “这是我随咱们排长，参加罗店战役的时候缴获的日军战利品。话说，那一仗，打得真叫人痛快啊！” 步枪兵听着机枪手侃侃而谈，讲诉着自己在罗店战役中同一群日军的殊死搏斗，不禁产生了一种羡慕之情。 日本军队的突然撤退，虽然令人费解，但对于已经作战了许久的中国士兵们来说，抓紧时间休息才是最重要的。 各处战壕里，又聚拢了许多士兵们，他们有些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挂了彩，却依然坚守在阵地上，毕竟，比起在后面躺着，他们还是喜欢同日本人打交道。 “我跟你讲，刚才，我这杆枪又要了五个鬼子的人头。” “哇噻，这么厉害？” 得到众人佩服的目光，这位步枪兵有些自豪地叉了叉腰，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嘉兴?日本军队阵地 原来，日军的突然撤退，只是为了方便对中国军队阵地实施火力覆盖。 这位日军大佐命令众炮兵迅速装填好炮弹，等待开炮的命令。 锃亮的钢制炮筒，在距离中国军队阵地的不远处，一架又一架的接好支架，装好炮弹。随时准备向中国军队的阵地上，一枚又一枚凶猛地投去。 日军大佐紧握挂在腰间的佩刀，双眼满是激动地眺望前方的中国军队阵地，那眼睛里，仿佛已经充满了炮击时那血腥的场面，令人窒息。 “开炮！” 一声令下，数十门野战炮，小钢炮等一齐喷出火舌，数不清的炮弹悉数砸向中国军队的阵地。 嘉兴?中国军队阵地 “不！班长！” 在数枚炮弹的猛烈打击中，一位士兵亲眼看到自己的班长被那狰狞的炮火所吞噬，明明就在几秒钟前，班长才为自己包扎了一下被日军打伤的手臂……未等这位士兵多想，一枚炮弹不偏不倚地降落在他的身旁，在最后一丝意识之中，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正被炮火疯狂地撕裂成碎片，看来，自己再也回不到家乡了…… 又是一处炮火，那位刚才还在众人面前得意洋洋的步枪兵，直接被炮弹炸个粉碎，留下一滩深红色的血迹。一杆被炸碎的步枪，静静地躺在血迹中央。 “鬼子又冲上来了！” “噗——” 日军在几轮炮击过后，迅速在炮击结束后冲向中国军队的阵地，打了中国军队一个措手不及。 经受过火力覆盖的洗礼，阵地上的工事已经悉数被摧毁，开战前仅存的几座碉堡也已经成了一堆废墟。 这个排幸存的几名士兵在一番运动作战中意外的聚集在了一起。 “哈，看来，咱们是要死在这里了。” 一位背着大刀的士兵有些打趣地苦笑，他现在还有什么心情去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口，现在能活下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砰！” 一声三八式的枪响，直接击杀了一名站在最外边的中国士兵，那位士兵的头颅直接被打穿，血液迸溅而出，瞬间没了呼吸。 “鬼子上来了！” 未等几位士兵端起步枪，冲锋的日军已经将三八式瞄准了他们。几秒钟的死寂般的对视，几声清脆的枪声果断地结束了这一切。 …… 这是11月19日，这里，是嘉兴城，吴福防线的重要门户，但在这一天中午，布满弹孔的城楼上，日本的军旗缓缓升起——嘉兴沦陷。 第六章天各一方 南京 自**宣布迁都之后，南京城，这座即将遭受炮火和屠杀的中国首都，终于展现出一副难得的和平景象。 街上虽然人很多，但却不显得拥挤，出城的市民有秩序地走出城门，他们的脸上，居然没有看出战前的惊慌，不免令人吃惊和意外。 在南京城中，仍然滞留着大批**的官员及军官，他们要继续负责城内的诸多事宜，毕竟，迁都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可不是小事。 南京**中，其他机构陆续搬迁，唯有军事委员会尚留南京。 “委座，可以撤了吧？” 这位委员长，此刻正站在南京的城楼上，目光放在来来往往的人群。 蒋介石的沉默，令陈诚也不再继续说下去，静静地在一旁待命。 重庆?龙泽霖帅府 在得到了蒋介石即将飞临重庆的消息，龙泽霖即刻召集重防军高级将领赴帅府会议室商讨计划。 “大帅，他们都到了。” 杨直走进来，看见龙泽霖正在沉思，便又开始了揣测，时不时注意一下龙泽霖的反应。 外面，各将领也是讨论得不可开交，但其实话题很单一——重防军今后该如何发展。 一位年轻的将军，约莫二十出头，长着一张俊秀的面容，尤其是那高挺的鼻，浓黑的眉，炯炯的眼让人痴迷。 银黑色的军服上，别着两枚少将军衔。 此人，即时任重防军第一旅旅长的罗兴言。 “兴言，你说，咱们真的要欢迎蒋介石啊？” 凑过来的这位将军，乃时任重防军第二旅旅长的李天。 “看这样子，应该是吧。怎么？” “我在想，我们跟蒋介石斗了这么久，会这么轻松地撤出？” “谁说要撤了？” 龙泽霖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仍旧披着一件银黑色的大衣，头戴军帽。 见大帅出来了，众将领一下子闭了嘴，前一秒还热火朝天的会议室，霎时安静。 杨直也缓缓走回座位上，但余光依然在众将领及龙泽霖的身上轮转。表面看似平和，内心却早已打起了自己的算盘，过于反常的龙泽霖，让他不免又多了一丝警惕。 尽管事态已经异常严峻，这位大帅却依然在部下面前显示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貌。很随意地抖了抖披在肩上的大衣，目光扫射了一下众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今天，召集大家来呢，没别的事，就是商量商量关于我们重防军迎接蒋介石的事情。在座的诸位，有何想法可以直说，我和杨总参谋长会认真考虑的。” 话音刚落，众人就开始低声细语地讨论，却始终没有人站起来公然表示。 李天有些坐不住了，正准备站起来，却被一旁的罗兴言突然制止，透过罗兴言的眼神，李天大概懂得了他的目的——静观其变。 龙泽霖当然是看见了这一幕，但他也没有说出来，毕竟，这可不是小事，不能轻易发言。 副官突然从门外走进来，轻声告诉龙泽霖。 “大帅，滕野顾问到了，正在门外等候。” 滕野治郎的突然到访，龙泽霖并不感到意外，反而早已预想到了。 “各位，滕野顾问到访，会议先暂时停止，就这样吧，散会。” 说罢，顺手拿起桌上的军帽，迈着大步朝门外走去。 南京?中央日报报社 战前的气氛并未影响到这里，报社里如往常一样，只是，几处破烂的废墟还是打破了表面上的和平。 刘业夕走进这里，径直来到一位女记者的身旁。 “欧阳，我已经把少帅送走了。” 这位女子，年方二十，一身深绿色军装，衣领上别着两枚少校军衔。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此人即是重庆国防基地的校长泰山之女，欧阳萱，时任国民党南京中央日报记者。 “嗯，谢谢你，业夕。” “欧阳，你为什么不跟少帅一起走？” 欧阳萱听到刘业夕发出的疑问，嘴上没有给出答复，心里却早已有了答案。 “行吧，你继续忙，我回部队去了。” 刘业夕懂得了欧阳萱的意思，向她道别后走出报社的大门。 重庆?龙泽霖帅府 身着卡其布军装的滕野治郎在接待室等候许久，终于听见龙泽霖的步伐传来的声音。 果然，一位披着大衣，头戴军帽，脚着长军靴的大帅走进房间。 “大帅。” 滕野治郎先是礼仪上迎接了龙泽霖，接着，向他道出此行的来意。 “这个，请滕野顾问放心，我们重防军，一定用最隆重的仪式欢迎蒋委员长。” 滕野治郎暗自一喜，而龙泽霖身旁的警卫长余浠却异常惊讶——刚才不还犹豫不决吗？ “大帅，那我就先回去了。” 行完礼，滕野治郎便走出帅府，满是轻松。 而静静坐在椅子上的龙泽霖，看上去却是忧心忡忡，心里不断思索着——如何保住这十万重防军免遭蒋介石的分裂？ 余浠看着面前这位大帅，也能明白他内心有多么纠结和煎熬。 “走，继续开会。” 说罢，龙泽霖大步走出接待室，背影显得很是孤独。 “大帅，如果实在不行，让少帅接手吧。哥几个仍然像辅佐您一样辅佐少帅。” 龙泽霖虽然表面不说，但众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位大帅此时的处境—— 日本人正在威胁，大帅的每一个决定，都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蒋介石即将迁国府于重庆，国民党即将入主这座城市，在这里发展的渝系军阀，随时有可能被一举消灭。 实在忍不住的泰山，率先带头向龙泽霖提出了建议。 “是个好办法，我觉得可以试试。” 杨直也跟着发话，可谁都不知道，他心里早有别的打算。 罗兴言示意李天，两人也跟着表示同意。 其余的将领，也纷纷表示同意，同时，建议龙泽霖应尽快完成此事。 “既然，诸位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啥好留恋的了。那就这样，让源儿试试吧，啊？” “对对对，试试。” 较年长的将领们，都是跟着龙泽霖一路打拼过来的把兄弟，自然不想他丢了性命。 “哦，对了，张超那小子回来了没啊？” 罗兴言摇了摇头，接着补充道：“张超发来电报说，已经抵达武汉，每日，他都亲自带人去码头守着，相信少帅也快到了吧。” 此话一出，龙泽霖皱起的眉头终于消失，露出难得的笑容，笑着骂道—— “这浑小子，还知道回来啊？这下我非把他留在重庆不可。” “泽霖啊，你可得好好对待咱们大侄子，要不然，哥几个，该教育你咯。” 泰山开玩笑地提醒龙泽霖，众人也是发出了笑声。 龙泽霖却是笑得最为高兴，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笑声，自龙源离开重庆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开心。 武汉 “少帅，我们应该去哪里啊？” 随从紧紧跟着龙源，走在浮桥上，看着四周的人群，一时有些慌张。 龙源倒显得很是悠闲，似乎是来旅游而不是逃难。 “看，那是不是少帅？” 一位站在哨塔上的士兵指着龙源，对一旁的另一位士兵喊道。 这两位士兵，都身着重防军军服，在这烈日当头的白天，这一袭银黑色格外耀眼。 “快！报告张师长。” 在重防军士兵正在忙着接少帅的时候，不远处，几个身着国民党军服的士兵在一位国军上尉的带领下，正盯着此刻毫无防备的龙源。 第七章老友相见 武汉 “师长！少帅到了！” 张超一听少帅二字，即刻跟着士兵走到哨塔上去。 “师长！” “少帅呢？” 另一位士兵指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影，正是龙源和随从。 “太好了，少帅终于回来了。大帅会很高兴的吧？” 正当三人兴奋激动之时，突然，原本人来人往的码头却闯出一群国军士兵，带头的一名军官迅速带人将最前面的龙源和随从扣住。 局势的突变，令张超有些意外，然短暂的惊愕之后，他马上就明白，这是蒋介石想先下手为强的阴谋。 “师长，怎么办？” “看看他们准备去哪里，咱们要先向大帅汇报情况。” 两位士兵显得有些焦急，但又不能不按照张超的命令执行，只能猛捶一下哨塔的栏杆，不住地叹气。 重庆?龙泽霖帅府 罗兴言在得到情报后，第一时间赶到帅府找龙泽霖商议。 车刚到门口，门卫刚把车门打开，就见罗兴言着一袭挺直的银黑色军大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袋，快速走过门前的台阶，跨进门槛，朝会议室的方向一路小跑过去。 “罗旅长今日，怎么这么急啊？” “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吧。” 门卫将这一幕看在心里，不禁有些疑惑，轻声谈论起来。 “他妈的，敢动我儿子？你去给张超那小子回电，就说我说的，把他的……” 龙泽霖一时记不清张超部队的番号，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实在想不起来，只好看着罗兴言，想让他说一声。 罗兴言懂了龙泽霖的意思，立即回答—— “第一师。” “哦，对对对，让他把他的第一师，给我拉上去，我还就不相信，他蒋介石敢动！他妈的。” “大帅，这样会不会有些不妥？” “嗯？怎么说？” 罗兴言的反问，令龙泽霖本能地冷静下来，准备仔细听听他的顾虑，再分析分析。 “武汉乃蒋介石的地盘，我们重防军如此大张旗鼓地与国民党产生冲突，会不会把事情再搞复杂了？” 龙泽霖此时，又恢复了一位统帅该有的样子，他细细思考了一下，觉得罗兴言说的有些道理。 “那，你觉得该如何？” “少帅有一位同学，叫张乐，他现在就在武汉，我觉得他可以帮助少帅度过难关。” 龙泽霖听着，有些担忧，毕竟自己不怎么认识此人，不是太放心。 罗兴言明白龙泽霖的顾忌，又补充道—— “我可以让张超去找他，他俩一起想办法解救少帅，我看可以做到。” “行，就交给你了，有情况记得立刻向我汇报啊。” 罗兴言立正行礼表示没问题。但又有些欲言又止地徘徊不定。 “怎么了？” “那个张乐，他的身份比较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啊？” “他是……共产党。” 话音一落，就陷入了沉默，龙泽霖显然知道共产党与日本人和国民党的关系，但如果想救龙源，又不得不依靠张乐，这步棋，着实难下。 罗兴言想开导开导龙泽霖，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只能站在原地等待。 龙泽霖整理了一下披在肩上的银黑色大衣，理了理里面的银黑色军服。 “共产党，好像是个好党吧？啊？” “共产党都是为老百姓着想的，他们的军队也很能打仗。” 龙泽霖笑了起来，嘴角边外斜的胡须微微上扬，在他的笑声中，包含了太多太多，他终于回复了罗兴言—— “你给张超那小子说，我不管什么共产党什么国民党，只要能救出源儿，都是好党。” 罗兴言不禁一笑，向龙泽霖行完礼，又一路小跑地往帅府大门而去。 武汉 “张将军，有位姓张的师长找您。” 一身八路军军装，脚着黑色长靴，腰间套着一条褐色皮带，脸庞很瘦，眼睛很深邃，一派儒生的模样，却不觉得弱不禁风，倒显得格外有英姿。 此人，即时任八路军武汉办事处的负责人之一，张乐。 “哦？去看看。” 门口，只见一位年轻的将军身穿银黑色军服，脚着黑色军靴，腰间的皮带上别着一把德式手枪，嵌着重防军军徽的军帽下，生着一双锐利有神的眼睛，一张时常挂满微笑的脸颊。 此人，即时任重防军第一师师长，张超。 “不知，张师长前来，所谓何事？” “想必，张乐将军还记得我家龙源少帅吧？” 张乐听到龙源二字，对张超的，身份也就大概有了答案。 “有什么事？请讲。” 见张乐态度很好，张超也将来意交代出来，然后看着面前这位将军，想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这个，我可以帮忙，但是需要你们重防军协助我们展开，怎么样？” 张超见张乐已经答应，也不管那么多了，当即表示愿意协助。 初步达成一致，二人遂进入办事处里，细细研究。 武汉?重防军第一师一团驻地 由于武汉并非龙泽霖管辖，因此，重防军也不能私自在武汉驻扎军队，但由于此次事件情况特殊，龙泽霖才命令张超带领第一师一团开赴武汉。 “师长怎么还不回来啊？” “或许，还在谈吧。” 见张超许久没回驻地，士兵们开始私下讨论起来，这时，一位从远处走来的人影，让士兵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团的弟兄们，拿起家伙，跟我去救少帅！” 士兵们一听终于可以行动了，顿时来了精神，迅速整理好着装和装备，站好队列等待张超下令。 张超看着面前这一个团的士兵们，心中思绪万千，忍下心来，对着部队下令—— “出发！” 重庆?龙泽霖帅府 夜已深，这座城市，也已经被夜色所笼罩，从空中俯瞰，在群山环抱间，重庆城中的灯火，犹如一颗格外耀眼的明珠。 罗兴言再次赶到帅府，从早上他带着龙泽霖的命令离开后，距离现在已经过了十一个小时，他一直守在情报处，等着最新消息，终于，武汉方面发来了一封足以令众人安睡的电报。 依旧小跑到会议室，本以为龙泽霖已经离开了，却发现他靠在一旁的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罗兴言轻手轻脚地走进会议室，将电报放在会议桌上，侧着头看了看，确定没有惊醒龙泽霖后，准备往回走。 “少将，有啥事啊？” 正窃喜自己干得漂亮，一阵带有磁性的声音顿时令他有些无语，更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长了双假眼睛。 龙泽霖迅速起身，一眼就发现了桌上的电报，看了眼罗兴言，瞬间明白了一切。 “是不是，源儿有消息了？” 这语气倒显得平和，看来，这位大帅也更希望得到一份好消息。 “是的，大帅。张超来电，已经将少帅解救出来。咱们得好好感谢张乐将军，他可是帮了大忙啊。” 罗兴言回答时，龙泽霖也正浏览着电报的内容，看完后，不由得大笑起来，笑声显得很轻松。 “对，源儿有这样的朋友，得让那小子珍惜。” 罗兴言点点头表示同意。 武汉?八路军办事处 今晚，张乐的办公室里，多了几位大人物。 “张乐！你小子，厉害啊！” 龙源一见到张乐，激动地冲上去，张乐见到龙源，也同样感到兴奋。 二人抱了抱表示鼓励，张乐示意众人去办公室里慢慢聊。 这时，办事处的门口，又停了一辆车，车上下来了一位大人物。 “主任，张将军和龙少帅刚刚进去。” “嗯，看来我没白来啊。” 话音刚落，又一辆汽车在门口停下，一位身披挺直军大衣的将军从车上走下来，见到面前这位男子，不由得一惊。 第八章少帅归渝 武汉?八路军办事处 夜幕之下，面前这位身着棉质黑色大衣，搭配黑色毛衣，白色衬衣的男子，正望着自己，似乎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张超当然认识这位男子，个子清瘦，嘴边的胡须整整齐齐的并列，头发浓密却精神地竖起，加上脖子上围的一条灰色长围巾，略带仙气。 此人，即周恩来。 “你是？” 见到张超，周恩来同样感到意外，本能地提高了警惕，以防不测。但从张超身上，他却没有发现丝毫的作乱之心。 “报告周主任，鄙人乃重防军第一师师长，张超，听说少帅已经脱险，特来看望。” “好啊，刚好，我俩目的是一样的，一起进去吧。” 说罢，周恩来便友好地领着张超，走进办事处的大门。刚才的尴尬瞬间烟消云散，两人看上去，显得像一对许久未见的老友。 龙源和张乐正聊得尽兴，一位警卫突然开了门，向二人报告—— “张将军，龙少帅，周主任和张师长前来。” 二人一听名字，赶紧整理了一下，出门迎接。 刚开门，便看见周恩来和张超有说有笑地往这边走过来。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二人的对话—— “早闻周主任的大名，今日一见，还是令人有些不敢相信和激动啊，没想到，周主任如此年轻。” “哈哈哈，张师长言重了，我看，你比我年轻得多哟？不错啊，这么年轻当了师长，这以后，怕是有大作为哟。” “但愿吧。” “哈哈哈，你这个师长，还真是位儒生啊，我看，有点陆逊的样子嘛。” “周主任对张超师长的评价很高啊，哎，你就没点反应？” 张乐瞟了几眼龙源，没看明白他在那里神着是什么意思，若不是眼睛还在眨，还以为没知觉了呢。 “我要什么反应啊？走吧，去迎一下。” 龙源一直保持着低头沉思，没有回复张乐的调侃，但对于前面二人的对话还是听得清楚的，只是觉得这陆逊似乎代表了什么，却又想不到。 张乐见龙源渐渐走了上去，也赶紧跟着一起。 周恩来和张超见二人走了上来，也停住了闲谈，互相握手问好。 “喝，早听说龙源少帅英俊潇洒，果然如此啊。” 周恩来握住龙源的手，眼光打量着这位二十一岁的少帅，不禁想起了什么，久久没有松开，直到龙源感觉有些发麻了，二人紧握着的手才各自收回。 张乐见外面天有点凉，便招呼众人进屋里慢慢聊，说罢便领着众人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这次脱险，咱们联合得不错啊。从少帅这完好无损的身子便可得到证明嘛。” 周恩来再次肯定了此次行动的正确性，示意众人今后要继续积极配合，共同发展。 “对了，龙大帅对于我们这次行动有何评价？” “大帅还没有来电，说是因为太过于操劳，不方便回复，但态度应该是很友好的，我相信之后，重防军和共产党的关系，会有大的变化。” 张超见张乐一下子提到，想起来自己本就是来告诉他们这个消息的，如实叙述了出来。 得知龙泽霖也很赞赏，众人也心情大好，不知不觉聊到了深夜。 “哟，看来时间不待人啊，我就先回去了。” “少帅，我也该回去了，部队还得有人管。” 龙源注意了一下时间，发现指针已经摆向十二点的位置，也就打消了留人的念头。 “那，张乐，我俩去送送。” “好。” 周恩来和张超走在最前面，龙源和张乐跟在二人身后，呼啸而过的秋风，让众人的影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南京?国民** 何应钦一大早就接到蒋介石打来的电话，听蒋介石的语气，似乎有些恼怒。 “委座。” 何应钦火速赶到国民**，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位委员长如此火大。 果然，一进门，蒋介石的面色就显得极为难看，让人不由得产生畏惧。见何应钦到了，蒋介石也改了改脸色，用低沉的声音发问—— “你们在武汉，又搞了些什么？” 这问题一出口，何应钦就迅速意识到：蒋介石是因为龙源被扣一事感到气愤。 这可有些难为何应钦了，用手拭去一把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假装镇定地扶了扶眼镜，连蒋介石的眼睛都不敢直视地回答道—— “这个，我们只是想……帮委座尽快处理好与重防军的关系才……” “你们这完全是在瞎搞，你们扣谁不行？非要扣他龙泽霖的宝贝儿子，这不是帮倒忙吗？” 一席话令何应钦头都不敢抬一下，只好正襟危坐地听蒋介石数落，但又实在想不通——明明是蒋介石自己下令这样做的，到头来又是自己背黑锅。 “行了，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准备如何处理啊？” 终于见蒋介石闭了嘴，何应钦先是暗自松了口气，然后很犹豫地看着蒋介石。 见何应钦这副模样，蒋介石当然明白，这是他对自己的反击，可为了自己的名声，也只好这样了。 “那就，送龙源少帅回重庆吧，这件事，我亲自给龙泽霖去电表示歉意。” “那我这就去发报。” 何应钦知道自己可以溜了，赶紧拿起军帽，行了礼后走出国民**的大门。 办公室里的蒋介石，紧握着拐杖的右手暗自发力，左手想去拿水杯却又收回，猛地捶了一下桌子，五指裹紧。嘴边冒出他的喃喃声—— “龙泽霖……” 武汉?王家墩机场 “龙源，终于要回重庆了，心情怎么样啊？” 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会儿，张乐和龙源又互相聊了起来。 这个机场，倒显得宽阔，龙源跟张乐在机场内走动，从远处看，犹如两只蚂蚁一般。 “能有什么心情啊？” 龙源叹了口气，望着天空，光线的照射下，那双眸子里似乎有些东西在闪动。 许久，他收回目光，抿了抿嘴唇，动了动嘴，像是将一些事情咽下肚里去，不想别人知道。 张乐在一旁看着，自然明白他想着什么，但他也知道龙源想一个人担着，也不好说破。 然从龙源那双充满忧愁，充满悲情的眼睛里，实在让人看了感到心疼。这位本可在南京过得好好的公子哥，如今却是沦落到逃难的地步。 “说实话，我是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回去啊。” “可……有什么办法嘛？……咱必须回去嘛，是吧？” 悲叹了几句，龙源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或许他也说不下去了吧。 “少帅！可以走了。” 张超在远处对龙源大声喊道。 “走吧，该回去看看了。” 张乐在一旁轻声说着，跟着龙源往飞机的方向走去。 这时，一辆汽车突然开进机场，龙源下意识地停在原地，张乐也本能地提高警惕，做出准备掏枪的姿态。 远处的张超，也有往这边赶来的意思，但当他认出来者是周恩来的时候，瞬间放下了警觉，同时命令身边的人放下了枪。 “周主任？” 龙源对于周恩来的突然到来感到奇怪，难不成周恩来也来为他送行？ “哈哈哈，放心吧，少帅，我这是专门来为你送行的啊。” “那，多谢周主任了。” “行了，快走吧，飞机就要起飞了。” 说罢，龙源和周恩来走在前面，张乐跟在龙源身后。 张超命令卫兵们进入机舱，自己则站在舱门外迎接众人。 “哦，少帅，我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你看行吧？” 周恩来见已经来到了飞机旁，便想将此行准备告诉龙源的话说出来，怕以后没机会了。 “那行，我俩在这里等着。” 张乐和张超默契地对视了一下，迅速回答道。 龙源对于二人的反应显得很是无语，但也没再多说什么，他也很好奇，周恩来想告诉他什么。 二人稍微走了一段距离，周恩来突然开口—— “你知道吗？昨晚我看到你，便想起了一个人。” “谁？” “张学良。” …… 随着舱门的关闭，飞机开始了起跑，两翼开始了旋转，一下子便从跑道上一跃而起，向着天空冲击而去，直奔重庆的方向。 龙源坐在座位上，反复回想着周恩来对自己说的几句话—— “我希望，你也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少帅。” “替我劝告龙大帅，要学习张作霖。” …… 第十章为你挂帅 重庆 飞机缓缓降落，舱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位着西装的公子和一位着银黑色军服挂中将军衔的年轻将军。 “龙，欢迎回家。” 早已率部在此等候的罗兴言看着面前这位公子安然无恙回到重庆，很是高兴。 “呼——” 长舒一口气后，龙源望了望四周，表情有些略显失望。 “这么久了，这地方还是老样子啊。” “跟我走时一模一样。” 说罢便把手搭在罗兴言和张超的肩上，有说有笑地走出机场。 重庆?龙泽霖帅府 帅府里，有重防军将领，有国民党方面的代表，还有滕野治郎及其部下。 三方都在商讨一个问题——国府迁渝，重防军是去是留？ 会议从早上一直进行到晌午，仍然没有讨论出一个可行的方法，三方只好决定会议暂时停止。 “大帅，那蒋介石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泰山待外人走完后，便开始谩骂，刚才可是憋了一窝火没处撒。 “就是啊，说什么重防军退出重庆，这不是等于把我们驱逐家门吗？” “……” 龙泽霖一直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现在也很迷茫，但他更希望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出现。 罗兴言刚刚领着龙源，张超走到帅府大门，就看见大批人员往帅府外走。 他敏锐地觉察到潜在危险，赶紧打了个手势示意张超带龙源先走。 这手势只有三人知道，张超立刻照做，领着龙源往帅府会议室走去，并且示意龙源不要说话。 罗兴言这么做自然是为了防范滕野治郎，这家伙对帅府极为熟悉，对里面的人员更是过目不忘，龙源这陌生面孔加上身上的服饰，必然令滕野心生疑虑。 “罗旅长，今日为何不见你出席？” “哦，家里出了点事，大帅批准我回去看看，这不刚刚办完嘛。” 罗兴言可不敢说真话，不然自己就闯祸了。 “这样啊，家里没事吧？” “谢谢滕野顾问关心，家里已经无事。” 滕野点了点头，留给罗兴言一个背影。 罗兴言也背朝滕野向前走去。 “看来，咱们的对手回来了……” 龙源在远处看着这些人，尤其是看着滕野治郎，心里总有点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是什么。 或许是我多想了？ “大帅，你看谁回来了？” 罗兴言跟张超一进会议室，李天便看见了二人身后的龙源，兴奋地叫了出来—— “少帅！” 一听到“少帅”两个字，龙泽霖猛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那个日夜牵挂的源儿。 一时语塞，一时泪眼模糊，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提及他多少次，他只知道现在他回来了，他终于肯回家了…… “大帅，大侄子回来了。” 泰山很欣慰，他的记忆里，自从龙源离开后，这位大帅的脸上就再没了笑容，现在龙源回来了，自己这位大哥可以轻松些了。 “麻烦让一下，我……” 去取文件的余浠刚拿着文件袋走进大门，见有人挡在前面，提醒他让一下，却突然发现这个人是—— “不是吧，少帅！你回来了！” 余浠有点意外，十年了，这位公子终于肯回家了。 张超碰了碰龙源，示意他开口—— “爸，我回来了！” “回来好，回来好啊。” 龙泽霖此刻觉得自己很幸福，此刻他只想看看自己的儿子，会议上的事早已抛在脑后。 重庆 一处酒馆里，走进一位披黑色大衣的男子，嘴角边有一小撮淡淡胡须，他向一间房间走去。 关上门，正面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他先是询问了许多关于重防军内部的事，最后临走时留下一句—— “龙已出现，可以除鳞。” “知道了，老师。” 重庆?龙泽霖帅府 “源儿，你刚刚回来，有什么打算啊。” 待众人离开，龙泽霖领着龙源走进书房。 “我？”龙源一时还真没什么打算，毕竟自己回来是为了逃难。 “没有？那我帮你安排怎么样？” 龙泽霖早就计划好了，把龙源放进军营，交给泰山培养，将来一定会有所作为。 见龙源没有拒绝，龙泽霖便开口了—— “我打算让你去国防基地，让你在军营里好好磨练自己，你看怎么样？” “什么？参军？” 龙源最怕就是老爸让自己当兵，他当年就是因为这事才出走的，现在又要来？ “怎么？不愿意？” 龙泽霖对龙源不愿当兵自然是意料之中。 “我……” 其实龙源也不是因为怕死才不当兵，他有时也会冒出上战场杀敌的想法，可是一到真的，就顿时怂了。 “好吧，你再考虑考虑吧。” …… 重庆 多年不见，罗兴言，张超，龙源三人自然是话题多得说不完。 三人走进一家饭店，点了几个菜，便闲聊起来。 紧跟着，又有一群人走进饭店，坐在三人旁的一张桌子上。 罗兴言和张超瞬间提高警惕，偷偷打量这伙来路不明的人，随时准备掏枪。 那群人准备来个突然袭击，浑然不知他们已经被盯上了。 “砰！” 这一声枪响，格外清脆，直击这座山城表面上的粉饰太平。 龙源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到，有些惊慌失措，好在罗兴言和张超迅速带他离开这里，饭店里留下的是一男子的尸体。 其余人找不到枪声源自何处，只好赶紧撤离。 一切又重归平静。 重庆?国防基地 “叔，你说我爸是怎么想的，非要让我当兵。” 龙源一回重庆，就遇到枪杀，这让他再不敢离开重防军的管辖范围。 “大侄子，我这么跟你说吧，你爸的日子不好过啊……” 泰山想了很久，不知该怎么跟龙源解释，只好将龙泽霖所面对的处境如实告知。 龙源显然没想到自己父亲居然顶着这么大的压力，有些不知所措。 重庆?龙泽霖帅府 龙源走回房间，这是龙泽霖为自己专门布置的一间，里面略显冷清。 “你爸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日本人的监视下……” “别看你爸表面上淡定，他的心里很迷茫，很彷徨，他身边真的缺一个懂他的人……” “大侄子，你是少帅啊！只有你有资格接手大帅的职务，只有你才是咱们重防军的未来啊……” “成为了少帅，你就有了实力，你可以去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大侄子，难道你忘了萱儿吗？” 龙源的回忆定格在“萱儿”上—— 那年南京梧桐树下，他曾害怕—— “听说日军要打过来了，是真的吗？” 她曾失望却甘心—— “对，怎么？你怕了？” “我……” 没有了回答。 猛地想起，自己逃了出来，她呢？ 这一刻，他慌张，他害怕，他…… “不行，我要回南京，她还在那里！” 龙源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自己比他人更高贵，所肩负的责任也就更重—— 他想起了父亲和欧阳萱—— “我要为你挂帅。”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