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毫秒之间》 序言 (一) 我叫袁天易,出生那年天地间阴气甚重,正值霜降。 每当家人向外人说起我们出生时,总会形象地将我们比作一只小老鼠。不对,更准确来说应该和我现在的手掌大小一样。 在生我们的前一天晚上,我母亲做了一场奇怪的梦,小时候她给我说起时,我一点儿都不相信。但当我看过佛洛依德的《梦的解析》和《周公解梦》这两本书后,不由坚信万分,因为此时的我已从书中搞明白了这场梦的寓意。 我清晰地记得,我母亲曾是这样给我叙述她做的那场梦。 “那晚我是被吓醒的!我梦到两条龙从咱们下水道直冲而上,在楼顶盘旋许久不肯离去。其中一条龙的眼角有颗黑斑,另一条龙的脸上有块印记,他们狠狠地看着我,像是来向我讨债似的……” 由于人的梦一旦醒来,只要身子稍作移动,梦很快就会被冲淡。但我至今从未怀疑过我母亲给我讲的梦的真实性,因为双龙就代表着双生,事实证明,也正是如此。 (二) 记者:您伟大的母亲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袁天易:我母亲叫琴霜,她是我今生最爱的人。她对我的爱,和世间所有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爱一样。但不同的是,我母亲是旺夫命,她更像是我们前世的恋人,今世专程来渡我们的,以至于我的成长一直都很平顺,很少遇到什么阻碍。 她现在已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对所有的世事她都看得很淡,但唯独我们俩,让她有着操不完的心。她眼里虽不知书,但通事礼。虽无才学,却晓情理。她信佛,但心中无佛。在她的影响帮助下,我选了国学这个专业。她希望我以后是个有文化的人,不像她那样,满肚子的蝴蝶飞出来却看不到任何灵秀。 记者:你哥在您生命中对你来说有多重要?在外人看来呢? 袁天易:我一度认为自己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但在别人看我的眼神中,我总能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不平凡。我是一个没有伟大梦想和野心的人,直到有了他的陪伴,才似乎变得越来越疯狂,越来越不安于当下。 我哥叫袁天坤。从出生那天起,我们大多时光都是在一起度过的,谁也离不开谁。到了大学生活,虽然彼此短暂分开,但我们依旧在每个夜里经常畅聊自己的乐事和梦想。他遇到什么烦心事,我都会不远千里去找他,和他到山林里散心,一起沉浸在他人无法闯入的世界里。 他和我长得几乎一样,这也是被人误认为出生就不平凡的原因。不论在古代还是现今,长相极度相似的人,总会引起周围人的关注。 记者:人们都说双胞胎有心灵感应,那么身为双胞胎一员的你,最有必要给大家分享下你们生活中遇到过的一些奇妙事件。 袁天易:在常人的眼里,双胞胎总是会有着莫名其妙的心灵感应。这个问题,我身边的人也偶尔向我问起。我只会故作镇静地自语:给你们说了,你们也未必会相信! 说到相似,我认为双胞胎无非就是心理和生理上容易息息相通。让我记忆最深的是,我每次脸上出青春痘的位置,我哥他那个地方没过多久也会出;我们也有一次做过同样的梦,我们一起在打一只巨型怪兽,应该说是一起在逃跑。还有一次,我准备发微信朋友圈时,排列的九张图的顺序,和他竟然完全一样。最常发生的事,我心中每次正要说出口的话和字,总会被对方先道出来。还有一次,我看上了一件衣服,犹豫在买时,他居然买了回来。最后一件事最有趣,我们两个兴趣爱好几乎是相同的,即使略有不同,也不会排斥。譬如,我们都喜欢书画摄影,都与玄学仿佛有着不解之缘。 记者:对了,最近有一部《毫秒之间》的电影即将上映了,听说故事是由您的这次经历改编的,您也在其中担任着一位编剧,那么能否为大家说下你对“毫秒”这个时间单位的理解。 袁天易:“毫秒”无疑是较小的时间单位,1毫秒=0.001秒,是典型照相机最短的曝光时间,是一只家蝇每三毫秒扇一次翅膀,是缉拿犯罪分子的时间紧急程度,是医护人员抢救生命的紧迫感,是受体等待器官捐献焦急的心情,更是我哥与我灵犀互应,在暗处指引我看到秘密的瞬间。 …… 第一章月圆之夜 (一) 公元2019年2月19日(正月十五)。节气:雨水。 下午19点10分,唐宁市公安局再次接到周边山民来电,打破了这个原本热烈而喜庆的团圆夜。 这是迄今为止,已发现的第二具死尸。更令人称奇的是,两名死者同是刚毕业出来找工作的大学生,他们身体皆被凶手以同样的手法残忍杀害。 在这个移动互联网高速发展的时代,事件很快就被各大媒体纷争报道了出来。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网上居然有人把这两宗杀人案并立到了一起,说成是“无痕连环杀人案”。 无痕的意思,从字面就很好理解。就像李白诗中那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而这两宗案件,奇怪的地方远不止这几处,真正令人匪夷所思、毛骨悚然的,或许只有现场尸检的法医和市公安局刑侦组的人员心里最为清楚。 为了安抚外界熊熊燃起的舆论,唐宁市公安局局长吴振国迫不得已在市局外,当着各大电视媒体记者,出面做出了解释。 “大家请放心!我们会加快对此次连环杀人案的侦破力度,极力遏制此类猖狂事件再度发生!” “请问吴局长?这两桩杀人案之间有没有联系?是否同一人所为?”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这也是我们着力侦查的重点。我相信不出许久,凶手就会被绳之以法。” “对了,吴局长!外界传闻,凶手杀人手法异常高超,死者身上几乎未曾留下任何痕迹,这是真的吗?” “既然是传言,你认为可信吗?” “好了!好了!今天采访就到此为止!” 吴局长身旁的安保人员迅疾将他掩送到了公安办公区。而外界嘈杂的质疑声,似乎从未因即将到来的春雨就此将歇。 “杨科,这案子不能再拖下去了!你看看外面,都闹得炸开了锅。记者采访不说,就连死者家属也跟着闹了起来。你不看看他们拉的横幅都写了些什么。尽是一堆疯言疯语!上边命令已经下来了,让我们一个月内必须了结此案,给所有人一个交待。”吴局长双臂抱胸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心中的火气依旧很难消尽。 “吴局长,我比你还要着急!这案子要是一天破不了,我都没脸在外边晃。”杨科狠狠地拍了下沙发的扶手,站起身。 “你是我见过在刑侦方面最有专业经验的年轻人。自从你调到我们市公安局,这几个年头里几乎就没出现过什么大的动静,上边一度在表彰着我们单位。”吴局长仰头看着焦躁不安的杨科,然后起身将一叠密封的文件递到了他手里。 “从现在开始,我决定由你担任此次秘密刑侦组队长,柳桃为副队长。人手任你在这个局里挑选,迅速把队伍给我搭建起来!” 吴局长话未言毕,杨科的眉头便已紧锁。他好奇地取出袋里的文件,略看了看,便脚步沉重地匆匆离开了吴局长的办公室。 此刻杨科心里所受的憋屈和火气在一个漆黑的屋子里冒了出来。他点了根中华,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窗前抽着闷烟,大脑在飞速运转着。 这间十五平方米大小的屋子,曾是他以前模拟案发现场进行实验用的地方。每当他碰到棘手的案子,总能够在此地想出侦破法门。他更希望这次无痕杀人案也能像往常一样,可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任他对着一堆收集来的迷乱线索如何拼接,仍旧一头雾水。 (二) 向窗外眺去,空阔荒芜的夜空,燃灯因升得过高,一个个都坠落了下来。 据《岁时杂记》记载,上元节燃灯的由来,是因循道教的陈规。根据道家三元的说法,与时日节候相配,将一年划分为三元:农历正月十五、七月十五与十月十五。而正月十五上元节这天,正是上元天宫紫薇大帝赐福之辰,仕官百姓都以燃灯来表达自己的心愿。 在这个千家灯火通明的月圆之夜,而我不知该如何面对我眼前师祖的石像。我师祖叫王重阳,是全真道的创始人,以“害风”自称。他一直主张“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而作为代传人的我,已无脸面对他老人家飞升时许下的夙愿。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真正心在道中,可谓“全真”的又有几人?自从孔子选为了世界最有影响力的思想家,儒学大兴。当今佛系青年层出不穷,可见释文化也被更多人所推崇接纳。而唯有道学,依旧在山谷幽林里唱着孤调,很少能被人真正理解它们存在的目的。 随着香火日渐稀落,我们青莲道观也已到了无力维持的地步。大多同道修行十年之久的师兄弟都早已离去,只剩我与我的两位师弟明真和明心依旧在孤烛坚持。为了能从苟延残喘中解脱,我们把道观改造成了以道文化宣传为阵地的研究会所,搞起了道文化培训交流事业。虽然这样,但也依旧与之前生活相比,并无他样。 为了在这个闹市生存,我迫不得已踏上了一条不归的路。这也是我有愧面对师祖您石像的真正原因。 说起我们全真道,人们无疑会想到“武”字。对!我们全真道正是以“武”立教,这也是我们教派和其他派系的最大的本质区别。我们除了传承道家思想外,更将科仪、戒律、符箓、丹药等文化瑰宝继承整理,这也是我们师门出了我这个逆才的因由。 修道之人,无一不想炼丹成仙,长生不老。因为人类天性使然,怕死、爱美、贪婪、虚荣、骄纵、自负。我的这笔买卖,也正是因为年轻人有此恶性,市场有此需求,才得以应运而生。 从我杀了第一个极度虚荣的年轻人起,我便终于悟透了我背负的命运。我想活得更久,但这和怕死没有关系。怕死,我就不会做这笔买卖。我也是一个有血有肉,从娘胎出来的人,也有会后悔的时候。但比起救赎罪恶的意义,我所做的一切虽违背了最初的“苦己为他”的宗旨,但我至死也不会为此后悔。 在外界看来,我杀人的理由有很多,但真正的杀手让一个人死,只会有一个理由。 对了,师祖!您老估计早把我忘了。我再重申一次,我叫“丘易升”。这些话藏在心底许久了,不当您面言出,我会一直感到不自在。这是我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见您,我们道义相同,只是手段不同。此后,或许我只有去您那边才能跟你解释清我们教派所面临的不幸与遭遇,希望您到时能原谅我的苦衷。 师祖,请再受我一拜! “咚咚咚”震地三阵声响后,丘易升起身整理好了上身黄色道袍,关门拂袖而去。 (三) 2月20日(正月十六)。星期三。 当我一清早醒来时,头依旧像昨晚一般疼痛欲裂。 我哥是昨天中午13点左右离家去找工作的,至今一夜未归。本是十五吃元宵、赏花灯的时刻,少了他一人,热闹的气氛便成了一组凄冷的灯谜,以至谁也猜不出这谜底背后潜藏的真正深意。 “天易!你哥昨天有没有回你电话?”我母亲一起床便焦急地问道。 “我打过去他没接,晚上近23点时只回了我一条短信。他说他找到工作了,晚上有地方住,不用我们担心!”我翻出昨晚手机收到的短信让我母亲看了一眼。 “等会儿12点时你再给他打一个电话,问问他那边什么情况!”我母亲还是一脸的不放心。 “好了,妈!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哥他不会有什么事的!”我知道我母亲向来爱为我们操心,不禁宽慰道。 “你哥心性向来单纯,总认为这世间所有都是美好的,对这个世道的阴暗面看得还比较浅显。你俩啊!光靠读书,是读不出这个社会真正的面目。你们以后会慢慢懂我的心意的!” “妈!昨天我卜了一卦,我哥此去正好是往西北方向,若是在下午17点之前,是不利于他找到工作的。但到晚上时,他很有可能遇到赏识他的贵人!” “你就别瞎猜了!等会儿记得再给你哥打个电话,别忘了!”我母亲再一次嘱咐。 “好的!”我有点不耐烦,但心里还是果断的答应了。 或许只有当我把想要说的话全向母亲倒出来时,心里才会踏实许多。昨天晚上莫名一顿头痛,也许只是我哥离开我时的一种反应,但像这如此头痛脑胀的一夜,在之前我是从未有过的。 等到中午12点,我依言给我哥打电话时,发现他的手机已变成了呼叫转移状态。我隔阵子接连打了十多个,却依旧显示的是无人接听。我顿时隐隐觉察出我哥的状况好似有点不对,便立即将这事告知了我母亲。 “妈,我哥电话死活也打不通。要不你打下试试!” “我刚才也打过了,他的手机应该是没电关机了吧!他平常手机总是那样,每次打过去老是没人接!”我母亲对这种状况一直表示很无奈,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唉,下午我再打下试试。要是还打不通,我看我们就得报警了!”我心急如焚,觉得已别无他法。 “别急着报警!你哥他不会有事的,等他下午看到来电通知准会回我们电话的。这一旦报警,性质就变了,这事闹得邻里沸沸扬扬可不好!”我母亲对我所言不可置信,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妈,你没看新闻吗?最近我们市接连出现两起杀人案,死者都是找工作的大学生。”我不禁联想到了最近的一些新闻事件,内心惶恐了起来。 “别胡说!你哥他不会有事的!”我母亲一脸坚定地说道,整个人瞬间像是被石化了,坐在沙发上愣愣地发着呆,神情和木头人一样并无区别。 过了许久后,我母亲才召回了自己意想的元神。 “唉,都是我不好。本来就不该任他性子去找工作。这年头,做自己感兴趣的工作,又有几人?大多还不是凑凑合合安稳的过日子。”我母亲自责起自己的不是。 “我哥他有他的想法,他不是一直想做只大虾吗?他和我们这些人就不一样!”我对母亲的一番话不置可否,却依旧向着我哥说话。 我母亲自知拦不住我哥,变得像一个哑巴一样不再言语,整个人疲惫地靠在沙发的枕垫上,面色看上去很像是苍老了好几十岁。 我和我哥都有个习惯,中午总会补个午觉,这可能是源于我们生出来体质很弱,营养不足的缘故。回到房间,加上内心极度忧虑,我很快就累得睡着了。 当我醒来时,我清晰的记得是我母亲把我摇醒的。她给我说了一句,这是我出生至今都未曾做过的一件事。 “我们报警吧!”显然这是母亲深思熟虑的结果。 “什么?报警?我哥电话打不通吗?”我仍不敢相信,带着怀疑的口气问道。 “打不通。唉,你哥这家伙可真是急死人了!”我母亲声音中带着哭泣,焦急万分起来。 “好!你给我爸也打声招呼!”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可心里却又忧虑了起来。哥哥……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不用给他说了。我们先去派出所,问问情况!”我母亲知道给他说了也不管用,他对这些事往往拿不定主意。 我们家住在离市中心很远的一个区,到了我们区的派出所,我看着蓝色门头醒目的“公安 POLICE”字样,内心不由紧张了起来。我用潜意识压着自己的直觉,深知我哥是不会有事的!但此刻的玻璃心很是不争气,不经意间破碎了一地。 派出所门口站着两个端直的警员,我不禁隐隐感到一阵慌乱,心想难道是无痕连环杀人案凶手太过猖狂,让警察已到了注目设防的地步了?本身**神圣不可侵的警察标志,已到了无法安抚庇佑我心绪的境地。 “你们来报案吗?”一个办事民警说道。 “是的!我大儿子外出找工作已失踪一天了。打电话怎么也没人接,我这才急匆匆前来报警,生怕他发生什么意外!”我母亲的声音在气流里磕磕碰碰,像是把舌头没有捋直。 “嗯,你的情况我们知道了!你把你儿子信息和紧急联系人电话先留下来,在家等我们消息!”警员好像见得这类事情多了,并未感到惊奇,只是例行公事般说道。 “那你们看这什么时候能有结果?”我母亲眼睛本睁地滚圆,却被沉重的眼皮压成了一道缝。 “国家规定24小时内不能立案,况且你们也不能提供什么线索!但目前上边对这个连环杀人案极度重视,我们会把你儿子列入其中调查的!您先请回吧!” 母亲听到连环杀人案后,一脸煞白,几乎脸上看不出任何血色。看到母亲的状态,我藏在心里的秘密就更不敢说出来。 其实在下午15点左右,我就接到了一个嗓音沉重的陌生人通过公用电话厅打来的电话。那个男子给我说我哥目前在他手上,要想我哥活命,就不要报警!而这个电话也只是他临时用的,不久就会离开。事后我总觉这事有些蹊跷,一直抱着半疑半信的态度。但现在看来,此事原比我想象还要复杂。 在我母亲回到家后,我才开车独自一人去了派出所。出于直觉告诉我,我必须得这样做,因为这一出电话或许就是找到我哥的唯一丝希望。谁料最终结果竟和我想象的如出一辙,警察只是把那个号码记了下来,说接下来有什么情况,要及时汇报。而他们仍继续对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进行着跟踪监测。 第二章寻人问道 (一) 2月24日(正月二十)。星期天。 三天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过去了,我和我母亲再也没接收到警方以及任何陌生人发来关于我哥的消息。我母亲霎时心中的薄纸似被熊熊烈火点燃,在家再也坐不住了。 “你在家待着,手机记得保持开机,没准你哥还会有电话打来!我去外边找人问问!” “好!我哥这边一有什么消息,我会立刻给你回个电话!你也早点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 我睡得正酣,但潜意识驱使着我,不觉应答起了母亲的问话。当我母亲走了有一会儿,我在家又捣鼓起了早已被我摩挲破旧的三枚铜币。这三枚铜币说来也很有纪念意义,是我在大学毕业时,我的授业恩师黄教授特意送给我的,他希望我能够遇事“顺其自然,而不听其自然”。 每当我拿出铜币时,总是因为遇到了些棘手的事。而这次与以往不同的是,事态已发展到了“人”的维度上。 我通过铜币卜算,猜出了我母亲此去的目的。但这爻辞上所说,终究只能作为参考,不能全信。我想我母亲此行只有往正东方向(震位),或许才能找到她所求的阳贵之人,且时间也必须在辰时之前。 我半醒地记得,我母亲临走时,打了一通电话,声音听上去好像是我们楼上的王婆。王婆这人信道,自从她女儿一次离奇受惊后,就去山里请了一位老道,在家为她女儿做了几天法事,病就基本痊愈了。其实也不能肯定说是全愈,只是我们这栋单元再也没有在晚上听到过她女儿恐怖的尖叫声。 我想我母亲也十有八九通过王婆去联系了这位老道,因为当前我们已没有任何可行的办法。尽管我父亲对这种事以往一度保持阻挠态度,但在儿子失踪多日,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条件下,难免会病急乱投医撞撞运气。因为这样做至少也能求得一种心理安慰,不至于让人心急如焚,苦等无望。 我母亲天还未亮就起来了,虽然我当时睡得正香,但我能隐隐感到窗外还是黑蒙蒙一片,楼下有几缕路灯微光射入了屋内。 当我母亲下午回来时,我才发现她和我所想是有些许出入的。她在我好奇地盘问下,是这样说的:我确实去山上求了一个老道,那个丁道人咱们附近人都说算得很准,有人说他有阴阳眼,我起初见到他第一眼时一点都不信。但见他头发白了一片,听他说是因为透漏太多天机导致的。当他见到我时,就看出了我的心事,只简单说了一句“你大儿子的生死全都在你二儿子的身上”,我那时已吓得不敢再听他讲下去了。 在犹豫再三后,为了能求得一丝希望,保你哥平安归来,便给他塞了三百块钱。只见他闭眼用念力招引起了什么,一脸煞红,寸长的头发在风中颤动。睁眼时他无奈地说了声:“你孩子估计凶多吉少,钱你还是拿去吧!我帮不了你什么忙。” 当听完我母亲的复述后,我顿时变得惊魂不定,暗地里推敲起老道所言。为了能够找到更多关于我哥失踪的线索,我近乎发狂地把我哥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幸好黄天不负有心人,我最终在一个很隐蔽的角落,我哥最爱的一面八卦镜下,发现一个黑色加了密的U盘。 在好奇心地催使下,我把我能想到的数字都试了一遍。原本天真以为双胞胎心中所想几乎没有太大差别,但始终没有任何进展。在鼓弄了一个小时后,密码才最终被我破解。出乎我意料的是,U盘的密码竟然是由我哥的生辰八字组成。 我在电脑上仔细看着U盘里留下与我哥有关的线索,生怕漏掉一丝马迹。但由于右眼一直跳个不停,视神经已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不知不觉间我近入了一场诡异的梦里。 梦中我孤身走在一片黑漆漆的树林里,依稀可见树林上方有一束散光从人的头顶照过,我哥正在气喘吁吁地被一群人紧追着逃跑,眼看他就要被追到,忽然一个棒子滚圆地把他打晕了过去。我隐约还记得,那个挥舞棒子的大汉,手背上有个特殊的黑色符号露了出来。 我从困梦中奋力挣扎出来后,脑子在胀痛的状态下肆意做起了联想,忽然莫名察觉到那个黑色的符号似乎在哪儿见过。由于我的记性向来很差,一度怀疑我有失忆的症状。但在一念灵元出窍间,竟直接链接到了我哥的U盘中,一个被命名为“青莲”的文件。 (二) 2月25日(正月廿一)。星期一。 我和母亲由于都与我哥骨肉相连,也能隐隐感应到,老道所言凶多吉少的意思。 时间每过去一天,我们便会多一分的慌乱。为了能尽快找到我哥,我们全家发动了所有能发动的人脉资源,通过在大街小巷张贴启事,在各大网络渠道上发布寻人信息,但都始终无一所获。我哥的失踪,使我们整个家庭陷入了一片焦灼不安的状态,所有人都变得没精打采,仿佛对生活与工作已失去了应有的希望。 我哥失踪这件事,我们一直没敢告诉家里的老人,因为他们都上了年纪,已经受不起这等事端折腾。这等节骨眼他们倘使再出现什么意外,我们家估计就真变得手足无措,郁郁难欢了。 3月1日(正月廿五)。 为了能尽快找到我哥,我决定去找一位已很久不见的挚友。他叫梦觉,他是我见过最有想法且妙计多端的人。从上初中我们就认识了,交情最深,相处也已有十多个年头。每次遇到什么烦心事,我总会第一个找他倾诉。由于他大学毕业去了外地,我们将近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再见。当我给他打通电话,说了我哥失踪的事后,他二话没说就从外地赶了回来。 我见到他时,是在一个街角的茶馆,他已变得不像我当年认识时的样子。他打扮得很时髦,烫着一头乌黑卷发,但唯一不变的是,他依旧戴着一副斯文的眼镜,看上去总给人一种足智多谋、通达事理的感觉。 “梦觉,好久不见了!” “你哥他现在怎样了?” “他去外边找工作,好几天都没回来了!你看你有什么办法?能帮我们尽快找到我哥!” “想法嘛,现在倒是没有。不过我认为想要找到你哥,主要还得靠你!” “为什么你也这么认为?我妈前阵子去山里问了个老道,他也是这样说的。” “这你都不懂!我也无语了!你哥和你是什么关系?” “兄弟关系!” “还有什么?” “还有?我们是双胞胎!” “我还真以为学习把你学痴了!你们既然是双胞胎,我相信你们之间肯定在某些方面存在着紧密联系。” “某些?你是学医的,就别再和我这个只跟国学打交道的人卖关子了!” “从遗传学角度来说,同卵双胞胎在基因上的一致率相当高,互相是对方的一级亲缘,甚至比父母还要亲密。这种基因会导致你们在各个方面的想法、做法都会有比较高的相似性。” “你说的是心灵感应吧!”我立时恍然大悟,似乎找到了一条突破口。 “对!就是你们很容易对同一事、物或人的产生相同反应!你哥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事件,你这边肯定也会产生同等反应或感受。你仔细想想,这几天你有没有身体哪块不舒服,或做过什么异常的梦!” “我最近老觉得自己身子很虚,总想睡觉。对了!我还做过一个梦,梦到我哥被一群人追着跑。忽然就被一个大汉一棒子抡晕了过去,我当时就被吓醒了!” “噢,这个梦里还有什么是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梦觉再度问道。 “不对劲?对了,有一个符号。就是那个大汉手背上纹的符号,和我在我哥U盘中的一个文件夹里发现的一样。不过我只是对此感到疑惑,并未从中看出任何蹊跷的地方。”我仔细搜寻着记忆,倏地眼前一亮。 “这个不急!慢慢去想,你终会发现什么端倪的!”梦觉慢条斯理道。 “我回去再仔细想想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你不是说你下午还有事,要不回头我们再联系吧!”我稍微迟疑了一下,一时疑窦难解,突又想起梦觉来时说他有事要办,便不舍地和他就此道别。 我和他整场的谈话依旧是那么的轻松,没有给人丝毫陌生不自然的感觉。在这繁忙的社会中,最后真正能留在自己身边,遇到困难随时愿意出手援助,不计回报的人可真不多了。梦觉就是那个唯一最值得我去珍惜和深交的朋友。 (三) 3月11日(二月初五)。星期一。 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我哥失踪至今未卜。 这一天,我们家所有人向往常一样,都在做着一个重复的动作--大海捞针。 大约在早上8点40左右(壬辰时),我母亲接到了一个市公安局的电话,打电话的是一位叫杨科的警官。电话中说是得悉了一个有关我哥的线索,让我们过去验证一下。 起先我很疑惑,我们是在区派出所报的案,为什么会是市公安局找上我们?这个问题我思来想去,不由内心一阵抽噎,与生俱来的第六感直接告诉我:我哥肯定出事了! 当我和母亲赶到市公安局时,一位寸头方脸,身着浅蓝色衬衣的警官,见他肩膀宽阔,肩章标志有着两道银色横杠三枚四角星花,已在刑事技术处门口一脸凝重地等候我们多时了。 “你们终于来了!你是袁天坤的家人吧?”杨科急切地问道。 我母亲慌张得没有应声,只是点了点头,便和我随他走进了屋内。 杨科从器物测试台前拿出了一袋血液,让我配合刑事化验工作,检测我的血液是否和这袋血液的DNA吻合。在我迟疑片刻间,杨科主动跳出的一番话,打消了我所有的疑虑。 “你们先前在区派出所做过登记,说袁天坤一直失踪未归。那边派出所将这事向我们市局也反映过了,由于此事牵扯重大,已经归我们市刑侦大队来全权处理!” “如果这袋血液的DNA同你一样,那我们就可以证明,你哥是和最近的三起猖狂杀人案有所牵连。” “我不明白你说的意思!”我母亲此刻看上去慌乱不安,仿佛与这个世界已格格不入。 “那我就直接告诉你们,这袋血液是被一个人匿名邮到我市公安局的。经过我们分析研究,这袋血液极有可能是犯罪嫌疑人已将某人杀害,用此来公然挑衅我们公安的办案能力!” “不过你们别担心!我们会极力保护你们的安全!你哥是否就是这袋血液的主人,还有待你来进一步验证。” 当我听到这袋血液主人与我哥有关系时,我的心跳似乎已经窒息。上气不接下气地接过血袋,在模模糊糊的意识下,跟着一位检测人员来到血液提取处。眨眼片刻,提取就结束了,而我手指的末端几乎已变得麻木僵硬,全然失去了知觉。我的脑海也早已变得空白一片,看不到世间任何色彩。 “我叫杨科,是刑侦大队的队长。你们先振作起来,一天后结果出来,我们会打电话通知你的。你儿子的事,已经由我经手,不要再担心了!”杨科费尽气力安慰着我们。而我母亲头发零乱地贴着脸颊,眼角的泪痕还未风干,齆声齆气地说道:“我儿子现在生死不明,我这做母亲能不担心吗?” “大姐,好了!好了!别难过了!你们现在要做的是打起精神,你儿子的事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你先和你二儿子回家等会儿吧!” 我和母亲离开警局后,在回家的路上,不知怎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家里早已失去了已往的暖色。 第三章道法无形 (一) 3月12日(二月初六)。节气:惊蛰。 今天是阴天,对我来说,是这辈子最难撕掉的一天。 早上11点半(丙午时)的一个电话打来,说那袋血液DNA的最终匹配结果是我哥的。并让我们再次去市公安局一趟,说是有重要的线索需要我们协助。 当我们赶到警局刑侦科的一处传讯室时,杨科示意让我妈先坐在外面等会儿,说有话要当面询问我。 他和一个叫麦子的助手走了进来,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将我久藏心中的秘密瞬间在阳光下炸得开了花。 “你和你哥是双胞胎吧?”杨科问道。 我钝了半晌,才“嗯”了一声。 “既然你已确认你们是双胞胎,那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 杨科用恳切的眼神看着我,像是在示意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你目前就是找到你哥的重要突破口。更准确的来说,你哥是和最近的这三起连环杀人案有密切联系。通过我们对已死的三具尸体身上的刀痕对比鉴定,作案凶手的刀法相当娴熟,死者身上几乎看不出任何刀划过的痕迹,但有一点确认,他们身上的某些器官都已被人莫名拿掉了。” 杨科见我听后表情呆滞,又郑重重申了一遍。 “我要想说的是,欲要侦破此案,当前你就是我们展开突破的唯一线索。” “我?你们没搞错吧!我又没有参与其中,我怎么能帮你们展开突破?” “方法说简单也很简单,说难也难!” 杨科给麦子使起了眼色,像是在示意他按先前商量好的对策执行。 “你最近身体或心理可有什么异常反应?”麦子冲我问道,我纳闷地摇了摇头。 “没有?你哥出事,你难道没有任何反应吗?”麦子感到不可置信,惊讶地问道。 当听到麦子语气忽变急重的反问,我再也无法去遮掩我最近以来所窥就的猜想。 因为迄今为止,已没有什么比我哥失踪这件事对我来说更为重要。 “有!有!” 麦子和杨科听到“有”后,神色突然急转过来,变得比之前更加专注了。 “我曾做过一个梦,梦里我哥正在被一帮人追着,一个大汉忽然一棒把我哥抡晕在地,手背上露了出来了一个黑色标志。而这个标志,和我在我哥房间里发现的一个U盘中名为‘青莲’的文件夹图标一样。” “你再说一遍!什么一样?”杨科上身前仰,皱眉问道。 “就是梦里那个大汉手背上的标志,和文件夹中‘青莲’的标志很相似,都是由花盘为太极,被一朵五瓣莲花所紧紧包裹着的立体图案组成!” “那个图案你能画出来吗?”杨科急切地问道。 “我把那个U盘带来了,这是密码!你们可以在电脑上看看!” 麦子接过写着密码的纸条和U盘,向杨科近耳说了些什么,就迅疾地离开了传讯室。而杨科依旧坐在原处一动不动,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我坐在椅子上对着静静沉思的杨科,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局促不安。或许是出于对警察这个神圣职业的好奇,也许是太过想念我哥的缘故,以至于我说话老是走神。 “对了!你把你哥的照片给我一张,我们要进行下一步的深度调查。只要U盘上那个文件能查出什么蹊跷,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铺网捞鱼!” “那就拜托你们了!” 我见杨科没有再说话,便紧张地闭上了眼睛,手指也不知何处安放。 “老天爷!希望您保佑我哥逢凶化吉,让他早日平安归来!”我在心头默念完后,当睁开眼看时,杨科早已不见了踪影。 中午我和母亲在外面正吃饭时,突然又接到了警局打来的电话,说案子有了新突破。但这次只让我一个人前去协助他们破案。 我和母亲告别后,天的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不一会儿,便下起了小雨,幸运的是雨并不是很大。当我赶到了警局时,杨科和他的小组成员早已经整装待发。 杨科见我愣在一旁迟疑不动,将一辆警车停靠近了我的身侧,吩咐道:“你快上车!车上给你解释!” 这一刻,我忽然感到杨科这个近四十多岁的警探,比我想象中的警察更为和善,甚至更在乎我哥的安危。不由让我心头一暖,真切地感受到了警察这个职业的**和伟大。 “你给的那U盘里的文件我们研究过了,你说的那个‘青莲’是一个道学研究会所,就坐落在离我们市40多公里的一个郊外。我们搞技术的小河经过系统搜索,发现叫‘青莲’的地方有好几个,而且都是以道学文化性质在经营,分散在我们市的周边。” “这么多?那到底是哪个?”我坐在车的右后排座位上,惊讶地问道。 “这个不重要,我们先去青莲古镇那个。那个是这六个里面经营规模最大的一个!” “嗯,那我能帮到你们什么?” “到时你别跟进去,你就在外面车里和你身旁这位柳警官守着,把这个会所的外观用摄像机全部拍下来,以供我们后期排查使用。记得留心下周边有没有监控以及出入人员,别被他们发现了!”杨科向我交代着这次出行的任务,显然可以看出他的经验十足丰富。 “明白了!”我听出了他的意思,因为我和我哥是双胞胎,长得过于相似,很容易会被他们认出来,这种做法显然是对我的一种保护。 “这次行动是我们第一出动,千万别打草惊蛇,走漏了风声!不然往后就不好进一步试探了!”杨科再度不放心地嘱咐道。 外边的雨越下越大,似乎在刻意阻挠着我们这次行动,但看着杨科自信满满的样子,我悬在迷雾里的心,也渐渐变得明朗起来。 青莲古镇的道学研究会所中,我哥是否就在那里?在这瓢泼的雨声中,我却一点都感应不到。 (二) 两辆警车在路上行驶的间距拉得很大。由于下雨路滑,所以车行驶的速度也不是很快。在长达两个多小时的路程上,街上很少见到行人。我看向从车窗外划去的风景,再搭上响个不停的报警器,一路上不禁生出了一丝慌意。 在距离青莲古镇大概3公里左右时,警员关闭了警铃。在失去警铃的噪音后,雨打向地面的声音越来越响,我的思绪直接被拉了回来。这时车内的氛围也逐渐变得紧张了起来,显然他们已经进入了戒备状态。 青莲古镇这个地方被开发得很有特色,周边商铺林立,放在平时人们准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但今天却显得很是冷清。街道旁的杨树也一反常态,生长的状貌给人一种猖獗的感觉,似人心,填不满的贪婪。 虽然我生来体弱多病,但拥有似鹰般的眼睛和直觉,这种感知力也许是从《易经》中学来的。 在离青莲道学会所不足500米的地方,两辆警车都在阴暗的树影中停了下来。只见身着便装的杨科,将腰间的枪膛再次检查了一遍,用衬衣皱起的下沿将枪身盖住,迅速打开车门,披上雨衣,向会所的方向与其他警员交汇而去。 青莲道学研究会所是在一个废弃改造过的工厂最里面,这个废弃工厂每个角落都装有监控。在阴雨天里,他们四个人的身影分散地沿着墙壁屈身行进,看上去如此渺小而伟大。 大约过了十分钟后,坐在驾驶位的柳警官开门将警报器从车顶上取下,放进了后备箱。驱车缓缓驶进入了废弃工厂。 当会所轮廓在不足15米的距离映入我眼帘时,我偷偷将车窗放了下来,被眼前的一幕深深吸住了。 “这个就是那个标记!” 柳警官仿佛听到了我低沉的话音,便凑前问道:“你确定这和你所见的一样?”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会所二楼外玻璃墙壁里挂着的木牌,上面确实有用黑色墨迹刻成的五瓣莲花太极图。 “是的!你看!” 柳警官朝我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愣住了。 “这世间难道真有和梦中所预见的事物一样?这么巧?” “柳警官,你相不相信有的案子没有非常能力是很难办的?” “我,我不太相信!我柳桃办案少说也有十年了,这种事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我把车再往外开些,你看看这里还有什么情景和你说的那些情况一样!” 我从车后面看着桃姐的神情,她看上去似乎惊慌未定,以至于她在打方向盘时手有些发抖。因为到目前为止已有三人离奇死亡,仍查不出任何线索。 “对了!露掉了一个重要环节!杨队!杨队!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只听藏在耳孔里的微型呼叫器另一头隐约传来:“我在!什么事?” “你进去记得留意下,里面的人手背上有没有刺着青莲标记图案。” “收到!” 杨科为了不引起会所内人员的怀疑,打扮得很是朴素。他和麦子两人潜入后,其他的两个警员在会所各出入口处做着掩护。 他们假借着参观学习的身份混了进去。但通过长时间的观察和询问,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更别说是手背上的标志了。就连他们内部的所有营业执照,都是在依法登记审批后合法经营的。 我和桃姐拍下了大量的会所外景图,也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这些外景图显得十分阴森。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令我诧异万分。就是除了“青莲”标记外,再也没有发现任何与梦中相似的场景,那片森林也不知所踪。 二十分钟过后,只见杨科一脸沮丧地从会所里走了出来,匆匆地上了我们的车,其他三位警员也陆陆续续退回到了警车上。 本将是一场好戏,却被大雨的晦气洗刷地没留下任何可疑之处。 只见杨科哀怨叹道:“这鬼天气,真扫兴!” “没事!这我们第一次试探,要是真能把他们一网打尽,那才奇怪!你不看看他们都是些搞什么的?” 桃姐虽然在劝慰着杨科,却也能看出她齐耳短发内,杏眼浮在窗前的那一抹失望。 “对了,天易!我想你那个梦或许就和这个案件没有什么联系。你入睡前是不是看过那个青莲的标记?” “是的!” “照这样看,这其实算是一种心理映射反应,加上你对你哥的极度担忧,这种梦会自然而然的产生。况且我们这次调查,也并未发现与梦境有关的其他东西。” 桃姐话刚说完,杨科脑子仿佛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对于用双生心灵感应这种现象来当侦破口,像是失去了信心。 (三) 3月13日(二月初七)。星期三。 我在家里踱来踱去,母亲见我愁眉不展,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却又一直未示意让我停下来。她只是依旧靠在床头,沉默无语,像个活死人一样,似乎已失去了人身上的所有精气神。 苦于没有我哥的线索,我无奈之下,又拿起铜币卜了一卦。出乎我意料的是,这次打的是一个蒙卦。蒙卦(下坎上艮),就是蒙昧未开,如何求通达的意思。提示人当前需要像小孩一样,虚心去找老师开导,而不是老师来找学生。 蒙卦六爻中只有九二、上九两个阳爻可能是老师,因为它有实力,有实实在在的学问。 看到这个卦象后,我才明白自己正处在六、四爻困蒙状态,已无路可走。该找哪位老师?老师能帮到什么?成为了我当下最烦心的一件事。 忽然,一个手机来电打破了这场久困的僵局。 “没看最近你哥的事怎样?” “一直没有进展。我按照那天梦的指示和警局去会所那边看了,青莲是一个合法经营的道学研究会所。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别着急!既然你已在你哥房间找到了那个青莲标志,我想你哥失踪十有八九和这个符号有关!” “你为什么这么确信?” “你哥的性格我很清楚,他对他感兴趣的事,会很有毅力坚持做下去,任谁也无法阻挠。他把这个U盘加了密,就很明显表示,你哥这个人对所爱的事物总喜欢极力隐藏。” “这点你说的很对!我哥平时在生活中,总会把对他来说珍贵的东西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他最大的特点就是内心孤独,缺乏安全感,表面常说不,背地却喜欢得不得了。他总是生怕自己想法被别人否定,并且喜欢去尝试更多新鲜有趣的东西。对了!他还很好胜” “如果按你所说,我们就可以准确的推断,你哥的失踪和这个加密的文件有很大关系!而你哥又对道学痴迷,青莲也是个道学会所,那你哥极有可能和这个会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我哥真在那儿,我们昨天要是被他们看出什么端倪,那我哥岂不是已处在了危险的境地中。” “你哥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你哥不会有事的!现在问题关键所在,是确定下你哥所能去的地方会有哪些?” “对了!我刚才卜了一卦,是一个蒙卦。卦辞示意我得去找老师帮忙。” “我对这八卦什么的不懂,我也从来不信什么算卦一说!” “嗯,我知道这不能全信,我以前的一个老师也说过,这只是一个参考。但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姑且一试了!” “在吗?当下我该找哪个老师帮我才是?” “嗯,在!这个和‘道’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我建议你还是找个懂‘道’的老师问问,兴许他能给你些提示!” “嗯,我知道该找谁了!谢谢你,梦觉!” 经过梦觉在电话中给我的提示,我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我的恩师黄老师。但由于与黄老师分别已久,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继续在我的母校教学,或是他已经退休在家安享晚年了。 我通过各种方式联系了我们学校的老师和同学,终于查出了黄老师的住址。由于黄老师这个人很传统,当时带我的时候,见他对智能手机几乎从未使用过。我也只好顺着地址所示方位,开始了一场寻师之行。 黄老师不是我们这里的本地人,但他将家迁移到了离市中心很远的南郊。我想他之所以会迁到南郊,也是出于北郊在开发中过于喧闹,南郊毕竟靠近终南山,空气清秀,更有助于他老人家修生养性。 当我开车来到黄老师家时,见他家的门始终关着,怎么敲也未有反应。我本以为他下午太阳落山时会回来,可等到近19点左右(辛酉时)也不见他老人家的踪影。 3月14日(二月初八)。星期四。 这天我比昨天来得更早些,中午13点左右(辛未时)我就到了他家门口。这次可能是因为我敲门的声音过大,惊动了黄老师的邻居。 “别敲了!别敲了!”一位年龄和黄老师一般大的婆婆从门外探出头来。 “大婶,麻烦问下黄老师什么时间会回来,我是他的学生,有急事找他。昨天我也来过一次,可他人好像没在!”我诚恳地问道,希望得到一些指引。 “他去学校上课了!你周五来吧!他周五一般没课!”大婶略微思索了一阵儿后回应道。 “好!谢谢您,大婶!” 我算得没错的话,黄老师今年应该是60岁了。令我匪夷所思的是,他老人家都到了这把年纪,还在学校给学生代课,他这等热爱教育事业,培养下一代的接班人,对祖国人民来说可真算是大幸。 我在门外思忖了一会儿,决定明天再来黄老师家一趟,要是这次还不行的话,我就得硬着头皮去学校走一趟。我之所以先前不想直接去母校,并不是因为我对她没有留恋。恰恰相反,我是怕再见到熟悉的面孔,他们问东问西,显得有些尴尬。更是因为从我走出校门那一天起,我就给自己发过誓,如果没有为社会做出什么大的贡献,就绝不踏入学校大门,免得丢人现眼。 (四) 3月15日(二月初九)。星期五。 今天我特意打扮得很是朴素,因为我始终记得,黄老师是一个在日常很注重节俭的人。他常教诲我们的一句话就是:“天地有节才常新,国家有节才安稳,个人有节才完美”。 大概早上7点左右(庚辰时),我到了黄老师所住的地方。我知道他老人家有个好习惯,每天早上都会起得很早打太极。他也常把人比作太极,说做人应该像太极线一样,要学会屈身,才能刚强。 当我敲门许久,未见反应时,才恍然发现门一直都是微合的状态。这一刻,我对黄老师更是礼敬万分。因为我知道,他早料到我今早会再次来找他。 当门打开的一刹那,我就被一幕画面深深慑住。黄老师正闭眼盘膝坐在厅堂前,正对着一张手绘的河图洛书,一动不动。河图洛书上是一个古黄色的罗盘,依稀可见罗盘的天池指向正南离位,周边的柜架上也都放满了国学方面的书籍,书桌上也摆饰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神像。 “黄老师!黄老师!” 我将声音压得很低唤着黄老师,生怕会影响到他打坐。大约过了一分钟后,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是天易?” “是的,黄老师。我是天易!” 我看着黄老师脸上被岁月刻下的皱纹,内心一股酸楚无以言表。 “老师,我,我今天来是有事求你,希望你能指引下我该如何去做。” “你没犯什么错吧?”黄老师第一反应道。 “老师,你又拿我取笑。您平日里教我的君子之道,我哪敢忘记!”我略一微笑,诚挚应道。 黄老师屋子里的光线很暗,主要因为窗户被外面槐树茂密的枝叶挡住了。他一边和我叙旧,一边走到水龙头前,将手在水花中搓了起来。随后带我来到了他的书桌前。 “坐吧!”黄老师坐下后,我才在他的示意下坐在了他的对面。 “谢谢老师!”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看我这身老骨头还能帮到你什么!” “老师,不瞒您说。我哥正月十五那天去找工作,至今联系不上他人,像是失踪了一样!”黄老师听了我的叙述后,便淡定地在桌下用大拇指在食指、中指、无名指内形成的九宫格上比对着。 “我们家人也报过警了,可警察那边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哈哈哈!”黄老师失声一笑,我仿佛感到到自己从迷茫恐慌中抽离了出来。 “老师,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答案?” “这个,你看!” 黄老师拔出了根毛笔,蘸了蘸墨,在一张古黄的宣纸上写下了一个隶书“道”字。 “你看这个‘道’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黄老师指着“道”字向我发问。 我注视着墨迹晕开的“道”字很久,却依旧看不出其中存在的异样。 “这个‘道’字,‘首’指的是头。道,头行走也。唯有意识带领身体的走向,才能找到万物之源,才能创造出无穷无尽的力量。这就是生命的本性。” “其实你看不出来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因为你现在大脑已被黑暗、恐惧、慌张等种种乱力占据,已经失去了它原本应有的灵敏。” “你要想看到你哥所处的境地,你必须有着和他一致的精气与性命!你哥他的意识是天生受性善所致,拥有着世间少有的‘纯元’,你要想达到他的维度,必须与他共用一个意识,首先要做的就是‘静气’与‘净气’。” “老师,我明白了!你意思是我唯有身体在极度虚无下,才能将我哥所发生的一切感应到?” “差不多!你要记住‘虚极静笃道乃见,仁至义尽余何忧’!目前以你的修为只能感应到你哥念向,尚且无法启动奇门遁甲,预测方位。” “你跟我来!” 黄老师带我来到了那副河图洛书前,我久久看着他手绘出来的图案不得其解。因为当下黄老师所画的图案是八卦的变体。为了故意把图与八卦区分开,通过找之间的不同而察觉出八卦演化所存在的定位失衡问题。 “奇门遁甲是神助大于一切。奇门遁甲中有八神,八神有阴阳二遁之分,阳遁是顺宫布,阴遁是逆宫布。它与其他数术类的神煞一样,是古人在天人感应中发现的与九宫八卦具有某种对应性质的八种神秘力量、八种符号,这与封建迷信中讲的鬼神可不是一回事!” “落宫与八神的关系,就是所谓的是否能得到神助。而你哥现在值符逢空,我估计年命有所不测!” 我听到我哥有所不测时,内心不由变得惶恐难安,站立不稳。而黄老师似乎也看出了我紧张的神情,用坚毅的眼神凝视着我,像是在暗示我:吉人自有天相! “洛书九宫与八卦的阴阳变化存在着密切关系,通常都是参天地而倚数,观变于阴阳而立卦,发挥于刚柔而生爻,无论地球怎么运转,它始终都是逆数!” “你看这些图最显著的特征,都是存在着一种数字对称性,对称性是八卦的内在基本原则。“和”和“差”是数理运转的基本内涵。”黄老师用手在图上比划着。 “有时候你所看的1未必就是1,2也未必就是2。它们有时只是两数相消的结果,呈现的象便会完全不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实那天你去找你哥时,他的位置一直没有变,只是其他大数交差到了一起,变成了小数,遮蔽了你们的眼睛。你们看不到内在真正的象罢了!” “你是说我哥还在那里?”我诧异地问道。 “对!你们那天去估计惊动了他们,他们反而将见不得人的象藏了起来。只要你能找到那些大数,并将它们重新按河图洛书本来的规律排列,你便可以发现他们的真正面目!” “老师的一番点悟,让学生醍醐灌顶。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才好?”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所要对付的人,不是一般之人。要想破此法阵,必须要将你们兄弟俩人的心绑到一起。你要通过你的心,读出他的心。唯有此,才能产生无穷的断金力量。 黄老师见我听后不知所措,便从书房又取出了一瓶药递给了我。 “这个药是万益无害的,吃了之后可以让你神清气爽,压制住你心中的乱力。记住我之前给你说的话,一定要全在己心,致虚极,守静笃,你们才能自然而然合二为一。药只是辅助作用,关键还在于你自己对身体阴阳的调节控制。” 我接过了药,答谢老师后,没多坐留,便匆忙离开了。 第四章黑暗密码 (一) 我叫袁天坤,是天易的哥哥。 我是一个不喜欢将就的人,为了能够找到一份自己感兴趣的工作,我比对过无数家企业,和家人也曾为此争执不休。因为我始终坚信“人唯有为自己而活,才不算白来人世一遭”。 自从我正月十五中午离开家后,便成了所有人都无法解开的一个谜。 我一直试图把这个谜底告诉给光明,可光明拒绝了我。于是,我便把它高告诉给了月亮,而月亮却始终与我无缘。无奈之下,只好把它通过我的心灵磁波传导给另一个“自己”。 因为我如若不这样做,就会有更多和我一样才毕业的大学生会无声无息的离去,而那些只有一个孩子的家庭,估计这辈子都无法释怀一笑。 我之所以会被困于此,究其根由还是源于自己的所爱。我被困的地方名为“青莲道学研究所”,实为一座道观。 当我抱着猎奇和兴奋来到这里时,发现四周都是废弃的工厂设备,所有的建筑虽然略有翻新,可仍给人一种破旧荒乱的感觉。以至于我找了半天,也未发现会所入口所在的位置。我反反复复问了周边的人好几次,顺着他们所指引的方向去找,可仍旧无一所获。 说起来也奇怪!原本不起眼,下意识一度认为没有路的地方,却往往会出乎人的意料。 会所的入口隐匿在一个荒置已久,无人上下的楼梯上。会所的外墙是由一层透明的玻璃制成的,内墙通体青白,墙壁每隔五米都宣挂着一个正方形的木牌,木牌上分别刻着硕大的“精”“气”“神”草书字样。墙壁的正中央位置安置着一面醒目的“青莲”标志图。 会所的正门是由一个太极图案组成,左右两侧是一副极为精妙的对联,上联是“脱俗归真,须向吾门求觉路”,下联为“超凡入圣,更宜此地问玄津”,横批是“诸恶莫作”。 大门两侧挂着很多牌匾,牌子上都是一些“道学培训机构”、“道学文化中心”等类的资质文样。 看到如此道风图景,我不觉就被这种浓郁的文化氛围深深迷住了。在我按过门铃后,太极门便从中轴线缓缓张开,破溢而出的玄黄色和沉香像是吸走了我的魂一样,以至于我的肉身久久站在原地不能自拔。 “您好!您是来面试的吗?”一个头顶光秃,满脸胡须,长得像猴子般精瘦的中年男子,身披青黑道袍,从前台站立而起,迎上前试问着我。 “对!” “你面试的什么职位?” “品牌策划!” “嗯,你先填一份个人求职信息表吧!给!用这支笔!” 我接过笔,在正门旁边的一个实木长桌前坐了下来。在欣喜地填完简历后,便又走到了前台,将简历自信满满地交给了他。 “你先在这儿坐等一会儿,别乱走动!等会儿我们负责人会过来和你详细沟通!” “好!”我果断地应道。 说罢,我便又回到了原座。我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檀香,好奇地向走廊周边放眼望去,隐约可以感到这栋楼似乎不仅只有眼前所见大小,它的大更像是包藏着无穷未知世界的秘密。 这里的每个房门外都被下垂的木质折叠卷帘遮蔽着,从缝隙里可隐约窥见里面的人在榻榻米上围坐着,像是在交流着什么。 我坐等了近二十多分钟后,终于仰头见到一个面色红润的男子,身着黄色八卦衣,脚蹬一双墨色翘头厚步鞋,神态飘逸地从楼上走了下来。他像一只仙鹤,步履轻盈,无息无痕,离我越来越近,我不觉被他身上的非凡气质深深勾住。 “您好,老师!我是来求职品牌策划的。”我低头恭敬地开口道。 “好!你随我来!”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便指示道。 他向我淡淡一笑,却又显得神色急匆,看上去倒像还有很多事要等着他去处理似的。我跟在他的身后,从一个房间穿到另一个房间,只见路过的所有人都尊称他为“丘师父”。 在像迷宫一样的房间布局中,穿行了大约五分钟后,他带我来到了一个墙壁四面写满飘逸的书法房间,并示意让我坐了下来。 “现在有好几个才毕业的大学生都想应聘这个职位,我都没有看上。不知道你有什么长处?给我简单介绍下!” 我见他伸手将倒好的茶递到我的胸前,便不由出于礼貌性地冲他笑着说了声谢谢。因为此时,我能感觉到他的磁场很是强大,我唯有向他示以诚意,才能让他放松对我的疑虑,使得面试的成功率增高。 “这个职位之所以由我亲自来面试你们,因为胜任这个职位的人不光要懂得品牌内在的价值,更要能懂得我们玄学文化的内涵!” “不知你对玄学体系了解多少?”我看着他的丹凤疏眉,他眼神中的光是奇幻的。顿觉有种恰逢知音的感觉。 “深度谈不上,只能说是我从小就对玄学感兴趣,接触的知识面很泛,很杂!” “那请你说下你对玄学的理解,我听听!” 由于我在来这间会所之前就做过背调,这所会所比深山野谷的那些道观更为正宗,因为它是由“北五祖”之一的王重阳真人继张道陵、葛洪之后,以武起家,创下的道教全真派。而且全真道对世界研究道学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所以我的观念必须得站在全真道角度分析玄学,才能甚得他的赏识。 “玄学又称新道学,它是以探讨天与人关系的学说,强调人格的自由和独立。玄是总结天地万物的一般规律的‘道’,它体现着万物无穷奥妙的变化。玄学也可以说是道学的分支,在我眼里的‘道’,可分为三种,天道,地道,人道。天道是亏损过于盈满,而增益谦虚;地道是变动而盈满,而流入谦下;人道是厌恶满盈,而爱好谦退。”我思虑一番后,顺口而出。 丘易升听了我的理解后,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点头说道。 “修道其实本身就是帮助人们去除世俗欲念。通过积德行善,救人患难,劝人向善,让人们能够明心见性。并且可以通过自身智慧在性与命上加以修持,最终修得道果!你还是太年轻了,你所说都是些书上夫子之谈,把修道想得也太过于理想化了。” “道法三千六百门,人人各执一苗根。谁知些了玄关窍,不在三千六百门。要想通向真正的通天大道,没有大福德,大机缘,真法真传,就只会是妄想。” 我听了丘易升的解释后,瞬间感觉到道法并非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习得的,便用书中所看的观念做出了一番辩解。 “可当下真法难求呀!道家们极力想将大法普行于世,以为渡人可以累德。但后世人心日颓,恶异频生,为了不让真法流于不肖之徒手中,做出一些污道兽行,流传下来的道法真谛几乎都被些隐语繁词掩盖住了。就比如现今社会术士横行的欺骗诈术,明明没有真传,却非要诡说自己是珍秘,故弄玄虚。其实他们只是为了求取钱财,满足一己私欲。这种所谓的‘道’,其实早已偏离了道的本根。” “这只怪世人愚昧,难辨世间道法真假。”丘易升翘嘴笑了笑。 “那敢问丘师父,何为真,何为假?”我进一步问道。 “世界真假本身是很难去辨别的,但只要能把人的德性奉为上品,那才是所谓的正道!”他略作思考,一本正经地向我解释道。 丘易升似乎被我对道教的赤诚之心打动,他眼神中的光愈发明亮起来,直接地向我申出了邀请。 “如果你有心在我这儿长久工作下去,学得大道真诀,那就很有必要从学习我教派独遵的真功真行开始。否则,你光靠书本上那些编给童蒙的知识,只会离真正的道门越走越偏!” 他见我沉默未应,又故意把我的简历拿了起来,遮掩起他那蠢蠢发亮的眼睛。 “你看如何?你认真考虑下吧!如果你有意的话,工资我会按你这上边所写,每月的15号给你定时发放。” 正所谓“读书千遍,不如口传一遍”,有如此天赐机缘摆在我们年轻人的面前,又有几人不为此心动,况且这件事本身对我而言就很炽热。此刻听到丘易升的郑重邀请,我已无法掩饰住自己内心潜藏已久的欢喜。抬头轻声应了一声:“可以!” 他像是没有听到我的声音,见我仍在犹豫,便起身要走。却又转身说了一番宽慰我的话。 “说来说去,修行都离不开真心,要想达到老庄清静无为的思想境界,在于你能否放得下,看得开这红尘的种种羁绊!你如果想登门学道,不如今天就留在我们这里。何况天也快黑了,你从家大老远来到此地也不容易。我们这边还有很多空余的房间,你大可不必为住宿忧心!” “对了!等会儿你去前台那里领张饭票,我们晚上餐厅有特色的清斋素菜,到时你可以尝尝。” 我见他如此热情客气,心头不时一暖,打破了我最后一道,原本对陌生地方不适的顾虑。最后我略显拘谨地冲他笑应了一声,便见他收起了我的简历,低头匆忙地走出了这间墙上写满王重阳诗词的屋子。 (二) 外边的天虽已暗了下来,但这和关在“牢笼”内的我们好似没有太大关系。只所以用“关”这个带有贬义的字眼来形容我们的处境,其实一点也不过于夸大。 白昼住在这里的大学生,女性居多。几乎没有一个能看出会所内部潜藏的神秘之处,主要是因为这里面所有能发光的灯都是处在关闭状态,只有少许微弱的阳光能穿透纱窗照射进来。但到了夜间,这里就显得和白昼完全判若两个世界,在我眼里更多的感觉便是诡异。 这个会所很大,楼梯走向也很冗乱,以至于我无法感知出它绕着走廊上去,会有几层高,房间共有多少间。因为这里除了夜里每个墙角都悬着一盏泛白的莲花灯外,里面便再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摸到半点星光。会所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做的都是些什么事?更无可知晓。 这间会所有个规定,一到晚上八点后,进出的正门便会被锁上,里面所有的人便再也不能来回在走廊肆意走动。 在吃晚饭时,我邂逅了一位女孩,她也是刚来一两天,秘密告诉我说:这里每天晚上凌晨左右都会有人在楼梯走动,像是在巡视着什么,又像是在布置着什么。由于躺在房间床上后,外面发出的声响便会减弱,她们只能凭着女人的第六感去猜想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她解释说,这里的管理人员之所以会这样做,一是为了保证大家能有个安静的清修环境;二是为了不至于被尘世外的俗事叨扰;三是为了保证每个人能早睡早起,有个合理的作息规律,免得有人晚上出去鬼混,亵渎了教义。 因为这里数百年来都一直尊奉着祖师王重阳“无心忘言,柔弱清静。正心诚意,少思寡欲”的道学主张。正所谓修道就是修心,心如果都不能得安,那只能说你与道根本无缘,更别提对此有多么热爱了。 告诉我这个秘密的女孩,她的名字叫惠子,是一位决定长期留下来潜心悟道的女孩。她留着一串乌黑的马尾辫直垂到背,一张微胖的圆脸被平齐的刘海遮住了三分之一,如水般清澈的大眼睛炯炯有神。性格活泼胆小,不失好奇。听她说自己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因为自从和男朋友大学毕业分手后,便把世间的爱情都看开了。但我从她暗沉的眼神中隐约看出,她现在依旧割舍不掉那段刻骨的情缘。 吃完晚饭后,我便被安排到了这栋楼第五层最靠西的房间休息。听负责管理楼层的猴子对我说,这里有个讲究:男的属阳,都住在奇数层;女的属阴,住在偶数层。 听到他这样解释后,住在我正下方第四层的惠子,我便对此一点都不觉得好奇。而最令我好奇的是,每间屋子的占地面积都很小,大约20平方米不到。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个靠近窗的桌子,窗户是落地窗,只能打开一个巴掌大的缝。这里日常用品基本都一应俱全,唯独没有的是信号,以至于每个人手机除了可以看看时间外,已失去了它本有的其他所有功能。 起初我觉得,既然是修道,手机对人辐射、分神如此之大,没了也挺好。但时日久了,我才发现,没了信号,就像与世隔绝一样。除了每天吃斋悟道,和师父学习《入门修练准则》、《道士日常修习法则》、《内丹修炼宗旨》及《修道者所应达到的境界》等外,已没了和外界任何的联络,更无请假出去探亲的可能。 凡是教派都有着自己的主张,青莲道学会所主张的是:“去除世俗欲念”。这或许就像当年全真教祖师王重阳对马钰所说“凡人入道,必戒酒色财气、攀缘爱念、忧愁思虑,此外更无良药矣”一样。如果在修道中还存有欲念,那么再怎么修持也终究修不得任何正果,也只能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一员罢了。 但合乎情理的是,在来这儿的第一天时,允许每个人向家人报一声平安。我相信我那天晚上所发出去的短信我家人也肯定收到了,接下来要做的事,便就像丘易升对我们所说的:“命运什么都不重要,就全当我死了!勿争斗,静心了,才能活得像神仙似的!” 昨晚不知怎的,自己睡得很死,似乎晚上外面发生了什么,我几乎一点也不知晓。或许是因为长时间为找工作发愁,这次终于得偿所愿,不觉如释重负。 2月20日(正月十六)。星期三。 今天是我上班的第一天,便起得很早。当出于习惯性地打开手机界面时,忽然显示出了一条短信。短信是这样写的:您好,袁天坤!您已成功通过了青莲道学研究会所品牌策划师的面试。请您于2月20日早上7点30准时来一楼三室“明真堂”进行集合培训。 这里最令人奇怪的是四处始终没有手机信号,但这条短信又是怎么发过来的?发短信的时间又刚好是在早上7点整,我便不由猜想起来:难道信号只有白天有,晚上是屏蔽的?但最终的实践告诉我,凡在会所内部,手机是无法感应到任何信号的。 当我洗漱完毕赶到明真堂时,堂内陆陆续续已有二十人正在聚精会神地坐望着讲台。当我刚坐下,屁股还没热,丘易升就带着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道长走了进来。 “这位是我的二师弟,明真!这个堂我之所以用他的道号来名命,是因为‘明真’是你们在修行路上所要过的第个一关卡。接下来就由他为你们讲解‘明真’具体的内容。说罢,丘易升用手示意了下他二师弟明真,便转身匆匆离去。在走前,他冲我点头微微一笑,以至于我一直在夜里费力解读着他那类似蒙娜丽莎的神秘笑容。 “明真科目分为《真功》和《真行》。《真功》即内修,其修持大略以识心见性,除情去欲,忍耻含垢,苦己利人为宗。这种内修主要是修养精神,即性,也称为性功。全真教既修性,也修命,也就是性命双修。《真行》即是外修,主张‘济世度人’……” 明真道长个子很高,约1米8左右,说话吐字很慢,喜欢没事用左手抚摸他的寸长胡须。他的道袍是白色的,和丘易升相比,似乎少了些许真道意。 我之所以也被他们安排来到堂内听课,主要是因为我初来乍到,对他们会所内部情况不甚熟悉,起先跟着培训学员了解全真道的基本内容,以至于后期能为他们做出更好的培训特色策划方案。 在听课当中,我总时不时瞥向惠子,因为在这里除了她外,新来的其它成员我几乎都叫不上什么名字。惠子听课很是专注,一直在认真地做着笔记,看上去她仿佛想极力忘掉过去发生的那些不快似的。 其中还有一位身穿绿色卫衣的姑娘,也吸引了我的注意。我之所以要在此先提及出来,是因为这里只有她,始终相信着我不经意间所发现的秘密。她就坐在我的左手边,留着一头亚麻色的时尚短发,戴着一副黑框的大眼镜,乍看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假小子。我和她的关系也比较要好,主要因为她为人很是热情,和她相处总给人一种值得信赖,无拘无束的感觉。 她名字叫亚男,也是一位刚毕业的大学生。她之所以来到这里,主要是因为在大学读的专业很冷门,并且所报专业又是父母给选的,专业课几乎都从没好好上过一次,挂了很多科目。但她都侥幸补过了,也顺利拿到了毕业证书。出来找工作抱着轻松赚钱的念头,又为了和他的父母斗气。 我想能来这个地方的大学生,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择业观和理由。但由于当前社会优质职位有限,就业压力大,绝大多数应聘职位只能选择自己此前不熟悉的职位。这里在坐的学员90后的独生子女居多,在家也是被父母娇养惯了,在社会上受不得任何委屈,却心气又高。而这个会所恰好满足了她们内心的这种需求。会所处于长时间封闭性质,不受外界任何干扰。也就是说,当你决定留下时,你几乎就会培养成为一朵像青莲一样的“花”,出淤泥而不染,命运由自己主宰,人生活给自己看。完全不会因外界攀比、贪念、妄想、自私等恶欲,而使自己陷入无比痛苦的精神折磨中。 青莲会所最致命的诱惑除了能满足每个人对吃、穿、金钱等物质上的需求外,更能通过他们所独创的金丹法门,让每个人实现“青春不老,永生不死”做神仙的梦。 起初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人是永生不死的鬼话,但最后丘易升用一个实验证明了事实的可能性,所有学员无不为此道学山术心服口服,并且对道学的神秘从而也心生敬畏。 (三) 2月26日(正月廿二)。星期二。 最开始的一个礼拜里,所有学员学的都是些最简单的入门课。因为会所早有规定,只有通过了长达三个月的道学基础入门考核,才会予以转正。转正就意味着工资待遇不仅会翻倍,还有机会由丘易升亲传真法--道学五术之一“山(仙)术”。 所谓的“山”术,就是利用服饵、丹法、玄典、拳法、符咒等方法来修炼“肉体”与“精神”以达到身心超脱,是一种培养完满人格的学问。 通过这一个礼拜的初步学习,所有人对“道是什么?如何修道?”都已有了基本了解。 今天恰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七天。我之所以专门把这个日期在手机上做了标记,因为“7”这个序数易起变化,在中国的时间哲学中,“逢七必变”被视为一种时间回圈作用。万事万物在《易经》中都分为了六个阶段,对应六爻,人们都希望六六大顺,而走完这步其实就已经进入到了一个大的情况。 这天一如往常,我们一清早就起来诵经。不过奇怪的是没有安排任何课程。每个人除了定时在餐厅吃早饭、午饭、晚饭能短暂聊聊天,大多时间都独自呆在房内练功。 下午吃晚饭时,我刻意去找了惠子,因为我心中有许多疑虑必须要尽快倒出来,而唯一能让我掏心窝的,目前也只有惠子。 “惠子,这连续七天没有信号你能受得了吗?” “前三天不太习惯,但现在慢慢适应了。你呢?”惠子用她那清澈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是来这里专门接受道学培训学习的。我的职位是品牌策划。这一两天没有信号还行,长久下去,我的工作都没法进展了!”我摆出一副不乐意的嘴脸。 “哎!目前大多企业都是有个带薪学习培训期,熬过去就好了。如果你实在忍不住,你可以向丘道长申请下!” “这个,我看还是算了。他一天忙得连人影都见不着!对了,你说今天咱们为什么没有课程安排?”我好奇地问道。 “应该是觉得咱们学得太吃力了吧!腾出一天来让我们好好消化消化!” “我直觉告诉我,今天应该还会有其他的事情将要发生,不过我说不上来。” 惠子听了我所说后,一直瞪着我看,我从她的眼睛中可以看出,她已把我当成了一个从外太空来的人。 “我就是随便说说。感觉这事,也只是感觉,向来不会很准!” “嗯,那么我们要打个赌吗?就赌你的直觉。” 惠子突然向我提出打赌这事,我出于无奈地沉着脸,没有丝毫底气:“我看还是算了,我现在什么赌注都没有!” “唉,不赌什么,我们就赌这个!” 忽然惠子用吃完饭的筷子,蘸了些汤水,在桌子上写起了“易经”两字。 “《易经》?你要它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有本《易经》?” “这你不用管!不愿意啊?不愿意就算了!” “好吧!好吧!这书留在我这儿也没有多大用处,我输了我就将它送给你!不过,你为什么要看《易经》这本书?” “这本书不是群经之首吗?听别人说读《易经》可以改变命运。” “哈哈,你听哪个算命老头说的,《易经》这书只能说是一本给人智慧的书,能在你迷茫的时候给你一些指引,要想真正改变命运,不是一本书就能决定的,它还需要借助天时、地利、人和等多方面因素。你还别说,这个世间想要改变命运的人太多了,可他们殊不知命由天定,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看来你对《易经》还深有体会,回头你好好给我讲讲!” “好啊!但如不出我所料,丘道长不久就会给我们开设类似他们道学中《玄典》这门课程,这里面应该有所涉及《易经》。” “好了,我们今天就聊到这儿吧,大伙都累得够呛的了。” 我看了看周围,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人。便很快将餐具放到回收处,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晚上19点左右,当我坐在床上闭目静修时,外面的天已断黑,走廊的灯也渐渐亮了起来。 我按着明真道长给我们所教的丹道修炼秘诀练习了起来。首先是闭目,闭目是为了配合“随息”,“随息”就是集中心神,随时保持“警醒”状态。“随息”做久了,自然而然会慢慢变成“心息相依”。在做随息时,人往往很容易开小差,起杂念,但只要将其狠狠丢下,而并非有意止念、除念。当念头一旦过去,再转回来注意呼气。这正所谓吕岩在他诗中所言“真常须应物,应物须不迷,不迷性子住,性住气自回”。 这个过程是丹道修持的第一步,丹道修持始终在意的都是呼吸,而“呼吸”,是随着功境的进步,会自然而然逐渐从“外呼吸”转变为“内呼吸”。 时间随着反反复复的呼气、息气、闭目、凝思不觉就飞快地流逝而去。对于修练内丹的人来说,打坐渐入佳境实属不易。正在我即将要收功的片刻,忽然被门外的一声熟悉的声响打乱了方寸。 这一声像是来自地狱的尖叫,但声音很弱,常人几乎在心乱间很难听得出来,唯有心思笃静的状态才能隐隐感应到。由于我在五楼,这声音已被层层墙面阻隔地难以辨识出是谁的声音。我在脑海庞大的记忆中比对许久,潜意识莫名告诉我,这声音和我一同培训的一位学员很像。但具体到底哪个人,目前实在是难以分辨出来,况且我的记忆力和我弟一样,经常时好时坏。 我在床上愣了许久后,狐疑的我不由起身,蹑手蹑脚地向房门贴去。因为通常在晚上21点左右,走廊会有人巡视,检查门窗和人身安全。在我正靠上门框时,门缝里忽然打进了一束光亮,我的心陡然吓得像是掉了下来,久久才得平复。 平静下来后,我才发现突如其来的光是巡视人员用手电筒在远处乱照形成的。但没过一会儿,我仿佛听到了一位道长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在十米开外的楼梯口处窃窃私语。但由于谈话声音过小,加上楼道的回响,使他们的说话声变得更加模糊,几乎听不出任何名堂。 虽然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但我可以认定他们其中有一个人绝对是明真道长,因为明真道长的说话声很有特点,他说话时每句话最后一个字的音调通常压得很重,并且嗓门偏大。明真道长的声音出现,加上刚才一阵淡淡的凄声,我内心渐渐变得后怕起来。我紧紧握着手机,在空中来回甩着,真想通过反复甩动可以把信号给逼出来,可事实总是不如我所愿。 我在内心反复挣扎,慎重考虑后打开了房门。以上厕所为由,向五楼的公共卫生间走去。卫生间在走廊的后面,也就是说,要想去往卫生间那侧,就必须路过明真道长所在的那个走廊。 我轻轻打开门时,先是偷偷地向走廊深处瞄一眼。走廊旁的明真道长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似的,匆匆地向楼下走去。我在阴森的白莲光照下,沿着墙壁摸到了走廊楼梯口处,我出于好奇地向下望了望,隐隐看到了一个像是担架似的东西移动着。我内心的疑虑不由再次萌生:这难道是?不可能? 我的背面倏地一阵冰凉袭过,一个像猴一样精瘦的男子将我后背拍了一下。吓得我一阵冷颤,但内心依旧装得很是镇静,渐渐转过身来。 “你在这儿干嘛?” “我,我还问你呢?你到我背后都不说一声,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 “这是我的工作,我每天都要在这个点检查你们的安全问题。倒是你,都几点了,还出来乱跑,不知道我们这里的道规吗?” “我房间的卫生间马桶按钮坏了,我实在忍不住才出来上下厕所,这都不行吗?” 我噘着嘴,装着可怜。 “马桶坏了?你白天怎么不说?那你现在不急着去卫生间,在走廊的楼梯口干什么?”猴子趾高气昂的冲我说道。 “我,我刚看到明真道长了!本想问下他丹道方面的问题,但当我过来时,他人已不见了。”我故意找了一个由头,岔开他的提问。 “好吧!你赶快去卫生间!这回给你一次郑重警告,下不为例!”猴子信以为真,严肃地向我强调道。 “好的!好的!绝对不会有下次!”我十指并拢,满怀诚意地向猴子鞠了一躬。 “记得明天把卫生间的问题报给后勤人员!” 此时我已提脚迅速向公共卫生间走去,到了门口时才回头应允了声“好的”。 当我打开公共卫生间的水龙头时,水哗哗地流了出来。冰冷的水,正像我此刻的心情。 为了做出样子,我故意将水龙头开得很大,在持续两分钟后,才将其关闭。因为此时也只有这水声能给我带来安全感,也只有水声才能将猴子对我的怀疑统统洗刷掉。 水龙头里的水为我打着掩护,我便悄悄地扶着卫生间门口的墙壁,伸头窥着那只猴子的一举一动。只见他光明正大地走进了我的房间。但我也早已料到这只猴子会正面一套,反手一套。幸好我出来时,将马桶故意捣坏了,已至于他正中了我精心设下的一场“耍猴戏”。 第五章道貌岸然 (一) 2月27日(正月廿三)。星期三。 今天早上天还没亮我就醒了,我之所以起得很早,并不是为了念道,而是准备再为自己设一道心底防线。 当我平静地走到明真堂时,我所设的心理防线,也在我心头出于生理反应立了起来。这次幸亏我早做足了心理准备,否则,换做任何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也受不了这样如此大的打击。 “福生无量天尊!”丘易升在堂内默念道。 “今早给大家说个消息,咱们堂内的陆野学员,由于在会所内不守道规,私下公然饮酒,屡教不改,不求上进,已被勒令离开了咱们会所!” “在此我再为大家仔细陈述一遍道规,在我们全真道修行,禁止沾染酒、色、财、气!因为“色”多祸,消福,损耗身体,败坏仁德。“财”作孽,为媒,沦丧德性,招惹灾祸。“气”伤神,损胃,争强好胜,于情于法都不符合。故在生活上你们的衣食理应以简朴为主,才能在修行上取得精进。如不按此规善行,违者一律和陆野学员的处分一样。” “大家记住了没?大声告诉我!”丘易升扯高嗓门,向众学员立威。 “记住了!”众学员异口同声答道。 当丘易升的话音刚落,亚男就站了起来:“丘师父,什么时候给我们发青莲道服啊?” “早上这堂课上完,就会发给你们!上完这堂课,你们就基本把丹道修持理论学完了。接下来你们一定要反复练习,才能悟得其中规律。如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明真、明心两位师弟。我相信你们的问题没有他俩是解决不了的。” 我在一旁仔细观察着丘易升的一举一动,真想能够抓住他的什么把柄。可他的神情、动作,像杂技演员一样,不知在台后练过多少遍,以至于在现场完美的表演,让人找不出他的任何破绽。 直觉告诉我,陆野同学绝不是因为违背道规而离开的。由于陆野同学之前我也有注意过,他平时很少说话,像个赤子婴儿一样很是腼腆软弱,以至于成了他们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丘易升背后到底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我暂且打消了追查这个谜底的念头,因为我已发觉到,他们已开始对我起了戒备。 令我最为诧异的是,丘易升竟然准备亲自为我们上这最后一堂丹道修持课。在这堂课上他的魅力之大,教学之专业,让每个人无不为之咋舌。 他在课上一直极力讨好着我,却也在不觉中故意套着我的心底话。差一点我几乎被他看出了想逃离这会所的心思。我之所以要选择逃跑,源于我的直觉和判断。因为这里光亮的一面,让人无不对道学文化的玄深而信服。而阴暗一面,只有在晚上才能感知到会所无处不在的阴森和诡异。 “踏上真正修行之路的第一步,是‘炼己’。正所谓万事开头难!我先指正下你们最近修炼存在的问题。因为这第一步如果学不得其道,你们是无法往更深层练下去的!” 丘易升从所有在坐学员的表情中看出了在前期修炼过程中,每个人所面临的打击实在不小,以致于个个都显得失去了信心。 “大家打起精神来!请集中注意力听我说!因为这个问题也经常有道友发问我,什么是炁穴?‘凝神入炁穴’的真义是什么?那么,就请你们好好体会一下‘神入炁中,如在深穴’这八个字吧!再说一遍!‘凝神入炁穴’是炼出来的,而不是想出来的!” “如果当你们还没有达到‘神炁合一’的程度,丹道修持就可以说是始终都在着意呼吸。只有把‘心息相依’做久了,自然而然地入静越来越深。功夫到了,终有一天会在定中‘玄关’自现。” 他的一番解释,顿时让我豁然醒悟。要想得道,书本的那些死知识是根本不能让你顿时参破修炼的内在玄机。唯有高人指点,才能突破层层关窍,不致于离真道越走越偏。在这一点上,我对丘易升的专业水准是丝毫没有任何质疑的。因为课上的每个人都能看出来,他是用心在教我们真功夫、真法门。但我对他的怀疑却从未消减,为了一探他真正班底,故意向他抛出了个问题。 “丘师父!‘凝神入炁穴’成功的标志是什么?” “这个问题天坤同学问得很好!我这样给你解释吧!当你后天呼吸渐渐停止,先天胎息渐渐发动,达到神炁相吸、相引,互相灌注、交融,这时你会如同婴童一般,不再产生‘生殖之精’,就算‘炼精化炁’已经练成。” “‘炼精化炁’又是什么?” “这和你刚问的‘凝神入炁穴’是一个意思。简单来说就是当你神在气中被气所制,思维念头,无法可生,故可谓‘心死’(即万念俱泯)。因停止、隐藏后天意念(心死),先天灵觉自然就会显现出来(神活),故而你就会自然而然的感到‘一灵独觉、湛然不动’。功夫到此,‘神入炁中,如在深穴’。这时你的功夫才称得上真正的‘凝神入炁穴’。此前你其实即无‘可凝之神’,又无‘可入之气穴’。” “谢谢师父指点!大体明白了!我回头会多加练习,去体会下其中真意!” 他没有应声,只是点头示意让我坐下。我看着他的眼神,此刻是极度深纯,像一个虔诚的修道人,又像一位高雅的居士。要想从他眼中看出他的心思,堪比登天还难。尽管人们常说眼睛是通向心灵的一面窗户,但要是这颗心已练得如水一般平静,你就算再有火眼金睛,也很难看出其精神中潜藏的任何波澜。 “大家就应该学习天坤这种不耻下问,勤勉好学的精神!课程到此本来就会截止,但看大家兴致如此高涨,我就把最后一步‘化金丹’提下。” “‘凝神入炁穴’做久了,神识会越来越‘灵’,‘炁机’会越来越‘盛’,也就是说先天胎息会渐渐发动……。最后,才能慢慢形成‘神炁合一’(即结丹)。” “哇!这么神奇!”台下一片哗然。 “结丹后,你们就可以当仁不让的自豪宣称,我‘成道’了。谁要是能练到这一步,就说明他先天八字与道学有缘,到时我会再把真诀给他倾囊相授!” 在说到倾囊相授时,我忽然发现丘易升的眼神落到了我的身上,像是看破了我身上什么隐秘东西似的。 在一片掌声过后,我向坐在我右前排的惠子望去,见她的笔记本上已记得密密麻麻一片。我不由心中默语:学道这事本不能强求,一切都是缘分。因为这个过程极为艰难危险,寂寞枯躁,非有大智慧者无法领悟,非具大毅力者不能持久恒成。大道难修,岂是常人就能坚持下去的。 我在每个夜晚除了苦练丘易升所说的修炼秘诀外,还在不断猜测着他心中那波澜不起的背后,装着的到底是何种药物。因为目前陆野同学离开的秘密尚且无法考证,当下也没有任何信号供我联络外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希望。 待在这个地方久了,起初人会因为好奇而变得很有耐性。但一旦你习惯生腻后,不由就会渴望外面自然风光。在我的认识中,修道似乎从不会在封闭的环境下修炼,它更应该在自然中修行,才能从自然万物变化规律中领悟出道法的真谛。 这场等待对我而言,不是在消磨光阴,而是在策划。这正和我所面试的职位一样,唯有当你将所有的一切了如指掌后,你的方案才能做得更为生动出色。 正当我在房间思索种种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而这天正好是一个逢“7”的数字,3月3日(正月廿七)。星期七。 我本记得,我进入屋子时,门是上了锁的。莫非是我记性不好?难道是这门上装有磁感应?有门禁卡?只见那只令人发厌的臭猴子又不耐烦地催促起了我。 “丘师父有事找你!麻烦跟我走一下!” “什么事?”我诧异地问道。 “你去就知道了!” 我跟在猴子身后,来到了五楼楼梯口旁的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见他用大拇指长按墙壁数秒后,本来一面无缝的死墙,居然像电梯般张开了。我在电梯中出于好奇,又为了不引起他的多疑,便故意编出了一套理由。 “这里既然有电梯?” “这个不是你该问的问题,最好别问!”猴子不屑地看了我一眼。 “那你说,我什么该问?什么该不问?免得我在丘师父面前说错了什么话,引起他的不满。这他要是万一怪罪起来,我可不能保证,说你是给我说过,还是没说过!” 机灵的猴子忽然一愣神,似乎明白了我话中的弦外之音。 “这电梯只有内部管理人员才能打开,常人是发现不到的。” 多疑的我似乎对他的这一番解释仍然抱有怀疑。 “我可不久就会正式成为内部管理成员,位置可不比你低!你可尽量说实话,小心丘师父那天万一对你失去了信任!” 猴子此刻以为我会告他一状。可以看出,他这一刻的神情异常紧张,身体也在瑟瑟发抖。从这一点我可以肯定,他是怕丘易升对于背叛之人的手段,更担心自己泄露了什么机密。 “这个电梯是被丘师父装了什么阴阳玄机,我们只有在奇数日走奇数层,偶数日走偶数层,下午17点到第二天凌晨5点通常会有超度法事要在负层做。一般没有他的手谕是不得任何人出入的!” “这里还有负层?”我摸摸了‘-1’的按钮,质疑地问道。 “别按!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别再问我了!” 我终于意识到,那天晚上明真道长很有可能是通过这个无法被人发现的电梯,才在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突然电梯门张开了,门旁的号码是“9”。或许是因为我在电梯内愣了一会,忽然就被猴子一把手从电梯里推了出来,并嘱咐我直接去练功房找丘易升。 (二) 这间练功房和以往我们培训去的地方不一样,他是丘易升私人修行专用的场所。我在九楼绕了一圈后,才发现练功房是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西北角方向。 这间练功房被安放在八卦中的乾位,之所以在九楼,主要是因为“9”是最大的一位阳数,这样的布局有助于补充修行者身上的阳气。因为修道练功,主要还是靠盛阳来压制虚阴,驱除心中的种种不阳之念。 当我走进练功房的门口时,发现太极门处于虚掩的状态。我本以为丘易升会在里面等候我多时,可当我将门打开后才发现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霎时,我忽然感到一阵不适,总感觉什么东西在监视着自己。于是我向四周扫视了一圈,但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在我莫名抬头向天花板看去时,被这诡异的一幕深深吓到了。 原来丘易升倒坐在天花板上修行,身体四周被块立体的罗盘包围着。而罗盘上“甲”所处位置被莫名的掏空了,光从方框中透了出来,落在地面,正好与地面上的立体罗盘图一一呼应。如此巨大的罗盘图,我还是头一次见,不由对此心生一惊,更觉丘易升的道法深不可测。 “师父,我到了!”我表现出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 丘易升应了声“好”后,便在我眨眼间从顶上翻身而下,背身稳稳地立在了我的眼前。我不觉紧张了起来。像这般如此神秘难测、道法高超的人,我已全然不知如何来应付他。 我站在原地竭力抑制着心中的恐慌,试图让自己心态放松下来,然后缓缓开口夸赞起他:“师父您的道法真是高超!我这辈子能练到你的两三成功夫就心满意足了!” 丘易升回过头来,盘膝而坐,谦虚笑道:“你想学奇门遁甲之术吗?” “想学!” 我在回答他的提问时,几乎没有做任何犹豫。因为我之前只是对易理有所了解,对数术几乎一窍不通。一度渴望能有缘在空门学到如此高超的法术。 “你可知顶上这些空着的“甲”都到哪儿去了?”丘易升抬头指着头顶的罗盘问道。 “徒弟不知,还请师父指教!” “你知道我为什么单独把你叫过来?不叫其他学员?” 丘易升见我低头不语,便从口袋拿出了一张让我倍感熟悉的图纸。 “其一,我喜欢你的直率与纯良;其二,你可知你天生的四柱八字里有华盖重重、庚申冲、偏印旺?” “我,我不太清楚?”我挠头不知所云。 “好吧!我简单给你说。就是你天生会对哲学、玄学、灵学等有浓厚的兴趣,并且你的慧根和天分很高。” 我听了他一番解释后,不由怀疑起自己。此生到底是随他入道,还是做一个普普通通,只对玄学有余热的凡夫俗子?一旦入道,就没有了退道这一说,我不由纠结起来。 “如若你想同我一样,做一个仙风道骨的隐士,我可以保证将我所学倾囊相授。但你就必须断绝对俗世的任何牵念。否则,你最终也只是个短命种,在其他方面更不会有什么大的出息。” 他的话正好击中了我的痛点,我内心的火气似乎已将我烧蚀殆尽,失去理智地跪到了他的面前。 “师父,我愿跟你修道!”我将头紧紧贴着地板,磕三下。 “对!这样就对了!上天之所以会让你这辈子和道结缘,这注定是命中早已安排好的。你顺着你的命去做,这样你的运气才会助你得道成仙。” 其实在当前情景中,我已没了别的选择。既然我已被他识破了我的八字秘密,我也只有顺着他意愿,陪他演下去。因为也只有这样,我才能顺利逃脱他的魔爪,并且习得他所传的道学真谛。 “好徒儿,快快请起!既然你已拜我为师,为师也就将奇门遁甲之术逐一先授于你。其后,我会慢慢将道学五术‘山’中你所感兴趣的部分倾传于你!” 当丘易升用手扶我起来片刻,我隐隐感到他在用掌力试探着我的体质,为了不使他起疑,便没有做丝毫抵触。 他检查过我的体质后,便把我拉到了罗盘图中,向我讲述起了奇门遁甲藏“甲”的秘密。 “遁甲盘中,近看局部时,只见奇仪不见甲。远看整体时,只见甲而不见奇仪。就像在地球上是看不到地球全貌的,只有站在地球之外远看,才能看到地球的整体。因为奇门遁甲中所有的‘甲’(六十甲子)都隐于‘六仪’之中。整个盘中任何元素都只是甲的一部分,合则为一甲,分则为四像五行、九宫八卦,乃至于无穷无尽的天地人事、万象万物。” “‘甲’形象来说就相当于人的整体,而其他的干支、八卦等元素,就相当于人身上的某个具体部位。如乾就是头、离就是眼、艮就是手等。这就是我刚才所问你不知‘天地都在一甲中’的神奇之处。” …… 我通过丘易升的一番悉心讲解,终于才明知:我们平时在遁甲盘中看不到甲,主要是因为甲太大,而我们的心太小。对奇门遁甲之术我之所以如此上心学习,因为这是我最后救赎这里所有一切的唯一良方。 从此后,我便和其他学员没有在一起进行培训,而是被丘易升单独叫去进行针对性的修炼。虽然我和惠子、亚男少了在一起的学习时间,但平日用餐我们还是经常能见到的。他们也会问起我的缘故,但我只是声明我毕竟和他们有所区别,因为我始终是个搞“策划”的。 身为策划,令我一直疑虑的是,青莲会所的收益除了靠占卜开运、信徒捐赠、开设法会(祈福、消灾、开光、超度)、出售饰品与道符等生计外,背地里还靠什么增加收入?以致于每个入道学徒所补发的衣单费如此之多,比市场上的都要高出好几十倍,况且培训费是只收前1个月,每人300元,之后都是免费的。所有学徒的衣单费都在三个月拜师转正后统一发放。这点我始终没有去问他们,况且他们也从来不愿向我透露任何秘密。 直到3月10日(二月初四)。星期天。久困在我心中的这个疑问,才终于浮出了水面。 这天和往日一样,按照丘易升给我单立的规定,周一至周五,每天早上8点-11点,下午14点-17点都要到九楼练功房学习奇门遁甲之术和《玄典》理论。周六时间通常自修,周天例行考核。 正当这天丘易升在考核我时,忽然见他的那个矮师弟明心,在练功房门口用手示意把他叫了出去。在修炼期间,一般情况下丘易升是很憎恶他人进来叨扰。但这次我明显看出了明心神色匆匆,丘易升在考核我时,也没有之前那么专注,总是走神。当我问他今天为何如此时,他总是东拉西扯,眼神微微下倾,像被什么事牵绊住似的。 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我也偷偷跟了出去。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注意,我躲在门角旁,将耳朵伸得很长,俯听着他们的谈话声。由于他的师弟明心天生嗓音很大,即使再怎么刻意压低声音,也被我偷听到了一两三句。 “师兄,那边客户最近催得紧,说是货不够用了。让我们尽快下手帮他们解决下,他们说这次情况特殊,背后是个大财主支持,事成后,价格是之前的两倍!” “哎,他们这些人也太过贪婪,让咱们这些办事的都不知如何才好!” “你告诉他们,最晚在下周出货,让他们也收敛些,别搞出什么岔子。” “好的,师哥!最近那姓袁的小子怎样?” “放心,在我眼皮子底下乖着呢!” “那就好!” 当我感到他们即将收话时,提前便转身轻步走进了练功房。在考核中,我一度顺着丘易升的指示,为了能抓住他的把柄,我当下迫不得已使自己变得阳奉阴违起来。 下午17点考核结束后,我就直接去找了惠子。我将最近听到的所有话,和种种疑虑统统告诉给了她。令我诧异的是,她听后神色没有半点反应,起初我以为她也察觉出了这些道貌岸然的道士,背后存在着秘谋不轨的行为。最后我才发现,她是因为我很长时间没去找她,而故意和我赌气。 “好了,好了,别在生我气了!”我一本正经地劝慰着她。 “我也是迫不得已,最近被他们盯得很紧,尤其是那个丘易升。明面上教我功夫,实则在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那你也怪可怜的!那个明真道长还一直在我们面前夸你多么用功,多么聪慧,让我们要向你学习!” “呵呵!你们要是向我学习,你们到时都会变成搞策划的。” “搞策划?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惠子疑惑地问道。 “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你可千万别声张!”我抿了抿嘴。 “好!你说吧!” 我伸首凑到惠子耳前,在欲要说前,环顾了一下四周环境,见没人注意着我们,这才轻声说给她听。 “最近一周内,你要保护好自己,我听说他们会向我们开刀!” “开刀?”惠子听到开刀后,想是明白了我话中的深意,便反问道。 “嘘!小声点!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听他们这样说。不过我会尽快证实此事的真实性!” “你要照顾好自己!也别恐慌!我找到线索会即时告诉你的!对了,咱们食堂打扫卫生的那个婆婆人很好,有事你记得多找她!” “你也是,别太冲动!”惠子再度向我提醒。 “如果事实和我所料一样,我一定会带你逃离这里!我最近也一直在摸索这栋楼中的所有玄机。相信我!” “我相信你!”惠子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我们四目交会,眼里充满了希望。 我紧紧握住惠子的手,我们之间的感情始终没有向爱情靠拢,只是由于我们同在深渊,不得不紧紧抱团,相依为命罢了! 为了能做好这场“大逃亡”的策划,我除了找到惠子外,还去找了亚男。因为我怕万一此次行动失败,必定还会有个后路,能够救得这里的所有学员,这样就算我死了,也算死得其所。只要能让这见不得光的一切,在光的照耀下,暴露出隐藏的黑暗,对我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件伟大功德! 对于我而言,死并非可怕,可怕的是人心叵测。对于那些对你深信不疑的人来说,你说什么,他们便信什么。而对于那些一直对你心存质疑的人,哪怕你说的是再正确的真理,他们还是会对你百般质疑。人心真正的可怕之处是,你永远不知那些对你深信不疑的人,何时会倒捅你一刀,将你彻底“杀死”。 (三) 当下对于我而言,第一件事就是要尽快掌握电梯中暗设的密码。因为只有知道密码,我行动起来才能更加自如,才能有效潜入地下负一层一探究竟。 地下负一层听猴子说是用来超度亡灵的场所,超度时间通常安排在下午17点到第二天凌晨5点。如果真要下去,那我也只能选择在早上5点半到7点这个时间段。因为在这个时间区间,上夜班的人已经睡下,上白班的人估计还未睡醒,更别说是有人到地下负一层走动。 为了破译电梯中的秘密,目前唯一能帮到我的只有猴子。因为要从老道丘易升口中撬出密码的玄机,这比登天还难。再说大脑万一反映不够机敏,一句话没顺上,估计直接就被他列入了死亡黑名单。 之所以我会选择猴子,因为通过我长时间对他这个人观察,这个人虽聪明却胆小,虽多疑却少虑。最重要的是,他经常和食堂里的古婆婆走得很近。 食堂古婆婆,是一个年约60岁的清洁工,她的头发如雪染过,面色瘦黄,脸上纹路纵横,待人很是仁慈。我听大伙说她在这会所待了有十多年,可想而知这里的大事小事,她肯定都有所耳闻。古婆婆和其他道长最大区别的一点就是,晚上20点会所门被封锁时,唯独她可以回家去休息。 猴子之所以头顶光秃,也是她告诉我的。说是因为猴子在一次喝酒时,被丘易升撞见了,欲要辞退他时,他便一股脑把头发塞进了火炉里,将头发烧了个精光,以向其表示自己深有忏悔之意。丘易升见他确有心悔之,便再给了他次机会。但也有人传言说:猴子之所以头顶长不出头发,是被丘易升施咒所致。 这件事情过去很久后,可猴子依旧不知悔改。他给古婆婆双倍的价格,私下仍托古婆婆从外面偷偷给他买酒喝。从这一点我可以看出,古婆婆这人不仅仅心软,而且“贪财”。 一次在吃饭时,我和婆婆聊了一阵子。得知他的儿子天生有小儿麻痹,她为了看好儿子的腿病,不仅辞去了工作,几乎把积攒下来的积蓄全都花在了医疗费上。她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因为在一次法会上,丘易升施完法后,出门时见到她太过可怜,就把她带回了会所。丘易升说自己可以通过道法减缓她儿子的病症,并给了她一份清洁工作维持生计。婆婆为了感激丘易升,便一直待在这里,不愿离去。 我从古婆婆谈话中可以看出,在她心里丘易升是一个有慈悲之心的大好人,丘易升背后是否有什么不得人知的恶事,她似乎一点也不知情。 为了能让婆婆从猴子嘴里问出电梯密码的玄机,我忍痛割爱,把我的“命根子”交给了她。这之所以说是我的“命根子”,是因为我在出生时,由于我和我弟体质过于虚弱,我母亲便请了个高僧给我们俩脖子上一人挂了个本命佛。这个佛名叫“阿弥陀佛”,这佛不单是因为开过光,更因为戴着它能把我们身上出现的大病小病很快化解。 我在正准备把这块白色的玉佩交给古婆婆时,我犹豫了很久才做出来了决定。因为想到自己命都即将不保,这个只能祛除病邪的玉佩,当下对我几乎已没有了太大意义。 话说回来,古婆婆也正是看上这个玉佩有祛病除邪功效,才肯愿意出手帮我。因为在她心中,她儿子的病情永远比世间任何事物都要宝贵。 古婆婆果真未出乎我所料,她不费吹灰之力,就通过在送的酒里下了一种民间偏方,猴子像是失魂似的,便一五一十将密码的玄机都泄露了出来。 我得知密码时,清晰的记得那天是3月10日(二月初四)。星期七。晚上21点钟左右。那晚雨一直下个不停,古婆婆以打扫五楼卫生丢了东西为由,才潜入了我的房门口,将猴子所说的密码写在一张纸上,从门底下的缝隙塞给了我。 第二天(3月11日)。星期一。凌晨五点整时,我定的手机闹铃响了。我关掉闹钟,又躺下睡了一会儿,隐隐听到外面的雨声在倾盆地下着,像是在惩罚着这世道险恶的人心。我揉了揉眼睛,发现外面的天还没亮起来,才恍然记起我今天所要做的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并且从这一天后,我所有的意识都已开始在慢慢退化。 由于紧张,我在出门前做了有十多次深呼吸。因为此去,自己会不会全身而退我没有一点把握,事是成是败,我是生是死,这一切全听从命运的旨意。 当我走到走廊楼梯口时,发现四周一片静寂,没有什么异样。我忐忑地举起手在墙上长按五秒后,轻念了一声:“福生无量天尊”电梯的门恍然张开了。我迅疾地走了进去,门闭合的速度也很快,没过一会儿,就已经到了我所选定的“-1”层。 当电梯门打开时,我猛然吃了一惊。地下室黑蒙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一丝发潮的气味淡淡袭来 。 为了平缓内心的不安,我将没有信号的手机光筒调到最亮。为了不至于被人发现,我将电梯向上的按钮又选择了“5”,让它再度滑行至最初始的位置。 我顺着光所探去的地方摸索行进着,沿着一条窄路没走多久,就被一个紧闭着的黑色铁门挡住了去路。我用手拽了拽锁口处的铁链,来来回回把链子摸了个遍,才发现铁链端口的扣锁没有合上。我急切地将锁取下,将门缓缓推开,又悄悄地闭了回去。 从黑色铁门进来后,我才发现地下室大得出乎了我的意料。我将光在四周晃了晃,忽然眼前现出了一个个面目狰狞的脸庞,吓得我几乎有欲逃离这里的想法。但为了一探究竟,我不由用手指盖住了我的天目穴。心里暗想:或许这里刚做完超度事宜,肯定是因为心理过于紧张,才映现出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为了缓解突如其来的心理压力,我将不听使唤的身子紧紧贴着墙壁,缓慢地向前摸索着。没走多大时间,突见一个巨大的铁笼子立在东面墙(震位)旁。我用手机射出来的光线向前探了探,发现笼子里并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几条散乱的绳子蹲放在地面。我不敢再往深做什么联想,继续向北(坎位)走去。 我继续行进了大概不到十五米,又发现了一间紧关着的房门。用光向门身照去,但见一张黄色的指示牌上写着“实验重地,请勿靠近”。 好奇至极的我,并未因此而放弃。因为这扇门并非是什么防盗门,只是一个用普通的实木材质做成木门。我斟酌片刻,然后拿出了平时打饭用的磁卡,在门缝来来回回滑了几下,门锁竟然像失了灵一样,被我这三脚猫功夫打开了。 但紧接着扑鼻而来的是一股实验里的腥酸味道。我用右手捂着鼻子,眼神顺着光所能看到的地方游走,忽然瞅见了一个满是锈斑的铁皮柜子上放着一排排银白色的铁盒。当我走进时才发现,铁盒里面大多是空荡荡的,唯有一个铁盒还套着盖子,盖子扣地很紧,里面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似的,任怎么使劲仍旧无法打开。于是我拿起盒子卖力地在空中摇了摇,从撞击的声音中能隐约感知到,里面像装了什么金属之类的东西。 为了抓紧时间,我形色匆匆瞥了一眼手机界面,已是6点20分了。我必须在天亮前离开这里,否则很可能会被他们察觉。在正欲要出门时,突然被地面上一个笨重的东西绊住了脚。我将光照去,用手摸了摸才发现这是一个还残留着有余温的炉盖。心想这里难道有人还在用古老的方式炼丹制药? 思索一阵后,不禁记起了丘易升给我曾讲过的道术。他告诉过我说,道家除了用身体作丹炉进行内丹修持,以精、气、神为三宝修炼能量性的丹药外,此外还有以四黄(雄黄、雌黄、砒黄、硫磺)、五金(金、银、铜、铅、铁)、八石(丹砂、礜石、石胆、硇砂、硼砂、矾石、戎盐、硝石)等为基础进行物质性外丹药的炼制。我怀着炼丹的思路,便在里面搜索起那个少了盖子的炼丹炉子。 实验室内布置甚是古怪,看上去是一片狼藉,却又隐约透着一种规律。西北(乾位)处还安装着另一扇门,准确来说是一堵墙。墙是由大理石制成的,任由怎么推也无法打开。凡是没有锁的门,我第一感就认为这里肯定有什么机关。随着外面的天临近破晓,危机感就越来越浓。在我正准备往出赶时,骤然发现地下室里所有的黑暗角落都被突如其来的玄黄色光线所代替。渐渐听到了有脚步踏入的声音,不由心下慌乱了起来。“糟了!这可如何是好?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估计就插翅难逃了!” 此刻我平静了下心绪,第一反应是先把实验室的门照常样关闭起来,在里面努力寻找着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这时外界像是有灵力专程助我似的,在我一不小心踩到炉盖上时,炉盖发出了声沉闷声响,通向另一个房间的石门乍然升了上去。我未做任何犹豫便低身一头钻了进去,门也很配合地落了下来。 第二间房较之第一间房我刚一进入就明显感到不同。不同之处在于它没有第一间房那种浓重的腥酸味道,却有如进入冰窖一般风雪加身刺骨般的寒冷。 这种刺寒不仅刺激着我感官,更勾勒出了我此时的心境。我的手机由于电量提示不足10%,便自动关掉了光筒,我趁着屏幕散发出的微光,向里缓缓摸去。 当我右手颤抖地伸到一张白布边缘时,一种莫名袭来的熟悉感,让我顿时有了揭开神秘白布的冲动。当白布被缓缓揭开时,我就眼前所见到的一幕愣住了,在原地站立久久不能拔离。 躺在这个床架上的不是什么模型!不是什么陌生人!而是昨天下午才刚与我会面过的惠子! 她面色苍白,像一个许久未醒的睡美人,浑身散发着一种药剂的味道。我盖上了床单后,内心的最后一层防线已经彻底破碎。我此时正像一个百布缠身的木乃伊,身上所有的元气似乎都已被惠子吸去。 由于脚底已没有了力气,全身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于此同时,实验室的石门也被人打开了。我用所剩无几的力气爬了起来,向其他的床架靠去,发现床上躺着的莫不是一些没有了面孔,或是体内空荡荡的年轻人。我吓得不敢发出声来,只觉一阵战栗爬过背脊,竭力遏制着内心欲要逃脱的疯狂。 最终石门还是被打开了,我只清晰的记得:我是被一个棒子抡倒在地,嘴里并服用了一种奇异的药剂,以致于我久晕而醒时,发现自己脑中所储存的珍贵意识,在一天天流逝。 第六章在劫难逃 (一) 我费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根根满是锈迹的铁棍。我定了定神,发现自己的处境并不是很好,被他们关进一个满是锈斑的铁笼子里。 此时,我赫然发现本唯一能带给我希望的手机也已不翼而飞。虽然很多过去的画面已从我的脑子里溜掉了。但我还能隐约记起我晕倒当日的时间是3月12日(二月初六)。星期二。 在昏倒前所有的记忆中,惠子的死犹如烙印,印在我的心头。我摸了摸冰冷的牢笼,心如死水,我知道待在这笼子里长久下去肯定不是办法。我当前必须得想办法出去,但紧闭的笼子告诉我,从这紧闭的笼子里逃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而就在这时,丘易升的面孔突然从笼子伸了进来。 “想要出去是吧?”丘易升略待讽意地笑了一声,用威吓的眼神看着我。 我装作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看着他那诡诈至极的双眼,仍旧保留下我最后的倔强,始终没有哀求他放我出去。他的眼睛似乎放出了精光,骤然笼子像中了诅咒一样,竟然冒出了电来。电流顺着笼子流入了我的肌肉中,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尽管我在全力克制,但即便如此,我身体仍不听使唤地向后怯退,加上耳畔出现的机器轰鸣声,浑身无力,恐惧、震颤、麻木瞬间袭席卷了我全身经脉,入骨的疼痛将我心头的美好幻想一一占据。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丘易升见我仍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无奈停了电流, 看向狼狈不堪的我。 “何必这么硬撑着,想要出去啊,很简单!只要你答应我不把实验室的事声张出去, 并且跟我合作,那我就马上把你放出来,并且会向往常一样,把我毕生所学都传授于你。” “你有修道的天赋不假,我不信你甘心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笼子里,就算还感觉可以,我也替你惋惜!”他故意向我激将道。 “你说的当真?” 我的嗓子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我清晰的感觉到我的生命在一丝一丝的流逝。我知道,我必须活下去,只有这样才能把那少得可怜的线索告诉亚男,为此我只能佯装地答应了他。 “当然是真的!做师父的怎么会骗您!不过您可千万别再干像今天这样的蠢事!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我都不知道吗?”丘易升冷笑道。 “你难道还没有发觉你身上的意识在逐渐变弱吗?” “我……” “你不用回答!我告诉你!因为我已给你服用了我最新研制出的丹药。”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我有气无力地质问道。 “这药名叫‘冰魂雪狱丹’。吃上一粒后,如果每隔一天不继续服用,轻则你的意识会变淡。重则就会全身心脉冰冻而止,意识全无!” 说完,只见丘易升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如雪般晶莹剔透的白色玻璃瓶,取出了一粒药丸,伸手送向我的嘴边。 “如果你现在做决定,我便将这粒药免费给你。对了!我再给你重申一遍,你现在离药效发作还有三个时辰。你好好考虑考虑!”他的语气看上去是在同我商量,实则是恶狠狠地逼仄。 “我还有考虑的余地吗?我现在就答应你吧!毕竟谁会跟自己的命过意不去!” “你小子做人还算精明!我不管你惜不惜命,你现在跟着我才能活,不跟着我就是死,跟了我最好别玩什么小把戏,你就这一条命!”他露出凶狠的眼神,一再向我权衡利害关系。 “我呸!等老子我哪一天能够混出去,我定会把你的老巢像猴子头发那样,烧个精光!让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奸诈小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受尽人们的唾骂!”我在心底反复暗示着自己,一定要逃出这个嗜血的虎口。 我伸手迅速接过药丸,当着他的面,一股脑儿将其吞了下去。 今天事后,我真正明白了丘易升嘴里所说的那些被开除的人,其实都是些被藏在地下实验室后,在生命最后一刻,也一直都没有机会见到光明的死尸。 丘易升为了尽快完成眼下这一笔交易,特令我帮他演了一场“起死回生”的夺命戏。当他告诉我该如何演时,起初我面对着自己良心的谴责,拖了很久都未应允。但疲于药效发作后的恐怖,让人浑身乏力,意识淡薄,神经的发条天旋地转。我也只好明着帮他做起了这笔昧着良心的“买卖”。 那天是3月13日。星期三。由于我已没了手机,也一直未敢向他索要。我只有每天一醒来,在笔记本上记下当日的时间,来克服这种令人懊恼的记忆力。之所以我现今对时间如此珍视。因为一旦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没了时间,也就基本上等于你与眼前的这个世界已经隔离。 当所有学员还在训练外丹术时,丘易升令所有人停了下来。而那时的我,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左右。 “大家先停一停!丘师父有话要讲!” 大家看到丘易升进来,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在他们心里,丘易升早已被打上了得到高人的标签,他一来不是传授道家绝秘之术就是实操干货。 “大家请听我说!现今,我看到大家内丹功夫已练得有些起色,接下来我将修炼外丹的功夫也传授给大家。” “好啊!好啊!” 众学员都因为亲身体会到了内丹修炼立竿见影的成效,便不由对道术学习更加痴迷,不觉早已失去了以往那种对道学抵触和淡陌心理。 “我先给大家讲下,学习这个外丹的好处!” “外丹的好处有很多。比如老年人服用后,会变得能吃能喝,睡眠质量大好;老年斑也会明显消褪,无论是脸上还是手上,都会出现返老还童的迹象;身体内潜藏的疾病也会不断的消失;走路轻便,还能出远门,以至于有轮椅也大可不用,体力会越来越棒!” “许多女人服用后,都会变得越来越年轻貌美,皮肤光滑细腻,光泽动人;以前存有的鸡皮般的皮肤也会渐渐完全消失,脸上的雀斑也会隐褪,比起那些常在外面给脸做美容的人气色要有很大区别。因为外面容美得再好,都是在骗人,是无法让人的气色真正得以改变!” “有些人结婚多年,无法怀孕。结果喝了丹药之后就怀上了小孩;有些孕妇在怀孕期间常喝丹药,结果非常轻松地度过了十月怀胎之苦,产胎时比想象得还要顺利,生出的孩子也显得特别健康!” “小孩子们服用后,几乎很少生病,智力明显有所提高等等。这些都是服用外丹后,给每个人的健康所带来的巨大改变!” “以上所说都是外丹效果的部分。有些医院已经宣判无法救治,回家等死的各种危症绝症患者,长期服用外丹丹药后,对人体的机能作用非常,不仅能起到预防疾病作用,而且也能够治疗已有的病,特别是疑难杂症……” 我看着丘易升所言,也不禁疑惑起来。外丹丹药真有这么灵验?我记得唐明皇李隆基当年修建长生殿时,也正因此和杨贵妃整日炼丹修道已得长生,可最终果真如此吗?在我看来,只是能让人寿命有所长延罢了! “我知道大家对此都存有疑惑,不相信什么绝症死人都能被治愈!那么我想请问大家在场的有没有听过葛洪这个人?” “他不就是东晋时期,写过《抱朴子》的那位炼丹家。”陆续有人举起来手应声答道。 “对!这是他其中的一本代表著作,他在自己小说《神仙传》里头也说过,大多成仙者都是服食神丹药(外丹)成仙的居多。没有内丹外丹的相互结合,光靠内丹修炼,达到这等境界很是艰难。” “虽然上面所言为小说之论,但看唐朝宋朝之后的丹道都是以内丹为主就知道,现代的就更不用说了,外丹这门道术几乎都已成为了绝响。” “那么请问师父!为什么说外丹修炼是如此的艰难?” 我看着惠子空出的座位,内心像被一支冰箭穿过,顿时变得作痛不安起来。但又为了极力讨好丘易升,便不得不强忍痛楚,配合着他继续上演这一出“假戏”。 “因为真正的外丹炼制,需要掌握的知识非常多。比如道家的五术的山、医、命、相、卜都要精通,天文、地理、历法、星象、河图洛书、阴阳五行、易经八卦、人体学、中医学、中药学、神学等等。此修炼需要经过严密的配伍炼制,充分积累天地阴阳之能量才能形成。外丹含有着任何人,任何修行者,任何功法都需要的生命灵气和能量,所以服用外丹对任何修行者只有帮助,没有任何伤害。而且还能够提高功力,让修行者尽快步入更高修炼的层次和境界。” 亚男瞄了我一下,好似看破了我心中的无奈与酸楚,帮我为丘易升打起了圆场,将手高高举了起来。 “那么请问老师,外丹和中药又有什么区别?” “中药治疗,是本身药物生长时具有的药性和配伍产生的药性融合所起的不同治疗作用。而经过炼制之后的丹药,已经变得完全不同,其内已经加满了对生命有用的天地宇宙高级灵能。” “打个比喻来说,中药配方药物组合本身只是起到了一个空瓶子作用,也就是一个载体的作用而已。只因这样配合成的空瓶子,才能在一定的秘法条件之下,装载上好东西。只有这种载体,才能够在一定的条件之下装载得了天地之真灵。” “我们人服食后,作用肯定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修炼有成的人如果还把握了炼制外丹的方法,所炼制出来的外丹效果更佳,因为更容易在外丹炼制的过程当中达到天地人合一境界。” 话刚说完,只见明心和明真两位道长抬着一个担架走了进来,担架上躺着一个被白布包裹得很严实的人体。 “大家请看!这个人是昨天夜里才搬到地下负一层超度室的,早已经是具死尸,已无药可救!” “天坤!天坤!你把这白布给大家揭开!” 我听到指令后,在原地愣一会儿。又再次被他催促了一遍。此时我多么渴望抬进来的是惠子的身体,不枉我在心头一直祈祷,希望丘易升的绝妙道术能让她起死回生。可结果并未如我所愿。当我揭开那张阴冷的白布时,才发现躺着的是位年已半百的男子。我此刻的心情已无法用语言可以准确形容,只能感受到整个身体已陷入了无法游上岸的深渊。 “大家都站起来看看!亚男你过来下!你摸摸这具尸体还有气息吗?给大家说说!” 之所以丘易升会让亚男上来,因为亚男是在坐的所有人中胆量最大的一个。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亚男是他故意用来试探我真诚的最后一枚棋子。我隐约能感觉到,亚男也已被他锁定上了,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露出那丑陋的獠牙。 “对!这是一具死尸!” 亚男一口咬定,丘易升便眉飞色舞起来。 “好!那么大家请看仔细了!” 说着丘易升从他的口袋里拿出来一颗青色的药丸。这药丸和我所吃的最大不同之处在于它的体形大,色泽光亮。 “这是我道派祖传下来的秘方炼制而成的,接下来,大家可看仔细了!” 当丘易升将丹药缓缓放进了那男子嘴里,只见过了不到三分钟,那颗药丸在嘴里已完全滑掉了。不一会,只见那男子装睡许久的眼睛眨了一下,吓得众学员连连后退。 “快看!醒了!” 众人没有一个知道,这个人原本就是一个活人,他们只是被丘易升的道术迷惑了双眼。那男子所吃的药丸只是一种人体催化药剂,可以让人在他原本“龟息真定功”龟吸的状态下,瞬间进入龟吸,身体所有器官暂时停止运转,等药效和功法过后他就会自然醒来。 我一度认为其实世间根本没有什么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有的话,那至少也是天价。又有谁能买得起?就算真有,那这个世间便没有了“月满则损,盛极必衰”合乎自然规律的真理。更别说是“命由天定,运由自转”之说。因为这药出现,本身就是在逆着自然规律,以至于会有如此多痴迷道术的人死于重金属中毒。 丘易升看着众学员几乎已信以为真,便开始露出了他真正的面目。 “要想让死者不死,生者长生,你们必须先服用这个丹药。看在你们都拜在我的门下,我便大施仁德,给你们每人一颗。” 说着他便拿起一个体胖的瓶子蹲到了课桌上,自己接着也将一颗含在了嘴里。 “大家放心吃吧!这药对人的身体百益无一害!你们看,我都吃了,你们还有什么可疑的?” 丘易升见有的学员走了上来,将丹药匆匆吞下,也顿觉神清气爽。但也有的迟滞不前,提出想要退出,他便又放声说道。 “现今世界灵气大多已被现代化人为所破坏了!人类的科技进步只是在物理上,在精神的层面上还是远远无法达到。在生命的领域发展中还是非常的低级和匮乏,道家的丹药(外丹内丹)无疑是人类生命突破的最好契机之一。再说外边人心险恶,物欲横流,你们一旦出了这个门,内心就会被污气沾染,你们天生的恶就会出来作祟,以至于犯错不止,直至酿成大祸。并最后你们会为自己生来所携带的恶性付出沉重代价。此前这么长时间的道法修炼,又要重零开始,岂不可惜!” “经过几千上万年的积累和心血,古道仙人们已经为我们找到了这条最好的路,这是一条充满光明的大道。那就是外丹和内丹这条改变人体生命最佳之路。未来我们通过这个丹药不仅可以延年益寿,安享天年!长生不老更不是梦!只要我们肯不断的努力探索!” 最终大家都被丘易升的话搞得神魂颠倒,深信不疑。以至于对丘易升所有的指示唯命是从,认为丘易升就是生来救赎他们罪恶的活神仙。 (二) 3月13日(二月初七)。星期三。 丘易升通过一堂课就收服了所有学员的心,不得不说他的人格魅力和才魄在当今世间也算是为数不多的。但这时他并没有紧接着就下手,而是在等着一刻对他而言最有利的时机,严格来说就是在等药的功效,或是在等所推算出的下手时辰。 我是一个极在乎自身品德修养的人,由于昨天帮丘易升骗取所有学员都服了丹药后,以至于我的良心整天和自己过意不去,再也没脸去见他们,更别说是照镜子看看自己了。 通过我左右探听才得知,昨天丘易升给他们服的那个药和我所服用的根本不同。他们所服用的丹药类似于迷魂香的性质,可以让人渐渐失去知觉,而这个药效是时间越长效果越显著。 而泄露这个消息的人,是丘易升他的师弟明真。明真受丘易升指示,让他和猴子最近加强对学员的管控,每天要向丘易升及时反馈情况。而猴子是一个容易把什么事都给古婆婆说一遍的人。由于古婆婆一直供着他的酒水,他待古婆婆更像是对待自己老母亲一样。 我隐约能感觉到,被关在这里所有的学员都即将是丘易升待宰猎物,为了能尽快弥补良心巨大的谴责,我决定再赌最后一把。而这次赌的已不是那本永远再无法送出的《易经》,而是我最宝贵的生命。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从虎口里拔牙这种事对于弱小的我并不擅长。可当下除了我最清楚黑暗背面的阴谋,除了我才能拯救那些被迷失了心窍的“赤子婴儿”,目前再也没人能完成这个宏伟的天然使命。 我思来想去,当下唯一能助我一臂之力的,也只有亚男和古婆婆。但亚男当下已被丘易升锁进了他的监控范围,我一旦接近亚男,很容易就会被丘易升发现。所以我也只能把亚男作为我这个计划的最后收场人,而古婆婆才是这个计划的主要推动者。 我给我的计划取了个名字叫“青莲计划”。我把这整个计划的思路,包括会所内地理机关部署图,都用一些特殊的摩斯符号画在了我的道袍袖子内侧,以防被他们发现。即使我计划失败了,也能有人帮我把这救赎赤子婴儿最重要的东西送出去。 说起摩斯密码,是我从在上小学时认识的一个挚交告诉我的,他现学的是无线电方面的专业,并告诉我摩斯密码是当你处于危境时,又没法通过说话传递出信息的时候,摩斯密码就大有用处。例如当发生地震你被埋在建筑物下时,无法说话求救,那么你就可以敲击周围的石壁来进行求救,SOS在摩斯密码里面是三短三长三短。为此我把他告诉我的摩斯密码规律,在学校学习空闲之余便背得股瓜烂熟。 我所做的第一次尝试,是在吃饭时。我将丘易升背后的阴谋私底下告诉了众学员,但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我所说的实情。又由于他们和我私下都常有往来,关系不至于太差,他们也没有将这事背地里告诉给丘易升。或许是他们怕我这根劲草被连根拔掉后,再也没人会给他们细说丘易升最近的情况,无法再满足他们对道术深究的猎奇心。 第二次尝试,我是找的古婆婆。古婆婆听了我所讲之后,也表现出一副不肯相信的表情。因为在她眼里丘易升始终是个大好人,并且还把他当作自己的救命恩人。她不可能为了我而去招惹丘易升麻烦,但她也没有拒绝我的一番请求,也没有明确表态,只是跟我说:“天坤,你是个有善心的人,婆婆能看出来!你说的话不是婆婆不信,而是婆婆信了又能怎样?” “婆婆,此事一旦属实,那可关乎所有学员的性命啊!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我并非来这里就是个什么虔诚的道徒,也不想当什么救世主,我还有家人等我回家,我只是个平凡的人!” “婆婆理解,你的计划一旦落败,必将难逃!你可要想清楚啊!” “我已经决定了,我不想一辈子都干一些违背道德正义的事,那样活着比死了都难受!” “你把你要给的东西放我这儿吧!我到时帮你带出去!”在我再三劝说下,婆婆终于答应了我的请求。 “婆婆,这次有别于以往。这次需要你帮忙带的不是东西,而是我的好朋友亚男!到时我会和她把道袍掉包,让她把我的衣服穿出去。因为我在衣服上藏有重要的东西,她必须帮我带出去,才能解救众人于水火!” “好!到时我看情况应变!”古婆婆这次没做任何犹豫便爽快地答应了。 “那拜托婆婆了,你儿子的病情可有所好转吗?” “还没见什么大的起色,只是他疼痛减轻了许多。” “那就好!你儿子的生肖和我一样,我相信那块阿弥陀佛玉佩一定会起作用的,他会很快好起来的!” “嗯,谢谢你小伙子!你是个好人!你可要注意你自己的安危,小心行事!别救人不成,把自己命也搭进去!” “放心,婆婆!那你把人放了出去,他们会不会找你麻烦?”我提她担心地问道。 “不会的。有猴子在,一切不会有事!况且我都这把年纪了,他能把我怎样?” “那就好!那太感谢婆婆您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我挥手告别后,一路上一直在反复推敲着我所做的计划,心中的赤子之音也越来越大,仿佛在暗示着我:福生无量天尊! (三) 3月15日(二月初九)。星期五。 今天老天爷像是开了眼,被我的善举感动了,雨下个不停。 一早我就去了练功房,等了很久也没见丘易升回来。而我也已没有了什么心思打坐悟道,不由在心中推起了“青莲计划”的每一道细节。 中午在餐厅吃饭时,从明心道长的嘴里问出了丘易升的下落。听明心道长说是下午丘易升要去参加当地市道教协会举办的一个活动,回来时间不确定。于此同时,我也在搜寻着亚男的踪迹,可怎么也没找到她的人影,心里不觉胡乱猜测起来:莫非她身体不舒服在宿舍待着?难道她被丘易升带走了?不可能?她不会出事的? 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吃饭时,找到了与她房间相邻的一个学员。她给我说从昨天下午起,亚男就没有去上课,晚上也没有回六楼房间休息。 听到了这事后,我已不知所措,原本想今天下午直接让古婆婆出去时把她带着。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我心不由得往最坏的方向想了起来,并且决定中午利用午休时间直接去九楼练功房,用丘易升给我所教的奇门遁甲之术做一次真正的推算。 通过奇门遁甲推算出,庚戌时是吉辰,这正和我计划所安排的对接时间完全吻合。但亚男所处的位置,由于我功底不够,不能完全准确得出。我当下只好报着唯一没有被排查过的一个地方姑且一试。 今天说来也巧,正好是个奇数日。奇数日就意味着电梯可直接通向地下负1层。由于负一层在下午19点到第二天5点通常有超度法事,电梯一般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此时相较于亚男的安危,我已顾不了这么多了。我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内心的冲动与愤恨不由像冲击波般激增了起来。由于我离该服用丘易升丹药的时间即将要到,再白白等下去,只会将风险系数加大。未到下午19点,我就已做足了一切,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电梯口走去。 我走到九楼电梯口处,将手指在墙壁上长按了九秒后,电梯顿了一会儿张开,载着我直身向负1层飞快落去。 这种电梯对我此次计划而言最大的好处是,电梯不按它时,就仅仅只是一面墙,电梯口就算有人巡逻,也很难发现里面有人在走动。 我来到地下室的负1层时,里面的光线很暗,隐约能听到有人微弱的叫喊声。由于黑色的铁门没有上锁,便可以显然判定里面肯定还有人在活动。为了不惊动里面的人,我用手轻轻的将半挂的锁扣取了下来,东躲西藏地向前偷偷迈进,直到靠近实验室的门旁。 实验室的门半掩着,我偷偷地向里面窥去,发现里面没人一个人。心想人肯定是去了第二间藏尸房。我悄悄地溜进了实验室,耳朵紧贴着石门,能隐隐听到有人的声音在震颤。 我定耳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里面还有一个男子在向那个女人问话。 “你不是和袁天坤早有串通,想要救这里所有的人出去?” “说!不说我弄死你!” “这事和袁天坤没有任何关系,这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那女子的口气十分坚定。 “你个臭丫头,死到临头还嘴硬!” “啊!啊!啊!” 女子几声撕心裂肺惨叫过后,躲在门外的我,实在不忍心继续听下去。此时我也断定里面那女子一定是亚男。 我没做任何犹豫拿起了地面上的那个炉盖,将上面的机关按了下,在石门打开的瞬间,我便迅速跑出了实验室,躲在门口处的一个墙角边。因为明着斗,我显然不是那男子的对手,况且我身上的丹药已有了反应。唯有把他引出来,才对我有利。 那个男子见到石门被打开后,发现有人闯了进来,感到些许异常。正如我所料,那个男子匆匆地从里面走了出来找起了我的行踪。当他的头刚伸出门框时,就像昔日抡我那棒一样,被我用炉盖猛地打爬在地,晕了过去! 当我仔细看向他的相貌时,一下愣住了。这人不正是丘易升吗?我从他的身子上迅疾跳了过去,惶恐地向石门走去。当我走近石门时,才发现喊叫的那个女子已被电击鞭打地遍体鳞伤,身上的道袍也被扯破了。我将她垂下的头颅缓缓抬起,才猛然发现,她就是我这两天已寻找多时的亚男。 可让我深感疑惑的是,为什么她的声音发生了这么大变化,难道丘易升给她又吃了什么丹药。我克制着自己的乱想症,在丘易升的身上搜到了钥匙后,立即帮亚男把身上所捆的沉重锁链打开,屈身背起她向外逃去。 我在来时,专门看了看走廊口墙上悬挂的钟表。想必现在离进入电梯后已有近30多分钟,离古婆婆外出的时间也快到了。由于我当前的意识渐渐淡了起来,记忆力也在不断在下降,幸亏我来时专门在手心上写了“换衣服”三个字。 我把亚男轻放了下来,此时亚男隐约还有气力。我将我的真心话都告诉给了她,希望她能帮我把这件衣服安全带出去。 “亚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跟着我受这个罪!” “没事,我不会怪你的。遇见即是缘分,能找个懂且信任的朋友不容易!” “亚男!你别睡!你赶快把我的衣服穿上!我衣服的左袖口内侧有这间会所所有的秘密。” “来!起来!” 我将她身上已破的道袍脱下,把我自己道袍套在了她的身上,并再次嘱托了一遍。 “亚男,你一定要把袖子的秘密带出去,你不会有事的。古婆婆到时就会带你出去。” 我怕时间耽搁过久,错过20点古婆婆出去的最佳时机。便扶起了亚男,向电梯口迅速走去。 当电梯下降到1楼时,门打开的瞬间,我们就被巡视的猴子撞了个正着。 “你们这是要逃跑吗?”猴子大声喊道。 “我们哪敢!” “你们不是逃跑,这要去哪?” “回家!” 话音未落,我就把亚男推到了一边,和猴子打斗了起来。 猴子虽是猴子,但和美猴王的战斗力是没法比拟的。由于我身上的药效已逐渐发作了起来,意识越来越模糊,很难将他放倒。不经意间,被他用胳膊勒住了我的脖子,几乎说不出话来。 “快走!” “快走!别管我!” 我用嘴型示意着亚男,见亚男始终不肯离去,我便使劲用肘部顶了一下猴子,瞬即从猴子的胳膊中挣脱了出来。 “快走!别管我!” 当我费力大声喊叫后,几乎惊动了一楼附近的所有道士,见他们个个都打开了房门,走了过来。 这时古婆婆简直像风一般,无声无息的从楼梯走了下来,托起亚男,一个劲儿地向门外走去。 当他们的身影渐渐从我眼前消失后,门就自动被关上了。而我的眼前已被一片片乌压压的黑云覆盖了起来,起初还能听到门外的雨声,渐渐地全然失去了知觉。 第七章一线生机 (一) 3月16日(二月初十)。星期六。 我哥已失踪近乎一个月了。这段时间来,媒体争相报道一切关于“无痕连环杀人案”的情况,目前已有三名受害人,这个数值不知何时还会再增加。 自从哥哥失踪后,再无音讯。我将最后的希望也寄托到了新闻报道上,希望能在某一篇报道中找到有关于我哥哥的线索,尽管我知道这些都无济于事,但总能给我疲累不堪的心理带来一丝安慰。 虽然每天还要忙着上下班,可身在枯燥的工作中,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念着他。没有他的日子里,我的生活几近失去了该有斗志和方向,变得一蹶不振,憔悴忘食。我走在马路上,仿佛风一吹,身体就会变成了一张薄薄的纸片,被风任意戏耍、肆虐。显然,唯一的一束光明被人剥夺了,我惶恐,惊慌,不知所措,现在的我就是在浑浑噩噩的活着。 每到癸酉时,黑暗总会按时把光明缓缓驱逐,家里空无一人,很静,适合安睡。 家里现在已没有一个人,可以安心地睡上一顿好觉。 自从上次血液比对结果明晃晃摆在我面前后,烦闷一直萦绕着我,久久不能退散。究竟连环杀人案会与哥哥有什么样的联系,这袋血液是怎样从哥哥身上一滴一滴流出来的,越想心中越是焦躁。 不知为何,总会有种神秘力量渗入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哥出事了。从小相依相伴,从未分离过一分一秒,可当下分离不到一个月,就像要了我的命似的。 我每到晚上,我紧闭双眼,而哥哥的身影却依旧于我的脑海中穿梭。我尝试过睡前做大量的运动,将自己身体弄得疲困,但即使这样,也只是在床上辗转反侧罢了。倘若我哥知道我现在是这幅模样,他又该怎样笑我呢! 记得以前,我们也做过很多同样的梦。现在,我多想哥哥能在我的梦中出现,给我指出一条路,让在黑暗中迷失的我找到前进的方向。而在入眠后,总觉空荡荡的,不知是梦中还是现实,就算偶尔梦到我哥哥,他也未曾讲过半句话。我只能远远地望他那身穿道袍的背影,像一个远离世俗的高人,而我却身处恶臭的世俗之中。 我们本应无话不谈,无事不做,刹那间,他飘然而去。我便从梦中清醒,浑身无力,冒着冷汗,似乎灵魂已投入了无尽的深渊,再怎么也打捞不上来。 哥哥在离家前,对我曾说过,我们八字与玄学有缘,他要出家静修一段时日。那时我当场阻止了他,我说真正的修行是大隐隐于市,尝尽人间百味苦,熬过漫漫长夜路。若真脱离了世俗,那就是一种消极避世,弃自己责任于不顾,修的道只有自己,又有何意义? 其实我之所以会说出这样的话,是怕他会弃我而去。没了他,我在这世上知心人又有谁? 倘使真没了他,我这一生注定只有在孤独寂寞中熬到生命终结。我克制住自己不去想他,但往往不受控制。一想到他是修道而去,我的心便倍加的痛苦。 为了缓解这突如其来的苦痛,我竭力于忘掉黄教授和那老道的话,因为我从不相信我哥会身处险境,九死无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即便是付出更大的代价,我也要把他寻回。想着想着,丝丝泪水止不住地模糊了视线,身体已被残酷的现实折磨得不成样子。 我顺势想要躺下,右手碰到了枕旁黄老师送的那瓶药。我心中早已没了光亮的渴望,但还是拧开了瓶盖。瓶中有一张黄老师写的文字,我将折好的方形拆开,轻声地念道:“修道,其实修的就是阴阳。人身本来就是阴阳的产物,唯有让人身内外的阴阴阳平衡起来,阴阳才会变得更加强大,阴阳才会由人而产生爱。爱便是人类的出路,无穷的力量!” 在我看来,这并非是什么静心秘诀,黄老师明白,凭我现在的精神状态是什么都看不进去,便用“一阴一阳之谓道”来鼓励我,用爱去驾驭阴阳,运化出找到真相的无穷力量。 我极力想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但凭自己现在的样子怕是很难办到,我顺手将一粒药丸吞了下去。药丸入嘴即化,沁人心田。许是心理作用,心中的苦闷果真渐渐化解开来,我仿佛置身物外,人世间的万相与我并无大的关联。我缓缓地运气提息,希望能感应出我哥哥的现状,帮助他走出的困境。 不知是药性的问题,还是我自己开气的方法不对,一直都没有任何明显征兆让我尽快入梦,一探究竟。我不禁质疑起了每个环节的方法对错,我拼尽全力,却依旧无法感应出我哥哥的迹象,脑海也变得混沌一片起来。 突然间,我感觉到鼻子流出了股暖暖的液体,随手一摸,发现流了鼻血。我无奈之下只得放弃入气,前往卫生间,打开水阀一个劲地冲洗了起来。待我感到鼻血不再流出的时候,抬起头看向镜子,突然一股极度虚弱的感觉从身体传来,镜子中的我也变得扭曲起来,我突然发现,镜中的人早已不是那个眉高眼深,脸型微圆,面色青白的我,而是一张哥哥惨白的面孔。 “哥哥!”我迟缓地张嘴叫道。 “对!我就是你哥哥!” 我仿佛听到了镜中传出的回响,立即放亮眼睛,努力用手擦拭起玻璃上的污垢,希望可以将我哥哥的样子看得更清晰一些。可当我伸手过去时,哥哥的面孔却忽然间消失了。我大声喊来母亲,说我亲眼在镜中见到哥哥了,他就在镜子里。可母亲身心更是像失了魂似的,呆在原地,未作任何反应。 只要听到一丝关于我哥的事,我母亲都会变得万分警觉。她失落地看了看镜子,只见镜子里只映现着身心憔悴的自己。她以为我是思念心切,变得逐渐疯傻起来。无论任我怎么解释,她都不肯相信我哥刚出现在了镜子中。甚至莫名其妙地哄劝了我一番。 “若真没了你哥,妈就只剩下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妈,我哥他不会有事的!” 一听到没了哥哥,我脑子像颗原子裂变似的,眼睛顿时模糊了起来。紧接袭来的就是一阵空袭,将我生来脆弱的内心,轰成了一片不起波澜的平地。我躺在平地上,才意识到我真的没有妈妈那么宽心。对她来说,她或许还有一个儿子,可就我而言,只有这么一个哥哥。此刻我从平地上爬了起来,变得似乎什么都已不在乎,但哗哗流水的声音却依旧没有关紧。 突然,我母亲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第一反应以为是与我哥有关的消息。但母亲通完话后告诉我,说是警察那边让我们赶快过去,案件又出现了新的突破。 我不知这消息是好是坏,心里依旧慌乱未平。我看了看手机,今天正好是周末,我立时想起了黄教授。便打算亲自前往他家,求他能陪我一同前去。因为黄教授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为博学又深谙道学的人。或许有他的帮助,会使找到我哥的线索,案件侦破的力度加快许多。 (二) 当我开车飞快地到达黄老师家里时,他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我教你的静心法诀没效果吗?” “您老人家教的,怎能没有效果。只是学生这次另有他事请教?”我刻意回避了药丸的效果,直接提出了另一个请求。 “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黄教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刚才警察给我们家打来电话,说是案件有了新的突破。他们找到了一具与我哥颇为相似的尸体,让我去认领。我实在不相信那人会是我哥,还请老师能陪同我一起去趟警局!” “这个认领死尸,我去不妥吧!”黄老师略一思考,犹豫起来。 “认领对我而言或许很重要,但这案件中有一个疑点一直没有人能揭开。我想这并非常人所为,您老学识渊博,我相信一定会让人大开眼界的!” “你就别在我这儿卖关子了!快说!” 我和黄老师相处很久,知道他生来就对奇闻异事感兴趣,之所以研究奇门遁甲这些学问,也是出于他的好奇与求知欲。我唯有这样绕着说,兴许才能激起他的兴趣,答应同我前去。 “听刑侦大队长杨科所言,死者身上都被一种刀法无痕划破后,移走了体内的某些器官。这刀法经法医鉴定说不像是外力所为,更像是自伤!” “还有什么?” “噢,对了!这些人死亡的时间都很是蹊跷,说是不合乎规律,一直还在调查中!” “你让我去,我又能给你帮什么忙?”黄老师不解地问。 “呵呵,老师。我就是想带你出去转转,你总是待在家里埋头钻研,对身体也不好!说不定此去还能对你所做的研究有所有帮助!”我突然灵机一动,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由头,为黄老师着想说。 “你小子怎么知道我在做研究?” “我,我随便猜猜的。呵呵。” “我确实在做一个关于中国传统计时法的研究。这个研究基于洛书九宫与阴阳变化的联系。实验一旦成功,就可以判断出每隔一个时辰,完成一件事所受外力和内力影响下成功的概率。”黄老师开始为我讲起了他的研究内容。 “这么神奇!”我惊叹道。 “神奇之处还不至于此,等成功后我再叫你来帮我测试下!” “好的!那老师,您这是答应陪我去了吗?” “你小子可是我当年最喜爱的学生。你踏实好学这点我很欣赏,就是灵活运用上功夫不足。这次我陪你走一趟,再带带你,也算是积一件功德,帮你度过此劫吧!”黄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老师,我们事不宜迟赶快过去吧!那边的人还在等着我们!” 黄老师紧了紧自己上衣的纽扣,便同我驾车向市公安局驶去。 唐宁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所有人都为发现这具死尸忙得不可开交,总以为在每具新发现的尸体上都能找到与案子相关的重要线索。 “麦子,你通知袁天易家人了吗?”杨科急躁地问道。 “我都催了好几次了!他们说在路上,马上就到!” “再等等吧!来喝口水!”柳桃倒了一杯水,放到了杨科办公桌上。 “这案子一天不破,我晚上连觉都睡不好,吃饭连胃口都没有。我要是抓到凶手,定要将他依法治罪,出出这阵子来憋的这口恶气!” 杨科之所以内心火气熏天,因为离结案期限算上今天只剩下五天时间。如果这案子再没有什么进展突破,他的位置估计也就难保了。 “杨队,袁天易到了!” 队员小刘急匆匆地冲进办公室,呼了一声。 “杨队,不是我灭咱们的威风。这袁天易来了,把人认了,这案子就能破吗?”一旁的麦子稍微扭过头来说。 “不管这案子能不能破,我们至少也应给死者家属一个交待!” 杨科心中的火气又冒了出来,将保温杯使劲在桌子上顿了一下,走出了办公室。 “您好,杨警官!这是我老师,黄教授。”我向杨科介绍道。 “您好!”杨科出来相迎。 杨科与黄老师握了握手,表情瞬即变得不再是那么惆怅。或许是因为黄老师修行多年,身上的正磁场吸走了杨科身上长期以来郁闷和焦躁。 “我们去看看那具死尸吧!”黄老师切入正题。 当我们一同来到了法医鉴定室时,我看着黄老师和杨科向门内走进的背影,站在门口迟迟未动,生怕那具死尸真是我哥的。直到一个年龄四十岁上下,穿着一身白大褂,未戴口罩,身上满是香烟味的法医走了出来。 “你不进来,又怎么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你哥哥?”法医还未走近,便冲我问道。 我没有应声,一直低着头。由于我天生胆小,几乎连看法医一眼都不敢,生怕从他的眼神中读出那具尸体模样。 法医见我浑身发抖,便走近紧紧抓起了我的手。 “我见识过社会太多不为人知的一面,在从事法医之前我也是个胆小的人。当我选择了这个职业,我便一直努力尝试提升自己的承受力。因为在这个世上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如果在你面前是一具善良含冤的尸体,你不会感到任何恐惧,因为他们不仅在等着你,而且也在黑暗中护着你,希望你能帮他们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法医语重心长地鼓励着我。 “相反如果是个恶人,那么他死的样子才可怕,因为他内心丑陋,死的只是他们的肉体,而他们的心灵几乎从不会服罪认输。那么你就更应该直面这些人,为那些因他无辜而死的人伸张正义!” 我听完法医的一席话后,内心的惧怕不由渐渐散去,当我缓过神来,已经被他拉到了尸体旁。 当法医将遮掩尸体的白布缓缓拉开时,我几乎愣住了,因为那个人的发型和轮廓与我哥确实很像,但定睛仔细向苍白的面孔瞧去,内心不由松了一口气。因为我哥的左眼角处有颗泪痣,而安详地躺着的这个人显然是没有的。 之所以说是安详,是因为那个青年男子死的表情并不狰狞,反而露出一丝喜悦。真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情况下被刀划开后,取下了肾脏。 当大家知道这男子不是我哥后,便都长舒一口气。但杨科的一句问话,让接下来的气氛变得越发紧张起来。 “老万,你看这具尸体和以往尸体被刀划过后的刀法有什么不同?”杨科望向一旁的万法医,希望他能给大家做一个详细解说。 “要说刀法,几乎很难看出什么不同。因为凶手将腹部划开后,伤痕很快就得到了愈合,不仔细通过放大仪器去看,一般人是看不出任何痕迹的。”万法医答道。 “人都死了,伤口怎么还会愈合到一起?”杨科眼含疑惑地看着万法医。 “这个经过我和我的助手反复琢磨比对,推断得出:死者极有可能是在死之前就服用过一种药剂,这药剂可以让身体的器官麻醉,然后会挥发出来一种冷气,可让体内组织获得一层保护膜,这种保护膜经过长时间作用后,会将身体被划开的部位凝聚到一起。目前市场上几乎是找不到这种药,这种药要是存在,我想也肯定是一位医术高明的人研制出来的!”万法医道。 “你是说死者,死前服用过药?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杨科的语气略微有些气恼。 “这个,这个不经过长时间的研究,是很难发现的!这药剂独特之处就在于它挥发奇快,挥发后就很难发现死者在生前服用过什么!”万法医进一步解释道。 “照你这么一说,这死者是先服用了药,然后被人进行开刀取出器官,之后药效又将划开的刀痕缝合上了?”杨科不可置信地再度确认。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再厉害的药,要想让伤口很快愈合,除非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杨科睁大眼睛追问道。 “就是死者身上这个用刀的人,本身刀法就很了得!这是我用显微镜在死者身上看到的刀痕细节。” 说着万法医就从文件袋里取出了几张不同角度合成的死者伤痕图。 杨科看到图片上的刀痕甚至比头发丝还要细,不由惊叹道:“这?这怎么可能?” “你要用肉眼看是看不出刀是从什么样的角度、力度划开的。但要是通过放大仪观察,就会有刀断断续续所行走的轨迹。这个还是我头一次遇到这种尸痕,目前还不能确切知道这是哪门子的功夫!” 我们四人看到图片后都愣了许久。我瞥了一眼黄老师,黄老师也是一脸疑惑,像是在费力思索着什么。 “万医生,麻烦您把图片给我一张,让我仔细看看!”黄老师坦率地向万法医提出了请求。 万法医见黄老师的年龄看上去很大,气质也非同一般,猜想他肯定见多识广。便将一张放大数倍,清晰的刀痕照片递到了黄老师的手里。 黄老师接过照片,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副老花镜戴了起来,端详照片大约两三分钟后,失声说出了句打破以往推论的话。 “这是剑法!不是刀法!” “剑法?老爷爷,你可别和我们开玩笑,这里是公安局,证据都要能站得住脚!”杨科嘲讽道。 黄老师看着杨科不以为信,态度倨傲,便走到了他的跟前,低声说了句。 “像你这样破案,这案子给你一辈子时间,都不会有结果的!” 杨科听到这话后,恼羞成怒。但为了给长辈面子,便压制住了心中的火气,虚心地说了声:“您老,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这伤痕你们看不出也不足为奇!因为你们毕竟不是专门做这行的!” “这所有的伤痕有的是剑法所为,有的是罡气所致。其一,这些放大的伤痕明显都是虚实相应的,这和用毛笔写字是一个道理,笔有中锋、侧锋、藏锋、顺锋、逆锋、露锋、回锋、出锋,不同的锋运笔后画出的线条粗细、深浅、曲直都不一样。而这上面的伤痕,几乎呈现出来的多是中锋所致,因为剑和笔它们不一样之处在于,笔落到纸上会向两边渗开,而剑横就是横,竖就是竖,划出来是一条死线,没有太大变化。中锋所表现出来的是线条扁平无力,锋在正中,左右不偏。中锋用笔,力透纸背,千古不易。剑易是如此,使剑者,通常都是力注剑尖,直刺要害。”黄老师继续做着解释。 “你们看,这些线之所以虚虚实实,就是因为使剑者剑术高超,心能与剑尖合二为一。剑所刺之处,线条顺直而又不失有美感。转折处,圆润而不失劲感。足见用剑者收、聚剑气的功夫了得!” 杨科似乎被黄老师的一番讲解带入了案发现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问了一句。 “黄教授,那照你所说,使用这门剑术的又是些什么样的人?” “这个嘛,当今还用剑的无非两种群体,一种是用太极剑强身健体的老年人,这些人都只是为了养生,谈不上剑术高明。另一种就是师门派系,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江湖门派之多,我不好给你一一枚举。但中国当今会使用如此剑术的也只有道教,因为道学五术中有一门“山”术,至今已失传多年。其中有个剑仙门,属于道教秘传的一脉,修的剑道并不是外在有形的剑,而是无形的剑。现在一部分散落在民间,隐于俗世。一部分在无人区隐修,修行者多是炼神铸剑,以神御炁,使真炁炼成剑炁达到一定的威力。” “你这说的可信吗?”杨科听得云里雾里,总感这像是武侠小说里的情景。 “信则有,不信则无!”黄老师斩钉截铁道。 “好!这个线索我先吩咐下去,尽快排查搜寻!” 万法医听后,也表现得尤为吃惊。他说自己从事法医职业二十多年来,只听过中医针灸、蜡疗、推背等可以治病,可向来未听说过道教还存有这种似有若无的玄秘法术。便不由对黄老师的见多识广,感到尤为钦佩。 “黄教授,我有一个问题,我想当面和您探讨下!”万法医问道。 “直说吧!” “这些死者,死亡时间你觉得这里有什么文章吗?” 说着万法医又从包里拿出了几张死者报告说明,向黄老师说起当前遇害的三位死者的死亡时间。 “第一位是个女的,死于2月14日下午16点左右,第二位也是个女的,死于2月26日早上6点左右,第三位就是今天发现这位,死亡时间是3月12日凌晨左右。” 黄老师听完后,紧闭上了眼睛,摸着自己指内九宫,面色略显凝重,过了大约1分钟后,神情一震,给出了万法医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死者的死亡日期都是在白虎星神当值之日,而时辰戊申时、丁卯时、壬子时恰都是选在易于安葬的吉日。可见幕后凶手对道学颇有研究。” “白虎当值是什么?”万法医问道。 “古人认为每天都会有个星神值日,星神一共十二个,故名“十二神煞”。十二神煞又分六黄道,六黑道。黄道有青龙、天德、玉堂、司命、明堂、金匮。黑道有白虎、天刑、朱雀、天牢、玄武、勾陈,而白虎(天杀星)当值之日,犯之恐伤人口,会有血光病难、外伤等大凶征兆!”黄老师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子!我通常鉴定死者,都是科学推断,这些我从来都不信。想不到这背后还有这么多学问,中华文化可真是博大精深!”万法医感叹道。 “这些东西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科学不过只有二百年历史,属于西方的学科,它有它的存在价值。我们老祖宗几万年沉淀下来的文化,也不能说弃就弃。有时候,把这些玄而又玄哲理拿来当作参考就行!” 杨科听到黄教授对“科学”和“玄学”一番解释后,便当众告诉大家,之所以他的父母给他取名叫“科”,就是让他日后要相信科学,按科学规律办事,做一个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国家栋梁。在他眼里只有科学,从不相信什么伪科学,便对黄老师所言一直抱着质疑态度。 “黄教授,照你这么一说,这个案子看上去就很是玄了?我们要破案,难道都要学习下这些玄而又玄的学问吗?” “这倒不必,玄学这门生命学科不是人人都会有缘,就算有缘,修为和智慧不够,也只能略知皮毛而已!” 杨科顿时哑口无言,无奈下转身走出了鉴定室。从他离去的神色中可以看出,他已经开始对中国古老的文化有了反应。 (三) 杨科刚走出门,就被一个警员紧急叫住了。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赶过去!” 杨科听完电话汇报后,回头看了一眼我和黄教授,这时我们三人目光恰巧对到了一起。 杨科之所以会回头,并不是因为他对自己能力的不确信,而是当他听到了“道袍”这两个字时,便不得对这场案件的复杂性产生敬畏。最终在杨科的邀请下,我们三人便一同向市中心医院赶去。 当我们走到急救室门口时,杨科急冲冲地想要破门而入,却被一个年轻的女护士长拦了下来。 “目前患者身体正处在极度虚弱中,还在抢救,暂时不便探望。” 女护士长头戴三条蓝色条纹的帽子,头发向后盘在帽中,额头上露出的发丝呈微黄色。面部清秀,神情很是紧张,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我是刑警大队的,要办案,麻烦别拦着!”杨科拿出自己的证件晃了晃。 “警察也不行,这是我们医院的规定!我们要对这里每一位患者的人身安全负责!” 杨科此刻已听不进去任何劝告,因为当前哪怕发现一个细微的线索,对他来说都是一瓶宝贵的强心剂。他巴不得尽快结了这个案子,以至于自己能踏踏实实睡一个真正的好觉。 “这个是从患者衣服中取下来的东西。她到医院时,已经神志不清,但左手一直紧握着袖头,不管我们怎么扳,也不肯松开。为了让她精神能放松下来,尽快地投入治疗,我们便给她打了一针麻醉剂,用剪刀把袖口那块布剪了下来,费力才从她的手中掏了出来。”女护士长从上衣口袋拿出了一块青布。 “起初我们几个大夫也看了,但始终无法解读出这布上残留符号的真正意义。” “我看看!” 说着,杨科从护士长手中将那块布料抢了过来,他将眼睛贴得很近,半晌只听他从口中读出了四个字“青莲计划”。 “这难道就是破解那青莲会所的秘密!”杨科喃喃自语道。 由于那天女子逃出来时大雨磅礴,衣服早已湿透,加上鲜血层层浸染,袖子上的符号几乎已很难辨别出到底写了些什么。 我从杨科手中要过那块已起皱的青布,所能看到的部分,也和他所说相差无几。只有“青莲计划”四字还能隐约读出,其余的如天文符号一般星星点点,天残地缺。就连我身边博古通今的黄老师,面对这些已淡去的符号,也只能摇头叹气。 “里面的内容虽然没了,但我们目前可以断定,这个女子从死亡中离奇逃了出来,与叫青莲的这间会所绝对脱不了干系!当前我们要想案情有所进展,一定要把这个女子当作重点对象去看守。只要这个女子一醒,问出个结果,我们就能有证有据去青莲会抓人!”杨科说得很笃定。 护士长听了杨科的一番话后,脸上露出了一丝哀容,仿佛这身受重伤的女子对她来说也同等重要。护士长在杨科的要求下,通知了这层所有值班的护理人员,加强对女子所住病房的看守力度。其次,他们也在竭尽全力,希望能将这已危在旦夕的女子从恶魔手中抢救出来。 杨科始终还是不放心,由于结案的期限将至,生怕再出现什么差错,便打电话将刑侦队的小刘也调了过来。 “小刘,你尽快来市中心医院一趟!这里发现了一位与案件有紧密联系的重伤女子!你务必全力保证这位女子的人身安全,不容出现任何差池,否则按照失职罪论处!” 杨科回到警局后,一方面对所有与剑术有关的道门展开调查,一方面对青莲会所法定代表人的身份背景进行了深入分析。最后揭出,青莲会所的主要负责人正是全真道的代传人丘易升,原名“云生”,入道后改名“易升”,修道时所用的法号为“明玄”,江湖人称“明玄真人”,道界几乎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他的大名。 丘易升除了经营青莲会所内部道学培训外,还经常外出帮人做法事,搞慈善,在外人看来,他是一位十足的大善人。没有人会相信,并将杀人这种事,直指到他的头上。就连刑侦组的人也很难从他的身上找到任何把柄,发现的死尸身上很难找出他的指纹。就算有指纹,那也是与他没有任何干系的人干的。 而那些一个个被挖去器官的大学生,家人除了伤痛怨恨外,个个也都怒气朝天。刑侦组即使跟踪着丘易升,也没任何法子能将凶手绳之以法。因为目前没有如铁的证据,根本没办法进行搜捕,更别说是将其一网打尽了。 道袍女子重伤进医院的消息,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社会上突然开始传得沸沸扬扬。通过媒体的大肆报道,有人将无痕连环杀人的矛头直指道所,并将这位唯一幸存的女子,堪称为是大难不死的“赤子婴儿”。 在这一场涌动的舆论背后,始作俑者的真面目一直没有探头。或许有人一直在暗中操纵,故意将此事报道出去,已便让幕后的真凶看了,变得更加恼怒猖狂起来。 而身在警局的杨科,也一直在私下排查泄露此秘密的人。他在焦躁中将一根根香烟抽尽,烟味也让他的直觉变得更加敏锐起来。 此次案件中发现的每一个线索,对他来说都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让他在绝望中不断重新翻牌来过。杨科他虽不是什么天才神探,却也是一个平凡中足见伟大的英雄。因为每个人的一生都有他的巅峰时刻,巅峰的时期或许很是短暂,但巅峰的存在可以证明你我还活着,活着就要不断超越自己,不愧对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与使命。 他用自己实际行动一直做着努力,可事事却总有阻力。最后在他反复思索下,察觉出泄露这个秘密的人,一定是身边很熟悉自己的人。并且每次自己行事时总会被那人盯住,以至于自己至始都无法让他在阳光下遁形。 第八章一线生机 (一) 3月19日(二月十三)。春分前一天晚上。 无痕连环杀人案已到了紧要关头,杨科忧心忡忡,急性作祟。为了想尽快了结此案,连续好几天都呆在局里没有回家,尽管他老婆一直打电话催促着。 杨科所在的屋子,从窗外看去似乎阴云重重,电灯也像是被一个个案子耗尽了生命,忽明忽暗闪个不停。 “咚!咚!咚!” 一位身穿白色警装的男子推门而入,走到了杨科身后。 “你可真够拼的啊!等眼下这案子结了,我一定会向上级提议,好好表彰下你这为了人民利益,不辞劳苦的精神!” 吴局长说完话后,见杨科背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便向他的正面走去。吴局长低头细细注视着杨科正睡得香醇的面容。过了好一会儿,当他正欲要转身离去时,忽然被杨科发出的迷迷糊糊声音吓了一跳。 “不遇真师莫强猜,想破脑袋也无用!” “吴局长,你给我立的期限明天就要到了。这案子离侦破当前只有一步之遥了,我想破,可时间不允许!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杨科将自己的苦衷和难处道了出来。 吴局长听后,沉默未应。杨科隐隐感到周围一阵热气散了出来。 “吴局长,你还在吗?” 当杨科睁开眼睛时,吴局长已坐到他的眼前,衔着一根烟,正在一脸凝重地抽着。 “这个案子别于往常,不是我们说破就能尽快破的!”吴局长无奈地说道。 “假使,我是说假使你这次破不了,我也不会让你受到难处的。我会向上级如实反映,当前案子已离所说真相之间的距离!你费心费力大家都有目共睹,我相信上面也会对你所做出的努力给予肯定。” “那太谢谢吴局长了!吴局长可知住在医院的那个女子,消息是被谁泄露的吗?”杨科试探问道。 吴局长顿了顿才回答:“这,这我哪知道?” 杨科见吴局长紧绷着脸,一切并未向自己内心所想的那样。 杨科带着一丝微笑看着吴局长,提议道:“我们来谈案子进展情况吧!” “你早上不是都汇报过了吗?”吴局长疑惑问道。 “早上是早上,晚上是晚上。有些事早上可以解决,有些事只有在晚上才能解决。就比如说人灵感产生的时间,大多都是在晚上这个时候!”杨科一本正经地做着解释。 吴局长看了看腕上的表,发现已经是亥时(10点多)了。便抬头用坚毅的眼神凝视着杨科说道:“杨科啊!不是我话多!你现在还很年轻,正值壮年,有些事不要认死理。我从业快三十多年了,永远明白一个道理叫‘静水深流,事缓则圆’。” “静水深流,事缓则圆?”杨科将这八字念了出来,并在脑海里细细品味了一番深意。 “吴局,你这是让我顺其自然而为之,还是让我从人所不知的事情深处出发,揭露出真相?”杨科以眼神询问吴局长。 “这个在于你个人的理解。如果你真以为仅凭借你个人才智就能将眼前这个诡案迅速侦破,我看我吴某以后这个位置,准是留给您的!” “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杨科反问道。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这个案子背后所有的秘密都能真正显形!有些事啊,并非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多谢吴局的点拨!不过我杨科也自有一套遁形法。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杨科向窗外望了望,客气道。 “你今天还不回家睡吗?”吴局长好奇地问道。 “我在这睡得不就挺好的!至少睡在这儿,脑子清净些!” 吴局长在临走时,绕到了杨科正对的桌前。桌上台灯的光线很暗,吴局长像是在用手随意翻了翻杨科摆在桌面上的零乱线索,又像是在检查了一番灯管,关掉台灯后,没多逗留便离开了办公室。 “吴局长,记得把门带上!” 杨科并未抬头,喊声过后才发现吴局长早已经离远,而门依旧处于半开状态。由于自己太过于疲累,偷了一下懒,扒在桌子上呼呼睡去了。 青莲道学研究会所内,丘易升正手持长剑,一脸涨红直视着自己的傀儡。 “主人!对不起!是我大意了!”傀儡跪地低着头。 “蠢货!连个毛孩子都抓不住,还好意思来找我!”丘易升怒气冲冲骂道。 “不过也好。你这么一弄,亚男即使逃了出去,但也近乎奄奄一息了。”丘易升刚才还一副厌烦至极的表情,突又出现变化。 “主人,听说刑侦大队那个杨科已查到你身上了!”傀儡抬头仰视着丘易升。 “哈哈哈哈,查到我身上好啊!我还巴不得他们那些蠢货找上门来!我倒想看看他们能有什么证据缉拿我!”丘易升得意地笑着。 “主人你这么高明,他们哪能看出你的破绽!”大蛇点头附和。 “你这是在故意讨好我吗?” 丘易升顿时一脚将他的傀儡“大蛇”踢开,表情忽变得紧张了起来,放下长剑,向前拽起大蛇的领口像勒住脖子般说道。 “你看我这些年对你怎样?看着我!”丘易升气势汹汹地问道,空气顿时紧张了起来。 “您对我的好,我恐怕这辈子做鬼都无以回报!”大蛇害怕得脸都抽搐起来,结结巴巴回应道。 “那你愿意帮我完成我的一桩心愿吗?” “主人尽管吩咐,我定当全力以赴!”大蛇眼中露出了一丝异样光亮。 “我让你做的,很简单!就是你刚说的!” 大蛇脑子转了一会,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主人,你要我做什么就直说吧!” “很好!我要让你去医院杀了亚男。事后,你主动去警局自首,把这些死者所有的实情一字不落地都告诉警察!让他们以为你就是我。记住!演得尽量像我点!” 丘易升见大蛇浑身在瑟瑟发抖,神色也被愁云笼罩住了。 “你怕什么?你死后,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待他们会如待自己家人一样,不会让他们活着受到半点委屈!”丘易升脸上毫无表情地说道。 大蛇被丘易升一番肺腑之言瞬间感动,跪在了地上。双手抱着丘易升的大腿,磕了三个响头,没多说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丘易升的视野。 丘易升看着这个多年培植出与自己如此相像的人,不觉一阵心凉。用剑尖狠狠地在墙壁上刻下了七个连体大字“神龙见首不见尾”。 从字的印痕深度上可以看出丘易升此刻心中的压力,但从俊秀的草书里也能看出来,他早已将接下来该要走的路,该要迁的窟,提前都已做好了准备。 他在原地沉思许久后,仰天深深一笑,拂袖走进了自己的书房。 (二) 3月20日(二月十四)。星期三。 医院中的亚男像个赤子婴儿一样,被众人守护着。原本看上去不会有任何人,任何机会可以接近亚男所住的病房,但出人意料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个“护身圈”不知何时,被人不知不觉间施了咒,变得“法力全无”。 杨科一清早就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头痛脑晕,气力虚弱。由于今天无痕连环杀人案结案的期限将至,为了不至于案子的重要突破口出现什么意外,杨科叫上了麦子,硬撑着身体向医院赶去。 当他们赶到医院时,发现守在亚男所住病房门口的小刘一直沉睡不醒。此刻杨科明显感觉到一种说不上来的不详感,没做丝毫犹豫就闯进了病房。发现吊着的输液瓶下空空如也,亚男早已没了人影。 “小刘,快醒醒!快醒醒!”麦子使劲摇晃着小刘的身体。 “我这是怎么了,脑袋这么疼!”小刘用手捶着自己的脑门。 “那个躺着的女子不见了!你知道她什么时间离开病房的吗?”杨科急问道。 “我昨晚近两点睡的时候还见她在里面,现在谁把她掳走了,我实在是不知道!我平时晚上都是轻度睡眠,外面要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都能把我惊醒。可昨晚不知怎么睡得很死,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哎!”杨科长长叹了一声气,这阵子千辛万苦找到的突破口又没了,让他顿时又陷入了先前的迷茫状态。而麦子在思索一番过后,不由将矛头直指犯罪分子。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定是凶手那边派人过来将那个女子带走了!” “我们去看看医院监控,兴许能知道是什么人!在医院有护士值班的情况下,能轻而易举将人带出去,又会是谁呢?”杨科静心想了想。 忽然杨科身体像是出现了什么毛病,倒在了地上。麦子忧虑地扶起了杨科,关心地问道。 “杨队你身体没事吧?” “没事,我们加紧时间去监控室!”杨科拼尽最后一丝气力站了起来。 当他们三人到达监控室时,发现监控室竟然没有一个值班的人员。经过几度询问相关负责人才弄清楚昨晚值班的人叫周亮。听一个上级负责人说是,周亮昨晚家里因为出了点事,临时紧急回去处理了下,不知什么情况,事后也一直未回来值班。 幸好在其他相关负责人的协助下,调开了当晚的监控。监控显示,确实有个女子在夜里3点10分时潜进了病房,将亚男扶着无声无息地带出的医院。 在杨科强烈地要求下,那女子的监控图像被放大数倍后,突然发现,那个女子正是那天阻碍他们进入急救室的女护士长。 “这个女护士长,是咱们医院的工作人员吗?”杨科问道。 “唔,好像是!”监控上级负责人答道。 “什么叫好像是?”杨科有点不耐烦了。 “对了,她叫小玲。在这个医院工作已有五年了,日常表现也十分出色,很早就被提拔成了护士长。” “小刘,你尽快去把这个小玲的个人档案调查下!”杨科吩咐道。 “麦子,你去通知队里其他成员,叫上物证鉴定组的人,抓紧时间来医院调查。” “好!”小刘和麦子异口同声答道。 “麻烦你们医院配合下我们工作,把那间病室暂时立即封锁,别让任何人再出入了。我怀疑护士长小玲和这个连环杀人案有联系,快快快!” 话刚说完,杨科就一气下晕倒在地,紧接着就被送进了急救室。 当柳桃和吴局长赶到医院时,此时的杨科正闭眼静静地躺在床上,已经不治身亡了。主治医生也当场给杨科开出了一份死亡证明。 “杨警官最近由于身体劳累过度,面色灰暗。加上长期烦躁焦虑、低血压,一时紧张,代偿性血管快速收缩不足,导致心脏压迫休克!”主治医生向他们解释道。 “你说什么?”柳桃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事实情况。 “他昨天下午不是还好好的?今天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们这些医生大白天怎么睁眼说瞎话!”柳桃说话中带着泣声。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我们医院已经尽力了!请您节哀!”医生戴上口罩,无奈地走开了。 柳桃看着离去的杨科,伤心欲绝。杨科眼睛睁得很大,全身僵硬,神情看上去也一直处在紧张的状态。由于柳桃和杨科是患难多年的好搭档,在工作中他们性格刚好互补。杨科的离去,对她的打击甚大,她像是已失去了在警局待下去的欲望,便精神失落地向吴局长当面提议自己想要离职。 吴局长见柳桃如此悲恸,自己也心如刀绞,委婉地拒绝了她的提议。 “柳桃,你冷静点!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犯罪分子还在逍遥法外,你能忍心看着杨科就这样含着遗憾死去吗?他现在更需要的是我们帮他把这个这个案子终结了,这样他为国尽忠,全心全意服务人民的精神,才不至于让犯罪分子看了笑话!” 吴局长经过对柳桃三番五次的安抚下,柳桃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在吴局长反复地敦促下,警局全体成员和杨科的家人为杨科进行了一次庄重的哀悼典礼。 第二天在烈士陵园举行的哀悼典礼中,众人在碑前哀痛不绝。欲准备进行鸣枪礼时,吴局长站了出来,他对杨科的死,示意了深深的敬意。 “杨科同志,男,在执行唐宁市连环杀人案中鞠躬尽瘁,誓死践行警察的天职。于2019年3月20日因公殉职,享年39岁。” “敬礼!” 三声如雷的枪声过后,四周变得一片寂然,所有的警员无不为这样一位在连环杀人案中做出伟大贡献的人民英雄而深表惋惜。杨科最终也被授予了“优秀人民警察”的荣誉称号。 自杨科死后,吴局长便将空出的职位暂时由柳桃接管。柳桃便顺着杨科所发现的线索继续展开侦破。但杨科的死,柳桃始终感到很不寻常。因为杨科先前每次体检都基本达标,不知为何会死于心脏压迫导致的休克,这成了她活着一天,便要为杨科揭开背后之谜的决心。 在小刘通过对护士长小玲的背景调查中发现,小玲是她的化名,并非是她的真名。而她的真名叫亚柔,而亚柔恰是亚男的亲姐姐。 “自从亚男失踪后,他的家人也向袁天坤家人一样,疯狂寻找着孩子亚男的行踪。虽然媒体报道过一位穿着道袍的女子住进了医院,但不知亚柔的家人怎么得知那个住在医院的女子就叫亚男!” “小刘,现在亚男在他们家吗?”柳桃问道。 “在!可他们不让我进她们家去看!说是怕亚男醒来再受到什么惊吓!”小刘实话实说。 “不让人见,那亚男谁来救治!”柳桃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听亚柔说,他家世代是都是中医,她说亚男病情不用让我们担心!”小刘吞吞吐吐地说道。 “中医?好吧!不管怎么说,明早我们都要去他们家走一趟。”柳桃再度叮嘱了一番。 柳桃从小刘打来的电话中得知亚男还在,心中的一口气顿时松了下来。与此同时,刑侦队麦子那边也叫林翰把所有与剑仙门有关的教派查了出来。只不过有的还略有存在,很是稀少。有的,似乎只能成为传说了。 “剑仙一脉昔有吕洞宾、张三丰、火龙真人,近有白云生、梁海滨、王显斋、陈撄宁等前辈。这些大名鼎鼎的人物千百年来无不让人神往!”林翰像背书一样向柳桃做着汇报。 “等等!你刚说什么来着,有个剑仙叫白什么?”柳桃叫停了下来。 “哦,白云生!怎么了?”林翰一脸疑惑地看着柳桃。 “白云生?白易升?你不觉得这两个人名字有什么奇怪吗?”柳桃似乎察觉出了什么蹊跷,问向林翰。 “哈哈,大姐,这或许只是人家丘易升父母对白云生崇拜,从小便给他取了这个和白云生发音很像的名字。”林翰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容。 “白云生这人是什么来历?”柳桃继续追问。 “清末南宗的掌门,继承了南剑门!” “南剑门?” “对!这剑门从清季中叶以后便分化成了南剑门和北剑门两大宗门。北剑门是修炼腹中剑,气是从嘴里出来的。南剑门是修炼的掌中剑,气是从掌中出来的,两者使剑都离不开气。”林翰耐心地做着解说。 “现在有能找的行家吗?”柳桃思索了一番后问道。 “桃姐,你开什么玩笑!要找那也只能去深山老林挨个搜寻了。据我所查,我国自古以来就有这一派,它们是地仙门中的旁枝,修炼大多跑到悬崖绝壁,采取灵药,服食辟谷,吐纳呼吸,翕受日月精华,与金丹法门隐居城市修行者完全不同!” “咱们难道就这么相信袁天易的老师所言?死者身上都是被剑仙门这种剑气所伤?”柳桃一直对这种玄而又玄的事保持着质疑态度。 刑侦组的警员林翰虽是兴趣广泛,但对于这种剑气之说,似乎也是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我本也不信当今世上还会有如此功夫,但之前电视台才曾采访报道过,说道教中确有人深得真传,可以飞檐走壁,在五六米高的墙上来去自如。”林翰饶有兴趣地说。 “林翰,那你看法是?” “我还是之前的看法,即使有,那也很难找到他们的踪迹。自从科技迅猛发展,枪械被研制出来后,这种还在专注传统剑仙修行的人,几乎已经绝迹。因为他们功夫再高,拔剑再快,也比不上子弹的速度!” “好的,我知道了!时候也不早了,最近你们也辛苦了,早点回家休息吧!记得给麦子说下,让他明天先去趟亚男家,剑仙那个线索慢慢找。眼前这个活的线索一定要保护好,不能让它断了!”柳桃再次强调道。 柳桃临走时,又打电话吩咐起刑侦队里对中国传统文化最为感兴趣的警员林翰,让他抽空亲自去趟黄教授家,交流下有关剑仙门和那个死者死前所服药物的问题。 (三) 3月21日(二月十五)。星期四。 昨天夜里下了一晚上的雨,第二天雨虽然已经停了,但路上的水并没有完全蒸发。 柳桃一行三个人来到亚男家后,只见他们全家人都陷入了一片震天哭嚎中,没有一个人出来接待并回答警察询问。 “亚柔,我是市刑侦大队的柳桃,专程来看望下你的妹妹。她现在人在哪?” 当柳桃提起她的真名时,亚柔内心的防线近乎断裂。她清楚地知道这事当着人民警察面是不会有再装下去的可能。 “我妹妹,我妹妹她……” 亚柔眼里的泪花又止不住蹦了出来。在她心中自己一向很是自私,从来没有好好照顾过自己的妹妹。在妹妹和父母吵架闹别扭时,自己也从来没替妹妹打过圆场。妹妹离开后,才恍然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于是陷入了一度的埋怨自责之中。 “她已经走了!”亚柔已经泣不成声。 “你说什么?昨天还不是好好的!”小刘情绪激动了起来,不敢相信昨天见时还好好的人,今天就莫名离去了。一想到没了线索,倍感愧对这身制服。 柳桃起初也很是好奇,亚男死了一家人竟然没有一个报警,这是一家人吗?最终在反复盘问亚柔才得知,之所以没有报警,是由于她父亲在给亚男服药时,不知亚男身体里还有其他一味药性在挥发,两种药性相冲下,中毒身亡。 “你妹妹昨天什么时间死的?”柳桃伤心地问道。 “昨天晚上7点左右!” “她死前没有留下什么话,或什么暗示吗?” “没有!”亚柔很果断地摇了摇头。 柳桃心想,亚男这次死里逃生,肯定有十分重要的事要交待。想必在她离世的那一刻,只有给她亲自服药的父亲最为清楚。但无论柳桃怎么询问亚柔的父亲,她的父亲始终坐着发愣,一言不发。 “你把你女儿亲手害死,早知道还不如放在医院治疗!”麦子内心的火气再也憋不住了,对着亚柔的父亲厉声喊道。 此刻亚柔的父亲仿佛被麦子这一句犀利的毒话刺激到了,将头缓缓垂到了地面,抽噎地说出了亚男之死的真相。 “我女儿是我亲手害死的!我不想再让她忍受这种病痛的折磨。她体内所存有的这种至寒药物,只会越发加快她所有器官的冻结速度。这种痛苦,做了一辈子中医的我比谁都懂。我不想让我女儿在没有良药可医情况下,还再顽强地坚持下去!” “警官,是我亲自把我女儿送走的,我现在便交由你们亲自处置!”亚柔父亲的话里杂着哭声。 亚柔的父亲伸出了双手,麦子正准备用手铐铐上时,却被柳桃伸手拦住了。 “小刘,你打电话通知万法医过来,如果事情真如他所说那样,亚男已无药可救,并且在备受折磨中,法律是可以从轻论处的!” “亚男父亲,我想让你当面告诉我,亚男在死的最后一刻有没有给你说过什么重要的话。还请你如实告诉我们,因为当前痛苦的不止只有你们一家,还有更多孩子的父母在等着将犯罪分子缉拿归案,给他们一个交待!”柳桃问道。 “警官,她什么都没有说!你要抓就抓,别再问了!”亚柔父亲也不再言语,双眼怔怔地看着柳桃。 “好吧!您既然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难为你了!亚男的死,我们也有责任,希望尽快处理孩子的后事,好让她早日安息!” 柳桃隐约觉得亚男的死有些蹊跷,孩子父亲似乎还再隐瞒着什么实情。但通过在他们家房间各个角落,以及死者亚男身上并未发现行凶者留下任何踪迹。 再临走时,柳桃只是嘱咐了亚柔一声,让她照顾好自己的家人,晚上回家时多多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 由于父亲亲手将自己女儿送进了鬼门关,亚柔一家人陷入了极度的悲伤中不能自拔。这种悲伤不仅源于找到女儿的不易,更由于对自身医术不精的谴责。亚男的死,不仅对这一家人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对柳桃他们而言,唯一的一条线索说断就断。并且对他们接下来的工作情绪,也带来极大的冲击。 “柳桃,心理别有太大压力!这案破不了可以慢慢来,你可不能像杨科那样不眠不休,连身体都不顾惜!该吃饭还得吃饭!” 吴局长握住了柳桃搭在椅子把手上的右手,按了按,语重心长地宽慰道。柳桃像是感到了吴局长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奋力挣脱了出来。 “局长,我没事!你还是先去忙你的事吧!”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还装着杨科,而杨科现在人已经死了。你现在要尽快让自己坚强起来,队里还有这么多人等着你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我感觉我胜任不了这个工作,真的!”柳桃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着吴局长郑重说道。 “你再坚持一阵子。上级知道杨科的事后,对咱们工作的进展情况也做出了肯定,说一个月之内,会给咱们局里再调过来个人。说是调过来那个人叫屠浪,之前是做侦查工作出身的,是个特种兵,国际上大大小小的案子,他也曾有参与侦破。” “看来这人来头也不小啊!”柳桃惊叹道。 “嗯。你也别再整天吊丧张脸了,放轻松去工作!等屠浪过来,就会接替你的工作,你到时配合他就行!”吴局长极力劝慰道。 “我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尽快恢复到工作的状态,多谢领导关心!”柳桃沉默了几秒才说。 吴局长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面色憔悴、精神不济的柳桃,连连哀叹了几声,像是有什么心事埋在肚里,一脸烦闷地离开刑侦科。 正当警局众人陷入僵局时,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到来,给他们又带来了一条不劳而获的重大线索。 第九章晴天霹雳 (一) “哪位叫吴振国?出来见我!” 男子低着头,穿着一身白色长袍,头上挽着一个道髻,手拿着拂尘,拉着沉闷的嗓音,在警局里自信满满地大声喊道,像是存心来找茬的。 “你是哪家道徒?不知道这里是公安局吗?别干扰我们日常工作。出去!出去!” 一位警员将白衣男子拦了下来,却仍挡不住他那高亢的声音。无奈之下,只好给吴局长打了一个电话,没过一会吴局长就从楼上下来了。 “你就是局长吴振国吧?”男子扯嗓问道。 “对,我是!你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吴局长上下打量了番白衣男子的穿着,内心不时一震,出于好奇,不禁多问了一嘴。 “我是丘易升,是你们一直在找的那位人!”那男子不假思索地说道。 吴局长沉思一阵后,立即反应过来,大声喊道。 “来人!赶快把这个罪犯抓起来!他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幕后主使!” 不一会,丘易升就被层层包围住了。最后刑侦组的人也赶了过来,将丘易升带进了讯问室,详实地做起了笔录。 “给!把你所有犯下的事都详细地写在纸上!”柳桃将几张稿纸递给了白衣男子。 “我直接给你们说吧!”那男子露出不屑的表情。 “也行!你可别给我们耍什么心眼!老实交代!” 柳桃在里面审问着丘易升,吴局长隔着墙在外面听着他们两人在现场采集出的录音。 “姓名?” “丘易升。” “年龄?” “43” “家里有无亲属?” “修道人,没有亲人!” “你在哪修道?何人门下?” “青莲道学研究会所。王重阳门下代传弟子!” “属实?” “属实!” “法号?” “明玄。” “你看这张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 “是!” 柳桃拿起所收集到的丘易升个人资料,让本人看后,结果完全属实。紧接着又拿起了被杀害的四位死者照片,让其指认是不是自己所为。前三张照片男子没做犹豫便确认了一切都是自己所为,但唯独最后一张他当场否认了。柳桃在一气之下,又继续逼问了下去。 “前三位死者,你是怎么将他们杀害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杀人还需要理由吗?”男子不解地问道。 “你以为杀一个人,直接杀了就完了。你有没有想过死者的亲人,为了寻找他们的孩子连一个消停地日子都没过过!” “你不说没关系!我会让你主动说出来的!” “这些死者身上的器官都去哪了?”柳桃再次指着照片问道。 “安在了像你这样,怕死,爱美,还想要活得长久人身上。” “你个畜生!”柳桃被气得满脸涨红,怒声骂道。 “对!我就是畜生!那你是什么?”男子一脸不屑地诘问道。 “你们这些长得人模人样,难道就是你所谓真正的人吗?” 柳桃几乎被气得快要吐出血来,但为了能将杨科的死因抖出来,咬牙启齿做着坚持。 “都卖给了些什么人?”柳桃表现出一副冷静样子问道。 “什么人都有!包括这个警局里的人,也有!” “是谁?”柳桃见问后,男子未作声,嗓门突变得更加凛厉起来。 “我问你是谁!你说话啊!说话啊!” 柳桃见男子没吭气,坐在椅子上一直诡笑着。让她无法想象出这阴险小人的内心中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惊天秘密。 此时,站在墙外的吴局长,听到丘易升这个名字,起初表现得很是平静,但慢慢当丘易升的嗓音暴露无遗时,便开始对丘易升这个人产生了怀疑。他并没否认这个人不是丘易升,因为眼前这个男子和搜集到的丘易升本人照片基本完全一致,看不出半点问题来。 “柳桃,你先出来一下!” 柳桃似乎没有听到吴局长的指示,继续问了起来。但无论怎么问,丘易升始终在绕着她的问题,完全成功避开了她想要的正确答案。 3月23日(二月十七)。星期六。 连续下了两天的恶雨,雨势疯狂得几乎没有人能控制得住。 在第二次对丘易升进行审问时,我极力向桃姐做了申请,她最终念在我思兄心切的份上,答应了我的请求,让我前来旁听。也希望我能从丘易升口中挖出有关我哥的消息。 当我站在丘易升跟前时,丘易升很是诧异,视线停留在我身上许久,才迟疑地问了一句。 “你和袁天坤是什么关系?” “你怎么知道我哥的名字?难道,我哥也在你们会所?”我好奇地反问道。 丘易升默不作声,一直用冷漠的眼神看着我。 “问你话呢?又装聋了吗?”柳桃在一边催促着。 “对!你哥袁天坤我认识,而且和他很熟!”男子不慌不乱地答道。 “我哥现在什么情况?” 我从他渗冷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种无法说出的失望,而为了一探男子话中的真假,又用渴望的眼光再次注视起了他。 “你哥?你哥也是我们的成员之一!不过,他知道的太多了。像他这种没用的人,还能留到现在吗?” “你是说我哥,已经,已经……” 我不敢相信我的脑海中运算出的结果,怒目圆睁地看着丘易升。他此刻看上去很是消瘦,天目穴处下陷得很深,胡须也吊得老长。只是再也没回答我的一句话问话,像是已经把我哥哥带到了他所想去的地方,又像是在嘲笑着我的愚蠢。 “丘易升!你现在能告诉我那些死者身上的剑痕都是怎么回事吗?他们是不是全是你杀害的!”柳桃故意将自己的目光和男子交会到了一起。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所有人都是我杀的!你们发现的所有人也都是我杀的!不过他们都是一厢情愿的!”男子带着不耐与不屑,一切罪过都往自己身上揽。 “你说什么?一厢情愿?”柳桃诧异地反问道。 “对!他们都是主动让我取了他们的性命,因为他们至始至终都认为我能带他们修道成仙,远离俗世纷争。难道让他们一直活在这茫茫苦海里,才算活得自在吗?” 我和桃姐听到他这样的一番解释,都愣住了。 “你就算道法再厉害,也无法替天行道。你再怎么高尚,也没有任何资格剥夺他人的生命,你的行为已构成了严重的犯罪,你知不知道!”柳桃语气严肃地怼着他。 “犯罪?哈哈哈哈!在你眼里杀了想要解脱的人也算犯罪,难道那些心理都不知丑陋扭曲到何种田地的人,背地里所做下的无耻行为,那不算犯罪吗?”男子嘴角露出冷笑。 “我看你也是业内知名的人士,你难道连法律的惩治范围都不懂吗?” “懂,又能怎么样?懂,也只是一种表现!法律在我眼里只不过是流于表面管控人类行为的一个机器!在天灾人祸面前,在人心本恶面前,法律就是一粒渺小的沙子!” “法律存在的意义并非你所想,恰恰相反,它是为了解决情的问题,根本目的是人!”柳桃看着男子得意忘形的样子,迫不得已拿出自己所学的专业知识跟他做起了解释。 “难道‘法不责老’让老人倚老卖老,倒地讹人;‘法不责众’让帮会势力和邪教继续泛滥;‘法不责少’让青少年犯罪和校园霸凌愈发猖狂。在中国人如此‘圆滑’面前,这就是你指的法律!”男子厉声喝道。 在桃姐的一番谴责下,男子依旧对自己所犯下的罪恶没有感到丝毫忏悔之心。 “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向你这样自大狂妄的杀人犯,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能缓解一个家庭失去一个孩子的痛苦!” 当丘易升听到我所说的善恶有报时,忽见他的眼睛明亮了起来。或许在我看来,他是本知道自己错行,但始终不肯内心缴械。这种种表现并不是因为他的对法律的无知,不是他碍于面子,而这真正的原因我从他迥异的眼神中已经隐约读出,那是因为他对自己所修之道的痴迷,而产生的一种高高在上感觉。 男子对外人的任何看法,都始终以鄙视目光去看待。在他心理人天生永远是恶的,生来就需要救赎。如人一旦得不到正确善意的指引,很容易步入歧途,以至做出伤天害理的种种恶行。 经过对丘易升再次一番盘问后,他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都供认不讳。 最终经唐宁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判决了丘易升死刑,并剥夺其政治权利终身,查封了他以法人名义在青莲古镇经营的青莲道学研究会所,没收了所有非法所得收入。 在被关押32天后,男子于2019年4月底,被执行了注射药物而离世。那天,吴局长带人亲自去了刑场,证实了“丘易升”的言辞。 尽管吴局长总觉得这案子哪里有些蹊跷,但却总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有些不对。而在死刑执行前,丘易升只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诡异一笑,他的心或许在临死时都没有做出任何悔意,反而像是偿还了自己生前所欠下了的一份人情。 与此同时,当日下午5点左右,唐宁市公安局向外界郑重声明:“连环杀人案已就此结案,希望所有找工作的大学生,都能端正自己的择业观,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规划自己的职业生涯!天上向来没有什么掉馅饼的事,谨防上当受骗!” (二) 4月4日(二月廿九)。 这天是清明节的前一天,太阳早已不见了踪迹,天也似乎轰然从我心中塌了下来。 当我中午接到一个电话时,手抖动个不停,像是失去了知觉一样,全然不受控制。因为这次和上次不同,这次是一个关于我哥的噩耗。 这则消息漫漫地在我的神经中蔓延开来,眼前已渐渐被黑暗覆盖,心也早已毫无气力支撑,瘫软了下来。此时的我,也像以前出事时一样,总是喜欢一个人扛着,没有勇气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给我的母亲。而这次,由于事态过于严重,已到了无法遮掩的地步,如果继续隐瞒下去,这个装在心脏上的定时**,威力足以摧毁我们整个家庭。 这次不知怎的,我胆子突然大了起来,委婉地将我哥的事告诉给了呆坐在沙发上的母亲, “妈!我哥没了!” 第一遍说完,我母亲没有任何反应,我便再次重申了一遍。此刻我说话时的眼睛和我母亲一样,几乎没了任何神色。 “妈!我哥没了!警局那边说我哥的尸体已经找到了!就在他们那边的停尸间,让我们尽快过去认领!” 我母亲仿佛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但我无论怎么陈述,她也不肯相信我所说的实情。于是我便用坚定的眼神看起她,或许是由于母子之间的心灵感应起了作用,她仿佛像已经知道了结果,但仍不愿面对警局那边所说的事实。 话毕,我见母亲脸色已沉了下来。我没再多说一句,便一个人到了自己的房间。我知道我母亲和我一样,内心残留的最后一丝希望,早已被无情的命运抹杀了个精光。 我爬在桌前,看着哥哥生前所有留下的物件,过去我们所有的回忆画面,不禁串现在了我眼前。眨眼间,眼泪顿时簌簌流了出来。此刻我已无法克制住心头流溢出来的情感,卖力地用指甲顶着我的掌心,反问着自己:何为活着?何为未来?何为命运?又有谁知?福祸世事转瞬间,人间真情难久远! 我虽生在这个世间,天地虽给了我血肉,却从未给过我面对生老病死时的勇气。既然你已忍心弃我而去,我活着便全没了意思。你可知道?没了你,我已没了自己的另一半血肉与灵魂;没有了你,我心中的滴血何时能停止?没有了你,这世间还有谁最懂我的心?没有了你,我们立下的誓言何时能兑现? 我知道,我没你有智慧;我知道,你有着一颗修道心;我更知道,罪犯的死,无法解你心中的狠。可你告诉我,你有何遗语?还有什么心愿没有实现?你告诉我呀! 我失声痛哭了起来,母亲在外面听到我近乎自言自语崩溃的声音,本以为她会像过去一样安慰我,可她没有,因为此时的她一定比我痛苦数倍百倍,本是天赐的两个孩子,又怎能忍心失去一个呢! 不知何时我睡了过去,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一股凉意滚滚袭来,惊醒了我刚才所做的一个梦。我梦见了我哥来找我玩耍,没过多久,他说他要走了,停留不得。说今生我们缘分到了,他该去那边报到了。任我怎么大声喊叫,都无力拉住他。当我醒过来时,看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我携着身子轻飘飘地走出房门,将刚才的那场梦告诉给了母亲,此时的她已伤心得不成人样。 “妈!我们去公安局吧!我要去见我哥哥,他还在等着我呢!” 我们从早上接过电话后,一直不敢去面对这个消息。窗外的雨一直无情地下着,正如我眼中的泪,从未停下来。去往警局的路上,我和母亲并无太多言语,因为我们此刻比谁都明白彼此心中的痛。 到了警局,桃姐见到我时,我已经泣不成声。她深知在这种情况下多言无益,直接把我带去了我哥所躺的房间。我给她说我想一个人去和我哥待会,我知道我哥想我了,就像平日我们一天不见就会想得发狂似的。最终她答应了我的请求,让我一个人进去探望。 当我接近停尸房时,忽感一股股冷气直逼我的心脏。放眼径直看去,我哥正安静地睡在一张白色的床上,而我当下不争气的鼻子一直在抽搐,眼眶红成了一片。我站在原地傻笑了会儿,奋力睁开眼睛,看着那张包得很严实的白布。突然我的心脏失声得叫了起来。我知道我没有勇气揭开那张令人生厌的白布,我知道那躺着的人不会是我哥,因为我哥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而去。我心中的另一个声音,一直向我坦白,那个人是旁人,一定是警察又将人认错了。 不知何时吹来的一嗖风,将那白布吹了起来,我终于认清了那张久躺不醒的面容。 那人的脸色很是惨白,已没有了丝毫血色。像冰块一样僵硬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又像是已了却了红尘的牵绊。我止住泪水,静静地注视着,心却又不争气地闹起了情绪,似乎要将藏掖起的所有话倒给他听。 “哥,你还记得吗?我们从小长得就很像,穿一模一样的衣服,总有人把我们认错。当别人在我面前喊起你时,我从不作声,他们还以为我就是你呢!我们可以假冒彼此做好多事。记得有一次我头磕了,流了好多血,你就全身疼痛不止,你一直哭着闹着,说想来见我,我知道你预感到我有不测。可这次我对你的预感失灵了,我很想知道你到底在哪?可怎么也感应不出!我真想去那个地方找你,可我却没有勇气。我对不起您,哥!我来迟了!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就一会儿,你陪我说说话,我就不闷了!”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他身上的白布已被淋湿了一大片。我知道任我怎么言语,都无法唤动他。 “你悄悄走时,为何连声招呼都不打?你又对得起我吗?你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你可知道我每天急地都快疯掉了?你知道家里现在已成了什么样吗?你好狠心啊!撩开手离我们而去!你对得起我们吗?” “你死得倒轻巧,没有痛苦。我们却要受尽一辈子痛苦,最痛苦的莫过于我了!我是这辈子最离不开你,最爱你的那个人。我们的梦想还没有兑现,你怎么就轻而易举的说走就走呢?你一走,我成了这世界最可怜的人了。爸妈你也不管了吗?他们的养育之恩你不报了吗?他们把我们养这么大容易吗?你起来啊!回答我啊!” 任我无论怎么使劲摇动他的身体,他都没有丝毫反应。我伸手向他手指摸去。 “哥,我好想你!没有了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话刚落地,我身体的力气渐渐已全然被他掏空,脑海无数有关我哥的意识画面,遁入了我的神经。 外面的警察察觉到时间有些过长,以为我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推门而入时,只见我全身静静地躺在我哥身上,昏了过去。 第十章双灵合一 (一) 我在黑暗里沉睡了不知多久,当我从冰冷的睡床上醒来时,发现自己已到了一个充满光与希望的世界。这个世界空阔无际,一具黝黑的躯体,正在一条无法返程的路上一直走着。 梦觉为了安慰失去哥哥的我,他把他家的金毛(可乐)也寄养到了我家。而他在去往外地时留下了一条短信: “这是只有灵性的狗,让它陪着你,你就不会感到寂寞。无论发生了什么,就算天塌了下来,都要勇敢地把它顶起来。因为只有捅破了天,才能称得上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大丈夫。人来到这个世上一趟本身不容易,要活着,就要认认真真地为自己而活,死了才不会留有任何遗憾!” 我看到这条短信后,便知道他是为了安慰我才这样说的。在这个世上,没有谁说失去了自己的至亲至爱,会活得很自在。虽然人们常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可过去的毕竟是你一辈子难以忘掉的回忆。虽然有了可以陪伴我的金毛,可它毕竟和我没有太多感情,我内心所受的创伤已不是换一个东西陪伴就能替代的。 三天后,4月7日(农历三月初三)。 这天是汉代所定的一个节日---上巳节。这个节日不仅是传说中王母娘娘开蟠桃会的日子,也是道教神仙真武大帝的寿诞。 这一天,道教信徒们通常都要举行盛大的法会,或是到宫观庙宇中烧香祈福,或在家里颂经祈祷。对通灵人事(女巫、神汉等)而言,却是佛教、道教、民间仙家们都要过的日子。他们通常会聚首欢庆,并设宴恭请鬼神,以感谢他们赋予自己的神通能力。 这天说也奇怪,风雨肆虐,从早到晚我的泪水几乎和外面的雨水融为了一体,一直下个不停。像是众神对人间善恶的不公而感到愤怒,更像是对我哥尘世渡劫归来的庆祝。 母亲为了安慰我,说我哥是去蟠桃会给王母娘娘庆寿了,或是被真武大帝带去修仙。而今天实则是我哥哥被发现死后的第三天,要去火葬场进行火化的日子。 “火葬场”这个词,我之前也只是听别人说过,或是在电视上看过。每个人之所以对火葬场感到恐惧,源于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生从哪来,死往何去。人死,其实我也不太懂,但一次和黄老师闲聊时,他虽然告诉过我,但我依旧对此将信将疑。 他说人死,无非是将本来的“身”舍掉,只是身不再是自己而已。它就像一件衣服,一旦穿破、穿脏了、穿坏了,只要在四十九天内把它换掉,之前那件旧的衣服就会死掉,你就会穿上一件新的衣服。凡是换衣服的人,只要一心行善,那么他的身体会愈换愈好;心行不善、造恶的人,那么他所换的身体就愈换愈差。甚至会换畜生身,换饿鬼身,总之比人身还要差。 众人都说人生来是受苦的,是要经历一番修行。但就我理解,人的一生很短,你或许会参破人生的真谛,或许会被世俗的丑恶蒙蔽了双眼,弄得遍体鳞伤。不管你是火葬,还是土埋,但最终你的心,终归要回到你本来时的样子。火葬只不过是烧掉了死者一身旧的衣服(尸体),与土葬相比,是目前被人们普遍接受的一种方式而已。 说到火葬场,火葬场最主要的设备便是火炉,火炉里会装有一部火化机,尸体一旦被柴油烧起来,火炉子里温度高达九百多度,一具两百斤的尸体进去后,最后只剩下不到个一两斤的骨灰。 由于人的一生有太多事情总是出乎预料,而“火葬场”这个专属名词,几乎成了当今社会,每个人一生不得不去的一站,也可以说是最后一站。 在大自然这个大家族中,每个生灵都会显得无比的脆弱,都无法逃脱宿命的安排。而相较人而言,不管生前是何等的叱咤风云,到最后都免不了化成一撮带着油香的骨灰。 在我哥的告别仪式结束后,看着他的尸体被化尸员装进了一次性包装盒里,运入燃烧室,我的心头不觉一阵抽搐。我知道从此我与我哥便会阴阳两隔,相见也许只会在梦里。 众人都默默地注视着现场,在外边长哭不止,感觉像是少了我哥,人生几乎没了乐趣。因为有我哥在时,他往往会通过自己的才华给大家带来很多新鲜的东西和快乐。没了他,我们的人生几乎也变成了黑白默片电影那样,没了精彩奇妙的画外音。 过两个多小时后,我哥的尸体又被送了出来,而这次他的肉体已化成一堆白色的骨灰,静静躺在一个黑色的小木盒里。除了木盒外,他们还特意在我的要求下,把我哥哥的骨灰装进了我朋友梦觉送我的一个精巧心形项链里。 这个项链在国内市场很少有卖,是梦觉托朋友从加州邮过来的。信件说这个手工项链吊坠是玻璃融化后制成的,这份心意无论是否能够穿越生死的界限,传到另一个世界,但至少能给留在世上的人儿仍有个思念的慰藉。所有遗失的回忆正如这颗海洋般蓝得透彻的心形吊坠一样,只要放到最靠近心的地方,失去的便会像不曾真的离去一样。 晚上回到家后,我的眼睛已哭得红肿不堪。当我带着那个海蓝色心形项链照镜子时,突然心形吊坠发出了一股幽暗的蓝光,我发现镜中的自己和哥哥越来越像。但在外人和家人看来,我和哥哥相貌本来就相差无几,除了我们自己几乎没人能很清楚的区分开我们之间的不同。 我激动地跑到了楼下,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正出来透着闷气的母亲。 “妈妈,你从来都没失去一个儿子,两个都还在!” “傻孩子!”母亲安慰着我。 “妈妈,是真的!你看!我哥哥以前左眼角有个泪痣,我是没有的,但现在我的眼角也长出了一颗淡黑色的泪痣。” 母亲也隐约感到了我说话时的声音,也带着一份哥哥的韵味,不由心痛地紧紧抱起来了我。我从她眼角流出的泪水能看出,她对哥哥的爱,永远是我无法替代的。 突然天空降下了一阵阴雷,乌云不断翻涌,低沉,和大地逐渐接到了一起,最终融成了一片漆黑惧色。 (二) 对于我之所以会左眼角下长出黑色浅痣,和我哥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浑厚、富有磁性,我家人为此也感到尤为好奇,并一度认为我和我哥灵体合一这件事,是我患上了什么心理疾病。我把这事说给我身边的朋友,他们个个也都很是诧异,一直不肯相信。最终在我最好的朋友梦觉推荐下,找到了他曾经毕业实习时,认识的一位性格颇为古怪的心理医师。 这个医师之所以极奇古怪,不仅是因为他留有一撮比头发还要长的胡须,手长年携带着一把只剩下白色骨架的羽扇,更是因为他从不看寻常的心理疾病,他只看那些世所少见,众医难治的病。并且去找他还必须要带着自己一个宝贵的秘密和他做交易,他才肯为你做治疗。 起初我去找他时,门都没进就把我赶了出来,但在我苦言相告隐情后,他才答应让我进入他的诊室。 说到秘密,其实我什么都没有,有的也只是我哥和我之间的故事。但谁也不知,这位江湖人称“魇猫”的心理医生,恰巧对我们双胞胎之间的秘密很是感兴趣。说是只要告诉我和我哥从小到大的所有经历,便会将这颗泪痣的秘密给我解开。 我将我们之间有趣的故事通通告诉他后,换来的只是他的一阵抱怨。 “你们俩从小到大就这点破事吗?” “嗯!” 我故意隐瞒起了我哥亡故的事,只是给他说我哥失踪许久,一直未归。生怕他一旦知道我们兄弟两人只剩下孤零零一个后,便不会再给他当前所要做的一个秘密实验带来帮助。但出人意料的是,尽管我极力隐瞒,终究还是被他识破了。 “你小子,在骗我吗?这笔买卖不做了!”猫医师发亮的眼睛盯住了我脖子露出的吊坠。 “猫医师!你就发发善心,帮我看看吧!” 我明显察觉出他已经识透了我脖子所挂吊坠中的秘密,便再也装不下去了,将我哥的死讯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他。 “我哥是被一帮犯罪分子殴打致死后,他们用一种药物冻结了我哥全身,并挖去他的器官!”我心中含恨的泪珠,止不住当着猫医师的面滚落了下来。 “生死自有天命,哭有何用!”猫医师看上去像是看透了世间一切规律,变得异常冷漠淡定,没有丝毫同情我的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 “袁天易!” “你哥呢?” “袁天坤!” “袁天坤,袁天易!好名字!”猫医师紧闭着双眼,在嘴里念叨起我们的名字,不经意间他下颌的胡须莫名动了起来,不一会儿又自动盘到了一起。 “看来你们都和道学有缘!”猫医师眯眼笑着说道。 “您怎么知道我们和道学有缘?”我心里不由纳闷起来。 “听你们名字就像是袁天罡的后代!哈哈!”猫医师似乎表面想故意逗我笑,好让我忘记我哥已故的事情。 “算你小子和我有缘,我今天就破一次门规,为你诊诊这颗泪痣。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猫医师右手扇了扇毛毛已脱了个精光的扇子架,眼睛忽变灵气,说话的语气也严肃了起来。 “前辈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吧!要是不为难我的话,我答应就是。只要你能告诉我这颗泪痣的秘密就行!” “这个事先不急,下次你再来时我自会告诉你!” “你就这么相信我还会再来你这个古怪的房间?” “那就等着看吧!到时可由不得你!”猫医师用扇子的顶端指着我。 我望着四周墙上稀奇诡异的心理测试图,内心不由与这位高深莫测的鬼才心理博士疏远了起来。生怕他看出我心理阴暗的一面,将我整个人的全部念想,都掌控进他的手里。 猫医师带我走到了一个黑色玻璃桌前,将一颗透明的心理球拿起,并把链子另一端的套环扣到自己手上,认真地叮嘱了我一声。 “眼睛盯紧着我手上的球,别走神!” 我看着微微晃动的透明心理球,不觉发现自己的眼睛已映入了球中。在安静的屋子内,只有猫医师阴沉的话音在回荡。 “泪痣在阴阳中属于“阴”,人一般眼角下长有泪痣,分为两种情况。”猫医师看着我的眼睛做着解释。 “第一种是最为常见的。是因为今生眼泪过多,时而有意滂沱,时而无意流露所致。这种泪痣,是人在生命中受到了爱的影响,而生长发芽,成长,枯竭。哭的是你今世的爱,痛的是你来生的情。这种情不仅限于爱情,它还包括友情,亲情。” “第二种泪痣是燃烧的间隙,是三生石上刻下的印记,连转世都抹不掉的痕迹。主要是前世出现了未了的因缘。由于前生死的时候,爱人抱着自己哭泣时,泪水滴落在脸上从而形成的印记,以作三生之后重逢之用。但凡有这颗泪痣的人,一旦遇上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他们便会一辈子难分难舍,自己也会用尽一生为对方偿还前生的眼泪,直到彼此身心逝去。” “你左眼出现的泪痣属于第一种情况,大多要忍受一世孤独之苦,离别之痛。之所以会出现泪痣,是因为人死后灵魂不舍离去,便依附到了同一个人身上。而要想改变这种症状,要让法师按照你农历的生日,在结印册上添加‘竹雀结印,明神鸟居结印,千叶藤结印’才能助你开运。运一旦推动,命也会因运而转,能很快达成你自己心中愿望。” 在猫医师讲解的过程中我发现透明心理球中全是我与我哥的过往。有的是我们经历过的,有的是我在梦中见到过的,有的是从未有过的。我好奇地问了猫医师,猫医师说这些都是我的过去与未来。画面中之所以会再现出来,源于心中的情太过于刻骨,心中的恨难以驱散。 我对猫医师的一番解释,不是很相信。但又因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所推荐的,便没多做犹豫就应允了他的要求。因为我此刻最大期望便是能再见到我哥哥,也许有了这个可以经常佩戴的心形项链,加上他让法师给我做的结印,可以更好助我在夜里见到我哥,听听他一直来不及说出的苦衷。 我离开了猫医师那个古怪的屋子后,心想着或许此后再也不会来找他,因为每当看到他发亮的眼睛时,我总感到他那种吞噬人心理和思想的癖好很是恐怖,在他面前,所有人几乎都会丢掉了心中的另一个自己。 在那天认领我哥尸体时,我也曾听柳桃姐对我说过,我哥的死,确实有一些疑点。我也总觉得凶手并非如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之所以要试图每天晚上和哥哥对话,是因为在我见到他尸体那天,桃姐私下将我哥的秘密告诉给了我,并且把我哥写在亚男衣服上的那块青布也交给了我。说是让我带着那块布,或许能通过我们之间的心灵感应发现这其中的玄机,已帮助她找到一些线索。 心灵感应这事,它就和梦差不多,科学虽已给出了些许解释,但仍无法洞悉它们背后的真正的秘密。当我接到万法医给我哥的尸检报告时,内心犹如千万个针扎一样,痛不欲生。 报告上说我哥尸体现象属于冰冻缓解状态;头部遭受过猛烈撞击;舌骨、脊柱有明显骨折;脾:包膜稍皱缩,表面呈暗红色,贫血状,未见破裂。肾:两肾缺失。 我从这些让人毛发冷缩的词汇中能想象到我哥死时的情景。我哥的死是我这辈子迈不出的一道坎。从那后,我心中总有一口气憋在肚里难以流出,或许这就是对他的这份深情的一种弥还。 每天晚上戊子时我通过梦和我哥进行心灵对话,他告诉我如果他这最后一关“渡人”过不了,是无法“渡己”完成转世。为了能帮助我哥早日完成他所未达成的心愿,让他的灵魂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我不得以从此踏上了一条他所托付给我的救赎“赤子婴儿”之路。 他告诉我救赎“赤子婴儿”的关键是要救赎自己,必须把童真的恢复作为一种自己追求的境界。因为赤子、婴儿是充沛生命本初的体现,如一潭静水恬淡而无忧,没有像成人世界那样受到过滚滚红尘的污染,美色、利益的诱惑,孜孜以求功名的心,而引来种种灾与祸。 而所做方法正如老子所说:“含德之厚,比于赤子。毒虫不蜇,猛兽不据,攫鸟不博,骨弱筋柔而握固。”唯有不忘初心,做到像婴儿一样“精之至,和之至”,内则才能至静柔和、纯朴自然,外则才能天真无邪,拥有厚德。并吸收大自然所有精气和灵气聚集于一身,通过遵守自然中道,最终修成大道。 在我看来,哥哥的一番告诫,和黄老师所说是异曲同工。他们开出的药方虽苦,却能治世间百病。因为当今社会文明带来的异化,欲望带来的痛苦,本身就是人生的一种罪。而我当下需做的就是调控好自己,做到以无为而为,无事为事,无味为味,以小为大,以少为多,以德报怨,不计私利,不为世俗喜怒哀乐所乱,自始至终保持自己得之于天地的精气,使自己成为“专气致柔的婴儿”,解救更多的还未进入真正社会的“赤子婴儿”脱离苦海。 在丘易升死前关押的一个月时间内,唐宁市便未没发生过什么杀人的案子。但当我哥被火化后的一个礼拜,派出所又接到了一个渔民打来的紧急电话,说是在渔港区的一个湖里又发现一具大学生的尸体。 当柳桃将这则消息报告给吴局长后,吴局长惊讶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眼铮铮地看着窗外,眼神中透露出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异动。 (三) 来自袁天坤的心灵感应电磁波 亲爱的弟弟,可好? 人世不过大梦一场,死也好,活也好,都应不负好时光。你我的人生注定空荡荡,你我的命运注定孤独断肠。我的死,并非死。你的活,并非活。有些事,死了方才看破,有些理,活着未必真懂。 你别为我的离去而难过,人活着本身就是一场生与死的旅行。而我活着的目的本就要收集够世人所有的恶,来换取一颗修行所用的纯元无味心。这颗心没有经历苦与难、恶与惧、贪与痴的真面目,是无法拥有的。没有了它,便不会轮回到一个好的归宿,有了它,生前未悟道,也一样会堕入黑暗,无法自拔。 你戴着的那个项链里装有着我的骨灰,我便还能在你身前再待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也会为你指引那块失去文字青布上的玄机,因为单靠你一人的道行,是无法办到我要交给你的心愿。你必须要借助诸方力量,将你自己的修为和智慧提升上去,你才能斗得过他,才不至于如我一样败给他。他虽有道法真传,可他却没有一颗纯真善良的心。而你第一要做的,且唯一要靠自己来完成的就是:“修得性与命,换来本来心”。 你眼角上的泪痣,是我找你的唯一凭证,也是你能从前世轮回宿命中找回我们记忆的唯一源泉。 我要郑重告诉你的是,此次行动的代号不再是之前青布上的“青莲”,而是“赤子婴儿”。我会托梦给你,加快你此次的修行,助你沿着我的轨迹,去寻找新的记忆,完成我转世最后的一道阻碍。 你的时间就是我的时间 赤子婴儿:袁天坤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