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亡灵之咒》 第一章一场怪病 这年秋天,家里发生了许多怪事,家里圈养的几只老母鸡一夜之间全被吸干血液死去,紧接着是家里的大黄狗也是莫名其妙被倒挂在家里的老槐树上,被掏干了内脏。 村东头的坟圈子里时常会出现忽明忽暗的蓝色火光,甚至有人会听到令人发毛的哭笑声,时有时无,尤其是在后半夜,有胆大的年轻人说在那附近看见过飘忽不定的黑影,说的有鼻子有眼,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是信以为真,更加诡异的是,村子里又莫名其妙的死了几个人,搞得人心惶惶,似乎整个村子都笼罩了一层看不见的黑雾。 太阳一落山,大家就赶紧各自回家,关好门窗,连油灯都不敢点,整个村子一片死寂。 村里面年长的老人说是有邪物作祟,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遭到报应,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当然我是不相信这些的。 最重要的是爷爷患上了一场怪病,怕见阳光,时常会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屋门堵得严严实实,不见一丝光亮。 尤其是在半夜,偶尔会发出恐怖的嚎叫,就像人被极度惊吓过后,发出的绝望的叫声。他全身皮肤干裂,又疼又痒,裂纹中时不时会流出已经红的发黑的死水,腥臭扑鼻,而且会时常发高烧,精神时好时坏。 不多久,病情逐渐加重,二叔和父亲请了乡镇上的最好的医生,那医生来了之后,先是翻了翻爷爷的眼皮,又认真的把了把脉,脸上阴晴不定,只是不停的摇头叹息,然后开了几副草药,连医药钱也没有收。 那医生是个60多岁的老头,他说,行医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人,脉搏微乎其微,连呼吸都没有,按照他的说法,爷爷已经病入膏肓,准确的说,已经是半个死人了,因为全身上下已经出现了尸体身上才有的死皮。 他叮嘱父亲,也许病人有未完成的愿望,强大的意志力支撑他到现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便是这样,有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 听他们说了会话,我进里屋看了看爷爷,他正躺在一张老式的有些破旧的木板床上,身上盖了一副旧毛毯,一动不动。 能看见他异常消瘦的脸庞,甚至能清晰的看见颧骨裸露在外面,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枯瘦如柴,双眼紧闭,就好像一副已经风干许久的干尸。 见到他这副模样,我突然有些伤感,而在我小时候的印象中,爷爷温和儒雅,和蔼可亲,而他,也是最疼我的。 蓦地,爷爷的眼皮好像动了一下,“爷爷”我轻声唤他。 突然,他猛的转过头来,“嘿嘿”笑了两声。就是这一笑,差点没把我魂吓出来,我几乎瘫软在地,那笑容歹毒而又充满阴冷,就像寒气一般直钻入人的骨子里,让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我下意识的揉了揉双眼,仔细一看,爷爷还是像以前一样紧闭双眼,难道是我看花了眼?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具体是哪,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此时躺在床上的是一个诡异的陌生人,或者说,躺在那里的不是一个“人”。 我越想越害怕,想走出去,可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看见爷爷那暗紫色的嘴唇动了一下。 他的眼皮稍稍动了下,我能感觉到,他正在看着我,因为我清晰的看到两行浊泪从他凹陷的眼窝中流出,也许这个时候他的意识是清醒的,可他身上只是剩了一副骨架而已,并没有任何的力气让他完成任何的动作。 我鼻子一酸,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爷爷,你刚才说啥?” “盒..盒子。”嘴唇微动,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来。 “盒子?”我轻声问他,没有回音,像是睡着了。 我看了看,在他枕头旁边果真放了一个木盒,也许是因为年代久远的原因,以前上面的红漆已经变的斑驳不堪,露出原本的暗黄色,长时间磨的发亮。 我轻轻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厚厚的两本日记本,爷爷向来有记日记的习惯,更重要的是,日记似乎也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而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他生病之前。 我打开看了看,上面字迹工整,无模糊字样,这应该是他后面重新整理的,偶尔里面绘有奇奇怪怪的插图和那个年代才有的报纸,具体内容我没有细看,也没有时间看,只是单纯的瞄了两眼,便觉得这更像是一个人记载的奇闻异事。 我想这本日记对爷爷来讲,肯定有至关重要的意义,他既然给我,也有他的道理,我紧紧的把它握在手里,再一看爷爷,他又恢复了刚才的病态,我轻轻为他掖好毛毯,退出屋门。 父亲在镇上一户富主家里做长工,平时都是三四天才能回来一趟,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至于二叔,也就每隔一天就回过来看上一次,我已经16岁了,只在乡镇里上了几年学,就一直辍学在家。所以照顾爷爷的责任就落在我的身上。 父亲吩咐我说,晚上的时候关好大门,没事的时候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能去,早些睡觉,听到不该听到的,或者看到不该看见的,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虽然我充满了好奇心,但是碰上他严厉的眼神,我只能唯唯诺诺答应着。 我们所住的房子是老式的四合院,经历不知多长时间了,很多地方开始破败不堪,甚至长满了茂密的茅草,下雨的时候就会漏水,父亲说,过年的时候,要把屋子重新修葺,否则的话,就再也没办法住人了。 父亲一走,偌大的院子只剩下我和爷爷两个人,日落西山,深秋的夜色很快就降了下来。 爷爷住在最西边的屋子里,为了方便照顾他,我就住在他的隔壁。 时间还早,我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总觉得心神不宁,想着最近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幕幕稀奇古怪的片段出现在我的脑海,不断回放,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在半睡半醒之间,我被一阵声音惊醒,屋门吱嘎作响,像是外面有人想要进来。 “谁,谁在哪里!”我仗着胆子喊了一声,外面没有人答应,我披上外衣坐起来, 从窗户往外望了望,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风了,月亮朦朦胧胧,粗大的枯树枝像是巨大恶魔的手臂不停摩挲着窗户纸,外面看不清任何东西,模模糊糊的,像是起了雾。 、 我揉了揉脑袋,有点头疼,难道是我听错了,刚刚想重新回到床上躺下,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划过屋门,发出“喀喀”的响声,这次我听的真切,那声音勾住我脑子的每一个神经,我狠狠的在自己小腿上掐了一把,疼的要命,这绝对不是幻觉,我的头皮立即炸了起来,顺手拿起挂在旁边墙壁上的一把砍刀。 这把砍刀是爷爷年轻时当兵的时候用的,曾经杀过人,砍过鬼子,再后来上山砍过柴,被磨的油光发亮,在月光下冷光森森。 “到底谁在那里!”我又喊了一声,明显的感觉到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门外的声音骤然停住,伴随的是外面一阵悉悉索索的断断续续的响声,有点像是蛐蛐叫,我知道在这样的的晚上不会有蛐蛐。 更像是有东西在地上爬行一样,拖着沉重的身躯,行动缓慢,我透过窗户时刻看着外面的动静,越是什么都看不到,越是着急,越是害怕。 我紧紧攥着刀柄,手心已经全是汗水,听到自己心脏发出的跳动声,大气不敢喘,大约过了一刻钟,那声音消失,我转了转因为紧张而便的有些僵硬的脖子。 汗水湿透了我的衬衣,粘在身上及其难受,全身燥热难忍。 就在我刚刚想放松的时候,“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在了墙上,在我丝毫没有心理防备的情况下,被吓的差点掉了魂,紧接着的是隔壁爷爷房间翻箱倒柜的琐碎的声音。 “他 妈 的!”我有些气急,一股血气冲上了脑袋,这样下去,非把老子吓死不可。 我冲出房门,“呼啦”一声,寒风卷着枯树叶子和灰尘迎面扑过来,呛的我直咳嗽,外面能见度极低,我努力适应前面的情况,所有的东西只能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我只能按照脑袋中的印象向爷爷的房间摸索。 虽然两个房间离得很近,但我像是走了很久,爷爷房间又是一阵杂乱响声,我心下着急,脚下速度也加快了些,“嘭”的一声,小腿不知道碰在了什么东西身上,使我打了一个趔趄,身体失去重心,向前趴去。 第二章莫名死寂 我暗自骂了一声,小腿疼痛难忍,顾不上这么多,又从地上爬起来一看,刚到了爷爷的屋门口。 我一瘸一拐叫了叫门:“爷爷!”屋内没有了任何声音,一片寂静,我轻轻推了推房门,门是在里面反锁的,我当下感到奇,爷爷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加上怪病缠身,下床都费劲,怎么会把屋门反锁呢,连续叫了几声之后,我开始担心起来,怕他出事,借着身体的力量,把门生生撞开。 我摸索着拿火柴点上蜡烛,这才赫然发现,爷爷的床上空荡荡的,去哪里了呢。自从他得病以后,极少下床的,行动都要靠人搀扶,这一会,应该不会走远。 屋里狼藉一片,桌椅柜子都是乱七八糟,像是被人翻过,借着微弱的烛光,我搜索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终于,在一个大衣柜子后面,我找到了蜷成一团,依旧瑟瑟发抖的爷爷,这木制的老旧衣柜,少说也得有二百斤重,平时我挪动一下就很费劲,我很怀疑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爷爷双眼瞪的老大,看到我的到来,他变的更加紧张起来,死灰色满是皱纹的脸上一阵抽搐,哆哆嗦嗦的半焉的嘴唇不住颤抖,我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清楚他说的是三个字:“它来了。” 我又重新环视了一下四周,都是些破旧的衣物,确定没有其他的可疑的东西,不禁问道:“爷爷,你说什么呢,谁来了?” 他似乎有些着急,脸上青筋凸起,浑身上下打哆嗦,青紫色的嘴里漏出一口坏掉的黑牙,口水也接着流出来,努力伸出一只如同枯骨的手,向我后面指去:“那..” 我猛的向后一看,这差点没把我吓死,你妈,这是什么东西啊。 残破的窗户外面,晃动着一个巨大的人影,足足有两米多高。隐约看见黑色巨盆大口,尖锐獠牙暴露,和恍如灯笼的血红色眼睛,面露凶光,在摇曳的烛光下更显的邪恶,它直勾勾的看向这边,黑色巨型手臂不住用它的利爪扒着窗户,似乎想把我们直接吞下去。 任谁看到这幅场景,估计都要被吓的直接尿裤子。 就在我眨眼的一瞬间,那怪物竟然不见了,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外面空寂一片,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睡觉是不可能了,整个晚上我脑子里都在想着刚才窗户外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甚至连续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疼的我龇牙咧嘴,确定这不是梦境。 直到天色蒙蒙亮,东边天空出现一丝红光,我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二叔来的时候,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他,谁知他却是一脸平静,告诉我不要胡思乱想,肯定是看错了,哪里来的鬼怪。 可是我昨天晚上看的真切,眼睛不经意间扫过爷爷房间的窗户底下,我惊奇的发现,那窗户底下的地上布满灰尘。而上面是一排排巨大的脚印,在那木制窗棱上有奇怪的爪痕印记。 也许是因为昨晚的惊吓过度,爷爷一整天都在胡言乱语,浑身打哆嗦,双眼发直,滴水未进,下午的时候,爸爸从镇上急匆匆的回来,和二叔不知道在说些了什么,但我从他们的眼神看的出慌乱和紧张。 爸爸在叫我:“强子,你过来。”我连忙跑过去。 “今晚,你就别住家里了,你先去你二叔家,你堂弟小宝下午放学回家,你陪陪他。” 我奇怪的问道:“可是,我不是要照顾我爷爷吗?” 爸爸摆摆手:“不用你照顾了,你听我的就行,家里还有你二婶就够了。” 看见他不容置疑的眼神,我连忙点头答应。 我抬头看了看天,又暗自骂了一声,这鬼天气,阴死阳活,好像天上一直都布满了灰蒙蒙的尘土,挥之不去,又或者眼前有一团迷雾,笼罩着这个小山村,使人烦闷而又焦躁。 我在二叔家里一直待到了下午,越想越奇怪,爸爸和二叔他们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看了挂在墙上的古旧的钟表,也就三点左右,离堂弟放学时间还早,趁着这会功夫,我打算回家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叔家和我家距离并不算远,百十米的距离,几分钟就到了,奇怪,还没走到家门口,就感觉浑身冷的出奇,不知道从哪里刮出来的一股冷风。 太阳似乎又暗淡了几分,周围好像又起里团迷雾,我知道,这绝对不是雾,因为太阳还没有落山。 家里的大门敞开,里面静悄悄的,听不见一丝动静,我先去了正厅里,空无一人,我纳闷,难道是在爷爷房间里。 我跑过去,轻轻推开爷爷屋门,朝里面看了看,只有他躺在床上,好像在蒙头睡觉,但是听不到任何呼吸声。 “爷爷”我轻轻的连续叫了两声,他一动不动,我感觉哪里不对劲,定定的看了会,可就在此时,我突然之间感觉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死寂,充斥着这个并不算大的屋子里。 我缓缓靠近他的床铺,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丝丝凉气在我的脚底由下而上,我的心扑通直跳,我只是想验证我内心的想象是不是真的。 我害怕,真的很害怕,爷爷平躺在床上,脸上蒙着旧时青花被子,没有活人的气息,这种沉闷的感觉让我有点窒息。 我伸出颤抖个不停的右手,缓缓的掀开蒙在爷爷脸上的被子。 可眼前的一幕吓的我向后一个趔趄,爷爷双眼圆睁着,努力向上翻着白眼珠,眼圈发黑,脸色酱紫,嘴巴和耳朵里的黑色血液已经凝固,青灰色的嘴唇微张,舌头半耷拉在外面,我不知道一个人的舌头可以变的那么长。 我身上像是结满了寒霜,瑟瑟发抖。 “嘭”的一声,房间门被打开,我回头,看见爸爸阴沉的脸大踏步走过来,狠狠的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脚:“小兔崽子,谁让你来的。” 我连忙说道:“爸,时间还早,我看看家里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你赶紧走吧,不要再添乱子了,回你二叔家,小孩子家,能帮什么忙。”爸爸摆手示意我离开。 “小孩子?我今年都十六了啊!”我心里嘀咕,脚下赶紧一遛烟跑开了。 我依旧想着刚才房间里爷爷的死时的样子,昔日温和慈祥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腐朽的枯骨。 刚跑到大门口,差点撞上一个人,我抬头一看,是一个中年人,大约五十多岁,身体挺拔,身穿了一件青色圆领长袍,手里提了个很大的灰色布包,只是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我看。 我认识这个人,是隔壁村王老汉,王老汉开了个棺材铺,早年间还给人看过风水,谁家死了人或者看风水都要去寻他的,被他打量了了有一分钟,他才扭过头去,与我擦肩而过,而这人后面跟了几个村里的年轻劳力。 刚走出门口,紧接着,我听到厚重的大门被使劲关上的沉闷响声。 没走多远,我心下好奇,想看看他们在我家里到底在干什么。 我折返回去,悄悄附在大门之间的缝隙里向里面张望,家里的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具黑漆木棺材,这棺材少说也有几百斤重,不大的院子此时更加显得局促狭小,可我进院子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它,更像是凭空出现的,或者说,我没有在意? 不过,我早就听说这位老汉会些稀奇古怪的旁门法术,素来和死人打交道,活人嘛自然是敬而远之,除非是村里有了白事,或者谁家做了亏心事,撞了邪,才会请他“走上一脚”,指点迷津。不过山里人大都淳朴,对此是深信不疑的,对他又敬又怕。 第三章一个黑影 我又往里看了看,棺材面前摆了个长方型桌案,几个年轻人把我爷爷的尸体从房间里抬出来,轻轻放进棺材。 王老汉又拿了一些黑色粉末状的东西,有些像是香灰洒在棺材周围,组成了一个诡异的图案。 他已经换了一身圆领长袍,这时已经是一身道士打扮,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掏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仔细瞧了瞧,有些是香烛纸符一类。 有人把蜡烛点好放在桌子上,香炉摆好,酒具祭奠,王老汉口中振振有词念了一通,不知从哪里抓来一把糯米,直接洒在爷爷的棺材里,紧接着,便是“忽”的一声,爷爷的尸体竟然在没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坐了起来。 我刚才正在全神贯注的注视着院子里的情况,没有任何的心里准备,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坏了,一屁股蹲在地上,王老汉似乎有所察觉,转过头来望向我这边,这八成是被发现了,我连忙爬起来,向二叔家的方向跑去。 爷爷终究是去世了,他的死状我是亲眼见的,那情景时常会闪现在我的眼前,然而我并没有太多的悲伤和难过,也许对他来讲,活着比死了更难受,这对他来讲反而是一种解脱。 我心里却充满了无数个疑惑,那窗外的巨大黑影,院子里的奇怪声音,以及爷爷临死的惨状,他的怪病,甚至能从棺材里坐起来,一切想起来,是那么不合实际。 二婶走来,递给我一碗热汤,安慰我不要太难过,虽说和爷爷感情最深,但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人有生老病死,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凡事要看开些。 我点点头,有些感激的看着她,说实话,我妈妈去世的早,我小的时候,多亏二婶把我拉扯长大,对于我,视如己出,慈爱有加,我也很是尊敬她。 “二婶,我爷爷到底得的什么病?”我问她。 二婶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强子,你就不要问了,总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晚上就在这里睡下,不要多想,不要多考虑。” 我知道她不说,自然有她的道理,而且也是为了我好,我只得重重点头,不让她担心。 二婶和小宝睡在里屋,我自己睡在外屋,二叔今天晚上恐怕是不回来了。 和往常一样,我依旧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我望了望窗户外面,黑色的天空中挂着一轮惨淡的月亮,照在窗户纸上暗淡斑驳。 外面又刮起了风,吹的窗户棱子呼啦作响。 时不时可以听到风吹树枝声,像极了恶鬼的嗷叫声,我使劲望着窗户,睁大了双眼,虽说困的要命,上下眼皮直打架,可就不敢睡觉,努力支撑着,我始终感觉就在院子的某个角落处,藏着一只无法比喻的东西,随时准备把我的血液抽干。 大约午夜时分,突然一个黑影掠过窗头,我使劲揉了揉发重的双眼,从被窝里爬起来,死死盯着窗户。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外面竟是一片寂静的漆黑,努力看,却什么也看不见, 我围着屋子小心翼翼的转了一圈,没有任何异样,能听见的,是自己由于紧张而发出的呼吸声,还有心跳声。 “难道是我看错了。”沉寂几秒种后,那里没有任何动静。 “强子!”外面有人叫我的名字,那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幽怨而又深沉,被大风吹的断断续续的,却刺激着我的每一条神经。 “强子,我冷,冷呵..”又是一阵幽暗的如同地狱发出的惨叫,由远及近,有点像是爷爷的声音,可他已经死了啊。我吓的赶紧跑到床上,用被子把头捂住。 爷爷的死状一次次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那种感觉非常强烈,而且真切,仿佛他就站在我的床边,朝我哆哆嗦嗦的伸出由于干枯而变形的双手。 爸爸和二叔曾经交代过,不管听到什么声音,或者见到很么,都不要慌张,不要害怕,更不要出去。 我在被窝里哆哆嗦嗦,沉重的呼吸声憋的我难受,我缓缓掀开一条细小的被缝,向外面看去。 一个黑影伏在窗户上,精瘦干瘪,像是一具骷髅,只有头部那双漆黑如墨的空洞眼神,看向我这边,仿佛一个慑人夺魄的黑洞,隐约的看见它穿了一身破烂衣服,被风吹的摇晃不定,呼呼作响,我赶紧把眼睛又闭上,努力不去想这些,只期待黎明的到来! 我躲在被窝子里冷汗涔涔,湿透了棉被,瞪着窗外摇曳不定的怪影,不敢走神。 终究躲不过一阵阵的困意袭来,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二婶叫醒的,已经是早晨了,一缕阳光照在身上,有些暖暖的,很舒服,这种好天气很久没有出现了! 二婶问我,是不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黑眼圈那么重。 我点点头,有些头疼,很难受,便问她:“二婶,昨晚,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二婶扭过头去:“没有,什么也没听到,强子,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我穿好衣服飞快下了床,跑到外面的窗户底下一看,有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不知道是谁的,但绝对不是二叔的,似乎有些年头了,腐败不堪,蜷作一团,已经看不出起初的样子,整个的呈现出黑灰色,其中,夹杂着一道道暗红色的印记甚是醒目,再仔细看下去,更像是一滩滩的血污,隐隐的,还能闻到上面有些腥臭的气味,可是这到底是谁的衣服呢? 我又想到昨晚伏在窗户外的黑影,我确定昨晚并没有做梦! 吃完早饭,二婶对我说,可以回家看看了,顺便帮大人们忙些伙计,我点头答应,走出大门的一瞬间,我看到二婶急匆匆的把那身破烂的衣服放在厕所旁边烧掉了,我闻到一股恶臭经久不散。 我们家里的亲戚并不多,但此时院子里聚集了不少人,都是赶来帮忙的,乡下的人们朴实憨厚,红白喜事都要上前帮忙一把,所以在这个时候,院子里一改平日的死气沉沉,偶尔几个不懂世事的小孩子飞过,又添加了几分生气。 我帮大人收拾爷爷的遗物,他生前的有些东西是要烧掉的,比如衣服,否则死者有念想,就会走的不踏实,是不吉利的。 而昨天下午,我见到的地上那个奇怪的香灰图案还在,只是棺材被移到爷爷的房间里,我悄悄看了看他,尸体躺的笔直,穿了紫色寿衣, 头上戴了一顶兰色的帽子,只是脸上在脸上苫一张白麻纸,所以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 棺前放一张桌子,桌上摆供品、白面大馍 、香炉、蜡台和长明灯。桌下放一个砂锅或者小瓦盆,是为祭奠所用,我看了一会儿,怕被爸爸发现,便离开了。 一直到下午,家里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六爷。 六爷家住在县城,是爷爷年轻时的战友,抗日战争时期一起当兵,两人感情极好,后来的时候,据说六爷做了生意发了大财,是县城的首富,一直保持联系,自从爷爷病了以后,六爷几乎每个月都来一趟看望爷爷,后面每次都少不了五六个跟班。 而这次,六爷是自己驱车前来。 我看见六爷失魂落魄伏在爷爷棺材前,长跪不起,爸爸和二叔也是劝说了好久才把他拉起来。 我只听爷爷说过,六爷在老家排行老六,所以让我叫他六爷,他的身体还算硬朗,只是昔日的好友转眼间阴阳两隔,他有些激动,爸爸安慰了他好一阵子,他才稍微平静下来。 他给我爸爸还有二叔走进里屋说了一阵子话,我趴在窗户底下偷听,具体说的什么,我没有听清楚,断断续续的听到几个字:“别放太久,今晚半夜就埋了吧。”爸爸和二叔连连答应。 家乡习俗,本来亲人去世,遗体是要摆放三天的,供亲戚朋友前来吊唁,然而六爷却说当晚就埋,我看他们眼神蹊跷,神色慌张,总觉得今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爷爷曾有兄弟姐妹四人,可都在战争时期因为疾病和饥饿去世了,他只有爸爸和二叔两个儿子,在下面就是我和小宝两个孙子。 爷爷和六爷又以兄弟相称,所以六爷也算是我们的亲人和长辈,对他惟命是从。 大约晚上七点左右,二婶着急跑来,说是小宝病了,让二叔赶紧回家看看。 二叔走后,偌大的院子里又剩下六爷,爸爸和我三人守灵。 深秋的夜里极是寒冷的,我看着爸爸把一串串的纸钱放到火盆里,燃起红色的火苗,屋里暖了起来,由于昨晚并没有睡好,我看了一会儿,竟然趴在地上睡着了,这一觉睡的很沉,很香。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尿意憋醒,迷迷糊糊站起来,也许是一个姿势太久,双腿腿有些发麻,险些站不稳,幸好扶在棺材板子上,才没有摔倒。 第四章无头将军 我无意中瞅了瞅棺材里面,就是这么一瞅,吓的我尿都憋了回去,睡意全无,爷爷的尸体竟然不见了! 我看的真切,外面的朦胧月光正好照在棺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难道六爷和爸爸他们把尸体掩埋了?可是仔细一想又不对,如果真是那样,爸爸肯定会叫醒我的,火盆里的火苗早已经熄灭,根本没有半点火星。 更不可思议的是,六爷和爸爸都不见了。 我越想越害怕,跑到院子里,喊了好几声,没人答应,跑到客厅里,卧室里,连他们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又起风了,越来越大,吹的地上的纸钱直打旋转,墙边立着的花圈左右摆动,房门前的白色灯笼一闪一闪,烛光摇曳不定,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我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警惕的看着四周,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似乎就在家里的某一个角落,一个阴魂不散的恶魔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我看,随时向我发出致命一击。 一个细微而又琐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与那晚听到的极其相似,是有东西摩擦地面而发出的沙沙声,我猛的转过头去一看,吓的我差点窒息。 只见院子里的枯树底下立着的纸扎小人像是会走路一样,迎风翩翩起舞,而那纤细的双腿在地上不断旋转,那令人恐怖的声音正是从它脚下源源不断的发出,它做着各种奇怪的舞蹈,好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双手操控,只不过这双手就隐藏在这无尽的黑夜当中,我却无法看见它。 忽然, “咚”的一声终于打破了这个看似不平凡的夜晚,由于我刚才的精神过度集中,此时更像是一根钢针扎着我紧张的神经,“谁,谁在哪里。”我喘着粗气问道,我的声音被风吹的断断续续。 那声音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像是老鼠,在啃噬着模样东西一样,是从厨房传来的,我随手抄了一根棍子,寻着声音走去。 刚到厨房门口的时候,那声音突然变小了,像是有人在呜咽的时候,喉咙里含糊不清,借着有些昏暗的月光,我环视着屋内的情况,墙角落里,一个黑影正在趴在地上蠕动,准确的来讲,是跪在地上,它的头部一动不动,在它的怀里似乎抱着模样东西,具体是什么,我有些看不清,它的这种姿势令人毛骨悚然。 我的喉咙有些发干,直感到手脚冰凉头皮发麻,悄悄咽了口口水,“谁,你…谁?”我颤抖的很厉害。 “咯吱”一声,那东西忽然把头扭过来,直接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它的脑袋像是木头做的,但却是很灵活,我又走进了,看清了,终于看清了。 这是什么啊,无法形容它的容貌,只是那双充满鲜血般的双眼在这个晚上显的无比血腥,闪烁的红光在月光下更加阴森和凶狠,尖锐的獠牙外露,像极了青面巨兽,只是在那牙齿上滴着丝丝血液,还沾着些许碎肉。 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认出来了,爷爷,它是爷爷,不,它不是,爷爷已经死了,此时,它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我惊恐万分,想逃走,但是脚下像是被东西牢牢扣住,移动不了分毫。 它嘴里低声呜咽一声,野兽一样向我袭来,把我狠狠撞在后面的墙壁上,背后一阵剧痛,它双手紧紧扼住我的脖子,脸上青筋暴露,似乎是想把我掐死。 这个时候我的双腿已经悬空,不住的拍打它的手臂,那手臂坚硬,如同生铁,我竟然不能移动半分,我不知道它哪里来的力气,那双手的指甲尖长,已经快要镶嵌到我的肉里。 我的脖子上一阵刺痛,情急之下,我只能双手乱抓,却没有想到的是不小心抓到它稀疏的头发,竟然生生扯下一块头皮下来,露出里面红色血肉,隐约能看见下面覆盖的白色头骨。 它的头上冒出绿色红色的液体夹杂在一起,汩汩的往外冒,一股腥臭的气味迎面扑来,我隐隐作呕。 它的脸上此刻显的更加恐怖狰狞,能明显感觉到它的贪婪的目光,如同看到可口的猎物一样,我的力气越来越小,呼吸越来越沉重,眼前的清醒逐渐模糊起来,我感觉我的生命就到此终结了。 一股些许温热的液体倾盆而下,耳朵里隐约传来呜咽一声,紧接着的,是脖子上一松,我从墙上掉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 一股浓重的咸腥味从脸上躺在嘴巴里,我双手在脸上一抹,再借着月光一看,是鲜血,鲜红的血液在我身上到处倒是,这是从哪里来的,不是我的,难道是它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惊魂未定之际,我的脑袋里竟然出现了短路,愣在那里。 “强子,别傻愣了,快帮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一看,是爸爸和六爷赶来了,这时竟死死扣住爷爷的尸体,那尸体还在挣扎,我终于反应过来。 那双脚还在乱蹬,只不过动作极其缓慢,力气似乎也比刚才少了不少,爸爸抱住它的前半身,我只能使劲抱住它的双脚,而六爷从身后掏出一捆红绳,把它来了个五花大绑,又麻利的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符纸贴在它的额头上,那尸体瞬间一动不动了,只有嘴里依旧发出轻微的“咯咯”声音。 我们三人瘫软在地,守着尸体休息了好一会儿,我才感觉力气慢慢恢复过来,“强子,你没事吧?”六爷喘着粗气问我。 我抬头看了看六爷,他的情况比我好不了多少,本就上了年纪,经过刚才一番折腾,现在看他的样子,似乎又憔悴了几分。“没事,六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六爷冲我摆摆手:“一两句话说不清,以后你会知道的,你没事就好!” 爸爸在一旁点点头,又接着说道:“看来我们还是大意了,没想到啊,远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 六爷晃晃悠悠站起身来,“事发突然,这件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这尸身必须赶紧收敛好,以免再诈尸!” 爸爸说道:“白天王老汉已经交代过了,午夜就埋,我请了几位村里的壮劳力,马上就来了!” 六爷点点头,甩出一句:“赶紧动手吧!” 我们三人把爷爷的尸体重新入棺,盖上棺材板子,又在棺材外面结结实实的绑了数道铁链,横竖交错,六爷又仔细验看一番,才长长舒了口气。 一切备好之后,我便重新洗漱一番,又换了衣服,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村里来人把棺材抬走了,我望着空荡如野的院子,一夜未眠,直到天色朦朦亮,爸爸和六爷从外面赶来,我一颗悬着的心才掉下来。在此之间,我一直没有见到二叔。 昨晚连惊带吓,怕是掉了半条命,而现在终于得空睡了一觉,这一觉睡的特别踏实,从早上一直睡到中午,期间再无噩梦,我寻遍了家里,又见不到六爷和爸爸的身影,一拍脑袋,朝着二叔家的方向跑去。 到了二叔家,便看见二叔沉着脸在一旁坐着不发话,愁眉苦脸,爸爸和六爷也在,同样面色凝重一言不发,二婶低头在一旁独自流泪。我瞧了瞧里屋,小宝正躺在床上,浑身抽搐,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眼圈发黑,牙齿紧闭,嗓子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前天早上见到他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病倒了,我心中充满了疑问,只听见二婶断断续续的带着哭声说道:“前天晚上小宝去隔壁村同学家里玩去了,我看天色已晚,一直没见他回来,便去寻他,在村东老林里才找到,我把他带回家,起初并没见什么异样。” 二婶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问他怎么回来这么晚,小宝说回来的时候路过一片树林,突然听到敲锣打鼓,吹喇叭的声音,然后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支娶媳妇的队伍,他们穿着古代衣服,头戴圆帽,脸色黑白,胸前还带着红花,抬着花轿子,他连忙跑过去看,见他们举止怪异,都不像活人,他吓得扭头就跑,没多久就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后来我才发现了他。” 二叔也在一旁叹气说道:“也怪我没放心上,直到昨天晚上就出现了这种事,我还以为是病了,请了大夫,吃了副草药也不管用。” 六爷沉声说道:“这些是喜鬼接亲!” 二叔问道:“什么叫喜鬼接亲?” 六爷缓缓说道:“所谓喜鬼,就是在结婚当天意外死亡,怨气极重,因为人们都开心,而他却死了,据说被冲到者活不过三天。” 刚刚说完,二婶嚎啕大哭起来。 先不要着急,也许王老汉来了,会有法子。二叔安慰道。 六爷走到屋门外朝天上看了看,自言自语:“村里阴气太重了,看来太平日子过不了了。” 我好奇的走到院子里,也看了看天空,把整个村庄压的极低,蜡黄色的太阳周围环绕着暗黑色光圈,像是刮起了沙尘暴,照在身上感觉怪怪的。 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过,村东头的山上埋着古代的一位无头将军,就是被砍头了,具体叫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作战勇猛,战功显赫,古代的帝王嘛,大都是怕功高盖主,便找了一个无须有的罪名把他杀了。 第五章离开山村 这将军含冤而死,怨气极重,环绕着这个山村久不得散,相传有得道高僧施法镇压,但也只能保一时平安,每隔两年,村里就会有场浩劫,难免会有血光之灾,这个故事是真是假也不得而知,只是村里人口头相传而已。 然而每隔两年村里就会死很多牲畜,有很多人则会大病这倒是真的。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和村里的伙伴们一起上山玩耍,见到了上面许多奇形怪状的青砖瓦块,些许枯骨残肢体,我们还很好奇的把玩了一番,回来后我们都莫名其妙的大病了一场,差点丢了命,有人说是沾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从那以后就极少上山去的。 偏偏是有几个玩世不恭的小孩,大概是贪玩了,去了那片老林,就再也没有回来,有的说,是被豺狼吃掉了,也有的说,是被山上的厉鬼索取性命了,后来,村里是有人去找的,结果找了三天,只找到了几件带血的衣服,连尸体都没有见到,总之,事情发生了,邪乎的很,那就是我们村子人的禁地,无论大人还是小孩,是不敢去那的,就怕无端无故的丢了性命! 一直挨到晚上,隔壁村的王老汉就赶过来了,话没多说,就进了里屋,仔细看了看小宝,站在他的床前好一阵子,似乎是有些左右为难。 我二婶子不住哀求哭诉,毕竟小宝还是孩子,听那王老汉的意思,小宝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最后终于是下了决定,能不能行,全靠造化,嘱咐我们其他人离开,只留父母在身边。 我们三人走到大门外,隐约听到屋里有咿咿呀呀的又唱又跳的声音,时高时低,有点像是唱大戏,我看了看天空,又出现了那种令人压抑的昏暗色,没有星星,只有一轮毛月亮不知何时升在空中,隐约的,在二叔家里传来一阵阵特殊的叫声,有点像是猫叫。 又过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院子里没有了任何动静,紧接着王老汉出来了,又叮嘱了二叔几句话就急匆匆的离开了,我帮二叔点好火纸,我在后面提着篮子不住的撒纸钱,而我总觉得身后又什么东西跟着我,紧紧挨着我的后背,往后看,却什么也没有。一路撒到村外十字路口。 回到二叔家的时候,我赫然发现院子里有一排排细小的脚印子,六爷看了说道:“走了,终于送走了!” 村子像以前一样恢复了平静,过了三天,小宝的病情好转,已经能下床走路了,家里的琐事也已经处理完了。 这天傍晚,六爷把我叫到屋里,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强子,家里的事已经处理完了,眼下你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说实话,还真没有打算,自从下学以来,都是这么浑浑噩噩的,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我认真的回答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呗!” 六爷摇头说道:“你已经老大不小了,待在家里始终不是办法,这村子里最近怪事连连,恐怕是不能再待了,” 我好奇问道:“不是没有事了嘛?” 六爷摆摆手:“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要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这只是个开始。” “只是个开始?” 六爷没有直接回答我,看着我说:“我有个侄子在外地当兵,是个军官,现在调到了昆仑山一带,我之前曾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这里有一封书信和我的证件,你拿好了,便去寻他吧,走去处,当兵历练历练也好,大小伙子,理应志在四方,待在家里,也始终不是办法!” 我听了,心里一阵激动,外面的世界我还真没有去过,自从我出生到现在十几年来,大多时间都是在这个穷山村里度过的,最远的地方还是去过市里几次,对待当兵这个字眼,对我来讲是充满神秘和崇敬。 小时候听爷爷说起抗日战争的艰苦岁月,听到他和六爷挥起大刀砍鬼子的英雄事迹,听到他们在敌人的炮火中冒死前进,而后又九死一生,无不让我热血沸腾,曾经在无数个梦里在我都成了一位气吞山河,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而机会就在眼前,愿望终于能实现,我着实高兴的一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可是刚才六爷说,这只是一个开始,我还不能完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这里面一定有着更大的隐情,具体是什么,便不得而知。 六爷以为我是小孩子的胆小怯懦,声音变的冷冽起来:“男孩子嘛,总要走出去,躲在这山旮旯里,永远不会又出息。” 我连忙说道:“不,不,六爷,你误会我了,只是我走了以后,这家里…” “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这件事情你爸爸早就同意了,我还要在这里多住上段时日,走出这山村,以后没有事就不要再回来了。” 我心里一惊,默念着六爷刚才的话:“没有事就不要再回来了!”这怎么越听越像交代后事呢。 六爷又拿出一本书,书皮有些破旧,显示出了暗黄色,说道:“我祖上世代为风水先生,除了给人算命看相之外,还有一些是先人奇人异事所见所闻,我自己撰写了这本书,希望你没事的时候读读,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以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说完,连同那封书信和证件一起放在我面前。 我双手捧着那本有些年头的旧书,边上是由牛皮绳缝制,正面没有任何字迹,这里面的书页不知道士什么材质做的,虽然有些卷边,但是一点裂痕也没有,看的出来,这一定是六爷的心爱之物,保养的很好。 我忽然感动起来,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来,六爷若是见到我已个大小伙子哭鼻子,肯定又骂我没出息,于是,我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六爷又说道:“你孤身一人出门不易,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村里恐怕要生变,再迟些就来不及了,明天有一列火车正好从这里经过,我和站长很熟,关系由我打理,明早你就出发!” “明天就走?”这时间仓促,我还没有完全的做好心理准备,心里面瞬间感觉空落落的。 “六爷爷,这,怎么这么着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又急切的问到。 六爷看了我一眼说道:“很多事情你还不能明白,总之,这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这涉及到我和你爷爷的过往,那些事情…” 六爷停顿了一下,又深深的叹了口气,似乎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我看他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像是有难言之隐。 等了一会儿,又听他把话说完:“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对你有好处的,你爷爷的事情,不要再去想了,慢慢的,你就明白了!” 我相信六爷的话,也知道他是为我好,我重重点头,当天晚上,我把随身携带的衣物都准备好,包括爷爷留下的厚厚的两本笔记,还有六爷送我的一些书信证件,全都装在了一个帆布包里。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六爷就把我送到了车站,随行的还有爸爸,二叔和二婶。 爸爸和二叔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眼里似乎是有些不舍,我看见爸爸一夜之间变的花白的头发,心里又难过起来。 二婶是个多愁善感的乡下妇女,最见不得这种离别的场面,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强子,你这一走,啥时候是个头啊,一个人在外面可要照顾好自己,到了那边,可别忘了给家里寄封书信!” 我点头说道:“二婶,你放心,我以后会回来看望你的,照顾好小宝。”刚说着话,从车站里跑出来一个矮胖的中年人,一身笔挺的青绿色服装,见到六爷,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看来这人就是站长了。 六爷把他叫到一边,似乎是交待了一些事情,接着又拿了一个纸袋给他,那站长脸上都快笑成了一朵花,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肯定是钱财无疑了。 又过了一会儿,我才跟着那站长上了火车,期间我只是向后看了他们一眼,便大踏步向前走去,我怕我舍不得,忍不下心来。 直到坐上火车,轰鸣一声启动,我心里才涌上来一种早就该有的失落和空洞,望了望那个我出生的小山村,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我忽然想到临行前六爷的话:“好男儿顶天立地,理应志在四方,哭什么!” 想到这,我狠狠的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自言自语道:“没出息的玩意儿!” 不经意的抬起头,就看见一双明亮而又清澈的大眼睛正在好奇的看着我,一个八九岁的漂亮小姑娘正偎依在妈妈怀里:“妈妈,那个哥哥在哭!” 年轻女人疑惑的看着我,场面有些尴尬,我朝着小姑娘努力笑道:“小妹妹,我眼睛不舒服!” “可是,可是他还打了自己两个巴掌呢?”小姑娘显然不相信我的这套说辞。 小姑娘的妈妈穿着得体,干净整洁,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有修养的女人,她对我抱歉笑了笑,把女儿一把搂在怀里,一脸的宠溺。 我有些无地自容,连忙低下头默不作声唉,童言无忌,不跟她计较,免的自己再次出丑。 听站长说过,到昆仑山大约要做四天四夜,本来路就不打好走,自从去年连降大雨雪,昆仑山闹雪崩,加上道路塌方,死了不少人,而现在,更是极少有人去那里的。 第六章阴风阵阵 些发红。 来之前,六爷也曾经给我说过,要去的地方严寒干燥,常年气候不稳,风吹走石,有绿草如茵的平原地区,也有寸草不生隔壁荒漠,不过对于年轻人是一个好去处,可以很好的锻炼自己的身体耐性,六爷既然让我去这样的地方,自然有他的道理。 好在列车长也是一个脾气极好的人,一路上对我嘘寒问暖,照顾有加,我知道这都是看在六爷的面子上,毕竟他在县城里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我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骨子里充满了欲望和冲动,像是一团干柴烈火,一点就着,而我所坐的这节车厢里,一张张陌生的脸显得麻木不仁,我转移过视线,看着窗外的风景,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有意思,忽然想起爷爷临终前交代给我的那两本笔记本。 我翻出那两本笔记,本来想着打发无聊的时间,却发现了爷爷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彻底改变了我的整个世界观,甚至对我以后的人生有直接的影响,而内容是这样写的: 1941年,我刚满十八岁,也许是因为父辈希望我能够成为一个大富大贵之人,所以起名叫做李富贵,乡下人并不明白什么六采将就,只要中听就好,当时抗日战争已经到了一个水深火热的阶段,人民揭竿而起,敌人疯狂进攻,凶狠残暴,各地硝烟四起,民不聊生,我一腔热血报名参了军,入了部队,光荣的成为了一名军人。 在当时,也不算是什么正规军,顶多算是游击队,敌军依仗武器装备先进,对我们进行毁灭式打击,我们也采取一系列作战方针,充分利用了天时地利人和,从不和敌人硬碰硬,更多的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以防被敌人一窝端。 所以敌军不但没有占到便宜,反而在我们英勇的反击下,吃了大亏。 然而不幸的是,我们的队伍里出了内奸,把我们的一切行踪报告给了日军,敌人对我们进行了疯狂围剿,虽说我们每次侥幸逃脱,但是,在一个早上,我们终于被日军的一个小分队团团包围。 不得已,我们边打边撤退,一直退到了山东和河南交界处的折盘山脚下。 在山区,敌人的机动部队派不上用场,火力也无法支援,我们一路设置路障埋伏,把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敌军比我们想象中要顽强的许多,这场战斗,从早上一直持续到傍晚,双方损失惨重,我们由一百人的队伍,最后只剩下我,何老六,周羊皮,铁柱,牛娃 。 敌人的状况也比我们好不了哪去,眼见大事不妙,慌不择路的逃进了折盘山。 折盘山,因为道路曲折盘旋而得名,蜿蜒数百里,虽然海拔不高,但是山沟险恶,道路崎岖,再加上高树林立,进去容易出来难,大大小小十几个山头连在一起,可以说是一道天然屏障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其中牛娃的家乡就在这附近不远,小时候曾在这里放牛,所以他对这里是及其熟悉的,在他的带领下,我们诱敌深入,把敌人耍的团团转,而不知不觉中,我们越走越深。 听牛娃说这山里自古到今死过不少人,当地人更是谈之色变,说是大山深处藏有一处神秘古堡,镇压了一个地狱来的邪祟之物,里面机关重重,处处有迷障,若是冒然进去,就会被迷了心智,从没有人能活着回来,别说是晚上,就算是白天也会见到鬼,是一个恶魔之地。 就算是熟悉折盘山情况的山民,也会避而远之,只会在这周围打猎,山腹是没有人敢去的。 我们几人当时年轻气盛,杀鬼子杀红了眼,白天看着周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一个个倒在眼前,犹如剜心之痛,哪里还能听的进这些风言风语,消灭不了敌人誓不罢休!当即,我们做出了两个选择。 一是乘胜追击,把敌人消灭殆尽,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以防敌人卷土重来,不能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二是原路返回,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折盘山的情况我们并不了解,冒然闯入,很容易迷路,若是当真如同当地居民所说,恐怕得不偿失,就算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秘,这折盘山并非浪得虚名,其中一定有它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这时,我们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哪里还顾及的聊那么多,一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把鬼子千刀万剐,几个人一商量,闯入了这茫茫的折盘山。 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顺利,一开始还好,虽说道路曲折,丛林密布,但也能看的清楚周围的情况,随着我们的逐渐深入,在傍晚的时候,我们终于迷失了方向。 想要原路返回,四周不知何时起了浓雾,把我们笼罩其中,依稀能看见天上的惨淡的月亮。 只能寻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回走,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道路越来越难走,直到被一处山峰挡住了去路,在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雾气也更浓了,伸手不见五指,那山峰在夜色朦胧下,如同一个巨大的地狱恶魔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 若是在平时看来,现在这个时辰,应该是在下午的四五点钟 ,却不知为何,看这老林子的场景,似乎已经到了半夜时分。 我明明记得,当时我们是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往回走的,如果按时间和路程推算,我们这个时候应该是在折盘山的周边地方才对,话又说回来,就算是到达折盘山深处的山峰,步行的话起码要六七个时辰,时间和路程都不对,甚至方向也出现了偏差,那么这到底是在哪呢? 我们几人左思右想,打算绕过这山峰,继续往回走,在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再次被一处山峰挡住了去路,我仔细看了看四周情况,熟悉的很,准确的说,我们再一次的回到了原地。 何老六突然说道:“我们大家不必走了,现在已经天黑,看不清方向,很容易迷路,若是这般走法,恐怕永远也走不出去,依我看,大家不如原地休息,明早再做打算。” 何老六是我们几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他祖上世代都是看风水懂阴阳的相术大师,专门给一些达官贵人挑选宅院,甚至为皇帝踏勘陵园龙穴,到了他这一代算是没落了,祖上算下来的东西仅仅学到两成,温饱问题也难以解决。好在他能言善辩,早年间,在山东一土匪帮里当了个狗头军师,再到后来抗日战争爆发以后,踊跃参军,奋勇杀敌,他也算是改善从良,经他这么一说,我觉得这折盘山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决定周羊皮,铁柱,牛娃守前半夜,我和何老六守后半夜,在周围我们拣了些树枝搭了个简易的窝棚,火堆是不敢点的,到时候把敌人吸引过来,会被敌人当成活靶子。 我躺在窝棚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隐约能看见外面朦胧的的月光,没有星星,像是被云层遮住了。 偶尔能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两声不知名的鸟叫声还有动物的嚎叫,我总觉得心神不宁,似乎今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扭头看了看何老六,这家伙好像满腹心事,正在闭目养神 。 对于他我多少还是了解的,这人向来胆大心细,只是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完全超乎我们的预料,无论对谁都是沉重的打击,我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好。 迷迷糊糊的大约睡到半夜,我被一阵急促的声音叫醒:“快,有情况。” 我猛的睁开双眼,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说话的是牛娃,在我们几人中年龄最小,借着昏暗的月光,我看见他一脸的焦急。 我边安慰他边顺手拿起放在旁边的步枪,却发现何老六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也许早先我一步出去了。 我钻出帐篷,就听到一声声沉闷的炸雷声音从周边响起,我看了看四周,而这种声音很奇怪,就像一个巨人在睡着之后,发出的呼噜声一样,它更像是从地底发出,我能明显感觉出来,大地随着一颤一颤。 我接着看到了其余几人站在离帐篷不远的空地上,有些紧张不安的望着四周的情况,显然,我们都不知道这奇怪的声音是从何而来。 声音大约持续了一刻钟在慢慢平息,夜晚又恢复平静,就在我们心里的紧张与不安稍稍放下的时候。 四周突然起了风,是旋风,卷起的落叶灰尘迷住了我们的双眼。 山里的风与别出不同,凉气较重,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晚,虽说是春天,但是依旧感觉寒风扑面而来,我不禁连打了几个寒颤。 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是旋风,不知谁嘟囔了一句,情况不对,再一抬头,天上的月亮隐隐有些发红。 第七章巨树成精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发红的月亮,在这样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像是一个浑圆的妖怪的眼球,俯视着这一切,它又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光圈,照在我们每一个人的脸上,诡异而又神秘。 刹那间,我们几人都看呆住了。 “这月亮!红色的月亮啊!”何老六脸色凝重,望着天上说道。“这怎么回事?”我好奇的问道。 “红色月亮为至阴至寒之相,兆示人间正气弱,邪气旺,怨气盛,戾气强 。在月圆之夜出现红色,属大凶之兆!自古有血月见、妖魔现的说法,恐怕有血光之灾啊!”何老六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轮月亮说道。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而唯一能确信的,是今天确实死去了不少同甘共苦的战士,想到这里,我又有些悲伤,对我来说,这正好是一个很好的预兆。 良久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有声音!”周羊皮突然说道。周羊皮只有二十多岁,却显得老成,像是有四十岁的人了,经常身穿一件羊皮大袄。 “哪里有声音,我怎么没有听到?”铁柱皱着眉头大声嚷道。 我被他吓了一跳,这小子和我同岁,却长的黝黑高壮,胆子也大,嗓门又高,和我同是老乡,私下里我们关系极好。 “小声点,仔细听,是有声音。”我打断他。 “砰,砰,砰!”又是一阵声音从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很小很轻,像是有人在用手指敲打树干。 我们几乎同时进入战斗状态,一旦有紧急情况,先开枪后问话,这样起码可以震慑到敌人,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那里什么也看不到,一片漆黑。 我们几人想前去看个究竟,却被牛娃拦住了,只听他颤声说道:“咱们几人还是别往前了,这林子鬼的很,你瞧,这四周好像又起雾了,我们不如待在原地,等到天亮再做打算。” 何老六说道:“平日里打仗杀敌,就你喊的凶,如今一个山林子把你吓成这样。” 牛娃又说道:“几位哥哥,你们可能不知道,俺打小什么也不怕,就怕这折盘山,小时候,俺村里有个壮汉子,胆子特别大,不听别人劝告,非得在这林子里放羊,结果一去不回,一连几天都没有消息,他家里寻的急,纠结了十几个壮劳力进山寻他,就在这山腹里终于找到了!” 牛娃一连惊恐的表情,仿佛是亲眼所见一样叙述道:“那汉子的皮被剥的一干二净,内脏也没了,眼珠子也被挖掉了,几乎成了一副血淋淋的骨架,连同他的羊群就这样被倒挂在树上,村里的老人都说,这是山神爷的地盘,他定是惹恼了山神,这才得到严厉的惩罚,从那以后,进山的人就更少了。” 铁柱狠狠在牛娃屁股上来了一脚:“你大爷的,胡说八道,八成是你小子危言耸听,想打退堂鼓,要真是那样,老子先掐死你!” 何老六摆摆手,示意铁柱不要动粗,“牛娃,你说的可是实话。” 牛娃满脸委屈似的连忙点头:“那尸体就是我四叔他们亲手掩埋的,回来的时候还大病了一场,告诫我不要进入这篇老林子,绝对不会有假!” 我知道牛娃这个人,虽然年纪小,但是心地淳厚老实,在战场上杀敌也绝对不含糊,此时却对这空穴来风的传说如此忌惮,我猜想他小时候肯定见过或者听说过让他惧怕的事情,如果照这个说法,牛娃说的并不是假话。 铁柱大声嚷道:“大爷的,老子偏偏就不信这个邪,你小子等着,要是一句瞎话,我先扒了你的皮!”说完,狠狠的瞪了牛娃一眼,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就铁柱这急脾气,早晚会惹出乱子来。 我们几人怕他出事,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转过几处低矮的草丛,又绕过几座土丘,弯弯曲曲的道路着实不好走,主要是先前见到的杂草越来越稀少,又走了几米远,全都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脚下泥泞的黏土,一脚踩下去,鞋子上沾的都是湿泥,甩都甩不掉。 我们脚上所穿的,是从鬼子身上脱下的行军靴,这种靴子虽说结实耐用,但是比较沉重不堪,尤其是不适合这种地形,时间一长,一个个脚下像是灌了铅,每走一步路都是及其困难,我们不得不走上十几步就歇息一会儿。 终于,听到铁柱喘着沉重的粗气,吼道:“妈的,终于,终于到了。” 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豁然开朗起来,杂草树木都已消失不见了,脚下似乎是铺了层厚厚的青石板,也许是有些年头了,上面好像是长满了青苔,一脚踩在上面,又硬又滑,一个不留神就会滑到,咯的屁股生疼,气的铁柱直骂娘。 怪声是从这片区域传出的,越往前走,声音越大,我们变得异常小心谨慎起来,就怕惊醒了前方的某个藏在暗处的怪物。 眼前变的更加开阔,让我们惊奇的是,四周的空地上多了些奇形怪状的白色石块,分布的毫无规律,大都是残破不堪,借着昏暗的月光,依稀看见上面雕刻的神秘图六,甚至有许多石块隐藏在四周的杂草从里,从这些石头风化和腐蚀的程度来看,恐怕有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历史了。 从石块的分布和格局来看,也许在很久以前,这里应该是古代的一个异常重要的场所。 想不到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竟然有古代人类的遗迹,小心之余,又暗暗称奇。 我们摸索着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缓慢移动。 “看,那,那里!”牛娃突然失声叫了出来。 由于我的注意力都在这神秘的石块图六上,牛娃这么一叫,吓的我一大跳,差点又蹲在石头上,我不由得也有些气急:“你大爷的!能不能小声点。” 牛娃这才压低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在前面,就在前面。” 我们寻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是这么不经意的一看,吓的我魂都出来了,那是怎样的一副景象呢?我无法形容它的具体模样,只知道它异常高大,怕是有十几米的高度,然而此时,我们和它也就几丈远的距离。 我们刚才全神贯注的观察四周,却没有注意到眼前的这个庞然大物,而它更像是凭空出来的一样,无数条巨大手臂四散开来,快要遮住了整个天空,黑色粗狂的腰身怕是有十数人才能抱拢,在这暗淡的月光下,它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似乎随时都会把我们撕碎并且吃掉。 在它面前,我们一个个渺小的如同担惊受怕的小白兔一样,只是先前的那个奇怪的声音,还在一下下的,有节奏的源源不断的传来。 也许是离的比较近的缘故,那声音变的清晰而又明朗, “嘭嘭”,击打着我们每一处的神经。 就这样我们直视对方僵持了很长时间,或者是因为第一次见到这个庞然大物而变得不知所措的缘故。 然而让我们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对方竟然一动不动! 又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战战兢兢的说道:“这到底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 我们这才不约而同的朝着前面走去, 走的也是小心翼翼,而手里的枪支握的更紧了,瞄准前方,就怕它给我们来个措手不及,这样我们也好有反击的时间。 四周好像变得更加阴暗了,空气也变得异常寒冷,一阵风吹来,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这个地方处处透露出无名的怪异,但是具体是哪儿,真的说不上来,我甚至能明显感觉到,今晚将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离它越来越近了,才逐渐看清楚它的真实面目,直到这个时候,我们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原来这是一株枯死的巨大的树木,单单看这颗树的腰围,几人都合不拢,犹如一座铁塔纹丝不动,虬结盘绕的根系错综复杂,已经延伸到了地面之上,单单从这方面来看,它怕是有上千年的历史了。 它孤零零的矗立在这片空地上,和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不知道它在这里度过了多少个岁月。 粗大的枝丫四散开来,似乎在像我们显示它的主权,曾经拥有的威武和霸气。 惊叹之余,我们有暗暗称奇,直到眼尖的铁柱忽然急切的叫道:“快看,上面挂着的,那是什么?” 由于这颗枯树高大,我们无法看清它的全貌,只是隐约看见树杈上挂满了如同破布一样的东西迎风起舞,沙沙作响,又像是一面面的破旧旗帜悬挂在高处,似乎有种突如其来的警示作用。 我看了看旁边的何老六,也禁不住的好奇的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