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指尖江湖》 一、追杀沈剑心 秋风寂寥,远处的寒山升起阵阵薄雾,将整片山谷笼罩起来,增添了几分神秘。枫叶如血,随着秋风簌簌作响,偶尔还落下几片败叶。 放眼中原,最美之处莫过于此。 我走在枫华谷的官道上,静静欣赏着周围的风景,前所未有的真实感让我几乎忘了这其实只是一款游戏。 几十年后故地重游,一切是如此的熟悉,这感觉跟老来还乡一般,真好! 我闭眼深吸一口气,却闻到空气中弥漫出一丝血腥味。 猛地眨开眼,有杀气! 一个黑影从身后袭来,我本能地运起轻功想要躲开,身法却终究慢了一步,被那人撞到后背飞出丈余远。 抬起头,那个黑影也倒在一边。 “你是谁?为何偷袭我?”我坐了起来,心中不悦。 那人却一动不动,像是奄奄一息的样子。 我缓缓走近,虽然被他撞飞,身体却没受什么伤。 眼前这人穿着一身道袍,鲜血已经染透衣裳,看来是被人追杀至此。 “你怎么样了?要不要……”我伸出手指去探他的鼻息,却不料这将死之人拍出一掌。 话未说完,我又飞出丈余。 这下是受了重伤了!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看来江湖险恶,人心不古果然还是没错,都怪我太轻敌。 那人站得笔直,一柄长剑指着我。 “来呀!”我摆好架势,虽然心里虚虚的,但气势上不能输。 “救,我。”他吐出两个字,一头栽倒。 又来这招? 不等我上前,远处又传来一阵喧嚣。 是追杀他的人吗?我仔细听了听,似乎不下十个。要这样说,眼前这人到底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引起众怒? 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 招蜂引蝶的人渣淫贼? 欺男霸女的乡绅恶霸? 马蹄声近了,哒哒哒哒踩得我的心好乱。 不管怎样,这么多人杀一个,实在是看不过去。如果他是好人,我就当为武林正道贡献一份力量。如果他是坏人,大不了稍后亲自将他伏法也不迟。 所以,现在就是要以我一人之力,对抗即将来临的十几个敌人。 想想就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感觉。 “哒哒哒,哒哒哒……”越来越近了。 我撒下最后一把枫叶,将那人藏好,然后转身就朝另一边跑去。没错,撒腿就跑。 所幸刚才那一掌只是外伤,尽管吐了口血,却不影响运功。 运起轻功,脚下顿时如同生风般一跃三丈。 片刻之后,我用尽力气喊道:“臭道士,哪里跑!”然后气喘吁吁地坐在路边等待。 果然不出所料,大队人马即刻赶到。 为首的男人身着红衣铁甲,手持一柄银色长枪,胯下白马神采奕奕地飞奔而来。 “沈剑心人在何处?”白马扬起双蹄,桀骜地发出一声嘶叫。 我指了指远处,上气不接下气地回到:“往……往那边去了!” “追!”那人大喝一声,马儿撒蹄朝着长安城的方向跑去。 漫天枫叶随着马蹄声的远去缓缓飘落,而我却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原来他就是沈剑心! 在《剑侠情缘》里,谁要是敢叫沈剑心,那便是与全世界为敌。事实上,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叫沈剑心。 因为,沈剑心只有一个。 回到先前的地方,却只留下一地染血枫叶,原本躺在地上的人已然消失不见。 “沈剑心,你出来吧,他们走了!”我悄声呼唤着。 只有林中扑腾的鸟在向我宣示他们的领地。 他走了,连句感谢都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换谁都想捅他两刀,况且我还受了他一“恩将仇报掌”。 “这该死的郭胖子!”我摇了摇头,心里咒骂道。 二、妖气长安 过了午阳岗,帝都长安便近在咫尺。 夕阳红透了半边天,将这座古城浸染在无边无际的晚霞之下。 尽管夜色朦胧,路边的小树林里还有不少人在努力练级。 传话、采集、杀怪……这些都是升级路上必须做的事情。虽然重复劳动容易让人厌烦,可丰厚的奖励却一直引诱着人们一遍又一遍地来回奔波。 白天偶遇沈剑心之时,我还忖度是不是遇到什么隐藏任务。不过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江湖仇杀。 那一票骑着白马,手持银枪的人应该是来自天策府。天策府既受命于朝廷,却又混迹于江湖,像一把双刃剑,制约着两边的微妙关系。 作为号称“东都之狼”的天策,一旦形成规模,那便势不可挡。 传说四十多年前,这款游戏才刚出不久,沈剑心孤身一人在藏剑山庄附近探寻宝藏。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白马停在他的身边,他放下手中的洛阳铲,仰头向上望去。 “你就是沈剑心?”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 他点了点头,“请问有何指教?” “你就是主策划?” “诶?你怎么知道的?”沈剑心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摆出一副策划应有的姿态。 一片乌云挡住了阳光,天色顿时暗了下来,可寒芒却丝毫不减。 断魂刺!长枪袭来! 沈剑心只觉眼前一阵眩晕,手中长剑一挡,顺势翻身出去。 “你干嘛!”他怒吼道。 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对方枪出如龙,一招奔雷枪法突至身前。 沈剑心尚未站稳脚跟立马又被放倒,幸亏及时向右滚开,否则一枪扎下必受重创。 枪头刺出发出一声龙吟,却不料沈剑心一招剑飞惊天直指那人面门。 那人收招不及,竟被剑气逼下马来。 沈剑心趁机反击,默念剑诀,一柄长剑从天而降,方圆十尺之内剑气流转,正是太虚剑意的招牌技能“生太极”。 气场之内,天策所有控制都不见效果。 天策长枪来势虽猛,不过少了战马的协助,威力还是少了不少。 沈剑心轻易避开,连出三剑,紧接着一招无我无剑,将天策笼罩在漫天剑光之下。 天策舞动长枪,似乎只有招架之力。战马狂嘶,可一旦进入战局,他却没有机会上马。 沈剑心步步紧逼,封死天策所有退路。这是要反败为胜? 突然,天策长啸一声,疾如风! 密不透风的剑气瞬间瓦解。 一招沧月! 沈剑心不得不收剑挡在胸前。 剑身触碰到枪尖的刹那,一股巨力袭来,将沈剑心生生推出气场。 少了太极的保护,沈剑心已经输了一半。 天策已然翻身上马,化为一阵白风。 长枪刺破他的身体,发出一声龙吟。 沈剑心颓然倒地,停留在脑海里最后的画面,便是那一骑绝尘。 从此以后,他与天策的恩怨情仇便传开了。常常有人说,因为那次仇杀,天策一直被削。也有人说,剑纯本来就弱势。 想起这些陈年往事,我不禁莞尔。 遥望长安,城还是那座城,可人却早已不在。 “大侠,你可是要去长安?”路边的妇人问道。 我停下脚步,“有什么事?” 妇人叹了口气,说道:“这阵子瘟疫横行,长安城只让出不让进哪!” “这么严重?”我诧异道。 老妇摇了摇头,“可不是?” 我笑了笑,“不碍事的,我去看看。” 老妇拦住了我,说:“大侠若执意要去,我也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 “我有个儿子,叫丁东丘,在天都镇当铁匠。你路过天都镇时,劳烦把这个交给他。”老妇取出一个小匣子交给我,“让他早点回来。” 我接过匣子收好,说:“您放心,遇到他的话肯定帮您带到。” 妇人点点头,“多谢大侠!” 启程上路。 天都镇位于长安城南方,可谓天子脚下。虽不及城内繁华,却也地处交通要道。 道路两旁常有动物尸体,散发着腐臭,蝇虫便在这腐肉上繁殖生长。大概这瘟疫就是这么传播开来的吧。 我捂着鼻子站在天都镇的牌坊之下。 没有人来人往的集市,没有嬉戏玩耍的孩童,没有和睦相处的邻里。 尸骨随意地堆在房屋墙边,破烂的招牌随风摇摆,远处几堆野火焚烧着衣不蔽体的尸骸。 没有人敢进入这个小镇,只有嗡嗡的虫群在肆意飞舞。 环顾四周,不远处有一个营地,聚集着不少苟延残喘的生还者。 “红衣圣教万福,红衣圣女万岁。”一名红衣女子朝我走来。 我轻轻颔首,双手合十。 女子打量着我,说道:“看你面生,来这作甚?” “我是路过此地,不知发生何事?” 红衣女子拿出一颗药丸,递到我的手中,说:“此地发生瘟疫已久,镇上早已十室九空。若不是我红衣教及时伸出援手,不知还要死多少无辜百姓。这粒除热丹你且收着,一旦感觉身体不适,及时服用可保你一命。” 我接过药丸,谢过女子。 女子微笑,“不用谢我,红衣圣教向来行善天下,我看你不像大恶之人,不如加入我红衣教,将我教教义发扬光大。” 真是冠冕堂皇呢!如同传销般的洗脑方式,拉拢大量教众,不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玩过剑网三的人都知道,红衣教最初蛊惑玩家,让人以为这是无比神圣的组织,可背地里却干着杀人越货、草菅人命的勾当。想不到几十年过去了,还是死性不改。 “暂且不了,我还有事在身,告辞。”我向女子抱拳示意。 “天色不早了,长安城又不让进,何不在此留宿一宿?”女子建议道。 远处传来狼嚎,听起来是有些渗人。天色暗了,视野小了不少,稍远就看不太清。 不如就暂住一夜,总比葬身狼腹要好。 营地虽小,却充满温暖。 厨子王大叔烧得一手好菜,哪怕是野菜,吃起来也鲜美无比。李婶借着灯火,给大家缝补衣裳。小安和大明早已依偎着睡着了。 红衣女子带着人在周围巡逻,偶尔过来问候一声。 我问李婶:“这些红衣教的人来多久了?” 李婶放下手中的衣服,说道:“他们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呀!要不是尹姑娘,我们一家可都病死在家里了。这些日子他们对我们的照顾,我这辈子都还不起。” 我点点头。 营地周围倒还有不少人在练功,只可惜我还未入门派,穿着一身新手装备,他们也不愿与我一起。 这游戏早就没有等级之分,勤于练习只会让招式越来越熟练,身法越来越迅速,内力越来越精纯。 同样一掌,若是新手使出,也就是断个木板。可若是高手来用,怕是要惹出人命。 三、武德营之战 “这红衣教真的那么好吗?”身后传来莺莺细语。 转身一看,一名黑衣短裙的少女正自言自语,似乎在思索什么。 “你觉得呢?”她发觉我在看她,问道。 “他们让你加入了?”我问她。 “嗯。”少女点点头,“她们给了我一颗药丸,还说什么万福万岁的,恨不得拉上我一起磕头似的。” 听她这么一形容,我差点笑出声来。 “喂!笑什么!”少女以为我在笑话她,气得直跺脚。 “嗯。是有点蹊跷,也不知道他们哪来这么多药的,见人就发。”我故作沉思状。 我这么一说,她立刻同意。 “就是就是,我和谷师姐采了半天药都没找到几株,哪够这么多人用。” “你的谷师姐……是哪位?”我看着远处的人群。 少女忧心忡忡地说:“她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说完直直地盯着我看。 “你看我干啥?”一种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 事实证明,一个女人盯着你看超过三秒钟,准没好事。 “你带我去找师姐吧。”哀求的眼神。 “都这么晚了……” “是啊,都这么晚了,师姐她还没回来!” “我很菜的,啥武功都不会。” “没事我会。”少女拿出一支毛笔。 “既然你武功高强,自己去不就行了,用不着拉着我吧。”我都准备开溜了。 “我怕黑。”她悄声说道。 “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话虽这么说,却不知不觉来到了武德营。 这姑娘着实太黏人,不理不睬就叽叽喳喳个不停,稍有回应便求着去找师姐。 都怪自己嘴欠,不该问那什么师姐。 武德营是神策军下属机构,在此地被斩首的罪犯数不胜数。 大晚上的来此阴寒之地,想想都头皮发麻。 “谷师姐就是沿着这条路走的。”少女说道。 这已是她第七次说这句话了。 少女名叫墨茗,是万花谷的入门弟子。前些日子她陪同师姐谷之岚出谷调查瘟疫之事,同时带了些清热解毒的药来救济众生。可解药数量有限,她们便亲自去采。不过比起红衣教那些人来,她们要低调得多。 “人家都是在深山里采药,哪有人在大路上的?”我也是一脸无奈。 她却白了我一眼,“你想把我单独带到荒郊野岭去?你是不是图谋不轨?” 我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是你自己非要出来找师姐的,现在反而诬赖我?” “哼!”她转过头去,大声喊道:“师姐!师姐!” 回应的只有远处的狼嚎。 “你可别把狼给喊来了。”我开玩笑地说。 “你不就是?”又是白眼。 真是哭笑不得。 墨茗体态玲珑,面容姣好,我若年轻四十年,倒也不是不可发展一下。只不过花甲之年,力不从心,她这年龄,还没我儿子大。在我眼中,不过是小屁孩一个。 不过,游戏里可没有老年人这一体型可供选择,我其实也算是个“翩翩少年”。 武德营内灯火通明,到处都有巡逻的士兵。 “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吧。”我好心劝道。“别引到官兵,到时候被抓进大牢可不好受。” “我们又没犯事儿,抓我们干啥?” 话音刚落,那边传来大喝:“什么人!” 我们本能地放低身形,这就被发现了? 营内的士兵迅速集结,一切都变得匆忙起来。 “快跑啊!快跑啊!”墨茗拉扯着我的衣服,轻声说道。 我示意她不要慌张,抓我们两个,用不着这么大排场吧?一定是另有其人。 利箭划破夜空,带着呼啸之声,瞬间穿透两名士兵的身体。 紧接着,又是十几支箭射了过来。 武德营的士兵很快进入战斗,纷纷举起武器格挡。 茫茫夜色中,两名黑衣人腾空而起,借着箭雨杀入营中。 这两人一看便是高手,堂堂武德营竟被杀得片甲不留。 “陶大哥,我们来救你了!”一人喊道。 “快来人!别让陶寒亭跑了!”为首之人慌忙喊道。 士兵蜂拥而上,却被一次次地打退。 “喊人!快喊人!” “李成酬,你作恶多端,今天连你一块儿收了!”另一名手持棍棒的男子喊道。 他大喝一声,借着士卒的身体,径直冲向李成酬。 几名不怕死的枪兵挡在面前,却被他一招天下无狗掀翻在地。 普天之下能把棍子用得如此纯熟的,除了少林,便是丐帮。 羽箭连绵不绝,躲得稍慢些,便被射成刺猬。顺着箭的轨迹看去,两名唐门弟子各持一只连环弩,正对着军营肆意射杀。 “别杀我,大侠饶命!”李成酬跪倒在地上。 那丐帮之刃怒目而视,“你还是向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去商量吧!” 棒打狗头!棒子朝着他的头颅击下,毫不留情! 李成酬抬手格挡,却听到“喀”的一声。 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伴随着手臂的断裂,鲜血也从头上流下。 “哼!螳臂当车!”丐帮看着到下的敌人,不屑地说道。 “走,去救陶大哥!”武德营的首领死了,也士兵死的死,逃的逃,毫无恋战之心。 “陶寒亭乃江湖十大恶人之一,你们为何执迷不悟,还要放他出去为害人间?”一阵悠悠的声音传来,回响在夜空中,却不知说话的是谁。 墨茗悄悄问我:“你找到人了么?” 我摇了摇头,那人必定也是高手,否则内力不可能如此浑厚。 “少装神弄鬼,我洪十八会怕你不成?”丐帮汉子朝天喊道,“陶大哥于我有恩,哪是什么恶人?” 他转身说道:“老三,去开门!放陶大哥出来!” 那个被唤作老三的男子立刻跑去。 无形剑气袭来。 老三有所警觉,一个地滚翻躲向一边。 众人这才看见武德营的大旗上,站在一位白衣道长。 “原来是浩气盟的人!”洪十八发出一声冷笑。“老三别怕,去开门!” 道长摇了摇头,长剑指向老三。 那老三不知何故,竟迈不开步子。 洪十八见状,运起逍遥游身法,大喝一声:“打死你个臭道士!” 一跃上前,棍子便朝着道长挥去。 道长收剑,使出一招九转归一,一股内力将洪十八推出丈外。 洪十八虽没近得了身,棍子却依旧砸下,旗杆立刻被这打狗棒击得粉碎。 道长飘然而下,全身真气流转,未被伤到分毫。 洪十八率先落地,朝着落点奔袭而去。 “吃你爷爷一棒!”天下无狗提前蓄力,就等道长落地打他个人仰马翻。 不过他也太小瞧了纯阳轻功。 道长稍微变换身形,便朝着另一方向落去。 倒是自己露出大块破绽,反倒成了靶子。 “射他!”洪十八卸去力道,朝着远处喊道。 箭随音至,四枝快箭射向道长。 “看你快得过箭!”洪十八杵着打狗棒,仰头看着道长。 “叮叮叮叮!”一张黑盾飞来,挡住了四枝小箭。 洪十八目瞪口呆,“谁扔的的铁板?” 道长脚踩玄盾,翻身落地,身边多了一名玄甲男子。 “还带帮手?”洪十八不由分说,挥棒就打。 玄甲男子左手举盾,挡下打狗棒的攻击,右手陌刀直斩腰盘。 洪十八一击不中,连忙闪身躲过刀锋。 躲得过苍云的刀,却躲不过苍云的盾。 男子跨步向前,将盾举出。 铁墙一样的玄盾打在身上,肯定不好受。 洪十八跌倒在地,虽无大碍,但却碰了一鼻子灰,脸上很是无光。 “狗苍云,你我素无恩怨,为什么帮这臭道士。”遇到苍云,洪十八铁定是打不过了。 苍云将盾放下,说道:“陶寒亭是朝廷要犯,你为救他擅闯武德营,杀我朝廷大臣,怎可说是无冤无仇?” “我呸!李成酬这种人渣也配得上朝廷大臣?” “李成酬可以死,陶寒亭不能走!”玄甲男子冷冷说道,“你若愿意陪他,我不介意多抓一个。” “好啊,有本事你就来抓爷爷!”洪十八拿起打狗棒,像是要做殊死一搏。 “冥顽不灵!”道长出剑。 “好,抓你。”苍云出刀。 剑气如风,比苍云的陌刀还快上几分。 “打死你们!”洪十八一棒打下,却发现手中只剩一截竹棒,其余皆已碎成残渣。 躲闪不及,暴风雨般的伤害打在洪十八的身体之上。 “大哥!”老三在远处,眼睁睁地看着洪十八吐出一口鲜血。 剑气又至,竟是“万世不竭”! 浑厚炽热的真气逼迫过来,压得洪十八直不起身。 “开门!救……人!”洪十八使出最后的力气喊道。 老三知道洪十八的意思,跑到监狱门前打开门锁。 “死不足惜!”苍云吐出四个字,手中玄盾飞出,砸向老三。 洪十八躺在地上自身难保,伸出手却发不出声。 墨茗不由得抓紧了我,似乎很是紧张。 林中发出一阵扑腾,一群黑鸦展翅飞出。 “这是?”我活了这么久,却也从未见过如此怪异之景。 横尸遍野的武德营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的阴森恐怖,偌大的军营竟没有几个活人,鸦群如同蝙蝠般飞来飞去。 而道长那“万世不竭”的杀招竟在鸦群的盘旋之下消失殆尽。 “这盾牌不错嘛!”监狱那边传来一阵笑语。 朝那看去,那面玄盾竟被一个男子拿在手中把玩。 “卫栖梧!”苍云眼见盾牌被偷,似乎有些恼羞成怒。 “看好你的盾,别再乱丢了!”卫栖梧反手将盾扔了回去。 看似随意的一丢,苍云却不敢硬接。 看着苍云紧张的样子,卫栖梧哈哈大笑。 纯阳道长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因为他的面前站着一位比卫栖梧还难对付的人。 陶寒亭! 鸦群散去,只留下一人身影。 他俯下身去,扶起地上的洪十八。 “你可还好?”像关心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洪十八受了极大的伤,只能微弱地点点头。 “我们走!”陶寒亭背起洪十八,全然不顾身后那两人。 “你们不能走!”纯阳道长使出三才化生。 陶寒亭回头,杀气瞬间扑面而来。 “你想死?”陶寒亭冷冷说道。 道长运起紫霞功,准备迎击。 “我却不想杀。”陶寒亭回头,身形未动,却已在数丈之外。 不想杀的意思就是想杀就杀。 没有什么比不想杀更能击碎对方的内心。 方才不可一世的两人转眼间却一败涂地。 “遇到杨宁帮我给他带句话,若是诚心道歉,我‘盗中之王’便不去找他天策府的麻烦,否则,定给他搅个天翻地覆!”卫栖梧带着老三踏风远去,话音未落人却早已不见。 四、银杏林 卫栖梧他们撤得突然,我也不敢多待半刻。 万一被人发现杀人灭口也不是不可能。 我示意墨茗离开,她便乖乖地跟在后面。 这一夜杀戮太多,她似乎被吓到了。 人类一直不断追求逼真的游戏效果,现在看来却有些残忍。 “回去吧,别怕!”我想抬手拍拍她的肩,却发现手臂突然好重。转身看她,却是一片黑暗。 醒来的时候,人已躺在红衣教营地。 红衣女子尹红竹站在眼前。 她见我我坐起身来,说道:“公子你无大碍吧?” 我摇了摇头,却找不到墨茗的身影。 “多亏了我们巡逻的姐妹发现了你,才把你送了回来。大晚上的你可别再乱走了。”语气竟有些生气。 “就我一个?”我问。 尹红竹说道:“你是问那小姑娘吗?她一早就跟她师姐回去了。” “哦!那就好。” 我摸索着身上的物事,除了红衣教给的药丸,便是那老妇人托我带的小匣子,其余七七八八也剩不了啥。 算了,先去打听打听那老妇的儿子究竟是死是活。 问起铁匠丁东丘,营地不少人都认识。 “老丁可有些日子没见到人了。应该是去乡下避难去了吧。”卖药的郎中说道。 “你咋知道,说不定惹病死在家中了呢?” “呸呸呸,你这人咋不往好处想呢!” “老丁虽打得一手好铁,却嗜赌成性,常常输得精光。” “是啊,前几年他老婆都过不下去跑了。这下他更加不成人形了。” “可怜他那年迈的老母啊!” …… 听了他们的议论,我大概是有了点方向。 若是回乡下避难,自然会去找家中老母。 若是死在镇上,那找到也没用。 所以只有去他常光顾的赌庄转一转,看看他是否在那里。 出了营地向南,便是长安城赫赫有名的凤翔赌庄。 那里的赌具应有尽有,玩法千奇百怪,只要你想赌,连命都可以搭上。 要去凤翔赌庄,首先要经过一片银杏林。 现在日子不太平,树林中难免埋伏着什么强盗劫匪。 应该还好吧!我看着林子里众多练功的人。这么多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谁敢抢劫? 我安慰着自己。 “前面林子深了,要不要一起搭个伙?”身后有人喊道。 我回头看去,一个少年正朝我跑来。 “你也去凤翔赌庄?”我问道。 “不,我去玉泉山庄。”他说道。 我点点头。凤翔赌庄和玉泉山庄顺路,都要经过这片林子。 两人组队一起,心就没那么悬了。 那少年拿着一把长枪,却是最普通的那种。 “你是天策府的人?”我问道。 他却有些不好意思,“是啊,昨天才进的天策,枪法什么的都还不熟练。” 我笑道:“没关系,只要勤加练习,总有变强的一天。” 他点头同意,“等我变强了,首先得买匹马。” “为啥要先买匹马?”我不解。 “骑马带妹子兜风啊!”他理所当然地说道。 哈哈,原来也是性情中人。 世人难免为情所困,究其原因,无非是扭扭捏捏不够豁达。小兄弟能够承认自己所想而不装逼,这一点我倒是十分喜欢。 “你是啥门派?咋连个兵器都没有?”他问道。 “唉,发生了一些事情,还没来得及拜师。”我说。 “哦,那你准备去哪?不如和我一样来天策?”他拍了拍胸脯,“有师兄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我忍俊不禁。 自己都没练出个屁,还想当我师兄,这简直是个活宝。 “不了,我比较喜欢纯阳。”我也舍不得打击他。 “哦,纯阳也不错。”他一副很懂的样子,“你们纯阳有个人挺出名的。” “谁?”我看向他。 “沈剑心!”他一字一句说道。 “哦?你见过他?”我饶有兴趣。 他摸了摸下巴,“见倒是没见过,不过听说他只要上线就一直被追杀,从未停歇。” “哇,这么惨?”我夸张地说道。 “可不是?尤其是我们天策府的,骑个马,见面就是一蹄子。”他说着,腿还朝前踢了踢。 “你可知道为什么要杀他?” “不知道啊,也许是为了好玩吧?不过被杀成名人,他也挺厉害的呢!” 我默默不语。 “等我变强了,我也杀他一回。”他又开始做他的青天白日梦了。 一路交谈,我知道了他的名字,李狗蛋。 林子里几乎已经没人了。 踩着厚厚的落叶,我们有说有笑地走着。 他突然不走了。 “嗯?你累了?”我问他。 他摇摇头。 目光所到之处,站着一群蒙面人。 “你朋友?”他问我。 “你看像吗?”我回答。 “那我们是遇到打劫的了?”看来他还不算笨。 为首的蒙面人喊道:“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有本事就来拿!”李狗蛋提枪就上。 对方七八个人,虽不是厉害角色,却也不好对付。 李狗蛋长枪挑翻三四个,就被其他人击倒。 而我凭着粗浅的江湖武学根本不是对手。 “让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搜!”为首的蒙面人下令。 真的是穷啊! 我们俩总共搜出两颗红衣教送的药丸,一个木匣子。 除了这些,竟然真的什么都没了。 劫匪首领收起两颗药丸,端详着那个木匣子,似乎在怀疑是不是什么机关武器。 “劫匪大哥,这是一个老妇人托我带给他儿子的,也不值什么钱。药丸您拿走,这木匣子能不能……”我说道。 劫匪略加思索,说道:“你们打伤我弟兄,就两颗破药丸子合适么?” “狗劫匪,我们真的没钱!”李狗蛋哀求道。 劫匪头子都愣住了,这那是哀求,明明是挑衅。 一脚给他踹飞。 他打开木匣子,一动不动。 我看那劫匪的反应,莫非这木匣子真的是什么机关?难道那老妇人不是丁东丘的母亲? “啪!”劫匪合上盖子,收在怀中。 “放他们走!” 得了老大的指令,小喽啰们都收刀退下。 “那个……”我还想讨回那个匣子。 “滚!” 李狗蛋拉了拉我,赶紧逃命。 五、凤翔赌庄 捡了一条老命,倒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这游戏对死亡惩罚很严重。 以前的游戏,当玩家被击杀,除了心理上的不爽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损失。这便导致了玩家并不十分珍惜自己的生命,时间久了,会形成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江湖纷争与我何干,大不了回城养伤便是。 而这游戏不同,当你死亡,第一感觉便是眼前一黑。接着系统便会提示“您已身受重伤!”然后强制下线。 当你再次上线时,一切身外之物就真的变成“身外之物”了。 心爱的宝剑可能出现在别人的剑鞘里。 喜欢的衣服也可能出现在某个摊位上。 就连心仪的妹子都有可能依偎在别人的怀里。 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给人安全感? 这就是江湖,这就是社会。 当然,如果你有实力,自然可以东山再起,把这些属于自己的东西再夺回来。 三岔路口。 “哥,咱也算是生死之交了。我先去玉泉山庄了,完事了来找你。”他扛着枪对我挥挥手。 我笑着点点头,狗蛋着实有意思。 沿着右边的路往南走,远远地就听见里面吆喝的声音。 赌庄门口的迎宾老头见我过来,一脸笑眯眯地说道:“客官,进来玩两把?” 我并不理睬,径自进了赌庄。 见我并无赌意,老头态度似乎冷漠了许多。 “有个姓丁的,最近可曾来过?”我问道。 迎宾老头环顾左右,嘴里嘀咕着:“我们这每天来这么多客人,老头我哪记得住啊!” 只可惜我本就身无分文,再加上路上被劫,根本就没有什么用来打点。 那些赌客们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赌局,根本没人愿意理睬我。 难不成我要在偌大的赌庄里寻上半天? 赌庄里乌烟瘴气,我又与他素未谋面,根本无处可寻,估计这下是白跑一趟了。 或者去路边打听打听,总比在这干耗着强。 那迎宾老头见我要走,冷笑一声:“哎呀,没钱也来赌,还想空手套白狼不成?” 我虽然心里不好受,却也无可奈何。 前脚刚踏出门,便撞到一个大汉。那大汉手提一把刀,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 “抱歉。”我心里想着息事宁人吧,对方拿着刀,一看我就不是对手。 他却盯着我。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我他妈砍死你!”刀随声至。 幸亏他起手慢,使我有机会得以躲回赌庄之内。 迎宾老头连忙喊来打手,拦在赌庄门口。 “你干嘛!”不就是撞了他一下,至于动手杀人吗? “有本事你出来!”那壮汉拿刀指着我说道。 我自然不敢出去。 赌客们似乎没有听到外面的喧闹,依然赌得热火朝天。 “你杀我老母,抢她财物。我今天不给她报仇,还有何脸面活着!”他情绪激动,握刀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我听闻此话却大吃一惊。 “大哥你一定是误会了,我怎么可能去杀你母亲呢?我连把武器都没有,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解释道。 “我去你的!”壮汉挥刀就杀了进来,打手虽多,却害怕被刀砍到,所以只敢围着,并不敢上前。 迎宾老头躲在远处喊道:“老丁啊,你别冲动!要是伤着人可不得了!” 那壮汉边舞动着刀,边朝我跑来。打手们哪敢阻拦,早就让出一条路来。 我被逼到墙角,再无可退。这时要是狗蛋在,还能帮我招架一时半刻,可惜他人在玉泉山庄,怎会出现。 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圆的尽头,是我的脖子。 “噹”的一声,刀掉落在一边,那壮汉却跌倒在地上。 “方先生,您终于来了!”迎宾老头跟在男子后面说道。 “发生什么事?”那位方先生问道。 迎宾老头指着我说道:“这人过来找人,不小心撞了老丁一下,谁知这老丁脾气上来了,竟要杀了他!” 方先生皱了皱眉头,缓缓说道:“撞了一下就要杀人?” 那壮汉也不起来,坐在地上也指着我:“他把我母亲杀了!我要为母亲报仇!” “我没有!”我连忙辩解。 那壮汉取出一个木匣,说道:“这是我母亲的随身物品,早些时日我就是从他手上得到它的。我开始还不确定,回家一看,才发现我母亲已经倒在家中。一定是他杀了我母亲,抢走了她的东西!” 这下我也明白了,“你就是丁东丘?” 壮汉也是一愣,“你是谁?” “原来就是你在林子里抢的我!”我反而有点恼火。 “我……”他也一时语塞。 方先生却一直在旁默默不语,似乎在看一场好戏。 有他在,我便不再怕那丁东丘。 “你母亲担心你在天都镇感染瘟疫,托我把小匣子带给你,还让你早点回去。可你倒好,不仅在这赌博,还跑到林子里去当劫匪,她老人家要是知道,气也气死了!” 他低下头去,说道“我不信!都是你的一面之辞。若不是你杀了她,那还有谁?” “我字字属实,你要是早点回去,她也不会出事!”我也毫不留情。 “好了,你俩随我走一趟。”一直不说话的方先生此时开口了。 “你要抓我去报官?”丁东丘惊恐道。 “去你家!” 六、魔音僵尸 丁东丘的老家离天都镇并不远,只是此处人烟稀少,看起来很是偏僻。 那天遇到我的老妇人,正安详地躺在床上。 桌上盛着的半碗粥早已凉透。 丁东丘见到他死去的母亲,不禁悲从中来,扑倒在床前嚎啕大哭。 看着眼前这壮汉如此崩溃,我也是于心不忍。 “你若好生照顾母亲,她也不至于走得如此凄凉。”方先生叹道,“看她面色发黑,定是中了那瘟疫病死的。” 丁东丘听罢转头看着我说道:“我母亲的木匣里明明装着一颗救命的药丸,她若是得了瘟疫,为何不自己服下?一定是你抢了她的药,才害她病死的!” “我本就不知道匣子里是什么,她是怕你染上瘟疫,才把药留给你,我在天都镇寻你不着,便上赌坊找你,结果你却上山做了强盗!不信可以问问营地的人。”我解释道。 “我……” “好了!”方先生喝止了他,“你先把你母亲安葬了!” 他拿出一袋银子,说道:“至于这些银子,替我打工偿还吧。” 丁东丘看着方先生手上的钱袋,终于流下了悔恨的泪。 “我染上赌瘾,却输得精光,无奈之下落草为寇。都是我嗜赌成性,上天才惩罚我的啊!”他一个人整理着母亲的遗容。 既然事已至此,我也没有留下的理由,不如早些上华山,拜入纯阳门下,也好有一身防身之术。 我朝方先生颔首示意,“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大家了。” 方先生点头,“丁东丘抢了你的财物,如今他为我办事,我也有义务替他偿还给你。” 说着,取出一锭银子递给我。 我摆了摆手,“我本就一穷二白,没啥值钱的。况且他饶我性命,也不是大恶之人。” 方先生哈哈大笑:“世人皆为金钱所蒙蔽,却难得遇到如此豁达之人!” “方先生见笑了。”我也笑道。 “母亲!”丁东丘突然喊道。 我们都闻声看去,只见丁东丘惊叫道:“方先生,我母亲活了!” 那老妇人翻身下地,抖抖索索地爬了起来。 我也是第一次见此情景,丁东丘更是不知所措。 “闪开,是僵尸!”方先生喊道。 身形闪动,拉上丁东丘的肩。 可丁东丘却被他母亲抓住手臂。 “母亲你怎么了!”丁东丘的眼里满是惊恐。 剑光一闪,那妇人枯瘦的手臂已被砍下。 “走!”二人迅速退出屋外。 “方先生,我母亲她是怎么了?”丁东丘问道。 方先生盯着屋内,说道:“一定是受了魔音影响,变成了僵尸。” “魔音?”我问道。 “你以为这只是一场瘟疫吗?”方先生说道,“这场瘟疫来得蹊跷,人们只知道死了好些人,却不知到那些尸体若是听到魔音,便会成为一个个僵尸。” “就像刚才那样?”我问道。 方先生点点头,“他的母亲方才一定是听到哪里传来魔音才会这样。” “那……那怎么办?”丁东丘说道。 “对付僵尸,向来只有一种办法。” “请道士做法?”我说道。 “火攻!”方先生说道,“只可惜这荒郊野外无处取火。” 丁东丘思索半天,从怀中掏出一根火折子。 “生前未能照顾好她,死后也没机会安葬。我这一生真是失败!”他喃喃说道。 说着,竟拿着火折子冲上前去。 剑鞘飞出,砸在丁东丘的腿上。 丁东丘应声倒地。 “你的命是我的,休想就这么一死了之。”方先生走上前去,捡起剑鞘。 同时也捡起来火折子。 呼地一吹,小火苗便燃了起来。 “你为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这房子烧了。”方先生对着丁东丘说道。 门内的拍打声传来,是他的母亲在寻找出路。 透过窗子,那弱不禁风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走着。 “去吧!”方先生拍了拍丁东丘的肩膀。 他一咬牙,将火折子扔向茅草屋。 秋天本就干燥,枯草遇到明火,火势瞬间就蔓延开来。 茅草屋变成一边火海,将大家的脸都映得通红。 老妇再次经过窗前,却停住不动。 她缓缓转过头来,望着这儿的方向,慢慢伸出那只断臂。 房屋倒塌,将她吞噬在熊熊火焰中。 “母亲!”丁东丘跪倒在地,脸上满是泪水。 方先生叹了口气说道:“走吧!什么时候你也能挽救一个赌徒,那你便自由了。” 人已走远,可火还旺盛。望着远处的浓烟,不知会烧多久。 一路上倒是遇到不少人,大家都是来看哪里着火的。 人群中只听得一声“方师弟!” 我循声望去,却找不到人。 “方师弟,终于找到你了!”声音从身后传来。 转身一看,一名白衣道长正站在方先生面前。 “空师兄,好久不见。”方先生说道。 原来是老相识。他俩师兄弟相称,想必都是纯阳弟子。 空师兄说道:“是啊,你走了之后,我到处找你。” 方先生淡淡地说道:“你也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空师兄连忙摇头,“我怎么会抓你呢?虽然你出手伤人是不好,却是他有辱在先。” “师父那边怎么说?”方先生问道。 “师父他老人家当然是很生气啊,所以才派人来抓你啊。”空师兄说得手舞足蹈,“反正谁敢抓你,就是与我荆空儿做对。” 方先生停下脚步,说道:“空师兄,我自知犯下大错,才无颜回去,你可不要为我再伤及同门了。” 荆空儿却说道:“同为师兄弟一场,我怎能看着你蒙受不白之屈!” “哼!好一个兄弟情深!我看是一丘之貉!”冷笑声传来。 五丈开外,站着一名青衣白袍的女道士。 “喂!欧阳离离,你能不能别老跟着我?”荆空儿一脸不爽。 “不跟着你怎么找得到方轻崖!”女道士说得也不无道理。 “你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我,就算找到了也不算什么本事!”荆空儿说道。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凭什么说我跟着你?”女道士说得很对。 “欧阳师姐,你是来抓我回去的?”方先生说道。 “叛徒方轻崖!你打伤同门,逃下山来,我便是奉师父之命抓你回去!”欧阳离离拔出长剑。 方轻崖说道:“请禀报师父,方轻崖知错,只是尚有要事在身,不日定会回去接受惩罚。” “你自己说去!”欧阳离离剑诀一捏,剑气迎面袭来。 荆空儿悄声说道:“方师弟,你先走,咱们有缘再见!” 说完一个剑飞惊天,破去那剑气,直冲欧阳离离而去。 方轻崖见状,立刻退去,与那丁东丘三两步便隐匿在人群之中。 欧阳离离要追,却被荆空儿挡住了去路。 “你!”伸手要打,却见荆空儿凑上脸去。 “师姐,你可不要伤及同门啊!”一副欠打的样子。 “哼!”欧阳离离甩手而去。 荆空儿见她远去,便跑来跟我说:“你是方师弟的朋友?” 我略一迟疑,说道:“应该……算是吧!” “那你是知道方师弟他住在哪里咯?”荆空儿笑道。 “我……好像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在赌庄遇到他,确实不知道他住哪里。 “我还有事,先走了!”连忙跑开。 七、老建一次会议 那荆空儿倒是没有跟来。 也许是对自己的找人功夫有信心,也许是怕那欧阳师姐再来找麻烦。 我原本是想去长安坐马车,然后去华山纯阳拜师。 不过这个点去纯阳,并不是很合适。 所以我到了长安城内,便找了家客栈下线。 只有到了客栈下线,才是安全的。 如果在野外下线,那下次上线多半是重伤状态了。 因为游戏对于玩家的保护仅限于“客栈”。哪怕是皇城脚下,若是随便找个角落下线,都有可能被扒个精光。 如果在城内犯罪的话,官兵很快便会赶到。那些衙役虽然看起来不起眼,出手却都是秒杀级别。 之所以做出这么变态的设定,当然是不鼓励玩家做那些违法犯罪的活动。 当然,远离城市的野外郊区,朝廷自然是无暇顾及的。江湖中的事,终究要江湖人自己来解决。 找张床躺下,闭上眼睛,可以选择小憩、睡觉或是下线。 随着游戏主题曲的响起,我缓缓睁开眼睛。 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 我拿起脸盆,“铛铛铛铛”在院子里敲了起来。 如果说网吧记录了我们的青春,那这座养老院便承载着我们的岁月。 十几二十岁时,大家有时间便往网吧跑,一起开黑,一起玩游戏; 后来毕业了,有了自己的电脑,却依然没事就去网吧坐坐,怀念那种气氛;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家渐渐有了自己的家庭和事业,时间也越来越少,甚至有段时间都把游戏给“戒”了; 后来,儿女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和老伴也退了休,有钱有时间。 我找上羊子,商量了一件大事。 “你是说,你要开网吧?现在网吧可没赚头。”羊子吃惊地说道。 “不是网吧!”我解释道,“是养老院!” “在养老院里装一排电脑,跟网吧有什么区别?”他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 “当然开老年人精神文明建设中心啊!”他满面红光。 “这么高大上的名字?”我也被吓了一跳,“怎么个开法?” “找个养老院,装上一排电脑。”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和网吧有什么区别?”这话换我来怼他了。 “重点是!”他清了清嗓门,“还要附带几个娃娃机、麻将机、电视机。” “弄这些东西干嘛?” 他冷笑一声,“你以为,不把老伴安顿好,我们还能愉快地玩游戏?” 我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 几十年的夫妻生活磨平了我们的棱角,养成了一切以媳妇为重的好习惯。 否则,我媳妇的“喋喋不休嘴炮”加上他媳妇的“三百六十度白眼”能让我们闭门思过好几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海波家的“七十二跪”、大烟家的“拉格朗日密码锁”还有东子家的“感动中国哭”都是修炼了三十年以上的绝学。 多亏了羊子缜密周全的考虑,老年人精神文明建设中心得以建成,简称“老建”。 后来的生活,基本上就是她们做饭,我们吃饭;她们洗衣,我们洗碗;她们看电视,我们打游戏;她们打麻将,我们打游戏;她们聊天,我们打游戏。 “干啥啊,发啥紧急讯号呢?”东子开门出来。 大烟也啃着根黄瓜走了出来,他的牙一向很好。 那边老伴们忙着搓麻将,只是投来象征性的眼神关怀。 我看羊子和海波都到底齐了,说道:“这游戏不能这么玩!” 羊子问道:“咋回事?被人欺负了?喊我们去干他啊?” “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严肃地说道,“游戏里没法聊天啊!” 为了体现游戏虚拟的真实性,玩家只能和附近的人有交流,不存在所谓的密语之类的通讯方式,更不可能出现公屏打字这样的现象,其他语音软件也是被限制使用的。 “好像是个问题,我连你们选的啥门派都不知道,长啥样也不知道。”海波说道。 羊子点头说道:“是这么个理,得先找地方集合一波。” “那定好时间地点,不见不散?”我说道。 “还得有个信物吧,总不能大街上吆喝吧?”大烟咽下最后一块黄瓜,“比如手里拿个黄瓜?” “好,那我们就在长安南门集合,时间定在两个小时以后。大家把任务都清理清理,早点去。散会!”羊子的职业病又犯了。 就这样,老年人精神文明建设中心一次会议就此落幕。大会明确了老建的落脚点,体现了实事求是的态度。 八、集结 我睁开眼睛,正躺在雕花的木床上。 客栈的房间里虽然很简单,只有一张圆桌,几张凳子,却别有一番古朴之美。 坐在窗前,看着楼下来往的人群,各式各样的组合都有。 这边两个万花弟子在挑选武器,那边一个天策陪着两位七秀妹子购买衣服。 丐帮弟子倒是清闲,一招“乞天讨地”往墙角一坐,便可坐享其成。 那些女玩家们总是容易动她们的恻隐之心,而男玩家们为了讨女玩家欢心,顺便表示自己阔绰的出手,一给便是好多银两。 所以不如去当丐帮弟子? 算了吧,老手老脚的,哪用得出这么刚猛的招式,还是纯阳比较适合我。 看看时间,快到集结的时刻了。 我整理着衣服,朝城南走去。 微风吹动着我的长发,衣炔便在这风中轻轻飘动。 大家都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登场呢? 是用那雁过不留痕的轻功从天而降? 还是古惑仔式目空一切的霸气出场? 抑或是江南四大才子般的迷倒众生? 或者如同复仇者联盟一样各显神通? 我跨着大步,期待着游戏中的相逢。 由于长安城北便是皇宫,所以城南特别繁华。 路边摆满了摊位,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离城门近了还有不少高手在擂台上切磋武功。 招式的威力限制在擂台上,不会对外人造成伤害。 人多好啊,到时候让你们见识一下剑三第一天团的风采。 时间到了! 我站在城南,环视四周,寻找着他们。 早知道是该商量个信物啥的,茫茫人海无处可寻啊! 难道真要去买个黄瓜? 余光掠过,似乎看到了什么。 我缓缓转过头,目光聚焦到上一秒。 墙角蹲着一个和尚,一个道士,一个天策,一个丐帮。 他们正一边啃着黄瓜一边有说有笑。 我站着不动,远远地看着他们。他们似乎也注意到了我。 确认过眼神,我遇到对的人。 “喂,你们这出场方式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啊!”我吐槽道。 “长安城里鱼龙混杂,我们要尽量保持低调。”羊子说道。 “敢问大师法号?”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吴克。”羊子双手合十。 那黄瓜啃得最快的必定是大烟无疑。 他扔掉那截黄瓜把儿,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说了拿个黄瓜好认人,怎么就不信呢?” 海波赞同道:“这儿人实在是太多,我一开始也找不着,后来没办法,只好去买了个黄瓜。” “你怎么还穿着这身装备啊?门派没给你发衣服吗?”东子看着我的衣服说道。 “遇到点事儿,我还没来得及去呢!”我解释道。 “那正好,我们有T有DPS,就差个奶了。”羊子说道。 我点点头,“那我们找个治疗吧!” 看看大家,大家都看着我。 我后退一步,赶紧跑路。 身后四人个个武功比我高,没跑出几步,便被抓了回来。 “奶是不可能奶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奶的!扛怪又不会扛,只有混DPS,才能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我解释道。 东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又没要你去当治疗,你还是混你的输出,只是顺便学点治疗手法应应急嘛!” 海波点头,“你放心,装备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没有人跟你抢。” 大烟也来,“羊子扛怪你还不放心吗?顺带给两口就行了。” 羊子凑过来悄悄说道:“你懂的,万花妹子很多哦!” 我连忙让开,“你们当我什么人了,输出高又怎样?装备好又怎样?妹子多又怎样?我们玩游戏,玩的是情怀,不是数据。” “说得好!”爆发出如雷贯耳的掌声。 “所以我综合考虑了一下,我对万花的情感还是比较深。” 说完,我转身追上刚才路过的两位万花小姐姐,“师姐师姐,请问万花怎么去?” 九、师从万花 万花谷地处长安西南,谷中环境清幽,鸟语花香,是文人墨客极其向往之处。 长安的马夫很懂规矩,送到一座凉亭便不再向前。 靠着栏杆向下望去,深不见底。 铁链格拉格拉地响,升起一个平台。 我踏上那个木制平台,心里满是忐忑。 以前玩的时候,从来都是纵身跃下,等快落地再二段跳,安全着陆。 可面对这无底洞,我实在是提不起勇气往下跳。 平台像升降梯一般缓缓下降,约摸过了半分钟,眼前豁然开朗。 淡淡的雾霭从花海中升起,远处的青山若隐若现,依山而建的楼阁直逼苍穹。 羊子说得没错,来此拜师的玩家很多。 他选的却是少林派。 所谓“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说的就是少林的大师们。 他当然达不到这种境界,之所以选择少林,八成是羊嫂要求的。 少林讲究六根清净,谁也不会去选个和尚当情缘吧! 想让一朵花不去招蜂引蝶,花瓣摘了就行。羊嫂从根源上断绝了别人对羊子的幻想。 与之截然不同的是海波。 作为游戏中人气最高,颜值最高的门派,纯阳吸引了大批迷妹加入。 她们加入的目的,自然是来追寻道的真义。 开什么玩笑? 她们加入纯阳,不就是想和那些帅哥师兄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网恋吗? 自从海波踏入山门的第一天起,身边就不缺痴迷的目光。 “师兄,请问太极广场怎么走?” “师兄,这个剑法怎么练?” “师兄,帮我做个任务好吗?” …… 作为一个高冷男神,话一定不能多。 海波就是这样一个不爱说话的人,而具体原因,却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大烟选择了天策,却不像李狗蛋一样是为了骑马泡妹子。 他选择天策完全是被天策那句“尽诛宵小天策义,长枪独守大唐魂”所感染。 他那直来直去的性格,像极了那杆宁折不屈的长枪。 东子的性格比较豪放,不拘小节,加上他酒量惊人,丐帮大开大合的掌法在他用来效果奇佳。 天下人都知道,丐帮与狗有着不解之缘,闻名天下的打狗棒法就是最好的凭证。 其实,东子加入丐帮学习打狗棒法,只是为了甩掉高中时期被狗追咬的阴影。 那年,他凌晨翻围墙出去上网,却遇到学校保安带狗巡逻…… 这么看来,这队伍里有肉有输出,有近战有远程,唯独缺了个治疗。 可俗话说得好,一入奶门深似海,从此输出是路人。 也许我就是天生当治疗的命,可不管怎样,我仍旧抱着一丝输出的念想。 见到谷主东方宇轩,我的心总算平衡了些。 眼前这名中年男子着实让我佩服。 能造出如此精妙的机关木梯,在深谷中平稳穿行,可省下了不少力气。 想想那纯阳派千万阶天梯,跑下来腿都跑软了。 “东方先生!”我向他抱拳。 东方宇轩向我看来,笑道:“何事?” “请先生收我为徒!”我说道。 东方宇轩哈哈大笑:“竟如此直接,你可想好为何入我万花门下?” “长安城外,瘟疫纵横,天下百姓,民不聊生。听闻万花谷精通医术,是以前来拜师,愿以己之力,拯救苍生。”我诚恳地说道。 “我大唐人口八千万,你能救多少?”东方宇轩问道。 “这……”我哑口无言。 东方宇轩叹气道:“天下之大,绝非你我可以掌控。你若是喜爱这谷中之景,不妨在此久住;若是前来学艺,恕老夫无能为力。” 眼看他拒绝收我为徒,我忙说道:“谁说天下不可掌控?先生可听说过‘九天’?” 东方宇轩脸色一变,“‘九天’终究只是传说,谁也不知他们是否存在!” “就算是传说,先生定然也是有所耳闻。”我说道,“先生虽然身在谷中,却心怀天下。” 东方宇轩摇头笑道:“我原以为躲进这深谷之中,便可远离世事,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我再次请求道:“先生,请收我为徒!” 东方宇轩走到栏杆之前,说道:“救人者先自救,你若想习得悬壶济世之术,先得有安身立命之本。” “谨遵先生教诲!”我跟在他身后。 “书圣颜真卿不仅书法了得,更是从书法中悟到一套笔法,你可先去他处修行几日。”东方宇轩说完,径自离开。 这算是承认我这个弟子了吧? 我也不知所措,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应该是默认了吧! 十、小试牛刀 找到颜真卿时,他正在仙迹岩前写字。 一支大笔在他手中挥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拿着拖把在拖地。 以地为纸,以水为墨,看起来真是豪气万千。 我只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看他写完,待他收笔提气才走上前去。 “拜见前辈!”我鞠躬道。 他将笔倚在岩石之上,问道:“今日无事,便来此练字,不知少侠有何贵干?” “晚辈受东方先生指点,前来向您学习。”我说道。 颜真卿略一沉思,说道:“既然如此,你且随我过来。” 我跟着他来到桌子旁边,只见桌上放满了字帖,右上角的笔筒里,也塞着不同大小的毛笔。 “你挑一支笔。”他说道。 我小心翼翼地选了一支。 颜真卿说道:“古人王羲之曾花几年时间专门练习‘永’字,你也写个看看。” 我暗自忖度,难不成真的来教我书法? 永字有八法,包含了书法的所有笔画。点为侧,侧锋峻落,铺毫行笔,势足收锋;横为勒,逆锋落纸,缓去急回,不可顺锋平过;直笔为努,不宜过直 ,太挺直则木僵无力,而须直中见曲势;钩为趯,驻锋提笔,使力集于笔尖;仰横为策,起笔同直划,得力在划末;长撇为掠,起笔同直划,出锋稍肥,力要送到;短撇为啄,落笔左出,快而峻利;捺笔为磔,逆锋轻落,折锋铺毫缓行,收锋重在含蓄。 寥寥数笔,一个正楷的“永”字便印在纸上。 颜真卿拿起纸来,点头笑道:“不错不错,写得倒是入木三分。” 得到他的赞赏,我却有些不好意思。 “只不过,缺少了一种气势!”他看着字说道。 “一种气势?”我不解。 颜真卿看着我,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何用如此大笔来练习书法?” 我摇头,却又灵机一动:“莫非是为了练习臂力?” 颜真卿笑道:“练习臂力倒也是原因之一。” 他拿起笔来,浸在水中,继续说道:“以墨为墨,一书一行;以水为墨,一书一路;以气为墨,一书一生。” 说完,将笔提出水面。 水流哗哗地从笔尖流下。少时,他挥动手臂,说道:“你且看好!” 笔尖点地,只觉一股气波从那笔尖荡漾开来。地上积年累月的泥土被这气劲吹散,扬起一片灰尘。 想不到颜真卿貌若书生,竟有如此内力! 等到尘埃落定,更加让人吃惊的景象出现在我面前。 一个永字深深地印在泥土里,而永字周围,是成千上万的诗词歌赋。这些文字或大或小,都印在石头之中,像是刻上去的一般。 “这都是前辈你写的吗?”我问道。 他笑而不答,只是递出一支笔。 这支笔有一尺多长,握在手里,如同一把匕首。 “你再试试。”他说。 我有些生疏地握好那支笔,却没有蘸墨。内力通过手臂传入笔杆,再从笔杆汇聚在笔尖。那撮柔软的毫毛虽然看起来并无两样,可当我在纸上写下笔画时,那宣纸却被毫毛带动扭曲,最后竟团作一团。 颜真卿点头说道:“你倒是学得挺快。” 我颔首说道:“多谢前辈夸奖!” 说完,我朝远处的水面挥上几笔。 谁知只是泛起几阵涟漪。 颜真卿大笑,“你倒是会举一反三,只是内力不济,需要勤加练习才行啊!” “嗯!弟子谨记!”我点头说道。 颜真卿取出一本书来,说道:“这本《花间游》乃我万花武学之根本,你拿去好好研读。” 我接过秘籍,说道:“谢谢前辈!” “笔能成文,亦能会武,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我可教你的到此为止,今后一切都得看你自己了。”颜真卿说完,走向凉亭去了。 我在他身后拜上一拜,转身离开。 秘籍到手,总得找个地方修行一番。 天色渐晚,寻仙径上还能见到几个来往的玩家。两边的树林中,猿声不停。 我手持毛笔,边走边感受着内力的流转。颜真卿前辈说我内力不济,当务之急是提升内力。 在路边找个石凳坐下,我拿出《花间游》。 虽说这是一本武学秘籍,里面却记载着人体经脉穴道的位置以及要害之处。 万花的武器为笔,没有枪的霸气,没有剑的飘逸,既无法格挡,也难以伤人,因此出手必须精准。 事实上,所有武器无不追求精准,只是笔对精准的要求更高。 游戏中的学习速度是现实中的好几倍,不用多时,整本便已读完。 我抬头看着林中嬉戏的猿猴,对着秘籍查看他们的穴位。他们在枝头跳跃奔跑,看得我眼花缭乱。 虽然明白了穴位的分布,可他们不停移动,根本难以定位,即使知道弱点所在,却也难以击中。 看来这万花武学,不仅要准,还要快。颜真卿说得没错,这门技艺将内力击中在笔尖射出,需要源源不断的内力的支持,这样才能越来越快,越来越准。 想到这里,我闭上双眼,感受着内力在自身经脉中的运转。暖流涌遍全身,感官顿时敏感了许多,静下心来几乎能听到猿猴攀爬时扯下的落叶声。 身后的风声紧了,似乎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 我睁开眼,还来不及转头,便被踹倒在地。 原来是只猴子! 那猴子站在石凳上,朝我傻傻地笑。 原本我都没放心上,天色暗了,我也准备回去休息片刻。 可这猴子竟然抢了我的书跑了! 这可不能忍! 我伸手去夺,可猴子身形矫捷,一蹦一跳躲在树后。 “再不给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拿出毛笔对他喊道。 他却丝毫不通人性,对我的话不理不睬,反而坐在树上像模像样地看起书来。 趁他坐着不动,我举起毛笔,一股内力射出。 猴子有所警觉,赶紧跃到另一棵树上。 想跑?我轻功跟上,手中甩笔,数道气波射向猴子。 猴子朝我怪叫一声,扔下秘籍想要逃走。 “现在想跑?晚了!”我将内力通过笔尖甩出,一道墨色气流射向猴子。 “呜”的一声,猴子被射落在地。 我跑过去,捡起秘籍。那猴子却拖着后腿一瘸一拐地往后挪。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收起笔和秘籍准备离开,却不忍心于那猴子可怜的模样。 万花谷从来都是悬壶济世,我却伤了那猴子。虽然是他无礼在先,可毕竟是一个生命,就这样弃之不顾有失我万花风范。 刚想上前,只觉身体一阵**,竟无法迈步,连手指都不能动弹。 一个黑影飘落在猴子身边。 “小飞啊小飞,你怎在自家林子让人给打伤了?”黑影竟然是个女的。 猴子呜呜直叫。 “看我给你报仇!”那女子取出武器,朝我走来。 我心里正想着一百种解释的说法,待那人走近一看,却是位熟人。 十一、重逢 “你不是?”她指着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墨茗!”我也欣喜地喊出她的名字。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从她的脸上也看得出来那种兴奋。 她给我解了穴道,我又行动自如。 “难道你……”她的脸上突然泛起了红晕。 这小妮子居然开始自作多情了! 我只能假装不知道。 “托我朋友们的福,我加入万花谷了。”我只能简明扼要地说道。 墨茗摆出一副“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不信”的表情。 “今天刚学会笔法,正在此地琢磨心法,却不料被这猴子抢去秘籍。”我说道。 墨茗一边帮那猴子包扎伤口,一边笑道:“你也不能怪他,这都是谷主的意思。” “东方先生派他来抢秘籍?”我不解。 “万花谷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心法秘籍不可外传。”墨茗解释道,“所以每当有人读完,这谷中的猴子便会前来取回秘籍。” “原来如此。”我点头道,“我见这猴子抢我秘籍,情急之下才出手伤他,绝非有心之举。” 她摸着猴子的脑袋,说道:“小飞,你又调皮了是不是?当年偷我心法,害我哭了好久,现在遭殃了吧!” 那猴子却是一副委屈的样子。 墨茗转身对我说道:“寻常人刚入万花,功力尚浅,根本伤他不着,想不到你武功如此之高,倒让他吃着亏了。” 猴子似乎不服,冲着我叫。 我假装提笔,他却吓得躲到墨茗身后。 “哎哎哎,你可别再伤着他了!”墨茗也上了当。 我笑道:“吓唬吓唬他罢了!” 她白了我一眼,说道:“既然你入了万花谷,那从今以后就是我的师弟了,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请教师姐我,被人欺负了,也大可报师姐我的名号。” 她抱起猴子,说道:“走,带你回去养伤。” 我跟在她身后,问道:“那天晚上,我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呢?” 她咯咯直笑,“你可知道是谁下的手?” 我摇头道:“我根本没察觉到有人在附近,怎么会知道是谁干的?” “唉,都怪你长得太像坏人了。”她叹了口气,说道,“谷师姐以为你对我图谋不轨啊,一针刺入了你的睡穴,你自然就晕倒啦!” 我也叹了口气,“你们都是这样不问缘由先斩后奏的吗?” 她却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情况紧急,谁想得了这么多。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师姐呢?赶快道歉!” “哇,你还当真的吗?” “不管,道歉!”她神情严肃。 “好好好,师姐对不起。”我懒得与她争执。 她转脸便笑了起来,“师弟还蛮乖的嘛!” “你……” “师弟你叫什么名字?师姐我都不知道呢!”她一脸坏笑。 总有一种被占了便宜的感觉,年轻人就是喜欢占这嘴上便宜。 “师弟名叫西门水饺,初入万花,请师姐多多关照。”我表现得毕恭毕敬。 她果然乐开了花。 “走,我领你去给谷师姐瞧瞧。”她拉着我的衣服朝前走去。 月出东山,银晖洒在落星湖上,映得湖面波光粼粼。 晚风吹在身上,竟有些寒意。 我俩走在绕山而建的石阶上,她不言我不语,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为了打破这沉闷的氛围,我问道:“长安城的瘟疫,谷师姐可有什么进展?” “我只负责帮她采药,谁知道她有什么发现呢?”她噘着嘴,没好气地说道。 这个话题似乎不合她的胃口。眼前这个情窦初开的妹子,我当然知道她要聊什么话题,只可惜遇到的是我这样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真是煞了这大好风景。 走至一座小屋前,里面已经点起了灯火。 “喏,这就是谷师姐的家了,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她好了,我先走了。”墨茗神情低落地说道。 我点点头。 她抱着猴子继续前行,却偷偷回头看了我一眼,见我正在看她,不禁说道:“你还愣着干啥,谷师姐就在里面啊!” “师姐,你是不是不开心?”我问道。 “我哪有什么不开心。”她摇着头,看到怀中的猴子,又立刻说道:“对啊,你打伤了小飞,我当然不开心!” 看她那支支吾吾的样子,我三两步走上前去。 “天色晚了,我也不方便打扰谷师姐休息。明天再来吧!”我说道。 “随你便。”她抱着猴子往前走去。 “师姐!”我在身后喊道。 “嗯?”她回头。 “明天一起练功好不好?”我问道。 她没有回答,反而加快了脚步。 “好不好啊!”我又问了一遍。 “那要看你什么时候起来了!”她站在高处,头也不回地说道。 十二、天工坊 鸟鸣雀语之时,我已来到客栈门外。 此时的万花谷一片万籁俱寂,只有西边的一轮明月静静地俯瞰整个大地。 老年人向来起得早,我按那花间游心法练习一遍,只觉腹中气海翻涌,便出来走走。 顺着台阶走上三星望月的顶层,那是谷主东方宇轩的住所。 广场中间放着一座香鼎,里面的香火经过一夜的燃烧已到尽头,就像那年迈的人生,渐渐走到了终点。 我走向栏杆,眺望着整个万花谷,可惜天色尚早,看不了多远。 “年轻人你起得挺早呀!”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转身,竟是东方先生。他正拿着几柱长香准备续香。 寒暄几句,他便知道我的武学状况。 “你第一次出手便能伤了谷中猴子,确实挺有天赋,不过你内力不足。” “弟子明白,一定会加倍努力练习内功!”我赶忙说道。 “这样吧,我传你几招,你配合着练习。”说完,手中长香随意挥动,那青烟缓缓飘来。 我闻那香味,眼前竟浮现出一招半式,手中也情不自禁跟着笔画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跟着那烟中影子笔画完毕已是旭日东升。东方先生早已不见影踪。 这几招倒是正合我意,也省得我只会拿个笔挥来挥去。 回到客栈,墨茗那小丫头还没起来。说好的早起一起练功,却到现在还没睡醒。 要不先去找谷师姐打听打听瘟疫的事? “哎!等等我等等我!”楼上声音传来。 墨茗边整理衣服边朝下跑来。 我还没开口,她便说道:“你起来挺早嘛!我们昨天说好的,你可别想溜!” “我没想溜啊,只是想去拜会一下谷师姐罢了。”我解释道。 “好啊,我和你一起去!” 小丫头心情看起来不错,一路哼着小曲儿。 “那猴子呢?”我问道。 “我已经将他治好啦,早上他自己跑回林子里去了。” “医术也是挺厉害的嘛!”我这么一夸,她更加开心了。 来到谷师姐的住处,她正在研药。 “谷师姐!”墨茗远远地就打起了招呼。 “小茗!”谷师姐看见我只是微微一笑。 “谷师姐,这是新入门的师弟,叫西门水饺。”墨茗介绍道,“这是我师姐谷之岚。” “谷师姐好!”我连忙问好。 谷之岚仍是淡淡回应。 “谷师姐,他就是那天晚上带我出去的那个!”墨茗坏笑道。 “哦?”谷之岚打量着我,“你不说我都不记得了。” 听她这么一说,好像是我别有居心主动带她出去的。而谷之岚那眼神,分明就是在看一个色狼。 “江湖险恶,以后可别随便跟陌生人出去啊。”谷之岚对墨茗说道。 “嗯!”墨茗乖乖地说道。 原本还想根谷之岚打听点事,被墨茗这么一捣乱,却是不太好开口。 “走吧,我们去练功!”墨茗对我说道。 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她拉着离开。 万花谷虽然飞禽走兽样样俱全,可谷中之人皆有好生之德,从不无故杀生。因此,工圣僧一行改造了一批机关铜人置于天工坊,专为万花弟子练功所用。 来到天工坊,里面的人并不多。这些机关铜人虽无思想,却也无畏无惧,下手不知轻重。因此玩家一般都组队来此,互相照应。 “来啊,这些机关都是没有生命的机器,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就怕你打不过他们。”墨茗笑道。 “好啊!”我拿出毛笔,推门就走了进去。 正好学了许多招式,用出来看看试试威力。 毛笔握在手中,直指机关要穴。机关比起猴子来说慢了许多,那些机关假人被击中穴道,却也只是行动受阻,并无大碍。 “你可别手下留情,师兄他们都进里面去练了。”墨茗看我这效果甚微,说道,“师姐给你露一手!” 她目光一转,对着远处那个假人连出三笔,分别攻向头腰脚,真气碰到铜人立即炸裂,三炸之下,铜人散落一地。 “厉害吧!”墨茗得意地看着我。 我却摇头说道:“师姐你虽然击中了铜人,却并未击中穴道。” 没有得到我的赞同,墨茗显得有些不开心。 “这些铜人不用气血也能运作,击中穴道也没有用啊!”她解释道,似是很不服气。 “可实战与训练不同,击中穴道才能有效制敌。”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 “哼!打不倒他们,你就一辈子在门口练吧!”墨茗生气了。 我也不想闹得不愉快,便不再说话。 我俩一人一边,渐渐的,她快把这附近所有铜人都打倒了,我却还在为第一个铜人发愁。 看着我愁眉苦脸的样子,她却忍不住笑了。 “你还笑,还不帮帮师弟我!”我见她心情转好,连忙顺水推舟以求和好。 “让你不听师姐的话!”她嘴上说着,手中挥动两下,铜人便应声而倒。 “让你不听师姐的话!”我指着那散架的铜人狠狠地说道。 墨茗噗嗤一声笑了。 “走,师姐带你到里面去练!”她拉着我朝理走去。 “谢谢师姐。”我说道。 “事先说好,到了里面,你可要注意安全了,里面的铜人我也没把握打的过喔!” “不怕不怕,师姐武功高强,能有什么事?”我继续拍着马屁。 “就知道油嘴滑舌,多练武功吧!” 话虽这么说,脸上却很老实。 十三、受伤 越往里去,里面的机关铜人便越是精巧,反应速度也越来越快。 不必说我,就连墨茗她都疲于应付。 在此练功,内力消耗极快,不一会儿变得找个角落打坐恢复。 “这僧一行怎会造出如此复杂的机械?”墨茗揉着胳膊抱怨道。 “这才不是僧一行做的呢!”我说道,“工圣才不会做这些杀人之器。” “你怎么知道?”她问道。 “当年僧一行与司徒一一比试多次,每次都胜他一筹。司徒一一气愤之下造出大量机甲,甚至准备破坏水月宫。” “这么厉害?”墨茗惊讶道。 “阴谋被识破后,谷主念他身世悲惨,被人利用,便逐出谷去。这些机关都是僧一行加以削弱调整才供我们练习的,不然你以为凭我们这三脚猫功夫,能打倒几个?”我并未注意墨茗奇怪的眼光。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墨茗狐疑地看着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随即反应过来。我在玩剑网三的时候,这小丫头还没出生呢,跟她说了一堆史前话题,难免听不懂。 “这些都是谷主告诉我的啊。”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我不信,谷主怎么没跟我讲过这些故事?”她倒是不笨。 “你不问他,他怎么会跟你讲?”我继续编。 “是吗?”她仍有些犹豫。 “骗你干啥,我问他去哪里练功比较好,他才告诉我的啊。”我信誓旦旦地说道。 她这下怕是相信了。 “走吧,我想出个法子来对付这些机关。”我说道。 “啊?什么法子?”她的注意力一下子便被转移过来。 “你看好。”我站起身来。 笔法变换,真气便缠向那机关铜人。 铜人立刻朝我跑来,虽然一板一眼,速度却不慢。 按照万花谷的战斗特点,放完钟林毓秀和兰摧玉折后,基本就是走位拖时间,将怪物慢慢耗死。 所以地形是万花在战斗时需要考虑的很重要的因素之一。 这些机关铜人速度不慢,攻击力也不弱,最重要的是由于它们是铜人,运作全靠内部齿轮带动,点穴效果对其无效,难以对其定身控制,所以一般的“放风筝”手法对其很难实现。 之前战斗之时,过不了多久便被它追上猛锤一顿,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幸好墨茗及时帮我治疗恢复,才免于一死。 不过后来,我发现这些铜人到底还是比不过活物。他们不会跳! 于是我试着站在墙头攻击他们,他们围站在墙角下,无论怎么攻击都够不着我。只不过,几秒钟之后,他们便跑回原位自我修复起来。 看来僧一行是考虑过这种情况了,当目标与铜人不在一个平面时,会启动自我修复。 但是我却是跳过墙头,翻到了另一边。 那些机甲见我到了另一边,于是傻乎乎地绕了过来。 等他们靠近时,我再翻倒另一边,他们又得绕一大圈。 这样练功很是安全,只是看起来我们跳来跳去的比较傻。 时至中午,天工坊的人渐渐多了。 不少人路过时,看到我们这训练方法不禁指指点点。 内力聚少成多,打坐回复的次数也渐渐减少,不再像当初那样频繁。 “看不出来师弟你还是挺机灵的,想出这么个好办法。”墨茗跳得很是开心。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创新的方法,都是人家玩剩下的。我只是碰巧想到而已。”我说道。 我的内力比起她来还差一点,一边攻击铜人一边用轻功跳来跳去还要一边说话可没那么容易。 那些铜人由原先的一两个增加到现在的七八个,再多便不行了。多亏了这面墙够长,否则前面的都跑到了,后面的还在另一边,那我们便无处可去,到哪儿都会被打。 “师兄师姐,带我们一起练呗?”旁边已经有人眼馋了。 “你们还是另寻他处吧,这里两个人够了。”我拒绝道。 倒不是我小气,只是现在我急于提升内力,一旦开了头,后面便会一直有人要求加入,那还练个屁。 我拒绝得那么直接,不少人已经散了。 却有四五个人一直围着不走。 他们看起来似乎不怀好意啊。 “墨茗,小心点。”我轻声说道。 “啊?”她似乎并没有发现,“这明明很安全嘛!” “我是说……”我还没说完,她便失足跌落。 眼见着铜人大军碾压而至,她却摔倒在地。 我一招芙蓉并蒂,定住最前面的铜人,跑去扶起她,紧接着一招玉石俱焚,只见两个铜人应声倒地。 可仍有三个铜人接踵而至。 “咯吱。” 铜人举起那千斤手臂,砸了下来。 “跑!”我将墨茗推了出去,转身指向那铜人的曲池穴。 也许是内力大增的缘故,那铜人的手臂竟然停滞了一下。 我趁机站了起来,却被跟上的两只手臂各击中一下。 平时练习所受的伤只是轻轻擦伤,这次却是实打实的两下,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咻咻”几道气劲打在我的身后,那三个铜人走了两步便倒在地上。 “师弟师妹你们没事吧?”几个黑衣男子站在面前。 我还没喘过气来,墨茗却在一旁慌张地给我疗伤。 “这法子虽好,一不小心便有生命危险哪!”眼前模糊不清,只听得那个声音说道。 我缓过劲来,坐起了身子,只见几名身着墨色衣服的男子站在旁边。 “你怎么样?”墨茗一脸歉疚。 “没事。”我摇摇头,站起来对他们说道,“多谢救命之恩,来日必当报答。” “师弟这话客气了,身为同门,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那人说道。 我笑着点点头,在墨茗的搀扶下缓缓离开。 十四、独上层楼 “都怪我不小心。”墨茗一晚上都低着头,看起来很是自责。 “轻伤而已,我这不是还没死吗?”我微笑着说道。 尽管游戏中的痛觉并不重,却也不好受。白天挨了铜人两下,能走着回来都费了好大劲。 “你们这是去练功还是打架去了!”谷之岚见我俩一副狼狈的样子,很是生气。 不过生气归生气,伤还是要治的。 墨茗那点医术跟谷师姐差了不是一点半点。银针在我背上扎上几针,那淤血便顺着针尾流了下来。再加以长针顺气,身体不用多久便恢复过来。 “多谢谷师姐出手相救。” 我穿上衣服,却发现背后那块早已经破烂不堪。 “茗儿明天与我出去采药,你稍微休息一天吧。”谷师姐说道。 我俩出了谷之岚的住所,朝着客栈走去。 我明明已经没有大碍,她却还是闷闷不乐,一句话也不说。 “师姐不必自责。”我说道。 “你别安慰我,是我轻心了。”她低语。 “我倒是觉得,那几个人很可疑。” “你是说那几个救你的人吗?”她问道。 “没错,他们赖着不走,绝不仅仅是围观那么简单。”我说道。 “你的意思是,是他们害我摔下来的?”她疑惑不解,“我什么也没感觉到啊。” “我也只是猜测。” 倒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翻墙这种简单的动作怎么可能摔倒,除非是有人从中作梗。那群人虽然对我施以援手,但我却觉得他们只是想把我们逼走,好占住那安逸之地。 不过那出手之人动作如此隐秘,虽然有所堤防却仍然看不出他是如何出手的,这人应该不是等闲之辈。 “总感觉,我跟你出去就没遇到什么好事。”她闷闷不乐。 各自回屋。 我坐在床上,闭眼运功。内力比起昨天可是涨了不少,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身体的经脉来。那淡墨色的内力沉于气海丹田之内,清色的内力却又升上天灵之中,如此循环,周而复始。 再次睁开双眼,已是次日清晨。 一向起早的我,今天却是赖了个床。 身体不仅没有异样,反而如同充满电一般精神焕发。 打开房门,门口放着一叠衣服。 我这才想起来昨天那身新手装已经没法再穿了。 大概是墨茗那小丫头起早帮我买的吧。 穿上那一身墨色长衫,倒是显得像个万花弟子了。先前那新手装穿在身上,外防又低,朴实无华,要不是拿个毛笔在手上,谁看得出来我是个万花谷的呢。 一张纸缓缓飘落下来。 “西门小师弟,我随谷师姐外出采药,你可不要随便乱跑!” 字迹清秀,想不到这小丫头还挺会照顾人的。 然而,不要随便乱跑是不可能的。 再次来到天工坊,里面三五成群地聚集着练功的玩家。 随意击倒门口几个挡路的初级铜人,我马不停蹄地朝着里面走去。 果不其然,昨天我们发现的那堵高墙,早被别人占据。仔细望去,分明就是昨天救我一命的那帮人,可为首之人却不在其中。 “看什么看,这儿已经满了。”他们见我走过去,连忙起了戒心。 “几位师兄莫慌,我就是路过。”我慢慢走过。 “哎哎哎,这不是昨天那个人嘛!”身后有人小声说道。 “是吗?不记得了。” “应该不是吧,伤成那样还敢再来?不怕老大再救他一次?” “反正这地儿我们已经占了,难不成他还打得过我们不成?” 听着他们议论纷纷,确实有些不对劲。 天工坊这么大,除了他们这处练功圣地,却再也找不出第二处。 我独自在角落里对着假人施展着招式,思考着如何不动声色地出手。然而这毛笔本就不同寻常,加上这些招式挥毫泼墨,想要出手却不被发现,根本不可能。 除非,不用武器。 我收起毛笔,身后的铜人在真气的影响下轰然倒地。 若用手指代替毛笔,是否可以做到悄无声息? 一时间,“一阳指”、“六脉神剑”、“弹指神通”这些武侠小说中的神奇武学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对了,万花谷除了笔法,还有六大指法、八大针法,却不知为何谷主不曾教我。 难不成,这些招式都需要自己领悟?还是我的内力尚未达到学习的等级? 若没有记错,万花指法中第一招便叫做“商阳指”。 我催动真气,一股内力握于右手掌心。既然笔法是将内力通过笔尖逼出来,那运用同样的方法将内力从穴道之中逼出应该是没错吧! “商阳!”我大喝一声,指向远处那个铜人。 那铜人回头看了看我。 果然有效! 可那铜人却又转过头去,按着设定好的程序继续前行。 还是想多了呀!明明都没有气劲射出,怎么会有效果。 我最终还是老老实实拿出笔来,继续那飘逸的招式。 经过昨天一天一夜的练习,对付这些铜人已然没有什么挑战性。再往里去,也不过是数量上变得多了,强度与难度并无区别。 内力上来了,攻击穴道的方法很快见效。气劲射出,打在铜人的足三里穴上。那里是机关齿轮所在之处,甚是脆弱,经气劲击打,铜人的移速便慢了许多,接下来慢慢磨死很是轻松。 再往里去,人便越来越少了。踏上数级台阶,穿过一片长廊,便来到了天工坊二层。 这是一片开阔的广场,里面只有几只机关兽。 这机关兽不比一层的机关铜人,不仅能跑能跳,还能发射暗器,甚至喷火。 拉距离放风筝对其根本无效,完全得靠自身的躲避才能保命。 正在犹豫是否要去一试,却听见右边一名玩家被那机关兽踩在脚下,一口呜呼哀哉,另外两名同伴还想去救,却被那烈火点燃,共赴黄泉。 那些装备掉了一地,我却不敢去捡。 机关兽警戒范围极大,若是一不小心被它发现,跳过来一口那便得不偿失。 不过看那机关兽如此凶猛,我却想到了一个妙法。 十五、一命还一命 机关兽在二层广场上悠闲地散着步。 我扯下一块布包裹在脸上,只露出两只眼睛。 经过半个小时的观察,我已经摸清了离走廊最近的那只机关兽的行走路线。 倒数五、四、三、二、一! 一点墨色射向机关兽的头部。 然后,不等它回过神来,我便拔腿就跑。 等它发现时,我已跑到台阶之下。 机关兽不愧是机关兽,怒吼一声,三两下便跳跃着跟着跑了下来。 我轻功一刻也不敢停,飞一般朝着门口跑去。 那些练功的玩家们个个都看着飞奔的我,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在干吗?” “不知道啊,减肥吧。” 我却无暇听他们的议论,下一秒,他们便会明白发生了什么。 机关兽如同坦克进村一般势不可挡。 那些正与铜人酣战的玩家们可没几个认识这庞然大物。 恐惧源于无知,除了几个腿吓软的之外,大部分玩家还是如同逃难一般跑向门口。 路过那堵高墙,那几个人也好奇地朝这儿看来。 “好多人朝我们跑回来了!” “他们是想抢我们的地盘吗?做好准备!”为首那人这次居然回来了。 我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眼神中充满着疑问,可我的眼中却满是期待。 来一场狂欢吧! 那五个个人站在墙头,如同人肉长城一般屹立不倒,向大家宣示着他们的领地。 然而人们却对他们视而不见,只是匆匆朝外跑去。 “老大,我好像看到一只怪兽。” “别瞎说,我在这儿练了这么多天从没见到过啥怪兽。” “老大,那怪兽好像在喷火。” “哪儿呢,让我看看。” “老大,那怪兽冲过来了。怎么办?” “怎么办?还不快跑!” 那老大跑在最前面,看见小弟还傻傻地站在墙头看怪兽,连忙回头招呼。 那机关兽来势汹汹,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跳起来便是一巴掌将他们掀翻。 “老大救命啊!”几个小弟翻倒在地,只剩他们的老大站在远处迟疑不决。 不回去的话,几个小弟可就难逃一死了。可回去,也很难幸免于难。 那为首之人早已没了昨日的悠哉,似乎在做着很强烈的心理斗争。 跑吧!就你们这功夫,回去也只是徒增一条人命。我躲在墙角后面,静静地看着他的反应。 机关兽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要喷火了。 这一下可是四条人命。 “老大你快跑啊!再不跑就来不及了!”一名小弟喊道。 那老大身体一颤。 机关兽昂起了头! “咻咻”一道墨气射向机关兽。 是厥阴指! 机关兽蓄势待发,却被这墨气打断,只是喷出一股烟圈。它怒气冲冲地看着出招之人,正是他们的老大。 果然是他!万花六大指法之一的厥阴指便是由他发出。这么说来,墨茗昨天八成是被他暗中使坏才跌落下去。 “想杀我兄弟,问过我了没?”那人也冲着机关兽喊道,手中一支毛笔已经酝酿起一团黑气。 机关兽发出愤怒的嚎叫,嘴巴张开,数枚暗器从口中的机簧射出,如同诸葛连弩一般。 那人躲向一边,顺势将笔尖内力发出,击中机关兽后肢。 机关兽不断射出暗器,却无法前进。 那些小弟见状连忙起身站好位置,手中毛笔转个不停,使劲朝着机关兽招呼过去。 “大哥,怎么说?打还是跑?”一个小弟问道。 他们功力尚浅,内力打在这铜筋铁骨的机关兽身上如同瘙痒,唯独那老大功力惊人,又是伴花随柳,又是芙蓉并蒂,打得机关兽动弹不得。 “你们看它那怂样,也没什么好怕的嘛!”老大轻松地说道。 虽然有少阳指的减速,但他恐怕还不知道,机关兽可是会跳的。 他在远处挥舞毛笔,准备释放下一个兰摧玉折,却不料机关兽一跃而起,扑面而来。 “老大小心!”小弟们喊道。 逃已经是来不及了,利爪按在了他的胸脯之上。 毛笔被打落在一边。没了武器,万花便无法使用“星楼月影”脱身。 “妈蛋,居然还会跳!”那人被机关兽压在身下,全力对抗着不让身体被压扁。 远处的小弟们爱莫能助,只能呆呆地看着。 机关兽抬起另一只爪子,朝着那人挥下。 这一挥力贯千钧,可比昨天那两个铜人威力大多了。 那人绝望地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到来。 一点墨气打在机关兽的肩井穴上,那蓄满了力的爪子不由得卸了劲。 我终究还是出了手。 虽然他害我差点丢了性命,却也留了一手。 我笔风如箭,悉数打在机关兽的要穴之上。 这机关兽虽比铜人灵活,可代价却是关节连接之处精密无比,稍有不对便难以为继。 因此,机关兽被我这一阵攻击打得节节败退。 “接着!”我将手中之笔扔向那人,运起轻功躲过射来的暗器。 那人接过毛笔,使出“星楼月影”摆脱那铜爪的控制。 机关兽却不管那人,直冲我而来。 我没有逃跑,却是朝它冲去。 据我的观察,机关兽只有在目标过远时才会发动跳跃,若是目标就在身边,则会使用爪击和喷火。而这两个招式比起从天而降的跳跃来要好躲很多。尤其是当它喷火时,只要躲过它面前那片区域,简直就成了木桩。 身上多出一层真气,是那人给我上了“春泥护花”。 看来他还算是有情有义! 他捡起自己的武器,将毛笔抛给了我。 机关兽在身边喷起了熊熊烈火,却没有伤我分毫,挥动爪子,却被我躲开。 如此往复,那一只巨兽在我们二人游走之下轰然倒下。 那四名小弟连忙围了过来。 “原来是你!”他见我取下遮脸的布,惊讶地说道。 我点了点头,“我说过,救命之恩,来日必报。” 他听我这么一说,却低头不语。 我拍了拍他的臂膀,说道:“所以,这么一来,我们是互不相欠咯?” 他点点头。 我笑着离开,救人一命心情倒是蛮不错的。 “那个……”他在身后终于开口了。 “嗯?”我回头。 “那个,昨天的事,对不起!”他终于还是承认了。 “你是说……”我假装不懂。 他硬着头皮说道:“昨天,是我害那妹子跌下来的。我看你们练得欢,便想出个法子好将你们赶走,来给我小弟他们腾个地方。” “继续。”我对他的出手很感兴趣。 “我等她跳起之后,悄悄对她用了一招清风垂露。”他说道。 清风垂露是万花谷的解穴手法,不算恶意攻击。不过虽然解穴与点穴如出一辙,可一般人绝对想不到用解穴手法来点穴。 看来眼前这人想象力还真是奇特。 “罢了,既然你已知错,那我便不再追究。”恐怕他还不知道这机甲龙是我引来的。 不过我可不能承认,不然谁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事端。 十六、聋哑村 有了先前作战的经验,二层的机关兽也并非想象中那么危险。只要躲避及时,在其附近周旋便能耗死。 唯一的难点在于内力供应不上,两个人还行,一个人的话又要躲避又要攻击,放倒一个自己便要打坐回复。 如此循环,不知不觉已到深夜。 天工坊二层原本就没有多少人,到这时只剩我一个。 机甲兽倒了便会启动自动修复功能,大约过个五分钟便会重新站立起来。而在这五分钟内,我可以干掉两个。而且随着招式越来越熟练,内力越来越深厚,我杀怪的速度越来越快,可它们修复的时间却似乎越来越慢。这就出现了一种情况,当我刷完第七圈时,广场上已经全部都是正在修复的机关。 我朝里走了走,却没有上去的路。 看来这天工坊两天便被我给打通了,果然只是给入门弟子设计的练功房。 我回头,却发现身后站着几个人! 大半夜的平白无故出现几个人在我身后,静悄悄的一声不吭,放在现实里肯定要吓死人不可。 “你们也是来练功的?”我嘴里虽然这么问,可心里却不这么想。 他们身着粗布短衣,背上还背着一个背篓,手中拿着工具,跟一般玩家不太一样。 难道是工圣僧一行的弟子? 行头虽然像,可年龄却老了许多。 他们并不理我,默默地分散开来,在机关兽的身体上敲敲打打。 机关兽结构精巧,被我打倒再修复,打倒再修复,终有坏掉无法修复的零件,他们应该是来修机关的吧。 既然如此,我便回去休息吧。打坏了人家的东西,怎么还有脸呆在这看他们修? 下到一层,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每一个倒下的铜人身边,都蹲着一名修理的人。 这么多人却没发出一句声音,只是默默在那修着机关,这场景无比诡异。 他们是哪儿冒出来的呢? 我走出天工坊,悄悄跟着一名修理师傅。他正背着一箩筐的零件往北走。 刚开始,我还用轻功在后面蹑手蹑脚地跟着,生怕被他发现。 到后来,我发现他居然从不回头,只是一个劲地沿着路往前。 这恐怕是个聋子吧。 我索性大摇大摆地跟在他的后面,甚至哼起了小曲儿。 他依旧不回头。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前面出现了一块石头,上面刻着三个字“聋哑村”。 原来这里便是聋哑村。 江湖传言,万花谷原本是没有聋哑村的。建立之初,不少文人墨客来此闲游,却也引来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幸亏东方宇轩明察秋毫,动乱之际联合谷中人士力挽狂澜,将那些为祸之人毒聋毒哑,关在聋哑村中。此后,凡是江湖之中有大恶之人,万花谷便会放出赏善罚恶剑,将其捉回关押在此。 如此看来,这些聋哑人之前可都是无恶不作的坏人啊! 只可惜他们如今耳不能听,口不能言,比谁都落魄。 可万一他们蒙受了冤情,去何处伸冤? 我想起这个问题,不禁起了鸡皮疙瘩。若是被抓到这聋哑村,恐怕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我没有走进那聋哑村,回到客栈,才发觉身心疲惫。 墨茗这丫头白天跟谷师姐出去采药,应该早就睡了吧。 估计回来发现我不在,明天肯定要发火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来到谷师姐的住处。 长安瘟疫如此严重,那把大火更是烧得我触目惊心,必须查出幕后主使。 “谷师姐早!”我打招呼。 “早!”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 “谷师姐,听闻你前些日子在长安调查瘟疫之事,可有什么进展?” “这瘟疫来势之猛前所未见,这天灾怕是非同寻常。” “我也觉得怕是人为。”我说道。 谷师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说来听听。” “这边瘟疫一来,那边红衣教便大发善心救济灾民,劝人入教,我觉得这事与红衣教脱不了干系。”我毫不避讳地说道。 “与我所想略同。”谷之岚说道。 “师姐可知道僵尸一事?”我问道。 “僵尸?”谷之岚更是惊讶。 “据我所知,那些病死之人听到某种声音便会化为僵尸。” “真有此事?” “亲眼所见!”我肯定地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比想象中的要可怕得多!”谷之岚忧心忡忡地说道。 “师姐,下一步有何打算?” “你和茗儿明天随我去长安一趟。”她说道,“诶?茗儿呢?没跟你来吗?” “我昨夜回得晚,到现在还没见着她。” “这丫头,又到处乱跑了。” “没事,我若遇着她,不会再让她跑了。” 时间已经不早,换作寻常,墨茗肯定已经来这了。可今天却不见她踪影。 想起之前她夜里去寻找谷师姐,莫非昨晚她也出去找我了? 若是让她看到天工坊里这么多聋哑人,不会跟着跑去聋哑村吧? 一种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十七、失踪 墨茗若是找我,必然会去天工坊。 顾不了什么机关铜人,我踩着墙头一路向里。 经过那个墙角,昨天那几个人依然在那里练习。 “几位师兄,你们可见过上次那个妹子?”我停在他们身边问道。 他们将几个铜人击倒,其中一人说道:“你是说上次摔倒那妹子?” “正是,你们可曾看到?”我点头说道。 “见倒是见过。昨天在天工坊门口,我们正往回走呢,正巧撞见了她。老大昨日被你所救,正想为之前之事道歉,却见她匆匆跑了进去。” “那她出来了吗?” “我们见她心情不是很好,怎敢火上浇油,便回客栈了。” 我听他们一说,墨茗果然是来天工坊找我了,而我却在二层与那机关兽练习。 “你们老大呢?” “他去里面了,好像听他说要去二层看看。” “好。” 我与他们道别,继续朝着二层跑去。 刚上二层,便看见一个机关兽朝这边喷起火来。 那人站在机关兽的右侧丝毫不慌,看来他也掌握了与机关兽战斗的要领。 我急于问事,便取出笔,三两下帮他解决了那机关兽。 “你又救了我一命啊!”他开玩笑道。 “莫要说笑。你可见过那天那妹子?”我却无心与他打趣。 “怎么?她失踪了吗?”他一下便猜中了。 我点点头,很是烦恼。 “昨天我私自来天工坊,她可能回去没找到我,便出来找我。现在音讯全无,不知去了哪里。” “昨天我们确实见过她,只是一个照面,连句话也不曾说得。” “万花谷如此之大,找人真是太难了。”我一筹莫展。 他看我如此忧愁,安慰道:“师弟莫要烦恼,万花谷虽然大,却都是仁爱友善之人,加上师妹机智过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放心了些。 “这样吧,我先派我那四个弟兄出去分头寻找,不管是否找到,天黑之前在客栈门口集合。如何?” “也只能这样了。”我跟他一起往外走,来到那四个人练习的墙角。 “陆仁甲、陆仁乙、陆仁丙、陆仁丁,你们帮忙去找找那妹子去了哪里,天黑之前客栈集合。”那人吩咐道。 四名小弟得了令,二话不说便跑了出去。 我见他们行事如此利索,不由得抱拳说道:“多谢师兄。” “都是万花弟子,客气什么。” 经过一番攀谈,我得知他名叫陆小鸡。听到这名字,心情再不好也被他给逗笑了。几十年过去了,现在人取名都如此随意,可不像我们当年为了一个名字绞尽脑汁苦思冥想而不得。 夕阳西下,美翻了整个万花谷。 我站在客栈门口,盼望着那个墨色短裙的丫头出现在我的眼前。 可最后一个陆仁丁也回来了,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大家伙儿都不说话。 “都找遍了?”陆小鸡又问了一遍。 他们点了点头。 “会不会是下线了?”陆小鸡问道。 “不会,我去客栈掌柜那边查过,她的状态依然是在线。” “这可如何是好?”陆小鸡喃喃道。 “老大,其实那个聋哑村我没敢进去。”陆仁乙站出来说道。 “为何不敢?我昨夜跟踪那些聋哑人,他们似乎对我视而不见。”我问道。 “师弟你有所不知,这聋哑村的人虽然在村外性情温和,可回到村里便视我们万花弟子为仇人一般。”陆小鸡解释道。 “还有这种设定?”我着实惊讶了一番。 “是这样的,当初我们也不知道,吃了不少亏。”陆小鸡说道,“那里的人行动异常迅速,普通人很难逃脱。” “好!今天谢谢各位师兄帮忙。”我谢过大家,朝着聋哑村的方向走去。 墨茗若是为了找我葬身聋哑村,我定把这破村子一把火烧了。 来到那个刻字的石头前,我喊着她的名字。 并没有人回应。 不管有没有人回应,这村子我是进定了。 刚踏进这村子一步,便有人出来盯着我。 虽然冒然进入别人的领地不太好,那也只能怪你们自己作恶多端来此受罚了。 出来的人越来越多,离了好远都能感觉到他们对我的杀气。 “哼,杀我?”我运气轻功,从他们头顶跃过,足尖点在砖瓦之上,飘出好远。 下面的村民朝着我的方向追来,如同暴动一般。 村子并不是很大,我借了几次力便飞到了尽头。 “墨茗,你在哪里?”我放开声音喊道。 依然没有回应。 难不成要一家一户去找? 村民们见抓我不着,竟然扔起了石子。虽然来势不快,可数量却不少。 天空下起了石头雨,根本躲避不开。 茫茫石雨之中,根本无法看清地面的情况。 村民的怒气越来越盛,石子的力道也越来越大,打在身上竟有点疼了。 不行了,这样下去会被活活砸死的吧! 一不留神,石子竟砸在面门上,头脑一阵眩晕,怕是砸出血了吧。 “水饺!” 对面似乎有人回应!好像是墨茗的声音。 我铆足力气,朝着那边飞去。 石子在脚下一刻没停,砸得腿脚阵阵发麻。 “我在这儿呢!”我喊道。 天色已晚,根本看不见远方,只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是她没错了! 借着房顶上的两块瓦,我已看到了村口那块巨石。 墨茗正站在谷师姐身边呼喊着我,旁边竟还站着陆小鸡。 这陆小鸡,果然不负所望,找到了墨茗。 我叹出一口气来,心中一颗石头总算落地。大家没事就好。 石子已经不再是最初的石子,而化为一枚枚暗器。这些村民每天搬运铜铁零件,臂力惊人,扔出来的石子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猛,等到发觉时就已经晚了。 我飘在天上,没有什么掩护,活生生给打得真气溃散,如同短线风筝一般坠落下来。 离村口还有几丈远,而下面是无数想要将我撕裂的村民。 我听到了墨茗焦急的喊叫,却回应不上,真气无法聚集,只能任由身体往下落。 不管怎样,你们没事就好。 十八、化险为夷 我无助地看着他们,怕是只有下次再见了。可惜了这一身新衣裳,还没穿几天便要落在这里。 墨茗在喊着什么我已听不见,只见她不顾一切冲了过来。 傻丫头,冲进来不是送死么?我要是陆小鸡肯定得拦着她。 没想到陆小鸡动作比她还要快,后发而先至,竟快她一步朝我飞来。 他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然那天他也不会留下来陪他的小弟大战机关兽,不会帮我寻找墨茗,不会冲过来救我了。 可这一百多号村民围着,别谈救我,他们自己能回得去都是问题。 直到那一抹白发划过夜空! 谷之岚出手了! 我一直都以为,谷之岚只修离经易道不谙武学,却不料她这一出手,竟比他们还快上几分。 几根银针发出一阵破空之声刺入我的脉门,体内游离的真气立刻充盈起来。 我握紧手中毛笔,朝下一挥,村民们顿时被我内力所迫,倒下一排。 借着一挥之力,我朝着村口跃去。 墨茗已经被陆小鸡拦下,谷师姐一边后退一边朝我射针。真气随着针尖传入体内源源不断,我便凭这真气一口气飘到村外。 脚刚落地,便累得双眼发黑。 “水饺!”是墨茗的声音,我却无力回应。 “你,背他。”这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躺在谷师姐的床上,身边是眼睛通红的墨茗。 我醒过来到现在就看她一直在轻轻抽泣。 “我不是还没死呢么,你干嘛哭得这么伤心。”实在是有点烦哪。 “其实,都是我不好。”她说道。 我这一听,连忙说道:“是我不好,师姐不让我乱走,我却不听师姐的话。” 墨茗听了直摇头,“我回来见你不在,定是出去练功了。只是找不到你,我心里着急。” “我应该让掌柜带个话的。” 墨茗继续说道:“所以我故意躲在谷师姐家没有出来。” 原来墨茗是躲起来了! 原来高冷的谷师姐也是“帮凶”! 女人果真是不能得罪,否则一不小心便掉入万丈深渊。 谷师姐也许是觉得有愧于我,并不在房中。 “后来天色晚了,遇到那陆小鸡,才知道你往聋哑村去了。”墨茗神色凝重,继续说道,“那聋哑村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你怎么……” “好了好了,我这不没事吗?”我看她语言哽咽,怕她又要哭。 “是啊,多亏了谷师姐医术高明,加上西门师弟福大命大,我们才全身而退。”陆小鸡明白我的意思,也打起了圆场。 “你们也快去歇息吧,明天还要去长安一趟。”我给了个眼神,陆小鸡便会意,劝着墨茗回了客栈。 他们刚走不久,谷师姐便端着药进来了。 她依然面无表情,将药放在桌上,只说了一句“起来把它喝了”便准备离开。 “谷师姐!”我叫住了她。 “你……干嘛?”谷师姐站住,并不回头。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我说道。 “没啥好谢的,我们万花弟子治病救人本就是分内之事。”她缓缓坐下。 “想不到谷师姐这一身功夫深藏不露,可让师弟我大开了眼界。”我说着,走到桌前将那碗药一饮而尽。 哇!这中药味儿可真冲!呛得我咳个不停。 谷师姐见我这狼狈之样,竟然莞尔。 “这空中续气之法是那小师弟临时向我提的,当时情况紧急,也容不得我多想,便按他说的做了,想不到果然有效。”谷师姐说着似乎很是欣喜,毕竟又学了一种救人之术。 “可我听说,墨茗是藏在您这儿的?”我故意拉长了声音。 她立刻拉长了脸,“你抛弃同门,理应受罚。” “是是是,是我不好,我活该。”说着,我收拾收拾往外走。 “你去哪?”她问道。 “怎好意思占了师姐的房间,我回客栈休息。”我灰溜溜地说道。 “算了,你就在此好好调理,明天一早还得上长安呢!”说完她便拿着碗出去了。 “师姐慢走!”我躺回床上,这陆小鸡确实想法独到,能想出空中续气这种招式来。 若不是他及时遇到墨茗她们,那我可就真的死在聋哑村都没人知道了。 可事情就真的这么巧吗? 若这一切都是陆小鸡精心安排,只是为了报我那引怪之仇,那会怎样? 十九、玉泉山庄 “所以,这都是你们干的?”谷师姐有些不相信。 “千真万确,虽然不是我亲手放的火,可当时我确实是在现场。”我站在那片废墟之上说道。 确切地说,这里已经被夷为平地,除了地面上焦黑的痕迹,谁也不曾想到这里从前盖着一座房子,住着一位老妇人。 “师弟,看不出来你还挺能搞事的嘛!”墨茗拍了拍我的肩膀。 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这次前来长安,她可高兴得不得了。平日里闷在万花谷中,确实是挺无聊的。 “那老妇人的尸骸已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了。”谷师姐围着那片土地绕了两圈,看来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不是还有那位方先生吗?我们可以去找他呀!”墨茗说道。 “我与那方先生只有一面之缘。”我说道,“就在那凤翔赌庄。” “那便去赌庄看看。”谷师姐说道。 再次经过那小树林可没啥好怕的了,毕竟身怀万花武学,又有谷师姐和墨茗护法,心里稳稳的。 我将上次小树林被劫那事说给她们听,也算是路途中的消遣。 墨茗嘲笑道:“堂堂万花弟子被业余劫匪给劫了,传出去也太丢人了。” “好了,当时他也没入万花,不算给万花谷丢脸。”谷师姐火上浇油。 早知如此便不该与她们说太多。 以往的凤翔赌庄老远就能听到里面的喧嚣声,可今天却安静得很。 “我原以为赌庄都是乌烟瘴气的,可这赌庄环境却很清幽嘛!”墨茗走在前面,跑过去敲门。 半天也没有人开门。 “我说怎么这么安静呢,原来是关门大吉了,害我白敲这么久。”墨茗双手叉腰,一脸不悦。 我轻功越过围墙,想一探究竟,却发现这围墙里面,竟全是死尸! “哇!”吓得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差点摔倒。 “怎么了?”谷师姐发觉不对劲,也连忙进来。 尽管她脸色未变,可气息却急促了许多,看来也是大吃一惊。 墨茗在外面喊道:“怎么了怎么了?” “别进来,里面都是死人!”我连忙喊道。 她一个女孩子,我怕她看到此情此景吓晕过去,或者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她原本也想跳进来,听我这么一说,连忙喊道:“那你们快出来啊!我一个人在外面!”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几天未见竟然堪比天都镇! “出去吧,瘟疫怕是蔓延到这里了!”谷师姐说道。 我跑去开门,一个尸体顺势倒在脚前。 “这不是那迎宾老头?”我失声叫道。 虽然身体已经有些腐烂,可那衣服确是他的没错。 “你认识?”谷师姐问道。 我点头说道:“他在赌坊负责接待客人,我第一次来与他打过交道,方先生应该算是他的上司。” 谷师姐打开门,墨茗连忙用手遮着眼睛,却又露出一点缝隙想一看究竟。 “好了别看了,省得晚上做噩梦。”谷师姐拉着墨茗离开。 “去玉泉山庄看看吧!”我提议道。 玉泉山庄与凤翔赌庄相距不远,凤翔赌庄出了这么大的事,那玉泉山庄估计也难以幸免。 三岔路口的另一条道便是通往玉泉山庄,昔日与李狗蛋一别却是再没遇到,也不知他武功进展如何,是否买得起那泡妹之马。 来到玉泉山庄,大门果然紧闭。作为从前土豪游乐之处,山庄现在却不见人影。 难道这里也出事了? 我放慢了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大门前。 这里从前也是一片欢声笑语,现在却是一片死寂。 凉风吹过,在空中发出哀嚎。 我透过门缝朝里看去,但愿不要看到一地死尸。 门缝不大,依稀可以看到地面,里面的房门紧锁,倒不像凤翔赌坊那么破败不堪。 渐渐向上,却被什么挡住了视野。 再朝上,竟然看到一只眼睛!那瞪大的眼睛也正盯着我看! 我打了一个激灵,连忙朝后退去。 那门缝中竟伸出一截刀尖!幸好我退得及时,否则非得肚皮开花不可。 “小心!”谷师姐说道。 门内冲出来十几号人,他们手中拿着刀剑棍棒,仿佛见到仇人一般。 “杀啊!”他们二话不说,朝着我们冲了过来。 我抽出笔,墨色真气充盈开来。 这些人跑得挺快,转眼就到眼前,只是出手太慢。 铁刀还没挥出,真气已到手腕。 笔尖射出道道墨光,直指对方穴道。 半分钟的时间,那些凶神恶煞的人都已躺在地上翻滚。 “师弟你功夫进步了嘛!”墨茗夸道。 能够有如此身手,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平时只是打打假人,从未与真人交过手,没想到一出手便放倒十余人。 正要问他们为何不分青红皂白袭击我们时,门内又走出几人。 中间之人见状连忙说道:“误会了!误会了!” 二十、误会 “这完全就是个误会!” 面前这人一脸愁容,坐在大堂之上。他叫冯玉虎,是玉泉山庄的大总管。原本玉泉山庄兴旺之时,他一统山庄内外大小事务,可谓风生水起。可如今,瘟疫肆虐,富豪们都躲在家中足不出户,要么便是外出避难,这山庄哪有什么生意可做? 我抬起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问道:“你可知道凤翔赌坊发生了什么变故?” 冯玉虎摆摆手,说道:“怎会不知?那群赌徒嗜赌成命,这年头还聚在一起没日没夜地赌,结果一个染病全都遭殃。现在那破赌坊怕是没人再敢进去了。” “那方先生也染病死了?”我连忙问道。 冯玉虎听闻,气得拍着桌子说道:“你别提那方轻崖了,当年杨庄主好心收留了他,可如今山庄糟了变故,他却弃我们而去。” “你可知他去向何处?” “谁知道呢,现在这个状况,谁都不敢出门。” 我不禁问道,“虽然瘟疫可怕,但不出门,你们吃什么?” 冯玉虎听我这么一问,却像有备而来。 “我山庄内物资丰饶,又有活水良田,倒是不怕这点天灾。”脸上那自豪之气溢于言表。 不过,他转眼便说道:“我们之所以不敢出门,是因为外面有僵尸!” “僵尸?”墨茗好奇地问道,“什么样的?” “据说那僵尸凶猛无比,见人就咬,十分可怕!”冯玉虎神秘地说道。 我听他这描述,那僵尸倒是与狗并无二样。 “据说?你也没见过吗?”谷师姐问道。 冯玉虎摇了摇头,说道:“我是没有亲眼见过,只不过,之前从庄里出去的兄弟,没有一个回来过。” “那也不见得就被僵尸给吃了吧,说不定找到个安身之处不愿回来了呢?”我说道。 虽然我是亲眼见过丁东丘他母亲变成了僵尸,却并未见识过僵尸的攻击性,冯玉虎将那僵尸描述得如此吓人,不知是何原因。 冯玉虎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也曾这么想过,直到有一天,山庄门口出现了小六的尸体。” “小六?”墨茗问道,“他变成僵尸了吗?” 冯玉虎摇头说道:“他要是能变成僵尸倒还能留个全尸,我这辈子是没见过死得那么惨的人。” “他怎么了?”我问道。 “他呀。”冯玉虎叹了口气说道,“见到他的时候,他浑身是血,脖子都给咬断了,手臂也没了一只,身上满是抓咬的伤痕。那黑色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外面的林子里。” 墨茗做出个呕吐的表情,“那是被僵尸咬的吗?” “应该是吧。后来我们把他埋了,再也没人敢出去过。”冯玉虎无奈地说道。 我站起身来,说道:“这就是你们打我的理由?” 冯玉虎见识过我的功夫,连忙摆手,说道:“不不不,我们并不是故意要伤害少侠您的。原本我们躲在庄里倒也太平,只不过最近来了一个人,说是来找那方轻崖,我说了那方轻崖几句,他竟然将大伙儿揍了一顿,然后走了。接着又来了一人,也是来找方轻崖,我怕被打便说了他几句好话,却又被打了一顿。我们被打得莫名其妙,因此才加强了戒备。” 我听他这么一说,问道:“那两人可是一男一女?” 冯玉虎点了点头。 我哈哈大笑,“那你被打得一点都不冤。” 若我没有猜错,那两人应该就是荆空儿与欧阳离离。他们听闻方轻崖在玉泉山庄,便来寻人。荆空儿是方轻崖要好的师兄,听到冯玉虎说他不是,自然不开心。而欧阳离离听他说方轻崖的好,自然也不开心。 “什么事这么好笑?”墨茗在一旁看我神经病一般在笑,一脸好奇。 “没什么。”我说道,“那既然这样,我们就不久留了。我们也要找方轻崖方先生。” 正要离开,却听冯玉虎说道:“三位请留步,这天色不早了,不如留下住上一宿。我让厨子做上一桌子菜,略表在下的一片歉意。” “这就不必了!”我说道,“我们……” “那就麻烦冯管家了。”谷师姐打断了我的话。 我向她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她却不说话。 为何谷师姐要在此留宿? 难不成她发现了什么? “谷师姐?”我喊她。 她不理我,只是走出门去。 “谷师姐她怎么了?”墨茗也说道。 “不知道。”我也摇了摇头。 二十一、血夜 离晚饭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会儿,我们暂且被安排在客房中休息。 “谷师姐,你刚才是怎么了?”我疑惑地问道。 谷之岚取出三颗丹药,一人一颗。 “这是万花谷的清热丹,你们先服下。”说完,她也将丹药放在嘴里。 等我们将药吃下,谷师姐才说道:“你们觉得这管家如何?” “挺惨的。”墨茗说道。 “你是在怀疑这管家?”我问道。 谷之岚点点头,说道:“是的,他从一开始便在说谎。” “啊?”墨茗瞪大了眼睛。 “你觉得,这山庄仅凭那点存货就能养活这么多人?”谷之岚说道。 我摇摇头,“可这山庄里有田地,坚持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 “我前些日子在此地调查瘟疫之事,发现这长安城外的水源都已被污染。”谷师姐说道。 “那我们喝了那些水怎么没事?”莫名问道。 谷师姐摸了摸墨茗的头,说道:“那些水经过煮沸便对人体无害。” “所以,你怀疑这山庄中的人,已经感染上了瘟疫?” “没错,他们若是真像管家所说,靠着种田自给自足,那应该已经染上瘟疫了。”谷师姐的眼里满是忧心。 可是这瘟疫发作起来霸道无比,他们若是真的染上了瘟疫,为何还如此清醒?难道这瘟疫还有休眠期? 我不解地望向师姐。 “甚至更糟。”谷师姐看着我说道。 天已经黑了,山庄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 红色的灯笼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摆。 “咕。”肚子叫了。 “晚饭怎么还没做好?”墨茗等得不耐烦了,“我出去看看。” 她打开房门,发出一声尖叫。 门口站着一个仆人,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光线不好,这样子静悄悄的确实吓人。 “冯管家请三位去用餐。”仆人低下头说道。 “好,我们这就来。”谷师姐说道。 仆人点着头转身离开,似乎还咽了下口水。 我们跟在后面,走过一条长长的连廊。 前方灯火通明,冯玉虎正坐在桌边,旁边还有几个富态之人。 他见我们来了,连忙出来迎接。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他说着,将我们迎进屋。 一踏进这屋子,就闻到好重的血腥味! 墨茗迫不及待地向餐桌望去,看来是饿极了。 “啊!”她尖叫一声,竟晕了过去。 我朝餐桌一看,这桌上哪有什么可口的饭菜,尽是些人体器官,五脏六腑! 冯玉虎拿起筷子笑道:“请用!请用!” “果然不出所料,这些人都有问题!”谷师姐轻声说道,手中银针已经握起。 我扶着不省人事的墨茗,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冯玉虎端起酒杯,指着左边那位说道:“这位是富贵钱庄的王老板。”又指着右边那位说道:“这位是张记酒楼的钱掌柜。”又指着另一个说道:“这位是……” “我是说,你们是人是鬼?”我打断了他的话。 现在的冯管家和白天那个简直判若两人。 那春风得意的表情根本不像白天那样落魄不堪。 他却不恼怒,而是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猜呀!” “你们是僵尸!”谷师姐冷冷地说道。 “哈哈哈哈!”冯玉虎仰头大笑,“没错!我们是僵尸。” 果然被骗了! 竟然被骗了! 我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你为什么骗我!” “骗你?”他一脸的无辜,“我没有骗你啊?瘟疫爆发以后,我立刻就把山庄关了,从未出去一步。” “那你怎么会变成僵尸?” “我也不知道啊。”冯玉虎把手一摊,“我们确实靠着山庄里的粮食储备生活着。只是渐渐的,我越来越迷恋血肉。” “为什么?”我听着他的描述,感到毛骨悚然。 他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吃肉喝血才能恢复精神保持清醒。可是,山庄中肉并不多啊!所以……” 他沉浸在自己的话语中,继续说道:“所以,我只好把他们都吃了!” “你把山庄里的人都吃了?”我震惊道。 他眯着眼,朝我说道:“也不是都吃了,除了那些和我一样变得嗜血的人。” 其他人?我看了看门外,竟不知不觉围满了流着口水的仆人。他们盯着我们,就像盯着三块可口的肉。 “所以,你千方百计留我们下来,是把我们当食物了?”我说道。 “没错!”他点了点头,将酒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那大概是一杯鲜血吧! 似乎是得了暗号,门外的僵尸一股脑地扑了上来。 我一脚踢翻面前的桌子,将墨茗交给谷师姐。 僵尸们伸手来抓,我取出毛笔,点点真气打在他们的手臂手腕上。 夜晚的僵尸比白天强上不少,难怪冯玉虎有这自信留下我们。 他们的动作稍微一滞,便又袭来。 看来我还是笔下留情了! 我运起全力,墨色随着笔尖溢出。手掌张开,毛笔在手心中高速旋转,无数真气朝着门外僵尸射去,一次次将他们逼退。 “师姐,带墨茗出去!”我对身边的谷之岚说道。 她抱着墨茗,根本无法施展。身后那些人还未出手,不得不防。 “不行,门外僵尸太多,出不去!”谷之岚说道。 “只要入了夜,还没人能从这山庄活着离开过呢!”冯玉虎说道。 他一脸的胸有成竹,仿佛我们已经成了他的盘中餐。 我再次击退了门外来袭的僵尸,真气已经不多了。不过那些僵尸也好不到哪里去,断手断腿的不在少数。只是他们前赴后继,就连断成两截的僵尸都爬着过来。 这样下去迟早被耗到死。 突然,我想起方轻崖曾经说过,对付僵尸最有效的方法——火攻! 我奋力将门关上,屋里点着几根蜡烛,虽然并不明亮,却已经足够。 屋外的拍打声不绝于耳,我扯下一块布,在蜡烛上点着。 屋内的僵尸发现了我的动机,惊恐地想要扑灭。 几根银针簌簌射出,插入他们的眼珠。 伴随着僵尸们的嚎叫,屋内燃起了熊熊火焰。 房屋的门被僵尸砸开,他们冲了进来。 门口挤满了僵尸,想要从正门出去是不可能了。 烟味熏醒了墨茗,她咳嗽着不知发生了什么。 “师姐,注意了!”我拎起一张圆凳,朝着房顶砸去。 谷之岚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木屑和砖瓦掉落下来,只见白发一闪,她们已经从那砸开的洞中蹿了出去。 我也紧跟而上。 “想跑?”冯玉虎冷笑一声,右手抓住我的脚踝,狠狠地往下一拉。 我被重重地摔在地上。这管家出手真是狠毒,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这时候给我拽回来。 与此同时,房屋的门也被僵尸们撞开。 他们张牙舞爪,却没有一个敢下口咬我。 冯玉虎凑了过来,在我的身上闻着。 “这等躯体,吃起来肯定不错!”他幽幽地说道。 银针如同雨点般落下,刺得那些僵尸嗷嗷直叫。 “你也不走?”冯玉虎昂头看着屋顶的谷之岚,“那便下来吧!” 他挥动衣袖,将银针悉数击落。脚下发力,竟然直接跳上屋顶。 “呵!”谷之岚在他的大力牵引之下也摔落下来,只留下不知所以的墨茗。 “师姐!”她在屋顶喊着。 “要不,你也下来?”冯玉虎奸笑着,似乎在玩弄掌心的猎物一般。 “休想!”我在下面喊道,手中一道墨气指向冯玉虎。 他却不避不让,似乎毫不在意。 真气穿透了他的身体。他沾了沾流出的血液,放在嘴里舔舐。 “不够新鲜!”他摇着头点评道,转头抓起我,“来口新鲜的尝尝。” 一口咬下! 我看着墨茗,她在屋顶泪流满面,捂住了脸。 脖子感受到了牙齿的触碰,却没有痛感。 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低头一看,竟是一个下巴。 冯玉虎摸着自己的脸,那正是他的下巴。 “哇哇哇哇!”他说不出话,只能张牙舞爪地怪叫着。 一杆长枪插在大堂的墙上,枪杆指着的方向,一匹骏马冲了过来。 我难道是神志不清了?大半夜的哪儿来的马? 二十二、救星 那确实是匹马!一匹棕色的骏马! 满屋的僵尸被骏马冲得四脚朝天。 当门的两个,一个被踩断了大腿,一个被踩穿了胳膊。 马上之人踩着马背,空翻落地。墙上那柄长枪已经回到了他的手中。 地上的僵尸挣扎着爬了起来,慢慢向他靠拢。 “去死吧!”那人挥动长枪,枪尖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不过,就算他们的腿被打断,还是会用手往前爬,就算手也被打断了,还是会像上了岸的鱼一般,努力地在地上扑腾。 冯玉虎脸色大变,自己十几名弟兄竟被一人打成渣渣。 “狗僵尸,再来杀我啊!”那人站在桌上扫视着下面。 这声音听起来并不陌生。 “狗蛋!”我欣喜地喊道。 他也看到了我,喊道:“水饺!” 冯玉虎不声不响,右手飞快地抓向李狗蛋的咽喉。 狗蛋长枪一挡,却被冯玉虎抓住枪身。 用力一扯,狗蛋被这霸道之力带动身形,向前倒去。 冯玉虎左手蓄势,直取狗蛋胸膛。 除非弃枪,否则他的胸膛必然被贯穿! 可是枪在人在,天策男儿怎会轻易舍去自己的武器! 我举起毛笔,朝着冯玉虎的尺泽穴点去。 气劲射穿他的小臂,可他的动作却丝毫不受影响。 僵尸与那铜人如出一辙,都不靠经脉引导行动,只有击断才能影响他们。 左手结结实实地打在狗蛋胸前的护心镜上。 “御!”狗蛋身上的铁甲似乎变得坚不可摧,被这一击竟毫发无伤。 冯玉虎也吃了一惊,自己全力一击居然被轻松化解。 趁着他发愣的一瞬间,狗蛋抽出长枪,朝着他的身体一阵猛戳。 我也不甘示弱,笔尖墨气缭绕,射出数道内力。 “狗蛋,你好强!”我见狗蛋这般操作,称赞不觉。 他手中不停,笑道:“你他娘的也不赖嘛!” 冯玉虎被我俩前后夹击,身上衣服烂成碎片,被血水染红一片。 一套羽林枪法打完,狗蛋后撤一步,运气收功。 冯玉虎颓然跪倒在地,低着头一动不动,血液从身体的窟窿中蔓延开来。 “他死了没?”我问道。 狗蛋拍了拍胸脯,“看这样子,肯定死透了!” 只听那跪着的管家发出一阵咯咯咯的声音,似乎是在笑。 狗蛋一脚踹翻僵尸,骂道:“死就好好死,发什么怪叫!” 管家被他一踢,仰倒在地。紧闭的双眼流出两行血泪,看起来很是恐怖。 那咯咯的声音很显然不是从喉咙中发出的,而他的身体却越来越大,越来越胀。 “他是要炸吗?”狗蛋问我。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怪招式,不过以眼前的形势来看,还是快点逃跑比较好。 狗蛋想走,却被一只手抓住了脚。 冯玉虎右手紧紧抓着他的脚,让狗蛋迈不开步子。说他没死,他却一动不动,说他死了,他却还能出手。 狗蛋提枪刺向那只手,枪尖扎在手腕上轻轻一扭,手掌便断落下来。 可那伤口却冒出青色烟雾,不仅如此,冯玉虎的整个身体都在散发着绿油油的光泽。 “这是?”我惊奇地问道。 谷师姐摇摇头,她也没见过如此情形。 “水饺!”狗蛋喊了我一声,站立不稳,就要摔倒。 我连忙扶住他,问道:“你怎么了?中毒了吗?” 他面色苍白,已经说不出话来。 我望向谷之岚,现在只有她能救他了。 谷师姐取出一枚丹药,放入他的口中,说道:“他这情况怕是中了那绿气之毒,可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毒气。” 毒气弥漫了整个房屋,我们早早地撤到山庄门口。 骏马驮着他的主人,无精打采地跟在后面。 想要救他,只有返回万花谷。那里有药王孙思邈,有活人不医的大师兄裴元,何愁救不了他? 夜空中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忽远忽近,忽快忽慢。 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在这山中吹奏? 我不禁想起了那天那个魔音僵尸的事! 难道这一庄尸体竟要变成行尸走肉的僵尸不成? 可转念一想,他们不就是僵尸吗? 还是说,狗蛋要变成僵尸了? 我连忙堵住狗蛋的耳朵,大声喊道:“不要听!不要听!” 谷师姐和墨茗见我这般怪异举动,都瞪大了眼睛。 “看!那边有个小姐姐!”墨茗指着屋顶喊道。 我定睛一看,茫茫夜色之中,果然站着一名女子,吹出动人笛声的人正是她! 不行,不能让狗蛋变成僵尸! 我取出毛笔,一道墨气射向那人手腕。 那女子有所察觉,朝我这边看来,脚步微动,轻轻躲开。 太远了吗? 我飞身上房,想要靠近点阻止她吹笛子。 正想再次发劲,却听到墨茗叫道:“啊!有蛇!” 女孩子怕蛇似乎是天生的事,谷师姐好像也怕得不行。 笛声还在回响,她们的尖叫声比笛声还响。 我随意挥出几笔,不得不下去帮忙。 刚落地,我也差点叫出声来。 银色的月光下,几百条蛇吐着信子,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正朝着山庄爬去。 二十三、五毒 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蛇。 墨茗与谷师姐早已抱作一团,若非男女有别,我怕是也与她们搂在一起了。 马儿也不安地甩动着尾巴,我抓紧辔头,生怕它忍不住撒腿就跑。 这可是李狗蛋用来泡妞的坐骑,他一定花了不少心思才搞到它,可不能让它随随便便就跑了。 李狗蛋伏在马背上,一声不吭,不知死活。 房顶之人笛子吹了半天,我见他还没变成僵尸,应该是还没死。 身边的蛇绕过我们,只是疯狂地朝山庄之中爬去,这让我很是奇怪。 难不成它们害怕我们? 更让我难以理解的是,现在明明是深秋,再过半个多门就要入冬,这些蛇不找个窝去冬眠,全都跑出来是干啥? 谷师似乎也注意到这种情况,一边安慰着墨茗,一边说道:“这莫非是五毒教的蛇阵?” “蛇阵?”我问道。 谷师姐解释道:“我也不敢肯定,只是听前辈们说过。” “这么说,房顶那人有可能是五毒教的?”我说道。 谷师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她若想杀我们,早就动手了吧!” 我点点头,以我们现在的状况,已经无力应付任何敌人了。她若是有心杀掉我们四个,也只是动动手指的事。 我再次飞上屋顶,距离那人三丈之远。 她一身奇装异服,正专心吹奏。 我想靠近一看究竟,却被两条蛇给挡住了去路。 这蛇居然上了房顶! 我无法向前,只得抱拳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她转眼看我,却不说话,依旧吹着那支笛子。 我点了点头,方才她回首抬眼之间,我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等待片刻,她收起笛子朝我走来。 “方才,你为什么对我出手?”她面有缊色。 “我……我以为你有恶意。”我竟不太好回答。 “你凭什么认为我有恶意?”她皱着眉头说道。 “我以为你要把我朋友变成僵尸。”我解释道。 她冷笑一声,“你那朋友是有多出色,值得让我五仙教将他炼成尸人?” “贸然出手是我不好,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姑娘包涵!” “算了,今晚收获颇丰,我便不与你算账。”那女子歪了歪脖子,两条蛇便顺着她的小腿爬上她的身体,最后钻进衣服之中不见了。 我瞪大了眼睛,将蛇养在身上,我还是第一次见。 “你……你的宠物吗?”我的声音有些哆嗦。 “怕了?”她不屑地说道。 “还好。”嘴上说着还好,可心里还是有点震惊。 她又冷笑一声,“怕还不承认,唉!” 那叹息听起来却有些凄凉。 “我们走吧!这些人啊,总是喜欢说些谎言来骗我。以后有机会,就把他们都杀了。”她轻抚着袖中的蛇头,跳下房去。 我顺着她的背影看去,地上已恢复之前的样子。那千百条蛇不知何时已悄然散去。 “哦!对了!”她经过狗蛋身边时回头说道:“你的这位朋友身中尸毒。” “你知道他中的什毒?”谷师姐问道。 她看了眼谷之岚,说道:“莫说知道,这世上还没有我五仙教解不了的毒。” 说完,她用手摸了摸狗蛋的手臂,一条蛇从她袖中盘旋而出,慢慢游向狗蛋的手臂。 “你要干嘛?”谷师姐正色问道。 女子笑道:“你可听过以毒攻毒?” 谷师姐阻止道:“你休得乱来,以毒攻毒太过凶险,一不小心便弄巧成浊,不要用人的性命开玩笑!” 女子脸色不悦,“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插手了。只是,再过半个时辰,等这尸毒流入心脉,再想救他可就不太方便了。” 看着谷师姐为难的样子,女子眼中尽是嘲笑。 我走上前,说道,“若是姑娘有把握,那便请您施以援手,在下感激不尽。” 谷师姐看着我,我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背,说道:“师姐别怕,她看起来并不坏,若是要害我们,我们怕是早就死了吧!” 听我这么一说,那女子笑得前俯后仰,“那可不一定。” 说着,她将手臂收回,头也不回地走进山林之中。 “姑娘!”我喊道,希望她能帮上一忙。 “放心吧!你的朋友没事了!”山林中传来她的话语,和她的笑声。 我赶紧检查狗蛋的身体,他的脸色渐渐好转,变得有了血色。 正当我放下心来之时,墨茗喊道:“你看他的嘴!” 月光下,狗蛋的嘴唇肿得如同两根香肠,跟被蛇咬了一样。 蛇? 我发现他的脚上,有两个黑点,那是毒牙咬过的痕迹。 狗蛋的身体变得滚烫。 “这就是她所说的以毒攻毒吗?”谷师姐也有些着急。 “她说过没事的。她说过没事的。”我默默念叨着。虽然狗蛋情况不容乐观,可既然选择了她,就该相信她。 谷师姐取出针来,想为狗蛋缓解一下。 我连忙制止了她,“师姐,相信她吧!” 这让谷师姐很是生气。 “你认识她?”谷师姐质问道。 我摇摇头。 “那你凭什么把你朋友的命交在她手上?” 我不知道。 “他呀!怕是被那五毒妖女迷上了吧!”墨茗在一旁煽风点火。 “你就少说两句吧!”我真是无法解释。 “师姐,他嫌我烦了呢!”墨茗说道。 “我看,我们还是先回谷中吧。”谷之岚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啊!反正他也不相信我们万花谷的医术。”墨茗赞成。 二十四、活死僵尸 狗蛋醒来的时候,我正在喂马。 这马虽不是什么优良品种,却对主子不离不弃,这让我很是喜欢。 谷之岚早已带着墨茗回了万花谷。 昨夜我选择了相信那五毒教之人,这让她俩十分生气。我既是万花弟子,却不用那针灸之法,而听信那以毒攻毒之说,换作任何一名万花弟子都难以接受。 只是狗蛋身中尸毒,谷师姐一时也拿不出稳妥的方案,而那五毒之人仿佛能够看穿人心,我的想法根本逃不过她那双犀利的眼神。与其说我选择了相信她,不如说她将我的想法做了出来。 是我让她用蛇毒对抗尸毒的! 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还以为死定了呢!”李狗蛋在我身后说道。 我将骏马栓好,回头说道:“妞都没泡到就想死了?” 他摸着马背上的鬃毛,笑着说道:“光弄到这匹马就花了我不少功夫,为了它,我在天策府做了三天任务,杨教头才将它赏给我。” “看来你这骑马泡妞的心愿已经完成一半了!”我开着玩笑说道。 他摇了摇头,“唉!好马易得,妹子难求啊!”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游戏中泡妞好像比现实中方便多了吧,只要你买得起好看的衣服、稀有的饰品,或者拥有过人的技术、高超的武艺,再不济,会说些甜言蜜语、声音温柔也行。 不过,这几点李狗蛋似乎都没有。 “诶?昨晚你身边好像有两个妹子?”李狗蛋摸着头说道。 我连忙说道:“哪有什么妹子?你是不是毒傻了?” 他仔细想了想,最终得出结论——这尸毒太猛了! “你半夜去那里做什么?”我赶紧转移话题。 “报仇!”他的眼中充满忧伤。“那天我们匆匆一别,你去了凤翔赌庄,而我去了玉泉山庄。那玉泉山庄早已没有人迹,大概是为了躲避瘟疫,那里根本没有什么人!” “然后呢?” “他们把我骗进山庄,露出了他们的真面目!” “真面目?” “他们已经变成活僵尸了!”狗蛋说道,“他们想把我吃了!” “活僵尸?”我好奇地问道,“难道还有死僵尸不成?” “死人变成的僵尸叫死僵尸,活人变成的僵尸就是活僵尸。”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活人也能变僵尸?”我问道。向来只听说过死人变成僵尸的事,从未听过活人也能变僵尸。 “若不是那天我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啊!”他认真地说道,“那些僵尸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其实却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只有这样才能保持他们正常的外表。”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他笑了一下,说道:“都是那个方先生告诉我的。” “方轻崖?”我说出那个名字。 “没错没错!”他连忙掉头。 看来想要破解这瘟疫之事,还得去找方先生。 “你在哪里遇到的他?”我急忙问道。 “你应该问我怎么逃出来的吧!”他说道,“说起来真是九死一生。” “那天我被抓了,差点被吃掉。结果外面突然打起来了,据说来了一男一女,将这山庄的人全部揍了一遍。我也不知是何方神圣,只是趁乱赶紧逃跑。”他说得唾沫横飞。 “下山以后,我看到远处冒起了火光,便跑去看。不知是谁把人家房子给点着了。” 他并没有注意到我脸上的异样,继续说道,“路上我遇到了方先生,他正带着一名手下回山上。” “你认识他?”我问道。 “说你没见识吧!”他得意地说道,“这一片可都是他罩着的。我赶紧告诉他玉泉山庄的事,让他多加小心,也算送他个人情。” “你倒是会盘算!”我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他不好意思地说道:“他好像知道不少僵尸之事,我也就是提醒他一下。” “你可知他后来去了哪里?” “枫华谷。”狗蛋说道,朝着东方望去。 那一望无尽的红,正是枫华谷的颜色。 二十五、桃花劫 枫华谷的枫叶格外的红,有人说,这是武林中人的血染成的。 明教、丐帮、唐门三大门派曾在此地发生过一场大规模的战斗。 最后的结果以明教的大获全胜而告终,而胜利的代价,就是这埋在地下的千百亡魂。 自此,枫华谷变成了武林中另一块多事之地。 “话说,前些日子我还在这遇到过沈剑心。”我牵着马,走在狗蛋前面。 狗蛋受伤不便远行,便坐在马背之上慢慢前行。 听我这么一说,他立刻来了精神。 “你说,你见过沈剑心?”他的双眼冒着光。 我点点头,说道:“那个时候,他正被人追杀。” “哈哈,谁让他总是得罪人呢。”他笑道,“这次又是哪些人在杀他?” 我转头看着他说道:“不是别人,全是你们天策的铁骑。” 他听说沈剑心被自己门派的人追杀,脸上全是自豪。 “怎么样?他没理由逃得掉吧!” 我摇摇头,“他逃掉了。” 狗蛋的眼睛瞪得好大,仿佛听错了我的话。 “不可能吧,他一个剑纯怎么可能逃得出天策的马蹄?”他斜眼看着我,狐疑地说道,“你在骗我!” 我抓起地上一片落叶,说道:“是我救了他。” 他笑得前俯后仰。 “你是说,你救了他?”他差点摔下马背,“你这破功夫,怎么救?” 我将落叶洒下,说道:“像这样。” 他不解。 “他那时身受重伤,我将他埋藏在落叶之中,然后引诱天策大部队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了。”我解释道。 他一脸不悦,好像蓄谋已久的计划被我破坏了一般。 “你干嘛要救他?”他问道。 “你干嘛要杀他?”我反问。 “这……”他一时语塞,“杀一下他玩玩嘛!反正游戏而已,何必当真。” 我摇头说道:“不,这不是游戏,是情怀。” 他摆出一副鄙夷不屑的表情,说道:“少来了你。” 他这个年龄的人,自然不懂四十年前我们在剑三之中的喜怒哀乐,自然没有那段刻骨铭心的情怀。 我默默不语。 “后来,他给你啥好处了没?”他倒是很关心那沈剑心。 我摇头苦笑道:“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他得意地说道:“活该吧,白忙活一场。” 我停住脚步,说道:“不是所有事情都有回报的,就比如说泡妞,也许你追了人家一个月,别人可能还嫌你烦。” 他冷哼一声,甩了甩头发,说道:“凭我这盛世美颜,找个妹子不是轻而易举?” 我抬头看着他那迷之自信的表情,不禁为他将来的情感之路担心起来。 他指着不远处一个妹子说道:“你别不信,看见前面那个妹子了没?” 我顺着他的指头瞧去,路边确实站着一个妹子,从装束来看,似乎是个纯阳。 “怎么?你要现场教学?”我问道。 他给了我一个眼神,“看哥的。” 之前还半死不活地要上马,害我在前面给他牵马,现在居然自己骑着追上前去。 看他在前面与那女子聊得好像还不错,我便慢慢在后面跟着。 不过等我靠近,我就知道,这不是桃花运,是桃花劫! 因为那个女子不是别人,而是——欧阳离离! 虽然只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不过这道姑性情之烈绝对少有。若狗蛋是个温柔暖男,那还有点希望,不过,以他那傻缺性格,不出十秒,绝对碰壁。 “你也找方轻崖?”欧阳离离惊讶地说道。 “正是!如果不嫌弃,姑娘不如与我同行。这枫华谷戾气太重,我们也好有个照应。”他一脸的浩然正气。 “你找他做什么?” “方先生义薄云天,在下自当追随。”他显得彬彬有礼。 这话一出,我就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方轻崖这等宵小败类,居然还要追随他,定是与他一丘之貉。”欧阳离离拔剑。 狗蛋见她拔剑,却不明所以。 “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的嘛。”说完竟伸手去夺她的剑。 欧阳离离见他出言不逊,怒上眉梢,手捏剑诀,一个九转归一,将狗蛋弹出身边。 狗蛋胯下的骏马受惊,前蹄扬起,将狗蛋翻落下来。 “你怎么出手伤人?”狗蛋不悦。 “你这无礼狂徒,我今天便教训教训你!”欧阳离离举剑。 好好地打起架来可不行,我连忙上前劝阻。 “欧阳女侠息怒。”我喊道。 她转身看我,问道:“你又是谁?” 我上前一步,说道:“在下西门水饺,曾与女侠有过一面之缘。” 她仰头想了想,又摇头说道:“不记得。” “上次在集市上,我曾领略过女侠的飒爽英姿。”我说道,“您那天差点就抓住纯阳逆徒方轻崖。” 她见我称方轻崖为纯阳逆徒,戒心放下许多。 “你认识他?”她收剑问道。 我站到狗蛋身边,说道:“近来长安城外出现不少僵尸,我奉谷主之命前来调查。眼下,只有找到他才能有些眉目。” 欧阳离离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他逃下山来肯定做了不少坏事。” “欧阳女侠可有线索?”我试探着问道。 她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是一筹莫展。不过,我师弟荆空儿追踪之术极强,只要跟着他,定能找到那方轻崖。” 果然与我预想的一样,她主要还是跟着荆空儿。 “那荆师兄人在何处?”我问道。 林中一阵清风吹过,只见一名白衣道长随风而下。 “你找我?” 说曹操,曹操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荆空儿。 二十六、警告 荆空儿见欧阳离离长剑在手,问道:“师姐有人欺负你?” 欧阳离离指着李狗蛋骂道:“这人与方轻崖同流合污,你先将他拿下。” 果然是出了名的蛮横无理。 好在荆空儿站在方轻崖一边,这便与李狗蛋达成了统一战线。可面对同门师姐,却又不好表现得或许明显。 于是他朝狗蛋说道:“你找方轻崖做啥?” 狗蛋是跟着我来的,至于具体原因,他也只知道个大概。 “找他,自然是有要事。”狗蛋见他们同是纯阳,心中不免有些发虚。 “荆大哥,我们之所以找方轻崖,是因为他对长安瘟疫之事调查颇深。”我说道。 “你是?”荆空儿见我,好似也没有印象。 那天我与丁东丘站在方轻崖身后,并未说一句话,所以他们不认得我也是情有可原。 我自我介绍道:“在下西门水饺,刚入万花不久。今日奉谷主之命来调查瘟疫之事。” “所以,你们是来抓他回去的?”荆空儿脸色一变。 我听他这么说,明显是误解了我的意思。 “不不不,我找方轻崖只是了解一些事情,并没有抓他的意思。” 欧阳离离上前一步说道:“虽然方轻崖有违门规,但好歹是我纯阳派的弟子,你们要抓他,我们可不同意!” 我连忙摇头,解释道:“我们一点儿也不想抓他,真的!” “我知道。”荆空儿淡淡说道。 “你知道啥啊?”狗蛋一脸的不爽。 荆空儿拔剑,缓缓说道:“就算你们以前想抓他,从现在起,就不会那么想了。” 长剑在他手中发出一声轻啸,还未看清他如何出手,地上的落叶已经分成三道,想必是被他剑气带动。 然而,我想错了。 五丈开外的一颗枫树突然拦腰折断,那柄长剑,正插在另一颗树干上。 这哪是什么剑气,只是荆空儿出手太快,肉眼已分辨不出。 他露这一手,无非只是想警告我们,不要与他作对。否则,便如这枫树一般尸首分家。 既已到了这个份上,我也多说无益。 “若是你们找到方轻崖,请帮我带句话,就说我西门水饺有要事相商。”我朝他们说道。 荆空儿点头。 欧阳离离却说道:“你们不如去纯阳等他吧!反正他迟早要被我抓回去的!” 我拉着狗蛋的马,不管他们,径自沿着小道向东走去。 狗蛋垂头丧气地坐在马上。他原想在我面前上演一波撩妹教学,却碰了钉子,之前的威风早就荡然无存。 “你说,方轻崖来枫华谷是为什么呢?”我想找个话题帮他走出阴影。 他却头也不抬,说道:“不知道。” “他们也来到这里,说明方轻崖确实在此。”我继续分析道,“以荆空儿的追踪能力,就算不在这,也必定走不远。” 狗蛋这下抬头了,问道:“你认识他们?” 我点头说道:“他们是方轻崖的师兄师姐。听说方轻崖在纯阳犯了事,他们来抓他回去覆命。” 狗蛋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你不要怪他们,他们可救过你的命呢!”我说道。 狗蛋不相信,说道:“怎么可能?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我给他分析道:“你还记得玉泉山庄的事?” “哦!”他豁然开朗,“你是说那天晚上救我的五毒女子就是欧阳离离?” 我无话可说。 “可她是纯阳派的啊?怎么又成五毒了呢?”他已经陷入了自己设下的矛盾之中。 “你忘了被关在玉泉山庄差点被杀的事情吗?”我提醒道。 “记得啊。要不是有人来捣乱,我差点就……”他这下终于明白了。那天在山庄外将冯玉虎和他手下揍了两遍的人正是那两个人。 “可他们为什么要救我呢?”他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帅?” 我从没见过如此自恋之人,简直自恋到无耻! “你有方轻崖帅吗?” 我反问道。 他不说话。 “知道点丑说明你还有救。”我开着玩笑。 “至少比他帅吧!”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丑得不能再丑的人正盯着我们看。 “你朋友?”我问道。 “你才有这么丑的朋友。” “那他看你干啥?” “他没看我,他看的是你。” 我们轻声地说着话,那人却突然转身离开了。 看这背影,好像似曾相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