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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械心自启》


 I·启

『阳暮的日记扉页：
首先我们要学会失去，
然后我们在人生中会不断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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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5年9月17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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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对你们而言不是现实的事物，对我们而言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你们看到了正章开始前那则可笑的《阅读须知》的话，那么你们会看到这个。
意思是：
我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一本书的人物，当然不是“主角”。】
【我……不，我们，生活在一个“非常公平”的世界，不是吗？
至少在这个世界，大部分情况下，
它“非常公平”。
也许你做了什么好事，你不会得到什么，
但一旦你做了一件坏事，无论大小，在这个世界，你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阳暮！”
中年妇女特有的尖锐嗓音打破了走廊中的寂静，扎耳难听的话语如同连珠炮一般、一股脑地轰向了面前这个名为阳暮的学生：
“你是想造反还是想逆天啊？你是想试试自己的能耐，还是想挑战一下我的底线啊？”
“我就想不通了，你满脑子都是驴粪还是左脑面粉右脑水，晃吧晃吧成浆糊了？！”
【倪满阳，女，43岁，TH中学高二五班班主任兼语文老师。
而她对面的这个名为“阳暮”的学生是她班里排名倒数的差生。
一米七左右的个子，散乱偏长的头发，刘海几乎遮掩住了半边面庞，脸上一副厚重古板的圆框眼镜。】
“对不起……”
阳暮不安地捏着衣角，唯唯诺诺的回应着倪满阳。
只是可惜的是，他面前的班主任似乎被他的道歉激恼，脸上怒容更盛，再度嚷了起来，声音也拔高了几度：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对不起要是有用世界早就和平了好吗？”
“你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吗？你看看你这是一个学生应该有的态度吗？你来学校是来学习的，不是来迟到的，你现在在学校这样，以后你上了社会是不是也这样？”
“还对不起？对不起有用吗？我看你不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你自己！”
“再看看你身上，”倪满阳拉住阳暮满是尘土的衣袖，“你妈是不给你洗衣服啊？还是你一洗完衣服就跟猪圈里的猪一样在地上打滚啊！”
“整天邋里邋遢的，丢不丢人啊？！”
“这是……”阳暮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倪满阳打断。
【他不会得到“狡辩”的机会，因为在某些封闭空间，类似“学校”这种地方，阶级关系尤为明显，
在这里，这所学校之中，
倪满阳，
因为她是老师，
所以她站在了“不平等”阶级的顶端，
她是至高无上的“教皇”，
所以她能够轻而易举的否定一个人，
被她所否定的人，
将会变成异教徒，
被其他人“声罪致讨”。】
“你还想解释什么？”倪满阳嗤笑一声，盯着面前的阳暮，“好好审视一下你自己行吗？做事之前先学做人，你连自己都收拾不好，还怎么收拾其他东西？”
“看看你的成绩，我估计你连个大专都上不去，你要是不信我俩可以打一赌，要是你考上大专，我倪满阳的名字倒过来写。”
“哼……”她又冷哼了一声，声音也变得阴阳怪气起来，“还好意思跟我说别人欺负你？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自个儿长点儿心行不行？你不去招惹别人，谁会闲的无聊来招惹你？”
说完之后，倪满阳像是不想再理会阳暮了，便直接转过身去，踩着高跟鞋独有的节奏离开，而阳暮看着倪满阳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想说什么？
也许是：“有的时候，真的是你不招惹别人，别人就会来招惹你。”
但他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知道说出来也毫无意义。】
他只是抬手擦了下眼睛，调整了一下书包肩带的位置，沉默无言的走进了这间在倪满阳离开之后，很快变得喧闹起来的教室。
只是，随着他的进入，班里大多数人也将视线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幸灾乐祸、充满恶意的冷嘲热讽此起彼伏：
“都说了，拿他打赌肯定得买他输，你指望他一天不被批？那你是做梦，兄弟。”
“算你好运，我还稍微指望他能够争点儿气，不就一包辣条吗？中午给你。”
“嘿……你那是馋他那1赔9的赔率……”
“你们这些人真不厚道，拿脑子有病的同学打赌也不叫上我？”
“脑残！脑残！脑残！”
一个男生故意掐着嗓子对阳暮喊道。
【这些学生是教皇的帮凶。
是教皇忠实的“信徒”。】
“都安静点行吗？”一个清亮好听的声音让喧闹的教室陷入了一片寂静，她的声音难掩烦躁，“还有几分钟第一节课，让东老师来了听到了，我们全得被她罚着站着上课。”
班里的学生在听到她这番话后稍微收敛了不少，只是看向阳暮的眼神还是难掩嘲弄之色。
【开口的女生是这个班级的班长夏亚楠。
下巴略尖但匀称的瓜子脸，柳眉微蹙，美目凝神，琼鼻高婷，樱口稍扬。
她身着半袖的夏季校服，露出白皙胜雪的肌肤，贴身的校服勾勒出她玲珑浮凸的妙曼身姿，下身的裙子用腰带系住，前面的裙襟相互重叠，修长的玉腿若隐若现。】
【猜猜我为什么要这么详细的向你们描述她？第三卷你们会知道答案的。】
夏亚楠和其他人不同，她只是看了一眼无言来到自己座位旁的阳暮，忍不住摇头轻叹一声，又继续整理起自己下节课所需要用的事物了。
阳暮来到教室左下角，旁边就是垃圾桶的课桌前，伸手掀开了盖在自己课桌上的桌布。
他的课桌上满是颜料乱画的涂鸦，伴随着各种不堪入目的字句，桌洞里也堆满了本应该被扔到垃圾桶里而不是他桌洞里的垃圾残骸。
【你永远无法想象人类能够创造多么肮脏不堪的字眼。
请你这个傻逼快点儿去死好吗？
看到你我就觉得恶心。
这一类的还不过是他课桌上比较“文雅”的字句。】
“呼——”
但阳暮只是轻轻吐出一口气，放下了自己的书包，将桌洞里的垃圾全部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非常熟练】，接着拿起挂在了暖气片上的抹布，又默默从后门离开。
【他没有说什么，
只是眼神死寂，
好像真的死了一样。】



 II·灾

『阳暮的日记第二页：
那些我们所熟知的、并且习以为常的日子，
其实多么的令人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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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5年9月17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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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也会愤懑，也会怨恨，
但那是过去了。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汪死水，永不会泛起任何波澜。
因为他知道他的波澜不会带来任何改变，他的波澜“毫无意义”。
这世界上大多作恶多端的人，日子过得都比一般人要滋润得多。
向他这样的，才是真正“罪大恶极”的人。】
阳暮拿着浸湿的抹布重新回到了教室，清理着自己课桌上那些肮脏的涂鸦字句。
他深吸了一口气，泪水从眼眶中漏出，滴在他的腿上。
于是他擦了下眼睛，吸了下有些发酸的鼻子，不自觉的攥紧了手中的抹布，然后继续机械般的清理自己的课桌桌面。
【他的意识混乱茫然。】
【今天他迟到了，
在一个还不错的天气，
一个还不错的日子，
他迟到了。
他经常坐的那路公交车，难得的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红灯和拥堵，
甚至当他抵达临近学校附近的车站的时候，时间还算绰绰有余。
但步入距离学校只有一百米都不到的那个小巷，是他噩梦的开始。
他每天早上都会给自己一直照顾，搭建了一个小窝棚的流浪猫喂食，更别提其中一只怀孕的母猫前一段时间还刚刚产下了一窝小猫。
但是今天那个小巷里多了几个正在拿着那些小猫肆无忌惮蹂躏的校霸。
为了保护那些小猫，他遭受了这些家伙同样是毫无缘由、只是找乐子而施行的恶意殴打。
如果不是刚巧路过一个中年警察将这些家伙赶走，
也许阳暮今天都可能进不了学校。
这些身为学生的校霸，他们下手从来不知轻重。
阳暮身上的尘土也是在那个时候沾染上的。
他想跟倪满阳说的正是这件事，但是……
倪满阳不可能理会他。
他也知道自己的解释毫无意义。
因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因为他是那个已经被否定的“异教徒”。
仅此而已。】
【你……不，你们觉得他很惨吗？我觉得是他自作自受，不是吗？】
【不过……他的厄运还没有结束。】
伴着一声巨响，以及脸上传来的刺痛，他被从浑噩之中唤醒。
他的脸被人重重按到了桌子上，一个比起倪满阳的声音还要更加尖锐的女声响了起来：
“阳暮？！我他妈给你脸了怎么的？这么喜欢收拾滚出去收拾啊！要不要我跟倪老师申请一下，你把全校的桌子都擦个遍啊！”
“上课多久了还在那儿擦擦擦，你擦你妈呢？！”
对方松开了阳暮的头发，脸上和头发被撕扯的刺痛感让他清醒了不少，但他还是有些恍惚地、抬头看着对方。
【周四早晨的第一节大课属于数学老师东莎，
一个比倪满阳年轻一些的教师，但是也比倪满阳更像是一点就燃的**桶。】
思绪混乱的阳暮并没有注意到东莎的到来，所以，他清理自己桌面的动作，也就成了点燃东莎的那点火星。
东莎一把抓住了阳暮的后领，将他拽了起来，拖到了身后，而阳暮脚步踉跄，绊倒在了满是拖把、扫帚的工具角里，只是还没等他爬起身来，东莎又一把抓起阳暮放在桌角的数学书，甩到了阳暮的脸上，喝骂道：
“你这种什么都干不好的垃圾！别浪费我时间了！站着上课！”
“……”
阳暮依旧无言，只是伸手拾起了落到地上的那本，因为东莎大力甩过来，封面几乎都快被撕裂的教科书，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接着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留了下来，伸手摸了一下鼻子，发现似乎被东莎砸出了鼻血。
“老师！我犯困！我申请到后面站着听课。”
一个声音浑厚、中气十足、理着寸头的魁梧男生站了起来，还没等东莎回应，就自顾自的抱着书来到了教室后面。
当然，东莎也没理会他，扫了他一眼之后就翻开自己的教师用书开始“照本宣科”。
而那个寸头男生来到了阳暮身旁，在东莎背身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能量棒和两张卫生纸，一把塞到了阳暮的书上。
阳暮终于是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扭头看向那个男生。
【孙钊，高二五班的体委。
他是极少数没有参与欺凌阳暮的，也是唯二之一，没有选择袖手旁观的人。】
“堵一下鼻子，然后吃点儿东西，”孙钊压低了声音，“你肯定早上又把自己的早餐拿去喂猫了吧？不吃点儿东西怎么顶得住大冬瓜一节大课。”
“孙钊？”东莎突然喝到，“你到后面是去听课的还是聊天的？”
“回您的话！”孙钊连忙往旁边挪了两步，用洪亮的声音回答道，“小的是来听您念课的。”
他的回答立刻在班里引起了一阵哄笑，而东莎听到他的回答之后，则是面色阴沉几许，便也不再理会孙钊，几许开口：“我们假设……如果……”
“嘛……”孙钊撇了撇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反正你也真的是念课就是了。”
“谢谢……”而旁边的阳暮咬了下嘴唇，用孙钊给他的纸堵住了流血的鼻子，将能量棒揣进了裤兜里，最后抽出了一支笔，在书上勾写起来。
【他勾写着和这节数学课毫无关联的文字。】
【勾写着，属于自己的遗书。】
【这些烦闷、黑暗、绝望、冰冷的文字，
能让他最大的宣泄内心的悲哀。
但他毫不在乎，
因为无所谓了。】



 III·崩

『阳暮的日记第三页：
凝固的水晶之中，
盛放着妄然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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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5年9月17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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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对于阳暮而言，
活着成了这个世界最累的一件事，
我觉得他应该憎恨一些什么，
但他不知道自己该憎恨什么。】
【但我知道。】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下课铃声响起，东莎毫不犹豫的停止了讲课，在讲台上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然后伴着一声“下课”，便快步离开了教室。
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过多停留。
当然，东莎不会拖堂这件事对于班里的学生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后面，站了一节大课的阳暮早就撑到了极限，踉跄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了下来，而孙钊冲他笑了笑，也稍微活动了一下双腿，回到自己位置放下书后，便离开了教室。
阳暮看着孙钊离去，却又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孙钊陪他站了整整一节大课，一个半小时，
而他其实本没必要这么做的。】
“咕……”
因为没吃早饭，还有罚站让阳暮消耗了太多体力的缘故，他的肚子发出了一声悲鸣，但……
“你是不是在放屁啊？你怎么这么恶心？”坐在阳暮前桌的男生一脸嫌恶地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请你这个傻-逼放屁的时候离我们远一点儿好吗？别是和垃圾桶待久了也被同化了是吗？”他同桌的女生也接了一句，同样满脸厌恶，“你这种垃圾都已经垃圾到了极点了，就别祸害别人了好吗？”
“坐你前面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还好下周就能调座位了。”
“……”阳暮咬了下嘴唇，没有反驳，但最后还是开口道：“对不起。”
【他如是说道，
因为反驳会再度让他成为群起而攻之的目标，
所以他选择了退让，
哪怕并不是他的错。】
【但，今天对他而言是多灾多难的一天，
因为比起每天都很倒霉的他而言，
今天的他……
特别倒霉罢了。】
“砰！”
从教室后门处传来的震耳声响让下课后喧闹起来的教室在瞬间陷入了死寂，一个染着一缕黄毛的高年级生带着两个小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高年级生扫了一眼班里尚未离开的学生，懒散地开口：
“老子他-妈-的来找阳暮，谁他妈是阳暮？痛快点儿给老子滚起来。”
“东哥，”坐在门边的一个男生认出了黄毛，忙指了指阳暮，谄媚的回答，“角落里，长头发的那个就是。”
“哦？”东哥稍微来了点儿精神，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就他妈你吗？”
但话音刚落，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尚未反应过来的阳暮面前，一脚就把阳暮踹翻在地，撕住了阳暮的头发，把他抓了起来，同时吼道：
“老子他-妈-的叫你滚起来，你-他-妈装聋子当没听见啊？！”
带着恶臭气味的唾沫星子喷到了阳暮的脸上，但是没等阳暮有什么别的动作，东哥又是一膝盖撞到了他的肚子上。
阳暮顿觉胃里一阵翻涌，可紧接着，东哥的两个小弟也跟了上来，将阳暮撂翻在地就是一顿乱踹。
“呕！”
阳暮护住了自己的头，但是腹部再度被人踹了一脚之后，忍不住吐了出来，泛酸的苦水流了一地，可东哥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他抬起脚，踩在了阳暮的脸上，阳暮的脸贴在地面、浸在还带些温热的苦水上，而东哥像只耀武扬威的、打了胜仗的大公鸡一样，嬉笑着对旁边的小弟问：
“你们看，他像不像一条狗啊？”
“东哥，他哪儿是狗啊，说狗都抬举他了。”
“我看啊，他狗都不如，顶多算坨狗屎。”
东哥的两个小弟一唱一和的回应着他，而东哥也十分享受这种感觉，他又碾磨了阳暮的脸几下后才挪开脚，俯下身子，“你叫阳暮是吧？你-他-妈弄脏了老子的鞋，所以你-他-妈得赔。”
“这鞋我挺喜欢的，你给爷拿个一千五怎么样？”
阳暮全身都在作痛，他的意识也尚未恢复清明，东哥的话语在他耳中不过是嗡嗡作响，所以他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但在东哥看来，这是一种挑衅。
“透你-妈-的！”
【东哥觉得自己是英雄，
理应受到“英雄”般的待遇，
可是阳暮实在是太不给他面子了。】
所以他的脸上再度浮现怒容，他揪住阳暮的领子，撕住他的头发，用力把他的脸砸向了旁边暖气片的尖锐之上。
“砰！”
阳暮再度倒了下去。
【他脸上厚重古板的圆框眼镜断裂，
眼镜镜片化作无数锋利、细小的碎片掠过他的脸庞，
右眼因为正好撞到了暖气片凸起的尖锐上而被撕开了一道贯穿半脸的狰狞疤痕，
正不断地往外渗血，
很快就染红了他的脸。】
【可是，
没有人会同情他，
没有人会帮助他，
群众最擅长做的只有两件事：
锦上添花和落井下石。】
【绝望吗？
我想……
应该是很绝望的。】
东哥和他的两个小弟搜起了阳暮的书包和口袋，但当发现只有十多块的散碎零钱之后，东哥拿着钱又上去给了阳暮几脚，嘴里骂骂咧咧：
“去你-妈-的穷逼东西，就十多块？你-他-妈打发叫花子呢？”
“啐！”
他一口黄痰吐到了阳暮身上，但阳暮蜷缩着身子，强忍着身上传来的剧痛，泪水混在鲜血中洒落。
“你们这帮小-逼崽子，今天老子就不找你们麻烦了，”东哥将那十来块钱揣进自己的兜里，又将注意力放到了还在班里的其他人身上，开始威胁到，“但招子，都给我放亮堂点儿，要是让老子逮到机会，你们他妈会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他说着突然又回身给了阳暮一脚，“就他妈和这坨狗屎一样。”
“……”
阳暮无言的看着一块稍大的眼镜碎片中，反射的那张并不是很清晰的面容。
【真是难看啊……】
他的眸子更加暗淡浑浊。
【真是难堪啊……】
他闭上了眼睛，但是嘴角扬起了一抹嘲弄的笑容。
【真是……】
【他重新睁开眼睛，视线重归清明，眼神却冰冷无比，他撑着地面缓缓起身，鲜血流入他的口中。
腥甜、刺-激、滚烫……】
【“不堪入目啊……”】
【“不是吗？”】



 IV·咒

『【】的日记第四页：
生命不存在什么幸甚至哉，
有的只是悲惘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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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5年9月17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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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从他正对面的学生脸上读出了什么，】东哥顿了一下，转头看向身后，而在看到【阳暮竟然起身了之后，】他冷笑了一声，一脚就朝阳暮踹了过去，“操-你-妈-的，居然还敢给老子起来？！”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阳暮一把抓住了他的脚，同时用力一推，】东哥站立不稳，摔倒在了地上。
他大为光火，冲着旁边两人喊道，“操！你们两个愣着干嘛？给我打！”
【然而阳暮嘴角裂开，露出一口带血的牙，顺手抄起旁边的四脚板凳，在第一个小弟冲来之瞬，一板凳直接将其砸翻在地。】
这个小弟头破血流，在地上懵了半天才下意识的摸了下头，但看到满手鲜血，紧接着一股剧痛袭来后，忍不住惊恐的大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啊！”
“砰！”
然而下一秒他就安静了，【因为阳暮甩出了板凳，正中他的脑袋，直接将他砸昏了过去。】
另一个小弟则像是才反应过来，但迈步冲向阳暮，刚刚挥出一拳，【就被阳暮一把抓住拳头。】
【阳暮另一手掐住他的脖子，直接将他砸到了旁边的墙上，这个小弟跪倒在阳暮脚边，但是阳暮顺手抓起桌上的笔，刺穿了他的脸颊，然后松开了手。】
这个小弟同样发出了惨叫声，他翻着白眼倒在了地上，因为疼痛身体不住抽搐，他伸手想要将插在自己脸上的笔拔-出-来，但是半天都没有成功。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不过短短数秒形式便已逆转，等到其他人回神时，东哥三人组都已经倒在了地上。】
“……”
【阳暮一步步的向着慌乱爬起来的东哥走去，】东哥咆哮道，“操-你-妈-的！别过来！你-他-妈别过来！”
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刀，胡乱的挥舞着：
“我他妈叫你别过来啊！”
“……”
【但是阳暮没有理会东哥，只是一步步的走向对方。】
【东哥被阳暮吓破了胆，他本来只是想勒索阳暮弄点儿钱花花，顺带建立一下属于自己的“威信”，但他没有想到，会遭遇到如此凶残的反抗。】
【失去控制的场面，让他感到恐惧。】
“……”
【阳暮直直的盯着东哥，他的眼神冰冷漠然，彷如择人而噬的恶兽。】
【“怎么了？东哥？”】
【他终于开口说话：】
【“有趣吗？东哥？”】
【“好玩吗？东哥？”】
【他披头散发、满脸鲜血。】
【他笑容森冷、语气恶毒。】
【他像是一只刚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
【“有时候我也在想……明明我什么都没做错，甚至我什么都不敢做错，但为什么……你们总是将一切过错、轻而易举的归咎到我的身上，好像是我理所应当的一样。”】
【“不觉得，就像是中世纪的‘猎巫行动’一样，你们这些‘愚民’，将天灾人祸统统强加到了所谓的‘巫女’身上，好像这样做就能让你们的心里得到莫大的慰藉，能让你们的所作所为变得心安理得。”】
【“但实际上，你们只是为自己肮脏丑陋的所作所为，找了个可以让它变得冠冕堂皇、光鲜亮丽的好借口，不是吗？”】
【“你们掩饰的再光彩，也无法掩盖你们肮脏的本质。”】
【“我会让你们为此付出代价……”】
【他宣告着，扫视着教室里的所有人：
“我说……我会让你们所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他的声音充满怨毒，但是又平静、冰冷、清晰、死寂。】
“操……操-你-妈-的！”
【东哥感到了恐惧，这恐惧在随着阳暮的逼近逐渐放大，并且让他失去了理智。】
他突然冲向了阳暮，用小刀刺向了阳暮，但是伴着“噗嗤”一声入肉的声响，他愣了半秒，随后恐惧的倒退，牙齿不住的打颤，结结巴巴的指着阳暮：
“怪……怪物……”
【阳暮抬起了自己的左手，被一把小刀贯穿，鲜血顺着手臂流下。】
【东哥的疯狂只持续了不到短短一瞬，就变成了更大的恐惧。】
他看着阳暮，【握住刀柄，将小刀硬生生的从自己的左手拔了出来，带出一道血箭，洒到了他面前的地上。】
【但紧接着，他就觉得大腿一痛，东哥的大腿被阳暮用这把小刀贯穿，随后被阳暮一脚踹翻在地，而阳暮只是露出了一个惨然的笑容，一口染血的牙却狰狞无比：
“为什么……你们会找上我？”】
【“为什么，不是别人，只是我？”】
【“怎么了？东哥？”】
【“有趣吗？东哥？”】
【“好玩吗？东哥？”】
但东哥紧咬的牙关不住打颤，他没有听清阳暮的话语，【就像之前的阳暮没有听清他说的话一样，】他只是按着自己腿上的伤口，发出如同杀猪般的惨叫和哀嚎。
【而阳暮只是站在这三个“混-蛋”的旁边，但班里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说一句阻止阳暮的话。】
【他们当然不敢阻止阳暮，就像刚才他们不敢去阻止东哥一样。】
发生在这里的一切终于还是被老师们察觉到，但当他们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只是满脸鲜血、披头散发、状若恶鬼，握着还在滴血小刀的阳暮。】
“……呼……”
【阳暮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扫了那些老师一眼，向着他们走了两步，】而随着他的前进，在走廊、教室门口围观的那些学生和方才赶到的老师们却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开玩笑，要是现在的阳暮突然发疯冲上来给他们来上那么一下，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毕竟……绝大多数人还是惜命的。】
“阳暮同学，你冷静一点儿。”
最后还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师开了口。
【阳暮知道他，负责教文科班历史的杨老师，一个和蔼可亲、为人谦逊的老教师，本应早在几年前就退休，但硬是要求让自己延迟退休的老人。年迈，但不腐朽，是相较于其他所有老师而言，最受欢迎的一位老师。】
“老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有什么我们好好说，我听你讲，好不好？”
【“冷静？”】
【阳暮又是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的身体很疲惫，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他现在能站着都是强撑着的。】
【我很冷静。】
【“我他-妈-的、非常、非常、非常的冷静。”】
【阳暮咬着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着。】
【他扫了一眼面前这些熟悉或是不熟悉的面容，内心闪过了一抹快-感、与悲凉。】
【我很冷静。】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阳暮注意到了倪满阳，倪满阳也愣愣的看着满脸是血的阳暮。】
【也许她从未想过，在一个多小时前，被她训斥时还唯唯诺诺、说话都不敢大声的阳暮。】
【会变成这样。】
【“你们来的，可真-他-妈的及时啊……”】
【“为什么在他们勒索、殴打、羞辱我的时候你们没有来？”】
【“为什么在他们所有人把我变成这样的时候你们不闻不问？”】
【“那么，为什么？”】
【他的声音冰冷恶毒，像是在诅咒一样。】
【“你们在袖手旁观，甚至加入他们的行列，并且乐此不彼……”】
【“你们真可笑啊！哈哈哈哈！”】
【“你们……真可悲啊……哈哈哈……”】
【“你们成功的将一个人闭上了绝路啊！哈哈哈哈……”】
【鲜血从他的脸上不断滑落，
染红了被温暖日光点缀的教室。
可没有人知道，
阳暮周身落下的，
究竟是染血的泪，
还是带泪的血。】



 V·憎

『【】的日记第五页：
孤立和欺凌别人，
总是有很多种无聊透顶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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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5年9月17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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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阳暮又重重喘息一声，紧接着就不住咳嗽起来。】
【他用衣袖捂住了嘴，但是挪开时，衣袖上多了些星星点点的血迹。】
【东哥和他的小弟们“不知轻重”的殴打也许伤到了阳暮的脏器，而他的反击则加剧了损害的程度。】
【这也意味着……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用手里的小刀划开了校服，胡乱的用布条包扎了一下自己的左手。】
【他的眼神死寂，如同一汪死水，永不会泛起什么波澜。】
【老师们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阳暮的质问。】
【甚至可以说……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也许此刻，他们有的人还在心中觉得阳暮……
真麻烦。】
【不过阳暮也不想再理会这些一直“袖手旁观”的观众们了。】
【他看着脚边的东哥，东哥涕泗横流，狼狈不堪，毫无之前那副趾高气扬的威武。】
【东哥也许不曾想过，自己会踢到这样一块硬的不能再硬的铁板上。】
“不……不要……”
【东哥的腿被阳暮抓住，像是拖尸体一样重新拖回了教室的角落。】
【他不敢反抗，只是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抖若筛糠。】
“求你……”东哥发出了微弱的哽咽声，“求你放过我……我知道错了……求求你……”
【“放过你？”】
【阳暮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稍微俯下身子，语气带着嘲弄：
“那你刚才为什么没想过要放过我？”】
【“我跟你不死不休，东哥……”】
【“我要让你为这些你觉得‘心安理得’的事情，付出‘永生难忘’的代价。”】
“……”
【阳暮重新站起身来，看着班里那些已经被这一切吓傻了的同班同学，吼道：
“滚！都给我滚！”】
“走走走……快走……”
这时候，阳暮的那些同班同学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慌忙的逃离了这里。
教室霎时一空，只剩下了阳暮和地上的东哥三人组。
而很快，警察也赶了过来。
【来的警察总共有三个人，一个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警察，一个看上去可能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的青年警察和一个英气十足、身形高佻的女警察。】
他们并没有贸然闯入，而是站在门口。
【他们知道面对这种情况，最先应该做的事情是稳定阳暮的情绪，避免阳暮做出什么过激的行动。】
“这位同学，你先冷静一下，我们有什么好好说话，”中年警察满脸堆笑，“你看，我们是警察，不是有句话说，遇到困难找警察叔叔吗？你要是有什么事情，跟我们好好……”
【我很冷静。】
【“我、非常的冷静，我他妈的、非常的冷静。”】
【阳暮打断了对方，他举着小刀，指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东哥，而这个举动也让站在门口的三人身体一紧。】
中年警察连忙开口，“这位同学，你先把刀放下，我们有话好好说。”
旁边又走出第四个人，是不知道何时赶来的、大腹便便的王副校长，他接口道，“对，这位同学，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们好好讲，别再伤害别人了。”
【“哈……哈哈哈哈……”】
【阳暮大笑出声，盯着面前的几人，目光更加冰冷、憎恶，他缓缓开口：
“伤害别人？是的……没错，好他妈一个伤害别人。”】
【“你们的眼里只看到了我他妈的在伤害别人。”】
【“那么别人在伤害我的时候，你们他妈的，在干什么？！”】
“……”
中年警察连忙拉了立刻就想要反驳说些什么的王副校长一下，给他打了个眼色，同时说道，“王校长，你先带老师和同学们离开，也别让他们再上这一层了，这里交给我们来处理。”
【他显然也担心王副校长会说些什么更加刺激到阳暮的话语，他们三个警察当然一见到阳暮就注意到他阳暮满脸的鲜血以及左手上胡乱包扎的布条，再结合上楼时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心中也有了推测。】
【但王副校长不一样，不然他也不会不经大脑就说出这种‘令人发指’的话语。】
【而且现在情况更主要的是，阳暮持有‘凶器’，他的身旁有三个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人质’。】
【但……】
【我很冷静。】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非常清楚。】
“好、好的……”王副校长毕竟也懂察言观色，立刻就听出了中年警察的弦外之音，他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因为爬上这教学楼最顶层累出来的汗，】接了一句之后就带着两个老师去管理围观的学生去了。
【当然也不能忘记给学生下禁口令，毕竟这件事传出去对学校的影响可不好。】
“好了……”王副校长离开后，中年警察才重新开口，“现在只有我们几个了，也不会有人再打搅我们了，同学，我们能谈谈吗？”
【“……你们还没有资格……跟我好好谈。”阳暮稍稍后退了几步，依靠在墙壁上。】
【他真的非常疲惫了，能够站在这几个警察面前都是强撑着的，也许只要一放松，他就会直接倒下。】
【我非常确信。】
“那你要怎么才愿意跟我们谈？”旁边的青年警察也接了一句，“同学，有什么需要的你说，能帮的我们都帮你，只要你跟我们好好谈，好不好？”
【“我说了……你们，还没有资格……”阳暮冷笑了一下，“想让我跟你们谈……那就献上你们的诚意。”】
“只要你愿意谈就好说……”中年警察听到这句话稍微松了口气，连忙说道，“你要我们做什么吗？你口渴吗？要不要我给你买瓶水？”
【“没那个必要，也别浪费时间了……”】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何况，我也不信任你们。”】
【这是事实。】
【阳暮拒绝了对方，又略微侧头扫了一眼旁边趴在地上，捂着自己大腿的东哥。】
【另外两个小弟之一，最先被阳暮用板凳砸昏的那个醒了过来，但是注意到周围的惨状之后，自然也不敢随意乱动。】
【“我给你十分钟时间，把这个班级，半年前到现在的所有监控视频都拷贝一份，拿到我的面前，超过一分钟我会在这个家伙身上划一刀……”】
“好，这本来也是我们警方该做的……小吴，你……”中年警察连忙开口。
【“不……不要他去……我要你去，”阳暮指了指中年警察，“你去把监控拿来……储存教室监控视频的地方，在对面那栋楼，二楼的主任办公室。”】
【“好，那我去。”中年警察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刻开口。】
【“醒了就别装死了，”阳暮盯着那个醒来的小弟，“带着他，滚。”】
“是、是……”那个小弟立马跳了起来，忍着疼痛，拖着另外一个脸被阳暮用笔刺穿的小弟来到了门口，三个警察连忙扶住了他们。
【“吴警官是吗？叫个救护车，然后把他们送走……带着他们一起去医院治疗……当然，我希望你不要让他们跑了，因为他们可是我……”】
【“重要的证人。”】
【“现在……我展现了我的诚意，所以我也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当然我也希望你们让我失望，因为我是一个，非常守信的人，我希望你们知道我能、并且敢做我所说的事情。”】
【阳暮当然已经无所畏惧了。】
【当一个人选择和他所在的这个世界为敌的时候，
他将不会给自己和敌人留下任何退路。】
【“你们来了三个人……这很好……你们还剩下一个人，可以让她留下来看着我……也许能让你们稍微安心……一点儿……”】
【阳暮再度喘息起来，显得非常的疲惫。】
【他踉跄了一下，坐到了旁边的板凳上，但是手里的小刀，仍然直直指着东哥。】
“那……小柳，这里就交给你了啊……”中年警察对女警小声说了一句，“我去要监控，你一定要稳住他。”
而青年警察也对女警点了点头，随后跟另外一个还能动弹的小弟一起搀扶另一人离开，同时也联络招来了一辆救护车。
“放心。”女警只是点了点头，而中年警察跟她说完之后也匆匆离开，让这片已经被隔离的区域变得更加的空寂。
【“咳……咳咳……”】
【随着他们的离开，阳暮也忍不住再次咳嗽起来，
他的衣袖上，又伴随着，出现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VI·谈

『【】的日记第六页：
我想，
我仍然抱有勇气去面对现实，
即便我并不知道，
这勇气能够持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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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5年9月17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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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吧？”
阳暮对面的女警小心的问道，【她眼睛很好，清楚地看到阳暮嘴角渗出的鲜血。】
【那并非是他脸上已经略微干涸的血迹，而是伴着他的咳嗽渗出的血。】
【“哼……也许吧。”】
【阳暮用意义不明的话语回答了女警的问题，他依靠着暖气片，调整了一个、尽可能让自己感到舒服的姿势。】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愈发的虚弱，
他清楚，
自己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呼……”
【阳暮再度吐出一口气，不过正在这时，他注意到面前的女警解下了自己身上的装备，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然后对着他举起了双手，转了一圈，“你看……他们都走了，现在就我们两个，我也没什么恶意，我也把我的装备都卸下来了，我能跟你谈谈吗？”】
“……”
【“呵……好啊……”】
【阳暮笑了起来，笑声响彻了整个教室。】
【“你想跟我谈什么？”】
【“谈人生？谈理想？谈未来？”】
【“还是谈恋爱？谈结婚？谈孩子？”】
“……”
女警愣了大概半秒之后，嘴角抽搐了两下，“额……这个……就算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阳暮笑声更盛，笑到自己咳嗽不止，不得不停下，才终于正眼打量起了面前的女警。】
【柳眉微弯、明眸皓齿、皮肤白皙、俏丽娉婷、细腰长腿、雪峰高耸，整洁的警服难掩她妙曼的身段，但却给人一股难掩的英气。】
【“很好……不是吗？”】
【阳暮抬起手，擦了一下嘴角渗出的血迹，盯着面前的女警看了几秒之后，才开口道：
“柳晔……是吗？”】
“……”面前的女警迟疑了一下，“我好像……没说过我的名字吧？”
【“没说过，我随便猜的，我觉得你应该叫这个名字。”】
【阳暮重新低下了头：
“仅此而已。”】
“……我叫柳晔，没错，”女警柳晔点了点头，“柳树的柳，日华晔。”
【“我知道……算了，怎么都好。”】
【阳暮再度笑了起来，但也很快再度咳嗽起来，待到稍微平息一些之后，他才重新开口：
“你想跟我谈谈，也不是不可以……那么，你想谈什么？警察姐姐。”】
“……我想知道……”柳晔拉了个板凳，就坐在了后门处，“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朝我勒索钱，然后打了我，我反击了，于是成了现在这样，就这么简单。”】
【阳暮再度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同时努力抑制身上的疼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还有七分钟。”】
【时间不多了。】
“和我想的差不多……你遭受了这种事情，很难受吧？”柳晔咬了下嘴唇，再次开口。
【“你指类似的事情吗？”】
【阳暮撇了撇嘴，“也许我已经习惯了也说不定呢？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平静的，跟你交谈。”】
【“不过这也并非坏事就是了，至少……”】
【给了我逃离这里的机会。】
“你说什么？”柳晔没有听清阳暮最后含糊的字句。
【“我说，这给了我逃离这里的机会……”阳暮又一次笑了起来，“我们都是悲剧……你懂吗？”】
【“但凡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悲剧。”】
“是吗？”柳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去回应阳暮，过了许久才继续开口，“你为什么非要我们去拿监控……还限定了这么短的时间？”
【“为了不让某些‘有心之人’有机会销毁证据，毕竟这个世界还需要合理……”】
【阳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我想要让所有人付出代价，为了我临时起意，或者已经酝酿很久的，‘复仇计划’。”】
【“还有五分钟。”】
【时间不多了。】
【“我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不管会为此背负怎样的代价。”】
【“最后啊……”】
【警察姐姐啊……】
【你是警察啊！】
【你怎么可能会有恶意啊！】
【“滚吧！”】
【阳暮踢了东哥一脚，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而东哥听到他这句话，脸上露出了像是彻底解脱一样的表情，他抓住旁边的桌腿，费力的爬了起来，一步一踉跄的向着教室外面走去。
【他腿上的伤口并不严重，血早就止住了。】
但是因为精神紧绷的缘故，所以在来到柳晔身旁的时候，他就放松了下来，然后一下子摊到了下去。
柳晔连忙扶住了他，拿过自己的警用急救包，帮东哥处理起了伤口，而处理完后，她又看向阳暮，犹豫了一下问道：
“你要不要……也让我帮你稍微处理一下？”
【“现在……我的手上没了‘人质’，那么……你会怎么做？”】
【阳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略微抬起眼睛看向柳晔，“我现在……差不多快没力气了……你能够毫不费劲的将我制服。”】
“我……”柳晔第三次张嘴，然后化作一声叹息。
【阳暮用衣袖，用力的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随后举起了一直握着的那把小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如果……我这么做，你会对我说些什么？”】
“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柳晔张了张嘴，最后轻叹一声，回答了阳暮。
【“哈……哈哈哈哈！意料之中的回答……哈哈……咳……”】
【他的笑声如此清脆，但是很快又不住咳嗽。】
【他擦了一下嘴角的鲜血，将手里的小刀扔到了一旁。】
【“你觉得……我可怜吗？”】
【“还是说……你觉得，这只是我自作自受？”】
但这一次，柳晔没有开口，她只是一步一步，【缓慢且又坚定的来到了阳暮的身旁】，她将沾血的小刀装进了随身携带的证物袋里，然后半蹲在了阳暮身旁，解开了阳暮左手胡乱缠绕的布条，重新替他清理包扎。
然后，她又用湿巾轻轻擦拭阳暮脸上那些已经干涸的血痕，【但暴露在血痕之下的，是密密麻麻、细小零碎的伤口，】她也注意到了阳暮紧闭的右眼上，【那几乎贯穿了半张脸的疤痕，】这让她的心忍不住就是一揪。
【阳暮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也许真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已经没有了气力。】
待到柳晔帮他处理好了伤口之后，柳晔才面色复杂的开口，“你的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VII·怜

『【】的日记第七页：
我愿意，
生如夏花之绚烂，
死若秋叶之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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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5年9月17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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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恰在此时，后门处传来了敲门声，柳晔回过头去，就见之前的中年警察和学校的校长，【一位花甲年岁、两鬓斑白的薛姓老校长，】一同站在门口。
“那个，这位……阳暮同学……”薛老校长想说什么，【但是阳暮直接打断了他，言简意赅一个字：
“滚！”】
“我们对发生这种事感到非常的抱歉，”薛老校长冲着阳暮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将手里拷贝有监控录像的移动硬盘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随后说道，“我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处理……警察同志，这里就拜托你们了。”
说完之后，薛老校长又看了看阳暮，重重叹息一声，随后转身离开，而旁边的中年警察则迈着步子打算进来，【但不想阳暮突然起身，抓住了身旁的板凳就砸向了他，只是因为阳暮本就没有多少力气了，所以也没有扔出去多远，】不过中年警察的动作还是一滞，【阳暮冷冷的开口：
“滚！”】
“行行行……”中年警察面露苦笑，也摇着头轻轻叹息一声，“小柳，这儿就拜托你了，我带这个小子先走……”
说完他打了个手势，之前的青年警察也赶忙过来，和他一起抬着已经昏迷的东哥先行离开了。
“嗯……”柳晔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阳暮，【他刚才的动作实在是太过突然了，所以柳晔也没有反应过来，】但现在她轻轻握住了阳暮的手。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似乎是刚才的动作再度牵扯到了自己身上的伤，阳暮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柳晔连忙又拿过一个板凳，扶着阳暮坐下，【但阳暮深吸了几口气，指了指那个被放在门边桌子上的移动硬盘，嘴角扬起了一抹嘲弄的笑容：
“你……想看看里面的内容吗？”】
“……”
柳晔没有回答阳暮，但回头看了一眼，还是起身来到了门边，拿起那块硬盘，又回头望了一眼阳暮。
【“我觉得你也许会找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阳暮吐出一口浊气，“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呼……”】
【“讲台上有电脑。”阳暮抬手指了指讲台那边的方向。】
“好……”柳晔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上了讲台，推开了柜门，然后打开了其中的电脑，接着，等待着这台早在几年前就应该被淘汰的老机子刷出桌面。
【今天是十分糟糕的一天。】
【《蝙蝠侠：致命玩笑》中有这样一句话：
只要足够糟糕的一天，
最理智的人也会变成疯子。
世界和我也许就相差那么一天。】
【不是吗？】
柳晔插上了硬盘，点开了其中一份监控，【监控的名字是时间构成的，所以柳晔也只能随便点开一份，而且监控的画面也并不是非常清晰，但是柳晔还是足以辨出其中的主角。】
【那个永远坐在角落里、形单影只的阳暮。】
【她看到，阳暮趴在桌子上，似乎是犯困睡觉。
但是在老师离开后，几个女生立刻凑到了一块，像是在商量什么，紧接着，看其中两人离开教室，但回来的时候，手里却多了一个装满水的水桶，然后直接扣在了阳暮的头上。】
【她看到阳暮上课期间，几个学生偷偷把石头用纸包住，然后趁老师不注意，突然砸向了阳暮，阳暮头破血流，但台上的老师只是扫了一眼，就无视情况继续讲起了自己的课。】
【她看到阳暮被本班和外班的男声抓住，用跳绳拴在了后门上，像狗一样被他们掌掴。】
“砰！”
柳晔忍不住砸了下桌子，但是她抬起头，【看到的却是笑的如此灿烂的阳暮。】
【他笑的那么开心，好像遭受这一切的主角不是他一样。】
【他笑的那么开心，但那笑容却让人无比怜惜。】
【“你找到……有意思的东西了吗？”阳暮笑着问道。】
“你没有……试着反抗吗？”沉默良久之后，柳晔终于开口。
【“那只会让我的处境变得更糟……就像现在，”阳暮依旧在笑，“我反抗了，然后你们来了，就这么简单。”】
“对不起……”
柳晔擦了一下眼睛，她知道自己身为警察，在秉公执法的时候不应该将自己的情绪带进去。
【但当她看到这些，随手点开的监控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一切。】
【她不敢继续看下去，但是已经看到的内容也足够了。】
【“你听过……受害者有罪论吗？”】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但是大家都针对你，
你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容辩驳、积毁销骨。】
【但是啊……】
【“但是啊……我想知道啊……”】
【阳暮缓缓站起身来，笑容依旧灿烂，但是泪水止不住的从脸颊上淌下。】
【“我想知道……你觉得……我可怜吗？”】
【今天是十分糟糕的一天。】
【但也许也不是那么糟糕。】
“对不起……”
柳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阳暮道歉，【也许是阳暮第一次询问她这个问题时她没有做出回答，又或许那些监控中的画面，触动了她的内心。】
【在这所学校里。】
【阳暮的容忍、退让、沉默，助长了恶的嚣张气焰。】
【他的反抗毫无意义，只会让自己遭受的更加变本加厉。】
【他早就已经到极限了。】
【但现在……】
【“我只想要你的回答……”】
【阳暮再度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觉得……我可怜吗？”】
“可怜……”柳晔张了张嘴，终于给了阳暮回答。
【而听到这个回答之后，阳暮低下了头，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洒落地面。】
【接着他露出了一个粲然的笑容，向着阳暮张开了手。】
【“警察姐姐……”】
【“你能抱抱我吗？”】
柳晔没有多言，她快步下了讲台，伸手抱住了阳暮，【但是在她抱住阳暮的瞬间，阳暮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一样，身体彻底的瘫软下去，陷入了昏迷。】
柳晔连忙扶住了阳暮，有些焦急的喊道，“醒醒……快醒醒啊！”
“该死……”柳晔又擦了一下眼睛，强忍着情绪按下了通讯，“这里是警员柳晔，警号——”
“请再通知最近的医院往TH中学派一辆救护车。”
“收到，正在联系。”



 VIII·厄

『【】的日记第八页：
我们一生大部分时间都是为了活着。
活着这件事好像成了生命中最常见的事情。
但是……
是否有人考虑过，
生命真正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是仅仅代表一个生物‘活’的这个状态，
还是……
一个生物所遭受的一切。
对于大多数活着的生物尚且如此。
那么对于没有生命的生物而言。
生命，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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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5年9月17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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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病房』
【阳暮身上的伤得到了妥善的处理，身上的血污也得以清洗干净。】
【他倚靠着一个靠窗的床位，转头看着窗外，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在他的旁边，一个年轻警察不断询问着什么。
【但阳暮似乎并不想理会对方，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的一言不发，让这个年轻警察显得有些烦躁，语气也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我希望你能够稍微配合一下我的工作！行吗？阳暮同学，那几个学生都进医院了，我需要……”
【“我也进医院了，”阳暮终于转过头来，脸上神情漠然，“你所有想问的问题，在拷贝的监控视频里都能看到，所以没有必要浪费时间来问我这些……无聊的问题。”】
【“何况……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所以现在……”】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不紧不慢：
“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
年轻警察刚想说什么，但是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也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敲门的是柳晔，她稍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阳暮之后，走入了这间病房里，然后跟年轻警察开口道：“小王，让我来吧。”
“柳姐……”叫小王的年轻警察见到柳晔进来，连忙站起身来，不过听到她的话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那柳姐，我就先、稍微出去一下了啊。”
“去吧。”柳晔挥了挥手，在小王离开之后，她才来到了阳暮身旁，将手里的果篮放到了阳暮旁边的桌子上，笑着说道，“真是……好歹配合一下警察哥哥的工作啦。”
【“有些话……我其实，并不是非常想要，跟你以外的人说。”】
【阳暮依旧语气平静，然后扫了一眼柳晔放在旁边的果篮，“这是谁让你带过来的？”】
【“哦……我知道了……能麻烦我把这东西，丢掉吗？”】
“好歹是别人的一番心意……”柳晔苦笑了一下，对于阳暮猜到这果篮是谁让她帮忙带过来的，她一点儿都不意外，“你的班主任老师、还有那位老校长，他们都很担心你。”
“他们说会严肃处理所有参与对你做出那种事情的人……以及那些置若罔闻的老师……”
【“他们不配。”】
【“而且现在已经太晚了……”】
【阳暮深吸了一口气，“算了，无所谓了。”】
【“警察姐姐……我会配合你们的工作，但不是在这儿。”】
“……唉……”柳晔轻叹一声，“好啦，不提这个了……我们聊聊别的什么吧？”
【“那……姐姐，你想跟我聊什么？”阳暮笑着问道。】
“我不知道……”柳晔坐在床边，但是看到阳暮满是绷带和纱布的脸与身体时，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但在触到的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像是触电一般收了回去，“抱歉……”
【“没事……”阳暮仍旧平静，“他们三个……现在在哪儿？”】
柳晔知道阳暮指的是谁，【东哥三人组。】
【东哥三人组的伤势经过鉴定之后因为不过是轻伤，所以经过处理治疗之后，就直接被拘留了，他们的家长也已经赶到了警局。】
【当然，这些情况柳晔如实的告诉了阳暮，毕竟她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说谎。】
【“预料之中……”阳暮自言自语了一句，从床上下来，拿起放在一旁的校服，“那我们就去警局吧。”】
【“我想见见那些人……嗯……姐姐，你能陪我一起吗？”】
“当然，”柳晔点了点头，“我陪你。”
【谢谢。】
阳暮和柳晔来到门口的时候，就见小王在门口等候，而他在看到两人后，连忙说道，“柳姐，局里说……”
“我们正打算回去，”柳晔知道他想说什么，“小王，你去把车子启动，我俩一会儿就下来。”
“好嘞……”小王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阳暮和柳晔，“柳姐，还是你有办法……我跟她说话她都不理我的。”
【“因为你说的是废话，所以我不想理你。”阳暮淡定的回了一句。】
“你看她。”小王一脸郁闷。
“好了好了……你跟个孩子较什么劲啊……”柳晔无奈的回答，“赶紧去吧。”
“是，柳姐。”小王应了一声，便赶紧下楼发动车子了，而柳晔看向阳暮，“我们也走吧。”
“哦……对了，医生让我跟你说，让你这段时间注意饮食，伤口不要沾水，也最好不要让它们二次破裂。”
她边走边复述从医生那里听来的话，【因为阳暮的家属没有来，所以医生就让柳晔转述了。】
【当然，阳暮的医药费也是她暂时垫付的。】
【只是，在医生说起阳暮身上的伤的时候，她听得心里都有些发怵。】
【阳暮身上的伤，不仅不少，而且多的让人害怕，但更让她心疼的，是现在阳暮身上的伤。】
【东哥三人组的殴打让阳暮断了一根肋骨，好在虽然呼吸时虽然会有些疼痛，但是并不影响阳暮行走，
脏器破裂，
撞到暖气片上的右眼处有一道贯穿整只眼睛，甚至半脸的，约九厘米左右，险些让阳暮失明的狰狞伤疤，
左手被小刀贯穿，现在已经无法屈伸了，
此外还有因为眼镜破碎而划出的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几乎毁了他整张脸。】
【这也是为什么第一眼见到阳暮开始，在看到阳暮的脸的时候，柳晔都会不忍心的撇过头去。】
午间和熙的阳光泼洒在X市的大街小巷上，【阳暮和柳晔坐在警车后座的位置，他侧头看着外面的街景。】
“其实之前警察哥哥向你问话的时候，你还是如实说比较好啦。”柳晔握着阳暮的手，她的声音很温柔。
【“我知道……”】
【阳暮依旧语气平静。】
【“犯罪嫌疑人权利义务书第七条，对于侦查人员的提问要如实回答。”】
【“但我是受害者，不是犯罪嫌疑人，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吗？】



 IX·讽

『【】的日记第九页：
我想，
也许我们都是空洞无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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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5年9月17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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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市西区警局·三号审讯室』
【虽然说是审讯室，但是这间审讯室却是所有审讯室里最为宽敞的一件，不过今天临时的多搬来了几张椅子，让东哥三人组的监护人得以就坐。】
【但能够坐在桌子旁的，只有阳暮、东哥三人组、一位姓何的辩护律师和三名警察，柳晔、小王还有早上阳暮见到过的中年警察老黄。】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今天的事情已经涉及到了刑事犯罪，所以作为犯罪嫌疑人的东哥三人组的监护人是不能见他们的。】
【但这个时代也并非是如此的不近人情，因为他们三人都还是学生，再加上阳暮要求必须要这三人的监护人在场他才同意录口供，作为受害者，以及这并不是不合理的要求，警局这边考虑再三也选择了同意。】
“你……”东哥满脸黯然，抬头看了看正对自己的阳暮，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就是这个小瘪三把你弄成这样的？”但紧接着开口的却是后面坐着的，【一个穿着花格子衣服、略有些发福的中年妇女，她一口黄牙，带着浓重的小市民气息。】
“我儿子被你弄成这样了，凭什么说我儿子是犯罪嫌疑人，你别欺负我们啊！我告诉你，你是要赔钱的！就你这种家伙，关你个几年都嫌少了。”
“闭嘴！安静！这里是警察局！”【中年警察老黄最先接触阳暮的警察之一，也是看到监控的人，所以他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三名家长都是特别许可之后才允许你们进行旁听的，不然的话只有法院宣判的时候你们才能见到自己的儿子。”
“再干扰我们进行工作，我们有权利将你们逮捕，懂？你们在这里只允许进行旁听，明白？”
【老黄的声音非常严肃，当然……他也是在强压怒火。】
【“呵……”阳暮却冷笑了一下，“我本来，还在想，怎么处理你们……但是现在我想好了。”】
【“来之前，我在警方的陪同下进行了伤残等级鉴定，”阳暮从身后的小王手里抽出了一份证明，“我断了一根肋骨、脏器破裂，左手无法屈伸，被他们毁容，重伤二级，而他们不过是个轻微伤、轻伤级别。”】
“你……”中年妇女还想说什么，可是老黄瞪了她一眼，她顿时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何律师……”阳暮又看向何律师，对方面前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了，“那些监控，你都看过了吧？”】
“虽然没有全看完，但是……大部分看了……”何律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他同样同情阳暮，但现在他是东哥三人组的辩护律师。
【“今天的有吗？”】
“有。”何律师回答。
【“那就把今天的监控给他们的父母看……请把今天的监控，给他们看。”】
【阳暮又一次咳嗽起来，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碎血沫子，但是比起在教室的时候已经好很多了。】
“……”何律师还想再说什么，【但是他也知道阳暮的请求非常的合理，所以他还是调转了笔记本的屏幕，播放了那一段监控视频。】
【“所以……勒索、抢劫、寻衅滋事、故意伤害……”】
【阳暮的笑容灿烂，但眼神冰冷。】
【“法律上的规定，应该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对吧？”】
【他继续开口：
“而我唯一做的就是，在他们停止殴打我的行为、转而威胁我的‘同班同学’之后，进行了反击。”】
【“我在他们失去了继续袭击我的可能后，停止了我的反击……”】
【阳暮盯着东哥：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不会在有任何后续的动作……比如威胁其他人、向我踹出那一脚、指使你的小弟继续攻击我以及……”】
【“向我捅出那一刀。”】
【阳暮抬起了自己缠绕着绷带的左手，“那意味着你们的施暴过程还在继续，也就意味着我在此期间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当防卫』。”】
【“我说的对吗？何律师。”】
“……是的。”何律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阳暮的思路，清晰到让人害怕。】
【我很冷静。】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根据当时的目击证人的证词，也就是你的同学的证词，以及这份监控录像的内容，你的确是正当防卫，但具体还是要看法官如何进行宣判。”
他话没有说死，但是他知道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他的同学们当然不敢说什么对阳暮不利的证明，因为平常被他门欺负惯了的、唯唯诺诺的家伙，反击的时候如此凶猛、甚至可以说是凶残，这让他们感到畏惧，害怕也会受到同样的报复，再加上警察询问，所以自然会如实回答。】
【而东哥三人组，证据确凿，等待他们的只剩下了法庭的审判。】
“不过……勒索抢劫、寻衅滋事、故意伤害……”何律师迟疑的看了阳暮一眼，“如果认罪态度好一点儿，也许可以减轻刑罚……再加上如果能够得到被侵害人的原谅的话，也许可以……更轻一点儿……”
【“但是我拒绝……”阳暮的目光越过了何律师，直直盯着那个发福的中年妇女。】
【她是东哥的母亲，而在听到律师那边的话语之后，她整个人脑袋就懵住了，也许平日里嚣张跋扈、泼辣无理惯了，所以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但是，我拒绝……”阳暮继续重复，“由于你对我的侮辱、谩骂……以及他们对我的所作所为。”】
【阳暮语气平静，但是冰冷：
“我要让他们为这些他们觉得‘心安理得’的事情，付出‘永生难忘’的代价。”】
“不……等一下！”另外一个有些高佻的***了起来，“我知道我孩子犯错了，对不起，我没管教好孩子，但是……但是他是从犯，能不能……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赔，能不能……”
【“你没教好孩子……和我他妈的有什么关系？”】
【阳暮语气变得有些激动，“我给你一刀，毁了你的脸，然后把你打成残废，只因为我是从犯，我是听从别人命令的就他妈可以无罪释放了吗？”】
【“呼……”】
【阳暮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再度平静下来：
“他们从我身上夺走的一切，我会百倍奉还。”】
【这只是个开始。】
【阳暮站起身来看向小王，“去录口供吧，你不是一直缠着我这件事吗？”】
“……”小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终于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柳晔提到阳暮的事情时，总是会忍不住的叹息，【他也叹息了一声，】“跟我来吧，我们去旁边录口供……要我们联系你的家里人把你接回去吗？”
【“我自己会回去……告诉我什么时候开庭就好了。”】
【“希望还来得及。”】
而在阳暮跟着小王离开之后，东哥的母亲终于算是反应了过来，一下子扑倒在了何律师身旁，跪在地上，抱着他的手臂，“何律师，我儿子会没事吧？求求你帮帮他……”
“……刚才那个叫，阳暮的学生，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何律师抽出了自己的手，叹了口气，“我没办法帮他们做无罪辩护，只能尽可能让法官轻判……”
“他懂法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所以……说句不好听的，你们的儿子是踢到了一块铁板上。”
【虽然何律师很想说是他们自作自受，但是他的身份让他只能把这句话压在心里。】



 X·漠

『【】的日记第十页：
我的世界将被摧毁，
也许颓废是另一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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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5年9月17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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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口供并没有花费阳暮多少时间，毕竟在这种一切都已经清晰明了的情况下，口供就和走个过场一样，阳暮复述了一遍当时发生的情况之后，便算是结束了。】
“你还好吧？”录完口供之后，柳晔看着出来的阳暮问道，眼中毫不掩饰担心。
【“当然……我也许，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好过……”】
“咳……”旁边传来一声轻咳，就见老黄站在旁边，“同学，你先回家稍微休息一下，我们这边立案上报给司法那边，应该很快就会开庭审理，到时候我们再通知你。”
“另外，要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说一下这件事吗？”老黄犹豫了一下，“你家里人还不知道吧？”
【“呵……她已经知道了，”阳暮看了一眼接着另一边走出来的何律师，开口道，“她怎么说？”】
“说在家里等你，”何律师看着阳暮，“本来接到这个案子，看到这个非常少见的姓和名，我以为……没想到真的是……”
“给，你妈来电话了。”
【阳暮结果何律师递来的手机，手机已经拨通，但是阳暮刚接起来就听到对面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给你半小时，现在立刻回家。”】
而说完之后，电话随即挂断。
【“好的。”】
【阳暮自言自语了一句，将手机还给了何律师。】
“我说……你真的不打算放过他们？”何律师又问了一句。
【“不打算。”】
“一点儿缓和的余地都没有？真的要毁了他们的人生？”何律师还想要再说什么。
【“那么……他们的人生算是人生，我的人生就不算是人生了吗？”】
【阳暮反问到：
“凭什么他们毁了我的一切我还要放过他们？”】
【“凭什么他们没有留下任何缓和的余地，我却要给他们这个缓和的机会？”】
【“我只是把他们对我所做的一切，全都还给了他们，仅此而已，这已经是我的仁慈了。”】
【“……姐姐，你能送我回去吗？”阳暮转头看向柳晔，“可能要占用你一些时间。”】
“……唉……”柳晔有想问的话，可是也知道现在问不好，她看了一眼何律师，又对着阳暮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姐姐去说一声然后就送你回去，好吗？”
【当然。】
“……算了……”柳晔轻叹一声，“你还是跟我一起来吧。”
柳晔并没有让阳暮等太长时间，申请好了之后就带着阳暮踏上了他回家的路，只是车里，两人彼此没再开口说过话，一直保持着静默。
【与平静。】
【也许柳晔非常努力想要找个什么话题，可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阳暮，无言的盯着窗外，目光飘散游离。】
阳暮的家在城市的另一头，在跨过了大半个城区之后才能抵达的地方。
【“其实你也许能够问我些什么的……”在叩响门的时候，阳暮终于打破了这一路的沉寂，“至少我希望你能够问些什么……随便什么都好。”】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柳晔叹了口气，“抱歉。”
【“没什么……”】
【阳暮摇了摇头。】
【我只是……算了。】
【他欲言又止，但面前的门很快被人拉开，一个穿着女士西服、正装打扮的中年女人出现在两人对面。】
【她一头短卷发，面容和阳暮有几分相像，脸上画着淡妆，但神情冷漠，给人一种精干强势的感觉，只是在看到阳暮的时候，冷漠变为了愤怒，抬手就是一巴掌抡到了阳暮脸上。】
【阳暮脸上的伤口崩裂，嘴角也渗出鲜血，但是……】
【这个女人，阳暮的母亲曹子芳却继续吼道：】
“你他妈的还敢回来？你他妈的还有脸回来？”
【“……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
【阳暮语气平静，只是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的鲜血，然后看着自己的母亲。】
【他刘海下的眸子中闪烁的些许光彩终于消散，彻底的陷入了死寂。】
“你他妈还敢顶嘴？”曹子芳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她是阳暮的母亲。】
【但她毫不关心阳暮有没有受伤、为什么受伤之类的问题，她只关心，阳暮是不是又给她丢人了。】
“我让你把心思全部放在学习上你就是不听，你是天才吗？你以为你是天才吗？你就是个劳什子的蠢货！浪费时间给那个没人资助的破孤儿院当义工？你他妈省省吧！那里的小孩儿以后不是小偷流氓就是臭痞子烂**，你也想跟他们变得一样吗？”
“成绩次次倒数，年年倒数，保持这样的名次你怎样才能给我上XN政大，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外面拼死累活是为了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有多少事情要操心？你能不能别给我管那么多无聊的破事儿，你能不能只照我说的去做？”
“早知道你这么不争气，在你爹死后我干嘛还要养你，你跟你爹一块去死好了啊！”
“说话啊？”
曹子芳指着阳暮的鼻子，“我跟你说话你他妈的装聋子没听见啊？你他妈给我长能耐了是吗？”
【“那么……你想让我说什么？”】
【阳暮依旧平静，声音却可以说是冷漠。】
【他从来没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是生他养他的亲生母亲，也许对方也是这样觉得的。】
“啪！”
然而话音刚落，换来的是曹子芳的第三巴掌：
“你他妈今儿个长本事了是吧？欠收拾了是吧？你就这么跟你妈说话的？我就这么教你的？你怎么这么没教养？上学不上上局子，我让你当学生还是让你当打手？就你厉害、就你牛逼是吧？嫌自己活腻歪了是吧？”
“你他妈说说，你跟社会上那些大侠混子，出去卖的臭**有什么区别啊？啊！你说啊！”



 XI·宁

『【】的日记第十一页：
按照别人规划好的道路前进，
也许方便，
却失去了生而为人最宝贵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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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5年9月17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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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子芳的话语越发的难听，一旁的柳晔却听的愈发恼火。】
【阳暮的母亲，面前这个看上去精干的女人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股脑的将一切的过错推到了阳暮的身上。】
【柳晔终于明白为什么阳暮会变成这样了。】
【但……】
【这是别人的家事，她本无权干涉。】
【“你想听我说什么？”】
【阳暮脸上伤口破裂，鲜血渗出纱布，但他却笑得如此灿烂，只是眼神依旧如同一汪死水。】
【他也许真的已经死了。】
【阳暮看着曹子芳，一字一句的回答：“也许我和他们真的没什么区别。”】
【“也许我最后，真的会变成你嘴里的那些大侠、混子、臭**。”】
在阳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柳晔就意识到不妙了。
曹子芳被阳暮噎了一下，再度举起手朝着阳暮扇了过去，只是这一次，她的手没能落到阳暮脸上，而在半空中的时候就被柳晔一把抓住。
“到我身后。”
柳晔把阳暮护在了自己的身后，而曹子芳眉头微皱，像是才注意到柳晔一样，用力把手抽了火来，看着她开口：
“你干什么？”
“《未成年人保护法》明令禁止对未成年实施家庭暴力。”柳晔看了一眼阳暮。
【他脸上伤口刚刚结痂不久，就被曹子芳这几巴掌山破，鲜血染红了缠绕的绷带和纱布，很快又染红了阳暮半边的面庞。】
柳晔的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心，但是面前的曹子芳则依旧冷若冰霜。
柳晔咬着牙开口，“您是就此停手，还是继续这样打下去，然后跟我到警局里喝杯茶？”
【怜悯……】
【还是同情？】
“你想说什么，直说好了。”曹子芳面色更加阴沉。
“我看您反正也不把他当人看，也没心好好照顾他，不如把他交给我，我来照顾。”
柳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但她还是开口了。
【怜悯。】
【还是同情。】
“好啊！”曹子芳嗤笑一声，转身回到客厅，拿起了自己的包，“这种垃圾东西我养着也没意思，你要就拿去好了。”
【就像是把家里的狗送人了一样，她的语气没有丝毫的留恋。】
【不……或者说……】
【也许养只狗，都比对阳暮有感情。】
“喂？”正巧这时曹子芳的电话响了，她接通电话，立刻说道，“嗯，是我，曹律师，对，城北的案子？来我事务所，我十分钟后到。”
说完她便拎着自己的包，挤开了两人，快步离开，逐渐远去。
“这样的人当什么父母？”柳晔咬牙切齿，“还是个律师……没见过这么的……”
【“至少在骂人这一方面，她不是很好的展现了她应有的口才了吗？”阳暮抬手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鲜血，“真好啊……”】
“好什么？”柳晔抓住了阳暮的手，拉着他走进屋子，“乖乖坐好，我帮你重新处理一下。”
【“为什么不好？”】
【但阳暮却反问到。】
【“我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被人操纵着，去接触那些我不喜欢的事情、拥抱那些我不喜欢的灵魂，成为那些我不喜欢的人……”】
【“我从没有自己的思想，我从来都只是，他们要我做什么我就必须做什么。”】
【“但现在我破坏了一切对我而言习以为常的事情。”】
【“这为什么不是一件好事？”】
“……”柳晔脚步顿住，咬着嘴唇，鼻子有些发酸，“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道歉？你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你愿意相信我。】
“我只是觉得应该有有个人跟你道歉，”柳晔怜惜的看着阳暮，伸手轻轻捧着阳暮的脸，“我不曾经历那些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所以也不能对此感同身受……但我至少……至少我觉得，有人跟你道歉的话，会让你好受一些。”
【怜悯……】
【还是同情……】
“……”
【阳暮轻轻推开了柳晔，来到了一个隔间门口，“就这样吧……”】
【“我想一个人稍微待一会儿……也许几个小时。”】
【“谢谢……”】
【我期待和你再见。】
“你的伤！”柳晔刚想要在说什么，但是【阳暮】已然步入那个隔间之中，在他步入隔间的刹那，他的身体仿佛失去了全部支撑的力量，重重的倒了下去。
柳晔连忙冲了过去，可是隔间的门轰然锁死，任凭柳晔如何拍打都无济于事。
【而在隔间的门合拢的那一瞬间，整个隔间陷入了绝对的寂静。
一种让人心寒的寂静。
外界的一切声响都被隔离，唯独这隔间中的声音清晰到令人恐惧。
更何况这个隔间黑暗无比，在这种没有光明的狭小世界，在无法视物的情况下，生物的其余四感将会被无限放大。】
【这里是名为Anechoic-Chamber——
无音室的地方。】



 XII·醒

『阳暮的日记第十二页：
一，孤
叶，独
将，永
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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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5年9月17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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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音室中，倒在地上的阳暮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紧接着身上传来的刺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嘶吼。
他有些茫然地爬起身来，稍微环顾了四周。
但是黑暗遮蔽了他的视线，所以他也看不清什么。
“……”
阳暮轻轻吐出一口气，迟疑了几秒后，轻轻打了个响指。
点滴的光芒从角落里延伸，很快布满了整个无音室。
无音室并不大，墙壁由亮银色的金属和黑色的不知材质的类似海绵块的事物，其间镶嵌着无数细小的灯泡正逐渐亮起，点亮了这小小的隔间。
但阳暮却默默无言的抬头，看着随着灯光点亮，齿轮声震耳，但天花板上却组合拼接而成的闪着寒芒的钢之七巧板。
“为什么要帮我……”阳暮喃喃自语，“明明你可以都不管的……为什么现在却……”
“你这个……混蛋……”
阳暮咬着嘴唇，扶着墙站了起来，在他的手边有一个把手，只要他拉下把手，那悬挂在头顶的钢之七巧板就会轰然落下，将他贯穿。
而无音室之中发生的一切，将不会被外界所察觉，而在这里了解自己，是阳暮的最终选择。
但……
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明明我都那么绝望了……”
“你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
“你明明知道我没有勇气……”
他看着身侧的把手，抬起手顿在了半空中，还是没有落到上面，但他的泪水却顺着脸颊滴答滴答的洒落。
周围的灯光又一次暗了下去，箭头模样的钢之七巧板伴着齿轮声，又重新分解成了这个房间的天花板，但是很快又传来了一些轻微的响动。
而紧接着，房间的门被拉开，阳暮晃晃悠悠的走出了无音室，只是缠绕在脸上的绷带却被他解开，丢到了无音室门外的垃圾桶里。
“阳暮。”柳晔的声音突然响起，阳暮茫然的抬头，就见柳晔快步走了过来，“你在里面呆了好几个小时了，你还好吧？那扇门我怎么打都打不开，只好在……”
“砰！”
柳晔走向阳暮的同时，阳暮却下意识的后退，一下子撞在了门边的鞋柜上，发出一声轻响。
“阳暮？”柳晔的动作顿住，脸上带着几分困惑，轻轻唤了一声阳暮的名字。
此时的阳暮给了她一种异样的感觉。
“……”
但阳暮没有回答柳晔，他不安地低着头站在一边，手捏着自己的衣角。
“好啦，别担……”柳晔这时才注意到阳暮解开了缠在脸上的绷带，看到阳暮的脸，她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再度前进，抬手轻轻放在了阳暮的肩膀上，但立刻就能感觉到阳暮身体一颤。
“阳暮，你还好吧？姐姐只是有点儿担心你……”
“……我没事……”阳暮向旁边挪了一些，“能、能不能……不要碰我……”
柳晔的表情一僵，讪讪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着阳暮转身走进了一个房间，只是更多的则是迷惑。
在阳暮进入无音室的这段期间，柳晔一直在客厅里等着阳暮。
她看到悬挂在客厅角落的一张黑白遗像，从曹子芳叱骂阳暮时的话语猜测，遗像上那个看起来年轻、但是和阳暮面容同样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应该就是阳暮已故的父亲阳洛。
出于礼节，她为这位已逝之人点了三柱清香。
很快，阳暮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换了一套轻便的衣服。
上身是一件略显宽大的黑色卫衣，左手带着半臂的袖套，右手则带着banzhi手套，下身则是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脸上多了一副和他那碎裂的眼镜样式差不多的古板圆框眼镜，脸上还多了一副黑色的一次性口罩。
这套装束，完全的把他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都给遮掩了起来。
“阳暮，”见阳暮出来，柳晔的脸上再度堆满了和熙的笑容，她向着依旧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阳暮走了过去，“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给我感觉那么……奇怪？”
“对、对不起……”阳暮的声音依旧细不可闻，他的右手，能够动弹的那只，仍旧不安的捏着一脚，“我只是……不，算了，没什么。”
他说完之后，便直接绕开柳晔，跑了出去。
“喂！等……”
柳晔连忙追了出去，可是阳暮已然跑的没了踪影，她揉了揉太阳穴，略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把阳暮家门给拉上后，直接启动了自己送阳暮回来时骑的摩托，一轰油门就飙了出去，在小区门口一个完美的漂移刹住了车，拦下了刚刚跑到这儿的阳暮。
“啊……”
阳暮被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可是柳晔却拍了拍后座，“阳暮，你要去哪儿？上车吧，我送你去。”
“不、不用了……我不想再给您添麻烦……”阳暮摇了摇头，可是柳晔却一把抓住了阳暮的手腕就把他拉了过来。
但是她感觉到手上有些刺刺的感觉，低头一看，就注意到阳暮手腕上有许多刺手的、密布的疤痕。
而且很明显，这些伤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柳晔心头又是一抽，但声音软了很多，“阳暮，姐姐是警察，姐姐怎么会觉得你麻烦呢？乖乖听姐姐的话好不好？”



 XIII·善

『阳暮的日记第十三页：
我知道在乎的越少，
得到的快乐就会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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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5年9月17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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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暮没再开口，只是默默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柳晔叹了口气，再度说道：
“阳暮，上车吧，你要去哪儿，我送你过去。下次可不能就这样突然跑出去，我会担心的。”
“……嗯……”阳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他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他没有拗过柳晔，还是乖乖上了车，然后小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地。
柳晔也没有多说什么，驱车就向着阳暮说的目的地赶去。
她并没有起的太快，但是摩托这一类的交通工具，稍一提速就会让人觉得风呼啸的从身侧吹过，所以阳暮不自觉的抱紧了柳晔的腰。
当然，这一路上，柳晔非常努力想要找个话题和阳暮聊上两句，但不论她说什么，得到的回应都只是：
“嗯……好……是……”
这让柳晔有些气馁，可最后也只是化作了一声长叹。
“好了，我们到了，”在抵达目的地后，柳晔停稳了车，回头笑着看着阳暮，“我们到了，你可以松手了。”
“啊……”阳暮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了手，从摩托车上跳了下来，然后迟疑片刻，向着柳晔鞠了一躬，“抱、抱歉……还有、还有谢谢……”
“没事。”柳晔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这才回头看了一眼，“说来，这是家孤……额……儿童福利院吧？”
如柳晔所言，这是家儿童福利院，也就是俗称的孤儿院，但是除了这家孤儿院外，周围的街道早已死寂空荡。
如果柳晔没有记错的话，这一带应该是被划分在了旧城区拆迁改造的范围中的，所以这周围大部分的居民才都已经搬走了。
孤儿院里有两个三层左右的楼和一个巨大的仓库，仓库旁边就是厨房。孤儿院周围被围栏围住，和大门紧挨着的墙壁上写着『思恩涌泉儿童福利院』几个大字。
“是、是的……”阳暮在柳晔面前依旧显得非常拘谨，“我每天晚上都会来这里帮忙。”
“是这样啊……对……”柳晔轻轻一敲手，“之前好像是听你妈妈说你在这里当义工……”
但是话还没说完，柳晔就感觉到不对了，忍不住拍了自己脸一下。
从之前的接触就能够看得出来，阳暮明显和他的母亲的关系非常紧张，现在她又提这事儿，明显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抱歉，阳暮……”柳晔再度抬手，从车上跨了下来，来到阳暮面前，抬起了手。
阳暮依旧下意识的想躲，但是柳晔已经把手按在了阳暮头上揉了揉，露出个爽朗的恶笑容，“好了，阳暮，别那么害怕姐姐好不好？姐姐可是警察啊，怎么会伤害你这样的好孩子的，对不对？”
“好……”
阳暮抿着嘴唇，用力点了点头。
“阳暮姐姐！阳暮姐姐！”
正在这时，几个看上去并不大的、穿着带破旧补丁衣服的孩子发现了他们，立刻开心的跑了过来，他们围住了阳暮，像是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姐姐！姐姐！你今天来的好早哦！平常都会迟到的！”
“姐姐！你看，这是我自己做的小木刀。”
“姐姐！姐姐……”
“我不是姐姐……”阳暮小声念叨了一句，只是孩子们似乎没有听清阳暮的话语。
不知道哪个孩子也注意到了不对，有些惊讶的问道，“姐姐，你的脸……怎么了？”
“没、没什么……”阳暮连忙回答，但依旧结结巴巴，同时也下意识的把自己还缠着绷带的左手藏到了身后。
“姐姐姐姐！你蹲下来！”
一个小女孩拽住了阳暮的衣角，阳暮犹豫了一下，半蹲在了她的面前，而紧接着就见小女孩轻轻捧起阳暮的左手，然后做出向外抛的动作，同时认真地说道：
“痛痛飞走啦！”
“痛痛！飞走啦！”
做完之后，她用希冀的目光看着阳暮，展露了一个天真明媚的笑容，“姐姐，你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嗯……是的。”阳暮的语气终于稍微轻快了一些，口罩下的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容。
“谢谢你，米兰。”
柳晔就这么愣愣的看着被围住的阳暮。
她终于意识到了面前的阳暮和她之前接触的那个阳暮究竟有什么异样。
【这个阳暮，很温柔。】
“姐姐，”一个小男孩拽住了阳暮的另一只手，指着柳晔问道，“这个姐姐是谁呀？”
“不要用手指着别人，那样很不礼貌的……”阳暮轻轻按下了小男孩的手，“这个姐姐……”
阳暮也犹豫了一下，和柳晔对视了一眼，稍加思索后才开口道：
“这个姐姐……嗯……她、她是我的姐姐。”
听到阳暮这么介绍自己，柳晔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
“米兰……”小男孩看向之前那个叫米兰的女孩，“阳暮姐姐的姐姐我们怎么称呼呀？”
“阳暮姐姐的姐姐……就是……就是大姐姐！”米兰想了想，突然得出了一个答案，然后对着柳晔鞠了一躬，“大姐姐好。”
“大姐姐好！”
周围的孩子也有样学样。
“好，你们也好……”柳晔笑着回应这些孩子，她将摩托车锁好，而阳暮则被这些孩子簇拥着向着孤儿院的厨房方向行去。
柳晔本想跟上阳暮，但是新出来的一些孩子和本就在这边的孩子一起缠上了柳晔。



 XIV·恶

『阳暮的日记第十四页：
纵然与月失之交臂，
也得与群星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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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5年9月17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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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孩子，并不是曹子芳口中的小偷、流氓、痞子、**。】
【他们饱受苦难，可是却仍然保持着对这个世界最纯真的善意。】
这些天真、却又比其他同龄人要更加成熟的孩子们向柳晔抛出了一个又一个问题，而柳晔也耐心地回答着这些孩子的问题，满足着他们的好奇心。
但也许是职业病作祟，她也忍不住问起了关于阳暮的事情，只是从这些孩子口中得到的，是更令人心酸的回答：
“阳暮姐姐说过，如果我们遇到麻烦，就去找警察叔叔或者警察姐姐，他们一定会来帮我们的呢！”
“阳暮姐姐每次来的时候身上都有伤，一定是因为有坏蛋欺负她……可是她又不让我们跟着她……大姐姐！你帮阳暮姐姐把那些欺负她的人全部赶走好不好？”
“阳暮姐姐……大概是两年前来的吧？以前三餐是社区的张奶奶做的，可是张奶奶后来搬走了，虽然有时候也会过来，可是毕竟腿脚不灵便，所以也就偶尔过来做做午饭，现在大部分时间早饭和午饭都是大黑哥哥来做的，晚饭交给了阳暮姐姐。”
“大姐姐，大姐姐，我跟你说，阳暮姐姐刚开始做饭的时候其实特别不好吃……虽然不是不能吃下去啦，那时候还被大黑哥哥和米兰他们训斥了好久的，不过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好吃了……”
“好多哥哥姐姐都走了，院长爷爷说他们遇到了愿意收留他们的人，或者是曾经因为一些不得已的难处寄养在这里的家人找到了他们，就把他们带走了……”
“大姐姐，你说，我的爸爸妈妈什么时候能来呀？我还没见过他们呢……现在我长这么大，他们还能认出我吗？”
这些天真无邪的话语让柳晔的内心愈发沉重，但她却又不得不在这些孩子面前强颜欢笑。
而在这些孩子热情的挽留下，柳晔也选择留下和这些孩子们一起品尝一顿阳暮为他们所做的，虽然并不丰盛，但的确算是可口的饭菜。
只是柳晔注意到，即便是在吃饭，阳暮也依旧是孤单的一个人坐在角落的阴影中，咀嚼着面前给自己盛的并不多的饭菜。
“阳暮……”柳晔吃饭的速度很快，也许是个人习惯，她吃完之后收拾好了碗筷后，便来到了阳暮旁边坐下，“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坐啊？而且就这么点儿……你能吃饱吗？”
见阳暮抬头看向自己，柳晔连忙说道，“那个！你看，大家不是很喜欢你吗？还有……我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
“……谢谢……”阳暮低下了头，继续刨着自己碗里的米饭，停顿了一下才开口解释道，“我脸上的伤……我怕让他们看到了会担心，我……不喜欢别人为我担心。”
【因为没必要。】
“我饭量比较小……吃这么多，就够了。”
“胡说，”柳晔翻了个白眼，“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这么点儿怎么行？我在帮你舀一碗？”
“不、不用了，”阳暮连忙拉住了想要起身的柳晔，看了一眼热火朝天吃饭的孩子们，“我要是吃多了，他们就不够吃了……”
当然，最后一句他说的很轻，但柳晔还是听清了。
“……好吧……”柳晔重新坐了下来，“阳暮，今天，你跟我一块住吧？到我家去……不、不只是今天，今后你要不要暂时都跟我一起住？”
“……”阳暮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柳晔。
“就当是转换心情好不好？因为我实在是有点儿看……看不下去……”柳晔连忙说道，“如果你觉得在我那儿住的不舒服，随时想搬走都可以，我不强求你的。”
“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柳晔低下了头，也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我觉得你不应该遭受这些，这不公平。”
“也许……”阳暮放下了碗，“也许这就是我命中注定。”
【也许不是。】
“人生而就要遭受苦难。”
【也许不是。】
“也许这就是公平。”
【也许不是。】
“这件事……您能让我考虑一下再回答吗？”阳暮低下了头，但很快又抬起头来，“谢谢你。”
【他并不是冷血无情的人，他知道柳晔对他的好意。】
【但他不敢接受，可也不敢拒绝。】
【因为他害怕自己会伤害到柳晔。】
只是一个男孩焦急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院长爷爷！院长爷爷！那些坏蛋又来了！”
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的男孩冲了进来，有些慌乱的喊道：“他们在朝大门泼油漆呢！”
“什么？！”听到这话，孤儿院的老院长饶如平一下站了起来，他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拐杖，阳暮也连忙放下手里的碗筷打算跟上老院长。
“娃子，你留这儿，”不想老院长却抬起拐杖拦住了阳暮，“娃子，我去看看就行了，你看着他们，让他们乖乖吃饭，没得事儿的。”
“……好……”阳暮迟疑了一下，【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而通常情况下，这种预感很准，】但他还是没有阻拦老院长，“还请您……小心……”
“怎么了？”柳晔来到了阳暮身旁，不过此时老院长已经离开了这里。
阳暮没有回答柳晔，只是无言透过那残破的窗户上的缝隙，看着孤儿院门口，那几个嬉皮笑脸的混混。
老院长来到了他们对面，当然，面色异常阴沉。
对于这些来找事儿的混混，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你们来干嘛？”那个柳晔第一面觉得和蔼可亲的老人，此时声音却无比的冰冷。
“哎呀，老爷子，别那么冷淡嘛，”为首的混混阴阳怪气道，“好歹咱哥几个也来了那么多趟，都说一回生二回熟的，跟您也算是熟人了吧？”
“别介，我们还是别熟比较好，”老院长砸了下拐杖，“老头子我跟你们不是一路，不坐一船，这辈子都不像看见你们这帮东西，免得我心烦。”
“立刻都给我滚，滚！”
“告诉你们这帮狗主子，我他妈就是死在这儿也不会把这地方让给你们。”
“老东西，你别他妈给脸不要脸，我们老大要这地方是他妈给你面子，”另一个平头混混盯着老院长，“给你点儿钱，识趣儿点儿，拿上赶紧带着这帮孤儿走。”
“不然，嘿嘿……我们可不敢保证您或者那帮小的身上发生点儿什么……意外情况。”
“啧……”老院长脸色有些发青，表情森冷的可怕，“有种来啊，小兔崽子们。”
“老子我他妈从抗战打到援朝，小鬼子、洋鬼子我都不怕，会怕你们这帮狗东西？”
“我就想不通了，这世上什么人都有，怎么唯独少不了你们这帮臭不要脸的垃圾。”
“我操你妈的！”老院长的话语激恼了其中一个脾性暴躁的混混，他直接掏出甩棍，就朝着老院长的肩膀砸了过去，不想老院长突然握住拐杖，刺向了这个混混的肚子。
这混混吃痛力道轻了不少，但甩棍还是砸到了老院长的肩膀上，一下就将这个已经耄（mao，四声）耋（die，二声）之年的老人砸翻在地。



 XV·疯

『阳暮的日记第十五页：
什么样的人，
本就应该和什么样的人待在一起，
所以才要把那些……
不是你的同类。
通通都……（被鲜血浸染看不清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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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5年9月17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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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爷爷！”
阳暮连忙拉开门冲了出去，【他不好的预感应验了，】柳晔想要拦住阳暮，可是见其他的孩子也围了过来，连忙喝了一声：“都回去给我坐好！”
随即她也冲了出去，跟上了阳暮。
那之前被老院长一拐杖刺到肚子上的混混踉跄退了两步，跪倒在了地上，缓了几秒之后才缓过气，站起身来，但……
也来了火气。
他冲上去给了倒地还没爬起来的老院长一脚，嘴里骂骂咧咧，抬起甩棍又一次朝着老院长砸了下去。
老院长想要抬起拐杖挡住这个混混的攻击，却不想肩膀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他无法做出这个动作。
甩棍越来越近，但是伴随着一声闷响，却是没有砸到老院长的身上，而是砸到了刚刚冲过来、护住了老院长的阳暮的头上。
这一下力道不轻，阳暮登时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阳暮！”
柳晔目眦尽裂，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到了那个愣神的混混面前，一把抓住对方手腕，扭过对方手臂，接着一脚踏在对方膝弯处，反身一记膝冲撞到了这个跪倒在地的混混鼻头上，直接将他撞翻在地。
“操！他妈的怎么有条子！快、快走！”
其他几个混混借着昏暗的天光看清了柳晔身上的警服后，脸上的表情顿时慌乱起来。
其中一个端着油漆桶的混混忙把手里的油漆泼向了柳晔，但柳晔侧身避开，可也接近半边身子都被油漆泼到，好在脸上并未中招。
“都给我站住！”
柳晔怒喝一声，然而就在她起步向那些混混冲去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她身旁一闪而过，柳晔愣了一下，却注意到那身影竟然是阳暮。
阳暮几乎转瞬便冲到了一个混混身旁，他手中握着被柳晔干翻的那个混混掉下的甩棍，一下就抽到了其中一人的膝盖上。
“咔擦！”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也引起了旁边一个混混的注意力，他回头望了一眼，却不想甩棍被阳暮扔向了他，重重的砸到了他的脸上。
这个混混脚下一滞，踉跄摔倒在了地上，而阳暮也冲到了他的面前，一脚踩在了对方手腕上。
“啊啊！”
那个混混惨叫一声，松开了手里的小刀，但阳暮却是一把抓起滚到了他脚步的油漆桶，一下又一下、重重的砸到了这家伙的脸上。
“咣！咣！”
他毫不留手，完全没有想要放过这个家伙的想法，伴着清脆的声响，这个混混很快就皮开肉绽，不断讨饶：
“啊！别、别打了！啊！别打了！”
【阳暮的脸上带着读不懂的疯狂。】
他下手越来越重，而那混混很快就血流满面，两眼翻白的昏死了过去。
“阳暮！快停下！”
见阳暮还在继续殴打那个混混，柳晔连忙冲上去抱住了阳暮，“没事了！没……唔嗯……”
然而话还没说完，腰间就吃了阳暮一肘子，这也让柳晔抱住阳暮的力道稍松，而紧接着，阳暮抓着油漆桶就朝柳晔甩了过去，柳晔用手臂硬抗了一下，可接着阳暮又抄起了地上的甩棍冲向了柳晔。
月光照耀之下，柳晔清楚地看到阳暮的嘴角裂开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同时挥动着甩棍砸向了柳晔。
“阳暮！你给我冷静点儿！”
柳晔再次喊了一声，同时一个侧身避开了阳暮砸来的甩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直接借力一个过肩摔把阳暮撂翻在地，用擒拿术锁住阳暮，“给我冷静点儿！”
“嘻嘻嘻……”但是阳暮发出了一阵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声，仍然不断挣扎，只听‘咔’的一声轻响，竟然直接让自己的胳膊脱臼，但也同时旋过身来，用缠绕着绷带着左手砸向了柳晔。
柳晔瞳孔一缩，下意识仰首避开，可是阳暮的手如同刀子一样划过她的脸颊，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细长的血口。
“砰！”
柳晔有些恼火，用手肘重重给阳暮的后脑来了一下，将他彻底砸晕过去，这才站起身来，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随后拨通了联络警局的电话，简单报告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才取出急救包，帮地上三个混混和已经昏迷过去的阳暮处理了一下伤，喝止他们别乱动之后，才来到了一旁颤颤巍巍走来的老院长身旁扶住了他。
“院长爷爷，您没事吧？”
“我没啥大碍……”老院长捂着胳膊，“阳暮怎么样？他还……”
但老院长的话音戛然而止，柳晔意识到了不对，回头望去，可不看还好，一看就见阳暮重新爬了起来，再度抄起甩棍就朝最近的一个混混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啊！救、救命啊！救命！”那个混混惨叫到，“你他妈不是警察吗？！快救我！警察姐姐！救……啊！”
“阳暮！妈的……”柳晔都忍不住骂脏话了，她一个飞扑直接把阳暮按倒在地，阳暮还想挣扎，可是柳晔已经掏出了一根电棍给阳暮来了一下，把他电晕了之后，又用手铐把阳暮铐了起来，然后才喘着气，就这么直接坐到了柳晔身上，看着旁边第一个被她收拾的混混问道，“有烟吗？”
“有……有……”那个混混忙不迭的点头，虽然疼的呲牙咧嘴，但还是赶忙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颤颤巍巍的递给了柳晔，柳晔抽出一根叼在了嘴上，摸了一下口袋，不过什么都没摸到，又看了一眼那个混混。
那混混会意，赶忙又掏出打火机，爬到了柳晔身旁给柳晔点上，自己又乖乖的抱头趴好在了地上。
“呼……”柳晔狠狠吸了两口，把烟杵到了地上，这才对走过来的老院长开口：“院长爷爷。”
“你没受伤吧，警察姑娘，”老院长问了一句，随后又看了一眼柳晔身下坐着的阳暮，“这娃子……怎么跟鬼上身了一样……唉……”
“我也想知道啊……”柳晔苦笑着，但过不多时，就听到了救护车和警车鸣笛赶到。



 XVI·狂

『阳暮的日记第十六页：
渐行渐远，
一无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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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5年9月17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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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走廊』
“她怎么样了？”
在给这些混混录完口供之后，柳晔坐在病房门口的，对负责看管阳暮的年轻警察问道，这个警察不是别人，正是早上的小王。
“柳姐啊……”小王面色复杂，迟疑了一下问道，“我说个不好听的你别打我啊……她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我的天呐……”
“她咋了？”
柳晔有些奇怪，因为到医院之后她就和小王分开了，自己先跟上级汇报了一下情况，另外处理了一下自己警服上沾染的油漆，而小王则和其他几个同僚带着阳暮、老院长和几个混混去处理伤，等柳晔回来了，就直接帮忙去给这些混混录口供，所以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头雾水。
当然，那些混混倒是非常配合，一个个乖得和猫一样，还不断问他们什么时候能把他们送到看守所去，让柳晔和另外一个记录口供的警察一阵汗颜。
“额……柳姐，你真要听？”小王沉默半秒之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废话，有话快讲，别吊着我，她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柳晔起身拍了小王脑袋一下，当然并不重，“赶紧的。”
“那个……”小王捂着脑袋，一脸郁闷，“她胳膊不是脱臼了嘛，所以医生得帮她接回去，所以我就把手铐给她打开了。”
“然后……”
“然后怎么了？”柳晔烦躁的开口，“我说你小子就不能给我一口气说完咋的啊？说话说一半好玩啊？”
“不是……柳姐！”小王喊道，“柳姐我这是为你好啊，我再问一次，你真的要听？”
“说！”柳晔同样喊道，“她咋的了，难不成还打你了不成？”
“……”然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小王默默的点了点头。
“卧槽还真打你了？！”柳晔一脸震惊，“不是……你好歹也是警校正规毕业，虽然学的可能没我全，但防身术、格斗术也是必修啊，你怎么就被一个高中生给揍了啊！”
“不是……这能怪我嘛！你不知道她有多凶啊！”小王再度喊了起来，“我不是解开手铐了吗，然后那医生想给她把脱臼的胳膊安回去，谁想到她直接推开了医生，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个笑容……那笑容简直瘆的人发慌……然后她、她自个儿顶在墙上，就那么‘咔擦’一声……”
“哎哟喂……”小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得我们那个房间里所有人都傻眼了，卧槽……她就这么把胳膊，‘咔擦’一下给弄回去了，然后自己照着镜子消毒止血，借了根针就把头上破的地方给缝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你说她要是个兵哥哥或者医学生我也就不说啥了，但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而且那技术，医生当时都傻了。”
“然后呢？”柳晔嘴角抽搐，“你不是说她打你了吗？”
“对……”小王撇过头去，一脸昏暗，嘴角也在不断抽搐，“然后她就牛逼了。”
“……”柳晔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
“因为都是外伤，再加上我们人手也就两三个，所以就把他和那些混混放一块了，正好都是外伤，就一块处理了……”小王叹了口气，明显是不想再回想起刚才的经历，“谁想到，她给自己弄完胳膊缝完针后，突然上去，一脚就踹翻了床，把那个腿断了的混混给踹了下去，然后拎起一把椅子就砸到那个脸包的和粽子一样的混混脑袋上，接着冲到第三个伤势轻一点儿的家伙旁边，乱拳直接把他脸给打开了花……卧槽，那动作，行云流水，而且完全不留守的……”
“……我去……”柳晔扶额，“接着说。”
“然后你看，我得赶紧制止他对吧，”小王哭丧着脸，“我就冲上去把她给抱住了，然后用手铐给靠在了床边的那个栏杆上……”
小王说到这儿又停顿了一下，“不是，柳姐，你跟我说实话，她真的没受到什么刺激吧？”
“你问我我问谁去啊！”柳晔头疼，“别墨迹了，赶紧的，给我接着说。”
“好吧。”小王叹了口气，“然后我就看她直接把自己手给弄脱臼，把手铐给挣开了，接着就给我下面来了一脚……好在我挡住了，但是紧接着又给了我脸上一拳，抢了我的警用喷雾就对着这些混混一阵乱喷。”
“最后还是我们一帮大老爷们加上一个医生一个护士一块才把她给按住，注射了镇定剂才消停下来……你是不知道她力气有多大，三个人都没按住她你知道吗？！”
“我……”柳晔想爆粗口，但最后还是憋了回去，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扶着额头，“我算是知道这帮混混怎么那么乖了。”
“可不是嘛……”小王深感赞同，“一个个哭爹喊娘的说只要能够远离那姑娘，他们啥都说……我觉得他们心里估计都留下阴影了……虽然我也是……”
“哦，对了……”小王像是想到了什么，“医生说镇定剂对她的效果好像不是很好，医生加大剂量又担心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所以现在只能用拘束衣把她给固定了……还有……医生跟我们建议，要不要给她做一下心理测试？”
“唉……”柳晔长叹一声，“那位老院长呢？”
“担心孤儿院的孩子，录完口供就先回去了，”小王回答道，“哦，对了，阳暮的医疗费他帮忙垫付了，说还有什么别的需要的就跟他说，如果阳暮出什么事儿了也赶紧给他打电话。”
“本来是说孤儿院的孩子睡了之后他再过来，我给他说我们先帮忙照顾这姑娘，让老爷子好好休息。”
“这样啊……”柳晔又叹息一声，“你先看着这几个家伙，我去看看阳暮。”
“额……”小王迟疑了一下，“那啥、柳姐……你小心啊……”
“知道了。”柳晔随口回了一声，然后推开门步入了这间只有阳暮在的病房之中。
“呼……呼……”
病房里回响着阳暮沉重的喘息声，但在门被拉开的瞬间，这沉重的喘息声戛然而止，病床上被拘束衣束缚的阳暮牛头看向门这边的方向。
他眼中布满血丝，流露出一种……
【疯狂。】
柳晔被这目光看的有些发怵，意识到小王为什么会不断的问她阳暮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但她还是来到了阳暮身边，拉了把椅子坐下，非常平静的开口：“阳暮，没事儿吧？姐姐来看你了，你怎么样？”
“没事儿……我当然没事儿，我现在好得很，亲爱的……我非常好，”阳暮冲她咧着嘴，露出一个极度荒诞又诡异怖人的笑容，“我好到……嘻嘻……能把你们全都，弄死……嘻嘻……”
旋即他再度挣扎起来，柳晔被吓了一跳，刚想伸手按住他，却不想伴随着‘刺啦’一声轻响，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划破了这间拘束衣，一个翻身来到了床的另一边，脸上露出一个极尽嘲弄的笑容，手里举着一把手术刀直指柳晔：
“现在，攻守交换，亲爱的。”



 XVII·愚

『阳暮的日记第十七页：
谁都无法预测未来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我们才会选择去相信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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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5年9月17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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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柳晔一下站了起来，但是动作太大，将椅子碰翻在地，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响。
“我什么，亲爱的？”阳暮脸上嘲弄之色更浓，“怎么了，警察小姐。”
“你看上去好像很意外，哦……也许你并不意外。”
“但是你看上去很意外。”
“你想做什么？你在畏惧什么？”阳暮缓缓倒退着来到了床边，“也许你可以像之前一样，用电棍给我来上、那么一下……那东西非常有用，虽然是暂时的。”
“砰！”
然而没等柳晔说什么，阳暮猛然抓起了放在窗台上的托盘，直接砸向了柳晔，柳晔连忙伸手挡住，可阳暮早已冲了出去，撞翻了门口正好打算给阳暮进行心理评估的万医生。
柳晔快步追了出去，可阳暮已然不见了踪影，而对面病房的小王听到声音也探出头来，柳晔连忙喊道，“小王！快帮我抓住她！”
“啥？！”小王一脸懵逼，但随即就反应过来，惊呼道，“柳姐你怎么能让她给跑了啊！”
“我他妈哪儿知道她还藏了一把手术刀啊！”柳晔吼道，“赶紧给我追啊！她往楼梯间那边跑了！”
“啊！哦哦！”小王连忙追了过去，而柳晔则扶起了万医生，问了一句，“您没事儿吧？”
“没事……”万医生嘴角抽搐了两下，“我本来想提醒一下你们，尽量不要做一些刺激他的举动，可能会导致一些不可预料的后果，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已经迟了。”
“话说，你刚才说她用手术刀？没理由啊……”万医生接着自言自语起来，“一直都有人看着她，她怎么可能拿到手术刀啊？”
柳晔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揉着太阳穴，“贵院的救护车上，有这东西吗？”
“有的患者可能坚持不到手术室，必须进行紧急处理，所以车上会备一套工具。”万医生回答道。
【是的，不管是电棍还是镇定剂，对于阳暮的效果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所以在救护车上的时候阳暮就已经醒了，然后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顺走了一把手术刀。】
“唉……”柳晔有些抓狂的抓着头。
【现在的阳暮给她的感觉又变了。】
【不同于第一次冷静却又惹人怜惜的阳暮。】
【不同于第二次孤儿院门口温柔的阳暮。】
【这个阳暮，给人一种疯狂的感觉。】
“柳姐，又出事儿了……”小王的声音唤醒了陷入沉思的柳晔，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就见他扶着一个护士从楼梯间走了出来，“她被人砸晕了。”
虽然没有直说是谁干的，但是脸上的表情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柳晔没有开口，她当然也读懂了小王的表情，所以她不敢开口。
但她还是扫了一眼小王扶着的这位捂着头的护士胸口的铭牌，上面写着【沐雪】两个字。
“太狠了吧……”沐雪开口抱怨着，而柳晔搭了把手，和小王一起把她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你没事儿吧？”柳晔回头想叫万医生，【但不知道为什么，万医生已经离开了。】
“有事儿，很大的事儿……”沐雪摇着头，“警察小哥，你往里头走有个办公室，去帮我要个冰袋过来，谢谢。”
“去吧……”柳晔叹了口气，“沐雪小姐，你有看清是谁袭击你的吗？”
“我要看清了我回手就给他一巴掌了。”沐雪摇了摇头，小王则赶紧跑到沐雪说的办公室要冰袋去了。
“我被那家伙从后面袭击的，不知道用的什么东西……就觉得眼前一黑、脑袋一懵，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地上躺了好几分钟了……”沐雪嘟着嘴继续抱怨，“我都快下班了诶！还遇到这种事情，要让我知道谁干的我非把……”
“柳姐……”小王很快又急匆匆的跑了回来，把手里的冰袋递给沐雪，“给，你要的冰……”
但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尖叫，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起身跑过去，就见一个带着口罩的护士瘫坐在地上，指着那关押几个混混的房间，结结巴巴说道：“杀、杀人了……”
“怎么回事？”
一听这话，柳晔和小王也顾不上刚才那个护士沐雪了，连忙冲进了那个房间里，却见房间的灯不知道何时被关上了，房间内光线昏暗，窗户却大开着，墙上满布鲜血，而那三个混混一动不动，毫无声息。
要知道片刻之前，这三个混混都还活蹦乱跳的，可一眨眼就……
“冷静……深呼吸！”柳晔知道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她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半跪在那个护士身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那个房间本来亮着灯，我看关了就觉得奇怪，想把灯打开……”那个护士声音有些发颤，“但是……”
那个护士突然捂住了嘴，快步爬了起来，跑向洗手间那边的方向。
“小王，去看看那个护士……”
柳晔脑袋越来越疼，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她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但能干出这种事儿的，柳晔的直觉告诉她，百分百是阳暮。
只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阳暮是怎么做到的。
“杀人了？”沐雪把冰袋敷在自己头上，凑过来看了一眼，但本来面色也有些严肃的她看到房间里的情形之后，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卧槽……可以啊，还能这么玩的，长见识喽，院长老爷子估计要发火喽。”
“你别烦我好不好？我现在事儿多着呢！”柳晔终于情绪忍不住，吼了一声，而见到柳晔发火，沐雪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连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但是警察姐姐，我有话想跟你说，非常重要。”
“你说。”柳晔深吸了几口气，压下了自己的情绪，又见小王慌里慌张的跑了回来，手里拎着一套护士服：
“柳姐！柳姐！我撞鬼了！那个护士不见了！就剩下衣服了啊！”
“撞你个大头鬼！你个共X党员还信牛鬼蛇神啊！”柳晔强忍着想给小王一拳的冲动。
“噗……”沐雪憋不住笑，但还是插嘴到，“哪儿来的鬼啊真是……对了，刚才那个护士，我跟你们讲可能是假扮的，房间里面的人可能还没死。”
“假扮的？”柳晔听到这话稍微冷静了一点儿。
“是啊，”沐雪指着小王手里拎着的护士服，“因为这是我的衣服啊，你看上面还有我的铭牌呢。”
“还有，”沐雪继续说道，“虽然说我也很害怕杀人这种事，但是我们这些医学院出来的，毕竟多少还是和大体老师有接触过的，心里承受能力肯定没有那么差，所以那个护士……装的太假了吧？”
“……大体老师？”柳晔听她这么说，稍微冷静了一些。
“就是用于解剖的尸体，我们管它们叫大体老师，”沐雪嘴角上扬，“我跟你讲，我们学校以前有个叫凌琦诺的学弟，特别受导师喜欢，所以有一次分到一个整的大体老师。”
“然后我和几个闺蜜就在男生楼下蹲了他好几天，天天喊‘给我一条腿吧！’‘我要解剖脑袋！’之类的话，所以你说我们的心理承受能力还算强吧~”
“顺带一提，那个学弟现在是我们院外科诊室的主治医师哦~”
“……”柳晔嘴角抽搐，但还是问道，“也就是说，那个护士，真的是假扮的？”
“肯定啊！”沐雪一脸鄙夷，“你们当警察的怎么还一点儿推理能力都没有啊！”
“这事儿能跟推理能力放一块吗？！虽然我上公大的时候有刑侦课程，但是不代表我一定要会推理啊！”柳晔喊了起来，“难道你是护士，你就会中医针灸吗？！”
“额……不会……警察姐姐你别生气嘛，我就开个玩笑，”沐雪很诚恳的道了歉，但随后扑哧一声笑出声，“好啦，警察姐姐，别担心了，不过我还以为你们当警察的都很严肃呢。”
“我也普通人好嘛……”柳晔无语的回了一句，不过被沐雪这么打趣了一下，心里的烦躁倒还真是消散了不少，“那你为什么又说他们可能没死。”
“因为如果是割到动脉的话，血迹喷溅是不会出现这种形状的，这一看就是泼洒上去的嘛……”沐雪解释道，“我在大学里还有修法医学，所以能看得出来。”
“小王，你去通知局里，让他们派人支援，然后去保卫处调一下监控，”听到沐雪这么说，柳晔也算是安定了不少，便对小王吩咐道，“我看一下现场。”
“是，柳姐……”小王应了一声，便又去忙活了，而沐雪侧头看着柳晔：
“警察姐姐，他怎么那么听你的话啊？莫非你们两个是……”
“别瞎想，我是他上司，”柳晔翻了个白眼，“你跟我进来看一下。”
“遵命。”沐雪敬了个礼，笑嘻嘻的跟上了柳晔。



 XVIII·戏

『阳暮的日记第十八页：
我不会飞，
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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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5年9月17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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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还活着……”
进入病房之后，柳晔最先做的是试探了一下这几个混混还有没有鼻息，确定他们还有气之后，才彻底的放下了悬着的心。
只是看了一眼这满墙杂乱的血迹之后，又不由得头疼起来，“这个……是不是要赔钱啊……”
“诶？这个你得问我们院长老爷子了，”沐雪凑到了那几个混混旁边，“不过我估计老爷子他很生气就是了。”
“对了，柳姐，”沐雪抬起一个混混的手臂，这个混混手臂上有一个细小的针孔，紧接着她又从旁边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了几根丢弃的注射针管和药剂盒，“你看这儿……他们三个都被注射了镇定剂，但是这个就有些可怕了啊。”
“怎么说？”柳晔来到沐雪身旁。
“柳姐啊，”沐雪无奈的说道，“如果是一个没有医师执照的人，给别人注射这种过量会导致死亡的药剂，你不觉得很吓人吗？”
“不过……”沐雪咂了砸嘴，“这技术真的是绝了啊，而且剂量把控的那么准……我们医院里那些新来的护士要是有这么棒的技术就好了，就是我奇怪从哪儿弄来这些的……”
沐雪说着又撩开了自己的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指着上面的几个针眼，“我们医院要我们这些老护士带新护士，还要我们做小白鼠来给他们扎针，你看她们给我扎的……”
“好好好，知道你辛苦了。”柳晔无语的回答道，当然她也算摸清楚，沐雪这个人性格可能就是自来熟的那种，当然柳晔也并不讨厌就是了，而且刚才也算是有她帮忙，柳晔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不过停顿了一下之后，柳晔继续问道，“你们救护车上……是不是什么都有准备。”
“那肯定的~我们院的救护车可高级了，直接在上面做一台手术都没问题的，”沐雪一脸自豪，但是随后恍然的敲了下手，“也就是说这些东西是从我们院的救护车上顺……诶？诶！”
沐雪一脸震惊的看向柳晔。
但是柳晔头疼扶额，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电击和镇定剂对于阳暮的效果很差，所以早在救护车上的时候阳暮就已经醒了过来，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来，而在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拿到了一把手术刀、注射用针管和镇定剂。】
【来到医院之后，故意通过袭击混混来让自己被单独隔离，但是在柳晔和他交谈时，看守他们的警察已经离开了大半，去处理后续工作了，所以这个人手不足的时候，他用手术刀破开了拘束衣，扰乱了柳晔的视线逃离病房，袭击了下班换衣服准备回家的沐雪，偷走对方的衣服换好后，又趁他们不注意溜到了这间病房，布置好一切之后，再引起他们的注意。】
可是……
【一个人，真的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做这么多事吗？】
“柳姐！柳姐！”正在这时，小王着急忙慌的跑了上来，趴在门边，一边喘气一边喊到，“出事儿了！”
“又出什么事儿了？”柳晔重重叹了口气，这一个接一个的，她都有些麻木了。
“那啥……门卫室跟我说，医院监控这两天正好在升级系统，所以除了外面几个停车场的，其他的都停了……然后外面停车场的，我也没找到那个……阳暮，”小王调整了一下呼吸，很快开口，“另外局里现在就只有咱们组的夏叔能来，我联系他了，他说等下就过来。”
“嗯……”柳晔叫了一声沐雪，然后和她一起走了出来，“那三个家伙没死，被注射了镇定剂，现在都睡着了，你还是在这儿看着，别让人进去，我去找阳暮那个混蛋。”
“警察叔叔，”沐雪跟在柳晔身后，拍了拍小王的肩膀，“你要勤加锻炼啊，怎么跑了两层楼就喘成这样。”
“我哪止是跑了两层楼……”小王一脸无语，“再说我才二十二，怎么就成叔叔了？”
“嘻~警察弟弟你好。”沐雪掩嘴轻笑，小王则一脸郁闷，求助似的看向了柳晔，当然他听到柳晔说着三个家伙没事之后，也算是放松了许多。
“好了，沐雪，你别闹了，”柳晔打了个圆场，“不过小王，她说的也没错，你这跑两步就喘也是个问题，正好我家老头子以前和他老伙计合资开了家健身馆，你闲了要不要来练一下？”
“额……有、有机会再说吧……”小王更加郁闷了。
只是柳晔还没走两部，眼角突然瞟见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先是一僵，随后阴晴不定，最后满脸怒容，她一把推开之前阳暮所在病房的大门，大步流星地就冲了进去。
沐雪和小王两人对视一眼，忙跟上了柳晔，但是并没有从门进去，不过往里头一望，就看到阳暮躺在床上，依旧被束缚衣固定，只是见到柳晔冲进来，脸上依旧是一副极尽嘲弄的表情。
“你到底想干什么？！”柳晔一把揪住阳暮的领口，把他抓了起来，冲着阳暮吼道。
“想干什么？亲爱的，你可真是冤枉我了。”阳暮脸上嘲弄之色更浓，但是眼底戏谑更盛，【他非常享受柳晔现在这种，‘失态’。】
“你看，我被绑在这里，动弹不得，而你是自由的，你却问我……我想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做，真的……哦……”阳暮突然伏到柳晔耳畔，低语道，“也许愚弄你，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砰！”
柳晔放开了手，阳暮重重的摔在了床铺上，咳嗽了几下之后又大笑出声，笑声无比渗人。
“你这个疯子……”柳晔握紧拳头，指尖有些泛白，“你这个疯子！”
“多谢夸奖。”阳暮裂开嘴角，但是那裂开的角度仿佛要将整张脸撕裂一样，可他毫不在意。
【因为如同柳晔所言，他是个疯子。】
“柳、柳姐……她不是，跑出去了吗？”小王在门口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句。
“看你的人去，再出事儿了我把你吊起来抽。”柳晔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才继续盯着阳暮，“阳暮，你知道吗？我现在，真的他妈的想揍你。”
柳晔都对阳暮爆粗口了，可见她现在有多生气。
“那可真是荣幸之至……嘻嘻~”但阳暮笑的更加灿烂，“快，现在就来，给我两拳……然后我就能想出更多游戏了~”
“我想我能做很多事情，非常多的事情……我能够……轻而易举的毁掉一个人的人生，用比你看到的、知道的、想到的，还要残忍一百倍的方法……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挺好的，你可以给我个机会尝试一下，而且我保证……”
“你给我闭嘴！”柳晔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怒火，转身来到了门口，而小王已经缩到了混混们病房的门口，小心翼翼的看着柳晔：
“柳、柳姐……你没事儿吧~”
“怎么？这就生气了？瞧瞧你！”但是阳暮并不打算闭嘴，他的音量又高了几度，“瞧瞧你！柳晔、亲爱的柳晔小姐！瞧瞧你们，你们像是一只在追自己尾巴的狗一样~费尽心思、一无所获，瞧瞧你们折腾了半天……然后，什么都得不到~嘻嘻……嘻嘻嘻~”
“砰！”
柳晔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蹭的一下冒了上来，她重重砸了一下墙壁，疼痛也许能让她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无视喋喋不休的阳暮的垃圾话，但也许……
柳晔回头望了一眼阳暮。
【她更多的是在忌惮。】
【忌惮这个甚至可以在她眼皮子底下杀人，可她却毫无办法的疯子。】



 XIX·我

『阳暮的日记第十九页：
听说……
我们不曾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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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5年9月17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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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柳晔再次进入这间病房的时候，她身后却多了一个人，正是之前见到过的万医生，只是……
进入病房的柳晔吊着一张脸，而阳暮依旧一脸戏谑嘲弄。
“万医生，”在柳晔去找万医生的时候，她暂时拜托了沐雪帮忙看管阳暮，而见到柳晔和万医生进来，她连忙从椅子上起身，打了个招呼，“那个，没什么事儿我就……”
“有事儿，当然有事儿，警察小姐，我要报警，我被一个女流氓性骚扰，”阳暮砸吧砸吧嘴，模仿沐雪的声音，“‘哎呀，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呢~’‘哎呀呀，姐姐对你很感兴趣哦，不如姐姐来教你做些大人该做的事情~’”
“停！停停！”沐雪连忙捂住了阳暮的嘴，脸色有些尴尬，“那个……那个……是误会！”
“没事，”万医生笑了起来，和柳晔一起来到了阳暮身旁，“介意我问你几个问题吗？”
“我介意，”阳暮用力挣开了沐雪的手，一口回绝，随后重重喘了口气，才继续开口，当然，脸上也带了几分嘲弄之色，“现在已经十一点了，我想我是时候该休息了，晚安，再见，不……”
“是再也不见，先生以及女士们。”
“阳暮同学，病房里面可没有表，你是怎么知道时间的呢？”万医生的脸上依旧带着和熙的笑容。
“心脏跃动的次数约一分钟七十四次到七十五次，而我的双手正好固定在胸前，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阳暮一脸鄙夷，“在这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情况下，我只能够尽我可能的找些……乐子，不是吗？”
“万医生，作为一个医生，您连这种常识都不清楚……哦，我忘了，你是个心理医生。”
“废物，嘻嘻。”
“不过我有个可以让你不那么废物的方法，我可以教你怎么在不用任何工具的情况下测量出一桶屎的密度，”阳暮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当然，也许在我教你之前，我会先把那桶屎扣到你的头上……你会给我准备道具的对吧？我用你准备的道具来扣到你的头上，也许你会心里稍微的平衡一些。”
“那还是免了吧。”万医生依旧脸上带笑，虽然被阳暮嘲弄侮辱，但是他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女孩子不要说那么恶心的话啊！”沐雪在一旁喊道。
“我是个男性，哦……也许成年才能说男性，好吧，我是个男孩。”阳暮咂了砸嘴。
“娚孩子？”沐雪伸手捻住阳暮的头发，“你的头发长的有些过分了吧？留这么长的头发你们学校不管吗？”
“而且你已经上高中了没错吧？这个年龄段还没有变声的男孩，倒是很少见啊……”
“怎么？不服？”阳暮似笑非笑，“咬我啊~”
“噫！”沐雪一脸的嫌弃。
“你们两个别闹了！”柳晔打断了两人，喊道，“阳暮！”
“干嘛？”阳暮收起了笑容，打着哈欠，懒散的看着柳晔，“请您有话快讲，有屁快放，哈~”
他故意打了个很长的哈欠。
“你……”柳晔指着阳暮，手指摇了半天，最后愤愤落下，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火气，“阳暮，请你配合医生的工作。”
“好、好的，没问题，当然，”阳暮又裂开了嘴，【他真的很喜欢看到柳晔‘失态’，】“我会配合的，我会非常、非常、非常‘配合’。”
当然，他在‘配合’两个字上咬重了音。
“你叫阳暮是吧？”万医生轻咳一声，坐在了阳暮的身旁，“其实我们早上也见过面的，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我一般对于废物没什么印象……哦，早上的那个……”阳暮像是想到了什么，冲着万医生咧开了嘴，“那个家伙可不是我。”
“呵……”万医生笑容更甚，“那他是谁？”
“你确定想知道？”阳暮舔了下嘴唇，故作小心的开口，“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你可得小心，别想这个女警察一样被他盯上了！”
不过随后又打了个哈欠，声音恢复正常，“嘛，像你这种变态大叔我估计他也没什么兴趣就是了，等等……”
阳暮突然警惕的看着万医生，“你不会有什么变态的兴趣吧？噫，我就知道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咧……”
“……噗嗤……”沐雪一下没憋住笑出了声，但反应过来马上捂住了嘴，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个！抱、抱歉……没忍住。”
“……呼……”柳晔重重吐出了一口气，语气更加严肃，“阳暮，请你，配合，医生的工作，我不想这句话，对你重复第三次。”
“你可拉**倒吧，”阳暮终于面色平静了下来，“心理医生所能够做无非不就是话术、误导和观察，我有个朋友非常擅长这种事。”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柳晔：
“我想你，柳晔，你已经见过他了，并且跟他有了一段非常‘愉快’的交流。”
“但你不知道的是，你已经被他打上了标签，他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误导你、掌控你。”
这个疯狂的阳暮眼中流露出一抹怜悯和悲哀，当然，还是少不了一直都有的嘲弄：
“你已经变成了能够被预测的已知，用他的话说，你最大的悲哀……不，呵……”
【“我们最大的悲哀，就是对真相的毫不自知。”】
“至于你……”阳暮又看向了万医生，“收起你那皮笑肉不笑的假笑吧，那种笑容我不知道在别人面前演了多少次了，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你发现了一些小小的‘端倪’……但是我警告你，你已经很讨厌了，但最好别继续，触及我的底线。”
“你果然是在，装疯吗？”万医生笑容依旧，“你明明可以凭借理智行事，却偏偏任由本能胡来……”
“呵呵呵……哈哈哈哈……”阳暮脸上露出狰狞的恶笑容，“本能？你是没见过真正的本能……而装疯……呵……我现在已经，非常的、竭力在克制自己了，否则的话，你觉得你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我的面前吗？”
“……”万医生站起身来，看向柳晔，面色也严肃了许多，“我个人建议，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解开他身上的拘束衣，哪怕你们警方进行押送，我也建议他最好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他有极强的暴力倾向和攻击欲望，只要稍微能够活动，会立刻对周围的人发动袭击。”
“而且……”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阳暮，“可能有人格分裂，至少和我早上见到的他感觉完全就像是两个人……如果是装的，那未免太过可怕了。”
“最后，死亡本能。”
“死亡本能？”柳晔不解的问道。
“就是渴望从有机状态变成无机状态的本能，外部表现为侵略性的暴力行为，内部表现为自杀或者自虐。”万医生解释道，“当然，这种一般心理学研究表明的，天生暴力的人身上，出现在他的身上，我也感觉很意外……”
“不过现在我只能勉强说这么多，如果想要更详细的心理评估，至少得做一个流程才行。”
“聊够了吗？女士们，先生……”阳暮打断了他们，“如果不是因为某些……限制，我才不会在这里陪你们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是快要到时间了哦~嘻嘻嘻……很快就会发生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了哦~嘻嘻嘻……”
“你不是我早上见到的阳暮，也不是我第二次见到的阳暮，”柳晔盯着阳暮，“你到底是谁。”
“早上那个可不是我，而刚才那个……那个也许算我，而我？我不就是我吗？”阳暮笑容更甚，露出一口白牙，【“我，九个我，可是我又怎么知道哪个是我，亦或者……哪个都不是我。”】



 XX·肆

『阳暮的日记第二十页：
有人说这个世界非黑即白，
但我看来，
这世界既无公平，
也无正义。
它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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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5年9月17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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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攻击性不会随着时间而减弱，反倒会逐渐变强，”万医生最后看了一眼阳暮，“当然，可能是我的猜测，如果你们能够满足他的要求的话，也许能让他稍微听话一点儿。”
“当然只是我个人的猜测。”
“知道了，谢谢。”柳晔又叹了口气，目送着万医生和沐雪两个人离开后，才重新走进了病房，看着闭目养神的阳暮，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阳暮重新睁开眼睛，眼中密布血丝，“我亲爱的、可爱的、美丽又迷人的警察小姐，您在……谋着什么呢？”
“在谋着怎么收拾你，”柳晔拿起暖瓶倒了杯水，“你要喝水吗？”
“行啊，你喂我啊，”阳暮嗤笑一声，“嘴对嘴的那种。”
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柳晔竟然真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凑了过来。
“啧……”然而下一秒，柳晔的脸颊被阳暮一把捏住，柳晔这才注意到阳暮身上的这套拘束衣也不知道何时划破，【虽然她也不知道阳暮怎么套上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您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害怕啊……”
“亲爱的，”阳暮的脸上依旧带着戏谑与嘲弄，“你看上去冷静了很多，但我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因为那会让你变得死板、麻木、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样。”
他放开了柳晔，同时后撤拉开了距离，避开了柳晔抓向他的手，只是柳晔这才注意到，阳暮满手是血，大腿上插着一把手术刀，伤口正泊泊流血。
只是阳暮脸上依旧带着那笑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将手术刀从自己腿上拔了出来，然后冲着柳晔举了起来，“攻守互换，亲爱的。”
他缓缓挪动步子，来到了大门口，同时也再度开始大口的喘息，沉重的喘息声在病房里回响，但他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狰狞疯狂，“猜猜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精神亢奋、心跳加速。”
【“自虐、自杀或者施加在别人身上的暴力行为能够让我‘勉为其难’的保持冷静。”】
“你看上去冷静了不少，但是愚弄你对我而言，至少目前而言，非常有趣。”
“你是个不错的玩具。”
“哦……”他耸了耸肩，“我说谎的，不过也足够有趣了。”
“你又想，干什么？”柳晔死死地盯着阳暮，她不敢再让阳暮跑一次了。
“哎呀呀，那么凶干什么，”阳暮依旧不紧不慢，只是嘴角扬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不是说要满足我的愿望，好让我稍微、安稳那么一点儿吗？”
“而我的愿望很简单，只要让我……”
“宰了那些家伙怎么样？”
他突然回身抬手，挡住了身后偷袭拍向他的铁托盘，然后一把掐住了袭击者的脖子，直接将对方按在了墙上，紧接着手中的手术刀擦着那人的耳畔鬓发刺入墙壁之中。
偷袭阳暮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离开的沐雪，但现在她满脸惊恐，浑身冷汗，在阳暮放开她的脖子后，她只觉双腿失力，顺着墙滑了下去。
“嘻嘻嘻……我可是……”阳暮甩了一下手上的血，稍稍后退，“我可是，非常危险的呢……”
他一把抓住了伸手想要抓他的柳晔的手腕，然后一个借力过肩摔将柳晔砸到了地上，紧接着用擒拿术锁住了柳晔的手臂，这一系列动作和孤儿院时，柳晔放倒阳暮时的动作【完全没有任何差别。】
“当然……你们在偷袭的时候，首先要注意到，有没有被别人察觉到。”
不过可惜的是，沐雪已经吓傻了，而柳晔则被这一下摔得大脑空白，五脏六腑仿佛都被震裂了，现在浑身都在疼，而这疼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哼……呵呵呵呵……”阳暮再用力一别柳晔的手臂，几乎要将其手臂折断，柳晔吃痛闷哼一声，但阳暮却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柳晔的脸颊：
“亲爱的，你要知道一件事……”
【“这具身体一直被限制着。”】
“但我能暂时的解除这种限制。”
“虽然能用的力量不多，但收拾你们还是足够了，嘻嘻……”
“呼……”他突然放开了柳晔，再度后退，退出了病房，手里握着一根电棒，对着柳晔笑道，“您很激动，您在激动什么？哦……我知道了，你害怕我杀了这位白衣天使吗？”
“砰！”
他突然一肘子砸到了墙上，对面病房的小王探出头，一脸懵逼，而医院里还有的一些病人和家属的注意力也被阳暮吸引。
阳暮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开口，“我再跟你们讲一个秘密……”
“来猜猜我心跳的速度是多少？当然，它还能跳的更快，但是我的血液却能够流的更慢。”
“……”
柳晔躺在地上稍微缓了一会儿，疼痛感减轻了一些才重新爬了起来，抱着自己还有些疼的手臂，她没有想到，阳暮竟然会做出这种、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反击。
“阳暮……别这样，算姐姐求你了。”柳晔看着在自己胸口，用自己的血画了个十字的阳暮，“别这样好吗？”
“好……当然好……不！一点儿都不好！”阳暮笑容骤然消失，转而愤怒的冲着柳晔喊道，“为什么……你应该更加的愤怒才对……你们都和那个可怜虫一样……你们甚至在喜欢一个怪物。”
“明明我才是……我比他们所有人都更加的勇敢，我更加的……”
“你更加的肆意妄为……”柳晔打断了阳暮，再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摆出了格斗姿势，“阳暮，听话，不然我可能真的会对你采取一些……强制措施了。”
“是的，没错……肆意妄为……我喜欢这个词，肆意妄为……它像是替我量身定做的一样，”阳暮露出一口白牙，“这个国家、这个社会……一切都保护不了我，所以我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亲爱的……来自我真诚的建议，我建议你，最好，赶快动手，并且最好能一招就制服我。”
“否则你将会面对一个，你亲自创造的怪物。”
“到底怎么才能让你冷静下来？到底，怎么才能让你他妈的给老娘乖乖听话！”柳晔烦躁的吼道。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我可不想放弃我来之不易的自由……更何况问答时间早就结束了，亲爱的……哦，也许它根本没有开始过。”
阳暮突然冲了出去，而柳晔也立刻追出去，但就看到阳暮一记飞踢，直接将一个刚刚从楼梯间出来，被一个身形高大魁梧的中年警察押着的混混踹飞出去。
紧接着阳暮又扑了上去，启动电棒戳到了这个家伙身上，那混混身体一抽，直接昏死过去，而阳暮扔下了手里的武器，转过身看着柳晔，“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简单来讲，让我收拾一顿这四个混球之后，我就会听话很多了，”他缓缓走向柳晔，“如果不听话，我也会努力让自己听话。”
“你这个疯子……”柳晔咬着牙，“你……”
但是话还没说完，已经来到她面前的阳暮略微踮脚，突然吻住了她的唇，柳晔瞪大了眼睛，旁边的小王和才回过神来的沐雪也傻了眼，等到柳晔反应过来将阳暮推开已经是五六秒钟之后了，而阳暮抿了下嘴唇，脸上依旧带着戏谑的笑容：
“多谢夸奖……”
“说来，我刚才这下算袭警吗？”
“咔！”只是柳晔毫不犹豫的给阳暮上了手铐，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算。”



 XXI·息

『阳暮的日记第二十一页：
并不是所有黑暗，
都需要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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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5年9月17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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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柳晔，这咋回事啊？”押混混的那个中年警察回过神来，把那个昏迷的混混放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之后，忙拉了一把柳晔，又看向阳暮，“这不是我早上才见过的姑娘吗？你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自作自受。”阳暮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不过也认出了面前这个中年警察。
【早上正是多亏于对方的帮助，阳暮才得以从那些殴打他的校霸手中脱身。】
“你少说两句，”柳晔瞪了阳暮一眼，这才和中年警察打招呼，“夏教……”
“都说了多少次了，叫我夏叔就行，”夏叔无奈道，“再说柳晔，现在我这个老教官还是你手下一个小兵呢。”
“对了，”夏叔继续开口，“她到底怎么回事？我可是每天早上上班那条路走都能见到她给流浪猫喂饭……虽然我可能有点儿主观了，但我觉得她是个挺好的孩子，不像是那种会故意惹事儿的主啊……”
“额……一言难尽……”柳晔张了张嘴，最后长叹一声，而小王也打了个招呼，看了眼那个被电昏的混混，又看了看才恢复平静的沐雪，嘴角也同样在抽搐。
“唉……夏叔，这件事我到时候再跟您讲，”柳晔叹了口气，“您也见了，她现在特别不稳定，但我有个不知道能不能成的法子，我和小王先让她冷静下来，再带去警局录口供。”
“啊，成，你们去吧，”夏叔点了点头，“这儿交给我就好……哦，对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对阳暮说道，“小姑娘，你以后不用去那个巷子喂猫了，那些流浪猫我全收养了，打完疫苗放家里了，正好我家丫头也挺喜欢的……”
“你到时候要是闲了，可以来我家玩啊。”
“好的，我知道了。”阳暮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会‘转告’他的，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柳姐，我们去哪儿啊？”小王看着夏叔像是扛麻袋一样把那个混混扛进了房间，有些震惊于房间里满墙抽象画一样泼洒的血迹。
“还有，那个混混是怎么回事？”
“之前我身上的红油漆就是那家伙朝我泼的，别管他了，”柳晔回了一句，“阳暮家里好像有能够让她冷静下来的方法。”
当然现在的阳暮和之前相比也算是稳定了不少，只是现在一脸无聊的站在一旁，见柳晔望向自己，似笑非笑的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不过还没等他们出发，旁边的沐雪突然叫住了他们，“你们稍等一下，总不能就这么让他带着伤被你们押出去吧，我帮他处理一下。”
“哦，对，沐雪，你没事儿吧？”柳晔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盯着阳暮，“快给别人道歉！”
“滚蛋啦！”阳暮撇了撇嘴，“谁会跟背后偷袭你的家伙道歉啦，白痴！”
“我没事的，”沐雪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我就是被吓到了一点儿……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拿药。”
说完沐雪就小跑着离开，但也没过几分钟就抱着药和绷带回来了，同时解释道，“他之前的伤，伤口破裂了，然后腿上又有新弄出来的口子，要是不进行处理，感染可就麻烦了。”
“行，那就麻烦你了。”听沐雪这么说，柳晔也没有多说什么，而很快沐雪就开始帮阳暮处理起了伤口。
“啧……你能稍微像个女人一样，温柔一点儿吗？”阳暮砸吧砸吧嘴，“看来老话说的没错，的最谁都别得罪你们这些有执照的杀……嗯……”
只是随着沐雪清洗消毒，阳暮的声音也戛然而止，虽然如他之前所说，【疼痛能够很好地帮他维持“片刻”的平静，但是并不意味着阳暮感受不到疼痛。】
“对呀！所以你最好不要得罪我们这些有执照的杀手。”沐雪用力用面前按了一下阳暮的伤口，故作凶狠的盯着阳暮，只是阳暮脸上除了冷笑以外，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待到处理完毕之后，他才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口说道：
“沐雪是吗？我记住你了。”
“柳姐！她威胁我！”沐雪立刻可怜兮兮的望向柳晔，“你给我留个电话好不好，我要是被她找上门来了，你帮我收拾她。”
“额……好吧……”柳晔想了想，现在的阳暮说不定还真的有这个可能性，便掏出手机，报了一串号码，等沐雪给她打过来之后，她存了下手机号，“不过我觉得你要是真的被她找上门了，还是直接打110报警比较好。”
“我觉得还是柳姐你更靠谱一点儿嘛~”沐雪拿到柳晔的联系方式显得非常开心，随后又对小王笑道，“警察小哥哥你要是想记一下也不是不行啊。”
“咳……那个就不用了。”小王脸色一红。
“对了……”沐雪也没在意，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在阳暮心口按了一下，“之前我就想说了，你心跳的速度明明比正常速度快那么多，远超你说的一分钟七十四和七十五……那你是怎么算时间的？猜的吗？那也太准了点儿吧。”
“哦，这个简单，”阳暮伸手从口袋里摸索了一下，取出了一块表，“之前从老万身上顺手摸走了他的表，劳力士周年限定款，好像还挺贵的。”
“哈？！”柳晔和小王对脸懵逼，谁能想到阳暮居然还有功夫偷别人的表，这也说明阳暮之前是真跑了，可惜监控坏了，再加上他们执法记录仪也都给同时拿去汇报案件了，所以现在还真没办法把这当证据。
“算你狠。”沐雪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拿过了手表，“那我拿走啦？”
“拿去拿去，”阳暮一脸嫌弃，翻了个白眼，“我真是一秒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XXII·终

『阳暮的日记第二十二页：
我们总喜欢拿顺其自然去赴宴人生道路上的坎坷，
却很少承认，
真正的顺其自然，
是竭尽所能之后的不强求，
而非两手一摊的不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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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5年9月18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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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抵达阳暮家门口的时候，他的手腕上又多了一副手铐。
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阳暮之前可是有用拇指脱臼法弄开手铐的前科的。
当然，虽然封住了手，但是毕竟不可能封住嘴，所以一路上少不了阳暮的垃圾话骚扰，只是对此小王满脸苦笑，而柳晔额头青筋暴露。
待来到他家门口时，柳晔便直接上前敲了敲他家的门，但也不敢太过用力，毕竟现在已经深夜了，她也担心自己会吵到别人，不过接连敲了几次之后都没有得到回应时，她才困惑的看向阳暮，“你妈妈晚上，不在家吗？”
“她啊……”阳暮扭动着自己的手指，发出咔咔轻响，再小王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轻而易举的褪下了两副手铐，然后又把自己的拇指接了回去，转身敲响了对面邻居家的门，“那家伙听到你愿意收容我之后，就非常乐意的把我这个烂摊子彻底的甩给了你，接着就忙自己的‘事业’去了。”
“至于钥匙……你要是不把某个家伙逼得太急的话，也许他是会带上的。”
“嘎吱！”正在这时，对面邻居家的门也开了，一个老太太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后仔细打量了一下阳暮，辨清他是谁之后才说道，“丫头，你咋那么晚才回来呀？”
“是啊，”阳暮耸了耸肩，语气依旧懒散，“今天忙的事儿有点儿多，温奶奶，咱出门太急了，忘带钥匙了，您这儿备用的给我开个门呗。”
“行嘞，我给你拿去，”温老太笑了笑，转身找钥匙去了，“你这丫头怎么跟警察一块回来了。”
“他们说我是坏人就把我抓起来了，”阳暮故作无辜的摊了下手，回头扫了一眼两人，“奶奶，您看咱像坏人吗？”
“不像，像好人，”温老太回了一句，打着灯在柜子里翻了翻，“那铁定是警察抓错人了。”
“咳咳……”柳晔干咳一声，找了个借口，“其实是她离家出走了，我们想把她送回来，但是她不听话，就只好出此下策押回来了……”
“哦，离家出走啊，意料之中，”温老太倒是毫不意外，把找到的钥匙递给了阳暮，“不过娃子，你这大晚上的外面晃荡，真遇上坏人了咋办？不想在自个儿家呆着，到我这儿睡也成。”
“她遇上坏人还是先担心坏人吧……”小王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闭嘴……”柳晔拉了一把小王，再度问到，“奶奶，对了，她家里怎么没人啊？”
“她家里要是有人才有鬼喽……”温老太听到这个问题脸上显露出几分不屑，“他妈我一个月能见到三次都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的，真把自家孩子当放养了，管都不管，让她自生自灭的……这还是个当妈的吗？”
“行了，我去睡了，你们忙完了也早点儿休息吧！”温老太和阳暮道了声晚安，“娃子，以后可不能再随便大晚上街上溜达了啊。”
叮嘱完之后，温老太也就关上门去睡觉了。
“咔哒！”
阳暮重新来到了自家门前，哼着不知名的、古怪调子的小曲打开了门，然后把钥匙放在了柳晔手中，“好了，亲爱的，门开了。”
“柳姐……她把手铐……”小王小声说道。
“我知道，”柳晔以为小王说的是阳暮刚才解开手铐的事情，但是抬手一看，就见她和小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拷在了一起，而小王的另一只手则被拷在了走廊的栏杆上，不由得愣了一下，“阳暮！你什么时候给我们两个拷上了？！”
“就刚才，亲爱的，我好像说过我也会一点儿……玩弄人心的小技巧，”阳暮一脸戏谑，举起两把钥匙，这两把钥匙是拷住他们的手铐的钥匙，“只要稍微误导一下你们的视线，然后就能够轻而易举的达到我的目的。”
“嘛，很简单对吧。”
阳暮在手里转着串在一起的钥匙。
“这个不介意我拿走吧？”
“介意！”柳晔嘴角抽搐，“你妈的……赶紧给我滚进那个小房间去……虽然我不知道原理，但是那地方能让你冷静下来对吧？”
“是的，当然……”阳暮站在柳晔够不着的位置，“不过……你确定吗？”
他似笑非笑的问道，“可不要后悔你的决定哦~”
“老娘不后悔！”柳晔吼道。
“嘘！人家可都在睡觉呢……”阳暮再度来到了柳晔面前，手指轻轻按在了她的双唇上，然后撕开了自己脸上重新包扎的绷带，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的平静：
“那个房间名为无音室，是表一唯一能够找到宁静，找回自己的地方……如果他还有希望的话。”
【……】
“在那个绝对寂静的世界里，能找到属于内心的声音。”
“但那里的一切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也因此……”
阳暮缓缓后退，指了指柳晔口袋的位置，“正常情况下只要短短的四十分钟，就能让一个正常人陷入疯狂……”
柳晔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发现口袋里装着打开手铐的钥匙，但与此同时，阳暮也步入了无音室中，无音室的门也逐渐地、缓缓的闭拢。
无音室里、镶嵌在墙壁缝隙只见的细小灯光逐渐亮起，而他略微回首，脸上的疯狂彻底消失，眼中闪过一抹悲哀：
“同样的，也是这具身体选择终结自己的地方。”
“怯懦之子永远都没有足够的勇气，但是他设下了我们其他人必须遵守的规则。”
“请杀了我！他是这样说的。”
阳暮站在无音室的正中央，轻轻打了个响指。
“他永远都没有足够的勇气，但是……”
响指声后，是齿轮声的奏鸣，紧接着天花板上的钢之七巧板拼凑成为了尖锐锋利的箭头，瞬间冲下，贯穿了阳暮的胸膛，将他钉在了无音室的墙上。
阳暮咳出了一口血，胸口那巨大的伤口上，鲜血溅散喷出，他抬起手想握住了钢之七巧板拼凑而成的利箭箭身，可很快就无力地垂下，可他还是用尽最后的力量抬起了头，看着已经愣住的柳晔和小王，咧开了嘴，比了个口型：
“……我有……”
【……】
【这并不能称之为勇气。】
“阳暮！！！”
在无音室的门彻底闭合时，柳晔才像是反应了过来，她抓起钥匙想要打开手上的手铐，可是因为颤抖，接连几次都没有放到正确的位置，最后钥匙也掉落到了地上。
“他妈的啊！”
“柳、柳姐？！”
小王也是一脸难以置信，脸色有些发白，纵然无音室的门已经关闭锁死，但是方才的一幕还是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小王第一次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在他的面前。】
“他妈的啊！他妈的为什么啊！”柳晔重重砸了一下墙，就像是弦崩断了一样，她坐倒下去，“为什么……操……”
她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虽然只接触了不到一天，但是当她了解到阳暮所遭受的、经历的一切，从孤儿院的孩子、老院长、还有夏叔那里听来的，阳暮的事情后。
她就知道，阳暮本心善良，而非十恶不赦。
所以哪怕她在医院遭到了戏耍，可虽然生气，但看在没人出事的情况下，她也就暂时选择了放过阳暮，打算等阳暮恢复平静之后再好好处理这件事。
但，她不曾想到。
【阳暮早就谋划好了自己的“死亡”，只是缺少一个契机。】
【也许很多人都遭受过和阳暮类似的事情，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无论他们做什么，都得不到从深渊中离开的机会。】
【那么……这个时候，也许很多人会考虑自杀……这并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
【绝望之人会有绝望的想法，只是绝望之人仍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谁能够拯救自己，所以他们才会不断地在痛苦中沉溺，又在痛苦中前进。】
【而真正绝望之人，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希望，所以才会有将此付诸实践的勇气。】
【但也许，这并不能称之为是勇气。】
【但也许，终结自己，只是另一个苦难的开始。】



 XXIII·婉儿

『阳暮的日记第二十三页：
星空黯淡无光，
黑夜淹没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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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5年9月18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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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重组中——
数据重组完成。
档案代号：NCC（创新纪元）——628已启动。
档案加载中——
档案名称：永恒械间
档案等级：高
正在设置管理者
管理者设置完成
管理者代号：黑白塔T1系列智能情感机器人0001号
管理者名称：婉儿
正在捕获目标体灵魂——
警告：目标体灵魂超载！
警告：目标体灵魂超载！
目标体灵魂重量已回复正常标准
目标体灵魂数据正常
正在塑造虚拟身躯——
正在注入灵魂数据——
正在重新激活目标体——
欢迎进入永恒械间
具体事项请向管理者婉儿进行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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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钢之七巧板贯穿的瞬间，阳暮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痛楚，但随后就变成了安详。
他的眼前被黑暗笼罩，但是疼痛布满全身，他觉得自己在逐渐麻木，可是一切的感触却又是如此的清晰。
就在他即将被这种感觉逼疯的时候，这些感觉却又在一瞬间消失，周围陷入了无边的寂静，但他猛然惊醒，一下坐起，张开双眼却面露迷惑的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由白色光芒组成的平台，他的身体和这个平台联系在一起，无数墨蓝色的刻线疯狂涌动，逐渐从他的身上褪去，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却发现全身**，但胸口并无伤痕，或者说……
他身上所有的、拜自己和他人所赐的伤口都已经消失不见。
他的皮肤，甚至如初生的婴儿一样光滑。
“这里是……哪儿？”阳暮低声呢喃着，但是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这里是地狱。”
阳暮回过头去，便见黑暗之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浮现，“但是你觉得就这样死掉，值得吗？”
“你觉得你的死亡能够带来什么？”
对方迈动步子走向阳暮，同时质问道：
“你觉得世界不公平，却不敢反抗这不公平。”
“你觉得世界不美好，却不敢改变这不美好。”
“你选择了去死，就这样死掉！”
在那道身影完全暴露在他脚下，并不是太大的平台的光芒下后，阳暮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但对方满脸愤怒，声音激动，“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敢去试着，去相信自己？”
“我……”阳暮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沉默几秒之后，终于开口，“我学会了容忍，却没有学会反抗，我不想再让……我的母亲失望……”
“但她不是早就对你，”小女孩蹲在了阳暮面前，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失望透顶了吗？”
这句话让阳暮身子一颤，他早就知道这个答案，只是……
他从来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但现在……
他已经死了。
“是啊……”阳暮想到这一点，突然有些释怀，可脸上还是带着苦涩，“是啊……她不是早就对我失望透顶了吗？”
“我叫婉儿，”小女孩放下了手，语气也平静了许多，“欢迎来到地狱。”
“我叫阳暮……”他抬手触碰了一下婉儿刚才轻抚的位置，一阵冰凉，但看着满目怜惜的婉儿，却突然笑了出来，“我以为……地狱里的恶魔，都面目狰狞，但是你却很可爱呢……”
“我也很可怕的！嗷呜！”婉儿故作凶狠，但更显可爱，随后轻轻打了个响指，阳暮的身上顿时浮现一套相对休闲的装束，遮掩住了他**的身躯。
婉儿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暗红色如同酒液一般的秀发从肩头流泻而下，绽放着耀眼光辉的宝蓝色头饰在他发丝间闪耀，晶亮的墨蓝双眸在秀眉下闪烁着无限神采，无暇的五官在瓜子脸上拼凑出了天仙般的精致面容。
她一席暗色的轻便小洋装，仿佛一个精致的人偶，此时却端坐于阳暮身侧，轻轻叹息一声，“那么阳暮……你、后悔吗？”
她认真的问道：
“对你的所做，你后悔吗？”
“我……”听到这个问题，阳暮显得有些不安，但还是回答道，“我并不后悔，甚至比起外面而言，这里更让我感到安心。”
“婉儿……”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既然这里是地狱的话，那么我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唉……”只是未曾想，在他对面的婉儿轻轻叹息一声，随后却露出了小恶魔一样的笑容，“那、我把你送回去好不好呀？”
“……”阳暮表情一滞，“对不起，请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你真的是恶魔……”
“哈哈哈哈哈……”见阳暮这样，婉儿忍不住又笑出了声，泪花涌现被她轻轻拭去，“安啦安啦……虽然你肯定得回去，不过不是现在。”
婉儿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裙子，见阳暮一脸震惊，笑道，“你不会以为这就是结束了吧？”
“死亡可并不代表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但是大多数人都没有这个新的开始的机会，所以……你很幸运。”
“阳暮……”婉儿认真的说到，“如果我能够给你改变的力量，那么你能否重拾自己已经丢掉的希望？”
“有这种力量吗？”阳暮面露不解。
但婉儿却稍稍后退几步，对着他抬起了手，手中跃动着金黄色的光芒，而后凝为了一把手枪，她打开保险，拉动枪栓，然后扣下扳机。
伴着一声刺耳的枪响，子弹脱膛而出，阳暮瞳孔骤缩，可子弹却停在了他额前不到一寸，子弹之上萦绕着青绿色的光辉，调转了方向，回到了婉儿手中。
最后，随着一道赤红色的光萦绕，子弹也融为一滩铁水，在光芒散去后，化做一朵黄铜色的金属之花。
“Create（创造）、Drive（驾驶）、Smelt（冶炼）。”
婉儿轻轻呼出一口气，手中的枪与子弹也化作烟雾消散，“这是我能够给你的力量，还有别的什么……那么回答我，你想要得到吗？”
“婉儿。”阳暮同样站起身来，盯着婉儿，“如果你真的是恶魔的话……那么，和恶魔做交易，一定得付出些什么吧？”
“那是自然……”婉儿轻笑着说，“天底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呢……”
“不过……”婉儿再度问道，“你真的想得到这种力量吗？”
“得到这种力量，需要你将你的未来全部作为代价……即便这样，你也要得到吗？”
“我。”阳暮闭上了眼。
【他的往昔可笑无比，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可以改变的机会。】
“我想要得到这种力量。”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上的气势随之改变，连带着声音也变得冰冷、平静，仿佛一潭死水。
“既然我已经一无所有，那么不如放手一搏好了。”
“那么……你是？”婉儿微笑问道。
“我仍是阳暮，但也……略有所不同。”阳暮一字一句的回答道，“我被称呼为……表二。”



 XXIV·资格

『阳暮的日记第二十四页：
什么是人？
欲望满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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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5年9月18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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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表二，”婉儿竖起了一根手指，“想要得到这份力量，我需要确定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资格？”阳暮问道。
“是的，资格，”她凑近阳暮，身上带着一股如同青草般的香气，但阳暮毫无表情，只是直直的盯着她，而婉儿也没在意，继续说道：“你知道的，棋手不会将时间浪费在无用的棋子身上，所以你需要向我证明你的价值。”
“当然……”婉儿踮起脚尖，伸手在阳暮的眉心一点，“我可以给你一些时间考虑是否参加试炼，此外——”
“不管你是否取得资格，我都会给你一个礼物，但这个礼物要在你离开之后，才会彻底化作现实。”
“我当然要参加试炼……”阳暮稍稍后退一些，稍微停顿了一下，“能给我一把剪刀吗？”
“你想做什么？”婉儿问道。
“这些头发，有些太麻烦了。”阳暮捻住自己的头发，但婉儿轻轻打了个响指，阳暮的头发顿时变成了一头清爽的短发，露出了他的面容。
“啧……”婉儿盯着阳暮，忍不住咂了咂嘴，随后惊叹道，“你平常真是可惜了这张脸啊……”
“……会带来更多麻烦”阳暮摇了摇头回答。
“那这样可以吗？还是说更短一些？”婉儿接着问道。
“这样就行了……”阳暮面前浮现了一面镜子，映照出他的面容，“开始吧。”
“好吧，”婉儿点了点头，然后打了个响指，阳暮便觉身子一轻，低头一看，身下竟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大洞，而他加速向下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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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调取数据——
数据已调出——
正在加载中——
永恒械间试炼世界已加载完成——
正在具现——
具现完成——
试炼者人数：1人
当前世界：PLAYERUNKNOWN'S BATTLTGROUNDS（绝地求生：大逃杀）
地点：Erangel（绝命岛）
时间：3月23日，2017年
任务目标：成为唯一幸存者
任务失败条件：死亡
任务失败惩罚：死亡
当前幸存者人数：500
任务世界援助补给（2份）：
1、特种兵（包括身体素质强化、枪械、道具、药品使用方法、陷阱制作等）
2、强化型信息平板（无线电量，可显示绝命岛屿地图、显示自身坐标白色三角、显示磁辐射电场区域范围蓝色圆圈、安全区域白色圆圈、死亡者信息、你击杀的幸存者坐标黄色三角、幸存者物资内容）
你的基础装备已进行更换：
永不损坏的黑色短袖T恤、永不损坏的棕黄色工装裤、永不损坏且不影响呼吸的黑色半脸面具、防风护目镜、伞包
提示I：
随着时间变化，磁辐射电场会逐渐缩小范围并且辐射阀值会逐渐增加，在磁辐射电场安全区之外将会受到辐射影响，暴露时间过长将会死亡。
提示II：
在岛屿上各处散落着物资武器，请记住，你没有盟友，所有你看到的人，
都怀着杀了你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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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阳暮的下坠，他的身上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但这火焰并不炽热，很快，他的衣服就燃烧殆尽，很快就觉得自己好像摔到了什么上面，身上的装束也变成了之前所言的那一套装备。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处在一架飞机之上，只是这架飞机不知为何异常的颠簸。
“Hi~Little girl, are you ok?（嘿！小姑娘，你还好吗？）”一个满脸胡子的光头大汉笑着起身，然后对着一个方向招了招手，“We get to move,now!（我们该走了！现在！）”
喊话的那个光头大汉和另外两人从飞机上跳了下去，转眼便消失在了阳暮的视线之中，而阳暮也爬了起来，坐到了旁边的一个空位上。
他大概可能是真的死了，被【亲手制作】的钢之七巧板贯穿的他，能够活下来的可能性连1%都不到，也许他真的如婉儿所言来到了地狱。
但……
至少这个地狱，或许比他呆过的那个世界还要更加的美好。
他闭目检索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发现脑海中多了许多他不曾接触的内容，不过还没等他继续深究，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条电子女声的提示音：
『警告！飞机将在60s后坠毁！』
“差不多了。”
阳暮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一句，这时候飞机上除了他以外已经彻底没人了，他起身快步向着机舱外跑去，飞机右机翼的引擎燃烧爆炸，机舱内也能感受到明显的颠簸和震颤，阳暮跃下了飞机，风声从他耳边呼啸而过，他稍稍回头，便见那架飞机再滑翔了一段距离之后便轰然爆炸，化作一团火球坠入海面。
阳暮抬手扫了一眼平板，这架飞机的航线由南向北沿着正中线飞行，他故意拖到最后才离开，一是为了避开其他人，二，是为了给自己能够思考的时间。
他需要计划来应对可能出现的情况。
他不曾想过这是虚假的梦，但……
纵然是虚假的梦，他也更愿意沉溺于这个梦里，然后将之当成真的对待。
至少——
【从他苏醒的那一刻起，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就不再无聊了。】
阳暮的目的地是东北部的山顶废墟，那里和现在相距约甚远，但利用伞包进行滑翔的话，还是能够抵达那边的。
他脑海中多出来的，那些‘特种兵’的记忆这样告诉着他。
阳暮的计划是去相对偏远的地方，这样能够避开绝大多数的危险，而且他还需要一个【适应自己的过程】。
他拉开了降落伞，虽然昔日他不曾有过机会使用这种东西，但是现在记忆中的知识却让他如驱臂使，降落伞打开之后，登时将阳暮整个人都给拉了上去，而阳暮抓住握手，调整着自己的方向，朝着山顶废墟滑翔而去。
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大多数人都将自己的目标锁定在了相对可能比较富裕的城区，所以他的目标并没有看到多少人过去。
但……
还是有不少人进入了离山顶废墟不远的城市之中。
呼啸的风从阳暮的耳畔掠过，撩动着他的发丝，而在穿过了淡淡的云雾之后，山顶废墟的轮廓也逐渐清晰。
不过……
“砰！砰！”阳暮落地时的姿势并不是很好看，好在翻滚卸力让他并没有受伤。
饶是如此，他也显得有些狼狈。
阳暮摘下了自己脸上的护目镜，然后解开了身上的降落伞，拆掉了上面的伞绳。
这些坚韧的伞绳对他而言将会是非常有用的工具。



 XXV·绝地

『阳暮的日记第二十五页：
爱很无解，
孤独而迷惘的灵魂，
终将在无尽的彷徨中，
流离失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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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7年3月23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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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收拾好了之后，阳暮便将降落伞藏在了这山顶废墟一堆篝火余烬之下，然后便立刻开始行动。
他虽然没有在山顶废墟上见到人，但是也不敢保证这里一定就除了他以外再无别人。
在阳暮的周围散落着不少矩形的木箱，还有一些别的杂物，他埋好降落伞之后便立刻来到了其中一处，他在一个箱子里摸索了一下，摸到了一个球形的物体，拿出来一看没想到竟然是一枚破片**。
『破片**：将拉环拔出，弹掉插销，五秒后会引爆，向外溅射破片的杀伤性武器，有效半径30m。』
在拿起这枚**的时候，阳暮脑海中立刻浮现起了相关的内容以及使用方法。
此外，他也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枚**是致死类的武器，这意味着其他人也有可能拿到类似的，甚至比这更危险的东西，比如枪械之类的东西。
而唯独对于阳暮这个生活在大天朝的普通学生而言，这些东西无比陌生。
“谁能先找到武器就意味着谁能够在彼此的交锋之中取得上风。”阳暮检查了其他几个箱子，发现再无他物之后，便握着自己唯一的武器，小心翼翼的走向了山顶的木屋区。
在只有一枚**的情况下，他的情况绝对不利。
何况他也确信，自己听到的那电子女声的提示音，不会作假。
【今天他已经经历了太多以外，所以到现在他很快的适应了现在的情况。】
【不管是出于本意还是他意。】
『山顶木屋区』
昔日可能有人在这里居住，但是现在这里已经一片死寂。
不过阳暮或许还能够在这里面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他来到了木屋靠内的一栋，伸手推开了木门。
“吱呀！”
木门发出了刺耳的声响，阳暮走入其中，踩着腐朽的木质地板，同样也发出了类似的刺耳的声响。
很显然，这里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木屋内的光线并不是很好，窗户也没有玻璃，而是用木条，像是糊弄一样的胡乱封住，但是透过勉强洒进来的阳光，倒也能看清屋内的事物。
可惜的是，这间木屋除却地面上散落的几件旧衣物以外再无其他。
不过阳暮眼尖，突然看见桌子上似乎放着什么，是一块写着шакалад（巧克力）的零食，他拿起看了一眼，上面也有英语的标注，印刷的生产日期却是他已知的这个世界时间的半月以前。
“呼……”阳暮皱了皱眉，“这个世界，现在的时间是2017年3月23日，但是这个东西的生产时间却是半个月以前，这意味着这东西是最近才放到这座岛上的。”
“我应该已经死了……”阳暮打量着这间木屋，“我……极大的可能是死了，但是现在我却能感受到我的体力消耗……虽然比起过去的我的身体要强很多，但是……”
他又扫了一眼手臂平板上显示的画面，伸手将之缩放，确定了一下下一个安全区的位置，现在磁辐射电场正好笼罩了整个小岛，而距离下一次范围缩小还有约十二个小时。
只是安全区距离他稍微有些远，大概五公里左右。
当然除此之外，平板的右上角还不断地刷新着死亡信息，远方也不短传来了如同过年放鞭炮一样不断的枪声，五百个幸存者的数量在极短的时间里开始疯狂下降。
“嗯？”但就在阳暮刚刚推开另一扇门的瞬间，他正对面的木屋也正好有个人走了出来，双方对视都不由得愣了一下，只是随即，那个站在阳暮对面的，戴着尼龙面罩的男人已然抬起了自己拎着的S686对准了阳暮。
『S686：***S686，一种常见的****，在较远距离仍然有恐怖的威力。』
“轰！轰！”
在对方抬枪的一瞬间阳暮就向着旁边扑了过去，同时推翻了屋内那张腐朽的木桌。
密集的弹丸轰碎了木屋的墙壁，仍然余势不减的撞在了木桌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小孔。
阳暮的右肩和后背因为弹丸的掠过而被擦伤，但他不敢停留，加速向着另一边冲去，就在他将要从木屋的另一边门冲出的时候，那个男人却也追了上来，他再度朝阳暮抬起了枪。
阳暮的面色终于产生了波动，他强行刹住了自己的脚步直直向后倒去，又听两声巨响，阳暮倒在了木屋的地上，但是他刚才所处位置的木门却被轰的粉碎。
“该怎么办……没有武器……面对持有枪械的敌人……无路可逃……”阳暮自言自语，“也就是说……”
“我会死。”
而当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脸上的淡然瞬间消失，写满了惊恐。
对方不紧不慢逐渐接近的脚步声以及换弹的声响，仿佛死神的倒计时一般。
阳暮张了张嘴，他想要逃跑，可是身体因为恐惧而颤抖麻痹，而持枪之人的脚步却如同重锤一样，轰到了他的心头。
死亡正一步步逼近他。
然而……
阳暮的身体突然停止了颤抖，他的瞳孔失神涣散，却一个翻身起来，同时呢喃自语：
“也就是……不杀掉的话就会被杀掉……”
“所以……”
“只要在被杀掉之前杀掉就好了吧？”
【极度的恐惧会让阳暮进入一个本能的状态。】
【一个纯粹的野兽的状态。】
【被阳暮称之为表三的状态。】



 XXVI·本能

『阳暮的日记第二十六页：
轻吻我的唇，
带走我的命，
我知道你是死神，
代行生命的沉寂。
——节选自随笔诗《死瞬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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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7年3月23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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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视线透过烂门旁的窗户的木条缝隙确定这对方的位置，确定着他的敌人，那个带着尼龙面罩的男人的位置。
对方似乎知道了阳暮并没有武器，所以就像是一只戏弄老鼠的猫一样，不紧不慢的走来。
当然，他的视线也在不停扫向屋内，只是由于光线缘故，所以对方一时半会并未发现阳暮的身影。
阳暮克制着自己的脚步声，同时保证自己处于阴影、对方的视线死角之中，他缓缓后撤，同时撤掉了自己手中的**拉环，用伞绳穿过插销，将**绑在了桌腿上，另一边固定在了木板断裂处，再悄无声息的将两件衣服铺了上去遮掩住自己的陷阱，随后再度后撤，在那个戴着尼龙面罩的男人出现在门前的瞬间转身冲了出去。
“砰！”
对方抬手一枪，但还是落在了空处，他面色一惊，立刻绕过转角，却不见阳暮的身影，他眉头微皱，再度走过一个转角，举起了枪，可是……
依旧空无一人。
“Where are you going?Little girl.（你能跑到哪儿去？小姑娘。）”
他自言自语一句，仔细聆听着阳暮脚步声，但明显变得有些烦躁，他又加快步子走过一个转角，却依旧不见任何人。
正在这时，他突然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面色一喜，冲入屋内，就见阳暮从破门跑出，他又是抬手一枪，枪声震耳欲聋，阳暮却是早有预料，向着旁边一扑。
密集的弹丸擦着他飞了过去，而枪的主人却立刻追出，打算再给阳暮补上一枪。
然而……
“嘣！”
随着一声轻响，他脚下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回头一看，就见在他旁边的破片**插销弹开滚到了他的身旁。
“Holy……”
这个男人面色大变，刚想骂一句，可是却踉踉跄跄、慌里慌张的冲向门口，然而他身后的**轰然爆炸，将他炸飞了出去，四散的恶破片撕开了他的衣服，贯入他的体内。
他喷出一大口鲜血，不住地咳嗽着，爆炸震伤了他的内脏，也让他彻底的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嗒！”
阳暮拾起了掉落到地上的那把S686，检查了一下，枪并没有被爆炸损坏，而弹仓内还有一发没有射出去的子弹。
“You……the son of……”
这个家伙看着阳暮，满目憎恨，他吐着血还在咒骂着阳暮，但是阳暮面无表情，将枪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轰！”
在对方话还没说完的时候，他便已然扣下扳机，轰烂了他的脑壳。
『你使用S686杀死了Andy』
阳暮手腕的平板上浮现了一条和其他信息不同的血色信息，但是在杀死这个人之后，阳暮涣散失神的双瞳逐渐恢复原状，但他看着地上的尸体，却反倒露出了一抹……
怪诞的笑容。
【本能的状态只有在阳暮遭遇到可能会导致死亡的“威胁”，陷入极度恐惧时才能进入。】
【这个状态下的他会将一切的情感和理智转化为野兽般的本能，并且以这种最纯粹的本能的方式去战斗，去“杀死”一切对自己又威胁的事物。】
【一旦进入这种状态，就只剩下了两种可能性，杀、或者被杀。】
【这个状态结束之后，他仍旧会记得发生的一切。】
【而同时……】
【“鲜血是诱发疯狂的钥匙。不管是出于自愿还是非自愿。”】
【陷入疯狂的阳暮，没有得到任何“规则”的限制，所以他将彻底的，无所顾忌。】
“嘻嘻……嘻嘻嘻嘻……”阳暮捂着嘴，发出了怖人的笑声，又狠狠的踢了一脚脚边的尸体，“杀人，哦……这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虽然动手的并不是我而是那头野兽……不过也都差不多了，毕竟我们共用一句身体，我可以很仁慈的将这件事归功到我的头上……”
“我想他不会拒绝的。”
“他没有理由拒绝。”
“他不敢拒绝。”
他笑够之后，才抬起了自己左手的平板，平板上代表自己的白色箭头和这具尸体所在的黄色箭头重叠在一起，此外旁边还出现了一个新的分屏，显示着这个男人身上所拥有的物资。
他稍微摸索了一下，从对方的口袋里取出了两盒***的子弹，依照脑海中的使用方法给这把枪重新上了子弹，然后才进入了那个他和这个Andy都没有进入的木屋开始搜索。
他很好运的找到了一件警用防弹背心，一个小型背包以及一把乌兹***。
乌兹uzi***：以色列开放螺旋栓反冲动力***，设计于1950年，出口90多个国家，现在仍然被大量使用。
山顶废墟相对较为偏僻，虽然人数较少，但是同样的，物资数量也没有城区那么丰富。
在换上了新的装备之后，阳暮将乌兹***挂在腰间，背上S686，然后向着另一边的卫星楼方向赶了过去，同时给这把乌兹***的空**里压上为数不多的9mm子弹。
“这具身体真好用，”阳暮依旧自言自语、喋喋不休，“如果我以前能够使用现在的身体的话，来解开一些限制……哦，我想我能毁灭世界。”
“也许拯救世界，不过还是毁灭世界更有意思一些。”
“等等！”他突然咧开嘴，笑望向一边，“看来我们有伴了。”
距离他约莫两百米左右到的位置传来了一阵车声，但阳暮立刻一个闪身躲进了山顶废墟的古迹之中，窥视着车声传来的方向，只见那边的车上下来了三个人，他们结队向着这边走来，不过看样子并没有发现阳暮。
只是他们还没有走多远，卫星楼那边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而这边一人应声倒地，胸口飚出一团血花。
其余二人反应及时，一个立刻躲到了不远处遗迹坍塌的墙壁处开始反击，另一人则拖着他中枪的队友开始转移，只是对面爆发出更加激烈的枪声，双方打得火热，却好巧不巧的将阳暮给夹在了中间。



 XXVII·混战

『阳暮的日记第二十七页：
花开刹那，如幻如梦，
花不知自己在盛开，
人更不觉自己在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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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7年3月23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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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可惜的是，我可不想掺和到你们这帮家伙的……小打小闹之中，”阳暮瞟了一眼激烈交火的双方，子弹击中的位置尘土飞扬，“也许这不是那种普通程度的小打小闹，不过……算了，无所谓，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某些意义上来讲，我是个和平主义者……把所有人都杀掉的……和平主义者，是这样没错……”
他依旧在自言自语，借着枪声掩盖，快步突入了一个四面墙壁约有四五米高的废墟之中，然而刚跑进来没两步，他就猛然趴倒在地，旋即就见一个抱着枪的身影从另一边的入口冲了进来。
只是他并没有看到阳暮，可好巧不巧的、不偏不倚正朝着阳暮跑了过来。
“咔！”阳暮握紧手中的S686，仔细聆听对方的脚步声，就在对方越过遮掩住阳暮的障碍的瞬间，一脸疯狂笑容的阳暮对着他举起了枪，然后扣下了扳机。
一声震耳的枪响并未引起那激烈交火两队人马的注意，但是眼前这个家伙却被阳暮一枪轰成了筛子，浑身是血，倒在地上大口喘息。
在这极近的距离之下，这把使用12号霰弹的****可以说是毋庸置疑的王者。
但被阳暮轰飞的这家伙也算命硬，挨了这么一枪竟然还没有死，只是卡样子也再撑不了多久了，他费力的抬头，看着不紧不慢来到他面前的阳暮。
阳暮取下了他腰间的撬棍，一脚踩住他的脑袋然后用撬棍贯穿了他的脖颈，彻底终结了他的生命。
『你使用撬棍杀死了Henry』
“呼……呵呵呵呵……”阳暮看着溅射到身上的鲜血，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好的，这下是我杀掉的了……我用我自己的意志，【第一次】杀掉一个……也许是个混蛋的家伙，不管怎么样……他死了”
“现在不是激动的时候……”阳暮扫了眼脚边的尸体，拔出了撬棍，“好的，先生们，女士们，我改变主意了，狩猎开始了。”
“因为这很有趣。”
这个叫Henry的男人应该是卫星楼小队的成员，他可能想要从这边绕到另一队人后面包抄，却不想和阳暮撞了个正着。
不过……
【更令人感到恐惧的是——
现在这个阳暮并不觉得杀人有什么不妥，他甚至为此感到兴奋，不同于之前是为了活下去而进行杀戮，现在的他是为了杀戮而进行杀戮，他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
他是个疯子，也仅仅是个疯子。】
“这没什么不好……”阳暮哼着古怪的曲调，搜刮起了这个男人身上的物资，“这很好……你也杀过人，不过是用更加轻松的手段……也许没有，但是那跟我没什么关系，因为你已经死了。”
他取下了对方身上染血的背包，然后将背包里的乌兹专用**撞在了自己的***上，接着又背起了对方身上那把挂着枪带Kar98k步枪。
『Kar98k步枪：Kar98k步枪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纳粹德国军队装备的制式步枪。从1935年开始服役，直到二战结束前都是纳粹德军的制式步枪。Kar98k步枪成为纳粹德国军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期间使用最广泛的步枪。是一种可靠而精准的步枪。被认为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好的旋转后拉式枪机步枪之一。』
当然，对方身上还有一把短剑***。
『短剑***：美国枪械公司KRISS所研制的***，发射.45手枪子弹，此枪利用不均匀的后座力和同轴式设计以解决口径的严重后座力和枪口上扬问题。』
但如果再带一把枪的话，他身上的装备就会有些超重，再加上近距离作战的武器他已经有****和乌兹***了，所以他也就放弃了这把武器。
把整备好的装备装配好，阳暮又检查了一遍枪和弹药之后，才小心的沿着这个家伙来时的路跑了出去。
对轰双方的枪声更加激烈，还伴随着不时的轰鸣，也许他们扔了**，但自然，也不太可能再注意到浑水摸鱼的阳暮。
阳暮很快拉掉了遗迹另一头入口，稍稍探头，发现在卫星楼的围栏边缘停着一辆三轮摩托，它应该是属于卫星楼这边小队的，摩托尚未熄火，但是就在阳暮探头的一瞬间，对面的方向立刻射来一串子弹，打在了一击的墙壁上。
阳暮立刻将头缩了回去，稍稍后退几步，然后助跑扑了出去，一个翻滚躲到了不远处的树后面。
又是一串子弹袭来，击中地面，扬起阵阵土尘，但是阳暮的脸上仍旧挂着渗人的笑容，“火光在三点方向，不过我并没有看到人……应该是藏在了那后面。”
他确定的方向布满了灌木丛，而袭击阳暮的人应该是依靠那些灌木丛隐藏身形，所以阳暮才没有察觉到对方，被对方占据了先机。
“那么……再确定一下位置好了。”阳暮将S686轻轻搭在了右边的树根上，随后解开背包猛然甩了出去，就在他甩出背包的一瞬间，又是一阵枪声响起，但是阳暮已然向另一侧倾斜身子，手中刚刚拿到的98k的准星套在了枪焰闪耀之处。
“砰！”
他扣到扳机，枪声奏鸣，血雾在尽头的灌木丛中爆发，而对方的枪声也旋即停止。
『你使用Kar98k杀死了Ella』
“叶菈女士……砰，你死了，但这不怪你，因为你太慢了……”阳暮吹了声口哨，拾起了自己搭在树根上的****和背包，不过背包被对方的子弹开了个大口子，之前搜集到的东西散落一地。
“嘿，看看你该怎么赔偿我，我应该让你赔钱的，可是你已经没命了。”
【如果不论其他。
现在的阳暮，或许可以说是最为强大的一个状态。
阳暮曾死过无数次，但是不管是好运还是其他什么，他被一次次的从死的界限之中被救活重生，他无数次濒临死亡，体会死亡，这让他掌控了一种名为‘临死极境’的特殊力量。
只要他集中精神，那么他五感之中的一切都会进入类似于慢放的状态。
但……
唯有现在的状态。
这个状态的他能够最大限度的解放自己的身体限制，以不计损伤的来进行战斗，也正是因此，他能够在专注之时同时做出反应，在对方开枪瞬间便迅速锁定，然后瞄准射击，然后一枪毙命。
而如果有人在旁观看，就会觉得两人几乎是同时开枪。】



 XXVIII·杀尽

『阳暮的日记第二十八页：
人类在神圣的静默之中，
学会了历史。
——《拉诺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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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7年3月23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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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样的肆意妄为，是要付出代价的。
当他施行暴力行为、愈发沉迷于这个杀戮游戏的期间，他作为‘人类’的情感也会逐渐暗淡消失。
当他彻底迷失的时候，也就是完全被称为‘黑化失心’的时候。
届时，他将失去一切作为生物的‘理智’，剩下的只有残暴与疯狂。
届时……
他将完全变成一个人形的怪物。】
在解决了那个Ella之后，阳暮便打算过去搜索物资，不想之前交火的那两队人的方向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枪声，紧接着陷入了长达十余秒的寂静。
阳暮扫了一眼自己的平板，在枪声停止的刹那，平板上显示了XXX死亡的信息。
这意味着两队人之中的一队已经全灭了。
“Ella！Henry！Answer！（叶菈！亨利！回答我！）”
“Are you ok?（你们还好吗？）”
阳暮刚刚来到那个Ella的尸体旁边，就听到对方腰间的无线电中传来通讯声，而透过这个让阳暮知道了被解决的究竟是哪一方。
而他们既然已经解决了另外一队人，那么在没有听到回答的情况下一定会进行搜索，这也就意味着阳暮必须要尽快搜刮自己需要的物资。
Ella的武器是AKM。
『AKM突击步枪：全称卡拉什尼科夫自动步**进型。1953年~1954年，由枪械设计师卡拉什尼科夫通过改进AK-47突击步枪而来。』
不过自然，对于阳暮而言他身上的负担已经够多了，所以他并不打算带上它，而且……
他还打算去解决这一队剩下的幸存者，所以自然不会给自己添麻烦。
当然，因为这把AKM的子弹和98K的子弹通用，所以阳暮倒是取下了对方的背包，只留了几盒子弹和药品，然后将自己之前包里的物资扔到了里头，随后剔除掉无用之物，卸下了对方枪上的ACOG瞄准镜，接着又从对方的防弹衣上取下两颗***，这才柃着枪快步向着废墟深处跑去。
他和这山顶废墟的其他人相比最大的优势在于其他人并不清楚还有阳暮的存在。
他处于随时可以发动攻击的暗处。
阳暮在一个一人高的遗迹墙壁后面稍作停留，打开了S686的弹仓，填上了一颗霰弹，然后紧紧握在手中。
他听到墙的另一侧传来的脚步声，但仔细分辨后发现只有一人，对方放缓脚步，只是阳暮已经确定好了对方的行进节奏，他拎着***，踩着对方的步子移动，两人的脚步声重叠在了一块。
在来到这面墙壁的一个断口时，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而和他只有一墙之隔的那人举起了枪扫了一圈，只是他并没有见到人，然而就在他打算收枪离开的时候，阳暮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用力一拉。
对方一下被拉的撞在了墙上，他受到了惊吓，手指扣在扳机上，很快就把枪膛内的子弹全部打完，他本想大喊呼叫他的队友，可是撞在墙壁上的那下着实不轻，让他吃痛把声音憋了回去。
刺耳的枪声在废墟中回荡，可是……
“砰！”
阳暮另一手举起S686，顶在他的下巴上，一枪轰出直接将他的脑袋轰掉了一半，红白的事物澎涌而出，溅了阳暮一身，而这个家伙也失去了生命，身躯轰然倒下。
『你使用S686杀死了Noan』
“Noan！What happened？I hear somebody fire.（诺恩！发生了什么？我听到有人开枪。）”
“Henry died，killed by his pry bar……Ella still no answer.Oh！Holy shit……（亨利死了，被他的撬棍弄死了，叶菈仍然没有回复……哦！他妈的！）”
阳暮听到这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但他已经提前将握在手中的***扯开了拉环扔了出去，伴着一声惨叫，阳暮越过了那个烂洞，就见一个欧洲面孔的男人捂着眼睛在胡乱开枪。
只是他的子弹大多散射到了没有人的空处，而且很快就将手里的枪的子弹打空，发出了‘咔咔’的轻响。
他揉着眼睛，好半天视线才回复清明，然而……
阳暮一脸残忍的站在他的对面，手中举着那把S686，冲着他比了个口型：“砰！”
“轰！”
他扣下扳机，手中的枪再度发出了那专属于他的轰鸣。
密集的弹丸撞到了这个男人身上，就像被一辆卡车撞飞一样，他被阳暮轰飞出去，而阳暮来到了他的面前，取下了杀死他队友的那根撬棍，冲着他的脖颈重重刺了下去，彻底的结束了他的生命。
『你使用撬棍杀死了James』
“真有意思……我说真的。”阳暮扔掉了手里的撬棍，用袖子擦了擦脸上沾染的鲜血，也许还有**，然后毫不在意，继续哼着古怪的调子开始收拾自己的战利品。
【他更加嗜血、疯狂、残忍。
但他无疑在享受。】
阳暮拆下了叫Noan的男人身上完好无损的警用防弹衣，又从James的脑袋上取下了他的头盔，然后又翻找了一下对方的背包，拿走了一些补给用的子弹和食物清水，这才背着略有些沉重的背包，返回了之前看到的，三轮摩托所在的位置，拾起了Ella的AKM，然后把背包和武器通通扔到了三轮摩托旁边的座位里，骑着摩托便冲下了山。
当然这些人还有一辆POPPY越野，可是考虑到这辆两人坐的越野没办法固定他找到的这些战利品，所以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摩托。
在解决了这些人之后，阳暮身上的装备也得到了更新，物资也相对算是充盈，而他也在平板上的地图中确定了下一个目的地。
距离山顶废墟并不是很远的庄园。
借助着这辆摩托车，他应该能够赶在日落之前抵达那里，说不定还能够为这辆油量不多的摩托车找到一些汽油。



 XXIX·庄园

『阳暮的日记第二十九页：
清晨在午后的黄昏之光，
总会映照出我曾向看见的绮丽。
——《随笔即墨》』
——————————————————————
【当前时间：2017年3月23日·星期四】
——————————————————————
绝命岛之上的战斗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平静，最初进入这座岛屿的500人，如今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一半，但偶尔还是能够听到远方飘来的几声枪响。
阳暮现在携带的装备对他而言可以说算是非常的充裕了，一个中型背包，一件完好的警用防弹衣，沙白色的迷彩涂装头盔，一些绷带、两个急救包，两瓶能量饮料和一瓶止痛药，破片**、***、***各三个，清水、干粮、能量棒以及其他的一些能够补充热量的零食若干。
武器则是一把乌兹UZI，一把Kar98k，一把AKM突击步枪，跟他有一段时间了的S686****和一把砍刀。
现在，阳暮骑着摩托奔走，避开了城区和一些有断断续续枪声传来的区域，经过一段时间的赶路，他终于抵达了庄园附近。
接连的战斗让他不由得感到有些疲惫，但是此刻的他却处于极度的亢奋状态，不过……
为了接下来的战斗，他还是【判断】，自己是需要一些缓息时间来养精蓄锐。
因为他需要自己的身体，能够支撑自己的亢奋。
『庄园』
庄园里有三栋显眼的建筑，一栋公寓，一栋别墅，以及一个废弃的餐厅，此外在围栏周围还有三间木屋。
阳暮选择这里，也是判断这里可以是很好地防御地点。
他将摩托车停在了一间小屋之中，依照之前那般，用伞绳和破片**制作了**陷阱，两端分别系在摩托车和门上，而**的位置则被他藏在了靠近门的地板的一个缺口之中。
**一旦被牵动，将会一并引爆尚有一些汽油的摩托车，届时将变成一个巨大的**，而如果没有引爆，那么到时候他解开陷阱，便可以继续驱车前进。
【当然……
现在的这个阳暮，并没有考虑过如果**爆炸了，他该怎么继续前进。】
布置完陷阱之后，阳暮拎着S686，背着自己的背包和武器，走进了那栋三层高的公寓楼之中。
公寓楼地形狭窄，所以最适合的武器还是这把****。
公寓楼的窗户和那山顶的木屋类似，大多破碎，不过并没有用木板钉住，其内房间的木门也大多散落倒地，踩在这腐朽的木地板上，不可避免的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
阳暮警惕的举枪向着上方缓步前进，岂料就在这时，一声爆炸引起了他的注意。
阳暮眉头微皱，快步冲到了二层楼梯口对面的卫生间，看向声源处，爆炸声的位置正是他刚刚设下陷阱的木屋。
他的**和摩托车配合在一起的确是变成了一个威力巨大的**，也许还引爆了其他的什么，整个木屋瞬间变成废墟，而不远处则躺着一具身上燃烧着火焰的尸体，紧接着，阳暮的平板上浮现了一条新的信息。
『你通过爆炸杀死了Abbott』
“哦，还有一个吗？”阳暮嘴角上扬，看着另外一个受到惊吓，跑进了自己所在公寓楼的身影，面露怜悯，用嘲弄的语气低声自语，“你真不该进来的，我说真的。”
这栋公寓楼有不少散落的装备补给，地板上的灰尘仍旧堆积，并没有除他以外新的脚印，这说明在他之前应该还没人来过这里。
因此，先进入这里的阳暮就占据了先机。
先机是作战之中最重要的一点，因为占据先机的人是处于能随时发动攻击的状态的。
阳暮闪身进入了角落的房间，他仔细聆听着在公寓楼内回响的、有些紊乱的脚步声，以及腐朽木地板被踩踏之时响起的独有的声音。
被爆炸惊扰到的那人惊魂未定，在阳暮所在这层的楼梯口重重喘了口气，而后才继续行动。
只是对方的脚步依旧杂乱，却逐渐接近了阳暮所在的那个房间。
“如我所料……”阳暮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着红光，仿佛一只狩猎羊羔的恶狼。
对一个心魂未定的人而言，其考虑是先抵达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而挑选的这个地方，虽然大部分情况是下意识的本能选择，不过这个本能选择却也是有一定规律的。
其一，不能是一进来就能看穿的地方；
其次，必须是尽快能够抵达的地方；
其三，必须是具有足够隐蔽性的地方。
那么对于此刻的这个公寓楼的地形而言，对方会选择的就只有一个了：
位于二层的，最靠内里的房间。
而这恰恰是阳暮阳暮此刻所在的位置。
也……
正如他所想的那般，一把S1897探了进来。
『S1897：温彻斯特1897型是一支采用外部**和5发管状弹仓的泵动式***，它有12号和16号两种口径，有多种不同长度的枪管。作为第一把成功生产的泵动式***，温彻斯特1897直到1957年才停产，据统计共生产有1,024,700支。』
阳暮褪下了自己的背包，站在门边的靠墙的单人床上。
他的位置是对方视线的死角，至少对方在跨入这个房间之前是不会看到他的。
而就在对方迈出跨入的这一步时，阳暮举起的砍刀已经重重的劈在了对方的手臂上。
这把带着一些铁锈的砍刀却异常锋利，只是一刀下去，几乎斩断这人手臂，嵌入她的手臂之中。
“砰！”
紧接着，阳暮欺身而上，一手抓住对方的枪，扔到了一旁的地上，另一手用手臂顶住对方脖颈，将其直接撞出了玻璃，直接推出了窗户。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这人在即将坠落之时，用另一只手，险之又险的抓住了阳暮的手腕。
“啊啊啊啊！！”
当然因为疼痛，他面目狰狞，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而阳暮这才好好打量了一下进入自己网中的猎物。
一个女人，并不算是很漂亮，但是算是非常耐看的那种。
“Нет!Не!Помагайте-мне ,пожалуйста!（不！不要！请帮帮我！）”
“ Я-не-хочу-умирать!（我不想死！）”
对方几乎用尽自己的全力在抓着阳暮，可是还是在不断滑落，而阳暮则死死抵住墙壁……
他刚才差点儿就被对方给拉了出去。
这个女人说的语言是俄语，这不是阳暮能够理解的，但是从对方的表情之中，阳暮还是大概的读出了对方的意思。
“Of course……（当然……）”阳暮露出一个森冷的笑容，举起了之前拔出的砍刀，又一刀砍在了她的手臂上，看着那个满脸惊愕，吃痛松手，从楼上摔下去的女人，才不紧不慢的补完了后半句话：
“Nop.（不可能。）”
『你通过坠落杀死了Eva』



 XXX·来客

『阳暮的日记第三十页：
那时候，
我们都当自己是英雄，
后来，
英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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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7年3月23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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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a的死亡，对于阳暮而言，不过是多了一具尸体罢了，并没有让他产生太大的感触。】
他只是不紧不慢的收回了自己的砍刀，拎着自己的枪，走过楼梯，来到楼下，从对方的尸体上拿走了对方的包，这才哼着他一直哼着的，音调古怪的曲子晃晃悠悠的返回了之前的房间，连带上自己的行囊继续向上走去，最后竟入了第三层倒数第二个房间。
他终于有短暂的时间可以清洗一下自己身上的血迹了，而清洗完之后便开始检查Eva小姐沉重的背包。
她的背包里有各种型号的子弹，几把手枪，以及一些武器配件，此外还有一个医疗箱。
这对阳暮而言是个意外之喜，因为可以帮他很好地处理一下，在最开始遇到Andy时，被对方子弹擦伤造成的伤口，这些伤口如果不进行有效的处理很可能会恶化流脓。
阳暮经常受伤，也经常独自处理伤口，虽然他并非是专业的医生，但是相关外伤的知识和经验他却异常丰富。
而此刻，脑海中得到的更多的知识教会了他如何使用这些医疗箱中的工具，更好地处理他的伤口。
而处理完伤口之后，阳暮便从Eva的背包之中取出了一把R1895****。
『R1895：1895年比利时人纳甘发明，在旧中国被称为‘七星子’，弹容量7发，优势在于其特殊的密闭弹膛设计可以最大程度上的降低漏气现象，威力和安全性与自动手枪看齐，还能够加装***作为****使用。』
虽然对方的背包之中也有其他类型的、非常可靠的手枪，但论及威力，阳暮还是选择了这把使用7.62mm子弹的****。
他为这把枪配上了枪套，然后系在了腰间另一边，这让他可以在手中的武器弹药打空之后，立刻抽出备用的武器，而不管是乌兹UZI还是这把R1895都能够帮助他继续自己的火力。
阳暮继续从对方包里翻找着自己能够用得上的配件，继续改造到自己的武器上。
扼流圈、******、Kar98k可用的消焰器和托腮板等等。
“这东西的做工不像是二战的老东西……”阳暮改装完成之后，拎着那把98k走出了房间，“不过……反正能杀人就好。”
阳暮将一个背包腾空，装入了他之前搜集到的**、***等等，现在正在公寓楼之中布置陷阱。
当然，因为**的数量有限，所以他布置的陷阱除却几个关键位置是致死的以外，其他的则都是用来告警和拖延的。
“轰！轰——”
就在阳暮布置陷阱的时候，突然听到远方传来了一阵刺耳的车声，他立刻拎着枪来到一个小房间，躲在阴影之中，目光却扫向车声传来方向。
只见在公寓对面的餐厅后面冲出一辆吉普，紧接着停在了餐厅后面，从从车上下来了四个亚洲面孔的人，三男一女，似乎是一队。
他们举起武器，警惕的观察周围，其中一人举枪瞄向公寓这边，但阳暮早已缩回了头。
“希望你们不要做出‘错误’的决定，不然……”阳暮舔了下嘴唇，“不然我会让你们为此付出代价……我让很多人付出代价，也许多几个也无妨。”
【现在的阳暮喜欢这种麻烦，越是能将他逼入绝境的麻烦，就越能让他感到兴奋。
他渴望着这种刺激，哪怕他将会因此而死。】
不过不管怎么说，如果那一队人现在进入公寓楼的话，那么对于阳暮而言真的会是一场恶战，他的陷阱并没有全部准备好，一些地方仍有缺漏，再加上此时此刻，他的身体的疲惫，很难再支撑他进行一场‘歼灭战’。
【阳暮没有任何队友，它只有一个人，所以任何幸存者对他这个独自作战之人都会是一颗定时**。】
【人类是丑陋恶毒的，
但是人类也是圣洁光辉的。
他们贪婪、他们憎恨、他们诅咒、他们索求一切，
他们也互帮互助，会为了自己的同伴而报复敌人。】
好在，也许他们是注意到了那已经被炸成了碎片的木屋，以及公寓旁Abbott和Eva的尸体，这让他们有些紧张，简单商议之后，选择了进入公寓楼侧边两层的小别墅里。
“明智的决定。”阳暮呼出一口气，当然他还是有些失望。
他拎着枪和背包从房间离开，继续布置着陷阱。
而在完成了所有的防备陷阱之后，阳暮才重新返回了顶层。
他将几个房间的床单收集得到了倒数第三个，能够观察到庄园内部情况的、视野良好的房间，调整了一下床位，然后用砍刀撬开了墙壁破碎之处，掏出了里面的红砖，制作了一个简易的射击口，自己则隐藏在这些床单之下。
很快，日暮西斜、天色渐暗，气温转凉，不过阳暮身上搭着一些旧衣物，倒也不算太冷。
抵达庄园的那一队人在进入别墅之后就在没有出来，不过望向那边没有被封闭的窗户，还是能够看到火光和一闪而过的人影。
但无论如何，至少此时此刻，双方彼此，相安无事。
“呼……”阳暮伸手放到自己心口处，他的心脏仍然在飞快跃动，在这种情况下，睡觉变成了一种奢求。
他只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通过养神来缓解身体的疲惫。
当然，他的武器一直都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XXXI·雷雨

『阳暮的日记第三十一页：
雨还在下，
我也仍在彷徨，
没人会记得孤独者的终焉，
因为死亡寂静又无声。
——《随笔即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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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间：2017年3月24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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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悄然流逝。
零点整，一道闪电从远方划过，紧接着是轰鸣的雷声，而阳暮也再度睁开了眼睛。
他扫了一眼时间，再过四个小时，也就是四点整的时候，磁辐射电场会开始第一次移动。
接着他又通过射击口扫了眼别墅那边的方向，悄然寂静。
他从自己的遮掩物中缓缓爬起身来，他的身体有些麻木，但并非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而是因为在如今这个状态下，他的心脏一直加速跃动，若是保持静止，身体就会因此产生麻痹，甚至可能彻底瘫痪僵硬。】
阳暮让自己尽快回复能够行动的状态，然后拎着枪和背包离开了这个房间。
公寓楼的所有陷阱仍旧处于未被触发的状态，说明在这段时间并没有人来这里打扰他。
【但，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活动了一趟的阳暮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他开始拆卸布置在公寓楼之中的那些陷阱，然后装入自己的背包之中。
他该离开了，他需要找到合适的交通工具，然后前往安全区域，他可不想体验一下暴露在辐射之中的感觉。
【即便他非常想要尝试。】
别墅那一队人现在正在东南角的隔间里，透过那些残缺的窗户缝隙，能够看到火光和人影闪动。
他们不知道在之前的几个小时，一直有人举着枪瞄着他们，但不论如何，此时双方算是相安无事。
“轰隆隆！”
又是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了天际，接着是震耳欲聋的轰鸣雷声。
闪电照亮了这布满血腥的战场，很快雨点落下，转瞬瓢泼。
吵杂的雨声混杂着雷声，遮掩着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寂静，瓢泼的大雨冲刷着岛上的尸体和鲜血。
然而就在此时，收拾完所有东西，正在一个二层房间的阳暮清楚的看到远方一辆Poggy越野和一辆摩托在夜色、大雨和雷声的掩盖下向着庄园疾驰而来，然后在距离庄园还有两三百米的位置停下。
两辆交通工具上下来了四个人，他们悄无声息的摸了过来。
“看来得提前离开了，”阳暮嗅了一口，“贪婪的家伙……估计是把这一队人当成猎物跟了很久了……”
他又看了一眼别墅那边的方向，先前的那一队人并没有意识到危险逼近，房间之中，火光依旧。
“祝你们好运，伙计。”阳暮嗤笑一声，又举起枪，通过瞄准镜观察着新来的那一队人，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他们。
新来的那队人全员带着颜色各异的鬼脸面具，身上的装备也异常精良，他们悄然来到别墅楼下，然后其中一人朝火光闪烁的房间人了一颗**。
“轰！”
烈焰涌现，爆炸轰鸣，平板之上，停寂许久之后突然浮现了一条新信息：
『Jin死亡』
新的队伍分成了两队，两人破窗而入，两人正面冲击，但是从正面进行冲击的那两人还没进正门，就和别墅里那队里逃出来的一个带伤的男人撞了个正着。
双方几乎同时举枪瞄准，却不想反倒是鬼面那队两人之一中枪，中枪的鬼面立刻后撤，而他的队友则一瞬间火力大作，将带伤的男人逼退到了柱子后面。
受伤的鬼面腰间血流不止，但他躲在了墙后处理着自己的伤。
显然，他身上的防弹衣救了他一命。
“有这么一个问题，”阳暮的准星套牢在对方的脑门上，但他没有开枪，而是接着就将自己的背包背了起来，转身走出了房间，“假设有一个写着‘别按’的按钮放在你的面前，那么……”
“是按，还是不按呢？”
阳暮知道自己该走了，他可不想又卷入混战的中心，他绕开了部分自己没有拆除的陷阱，快步来到了一层。
此时庄园之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别墅那边，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公寓楼会有一个人，乘此机会悄然的离开。
阳暮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之后，便从左手边的门快步冲到了对边的木屋废墟，然后趴在了地上。
再往前进将会是一片毫无遮拦的空地，所以他必须谨慎再谨慎，若是让鬼面队发现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当然，这只是针对于正常情况而言。】
阳暮略微倾侧身子，冰冷的雨水泼洒在他的脸上，可他毫不在意，只是握着98k，略微探头瞄准了别墅那边的方向。
这个位置同样视野宽阔，而且天边不是划过的闪电和对面激烈交火的枪焰能让阳暮清楚地、轻松的锁定对面那些家伙的位置。
“哼……”他露出了一个森冷的笑容，“然而问题是……”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按钮摆在了我的面前，我他妈的肯定会……”
“按下去啊。”
进攻的鬼面遭到了猛烈的反击，显得似乎有些吃不消的样子，正面突破的二人不断扫射二楼的栏杆，而包抄的二人则似乎也被发现，从另一边向上发动着攻击。
阳暮舔了一下嘴唇，略有些发咸、带苦的雨水味道顺着他的舌根扩散，但他又一次将准星套牢在了那个受伤的鬼脸后颈。
他的手很稳，注意力也高度集中，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了呼吸，紧接着，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砰！”
刺耳的枪声响起，但由于阳暮的墙上带有消焰器，所以纵然听到声响，他的敌人在这种天气、这种时间下也发现不了他在哪儿。
而被他锁定的那个鬼脸背后飚出一团血花，轰然倒地。
『你使用Kar98k杀死了Han』
这个鬼脸的倒地让旁边的另一人一惊，射击的动作也中断了半秒，但就是这一瞬，二楼射来数发子弹，击中了他的肩膀，将他也给逼退到了门柱后面。
而罪魁祸首的阳暮，已然拎起自己的武器装备，再度遁入暗影，快步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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