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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师兄在人间不小心欠了债》


 第一章下凡1

话说，北宋徽宗年间，山东阳谷县有两家酒楼。东街一家狮子楼，西街一家大明楼。读过水浒传或者看过电视剧的朋友，都知道狮子楼。
说起狮子楼，那来头可大了去了。从名字上各位有身份证的看官，就能看出一二来。狮子这一生物原产大洋彼岸之阿非利加洲。雄狮毛发旺盛，生性凶猛。母狮沉默可亲，但情绪不很稳定。公母都以小动物为食，偶尔也以人肉解腻。东土世界信奉和平，拒绝暴力。故该物种不得生长。
直到某一天，一位泛舟渡海的商人，从乍浦出发奔舟山去，结果半路遇到了台风。东刮一阵，西刮一阵。三月不停，一直将船队吹到了遥远的今称为埃塞俄比亚的地方。好在佛祖保佑，人货两安。下了船，遇见一群黑人兄弟。一船的美白护肤品，顷刻扫荡一空。也是因祸得福。但人算不如天算，本来皆大欢喜之事，硬是被某个不法商贩弄砸了。
原来商品太畅销，有钱没货。有个见利忘义的民族败类将白鞋油装作美白品卖给了小黑人。结果小黑涂了之后，满脸白又亮。本来这也没什么，但是没想到这个人是个狙击手，夜间涂了白鞋油（小黑太爱美，出门不化妆等于裸奔，因此黑天也涂）躲在茂密的草丛里准备伏击。八月十五大月亮一照直接反光刺敌眼目，造成任务失败。所幸大长腿跑得快，性命保住了，但是尾巴骨上中了一箭，落下了终身残疾。这事报到酋长那里。酋长犯了难，因为几天混下来跟天朝商人喝了好几顿酒，对天朝文明相当钦服，划拳酒令滚瓜烂熟，回扣也拿到手软，此时不好意思严厉处理。就从中和个稀泥。商人给尾巴骨上中箭的哥们，办了终身会员金卡，不但免费试用最新型号产品，还可以一折拿货。这哥们高兴之余，不知是出于好心还是报复，送了一公一母两个宠物给天朝商人。送的正是狮子。当时小狮子刚到青春期，还保持着青春期特有的羞涩。并且看样子两只狮子原本也不很熟，正在恋爱的暧昧期，因此两厢克制安稳。所以商人也没太在意，就欣然笑纳了。不久，东风又起。商人告别，免不了彼此洒泪一番不提。
海上航行，风云莫辨。三月未到大宋地面。船员不免心生怨恨，眼见就要哗变。狮子忽然性情大作，将船员大吃特吃。本着健康养生的态度，两只狮子以一天一人的速度，吃着船员。船员生无可恋，要么跳海喂鱼，要么喂狮子。喂水生动物，不如喂跟自己亲缘关系更近的哺乳动物。我佛不是说以身事虎吗，可没听过事鱼的。因此心地淡然。吃到最后一人的时候，船靠岸了。商人得救了。后来他把一对狮子进献给了朝廷，皇上见此异兽，龙颜大悦。遂封商人为山东布政使，主管山东民生财政。上任一年，因贪腐罢官，回到老家阳谷县，开了一家酒楼，取名狮子楼。这便是狮子楼的由来，如今已传三代。以粤系菜品，佛跳墙和三吱名声在外。
再说大明楼的来历，就更好玩了。老板姓范，讳长江。原是本县做中药铺行当的，为人老实本分，热爱生活。就同他内侄西门大官人一个样。虽然年轻时候也做些斗鸡走狗，撩人媳妇的事，却也是点到为止。老范年纪轻轻就娶了一门亲，娶的是本县首富开棺材铺的王员外的次女，乳名唤作樱桃的。真是人如其名，娴静温婉，待人可亲。天有不测风云，小两口甜蜜的日子还没过够，小樱桃的体型却累日增长。不过半年小樱桃变作车厘子。但是人毕竟不是樱桃，体型增大不能冠以AAAA的。老范见此情状，免不了上下一起垂头丧气。夜深不归的情况逐日增多。最后竟算常驻青楼了。樱桃有泪无处洒，化悲痛为饭量。车厘子变成杏子，杏子变成桃了。
老范并非见色忘义之人，只是忧虑生意难做。原来中药铺主打产品是滋阴补阳气虚膏，取自天竺，三付见效，长举不衰。可是呢？樱桃三年不孕，此事已成路人笑柄。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这是大无畏舍生精神，地藏王菩萨有云：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吗。既然还有人生不出孩子，自己坚决不生是也。有的则反驳说，滚。
久之，坊间传出歌谣，内有两句云：公鸡不打鸣，老范不太行。日暮苍山远，老范有点软。
老范为此事很是无奈。久而久之，意志消沉，加之花费渐奢，生意惨淡。日子越发难过了。
这一天，老范坐在门可罗雀的店门口，晒着太阳打着盹。迷糊中隐约看见远处来了一僧一道。那僧讲道，快携了那蠢物扔掉。晚了不好处理。道人答，往哪扔啊。垃圾分类从你做起，黄袋扔黄箱，绿带扔绿箱。僧道，哪特么有箱子啊！不扔掉它，长成了非吃黄我们不可。道曰，扔吧，扔吧，找个肚子就行。可这满大街也没个娘们。老范闻听此言，不由心中震动。心里默想，当年有法师给我算过命。说我命中该有一子，此子命重，吃遍天下。莫非……想到这里，老范站起来迎过去。作揖先施一礼，道：法师有礼了。方才弟子闻听，蠢物，肚子……不知何故？弟子能否帮忙。和尚道士打量了老范一番。僧曰，我看可以。道答，那就他吧。老范尚在迟疑间，只见那僧上来就是一个嘴巴，只打得老范眼冒金星，栽倒在地。那道，从怀里掏出一个绿带子，照着老范的脑袋就扣上去了。
老范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卧室里，身边只有樱桃在伺候。问，我怎么了？呸，我这嘴里怎么还有烂菜叶呢？樱桃答，你晕倒了。想必是太阳底下呆久了，低血压吧。栽倒的时候，也不挑个地方，一头栽在别人倒生活垃圾的臭水沟里。这个菜叶还是减了量的呢！发现你的时候，你正被几只鸭子啄头呢。说完，樱桃忍不住笑。看着樱桃的圆脸，老范又回忆起了一些内容。那僧道将垃圾袋扣在老范头上之后，还跟老范说了几句话。那僧道道，你听好了。你命中该有一子。念你平凡猥琐，不曾作恶。今日特来奉送。此子贵重，乃净坛使者转世投胎，你当好生教养。为国人之美食事业做出你应有之贡献。你听明白了吗？老范挣扎着，想把垃圾袋从脑袋上扯下来。一边扯，一边骂：我听明白你老母，有种你丫别跑！那僧听到此处也不争执，又是一阵暴击。老范彻底被打昏了。那道说，走吧。还有其他冤孽要投递。两人遂扬长而去。当时此案目击者，有之。乃一开裆女童。此是后话，不表。
老范隐约还记起这些，但是无根无据，匪夷所思。也就慢慢不放在心上了。却说，一劫过后，忽然发觉世界的美好。樱桃粉嫩的圆脸上，此时泛着柔和的光芒。真是可人呢。这么想着，忽觉崛起。遂与之行隐曲之事。樱桃欣然笑纳，那一夜邻居不得安睡。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诞下一位公子。目光炯炯，鼻直口阔，两耳有轮，水灵白嫩。满月之时，老范大摆筵席。兴头上，从老丈人处借来银子，盘下酒店。名曰：打鸣楼。暗合俚语：公鸡不打鸣。现在已经生出儿子，公鸡自然是打鸣了。后来，嫌打鸣太粗俗，也显得自己不够豁达。遂改为：大明楼。主打菜系为鲁菜，以烤乳猪为最著名。
话说公子三岁上才开口说话，暗合贵人语迟。倒也不打紧。可是饭量极大，五岁时就有两个成年男人的饭量。八岁时候，入了学。学名唤作范诗光。本意是希望能在仕途上有所建树，至少可以做个风雅之士。但是小朋友们都叫他饭吃光。不过倒也形象。每次都是饭吃光最后把饭全吃光。
因为是老来得子，少不得溺爱有加。对公子身上一些十分明显且常被人诟病的缺点，老范全都不以为然。相反当成孩子前途远大的证明。比如，公子常常对食物说话。一会跟白菜讲，白菜啊，你年纪轻轻水灵灵的，就被人吃了，你悔吗？但是你曾经背着你老公跟一颗生菜眉来眼去，今天也是偿还你的业了。一会吃你的人，是种菜老头失散多年的亲儿子。他把你消化之后，你会重新回归土地。下辈子做葱的时候，可要尽力青白啊。一会跟牛肉讲，百叶啊，你恨吗？你生前贪吃甘蔗，不努力消化食物，导致这牛多年胃溃疡加胃出血，终于在8岁盛年倒地不起一命呜呼，连带着养牛老徐连天唉声叹气，间接造成即将举业的凤凰男儿子，在20年后因幼年家贫的负面影响，而格外贪污腐败。一朝问斩。全家福祉殆尽。你别抢话，虽然主要责任不在你，但你也不能否认你也有责任。今日吃你的是连续三十年为寡妇扫雪的好人老张，也是你的造化了。说话最多的还是一头头乳猪。多数时候还不是对活猪说，而是对已经被烤熟的乳猪说，他一边说，大厨一边刷油。仿佛西方天主教临终涂油礼。开口了：猪啊。你是侏儒，身残志坚。生的憋屈，死的光荣。没人不称赞你的皮肉，无人不知晓你的美味。你吃的是屎，产的是胶原蛋白。多少人为你如痴如醉，重新爱上这人间。临上桌了，你有什么话讲吗？什么，你觉得你还可以抢救一下？转身对大厨说，王师傅，这只猪还需要炖一下。
范诗光小时候这个样子，大家觉得挺可爱。可是长大了还这样，说坏话的，看笑话的人就多了。都说家大业大又怎么样，生个孩子是傻瓜。十几岁也没个要好的伙伴，只对着一锅老汤称兄道弟。这不是神经病嘛。不知道范掌柜夫妻谁家有精神病的遗传基因呐。久之，老范也听到了一些这类话。因为没当面抓到人长舌，所以也不好发作。自己时常为此悒悒不乐。
尽管孩子毛病挺多，人也傻乎乎的。但可能是傻人有傻福。一路野蛮生长，无病无灾。大明楼名气也越来越大。座位需要提前一月预定，风头一时无两，俨然盖过狮子楼，成为城中第一美食聚集地。其中主要原因除了老范的经营管理能力，就是产品定位准确，价格公道，且味道极美。一道乳猪，一年的销量，养活了八个养猪场。主厨王大鼻涕，更是连续三年获得山东地区十大主厨师傅荣誉称号。一块金灿灿的获奖证书就挂在大厅之中，供食客们在啃猪腿的时候就着画像上王师傅陈皮似的糙脸下酒。王师傅事业有成，春风得意，渐渐不把老范放在眼里。老范看在钱的份上，少不得心底忍耐，脸上挤笑。


 第二章下凡2

公子18岁生日那天，大名楼歇业一天为公子庆生。远近名流乡绅悉数到场。甚至狮子楼也派了代表，一个门童前来祝贺。能来就很给面子了，这几年狮子楼生意名声均有回落。主要是自己摊上倒霉的事了。说起来，大家也都知道。就是武松为兄报仇，于狮子楼斗杀了西门庆。虽然这事是蓄谋已久的刑事案件，于酒楼并不相干。但是毕竟出了人命，大家都觉得晦气。多年积攒的人气慢慢散了。关键是当时公关策略定失误了。一个不靠谱公关经理是这么对外发表声明的：关于本县近期义举的相关汇总及其说明。1、宋新庄王员外家赵大公子勇救落水少女，造成酒精中毒不治身亡。阳谷县丞李大人亲往吊唁。2、城南李庄王大夫治愈赵员外家公子左眼皮抽搐之症，后被收监下狱。因为赵公子右眼皮又跳了。赵员外全家荣获勇敢市民荣誉称号。3、本县著名酒家狮子楼日前，因其楼上走廊狭小，单间昏暗局促，铁窗幽闭难开，助力都头武松斩获不法商贩西门某之头，有功。给与褒奖。以上。甲申年七月四日。此公告一出，表面上一片赞誉之声。实际上心里都不是那么想的。虽然公告中对酒楼环境以及在本次暴力事件中所发挥的作用的描述基本属实，但是产生的效果却非常的差。楼上之所以那样设计，就是为了给与搞对象或者搞外遇的朋友创造一个健康良好的环境。如今这样去讲，目标人群一听人人自危，说不准哪天就被她们老公堵他们在楼上，搞不好落个西门大官人的下场。所以就都不来了。后来有好事者这样总结本次公关失败的经验教训。1、发文的主体不对，应该从用户的角度发出。口吻要相应的调整成为流行的风格，最好配上欢快小曲时长30秒以内为佳。2、强调事件虽然过程发生在楼内，但是行凶却在街上（这也是事实）3、价值观要正确，表明扫奸除恶是公民应尽的本分。4、侧面突出楼上环境对武松的妨碍，相应突出细节。比如近视眼武松在楼上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人，不得已大喊你武二爷来了。为西门大官人跳楼争取了时间。再如楼上空间狭小，武松手中凶器不得施展，仓皇间被西门一脚踢掉。又如，窗子虽然狭窄，拉伸不便。但是西门跳下去不便，难道武松跳就便宜了吗？后来西门跳楼摔伤了腿，那是因为平日里缺乏运动，并且那天喝的太多。最后再强调一下，饮酒的危害。这样危机就化解了。雇上一些网民做水军，反复炒上一俩个月。对于广大吃瓜群众来说，谁关心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又能明白呢？可惜公关办砸了。生意降到冰点，也只能认了。狮子楼历经三世，如今掌柜的是刘立东老板。其膝下无子，只有一女。从小充作男孩抚养。精明干练，竟是刘掌柜十个也比不上的。今年也是18岁，目下在南洋学习餐饮管理。搁下不表。
公子18岁生日那天，大明楼前台张灯结彩，宾朋满座。好不热闹。范掌柜夫妇前堂殷勤招呼，竟也忙到脚打后脑勺。后堂更不用说，做面案的做馒头烧饼面条。做红案的切葱切蒜，切山药。小工门抓鱼的抓鱼，扒虾的扒虾。大厨门挽起袖子，十几斤重的大铁锅在手中上下翻飞，锅内的食材过山车似的遵循着各自该有的物理轨迹，仿佛努力实现作为食物的人生价值。总厨王大鼻涕，拿着紫砂壶，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嘬着，一边指挥调度。竟也相得益彰，井井有条。
此时大明楼上上下下只有一人悠闲自在。坐在后院院子里，一人断起公案来。不用说你也知道，不是别人是饭吃光嘛。只见他面前的方桌子上，摆着一个小碟子。碟子里面有两块红烧肉。一块大一块小。只听大的说，青天大老爷在上，您可得为本肉做主啊！小的说，小人说的句句是实。不敢有半点虚假。饭吃光大喝一声，都不要吵。本官问你，你控告大肉非此猪亲生，有何证据？只听小的说，大人，本家猪爹爹，是西伯利亚野猪。肉质紧致，瘦多肥少。哪里像他这般油腻。我们未熟之前，它就与小人争夺一毛家产。当时小人曾一纸诉状递至司厨院红案司那里，不晓得它这大肉向当时的主事官送上了什么大礼。竟宣判我和它乃同猪兄弟，平分家产。小人越想越气，如今终于有机会与它同锅煮熟，熬炖七七四十九天。如今皮肉俱烂。看它还有何狡辩之词。大人您一定要为小人做主。给小人以公道。小的讲完，大的接上说，大人，您有所不知，当日本猪爹爹虽是西伯利亚野猪，但实际是个杂种。那年本猪爸爸曾被人贩卖至渤海国，在一户贩肉农户家的后院猪窝里邂逅了，我和他共同的奶奶。一只东罗马君士坦丁家猪。我们爷爷和奶奶，同是天涯沦落猪，相逢何必曾相识。冲动之下，诞下本猪爹爹。后来因为爹爹命不该绝，重返西伯利亚。被当地野猪一时传作传奇。因此小人具有东罗马家猪基因本不稀奇。奈何小肉它利令智昏，见利忘义。竟不念骨肉之情，不但诽谤小人身世来历，更对我的父祖进行猪格上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大人明鉴。公子开口了，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本大人刚刚就任司厨院主事不到三天，还不到腐败的时候。你们尽可以放心，本大人自会给你们主持公道。来来，我尝一尝就清楚了。说着，夹起小肉。说，看您外焦里嫩，纹理呈现西伯利亚野猪炖熟后特有的大理石花纹，看起来你说的不错。小肉答，正是。大人您下嘴吧。饭吃光把肉放在嘴里咀嚼，咽下。漱了漱口。又夹起大肉。说，肥瘦相间，脂肪呈现乳白色，瘦肉部分含有巧克力的深棕色，肉皮泛着油花。你说你是君士坦丁家猪的种，所言看似不虚。大肉说，正是，大人。您下嘴。饭吃光把大肉吃了。说，现在宣判，大小肉你们听真。两肉虽然品貌不同，但是确是同猪兄弟。小肉你岂不知，龙生九种子子不同。肉虽一身，松紧有别啊。现在判被告获胜。家产仍旧平分。不得上诉。此案完结。来，下一个。
且说，前堂范老板还在招呼拼客。这时一个小厮凑近老板的耳根嘀咕了几句。老范不露声色的答，带他去后院书房，从后门走。小厮答应了一声走了。过了一会，老范抽个空也来到了书房。房内已经有个人在了。老范进了屋，关了门。两人嘀咕了一阵。老范一指角落里的衣服，说，你换上，一会就这么办吧。说完，开门往两厢扫了几眼，见没人。遂出了书房又往前堂里来。这时宾客差不多都到了。老范寒暄几句后，宣布开席。四碟八碗，山猛海鲜，冷热搭配，依次每桌奉上。宾客们齐声叫好。最后一道压轴主菜，烤乳猪一上桌，更是获得了满堂彩。外焦里嫩，肥而不腻，瘦而不柴，食之回甘。更绝的是每只乳猪都面带微笑，仿佛在死亡的瞬间，已进化境，不觉死亡是苦，而是值得回味的幸福。
酒过三巡。有人问公子怎么还不出来呢。老范差童子去请少爷。范诗光听堂前父亲叫他。只好向什么东西大喝一声，呔！今天到这里，尔等退下。倒吓了童子一跳。范诗光来到堂前。众人一见，立刻把自家里携带的马屁趁热一起奉上。直熏得大范小范猝不及防。有人说，公子仪表堂堂，不日举业登科。到时候范公不但是本县富甲一方的大户，又是状元郎的家公。真是人生圆满。还有人说，公子聪明绝顶，又常怀爱心。对小动物小植物关爱有加。真是世之楷模。最后有人往玄幻上拍，就让人没法听了。他说，公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有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定是神仙下凡。老范一听真敢就坡下驴。把怎么遇见的一僧一道，中间掐了一段挨打的情节，其他保留。最后仙师临走的时候，还说此子贵重，你定要悉心抚养。云云。宾客一起附和，公子年纪轻轻，日后定当大富大贵。
饭吃光一边听着他们聒噪，一边观察他们的体态。肌肉，水分，脂肪无不呼天抢地，控诉着这副躯壳。范诗光无奈的摇摇头。
忽然，门口传来唱喏之声。众人循声望去，竟是一僧一道。老范心想，可以。买一送一，行头高配。专业。老范急忙躬身答礼，道，小儿二九诞辰，法师光临，不胜感谢之至。请。僧道二人也不客气，迈步进屋。看见范诗光站立堂前。用手一指。道，一别十八载，你可有长进吗？范诗光答，弟子每日斗鸡走狗，玩猴架鸟，对驴弹琴，与万物相沟通，已近无我之境。那僧答道，甚好。你乃净坛使者菩萨转世。是时候去渡人渡劫，了却公案了。老范听到这里，心里不高兴了。心想，我跟他说了多少次了。说谁转世不行，非得净坛使者？净坛使者不就是猪八戒嘛！这人混蛋，一会结算，钱非得减半！那僧说完这话，全场一片沉默。大家有点懵，不知道演的哪出。又不敢轻易造次，这僧道看着挺真。气氛一时间有点**肃穆，这时候，不知道谁放了个响屁。顿时哄堂大笑。老范脸上挂不住了。僧道面面相觑，那道道，此图含十材，十器，十怨，十恩。你可按图索骥。度化之日，就是你归位之时。另外，彭祖，伊尹，易牙具已转世多时。你小心留意。是敌是友，看你造化。那道递上图画，转身与僧大步出门走了。众人急忙围了那图，看上面的内容。欲知所画何物，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章对抗1

上回说到大明楼为公子庆生，席间有僧道说了很多胡话，并奉上一副图。公子展开图画，众人忙上前观看。只见只是一副平常山水。有虬树怪石，一人一驴一童子。不过平常题材，好事者热情瞬间减少一半。看起来又是混吃混喝的江湖术士的老把戏。旁人正意兴阑珊的时候，本县退休师爷马监生，怪叫一声。众人忙问老头怎么了？马监生道，这是本朝大画家李成的《读碑窠石图》根据前年大胜行的同一作者同类型画作的拍卖价格参考，至少值五百两银子。老范一听值这么多，两眼放出光芒。道，你看仔细了吗。是真品是赝品。马监生答，李家乃祖上世交，我幼年常在他家玩耍。真画我见过不少。尤其这幅画，我尤其知道。不材，小时候我还在上面尿过一泡尿呢。你看这尿渍是不是历久弥新了？不信你们闻闻看。大家忙捂着鼻子躲开，心想这老头口味真重。马监生接着说，断不会错。即便有人仿制，只会在尿渍之处代之以水渍罢了。除非知道个中缘由，否则怎会以尿代水，断无这个道理。大家一听他这么说，不由信了。齐声祝贺老范，双喜临门。老范脸笑开花，想不到竟发一笔横财。只有小范旁边冷眼看着，事不关己的样子。
在大家闹哄的时候，一个长相清秀的小生，悄悄离席走了。他出了角门，坐上一顶轿子直奔东街狮子楼而来。到了狮子楼下轿登堂入室。换下行头。洗脸梳头。再见面时，竟是一位小姐。不大一会，有丫鬟说，老爷找。小姐回答就来。
狮子楼刘老板，今年50多岁。较胖，大肚子。中年成功男人具有的财富，地位，肾虚，油腻，无力，空乏无一不有。他过了30岁之后，最大的愿望就是带着自己的大黄狗以及收养的60多只流浪猫，找一无人问津的野钓之处，安度余生。可是天不给他这种机会。狮子楼祖业，一个没娘的孩子，几十口指着他吃饭的员工，都不允许他有片刻放松懈怠。没有办法，硬抗而已。所以，当武松斗杀西门庆的事发生的时候，刘老板内心是平静的，甚至是满足的。潜意识里狮子楼破产一幕，深深的安慰了疲惫的刘老板。对一个战士来说，被最后一场战斗的最后一颗敌人射出的子弹打死，一定好过活到建国大业。可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狮子楼只是流水上减少了几个百分点，用户点评排名上下降了几位，在本地文艺青年的小说里男主出入的高档餐厅的名单上消失了一段时间而已。一颗石子在心头引起的涟漪，向外扩散几圈之后终归平静。总的来说，他缺少一个老伴。女儿刘青留洋归来了，带着她无处宣泄的优越感和不甘心回来了。她在证明什么？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此刻刘老板在客厅里来回踱着步，时不时的叹口气。女儿打南洋回来半个月了，与其说是学成回来，不如说是又想到新点子来气我。十八岁的大龄恨嫁女，高学历的女强人，哎。想到这些，刘掌柜就感到头痛。
两人的对话是这样开始的。——又跑出去了？——是。——在出去的2小时18分的时间里，完成目标的同时，顺道掌握了20个新单词的用法？——半本安徒生童话，可以原文背写。全唐诗中挑出三个错别字。清水白菜的做法准备实验第78套方案。——就不打算蹉跎点岁月？比如只做两套微积分习题？——不打算。
两人的对话是这样结束的。——哦。——嗯。——做了你爱吃的小龙虾饺，给你热热。——我爱你，爸。——我也爱你，女儿。
刘青青从大明楼的庆生会回来的路上，就决定给它颜色看看。尤其是那个面带倦怠之色的傻子。他怎么可以那么不努力呢！
老范送走了最后一个宾客——喝多了的牛员外。亲切握手告别时，撸掉了他的金戒指。这戒指正好抵得过他多喝掉的三斤上等女儿红的价钱。我老范怎么能做赔本买卖呢？
坐在空荡的大厅里，看着正在收拾桌子的两个老妈子。范掌柜心里盘算：今天礼金一共收了86两7钱4分银子，除掉进货成本，人工费用，一共得余额52两3钱1分。大赚。另外一副本朝名家的画，500两。真是大赚特赚。悔当初不多生他几个儿子。好在儿子明年还可以过19岁，20岁。对，20岁该大婚了。那时岂不赚翻了。想到这里心里好美。
老范正美着呢。忽然后院有人喊，不好了，少爷跳井了。着实吓了老范一跳，急忙跑到后院。只见一堆人围着那口已枯竭多年的老井。怎么了？老范道。众人答，少爷本来好好的，突然痴心病发作，怪叫着跳了井。老范道，不要大惊小怪的。公子这是联系最近流行于西洋的一种极限运动呢。老范俯身向井中喊，儿子。你美食吧？只听井底有人答，我没事，爹。——没事你就上来啊！——我一会就上来了。老范听此说，也不着急不着慌。告诉大家散了，又不是第一次见公子发疯。他哪知道就趁乱这功夫，有个瘦小枯干，形容猥琐之人，忙把那张《读碑窠石图》揣在怀里，跳墙跑了。你道他是谁？他就是今天下午在书房跟老范鬼祟之人。原来是这么回事，老范想借儿子庆生之际，做一次炒作事件。内容就是食神转世投胎于范家。这么做的目的，一是给大明楼添些神秘主义色彩，往后编写一些神话传奇故事，打造餐饮界首个文艺大IP。从影视化改编及衍生品方面赚钱。这是战略闭环中的一个重要方面。二是抬高小范身价，为其种种异于常人的行为给出合理化解释。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太一般。三是侧面突出自己抚养大神虽然辛苦不易，但从来不抛弃不放弃的优秀品质。为自己争取本县餐饮协会常任理事会主席的位置，拉票。人算不如天算。本来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找来的这个人也是邻县剧团的台柱子。从简历上看这人完美无缺，优秀的职业履历，突出的工作业绩，低廉的劳务报价。但是老范百密一疏，他就没想到背景调查这件事。这人早年确实在剧团工作，工作也十分勤恳，也获得一些成绩。可是后来结交了一些坏朋友，沉迷于酒精和赌博。早都被剧团开除了。所以今天果然把事办砸了。原来老范交代完先走了。这人想时间还早，刚才经过后厨，看已经做好的冷盘小菜卤肉好酒摆在那，也没人看管。不如先吃饱喝足再去，否则哪有力气表演。这范老爷财大气粗，没想到是最小气的。来时候的打车费超过标准三个铜钱，都不给报销呢。这么想着，这么做了。菜好吃，尤其是酒好喝。喝吧，喝多了。直到马监生讲解名画真伪时候，才被吵醒。于是想事情没办好，尾款肯定拿不到了。准备顺点什么东西就走。公子跳井的时候，他正在边上。着实吓了一条，心想这小子真猛，说跳就跳。尽管是枯井，可这么不管不顾的跳下去非折胳膊断腿不可。名画也那么随手一扔。等会，名画……小子顺走名画，翻墙跑了，不提。
回过头来说，公子怎么跳井玩呢？据后来目击者刷碗李大妈这样描述：那日我下了工，准备回房换件衣服就去跳广场舞。谁知刚走到走廊拐角，就看见公子发疯一般大喊大叫。边叫边跑。我心想这又是受什么刺激了。我虽然在范家做工不久，但也深知公子秉性。孩子是好孩子，就是头脑不太好使。本来我也没在意，可没想到公子他却向我这边跑来了，差点跟我装了个满怀。我急忙闪身，在我们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他的小手指，竟然……我不活了！可能会有过激行为但被人制止住了的李大妈平静后继续说，他的小手指竟然划过我的手掌心。你们知道我13岁守寡，16岁就出来做工。手掌心摸过鱼，杀过鸡，甚至用它还制服过一头野猪。但是从来没被男人摸过。我的清白竟然毁于一旦。我要求赔偿……把我娶了吧。可我要求捍卫我的合法权益的想法甚至还没来得及成型，公子竟然先跳了井，他这是为了逃避天降姻缘而不惜自杀啊。我一心软决定还是让他今生无法得到我算了。欸，你们这段采访别播啊。播了要给稿费的。
另一位资深目击者管家老李说并不是这样。当时公子一如既往的祥和平静，脸上甚至带着时下在文艺界流行的迷之微笑。左手拿着画，右手拿着扇。就这么安然的向前踱着。今天的月亮真圆啊。看得我都醉了。哎，哎，重心怎么还不由掌控了呢？等会，啊！公子落井了。——照你这么说，公子是不小心自己掉进去的？——不能完全这样结论。下毒，肯定是下毒。有一种毒药可以麻痹人的小脑，促使大脑分泌一种名为多巴胺的物质，使服用者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客官，你想尝试吗？我是该产品本县的独家代理。喏，这是试用装。大家可以尝试一下。注意，要放在小朋友够不到的地方保存哦。
旁人的观点不足以采纳。那我们听听当事人的说法。在若干年后一档访谈节目上，在被问到当年为何不顾一切的跳井的原因。公子先是一阵沉默，眼泪默默在眼眶里打转。半晌才道出原委。那是一串珊瑚，女生戴在手腕上小巧的那种。那是在公子18周岁的庆生会上，一个女扮男装的清秀小姐，在转身离开时，手腕上珠串崩裂，散落一地。她可以瞒过所有人，但是她没办法瞒过公子。女性体脂，水分，肌肉分子，每个都在对公子诉说，这是个清白女孩，偶尔贫血，睡眠不足导致精神衰弱。但整体充满着协调与克制，甚至是聪明和贤惠。再看那张脸，不施脂粉，散发着羊脂玉般的光泽。眉目清晰，眼神清澈。嘴角紧张，唇红齿白。仿佛是画中人，是清晨开放的喇叭花，用柔弱擎托那将逝阳光的锐利。使人忍不住去心疼保护。当时人们注意力全在鉴赏名画以及社交方面。没人注意到公子俯身一粒一粒的将珠子捡起来。公子一边痴痴的看着手中一颗颗珠子，一边往后院卧房走。要不总有人提醒你，走路别看手机呢。这是有道理的。在走廊拐弯的时候，迎面撞上了赶去跳广场舞的刷碗李大妈。手掌心的珠子被撞散了一地。其中一颗滚向了枯井。眼看就要掉下去了。公子一个箭步窜上去，眼看手指甲就要碰到珠子了。就差一点，结果公子与珠一起堕入了枯井。



 第四章对抗2

之后的事，就是井外一阵慌乱吵嚷，井里一阵乱摸乱挖。就跟一切武侠或者玄幻小说一样，失足堕入深井（深渊）必有奇遇。枯井内真是别有洞天。借着月光，公子看到有颗夜明珠，一具骷髅，一个木碗，一柄长剑。以及几件新鲜垃圾。珠子没找到，也只好算了。最后，不出所料，公子带走了那几件垃圾攀着井外抛下来的绳子爬出了井。也就是说，这道习题是这样的：已知：入井前，井内有物件123及垃圾若干。出井后，境内有物件123，没有垃圾。请证明当天星期几。据说这道题被选入哈佛大学中国留学生面试题库。至今没人获得满分。
眼见公子无恙，大家就各自散了。后来公子回到房中继续痴想那位姑娘。不表。
话说，刘青青回家之后，就在琢磨一件事。那就是击败大明楼。通过这几天的明察暗访，对比狮子楼与大明楼从用户到产品，供应链到品控，刘青发现两家相似度达90%以上。也就是说让两家真正拉开距离的就是剩下的那不为人知，不易察觉的10%。可究竟是什么呢？刘青陷入了沉思，又是个不眠之夜啊。天知道，就在这个夜晚，两家的二代都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尽管原因天差地别。
第二天一早，刘青便召开全体员工大会。是的，她想到了致胜的办法。原来从客户群体上来说，两家的客户群体是高度重叠的。这也就意味着，只要用户选择一家，必然代表放弃了另一家。那么关键因素一：让用户来。要素二，从利润构成上来说，20%的常客提供了80%的利润。而80%的散客提供了20%利润。这点完全符合二八法则。而散客与常客之间的关系在于，如果散客上座率高，那么常客的上座率也高。这一点又是正相关的。要素三：从其他维度，增加上座频率。总之一句话：保持上座率的持续提高。
刘青发表了演讲：我，刘青……刚开腔底下就稀稀拉拉的一片声音。像一切初次掌故公司业务的空降高管第一次召开员工大会一样，底下的人翻本的翻本，小声嘀咕的小声嘀咕。看表情状态可能在聊一切可以聊的话题，除了工作。刘青不得不提高了音量。——本楼三代掌柜之独生女儿。底下又一阵骚动。——此次被授权统筹本楼的市场，运营工作。现在我以代掌柜的身份，向大家发出指令。1、带人来。2、带人来。3、带人来。——这时候，西餐部的张大厨，用他的浓重的孙河口音说开了：小刘掌柜，你总说带人来，带人来。带人来不消费，带人干嘛呢？咱们这又不是马戏团，你们说是不是？随即有附和的声音。就是，就是。张大厨接受放炮：这几年，此从发生西门庆的事之后，生意就一直不好，我们几个主要的部门负责人没有一个不尽心尽力的，薪水少就不说它了。可是结果又怎么样呢？该努力的，我们都努力的。没用。依我看，我们不如转行，楼下马戏团，楼上大澡堂。这样拉人来，先在楼下看牲口，然后上楼看活人。岂不更配套？台下哄堂大笑。刘青咬咬牙。道：您说完了吗？马叔叔。——啊，就是这么个理。我说完了。——我记得崇宁二年，你的第二个老婆去世，而你因为酒后闹事，被县衙拘役半年，是狮子楼出人出钱帮你料理的老婆的后事。我没记错吧？大观元年，你说你家乡闹饥荒，老母亲独自一人难以过活，你希望顾一名保姆代为照料，找我父亲预支了3个月的薪水，共15两银子。而接着你就消失了三个月。后来才知道，你是欠赌债逃债去了。是吧？三个月之后我父亲仍然接纳了你，并且免除了你的借款，对吗？张大厨脸上挂不住了，道：你返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干嘛？——好，不提旧事。可就在上个月，你利用负责进货的机会，收受牛排老王的2两银子的贿赂，你总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你把话说清楚！你破坏我名誉。——你收了2两嫌少，反手多要了2两，说那是下次进货的人事。还给人开了收据，标题叫：期货回扣收据。与这次回扣收据相区别。您真是个金融天才。——我……张大厨不说话了。刘青接着说：各位都不完美是吗？狮子楼有光荣，有传统，你们也有功劳，也有欠缺。但是三代人一路披荆斩棘走过来，靠的是什么？难道只是靠着金钱利益的捆绑？我想不是的。是我们把这里当家，把彼此当成亲人，把它当成我们共同的事业而为之奋斗的信念。狮子楼正经历着三代人而不遇的困境，挑战和机遇并存。当你每天从温暖的被窝里醒来的时候，你想到的是什么？是丰盛的早餐，和煦的阳光，家人的陪伴，以及那看得见的混吃等死？是奋斗以达到新的境界，还是就那样了？我记得我的爷爷，八十岁还要把每个食材亲自检视，力求每次带给用户极致的味蕾体验。他是为了什么？他是为他自己吗？他一天的用度开销还不如一个小厮。在这里工作年头长的叔叔阿姨，哪一位没得到过他的照顾？如今日子好了，难道就忘记了当年那些刻苦的日子了吗？我们不是被对手打败，而是被安逸打败。台下一片肃静，隐约传来哭声，渐渐哭声成了一片。刘青一看，火候差不多了。——愿意跟狮子楼创造业绩的，举起你们的手。不愿意的，发放三个月薪水，就此别过。所有人都举了手，包括张大厨。——那我继续安排工作。
那天狮子楼制定的方案是这样的：1、带人来的人有分成。2、被带来的人有折扣。3、用户当次消费可获得下次消费折扣。4、满一定金额有抽奖活动。5、每晚7点之后可派遣小轿送醉酒用户回府。6、每天增加娱乐表演场次。
临了，刘青对大家道：我在南洋的时候，听人讲过在西方很远的地方，有个叫马太的人。很虔诚的信奉着他心目中的上帝。那上帝便派出使者向他说明：给虔诚的人更多，让他的子孙开枝散叶，生生不息。而那些不诚的人，仅有的一点也要剥夺。让富有的人更加富有，让贫弱的人更加贫弱。狮子楼的兄弟姐妹们，我们是要更多还是一点没有呢？在这个世界的竞争当中，我们面对对手的压迫是一退再退，连最后一点光荣也别扫荡殆尽呢，还是奋起直追获得我们该有的荣耀呢？我想答案是显而易见的。狮子楼无论何时都是时代的最强者。这是骨子里早就写就的。而我们只要遵循自己的内心，带上信心，准备好口袋，奖赏就摆在这里。大家尽力去拿吧！台下一片欢呼声和掌声。
经过一番打鸡血之后，狮子楼开始行动起来。横幅拉起来，气球挂起来，仿佛在办喜事似的。对散户开始营销补贴。如果你在星期一早晨要了一份蒸饺，那么星期二早上你可以得到一碗豆浆。如果你星期二拿了免费豆浆，觉得光喝豆浆吃不饱，那么你会要根油条。那么星期三你就得到一个茶叶蛋。星期三你拿了免费茶叶蛋，顺便多点了一份炒面。那么星期四你又会得到个东西。这个思路再持续，因此很多人一星期或者更长的时间都在这里消费了。士绅们某些时候品位其实和劳动人民不相上下。看狮子楼生意这么火爆，也都好奇想凑个热闹。结果狮子楼当月的业绩增长了百分之60。第二个月增长百分之120。与此同时，大明楼当日流水持续走低。当范掌柜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狮子楼已经重新夺得本县第一兴隆酒楼的排名。面对这种情况，老范开始着急了。他觉得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但一时之间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他决定请刘掌柜和他能干的女儿一起吃顿饭。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会面地点就安排在自己家里。
刘老板会和刘青青会参加这种别有用心的宴会吗？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章相亲1

上回书说到，刘家妇女收到了范老板的请帖。刘青青马上做了一个SWOT分析。一刻钟后，分析结果就出来了，如下：去。但不吃蛋白。当即吩咐来人道：回去告诉你家老爷。九月初十晚，我们刘氏父女准时赴约。
范老板得到消息，便着手准备这次宴会。按他的想法，在餐桌上他将会提出一个对方无法拒绝提案，从而化解这场由竞争带来的危机。他的方案如此完美，每每想到其中的妙处，一股由心头痒痒肉上上出发的笑意就溢出在范老板结实又圆滚滚的腮帮子上。他想自己独自一人这么多年支撑着这个摊子，供养自己的妻儿，真是个好老板好丈夫好父亲。不由的自怜起来。这种情绪一时间裹挟了老范，直到晚饭时候桌上的一道肉焖豆腐，重新将老范从疲惫和怀旧的状态中拉回到这个花花世界里来。老范道，今晚的肉焖豆腐是谁做的，吃起来怪怪的。但是吃起来就停不下来。是少爷。丫鬟答。怎么又让少爷下厨？少爷是干这种事的吗？要你们有什么用！是少爷自己非要。丫鬟不服气。还顶嘴？等晚上我非你收拾你不可。丫鬟听完一咧嘴。少爷呢？少爷还在自己卧室。去叫他来。
范诗光这时候在房里洗洗涮涮。真的好脏呀。自己嘀咕着。近来梦里一次比一次出的门远啦。一直急行军一样。昨天越过两座山，今天趟过大河。每次都很疲惫。每次在到达闪着光的有着金色圆顶的帐篷前，都会摔倒醒过来。今天也没例外，只是感觉越来越接近了那个终点。金帐的样子也越来越清晰了。奇怪每次醒来，都会学会一道菜。这道菜隐约是从金帐里扔出来的。——剩菜。今天这道肉焖豆腐就是这样来的。范诗光心想这真是奇遇呀。
丫鬟敲门。少爷，老爷叫你。好，就来。答道。外面接着说，少爷，你又给我们添麻烦了。因为你的肉焖豆腐，老板说晚上要收拾我呢。是他收拾你还是你收拾他呀。我傻，别骗我。你坏死了。丫鬟说完跑了。转角处羞涩的回头。
饭吃光收拾完毕，大步进了饭厅。爹，我来了。您叫我？——每次到吃饭的时候就乱跑。明天狮子楼的爷俩来吃晚饭。你要在，我要向他们介绍我大明楼的接班人少东家。——爹，我最烦应酬了。能不能不来。——万万不能。你知道狮子楼现在是谁当家吗？就是老刘的留洋回来的假小子似的独生女。——嗯，那又怎么样？——怎么样？你看看你，就爱做菜下厨。那是老板该干的事吗？你再看看人家。你哪点比得上她？——是呀，所以我出席干嘛？总之是烂泥扶不上墙。还不如不出来丢人的好！——这是什么话？虽然你处处比不过，但是她却有致命的弱点：他家是个姑娘。懂么？——哦，你是说……让我和她结拜为兄妹。爹，这我不同意。——滚你小子。老范拿筷子就要打。小范赶紧告饶：爹，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面都没见过，人家不能同意。况且儿子已经意中人。——爹知道的。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嘛。再说结婚不是不能搞外遇。——爹，这不好吧。——怎么不好……一转头发现樱桃叉着腰站在身后，体型坚实魁伟。（这梗比较老）樱桃搭腔：三妻四妾可以，我还有多个打麻将的伴呢！——夫人，真是英明。满脸赔笑。回过头再找小范，小范已经溜了。老范只好停止洗脑，但是主意拿定，不做改变。只等老刘父女上门。
且说像刘青这种智商高又异常理性的小妞，这顿饭要完成的使命是不言自明的。甚至范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是了然的。像阳谷县这么个针鼻一样大小的市场，是容不下两家实力强劲又热衷竞争的企业的。要么你死我活，要么兼并融合。如果是你死我活，一则不现实，两家都是经营多年，有固定用户群体并且具有强大实力和明确理念的酒楼。二则两虎相争两败俱伤，得不偿失。因此很明显，老范就是想通过这场饭局达成停战协议，甚至进一步讨论兼并融合的事情。这在之前明里暗地都有所表现，只是一直没有捅破这张纸。可这毕竟是在1000多年前的大宋，传统中国需要股权重新分配建立在某种亲密感情之上，这就像古时候的和亲，邦交尚如此，民间合作自然也不例外。如此一来，刘青心下已经明白了。如今只有让爸爸跟老范结拜为异性兄弟了。可爸爸未必能拉下这个脸，他们一向不对付。但是大义摆在面前，容不得他顾及儿女私情了。于是她准备跟老爸好好谈谈。
老刘也在想这个问题。随请帖一起寄来的，还有老范亲笔书写。刘青所料不错，老范想停战。更想两家喜结连理。小范的生辰八字跟女儿的，倒是蛮合的。两人同岁，也都到了该结婚生子的年龄了。这么多年，与其说老刘当爹又当妈独自拉扯小刘。不如说老刘既当爹又当儿子。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很贴心，但是那是在冬天。但是女儿太乖太好了，以致于这棉袄一年四季脱不下来。还蛮累的，其实。老刘觉得欠小刘的，小刘觉得爸爸一个人挺难的，该多关心，该替他承担事业的压力。结果两人出于同样的原因，彼此紧张难受着。可谁也不好说什么。老刘自从夫人过世之后，也想续弦。但是女儿尚小，怕跟后妈受气。所以一直也没找。直到王阿姨的出现，老树又逢春了。因为女儿未婚，所以一直也没公开。现在有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从老刘心里还蛮希望能成的。可是女儿一心忙事业，而且这么多年一直也没听说谈过恋爱什么的，因此现在忽然说提亲的事，心中没底有点忐忑。但是他还是觉得应该跟女儿好好谈谈。
于是两人会面了。
——爸爸，女儿有件事跟您讲。
——孩子，爸爸也有。要不你先说。
——你先吧。
——你先。lady first。
——好吧。爸爸，你知道大义吗？
——大力？出奇迹。
——不是，大力，是大义。民族大义的大义。
——哦。知道吧。
——嗯，就是为了大家的幸福，牺牲小我的幸福。
——哦，其实未必大家幸福，小我就不幸。呵呵呵。老刘笑的十分尬。
——您能这么想，真的好。女儿很欣慰呀。
——嗯。我一定加油。
——好，爸爸。如今大明楼邀我们吃饭，其实是想谈兼并的事，肯定没错。
——我也发现了。
——可是既然合并，当然我觉得从公司发展的角度，这也是件高兴的事。
——就是。我也很开心呀。哈哈哈。
——但这需要我们两家，有亲才可以。
——是的，我跟老范虽然有点不对付，但是为了大义。我觉得我可以接受他。
——爸爸，你真这么想？
——是的，可我怕你不同意。
——我不会呀，我很OPEN的。你同意我就同意。
——可我怕你委屈。
——哪能呢？你知道我也不是小孩了。有些话一个姑娘家不好说出口。我也想要的。
——想要？啊。既然你这么说了。八字挺合的，你看一下吗？
——不用。你喜欢就行了。
——那我们下个月办。
——等什么下个月啊。今天就办。
——我没准备啊！
——哎呀，准备什么啊。都是过来人了。我有经验的。
——有经验。好吧。这话只跟爸爸说说就好了。
——年代不同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何况猪肉我也没少吃。
老刘心想，哎呀，有女儿的人家千万不能送女儿留洋。但是作为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默不作声，随她去了。



 第六章相亲2

饭吃光听说要给他介绍对象。心下还蛮复杂的。像一切荷尔蒙分泌旺盛的青年，对这个素昧谋面的年轻女性既抵触又憧憬。也许男人所谓的守身如玉，不过是老虎机上的妞，价码一到，便要脱光光的。可他又想着那手串的主人，虽然是女扮男装，但是掩盖不住的令人心驰神往。因此他也怀疑自己的取向。一方面又不想承认，只想搂伊人在怀的时候，狠拍她几下屁股，告诉她下次不许男人装。这次饭局，他心想可要难为难为这个女孩子。看她怎么样吧，如果也挺好的，再说吧。反正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嘛。想到这里，饭吃光不厚道的笑了。
时间快到了。老范吩咐后厨，凉菜走起。四下张灯结彩，十分隆重喜庆。老范心想，生儿子就是好啊。怎么看都不赔本。
夜渐深了，月亮温柔的圆脸贴在天上。两顶小轿随行数人，从东大街拐角的尽头，奔驰在无人的大道上。说来奇怪，这条街比以往冷清很多。气氛诡异。尤其是抬脚的轿夫，高抬着细长大腿，落地轻盈无声。静如鬼魅。两顶轿子在老范家门口停住。掀开轿帘，下来一男一女，男长女少。二人脸色就如月旁青云。清峻冷艳，不似人色。轿夫高喊，老爷小姐到。里面热闹非凡来来往往几十口人竟没有一个搭茬的，就像没听见。饭吃光正在琢磨饭局上怎么给刘青青为难呢，忽听闻门外有人高喊有人到。听了几声，发现没人应答。就自己跑出来看。只见轿子前，两个瘦高的人。于是施礼道，有失远迎，不知二位何人，要找谁呢？男的道，我乃影宋国本县刘使君，这是我夫人小荷。今日乃我女归宁之日，在狮子楼宴请宾客。特邀公子一同前往。还望不吝赏光。范诗光心中嘀咕，不明所以。道：受邀出席不胜荣幸，但今日本已有约，万难从命，还请改期。刘使君道，若非贵府饮宴，在下还不来邀约呢。你与刘家姑娘本有孽缘，虎兕相逢大梦归。在下正是为足下渡劫前来。范诗光，心底更加没谱了：这……旁边小荷不耐烦了，叫你走就走呀。再废话小心老娘抓你。左右，带公子起驾。说完，左右小厮也不等范诗光再说话，上来一人拉一只胳膊就把公子驾走了。不一会，众人及轿子消失在街尾拐角。
此时，刘家父女刚乘了两顶小轿前来赴约。十分钟的路程，一会儿即道范府。不表。
话说，公子被鬼魅一样的几个人裹挟而去。一路上风驰电掣，转眼不知离家多少里路了。轿子最后在一片开阔地停下来。公子随着他们下了轿子。但见，天不似天，低沉显出紫黑色。地不似地，像墨水浸染的宣纸。一座高达宅邸，挂着闪着银色光芒的灯笼。刘使君道：一路有劳公子了，请。说完走在前面。众人簇拥着公子进了宅邸。再看，一溜青砖铺地，幽幽的泛着古色。过了影壁，迈过一进院子。到了后院，只见大堂摆着7，8张桌子。倒是宾朋满足。人很多，但静悄悄的。看的人好像在梦中行走。主桌旁边，有一红衣女子。全宅子只有这么一点异色。不能不令人瞩目。临近了再瞧，公子吃了一惊。这不就是那日女扮男装让自己不停痴想的女孩子吗。
有小厮喊道：公子到。与会宾客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向公子身上望去。
临到红衣女子面前，那女子微笑着，打个万福。道：郎君。自那别处一别，已有三秋。又道：何以弃妾而去。公子忙道：小姐，你我素昧平生，纵然那日见到小姐后，小人日夜思念。可始终不得与小姐相识。何以谈到弃与不弃呢？
小荷搭话了：好你个忘恩负义的猪悟能呀。我家原籍高老庄。本姓高。为了留，而刘。留的就是你。你还记不记得吃了我们家多少饭了？三年你吃掉了，1万零1餐。想甩掉我们呀，先得赔偿我们才可以呢！刘使君道：小荷，还提这些干嘛呢。他已然不是猪刚烈了，也不是猪八戒，甚至也不是净坛使者。而是转世投胎的凡胎一枚而已。小荷：也是。刘小姐：公子，今天请公子来，也不为为难公子。只是浅谈旧日恩情罢了。公子，请上座。院里其他桌子上鬼魅人影一般的宾客哑然举杯庆祝。
公子坐在席前。菜是一道接着一道，被端上来。荤素搭配，大碟大碗，满目珍馐。可每样都是黑色的，就连冒着的锅气也是如此。如烟幕一般。
公子，小姐道，你还记得吗？这是多情玉米糕，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是奴家被恶霸抢去。眼见清白将被玷污。是你从天而降，一手持耙，一手握着的就是这种玉米。你救了奴家，说你分文不取。我爹见你实在，有意招你入赘。就先收你帮衬持家。饭吃光当然记不得前几辈子的事情了。又一盘土豆端上来。小姐又道：这是钟情土豆。你在我家三年，我们朝夕相处，感情日渐升温。我怕你吃不饱，每在餐后，偷煮了土豆给你。你再尝尝看。又一盘花蛤端上来。小姐道：这是深情花蛤。你我终于成亲，成亲之日，我们大摆筵席。左邻右舍，亲朋好友无不赞我们郎才女貌。而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当天饮酒过多，造成面瘫。进而相貌走形。众人都说你是猪精转世，而我始终没那么想。嫁鸡随鸡嫁猪随猪。我始终爱你。公子听她这么说，再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禁眼眶湿润。小姐继续道：这是无情拉皮。好梦总会醒，盛宴终有散。不想你我夫妻三年，你终于厌弃了我。不再觉得我做的饭菜好吃，也不再觉得我可爱。你厌倦了。公子大恸，想自己前世还挺不是东西的。小姐又指着一盘西芹说道：这是绝情西芹。我们协议离婚，可我已有身孕。你为了能跟小三共同生活，竟狠心抛弃我们而去。我忧愤成疾，以致小产。小荷在旁边坐不住了，冲过来要打，被刘使君拦住。小姐接着道：这是恶情白菜。我虽小产，但对你仍旧保有一丝旧情。只盼有朝一日你能回心转意。终于有一天你回来了，但你并不是想破镜重圆，而是要把我们家的财产据为己有。我们求你不要，你一脚把我踢开。我爹娘与你拼命，竟被你一耙打死。还逼我从事那见不得人的活动，以获得非法暴利。我日夜悲啼，终于感动了观音菩萨。观音菩萨将你收服。这才有了你西天取经，终成正果。
公子听到这里，抓心掏肺，大叫：我好不是人啊！众人一起哭，但是仍旧是一点动静没有。哭完了。公子道：我要跟你在一起。补偿我的过错，用今生一辈子。
小姐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道光，道：你可是认真的？公子道：当真。小姐道：那你会永远留在这影子世界，不能回归。你也愿意？公子答：愿意。小姐摆了摆手：你做不到的。算了吧。公子道：我愿偿还我的罪孽。小姐道：真若如此，你且回去。欲渡人先渡己。再者，原先不曾收你彩礼。这次断不能便宜了你。别的我也不要，在这影子世界，最重十恶渡香钏。你渡不赦之恶十，方能渡我。你肯依么？
公子用力的点点头，道：我依。小姐道：喏。挥了挥手，家丁恶仆一起扑来，将公子塞进轿子。只见轻快小轿转眼就消失在不尽的黑暗之中了。
这正是：上辈子的债要还啊，这辈子的情还得偿。我是欠你利滚利的高利贷吗？还是你就认准了我蔫巴的可劲儿整。你羡慕我生生世世可以参加演出，我向往你得过且过一生浑浑噩噩。高低胖瘦我们有所不同，处境运气也是千差万别。但这痛是多么相似，就如幸福来去倏忽。我常想我该如何自处？你说你一个穷人先治病为主。穷人在地穴中花着力气，不信你看穷这一个字的构成。它要表达的不过是你在奋力吃土。向上冲破这层牢房的壁，一般的力气肯定毫无用处。拿出百折不挠百炼成钢的勇气，把自己当成敌人一样狠狠对待。它才会将那一直呆在那里被尘土掩盖的命运揭示给你。公子你代我先走一步。
欲知公子去哪里了，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章十恶1

且说那一顶小轿一路风驰电掣。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到了那两界之地，戛然止住。轿外面的人说声，公子，到了。说完便阒然无声。公子下轿，自然是不见抬轿的人。抬眼望去一望无际，没有一丝多余之物，真是寂然之所。公子往前走去。似穿过一道无形的帘幕。半个身子一探进去就感到温暖舒适。等完全进来之后，满眼是湖光山色。满耳是鸟语莺歌。鼻口处花香缭绕，空气中带着甜味。阳光明媚，微风轻柔。景色真是人间罕有。
公子顿时感到神清气爽，身轻体健。踏着清草地，顺着斜坡向河边跑去。来到河边，看那河水竟是淡蓝色。清澈见底。忍不住伸手去撩拨。似触非触之际，忽然有个声音大喊：不要碰。循声望去，山坡上跑来一个断发文身兽衣草裙手拿钢叉的野人。临近了又喊：你好大胆子，敢闯这不赦谷？——不射谷？呵呵。范诗光心下想这个名字还真别致呢。野人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大吼着：是不赦，十恶不赦的不赦。笨蛋。心里又嘀咕：最近来谷的都是什么人啊！角色扮演越来越费神了。得加钱。——不好意思了。这水不能碰吗？范诗光赶忙道歉。——这水看起来很漂亮是吗。但是有毒的。——哦。兄台是此地常住人口吗？——我随父亲迁居此地已经30几年了。——哦。令尊身体还硬朗吗？——硬朗？是啊，很硬。死了多少年了。肯定硬啊。——爱慕搜骚瑞。刚才你说此地说不赦谷？——是的。沿着这条往生河再往前走出了不赦谷就到断魂崖。——名字起得都挺唬人的啊。——你别管唬不唬人。拿钱吧，问路收费20文。——我问了吗？都是你自己说的。——是我说的又怎么样？断魂崖处须断魂，不断魂时不得过。——嗯，这点倒是跟足下的营销模式相当类似。都属于强买强卖类型的。——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这段我听过，但是我根本没打算过去，天色已晚我正好在此地过夜。——哎，你这人不按套路出牌啊。好吧，你忙你的吧。我换一个人要。真是没时间跟你磨。——你等会。银票收吗？你演一段多少钱。——50文一天。——这是五百两。你先去洗个澡换件衣服，然后回来说话。——你这是看扁我。好的。
野人拿了银票就往山上跑。不多时就跑回来了。再看时已换了罗衫，头发扎成一束，缠了发带。面如朗月，艳若桃花。竟是个花美男。花美男跑向公子，满面堆笑道：嗨，公子，我来了。你看我这个样子还可以吗？公子答：嗯，动作挺快。既如此，你就当我的跟班，公子少不了你的银子。花美男道：我也想呢。但是我只能做公子在这谷中的侍从，我是出不了谷的。公子道：也好，想必你有不可说的苦衷。答：那倒没有，只是谷中有十大恶人全靠我养，我走了，他们就会活活饿死。公子道：恶人你管他干嘛？好人还管不过来呢。答：公子你有所不知。这善恶啊。就像古希腊哲人说的，善与恶是一回事，就如上下坡是同一条路。没有我在不赦之地供养恶人，在外面的世界怎么会有好人？所以我在这里责任重大呢。公子道：这么说你还是一位义士呢！美男道：是不是义士无所谓。话说我能和公子有此一遇，也是命定前缘呢！公子你不觉得我长得有些像你吗？公子定睛仔细瞧，身材轮廓倒有些相近。但是长得完全不像啊。公子道：我好像没你这么帅。特别是你眼下四颗痣。就像四滴眼泪。在下可没你长得这么有理念。美男笑说：人的面貌是会变化的。你没变成这个样子，是你等级不够。你只有在世间历尽磨难，饱经风霜之后，才能浴火重生，凤凰涅槃。公子心下想到：这词挺老，估计又是骗钱的套路。再道：公子想了解一下十恶的来历吗？我可以算便宜一点给你。答：想，没钱。又道：如果你想了解你的未来，两个项目，算一个套餐。1000两，你划算。答：好，没钱。两人就这样你要钱，他没有的磨了半日。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才以一文钱（欠款）的价格成交。
太阳落山了，半边天际映出红霞一片。半卧在干燥温热的土地上，嘴边有新鲜的小草和小花。像是躺在自己的炕上，也想倒在喜欢的食物堆里。远处，美男支起了烧烤摊。肉香顺风飘来，真令人沉醉。一会儿工夫，肉烤熟了。美男叫公子过去。公子起身。走到烧烤摊前。花美男道：男人就爱吃肉呀。尝尝看吧。递过去一只大肉串。又道：那边有一个木桶，有种新发明的饮料，有丰富的泡沫。大麦芽酿造，听说在西方诸国很流行。你可以试试看。公子点点头。自己倒了一大碗。喝了一大口，苦苦的有甜味。还不错。公子道：你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也挺不错嘛。美男：还可以吧。一个人久了习惯了，但是人这种东西再怎么习惯，也还是会感到寂寞。只能通过一些所谓的价值和意义，骗骗自己忍受下去。公子道：这我就不懂了。又道：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戒备和反思的心理。事实经过人脑的加工成为意识，而意识就会骗人了。因为它总是向着令人愉快的方向发展，这还不够可疑吗？譬如，我们吃的这个人，生前是一个大好人，自己老婆跟自己的朋友私通。被他偶然撞见，他不但不恼，反而十分开心，认为这就像饺子皮和饺子馅，在还没成为饺子皮和饺子馅之前，它们可能只是面条和一盘炒肉丝。虽然也能勉强果腹，但总是缺乏新意创造力。如今两样食材自动结合成了饺子，出人意料，自动生成解决方案。岂不快哉。于是他送了他们许多金银，连同大宅子。成人之美。公子：这种思路闻所未闻，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又道：在他们成亲当夜，他点燃了新房周围事先准备好的易燃物，把他们连同宾客200多人一并烧死。公子惊呼：原来是谋杀啊。又道：他却说，你家吃饺子不煮熟了吗？公子大笑道：脑回路真惊奇也。又道：所以说善恶不过是随心取用的调味剂。对自己有利的就包装成善，不利的就是恶。实际上都只是为了满足私心和欲望。这个恶人，在这个不赦谷中，每天被炙烤一次，第二天再复活回来。反反复复，没个了局。除非他能痛改前非，正视自己的所欲。领受该受的惩罚，方能转世轮回。不再受此折磨。公子又笑道：不知道你代表了谁，谁给你的审判的权力。反正我停下来，你只是要他：服。你又是什么欲呢？美男莞尔道：公子果然慧根深广，竟然能看到这一层。我也不与你争辩。快来吃串。公子大口撸起串来。于是你一口我一口，你一碗酒我一碗酒。不到半个时辰，刚才还互怼的两个人已经谈起娱乐新闻来了。
那一晚，夜美好，睡深沉。美好到我小学时候学到的一片课文，当时大概是冬天，教室外寒风凛冽，天飘鹅毛。课文写到：我跟我的叔叔去打猎，天刚下了一场雨。叔叔用树洞里的未受潮的干草生了大火堆，烤了猎物，唱着歌跳着舞。吃饱了玩累的，把一个大火堆移走，把大堆的干柴堆在刚才还是火堆的地面上。整个人埋在柴火里，热气从下面冒上来。天仍旧湿冷，但是在柴火堆里完全感受不到。那一夜，好美好。就是这种感觉。在这大恶人才有资格进入的不赦谷，公子度过了这辈子最美好的一夜，没有爱情，没有责任，没有理想的，美好的一夜。这岂不讽刺么。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睁开眼，山谷还是那么幽美。公子翻了个身四仰八叉的躺在大地这个大床上。阳光洒遍全身，温暖惬意。那边有人大喊：公子，你醒啦？看我钓到的大鱼。公子循声望去，在妒河岸边，美男赤足站在河中礁石上，一手拿杆，一手拎着一条得有5，6斤重的大鱼。公子爬起来，跑过去。走进了再看那河似比昨日汹涌了许多，颜色不再是漂亮的黄绿色，而是墨绿了。公子道：你钓的什么鱼啊？好奇怪，绿头红身。青面獠牙。美男答：你等等我。我上岸跟你说。公子提着篓，美男拿着鱼。走到岸边空地上。在一块大青石上，美男拿出刀开始切鱼生。美男道：这条杀人鱼我跟了很久。当然我们吃它也是为了超度它。这鱼原本是一个美女。本来天真无邪，小家碧玉。与邻居王员外女儿胖丫是好朋友。我的故事里面的人名都是为了讲清故事所设。胖丫顾名思义胖，胖不一定丑。但是故事里的胖，那可是真胖。美女和丑女是朋友，矛盾自然从男人那里来。那年游园会上，两人邂逅一白面书生，家里不太富裕，人倒是风流潇洒。美女从小被人搭讪惯了，自然养成一股高冷气。见有人搭讪，总不大搭理。可是这次这人主动搭讪的却是胖丫。这令美女十分惊诧。但又一想这可能是书生的迂回套路，心里又美又轻视。不想，很快，胖丫和书生的感情就急剧升温。竟然单独约会了几次。本来像书生这一类男子，美女也是见得多了，本不至于这样放不下的。但是就因为他有意自己的丑但是有钱的闺蜜，心下就格外在意起来。这种妒忌的念头起来了就再也压不回去。竟然到了施行魇镇的地步。为了复仇美女不惜以身相许天竺妖僧，换取魇镇办法。就是用一条鱼，以及胖丫指甲，将胖丫化作疯妇，在新婚之夜将书生杀死，之后也自杀身亡。得尝所愿的美女并未感到一丝一毫的快慰，相反更加的痛苦。有意忏悔，却身不由己，被妖僧控制。落得下场悲惨。死后在妒河中化作魇鱼，终日暴走。今早我们就吃它吧。我给你做一道海盐鱼生。



 第八章十恶2

两人吃着鱼生，鱼肉倒是异常鲜美。公子若有所思。美男道：还在想那个化鱼的美女吗？公子答：是。一会儿又道：世上只有一个朋友，和一个男人吗？何至于此。对曰：必然是有隐情。只是胸中戾气和怨气找到了一个出口而已。不是胖丫和书生，也会是别人。与其说是妒忌别人，不如说是怨恨自己。这种念头很多人都会有，但是像这样竟被其毁灭，也是人间悲剧了。公子道：其实我想不通。美女杀人毁己，也许还情有可原。妖僧好坏人通吃，竟然不在不赦谷之列。美男道：妖僧只是工具。譬如刀，杀人可，防身亦可。妖僧只是器，还不配入这不赦谷。妖僧自有妖人灭。死后有十八层地狱分批次对号处理而已。公子道：那就好。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对曰：是。
餐后两个人共同打扫了卫生。塑料袋什么捡捡好，洗洁精什么的不能用，怕破坏环境，只用喝水冲洗。吃饱喝足，两个人拾阶而上，登高而忘。在不赦谷的最高峰，俯视着整个不赦谷。妒河，贪原，欲林，痴岭，一一收于眼底。美男道：公子，是否有一览众山小之感。公子道：好好的地方，却被名字毁了。这样不利于营销吧？美男道：美景没有美的名字，或者有美的名字没有美景的，也是常有之事。在恶之花绽放之出，也是美艳动人的。公子你眼中尽是美景，何尝不是恶之花初开放呢？你看前面那棵琉璃树。公子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棵壮丽的树。高达的树冠，枝叶茂盛。树干是七彩琉璃色，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霓虹光彩。树上累累的结着果实，也闪着光。但看不清样子。公子说：我们过去看看。两个人来到树下，这才看清树上结着的不是果实，而是累累枯骨。公子道：好家伙。这又是演的哪一出？美男道：这是杀生树。这树本是一位老实巴交的在棺材铺打造棺材的穷苦木匠，一辈子打造了何止一千口棺材。可自己老娘死了，竟然买不起一口。硬着头皮跟棺材铺老板赊借，却被无情奚落。他一气之下，把老板一家80余口，一夜之间送进了自己做的棺材。然后一把火烧了棺材铺，上山当了强盗。每次抢财必定灭口。心狠手辣远近闻名。直到杀了知府大人的老妈，官府才决心剿灭。在群盗被诛灭的当晚，官军在外边杀。木匠在里面杀。他说反正要死，管他杀的是谁，能杀一个算一个。群盗以为老大疯了，遂群起杀之。最后被群盗分尸，献给了官府。公子道：恼羞成怒，积怨成恨而已。美男正要搭话。面前这棵树先说话了：我就是恨，我就是要杀。当我人畜无害的时候，人人都看我不起。我做好事的时候，他们觉得好像那是应该的，并没有觉得我该被重视。当我佛挡**的时候，人人都害怕我，敬畏我。我做恶事，也没人敢控诉对抗。那么你让我在两者中间怎么选？做好人被人欺，做坏人欺负人。你倒说说看。狱监大人还有这位小白脸。美男道：你的罪孽并非我来主管，你自有你的道理。我只是狱卒罢了。这位是净坛使者菩萨转世之身，待尔等宿业将满之时，则其一二选之。全看这位大人的意思。树闻听哈哈大笑：那我可要好好巴结这个小白脸了。好，我答应你，不剁你的脸，杀死你后清蒸你看如何？公子道：你果然丧心病狂，不知悔改。你要知道，人行善事应得善果。这一切都出自自然。哪有你这样做了好事，就像得到对应的好处呢？那这样跟做坏事得到坏事对应的好处，岂不是一个样吗？既然是一样的本心，为何做了所谓的善事，偏要得到人们的认可呢？做坏事的时候，你怎么不要别人感激你呢？你因为做棺材而买不起棺材，要杀人。那下次你坐高铁而买不起高铁，那你还要拆铁道拔电杆，你是义和团吗？要不知道，无论你做什么，你都无权要求别人该如何对待你。别人也没有这个义务。你的愤怒，究竟在掩盖自己不敢正视的什么呢？你的自私，虚荣，懦弱，猥琐，甚至是你的性苦闷？这只有你自己知道，别人没义务去了解你。树听了之后，激动起来：我要杀了你，用你的脑袋做尿壶。范诗光听了大笑道：果真是能工巧匠啊，还能拿脑袋做尿壶。麻烦你用我的脑袋做好尿壶之后，再借本人尿一下。树被饭吃光的俏皮话起得树枝乱斗，幸亏它是一棵树，否则一个健步冲上去要打架。美男拉了拉公子的衣袖，道：好啦，好啦，买卖不成仁义在。走啦走啦。
两人离开了愤怒的大树。往另一峰的半山腰的凉亭走去。美男一边带路，一边跟公子介绍：前面是贪岭。半山腰有座婪亭。亭中有个太岁，重120斤，硕大无朋。本是一任地方官，年轻有为，爱民如子。深受爱戴。有一个财主想拉官员下水，于是在一次聚会上，托词说今日青楼花魁大会，大人体察民情该去了解。年轻的官员禁不住恭维话和心中悸动。去了一次青楼，结识了漂亮善撒娇的小美。渐渐深情款款如胶似漆，不能自拔。为了满足情人对金钱的欲望。官员不断收受贿赂，金钱催生新的堕落，堕落带来更多的金钱。于是官员在这条不归路上狂奔。直到无法挽回的地步。说着，两人走进了亭子。果然亭中间有一个一人高的太岁。两人刚到亭前，那太岁就高声但卑微的说道：不知大人光临，下官这厢有礼了。不知二位大人现居何职，官居几品呀？公子答道：在下未曾出仕，仍是个童生。太岁道：哦，原是个学生。见了大人还不跪下。圣人的礼法你都忘了吗？废物。美男道：太岁不得无礼，这是净坛使者转世之身，下届度化该度之人。太岁忙改口道：呀，是菩萨大人啊，小人在此久居，已然忏悔久已。对于小人当年不慎犯下的罪孽已深感悔恨呢。希望菩萨救我。范诗光答道：我并非什么菩萨，也没什么法力，如何救你。太岁听了怒道：原来你这么没本事。赶快给本官点好处，否则本官定你一个藐视公堂之罪。剥夺你考试资格，让你永远当不了官赚不来大钱，你懂吗？美男道：还没到变身时间。到时候菩萨自会度你。太岁忙改口道：那小人就等着菩萨大发慈悲了。然后又欲言时，美男赶紧拉公子走了。气得太岁在背后大骂：你们生孩子没屁股。两人一路走一路笑，想来，官当久了，都是川剧变脸王。
两人再往山上走。道路却越来越难了。沿途景色全无，到处是荒凉。美男道：公子，再往上走，就到本身境了。每个攀登的人都会遇见自己的内心。因此景色也都不相同。解别人的怨容易，偿自己的业难。不要往上走了。我们下山吧？公子举头往山上瞧着，刚才不曾感到。如今身临其境，竟是高不可攀，一眼看不到头。于是心生一丝胆怯。既然美男都说了，下山。自己也没什么理由非攀登不可。于是跟随美男往山下走。可是又忍不住看这巍峨冷峻的高山。
两人往山下走，风景又是那么美。真是风和日丽，让人忍不住想到了姑娘。走了一会儿，两人来到了山坡上。这时一只冬瓜大叫：小妞，你来啦。快跟哥乐呵乐呵。范诗光心想：这又是哪来的淫贼。美男向公子道：这是多情冬瓜。为人之时确实是个淫贼。上到99下到刚会走。通吃的。后来不幸爱上了一个被掳来的女子。女子不断的折磨着他，直到把他弄死了为止。你说吧，冬瓜。我累了。冬瓜道：小伙，你不知道情况你不要胡说。她是爱我的，我情愿为她而死。诚然，她是我诱拐来的。我把她关在地下室里，一直7年，直到她不负众望的长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美男插画道：听你这意思，好像是在种地。播种施肥，长了7年才收获。冬瓜不理他继续道：这七年我对她很好。虽然我承认，开始的时候是因为色胆包天，但是渐渐的我变了。看着她的时候，我就会开心。看不到就会想念。看到她难过我就更难过。渐渐地，连那种心思也没有了。他最爱吃的就是冬瓜。于是我就做给她吃。直到有一次，我将这些想法告诉她。她就对我说：比起冬瓜，我更想吃你。你能给我吃吗？我还以为她在说笑话，结果第二天她又说了同样的话。第三天又说了，而且不再进食。
于是第四天我做了一道腿肉炖南瓜。第五天我做了前掌烧南瓜。第六天我做了前脸炒南瓜。公子道：你快别说了，我快吐了。南瓜道：直到第三十二天，我自己做了骨架焖南瓜。我在锅里的最后一眼，我看到女孩眼角的一滴泪。美男道：那是她重获自由的幸福眼泪。冬瓜激动起来了：我还看到她嘴角的一滴口水。于是我从锅里跳出来，生生的把她拉进了锅里，把她一起炖了。公子听完哈哈大笑：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搞笑的故事。真是相爱相杀，相杀相炖啊。
公子话音未落，只听一个女声大喊：你说谎。究竟是何谎言。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章不赦1

上回说到冬瓜大哥正在进行血与火的控诉。忽然有女声大叫你说谎。公子二人寻声望去，只见草丛中有一枚蚕蛹，大如鹅卵。美男付下身子对蚕蛹道：诳蛾蛹，你倒是说说看，南瓜说的什么谎？那蛹道：第一，喜欢道人要吃肉，他就把自己剁了？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吗？第二，即便有这种变态，技术上也操作不了，要不你试试切一次？第三，锅里跳出来把女的拖进锅里那段更是瞎扯。一个头在没有受力支撑的情况下仅凭重力把一个成年女人，拖到锅里。多可笑。
冬瓜听了，急忙反驳：我从小头就比一般人大，也重很多。这么跟你说吧，我戴着口罩走在大街上，别人常常误会我只穿内裤倒立呢！蚕蛹怼道：你脑袋分叉的吗？倒立？腿在哪呢？冬瓜急了：你别管分叉不分叉，我只是夸张的形容一下。蚕蛹：夸张？还是撒谎。界限明显吗？区别大吗？冬瓜：你们看他不讲道理的样子。它们两个吵架，公子两个人再旁看热闹。找了喘气的空，美男插话道：诳蛾蛹，说到撒谎，估计这位冬瓜老兄可不是你的对手。
我记得你前世履历上，记着这么几件事。说有一次，你在路上看到一个小孩子在哭。你问他怎么了。小孩子说在等妈妈。你随口就说，妈妈让他去山林中找他。一直往林中深处走，快点走不回头，否则老虎会吃掉你。小孩被骗，跑进森林，一直跑到老虎洞里。你给老虎送去了一份外卖。还有一次，有个农妇卖猪仔。是你唆使妇人给猪灌砂石，使猪仔变重，按斤称好多买几个钱。农妇听了你的话，将猪卖给了一个老农夫。结果买回去的十几只猪仔，当天夜里就死了。
老头一时想不开上吊自杀了。而那个农妇拿了昧心钱终日内疚，也投河自尽了。像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你撒谎完全处于恶意，比那为了钱财诓骗人的，还要可恶十倍。你有什么话讲吗？蚕蛹道：我当然要讲。我有申辩的权利。让小孩往林子中跑是没错啊，你想想如果你是父母找小孩子会怎么找？你会在大街上，居所附近，小孩常玩的地方找。找不到会怎么样？你会很着急。着急就会叫上邻居亲朋大家一起找。你会往最危险的地方想，他会不会跑到林子里去了？林子里有老虎。想到这里，你就会马上喊大家去森林。大家就会回家拿上锄头铁锹上山去。他们既然会上山，那么我让小孩进山去等有什么错误吗？总不能让大家一腔热血扑了个空吧。给猪仔灌砂石的事情。那是因为小猪从小娇生惯养，体质很差也很任性。我知道买小猪的这位穷苦老大爷，买了猪仔一心想把它们养大供自己的儿子读书。自己吃土也甘心。人既如此，猪安能例外？反正要吃土，不如先让小猪们吃一些。也是为了它们能更好的适应老头家贫苦的吃土生活。没想到有几只怕辛苦的小猪一着急上火竟然死了。但是死猪也是猪啊。又不会变成牛。老头有什么想不开的呢？既然他有离开这个世界的决心，为什么没有活下去奋发向上的决心呢？那么他跟贪图享乐不能吃苦吃土的猪有什么分别？死了也不可惜。再说那个卖猪的农妇。既然做了坏人，又去玩什么良心发现的游戏，岂不愚蠢？总而言之，都是他们不能适应社会的结果。
公子二人听了，啧啧赞叹，坏人们神奇的大脑回路。公子道：你刚才振振有词的讲了这么多，我只问你，如今你在此地作茧自缚。你觉得这是你适应社会的结果吗？你那么精于计算。那如今的下场，你可满意吗？蚕蛹怒道：这就是命运的不公。好人没好报。一向积德行善，可死后被困不赦谷。我要上诉！冬瓜在旁边听不下去了：你们对坏人太仁慈了。还是让我吃了它。我吃了它。美男回头示意南瓜稍安勿躁。公子：你的宿业自有公论，此处也不与你争辩。美男道：我们继续往山下走吧。两个人继续往山下去。身后面的南瓜和蚕蛹都在大喊：你们不要走！我要打死你们。
美男道：骗人这件事的最高境界，也是无我之境。连自己都骗了。你知道吗？连女声都是一个谎言。记住，在这不赦谷之中，万物没有性别。不过随境变化。
此时已日当正中，两人坐在山半腰处的凹陷处，俗称山窝窝里。两人并排坐着。公子道：我问你，为什么看守这不赦谷的是你，不是别人？你有何特别之处。美男道：公子眼中的我是我，别人眼中的另当别论。其实该问的是公子你为何会造访这不赦谷。公子道：我只是路过。美男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公子善缘于此。就尽情投入吧。来，来。我准备午饭，你帮我打下手。公子道：诺。
两人开始做饭。如果世俗规定必须由两个人男人组成家庭，那么这一对也是挺美满的。美男烧水，公子劈柴。美男先是烧了一道南瓜汤。南瓜先生大喊道：老板，水太热啦。都秃噜皮啦。当然没人理他。在这不赦谷里，食材是取之不尽的。刚被切掉的南瓜，马上又会长出来。美男道：公子，请从那边摘两个西红柿来。说完手一指那边红彤彤的一片西红柿田。公子答应了一声走向了那片田。刚刚还是风和日丽，走近就感到狂风骤起，天昏地暗。一片灰暗之中，只有那几颗西红柿红的像交通灯，明亮刺眼。果然，那西红柿说话啦。其中最艳的那个西红柿道：公子，你这一去，可把奴家等苦了。孩子们，你们的爸爸回来啦。公子骇道：姑娘，你弄错了吧。在下尚未娶亲，就连风月之事也不曾领略。何来妻子儿女。西红柿哂笑道：原来还是个雏儿。这有何难？你走近来。公子往前挪了几步。忽然感到一阵轻柔的风把自己包裹起来。整个人随着带着脂粉香气的风飘了起来，仿佛沉醉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公子来到了一顶红帐之中，阳光透过红纱帐洒在七位各具风格的美女身上。美女们有的拉着公子的衣袖，有的推着公子的背膀。空间中充满了笑容和笑意。公子却只听到自己逐渐急促的呼吸声。美女们簇拥着公子来到宽大的牙床前。床上有红色贴着喜字的帘幕。一双穿着红鞋白袜的小脚露在帘幕外边。美女们两厢拉开帘幕，一位盛装新娘出现在公子面前。红色的盖头，红色绣花的中式夹袄。一双白玉细滑的小手交叉在小腹之间，手指缓缓的揉搓着那一段衣料。看众人的意思，是要公子掀开盖头。公子把手伸向盖头，正欲嫌弃之时。忽然红帐篷被人在外边暴力劈开，一道刺眼的白光射入账内，冲散了那不真实的鲜艳的红色。
公子，公子。公子睁开了眼睛，眼前是美男。公子感到周身疲惫，酸痛。问：我昏倒了吗？美男道：你何止昏倒了。差一点你就成了西红柿。你看这一片西红柿，都是被引诱的男子所幻化。那最红的一株西红柿名曰滥柿。本是一位恪守本分的小妇人。只因年轻貌美，常被无赖骚扰，久而久之，乡里不但不惩罚恶霸无赖，反而污蔑小妇人风骚滥情。小妇人受尽侮辱，终于走向了极端。真的风流起来，一时间多少士绅官宦，二代公子与之竞相交往。当这事成真之时，坊间流言遂止，待之而起的是却是羡慕嫉妒恨。女人们恨她，她更恨女人们。于是多少老公夜不归宿，挥金如土。多少女人以泪洗面，上吊自杀。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最后，新到此地的一位青天大老爷，判了小妇人沉湖之罪。也是大快人心，为民除害。听美男讲完，公子赞同的点了点头。但又欲言又止，半晌说道：你特么倒是等我洞房之后，再来解救我啊！
美男把西红柿放在大青石之上，一刀切下去。西红柿被分成了两半，红色汁水溜了出来。只听滥柿道：官人，你动作轻一点。温热一点好吗？美男一顿乱刀，将西红柿仍在锅里。又从包裹里拿出一颗鸡蛋。对公子说：这鸡蛋也是大有来头。我跟你讲讲。公子道：水开了。美男道：哦。啪的一下将蛋磕碎，看那蛋黄蛋白颜色却是颠倒的。美男将西红柿和鸡蛋搅拌起来，一会儿水开出锅，一道西红柿甩袖汤就做好了。两人一人一碗，喝起来。虽是普普通通的食材，做法也不新颖。但是味道却是从前没尝到过的鲜美。公子道：鸡蛋的故事可以讲讲吗？美男道：这蛋是颠蛋。本是一个礼贤下士爱民如子的好皇帝。一后二妃，相敬如宾，和睦相处。其时天下太平，政务寡淡。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无为而治是也。夫妻四人，平时只玩玩纸牌，打打麻将。你来我往，你吃我碰，好不快哉。忽然有一天不和谐的因素出现了。当时正是端午佳节，爪哇国贡献了一幅金箔制成的纸牌，并带来了一个霸道的玩法，经过本朝专家考证，此玩法即后世所谓斗小地主者，即一人做地主，两人做农民。众所周知，皇帝夫妻妾四人。这样一来必然有一个人站那干看。由于皇帝为人老实宽和，所以多数时候，妻妾三人斗，皇帝看。十把牌，有时能捞到玩上一把。皇帝从没怨言，但是有些事情就是在不经意间变了味道。这一天，说好了大家打二十把，然后带皇帝玩上一把。皇帝巴巴的等到了第二十局，正踌躇满志跃跃欲试之时，皇后忽然说要小解，大妃子要去晾衣服，小妃子说每月有几天不太舒服要睡觉。最后竟然把皇帝晾在那里。皇帝看着空荡的牌桌和自己俩王四个二的一手好牌，历史积怨再也按捺不住，如火山般喷涌而出。那一瞬间，他决定狠狠复仇。不惜毁家纾难。那种胸中充满蓬勃激情的感觉真是太好了，生活忽然出现了主题，犹如圣光烛照。这大概就是复仇有瘾的原因。从此皇帝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曾经常有的微笑不见了，变得阴郁刻薄，喜怒无常。很快皇后被打入了冷宫，大妃子被发配尼姑庵代发修行，小妃子干脆被殴打致死。从此皇帝不近女色，也不再玩牌。日子越发无聊起来了。人在无聊的时候，除了好事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因为无聊，捅你家房檐下的燕子窝了？往人家茶碗里放沙子，用胶水糊别人凳子，搞得人一屁股粘稠物。这些小时候的捣蛋事，多数人都干过。但是危害都比较小，最多是讨人嫌。但是大人再干类似的事，那危害程度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大权在握的皇帝。就因为小时候没干过这种事，一旦尝到了破坏的快感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说也奇怪，当皇帝人畜无害的时候，没多少人认真听他的话，当他表现出强大的破坏力后，迅速在他周围聚集了一批心狠手辣做人没下限的奸佞之徒，做他的帮凶。也许权力只有在破坏当中才能更显出它的威力吧。



 第十章不赦2

后来这帮人玩的越来越过火。指鹿为马，凶残暴虐的事情常常有。比如一次有一位地方官，为了巴结皇帝特意进贡当地特产，一种薄皮多籽，果肉附着在种子上面的汁水甜美的水果。快马加鞭，三千里加急运到京师，皇帝一看三千里就运来这么两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心里顿时有点不满意。但是嘴上又不好说什么。让身边的党徒，拆封验货。这群人你抓一把，我抓一把。把果实往嘴里一塞，那叫一个甜，美。但是这群人对皇帝察言观色，深知吾皇脾气秉性。一个个立马表现出呲牙咧嘴难吃的样子。皇帝一看，心想：好，给他差评。道：既如此，那就把买家秀发给这位官员吧。可怎么发呢？有了。那就把这几个人的面皮剥下来，据说如果刀足够快，人的表情还会保持剥之前的样子。那几个佞臣一听吓坏了，可也没办法。只有磕头如捣蒜，但是也没用。又三千里加急，快马加鞭将几张面皮送回地方上。那个地方官，拆开包裹一看，顿时吓得背过气去。
公子道：这听起来是个除暴安良的故事呢。美男道：什么除暴安良啊。都是凭兴趣来的。公子道：那怎么变成了鸡蛋了呢？美男道：你听我讲啊。那个进贡水果的大臣被吓死的消息传到了京城，皇帝笑坏了。从此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对出其不意的杀人吓人的游戏着了迷。这可比斗小地主什么的有趣多了。杀人的规模越来越大，于是对外发动战争，并亲上战场第一线，为的是体验战场上那种真实的杀戮氛围。可也怪了，战士们受到皇帝亲征的鼓舞，竟然所向披靡，很快周边国家都被占领，帝国的势力达到了顶峰。皇帝的威信如日中天，也深受人民爱戴。可是，皇帝不高兴了。身子日渐消瘦下去，精神也大不如前，竟渐渐有了下世的光景。那一天，一僧一道揭了皇榜，为皇帝看病。那僧道：陛下乃易牙转世。今当行使君之使命，可以随我去了。那道道：可你今世造孽甚多，不惩处便无法带你走。皇帝对曰：请法师明示。朕当躬行。僧道：这得你自己去想。你今生恣意妄为，颠倒黑白。常常做出残骸生灵之事，剥皮实草，剖孕斩婴。你当赎罪。皇帝沉吟良久，道：朕一生作恶甚多，草菅人命。死后原化作鸡蛋，常被人磕破**，偿我罪愆。我常黑白颠倒，那就唤其为颠蛋。在那不赦谷永世不得翻身。僧道道：所言极是。
美男翻了熄了柴火，盛了两碗鸡蛋西红柿汤。递给公子一碗。公子道：易牙乃上古食神，今已转世否？美男道：都是那僧道诳人，世上哪来转世之说。快吃吧。公子连喝两大碗，果然用恶人做汤，别有滋味。
两个人吃饱了，躺在干草丛里，看着昏黄的太阳。公子打个哈欠，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被人推醒。美男道：公子快醒醒，我们要速速下山。要不然天黑之前，这些鬼食材，会变成人形，把我们生吞活剥了不可。公子着实被这话吓了一跳，这一路上山下山，见到尝到的都是此前从未遇到的。如果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也是不足为怪。万万不可大意为上。两人站起身，顾不上拍打泥土污物，就往山下跑去。一边跑，美男一边喊：不要回头看啊。公子不听这话还好，听了反倒往后边看了一眼，道：是不是往后一看，就会山崩地裂，被妖怪吃掉啊？可我刚刚看了一眼，这可怎么办？办字还没说利索，脚底下没看路，来了一个狗吃屎。美男扶起公子道：你想象力可真够丰富的。我让你别往后看，就是让你看脚下路啊。是让你别摔跟头的意思。公子道：算你狠。公子站起身来还想继续跑，却被美男拉住。美男道：算了，算了。看样子没事了，天黑前，我们可以下山。没多少路了。公子道：哦。美男伸手一指，道：那边，我给你看一个给力的。美男拉了公子到山的一脚走去，约莫几分钟的路，待公子抬头看时，不禁感叹一声。此处竟有一处清潭。水面不是很宽，也就一两丈。走近时，却见那潭水清澈，但深不见底。静水流深，看下去让人不寒而栗。隐约湖水中，有一些东西在游动。美男道：看到了吗？那些是痴念龟儿。肉嫩肥美，乃海鲜之王。你可知这些又是谁人幻化的吗？公子道：不知。美男道：上古有一位君子叫彭祖。相传岁数活到了800岁。公子道：最后还是挂了。美男道：有始就有终，自然之理。但他却不是寿终正寝，而是。公子道：是什么？美男岔开话题：你看这小乌龟多可爱，我们晚饭就吃它吧。公子道：好的呀。两人一阵忙活，倒抓到不少。竟满满一篓。美男背着它们继续往山下走。路上接茬讲道：相传彭祖善调制雉羹。雉是什么知道么？对曰：知道。美男道：当年雉鸡是个凡鸟，几乎到处都是。就像今天的麻雀。所以雉羹也是道平常菜，跟今天的麻婆豆腐差不多平常。善于做这道菜的人非常多。但是彭祖的雉羹却是人间罕有。天下独一份。据说，尝过彭祖的手艺的人，无不称赞，简直欲罢不能。不但享受了人间美味，还能益寿延年。因此当时有头有脸的人无不以在宴会上请到彭祖出席，并当席调制美味为荣。据说，彭祖的手法简单无华。只许煮开水，将雉鸡毛拔上一拔。仍在沟里一煮即可。据说，鸡在锅里还要翻上不多不少七七四十九个筋斗，最后啼鸣一声。听的人食欲顿开。当时模仿彭祖手法的艺人不计其数，但是终究没一个人达到这个境界。直到彭祖死后的第八个年头，谜底才被自称是彭祖儿子女仆的弟弟的大姨子之外甥，揭穿。据他说，彭祖也不是个好鸟。他哪里是在做雉羹，他分明是在……美男降低了音量。公子道：你能大点声吗，我听不见。美男道：彭祖爱上了雉鸡。公子扯着嗓子：你是说爱上了食物？美男道：正是，每次做羹之前，他都要亲自给它洗澡，为它祈祷。据那人说，彭祖每烹一只鸡，寿命就会增大一岁。但是他的爱情就会降低一分。直到心中全无所爱，人间也就再无这道美味了。公子道：这么说，彭祖做到第800只鸡的时候，心中就无爱了吗？美男道：非也。彭祖自杀了。公子道：为什么？美男道：因为被几个不孝儿子过度消费而死。公子若有所思，良久道：哦，我大概明白了。美男继续道：彭祖身亡之时，已经800岁了。临终之时，他对坑爹啃老的不肖子孙下了这样的诅咒。结果你都看到了，都变成龟儿子了。公子道：这一恶，便是不孝吧。对曰：正是。公子道：不孝的罪过真是大呢。美男道：事情还没完。因为彭祖还不到寿终之日，他还要重回人间把最后那几道雉羹做完。这回不知道在哪排队轮回呢。公子道：真是劳苦命，活不干完，不得下班。美男道：嗯，走吧。十恶我给你讲过几个了？公子道：没记错的话，有怒猪，魇鱼，杀生果，势利太岁，家暴南瓜，诳蛾蛹，滥情柿子，颠倒鸡蛋和坑爹小乌龟。九个了吧。美男道：公子真是博闻强记，过目不忘。公子道：昨天晚上你怕说到动情处，台词跟不上。在大腿上抄了慢慢一堆字。美男诧异道：是吗？在哪。我腿上没有字啊？公子一撸裤腿，眼含热泪道：你特么全写我腿上了。用的还是圆珠笔。现在戏都洗不掉！美男赶忙道歉。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山脚。美男道：总算在天黑前下了山。否则糗大了。此时，如血残阳最后一丝光线残留在山脚的边缘，再过哪怕一秒钟阴影就将完全笼罩不赦山。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一个剔透的石子在最后一缕光线中迸发光彩。公子道：好一颗漂亮的石头。遂伸手去拾。美男在想阻止已经晚了。不赦山千年不曾变化的阴影抚摸到了范公子的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十一章消解1

上回说到公子误触了不赦山的千年不被冒犯的阴影。阴影迅速退却，一直从山脚退回到山顶直至彻底消失不见。太阳从西边升起，大地重回白昼。公子转过头抱歉的看着美男，同时带着一丝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事发生的庆幸的神情。美男站在那里张大着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不赦山。公子道：对不起啊，没什么大问题吧？还不等美男回答。只听见不赦山上接连传来巨大的怪响，接着是山崩地裂，几道金光从崩塌处向外分散。几分钟后尘埃散去，一切恢复了平静。原来山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湖，深红无波澜如同血浆。
美男从默哀中缓过神来，叹口气道：你看现在怎么办吧？公子道：我也不知道。美男从袖筒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公子。道：我知道。你赔吧。房屋意外损坏暨拆迁重置补偿合同，你看看。没问题的话，抓紧签了。我赶时间。公子道：哦。看那赔偿金额不过区区500两，如果按猪肉价格换算购买力不过人民币50，60十万。这个钱对阳谷县首富之子来说也就一两年的零花钱，回去跟老爸好好说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更何况合同中规定三日还清，逾期自动分期，利息年化12%。也不高嘛。公子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合同，确定没有歧义和陷阱之后，签了名字：范诗光。并按了手印。再看那甲方姓名一栏写着：伊尹。公子道：伊尹是何人？是你吗？这几天还没请问你的名字。美男道：伊尹是这不赦谷的主人。商汤的宰相，一代圣贤。十恶之首。圈内称为放贷者尹哥。我只是一个小跟班，你就叫我饭团吧。公子道：十恶之首圈内尹哥的跟班叫饭团？你怎么不叫少盐酱油呢？调性完全不搭嘛。看来你们品牌该找个机构好好诊断一下了。饭团道：别扯没用的。合同拿来我看。好，都签好了。我再提醒一下，每月20号还款，等额本息，最高分期36期。连本带利每月需要还18.8两银子。逾期上征信黑名单哦。将不能办理住房贷款，进行大额消费以及乘坐高速马车哦。公子道：这点钱，我会一次性还清。饭团道：那最好了。还有一点，你要记牢。尹哥这里什么都可以借，只要你的信用足够好。听明白了吗？公子道：好。
合同一式两份，各执一份。不赦谷，飞鸟各投林，走兽尽星散。荒芜的速度，一秒更胜一秒。公子不禁感慨万千。饭团将公子送到不赦谷的边界。饭团道：前面再走不多路，就是断魂崖。公子我们就暂且别过。公子道：这几日承蒙照顾，不胜感谢。饭团道：机缘巧合，何足挂齿。我有一句话，足下听真。断魂崖有断肠事。你要一一挺得住。要不然你就会困在此地，生生世世沉浸在痛苦之中。痛就痛一阵，沉沦却是一辈子。要命的是，痛也是上瘾的。公子点了点头，道了谢。就向断魂崖出发了。回头向饭团招手，告别。
正如饭团所说，出了绚丽的不赦谷，没多远就到了所谓断魂崖地界。画风由彩色向黑白渐变。是上坡路，越来越陡峭。直到登上了悬崖，才是开阔地。万仞高巅，深渊深不见底。彼岸雾霭缭绕，看不到头。正无路可走之时，忽然听到夕阳管弦乐队奏着欢快小曲，不知从哪冒出来。队头有两个相貌平淡的可一把抹去鼻眼的小厮推着三辆四轮车板车，每辆车上用绳子固定着一个大转盘。一个小丑从队伍中跳出来，手拿一个话筒。小丑道：哎呀呀，幸运的人，欢迎来到断魂崖。这里有你原来不曾有以后也不再有的极致体验。快快随我来。小丑将公子拉到转盘前，原来那是一个普通的幸运抽奖的转盘，后世商场开业，商户活动，甚至公司年会常有的互动形式。细看每个转盘上面都有三个大色块，大色块上的小色条就很多，写的什么一时说不清看不懂。只听小丑解释道：公子请看。这是命运抽奖大转盘。凡是途径断魂崖的人，都有一次免费抽奖机会。今天你算来着了，我们甚至可以再送两次给你。一共三次抽奖。全都免费，你没听错，是全都免费哦。朋友，你随我的手指看。这边有三个大转盘。是红黄蓝三个转盘有没有？它们分别代表着：家庭出身、个人才华和当下运气。你再看，每个转盘上大色块有三个，代表上中下三个档次。每个档次里又有很多小色条是不是？代表着在这个档次里，又是什么层次。出身从乞丐到国王，才华从白痴到人精，运气从点背到家至运气爆棚啦。来，公子。第一次旋转开始啦。READY GO！
公子来到第一个转盘前面，红色代表出身。细看上面由粉红到深红三分面板，那粉红色的区域若干色条，写着：幸福的乞丐家庭，父母是乞丐中的王者。残缺乞丐家庭，由父亲一方以川菜系火锅底料汤汁泡馍喂养长大，严重的营养不足以及愤世嫉俗。生来被人遗弃，靠非凡的意志力喝西北风吃土长大成人。不胜凡举。再看第二个转盘，形式跟前面类似。上中下三个档次。看那细微处：才华冒泡，过目不忘，举一反三。智商处于全国人口排名前3%之列。有一点二，智商中游。上211或985没有希望，勉强可以考上南京工程学院。奇蠢无比，还常自作聪明。不一而足。又看第三个转盘，上中下三档，细看时：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冥冥中似有神助。运气普通，也不太坏。遵从大数概率。运气太坏不忍细说。凡此种种。
小丑催促道：公子，可以开始了吗？麻溜的。公子转动了第一个转盘。由于用力过猛，四轮车都被带着晃动了一下。转盘飞快的旋转着，逐渐减速下来，最后停在了第一档。小丑和小厮们欢呼起来：哇哦，公子手气好棒啊。再看那条目：钟鸣鼎食，常在诗礼簪缨族。小丑道：公子趁热转下一个。公子走到第二个决定才智的那个大转盘跟前，伸手一转，大转盘徐徐转动，又一次在第一档次停下来。只见那判文：才华横溢，正是风流一等人。又来到第三个转盘前，小丑道：前两个都是一等一，就看时运如何了。公子转动了转盘，待停止时，围观人群里发出了真真叹息。原来指针停在第三档，也就是最坏的一档。那条目上写的是：时乖命蹇，人谋终不能胜天。公子看着这三条判词，正不知所措。小丑道：第一轮三次抽奖已闭。现在是体验环节。公子请随我来。说完，一群人簇拥着公子往悬崖跟前去。公子心想这是什么要推我下悬崖的节奏啊。急得他大叫道：蹦极我不会啊！好歹给我脚上绑上个绳子啊。小丑道：绑绳子可以。众人推人的推人，绑绳的绑绳。忙活好了，小丑照着公子屁股就给上了一脚。公子一头栽下山崖，在自由落体的工程中，只听公子大喊道：你家绳子只绑一头啊！啊！啊！带着回音绳子连同公子一起跌进了深渊中。



 十二章消解2

那一年的那一天。在日本国九州岛的一处山林中，一队武士护送着主公的灵柩走在返回本营城堡的小路上。敌人接二连三的截击和骚扰，使团队不断减员。终于在距离本丸十公里的时候，只剩下了四个人一匹马。负责抬灵柩的三个下级武士早已疲惫不堪，就连骑在那匹高头大马上的青年贵族也无精打采。距离本丸越来越近的事实也没能刺激大家打起精神来。忽然一名足轻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棺材随即从山坡上滚落。慌得众人马上跑下去。棺材盖打开了，无头的尸体从棺材中滚落出来。那名犯错的足轻跪在草地当中，像少主人连连告罪。另外两个武士将棺材扶正，再把尸体搬进棺材中。忽然一名武士向青年贵族报告道： 岛津大人，事有蹊跷。依在下看，这具无头的尸体并非主公真身。听得此言，年轻人大吃一惊，急忙翻身下马。对着自己于三天前剖腹自尽的父亲的尸体，仔细查看起来。果然，不难看出，身量的确比高大的父亲小了不少。而且入殓之时，穿在锦缎下面的金缕玉衣也不见了。因战败而自杀的父亲的尸体不见了。那名武士继续道：在敌方收到主公首级之后，仍然拒绝接受我方议和的请求，并且进行了更猛烈的进攻。这不得不让人生疑。难道敌军首脑发现了跟我们今天发现的相同的内容——一具替身尸体？岛津盛隆道：不得胡说！父亲剖腹之时，我就在现场，岂能有假？一直在磕头赔罪的武士此时转过头来，对提出质疑的武士道：原吉郎，主公为了能保全我族，不惜接受敌酋的要求而自尽。这是多大的恩情，你怎么会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如果你再胡说一句，我井次郎就用手中长刀斩你项上人头！一直没有说话的蹲在一边整理尸体的武士开口道：我说你们都少说两句。这里距离本丸还有十公里的距离，敌兵随时可能再次杀到。如果，且不论这是否是主公尸体，再被敌军抢去，都会被当成主公的真身而加以侮辱。届时我国勇士有何面目再立足于世。岛津盛隆道：有理。不亏是我父生前最器重的亲兵。腾兵卫，原吉郎，井次郎，出发！三人一起答道：嗐！
端坐马上的岛津盛隆快速的整理着思绪。作为岛津家第一顺位继承人，对于父亲鲁莽开战又贪生不肯以死求和的做法，早已深恶痛绝。替身代死的计谋自己自然是清楚的。可惜此计不成，竟被敌军识破，反而引发了更猛烈的打击。主力部队早已被消灭。即便自己孤身返回本丸，又能支持几天。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再次求和，当然是要以父亲的死为代价。说来奇怪，随殓宝物金缕玉衣竟然也不见了，可见底下人也各怀异心，须早做决断。否则自己也可能于城破前就被兵士斩下头颅请赏去了。真是飞鸟各投林，人心隔肚皮啊！
骑在马上的公子越想越后怕。可能是心理作用，感觉属下几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公子大脑在飞速盘算，必须先于他们向自己动手之前分化瓦解他们。可喜的是没人是不自私的。有了。
公子忽然拨转马头向三人大喝一声道：尔等听真！偷窃金缕玉衣，暗通敌国的人就在你三人之中，今若不能立即剪除，尔等三人待回城之后通通问斩，一个不留！三人听了，唬得腿脚酸麻。抬着的棺材也支持不住，哐的一声砸在了地上。三个人纷纷跪倒，向公子求饶。三人道：我等均忠心耿耿之人，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径。再说，即便是其中一人所为，可三人均同吃同住同行同做，安能识别行不耻之事的人。公子道：这有何难？你们彼此指认一人领罪即可，即使误杀好人，想来对坏人也会产生极大的震慑。经此一事，其必不敢再起二心。其被误杀的壮士，也会在冥冥之中也会看顾一切。因此，你们中必有一人立即领罪方可。三人听了，面面相觑。公子继续道：我这里有三个编号一二三。先拿到的人首先指认，三人中有一半或以上的人同意，即斩杀被指认的人。反之，不同意占一半或以上，立即斩杀指认之人。每次指认和同意与否的意见均写在纸团上，然后同时打开。按此办法进行一轮或数轮，直到找到同意斩杀占一半及以上之人为止。回到本丸之后，将重赏活下来的人。你们立即抓阄。三人踌躇片刻，也只好抓阄决定指认次序了。
结果是：腾兵卫顺位第一，原吉郎第二，井次郎第三。
其实这是一道数学题。我们假定每个人都是追求自己利益的最大化——活着且得到最多。如果列位看官是他们三个，会怎么选择呢？我们先看顺位第一的腾兵卫。腾兵卫可以指认其他两个人的任意一个。只要二人中有任何一人同意他的指认，那么他就可以活下来，并且和投了赞成票且没被指认的人平分后来的奖赏。可当其他二人都反对的时候，他自己就会被斩杀。
再看顺位第二的原吉郎他会怎么做。第一种情况，自己被指认了。那么他肯定不能同意。同意即死。第二种情况，顺位第三的井次郎被指认。自己可以同意，井次郎被处死。自己和腾兵卫平分奖赏。自己也可以不同意。这样腾兵卫被处死。轮到自己指认，根据规则只要一半或以上的人同意指认，被指认的人就会被处死。那么当轮到自己指认的时候，排在第三位的井次郎一定被处死。那么自己就会独吞奖赏。综上，顺位第二的原吉郎一定投票：不同意。
最后看顺位第三的井次郎又当如何选择。前面说了第二位的原吉郎一定不同意。那么自己如果不同意顺位第一的腾兵卫的指认，不管他是否指认的是自己，自己必死。因此井次郎的意见一定为同意。
假设生是1，死是0。再用数学期望表示一下每个人生死的可能值就是：
腾兵卫生死的可能值=1-0.5×0.5-0.75
原吉郎生死的可能指=0.5+0.5×0.5=0.75
井次郎生死的可能指=0.5
综上三人的总体生死的可能值=2
公子想到这里，心中暗暗得意。聪明的自己不动声色地化解了潜在危机。果然智商高人一等就能在乱世中得以保全性命，并最终获得胜利。三个人已经把意见写在了纸团上。公子将三个纸团反扣着展开，然后同时反过来。只见第二第三人的意见与己之前的判断完全一致：原吉郎选择不同意。井次郎选择同意。公子心中暗笑，等其再看第一顺位藤吉郎的纸条上的指认意见，脸色顿时铁青一片。只见腾兵卫的纸条上写的是：斩杀公子岛津盛隆。公子见状后退几步，好不容易定下神来喊道：尔等大胆，竟敢造反。腾兵卫笑道：公子，按照规则，一半的人同意将你斩杀，你就该任命了。如今一共四人两人同意，你还有何话可说？听他这么讲，本来写的不同意的原吉郎也拔出佩刀，向公子逼近。不等公子再讲什么，三人一起冲上前去，将公子剁成肉酱。割下公子的头颅，向敌军大营领赏去了。
断魂崖上，饭吃光深吸一口气，仿佛刚从深水中露出鼻子。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耳边听到有人说话，却听不清楚。过了不知多久方才渐渐定了精神。只见小丑小厮们围了他一圈。小丑道：就差一点啊，公子。你就获胜了。老实说一石三鸟的计谋还是很精彩的。可是不曾想这群坏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不过也可说人算不如天算，棋输一招。公子快快启程，回家去吧。
公子坐起身子，愤愤不平道：这次不算。你不是说可以转三次吗。刚才是第一次。我还要来！
开奖继续。公子走到第一个选择出身的转盘前。第一次旋转结果是，第三档。条目上写：心比天高，身为下贱。再转第二个转盘，结果还是第三档：原是痴傻苶呆，后来苶呆痴傻。小丑在一旁嘀咕道：这下没得玩了。纵使运气好到天天中头彩，也没福消受啊。公子也崩溃泪奔了。小丑只好安慰道：当然也不会那么惨，本宫夸张了。夸张了。您要不要先吃个下午茶，一会状态好了，慢慢抽。公子摸了摸眼泪，强撑着转动了第三个转盘。结果惨不忍睹，又是第三档，上书：纵使命不该绝，也将受尽苦难。公子大哭道：我不玩了。我要回家。小丑哪管这些，吆喝众小厮道：来呀，将公子扔下崖去。继续搞他。公子连哭带嚎也没有用，被众人抬起，扔下崖去。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十四章硬刚2

第二天，县衙门口广场上，早早的来了好多人。本县成年男子悉数到场。有的为财，有的为看小娘子，有的来凑热闹，有的被人怂恿来。时下有位通俗诗人还做了一首广为流行的诗，唤作：你来，或者不来。它就在那里不大不小。你举，或者不举，它就在那里不长不短。来我的怀里，或者你自己解决。寂寞，欢喜，倏时，觅纸。
据说广场上搭起了一丈有余的高台。台上搭起一座木屋，小妇人就坐在屋子里。木屋隔音，当然也隔绝围观者的视线。高台四周搭起一圈十根柱子，每根柱子上挂着一口小磬，每个磬下边绑着一根很长的细细的绳子。这绳子那一头就绑在参赛者的那上边。根据杠杆原理，当绳子被牵动之时，磬就会响起。只要磬响，这个男人就算逾矩，下台领了十两银子，走人。换下一个。一轮十人，追求的是效率。比赛从早上开始，一直到晚上掌灯，那十个磬就没断过响声。咣咣咣……间隔从一两分钟到三五秒钟不等。从屋里出来的男人一个个筋疲力软，目光呆滞。有的人回家后几日不吃不喝，不休不眠。最后总算问出是什么原因了。都答：身心获得洗礼。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这也是本次活动的积极影响。屋里的事情越神秘，就越神秘。最后竟被传得神乎其神，不仅本县男士踊跃参加，就连临近府县也常组团参赛。一时间由于该项赛事的举办，竟带动了当地旅游业的蓬勃发展。
话说，这一天老金上街讨饭，竟然十室九空。只有一个老妇人开了门给了他吃的，并告诉他人都去哪了。老金听说人都在县衙门口呢。也就徐步向县衙而来。老金站在人群外，踮脚往台上看。只看见木屋，不断的人进人出，并伴随不断的磬声。老金向一个大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呢？他的话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有人道：老金，你也来凑热闹啦。不错啊，一千两银子就等你来拿呢。另一个道：是。老金出马一个顶俩，指教那小妇人束手就擒。快上吧老金。大爷为老金解围道：你们别打趣老实人了。老金不是那种人。这时有工作人员喊道：下一个，王作石。大爷赶忙应了一声道：这呢。便扔下老金和那两个人抬迈着老胳膊老腿往台上去。引得那两个人一阵大笑。不一会儿，大爷刚上台就下了台，被人搁在担架上抬走了。主持人道：还有没有人了。没人今日就散了。这时，老金应了一声道：我在这呢。众人见是老金这个傻子，又是一阵哄笑。老金上台，像别人一样，画了押按了手印，算是签订了生死契约，一切后果自负。然后由一个满脸惊愕表情的中年老妈子给老金系上了红线绳，不用问另一头挤在旗杆上的磬。
老金被人指引着从木屋大门进入。人进去后，木门马上关闭。只见那屋内，红门帘子紫纱窗，正面一个梳妆镜，旁边一张红木床。床边坐着一位丽人。那夫人道：官人，请坐。指了指床沿。老金按照指示坐在小妇人旁边。两个人就这么并坐了一分钟。外边的磬没有声响，围观的群众都来了精神，骚动起来。屋内，那妇人道：在这里发生的没人听见，没人看见，也没有人知道。官人，你对我怎么想？老金道：我想你有点口渴，嘴唇有点皴裂。小妇人不成想老金这么说，害羞的扭过头去。指了指梳妆台上的杯子，道：那你倒给我喝呀。老金到了水，蹒跚着走到妇人面前。那妇人低头看见了，惊骇道：你就这么一直……你，好硬汉。说完一抹红晕掠过脸颊。老金道：你还喝吗？不喝，我要走了，还没吃晚饭。小妇人忽然语塞道：他们都在利用我，当我是个工具。老金见妇人哭，自己也跟着哭：你哭干什么。你哭，我就想起我娘哭。我没娘了，娘啊……小妇人急忙止住哭，搂着老金在怀里，安慰着他，道：乖，小宝宝，不要哭，以后我做你娘好吗？老金哽咽着道：好。小妇人道：你快走吧。去拿你的一千两银子，今晚我找你。我们一起走。说完，推老金出了后门。大家一看老金完好无缺，精神饱满的从屋子里出来，而且磬没有响。先是一阵沉默，接着是雷鸣般的欢呼声。这是开赛七天来，在一万成年男人中的最后的胜利者——老金。
因为老金执意回家吃饭，颁奖仪式被迫从简。一千两银票揣在了老金的破夹袄袖兜里，一张写着当代柳下惠的**认证的奖状夹在老金胳膊下。老金被人群簇拥着回到了自己的破屋里。人群难以抑制激动的情绪，当晚各夜间营业的酒肆宾客爆满，大家将对老金幸运的歆羡和对自己命运的感叹化作一碗碗米酒，送下肚去。那一夜，有多少墙根被膀胱制造的液体滂湃的涂刷着，不得而知。
那一晚，老金也没睡着。当晚，本次赛事的主要策划人，小妇人老公和小妇人就带着一车连一车的财物找到了老金。小妇人的老公也就是五十多岁的那位士绅，拉着老金的手不肯松开，激动的热泪盈眶，将举办这次大赛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原来二人虽然老夫少妻，年龄差距很大，但是彼此情投意合，举案齐眉。虽无子嗣，但是感情甚笃。加之家大业大，久而久之，无论亲族还是路人，皆有毁谤之言。说东道西，有的说妇人看重的是男人的家产，有的说男人占着茅坑不拉屎，见色忘义。更有甚者，竟然杜撰出妇人连同奸夫谋害亲夫的故事来。这种种流言，让夫妇二人苦不堪言。遂产生了以毒攻毒，孤注一掷的想法，与其别人私下去议论，不如将流言公之于众。倘若真有君子可以坐怀不乱，这不正好可以给流言蜚语者一记响亮的耳光吗？就算没有一人可以免俗，也可以将每人私下的龌龊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可以给其一点警醒也未可知。遂行此计策。并且从结果看来，也特别的圆满。一是真的有君子如老金者可以教化民众。二是，通过大赛的举办。对本县商业的繁荣有了极大的促进。尤其是小妇人夫君的药铺。补药大力丸之类的高价也卖的断货，盈利何止上万两。今日特来向老金道谢，并且有意将小妇人双胞胎妹妹嫁给老金，择吉日便可成亲，嫁妆若干马车先行送来。末了，小妇人夸赞的老金道：老金，你是真君子，是真男人。
老金闻听此话，不觉心智顿开。做了四十几年的孩子，终于成长为一个男子汉。望着小妇人美丽的脸庞，忽然听见有磬声阵阵，咣咣咣咣……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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