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这个天国不天平》 我穿越了? 冯绍光,一名毕业六年多的普通化工机械工程师,在一家大型炼油化工企业工作。面对买不起房找不到老婆的现实,酷爱历史地理的他,最近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清朝历史及地方疆域的研究中,以此来麻醉自己。五一节这天,冯绍光来到离家不远的**口海防历史纪念馆,想着在那里可以看到清朝时期的大炮,说不定还可以认识一位也爱好历史地理的才女,再不济就随便走走,就当散散心,反正也免费。 来到纪念馆,冯绍光爬到一尊中法战争时期的平夷前膛炮炮口,使劲往里面看,想弄清里面有没有膛线。突然砰地一声震天巨响,那尊长满青苔的老旧火炮居然轰了一炮,冯绍光还没来得及感叹自己的透顶霉运一声,就觉全身剧烈灼烧,巨大疼痛感猛地袭来,伴随脑中轰轰地作响的炮声,瞬间就失去知觉。 ................咸丰二年四月初六,午时许,广西桂林府全州地界。全州城西,平素香火旺盛的湘山寺门前,通往湖南永州府的官道上,一支连绵不绝的队伍沿道北行。一时间旌旗林立,尘土飞扬。 与此同时,三四里外的湘江之中,上百余只船舟顺水徐徐而下,一副森严景象。 旌旗下行走的队伍,人人布衣褴褛,鹤衣百结者,比比皆是。尽管如此,却个个头包红巾,神情激昂,迈着有力步伐,坚定前行。行伍中,间或穿插几名身披红、黄袍者,来回喝喊,指挥众人不可掉队,在衣着褴褛的人群中,显得威风凛凛。一顶亮丽的黄轿由四个红袍壮汉稳稳抬着,行走在队伍的尾部。这时,突然轰隆隆几声炮响,黄轿顶上冒着火光,一名抬轿的红袍壮汉惨叫一声,断残肢体跟随铁弹丸飞入轿内。 轿子刹那间四分五裂,一个身着团龙黄袍的男子从轿中摔出,滚在路边草丛里,头顶的雕镂盘龙金冠亦掉入远处的灌木丛中。 “南王,保护南王!”有人用客家话大叫。随着又是两声炮响,队伍陷入混乱之中。 “快,你们快去护住南王。剩下的跟我顺城墙冲,吸引城楼上的火炮。老七,你派人到前面中军给天王报信,破了全州城为南王报仇!”随着一个颇带威严的声音愤怒地喝道,混乱的队伍随即恢复了秩序,喊杀声盖过了火炮声。 冯绍光感觉自己来到一个无穷无尽的黑暗世界,没有声音,没有光明,什么都没有。正当他不知所措,恐惧在心底无边蔓延时,忽然感觉到两道白色光点出现。 一道稍强,感觉很熟悉很亲近,似乎就是他冯绍光自己。另一道较衰弱,保持警惕模样,躲避着稍强的光点。随后稍强光点猛地撞击在衰弱光点上,两道光点变成成千上万道颗粒状亮点,过了会儿,又糅合在一起,慢慢聚成一道粗大的白光球。这时,无尽的黑暗世界突然打开了一道大门,白光球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强行推出大门外,来到了光明世界。 路边草丛里的黄袍人男子艰难地睁开眼睛,头痛欲裂。我不是冯绍光么,怎么突然又成了冯云山?还是太平天国的南王冯云山?冯绍光用力晃动脑袋,两股糅杂一起的记忆将信息不断涌入。好像过了很漫长的时间,又好像只是一刹那,尽管脑袋还有点混乱,但冯绍光已经搞明白自己身上的诡异。 自己竟然穿越了时空!从后世的普通工程师附身到了太平天国壬子二年的南王冯云山身上了,不但占据了这个被火炮击中的南王的身体,还融合了他的记忆。 也就是说,他冯绍光,成了太平天国的南王冯云山。历史上的冯云山原名冯绍光,太平天国的重要领袖,是拜上帝教的始创人之一,实际上的传教者,金田起义老兄弟们、包括东王西王北王翼王等都是冯云山一手带入教中。 太平天国初期的教制、政制、军制、律制和历法,都是冯云山一手创立。可惜,他先是在紫荆山、平在山时期,因入狱被天王洪秀全伙同东王杨秀清以天父下凡的形式 ,夺了他教中实际领袖地位;金田团营和茶地改编又被几大领联合架空夺去军权;最终在永安改制时********,成为排名第四的南王,无实际性军权又无教权,东西两王反而后来居上。 这冯云山不知是倒霉还是怎么的,身为后军主帅的他坐轿行军到全州城时,被一时手痒没忍住的清军炮手一炮击中,重伤在身;再过半个月,太平军水路行至全州东北部的蓑衣渡时,被知州江忠源率楚勇埋伏,中炮牺牲。 正回忆着历史上的冯云山,左边大腿一股钻心般疼痛,打断了他的回忆。“南王受伤,旅帅善人,快派人到前面请鸡脚七来给南王治伤。”一个焦急的声音在冯绍光耳边响起。“好,观澜先生,你照顾好南王。享才,你在这看着点,我亲自去请鸡脚七来!”声音刚落,人已经奔远。冯绍光抬抬手刚想起身,旁边一只强劲有力的胳膊就搀扶着他,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面孔映入他的眼中。虽红方巾裹头,亦然掩不住其文静素淡的书生气质。 曾观澜!是自己刚进紫荆山区传教时,聘自己做塾师的那户主人家,后来成为知交好友的曾玉珍的侄子。融合太平天国南王记忆的冯绍光一下就认出了书生模样年轻人的身份。曾观澜口中的旅帅是他的亲卫营统领卢七,自己已故好友卢六的亲弟弟。还有那个享才,名叫谢享才,为人机警,随曾观澜一道帮助他处理日常文书。 忽然,冯绍光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曾观澜的身份,勾出他很多记忆,刚才被中断的回忆豁然连成一片。再依他这个后世来的灵魂略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很多事情!那自己从小敬重追随的表兄,为了手中的权利,是怎样无情地抛弃、牺牲他。自己亲手领入教中,一手提拔为小头目的两个好兄弟,又是如何卑劣地趁他不在,踩他上位。 就像这一次行军,本来一直习惯步行的他,却被那烧炭工出身、比他年轻一岁的东王兄,教训有失天国南王身份,还特地赐他一顶鲜亮的黄绸金轿,让他行军时乘坐,减轻辛苦。 冯云山无奈,只得感恩拜谢。行军在前边的几个王也都乘坐黄轿过去了,偏偏他南王黄轿经过全州城门外时,城楼火炮突然就开火了,还被击中。偏偏前两天,卢七在兴安至全州的一个小镇上,碰到两个全州城里逃出来的天地会兄弟,加入了后军当炮手。 他们透露自己原是全州城里的火炮杂役,全州城的火炮多数调入桂林城中防守,仅剩不到四五门射程稍远的中等口径火炮。 冯云山听卢七说起这事,印象还很深。可是,适才以他乘坐的黄轿为中心,几息功夫起码落了五六炮弹。这必定不是全州一个城门上的一两门火炮能做到的。 这样费心布置,显而易见,只为除掉冯云山,而且事后还要推到全州清军身上。莫非,历史上全州城破后,所有清军全被屠杀一空,全城焚毁,难道就是要掩盖什么?多么狠辣!为了绝对的权利掌控,哪怕是冯云山已经退居第四把交椅,还要斩尽杀绝,不让翻身。 冯绍光不禁打了个冷战。事实上,如果不是后世的他穿越而来,引起未知的变故,冯云山现已然重伤。冯绍光压低声音急切地对谢享才道:享才,本王刚才中炮前,辨声音似乎有几是从西面的湘山寺后而来。你悄悄带人去查看,回来立刻密报给我。记得谨慎点,不要惊动众人。”这种机密事情的调查,也只有谢享才这样的亲信才能放心。 金田起义前夕,有一次谢享才因为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得罪西王萧朝贵,要被打两千棍,眼看小命不保。冯云山看不过讲情,萧朝贵不准,最后还是冯云山跪在天兄附体的“六妹夫”萧朝贵脚前苦苦哀求,才保下谢享才一条性命。 自此谢享才跟曾观澜、卢七一道死心踏地成为冯云山的亲信。目送谢享才匆忙离去,一旁的曾观澜犹豫着低声道:“南王,您是怀疑有自己人……对您下手?”冯绍光阴沉着脸,恨声道:“不是怀疑,而是肯定!现全州城内清妖不多,守城尚惶恐,我圣军绕城而过,城内清妖庆幸免难,断然不敢主动开炮挑衅。况我早知全州城内火炮极少,又岂能炮如此密集。 必然是天国内部,有人图谋我死,张胆到如此地步。”“只可惜,我冯绍光虽然还是冯绍光,但冯云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冯云山了!我看他们怕是要失算了!”冯绍光转头看着似懂非懂的曾观澜,吩咐道:“让亲卫营加紧防范,严防下毒、行刺等阴谋手段。”太平天国初期,一帮乡民出远门,没有一套正规的行军作战体系,沿途都没侦查,实在可怕。没有细作,就成瞎子啊,自己一定要早日建立细作队伍才行。冯绍光暗暗想道。 “谨遵南王谕令!属下和众兄弟誓死保护南王!”曾观澜连忙跪地应道。曾观澜其实早有所察觉,作为最早一批跟随南王的老人,他旁敲侧击提醒过南王多次,可惜南王虽然才拔多智,谋划老练,奈何身在局中而不自知。为人忠厚又不屑争权夺利,对圣教和天王忠心耿耿,为了天国团结大局,不惜忍辱负重,一步步退让至现在的局面。 莫非对方赶尽杀绝的狠毒做法,让南王惊醒了?曾观澜心中不禁为之一振!“立泰兄弟呢?”冯绍光想到什么,问道。他说的立泰兄弟名叫梁立泰,跟随他加入圣教的老弟兄,现在是后二军的军帅。 “南王,军帅大人为了保护你,带后二军圣兵去攻击城楼,吸引炮火去了。”“糊涂,后二军可战的兄弟总共才二百余人,他要给我耗光吗?快把人给我拖回来!”“好,观澜保证马上把劝他回来。 ”见南王急了,曾观澜赶紧答应道。“南王,旅帅善人将鸡脚七大人请到了,给您看看伤。”一牌刀手亲卫过来通报。“让他们过来吧。”冯绍光也想知道自己伤得多严重,他左胯骨一直疼得厉害。亲卫营旅帅卢七领着一个留着小八字胡须、神情猥琐的黄袍中年人走了过来。 他芸,原本叫黄益云,为避讳南王云山字讳,改为芸,现任后军拯危急,职同监军。冯绍光知道他骨科外伤医术很高,他曾经当众把鸭脚砍下来,换用鸡脚驳接,敷上他泡制的草药,不久鸭子便能照样行走,由此人称之为“鸡脚七”。 黄益芸乍一看南王,吓了一跳!胸口的黄袍已被撒满鲜血,看样子,这回南王受伤非同小可!解开黄袍,看看胸口的伤情,黄益芸不由愣住了。 伤口不多,还都是轻微皮外伤,染红的黄袍上的血,应该是那名被弹丸击中的轿夫身上的。稍微严重点,可能就是摔地上时左腿胯部撞得错位了。 黄益芸轻声告个罪,按了按冯绍光大腿跨骨,见南王痛得直呲牙,忙又松开,尔后,让卢七摁住冯绍光腰身,手用力一拍,再一抽送。听见喀地一声,冯绍光一阵剧痛后,居然不再疼痛,他直起身感觉了一下,似乎已经能走了,不由佩服这鸡脚七的正骨手法。黄益芸又仔细将冯绍光里外检查了一遍,确认均已无碍, 才拜服于地,道:“托天父保佑,南王洪福齐天,遭如此火炮袭炸竟无大伤,适才小弟细致检查,已无大碍。”“胡说,好你个鸡脚七,是不是当官了,看家本领就全丢了。你骗老弟兄们也就算了,今天还敢来骗南王,好大的胆子!南王被炸得从轿子里飞出来丈余,你居然说无伤?还不再好好检查下。” 卢七一脸急躁地喝问。“我说卢七,南王对老兄弟的仁爱,谁人不知?我黄益芸就算骗东王,骗天王,也不会骗南王。” “益芸慎言!”冯绍光打断他的话,“云山信你!老七,我确实无大碍。”“谢南王!不过我也觉着诧异,按说轿厢被炮弹击中,撞得四分五裂,南王不可能不受重伤,只能说天父庇佑!感谢天父!”黄益芸感叹道。“南王你真的没事?” 卢七不愧忠心耿耿,担心着南王身体。“怎么,老七,你还希望我有事不成?”冯绍光哈哈笑道,转头一看,曾观澜领着梁立泰和后二军的兄弟们都回来了。 还好及时,没什么损失,否则这么点人去攻城就是送死。“好了,本王没事!传令后军继续行军,不必理会全州城清妖。”见后军听令继续前进,冯绍光不由松了口气。但一想到历史上冯云山的宿命----在全州城北12里湘江边一个叫蓑衣渡的地方,被后世称为湘军祖师爷的清将江忠源,带领一千多楚勇伏击,中炮身亡-----冯绍光不由缩了下脖子,感觉后背凉凉的。 见太平军6续离去,全州城里本来提心吊胆、生怕被长毛报复的清军也终于松了口气。尔后,城楼一身着官服的清将,拉过那个炮手,掀翻斗篷凉帽,扯着其头上丑陋的金钱鼠尾辫,劈头盖脸好一阵踢打----谁让你乱开炮的? 夜宿 傍晚时分,见拉抬着辎重的牌尾们都已疲惫不堪,冯绍光命令就地扎营休息。 牌刀手端来一碗浓粥,上面有十几片咸菜叶,说是晚饭。冯绍光见自己堂堂南王,晚饭也只是稀饭咸菜,可以想象寻常天国将士吃的是什么。“拜谢皇天上帝,赐我吃穿,再谢天兄,赐我衣食,圣灵常在,驻我心间,扫荡妖魔,无往不利。 ”冯绍光自然而然地轻声念出饭前祷告词,刚用完晚食,谢享才从外面回来了。他刚从湘山寺后山察看回来,密告在湘山寺后侧的狮子岩树林里,现4门掩埋在泥土中的火炮。“南王,据享才仔细辨认,怀疑4门火炮属于桂林城外大败妖头乌兰泰后缴获的那批。 观澜还记得那批缴获的火炮,当初被东王悉数拨付给中一军左营师所部。”曾观澜提醒道。 冯绍光叹叹气,沉默一阵,道:“此事你等记心底即可。那4门火炮也恢复旧样,不得有挖开痕迹。” 站一旁的梁立泰、曾观澜、谢享才、卢七四人当下应允。不久,帐外有中军信使来传天王和东王军令:因全州城清妖火炮击伤南王,各军就地扎营驻防,明日返回全州城外,攻陷全州城,城中清妖一个不留,为南王复仇。 冯绍光心底叹息一声,该来的,还是要来,躲也躲不过去。天王东王为他复仇,下令攻城,他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历史继续在原有轨道前行。 太平军再回头攻全州城,破城后再行军到蓑衣渡已是半月之后,迎接他们的将是早已埋伏好的清军楚勇。 难道,蓑衣渡这个历史上的冯云山宿命终结之地,还会历史重演,吞噬上万天国将士家眷的性命么? 想到这,冯绍光一咬牙,让卢七秘密到左军军营请左军主将翼王和左二军军帅罗大纲前来商量军情要事。曾观澜见南王连夜秘请翼王和罗大纲,不解地问道:“南王,你一向故意疏远翼王和罗军帅,以免东王猜忌。 为何今日连夜相邀?”冯绍光冷笑道:“纵使我再自弱避嫌,以他心性,还是欲取我性命。 既如此,何故我还惧他猜忌?再不筹划,我等必无幸免!”似乎意犹未尽,又解释道:“的确,原本我为了不让东王猜忌,也同时向天王表明我并无掌控天**权之心,对他亦无威胁,故而特意疏远达胞和罗兄弟。可这又换来了什么? 眼下我已想得透彻,纵然我去权弃兵避嫌,哪怕不问天国诸事,只要我活在世间,他们终归还是担心,绝无罢手可能。” “昔日是我错了。故意疏远达胞和一干老兄弟,远离军政事务,不但对不起达胞、罗兄弟他们,更对不起天国上下数万弟兄。 如今,天国危急存亡之际,眼看天国一步步展到今天的我,不会再惜身自顾那些尊兄的虚名声。 如今为了顾全更多的天国兄弟,我要去争取,去斗,哪怕最终失败,亦不枉世间走一遭。” “好一个亦不枉世间走一遭!”帐外有人喝道。 尔后一个黑面书生模样,约莫二十来岁的英气红袍男子和一个虎目虬髯,虎背熊腰魁梧雄伟的黄袍中年人掀帐进来。 “哈哈,是达胞和罗兄弟来了。为兄一番畅快心里话,倒叫你们偷听了去!”冯绍光迎向两人,伸手阻止石达开和罗大纲两人将欲行礼的动作,一手搂住一人肩膀,使劲晃动着。石达开和罗大纲被冯绍光的热情所感染,三人并排走进营帐。 翼王石达开,绰号石敢当,广西贵县奇石的客家人士,幼年丧父,八、九岁起独撑门户,务农经商之余,习武修文不辍,十三岁时处事已有成人风范,因侠义好施,常为人排难解纷,年未弱冠即被尊称为“石相公”。 从石达开十六岁开始,正在广西以传教为名筹备反清的冯云山慕名拜访多次,邀其入会。 两人经常纵横天下不平事,针砭时弊,彼时已成为至交。待天王洪秀全到广西后,冯云山将石达开引荐给天王。后金田起事,杨秀清等人本不欲将石达开提升至义王高位,怎奈石达开部众较多,加上冯云山竭力为之争取,遂成为翼王,与其他义五王一起结拜为异姓兄弟。 但在其余义四王眼中,翼王始终属于南王一系,在南王遭受打压的同时,翼王也时时被提防着。 而罗大纲,少怀大志,成年之后,游侠江湖。本是广东天地会分支“三合会”的领,率饥民暴动后逃至广西。又组织天地会众人,在浔州、梧州、永安、荔浦等地攻城略邑,突袭清军。 由于罗大纲、苏三娘等天地会义军不愿加入拜上帝教,又不服管束,天王东王等人一直不愿接纳天地会众。 金田起事前夕,冯云山不顾东王强烈反对,独身一人找到罗大纲,游说他率领手下兄弟加入天国义军。罗大纲本就对名闻广西诸地的冯云山神交已久,见他单枪匹马前来劝说,为他的盖天胆色和反清斗志所打动,更钦佩他的为人,遂愿追随冯云山加入天国。 但冯云山当初为了避嫌,不掌兵权,将罗大纲等天地会部众介绍至翼王帐下。罗大纲率天地会众兄弟加入天国后,手下部属与拜上帝教徒之间摩擦甚多,教徒经常向天王、东王告,多亏南王冯云山到处周旋,劝天王等压下不理。 罗大纲妻病死,当时罗大纲征战在外,其妻嫁妆等遗物被圣教中老兄弟陈来借故吞没。陈来深得东**任,地位比罗大纲高,罗大纲悲愤无奈,幸得南王冯云山暗查真相,并联合对罗大纲也惺惺相惜很有好感的西王萧朝贵,迫使东王以教规处置陈来,帮助罗大纲找回妻子遗物,罗大纲由此对南王西王俩人都感激涕零。 罗大纲率二千余名身经百战的水军精英进平南,攻克永安州城,永安突围及围攻桂林,罗大纲等皆是先锋,功劳累累。 但自金田起义被授左二军军帅,到现在还是原职,丝毫未动。其帐下天地会兄弟早已心生不满,无奈当时的冯云山为避嫌,不插手军务,导致没有位高权重之人,为之仗义执言。 “兄长,听说今日你被全州清妖火炮击伤,小弟和大纲心系兄长安危,特地前来探望,不请自来,还望莫怪。” 石达开笑着说道。“达胞这是在责怪为兄以前的不知好歹。为兄知错了!适才正让人去请达胞和罗兄弟,估计还未到你军营,不料你俩正好来了,正所谓兄弟心意相通!” 风绍光玩笑道,随即又面色一肃低声道:“达胞、罗兄弟,请两位来,是为兄有重要事情商议。云山如今还可相信你们么?” “兄长(南王)但说无妨,我等虽愚笨,但心中时刻不忘兄长当初所说的推翻清廷,共建太平天国的宏愿。兄长但有何吩咐,必肝脑涂地,竭尽所能。”石达开和罗大纲立马表态。 “好,那我就有话直说。”冯绍光当下令支走一应牌刀手等,派谢享才、卢七两人在帐外把守,严防有人偷听,拉着石、罗两人分两边坐下,这才将今日午时全州城外,他被城楼火炮和湘山寺后树林内火炮袭击一事说给二人知晓。 一旁的曾观澜补充道:“翼王、罗军帅,据我等至湘山寺后狮子岩旁的树林内查证,现4门掩埋泥中的火炮,均系年初桂林城外缴获后拨付给中一军的火炮。 欲害南王的主谋之人不言自明。”石达开和罗大纲闻言心中极为震惊,嘴巴上犹自勉强劝慰是否误会亦或巧合,然实际心中早已信了七八分。 若是清妖,完全没必要将火炮设在城外偷袭,并且舍弃。曾观澜知道,这时自己所说比南王亲自来说更能让两人信服,便又上前一步道:“翼王,罗军帅,你们可知道,观澜来自桂平紫荆山大冲曾家。 南王感召,我曾家十余人入圣教,早在金田团营前,我曾家就变卖万贯家财,悉数上交圣库,追随天王左右,为天国出力效命良多。 可眼下,当初入教的曾家祖孙三代十余人,仅剩地位不显的观澜和族叔玉珩两人。何以,皆因他杨秀清曾系为我曾家烧炭雇工,恐我等对其知根知底,有损他东王威严而已,几经剪除,我曾家人莫名失踪,料他们已不在人世。” “东王为人狡诈阴狠,权欲极重。凡有威胁悉数剪除,斩草除根绝不留手。今日加害南王,若得逞,则你二人尚能保全。 但今其阴谋未成,事又泄漏,南王已有防备,故只怕日后朝你等南王亲近之人下手,还请谨慎戒备。” 曾观澜说完,退出帐外,留下帐中平坐的石罗两人心疑未定。冯绍光见两人心神大变,进一步道:“达袍和罗兄弟,且听我这圣教老人说些往事吧。八年前云山至紫荆山传圣教,时高坑冲的卢六、大冲曾家曾亚孙等最早追随云山,后建立圣教的教址,传播圣教等,更组织教众追随天王和我赴象州,捣毁甘王庙,出力尤多,劳苦功高。只因二人为我左右臂膀,皆被谋害。” 说到这,冯绍光已是眼眶红润,他被原本冯云山的记忆和情感影响着,也觉着甚是对不起这两人。 “只怪当初云山自以为天国大局计,隐忍退让。现在看来,实则柔弱可欺,连身边人亦不能保护周全。如今作这无用悔恨,奈何?”石达开、罗大纲皆慷慨激昂之辈,本就与冯云山相交莫逆,一直被诸王视为南王一系。当下见冯云山真情流露,便也打开心扉, 道:“南王切莫自责,如今南王既已看清,就更需振作,才能庇护我等之人。” 天传音 清妖前酋(道光)二十八年底,卢六兄弟和我被团绅王作新诬告,关在桂平县衙牢狱之中。时有人在牢狱饭食中下毒,欲谋害于我,恰逢我咽喉肿大不能进食,逃脱一难,而卢六兄弟未能幸免,毒身死,县衙清妖怕激起民愤,谎称病亡。一直以来,云山还以为是清妖施毒计欲除去我等,因此下毒饭食中。 现下想想,清妖若想除去我等,全然不需如此周折,直接打死或只需不给饭食自然饿死,何必多此一举?如今云山明白,原来自那时已然被谋害还犹自未知,实乃可笑。”冯绍光述说着往事。罗大纲听完已经怒容满面,他霍地站起来,道:“南王,罗某本粗人,不喜尔虞我诈耍些小道阴谋诡计。东王其人,平素罗某就甚是不喜,如今听闻诸多阴险狠毒之事,更处处谋害南王,为何还隐忍礼让,何不禀报天王,为之做主? 冯绍光尚未回答,一旁石达开接口道:“不可!罗兄弟加入天国时日尚短,不清楚内情。如今天国一万五千余众,有能战之兵七千余人,余者皆随军妇孺及牌尾。 战兵中有大半数为东王一系直接掌握,天王直属只有御林侍卫和天王亲卫七百余人,天王为了天国大事计较断不会为此事与东王翻脸。更何况,天王虽无谋害南王性命之心,但亦有防范打压之意。禀报天王,反为泄密,不如私下秘密筹划,加紧防范,待时机成熟,再与计较。”“东王心狠,达开早已知微。 罗兄弟忘记焦兄弟之事乎?”石达开说的焦的兄弟,冯绍光和罗大纲等天国一干高层都清楚。焦亮,本一书生,湖南天地会头领,天国占领永安城时投奔天王洪秀全。他博学多才,智谋过人,向天王上书论用兵策略,引古证今,但不为天王采纳,反招东王、西王嫉恨,想离开天国却被捉回,关入牢中。东王、西王都请天王杀他,天王不准。 后永安突围途中,东王故意使人不解开焦亮脚上枷锁,使其为尾随的清军轻易抓获,借用清军之手除掉焦亮,天王也丝毫未予追究或解救,仿佛忘记自己不久前还和其情同兄弟。罗大纲闻言一怔。冯绍光出声答道:“达袍所言极是!罗兄弟,你却不知天王为人。 不是云山不敬天王,编排天王不是,乃是云山胸口憋闷,实在不吐不快。彼时圣教中三千名老兄弟,皆云山亲传入教,唯云山马是瞻。云山真心唤天王来,言明以他为尊,共聚大事。然天王嫌云山在教众中威望太高,屡次劝阻其膨胀的私欲,遂与云山离心离德。云山虽同天王情义深比焦兄弟,但遇事多半亦然。”“时云山及卢六兄弟关押在牢狱时,曾玉珍、翼王岳丈黄玉昆等教中兄弟组织平在山烧炭老兄弟们出钱出力,为之上下奔走,甚至准备强行劫狱,也要解救云山。 所谓为何,真兄弟也!可天王呢?天王听说云山被抓,竟携财自逃,只留书信。 自言去广东**求洋人救援。云山当时虽感失望,犹自勉强自己相信。现下想想,何其可笑也!云山入狱,正需要钱财贿赂清妖头为之释放。天王胆怯自逃不讲,竟将教中兄弟捐献的银两卷走,美其名曰作为求助洋人之经费,却躲至花县老家。后闻官府不再追究,遣送云山回广东,天王这才返回紫荆山。”“亏我还从广东一路寻找这位表兄,告知详情免他担心。未料,早已回紫荆山圣教大本营的他,趁我不在,联合东王以天父下凡的名义,布谕令,让教中兄弟只服从东王、天王二人,将我弃之一旁。 这就是云山那舍却家少、竭力维护、为之忠心耿耿的天王表兄啊!”说到这,冯绍光很为原本的冯云山所抱不平,脸上呈现痛苦之色。石、罗两人见之,也不禁为之心酸。和天国下层将士盲目崇拜天王不一样,石达开和罗大纲两人也算天国高层,平日对天王洪秀全其人颇有了解。洪秀全私欲为甚,又不能以身作则,早在金田起义前就于平顶山登极,令教中会众和山民以见天子礼朝见,自称天子,排场讲究,息怒无常。在永安州城中,尚未立足,就命近侍蒙得恩搜刮城中貌美女子,纳为后妃,享用无度。石达开和罗大纲两人对其本无太多敬重。也正因为如此,历史上南王冯云山牺牲后,石达开只在外征战,置身天国权利中心之外,在天王和东王之间两不相帮。“金田起事后,云山不掌军事,只负责后勤女营童子营等。教中老兄弟皆与云山相处数年,情同亲兄弟。因此,许多老兄弟为云山抱不平,却不是被天王训斥,就是被天父、天兄下凡斥罪,或被派往独自迎战清妖送命。云山罪莫大焉!”石达开闻言,免不了又宽慰南王,道:“兄长心意,达开已然明了。达开自十六岁得兄长寻访开导,眼界大开,自此以推翻清妖,建立天国为己任。今番兄长欲与天王东王划清界限,达开必当追随兄长左右,甘为驱使! 只是,眼下我天国势弱,兄长手中又无甚掌控的圣兵,若此时与天王东王撕破脸皮,不但我等难以成事,还恐整个天国亦为清妖有机可趁。”“翼王,你我二人本系南王所邀,故才加入天国。自当跟随南王,愿供驱使。罗某一切听南王之命!”罗大纲当即表态道。“ 快哉!云山今生有达开、大纲二位兄弟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冯绍光大喜,拉住二人手掌道:“然则达袍所言,正是为兄所担心之事!故而请两位兄弟相商。”石达开进言道:“兄长,不如暂时一切照旧,静待时机。此番我天国天兵沿湘江北上,进入湖南之境,南王不若暂且隐忍,私下广招壮丁,训练人马,积蓄实力。再寻机脱离天王、东王大部,自行攻占肥沃兴旺之地为根据,以图基业。”罗大纲也附声道:“翼王所言甚是。 南王,罗某也觉得眼下还不是摊牌之际,还望南王暂且忍耐。罗某随翼王终日整备军营,等待南王命令。”冯绍光点点头,收拾神情,一脸**地说道:“还有一事,要说与你们听!正好与达袍说的与天**务有关。午时火炮击中轿子,再撞在我胸口时,本以为定然不能幸免,不料那时忽见一道金光笼罩在我身上,护我周全,竟无大碍。同时我脑袋开窍,心头出现天帝启示之声,云:秀全秀清,皆不可信;汝可自立,重建华族;开创天国,共享太平。又云,若攻全州,小心江中,损蓑衣渡。”石达开和罗大纲相互对视一眼,均觉南王是装神弄鬼故弄悬殊,不大相信。估计南王是为了让自己更加死心塌地跟随他,故而编造一出天帝传音的说辞来。不管怎么样,反正本来就愿意追随南王,配合他就是,至于天帝后面传的一句话,直接忽略了。 于是俩人一同齐声叩,口中恭称道:“感谢天帝为吾等指点迷津,臣等必效死力辅佐南王,开创天国,共享太平。”冯绍光闻言苦笑不得。他本想借天帝之口,说出蓑衣渡的事情,没想到这两人注意点全在前一句的“汝可自立”上面了,至于后一句,根本就当没听过。“云山初时亦不信这世间真有天帝,但此事云山亲身经历,乃信矣!”他见两人不信,补充一句,又提示石达开道:“天帝前一句还好,我已明白。可后一句,达袍,你为人多智,文采斐然,你来帮为兄分析一下。”石达开一愣,后一句,天帝传音还有第二句啊,惭愧,我都没注意啊。不由脸微红,说道:“兄长,恕达开愚钝,容小弟再细细思索片刻”。尔后向旁边的罗大纲使个眼色。罗大纲立马给翼王解围了。“南王,罗某以为,天帝传音后一句,‘若攻全州’意思,不就正好指现在我天国要攻占全州城嘛。 至于‘小心江中,损蓑衣渡’,罗某猜是天帝提醒南王小心什么吧,具体是什么罗某就猜不出来了。”“蓑衣渡,兄长,这不就是现在后军驻扎的这个地方吗?小心江中,小心江中,湘江中间,兄长,会不会是天帝提醒我们,蓑衣渡这里的湘江中间有什么危险啊。”石达开略一考虑,开口道。“不错,云山亦作此想。但总觉得这个‘江中’,会不会还有另一层意思在里面?罗兄弟,我记得清妖头当中有个叫江忠源的吧,会不会跟他有什么干系?”冯绍光进一步诱导着。“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啊。还是南王博闻广记,谋略过人。这个叫江忠源的满清妖将,是一员悍将,手下个个精兵,都是他老家同乡。我和翼王都跟他部交过手。”罗大纲有些佩服地说道。石达开点点头,“兄长,这江忠源确是清妖中难得的猛将,是个劲敌。不管天帝是不是这个意思,我们都要小心提防,如遇到此人,定多派细作留意其动向,小心应付。” 若依我计,我天国将士应立即出广西,转入湖南。但东王军令已下,明日回程返攻全州,我等也只能遵从。一切谨慎从事。”冯绍光送石达开、罗大纲出大帐外。………“大纲兄弟,你有没有觉南王跟以前不一样了?”走出中军营帐,石达开便悄悄问罗大纲。 “哦,哪里不一样了?”“以前的南王虽然对东王不满,但从没明面上表现出来,言辞何曾有过今日之激烈?更令达开想不通的是,以前南王只会全心辅佐天王,无丝毫埋怨,更无半点自立之心。可今日,你也听见,南王对天王也极度不满,话里话外都有脱离天王东王,自立为主的意思。”石达开一脸郑重地说道。“翼王这么一说,罗某倒想起来了,好像还真是这样。不过,那天王东王我本就都不喜欢,罗某加入天国,本就是因为南王。 现在南王想通关节,意图自立,开创天国,岂不更好?”“大纲兄弟说的在理!石某记得天王初到贵县不过两月,就从南王手中接收教众,暗使亲信为之搜寻美妾。石某甚鄙之,就曾劝谏南王自立。不料却为南王怒斥,几欲翻脸。如今却不知为何会有如此大改变,无论因由,总归好事,也不必深究了。”石达开正色道,说完,俩人一道融入夜色中。 宿命之地 恭喜南王,复得两员肱骨臂膀。这下,有了翼王的左军众部,南王不至无还手之力了。”曾观澜跟随冯绍光进入大帐“观澜别高兴太早!虽达袍、罗兄弟以兄弟事我,愿投我帐下,但左军其他圣兵呢,难免有天王东王安插之人。 如今天国名分已定,天王为天国共主,东王为天国执宰,拥有无上权利,难以撼动啊。”冯绍光皱皱眉头,叹气道:“眼下只当自保,以待时机,脱离天王东王二人身边。你天养伯那边,最近可有消息?” “天养伯那边最近没消息传来,应该并无甚大事。”曾观澜恭敬地回答道。二人口中的天养伯,名字叫曾天养,只有二人知道,曾天养是观澜的堂伯,也是紫荆山大冲曾家人,年少时便过继给新圩一曾姓人家。天王经过新圩时在天养家中歇脚,故而对天养亲善,现已将其留身边任职御林侍卫,职同副将军。次日清晨,冯绍光由卢七陪同,出了营帐。 冯绍光看着不远处悠悠流淌的湘江,想起历史上冯云山的宿命之地,便使卢七找人打听,蓑衣渡离此多远。 不一会,卢七回来说,昨夜他们驻扎的地方叫五里排,蓑衣渡就在离这里东北方向三里不到的地方。想不到已经离这个半个月后的宿命之地这么近,冯绍光便率曾观澜、后二军军帅梁立泰、卢七等人出营,观察蓑衣渡周围地形。 蓑衣渡是湘江边的一个小渡口,位于全州城东北,沿湘江顺流而下约莫十二三里,过了蓑衣渡沿湘江再往北5o余里,在黄沙河圩处,即算进入湖南地界,因此也算个军事要地。其时已入初夏,冯绍光等人站在湘江西岸,微风徐来,一阵清爽。再往前,江面忽然急转,一座突兀的山岭耸立在江边,山岭形如狮子,高可三百余米。 箐,地势险要,卡住江面咽喉,致江面狭窄,不足百米宽。狮形山岭方圆二里许,东面靠江的山脚处为几十米高的悬崖,直插江水中。江面在此由北急转朝东,水流湍急,河水不深,乃过往行船极度危险之地。 整个渡口外大树参天,灌木叠叠,特别是渡口东岸崇山峻岭,仅有条小山道可以通行。曾观澜见此处地形险要,不由脸色一变,道:“此地极端险要,乃兵家伏兵重地。 若有船只从此经过,需提防有一营埋伏于于此,横锁江面,将过往舟船拦截在此,再在狮子形状山岭上以火炮、火箭、投石等袭击,必一败涂地。”冯绍光点点头,暗想这曾观澜虽然是个书生,眼光和战争意识倒是不错。他说的基本就是历史上江忠源率领的楚勇所做的。 江忠源,湖南新宁人,本是书生,是瑶民造反和太平军起义给了他施展才华的舞台,从一名屡试不中的举人,靠自办团练候补知府。熟悉清史,特别是太平天国时期历史的冯绍光知道,江忠源是听闻太平军从桂林撤围,才从一百多里外的老家率领一千来名“楚勇”,赶着湘桂边境大瑶山里的山路,急急忙忙到蓑衣渡湘江西岸边埋伏。 他采取立木桩于江中,截拦过往船只,再以山炮,尤其是特别是威力巨大的九节铜炮、火铳等轰炸船只,导致太平天国遭受最狼狈的一次惨败。天国精锐将士、辎重尽失,船只大部分被毁,无法从水路再进攻长沙,最关键的是南王冯云山也葬身于江中,尸骨全无。 如今,冯绍光提前知晓江忠源的谋划,历史的败仗当然不会再让它重演。但江忠源的楚勇精壮强悍,战力惊人,如何应对还需仔细谋划。并且,冯绍光知道这个江忠源未来几年一直活跃在镇压太平军的最前线,如果能在这一次击毙甚至活捉他,也算是去掉一个心腹之患。另外,冯绍光有点纠结的是,要不练候补知府。熟悉清史,特别是太平天国时期历史的冯绍光知道,江忠源是听闻太平军从桂林撤围,才从一百多里外的老家率领一千来名“楚勇”,赶着湘桂边境大瑶山里的山路,急急忙忙到蓑衣渡湘江西岸边埋伏。 他采取立木桩于江中,截拦过往船只,再以山炮,尤其是特别是威力巨大的九节铜炮、火铳等轰炸船只,导致太平天国遭受最狼狈的一次惨败。天国精锐将士、辎重尽失,船只大部分被毁,无法从水路再进攻长沙,最关键的是南王冯云山也葬身于江中,尸骨全无。 如今,冯绍光提前知晓江忠源的谋划,历史的败仗当然不会再让它重演。但江忠源的楚勇精壮强悍,战力惊人,如何应对还需仔细谋划。并且,冯绍光知道这个江忠源未来几年一直活跃在镇压太平军的最前线,如果能在这一次击毙甚至活捉他,也算是去掉一个心腹之患。 另外,冯绍光有点纠结的是,要不要趁这次机会,削弱天王、东王的兵力。不过他只是稍微想想,便否决了这个念头。天王东王始终是内部之争,最大的敌人还是满清朝廷。现在天国将士本就不多,且都是久经征战的广西精锐老兵,若损失过大,对整个天国极为不利,搞不好,连自己身边少有的几个老兄弟也要损失掉,到时自己孤掌难鸣。 在没和天王东王他们分开以前,削弱他们的实力就是削弱自己的实力,冯绍光很清楚这一点。后军开始拔营返回全州城,冯绍光在曾观澜和卢七他们的簇拥下,离开蓑衣渡,返回军营中,随军缓缓而行。不到响午,冯绍光看见全州城时,城门外二里许野地里已经驻扎着天官正丞相秦日纲率领的后一军五百余人,摆开围困全州城的阵势。秦日纲率后一军从桂林撤围时负责殿后,冯云山率领被编为后二军、后三军、后四军的女营和童子营,以及天国辎重营等牌尾走在中间,其他各部走在前面。 东王下令返军克全州,走在最后的后一军反而变成最前线,最先到达全州城。曾观澜过来禀报,天官正丞相秦日纲前来参见。 对于这个除了义六王外,天国目前官职最大的人,冯绍光也不能怠慢,更何况这个秦日纲也是冯云山的老相识了。 秦日纲本名秦日昌,因避北王韦昌辉讳而改名日纲。贵县客家人,本是平在山的一名矿工,年近三十无力娶妻,与其他矿工一样挣扎在艰苦穷困的生活中。 当年冯云山到平在山传教,结识秦日纲,领他和其他矿工一起入教。不过他结识西王萧朝贵后,在西王有意的拉拢下,迅投靠了西王,进而进入东王一系,成为天国的高层。卢七领着一个高大挺拔的黄袍大汉走了进来,面容黝黑,但两眼炯炯有神,正是秦日纲。冯绍光上前两步,拉起行礼的秦日纲,笑道:“日纲兄弟为天国上下阻断追兵辛苦了。”秦日纲忙答道:“多谢南王夸奖。秦某职责所在,为天国,为天王、南王拒清妖,义不容辞!” 又道:“南王,听闻您被全州城中清妖火炮所伤,日纲甚是心忧。今见所幸无大碍。待明日秦某率兄弟们破了这全州城,杀光清妖为您报仇。”冯绍光点点头,“日纲兄弟有心了。全州城中清妖有何动静? ”说到全州城,秦日纲皱皱眉道:“南王,今晨秦某率部抵达城外,俘获3名清妖奸细。审问得知,3人乃是清妖头湖南宝庆协都司武昌显率领的兵勇,行军中拉肚掉队被俘。武昌显率宝庆协清妖奉命援广西,路过全州,所部四百余人今日早晨已经入城了。 另外还打听到,城中清妖兵丁本来只有五百余人,由清妖头知州曹燮培、全州营参将杨映河统领。现加上援兵,城**有近一千妖兵。看来清妖是想死守全州了。” “清妖援兵主动入城协防,的确是要殊死顽抗了。千余清妖兵倒不多,可我看这全州城虽然不小,但城东城南不远皆是湘江水面,无法摆开攻城阵势,有天然的屏障,清妖千余人只要重点守卫西北两面城墙,兵力倒是勉强够了。我军只有几台吕公车和少一些云梯等攻城器械,恐不能立即破城了。” “南王说的极是!秦某兵力不足,列于城西和城北,因城东城南方向为湘江阻断,秦某暂只派人远处监视。营中将士正砍伐树木,再制作些云梯等器械。”“日纲兄弟指挥得体,云山甚感欣慰。不过,看这全州城高墙厚,强行攻城恐会大量折损我天国圣兵,且城西城北周围皆为沃土,不像桂林城下多岩石,不如行地穴破城之法。日纲今夜可命人即寻一隐蔽处,开挖地洞至城墙下,再辅以大量红药引爆,必破之。”冯绍光想着历史上太平军就是这种方法破了无数城池,不如就拿这全州城作为第一个试验品。“得令!日纲马上交办下去。 南王谋略深远,日纲折服。”秦日纲又闲聊两句,便回营布置。冯绍光出了军营,在卢七的带领下来到不远处湘江边的一片灌木林。昨晚冯绍光交代卢七等亲卫,寻找一种常绿灌木----夹竹桃。 没想到今天卢七就报知,现全州城外不远的江边就有,于是他便亲自过来辨认。冯绍光本是湖南人,大学毕业后才去的沿海工作。他记得沿湘江两岸的湘桂铁路两边长着众多的夹竹桃,四季常绿,随时有花,是坐火车时窗外一道美丽的风景。夹竹桃原产伊朗印度等国家,明朝初年传入中国各地。 冯绍光便寻思全州在这一带会不会就有,没想到还真让他猜中了。一大片暗绿灌木中,夹杂众多粉红色花苞在其中,随风摇摆,其颈部像竹,花朵像桃花,这正是冯绍光寻找的夹竹桃。冯绍光命卢七领亲卫营再四处寻找,现这种夹竹桃类灌木,便让女营和牌尾携带柴刀绳索等物大量砍伐夹竹桃枝叶,阴干后收集进辎重货物内,储存起来 围困全州 下午,天国各部全部抵达全州城外。6路从西北两面离城墙二里远处驻扎厚厚两层军营,虎视眈眈;东南两面派战船来回巡走,将全州城彻底围困。 天**中编制现在还是沿用茶地整编后的一套军制,分为中、前、后、右、左各军,像中军又分为中一、中二两军,其他类似,从中一军到左二军共分为十军。每军又辖中、前、后、右、左5师,师辖中、前、后、右、左5旅,旅辖一、二、三、四、五5个卒,卒辖4个“两”,每“两”5个“伍”共25人,各级主官分别叫军帅、师帅、旅帅、卒长、两司马、伍长。原本按照这个编制,全军连主官共13156人,但天国在广西始终处于征战之中,各军一直都未满编,甚至有些军如后二军实际只有二百余人。永安改制后,又将女营编为后三军和后四军。 这两女军均不设师帅、旅帅,直接,两司马管二十五人,一军共女兵二千五百人。天王洪秀全、东王杨秀清亲率中军二千五百余天国将士驻扎在城北。南王冯云山率领的后军各部和天官正丞相秦日纲率领的后一军驻扎在城西,其中可战兵力只有后一军的五百余人、梁立泰率领后二军的二百余人、南王亲卫营百余人、后三军女营中部分女兵。 后四军军帅胡大妹在桂林攻城受伤未愈,后四军便与童子营跟随后军中牌尾照看辎重等。西王萧朝贵亲率前军一千余将士驻扎城外西北角。翼王石达开亲率左一军一千余名将士驻扎在城外西南角;罗大纲率左二军八百余人负责水路船只警戒巡查,保护江上的天国将士家眷老小等牌尾、辎重部队。北王韦昌辉率右军近一千将士驻守城外东北角。 傍晚,天王东王召集天国各路主将至中军大营商议军情。冯绍光胸口和腿部缠上带血布带,一脸虚弱模样,坐在一顶简易便轿上赶到城北中军大营。一名头戴绣金龙黄头巾,身着团龙黄袍的长须中年男子,在另一名同样身着团龙黄袍、头戴黄巾的无须青年男子簇拥下,朝冯绍光迎来。这名面带和煦笑容的长须中年男子就是赫赫有名的太平天国天王洪秀全! 而跟随在后的无须青年男子面色黝黑,眼神凌厉而坚定,则是同样威名远扬的天国实际领导者----东王杨秀清!“云山见过天王兄!见过东王兄!”冯绍光装作浑身疼痛,勉强行礼的模样。一旁的东王赶紧过来搀扶住,道:“山袍有伤在身,都是自家兄弟,就不必多礼了!”天王也跟着说道:“清袍说得好 。山袍,你保重身子,好好养伤要紧。今天商议军情,你派个人来就可以了嘛。”“天王兄、东王兄抬爱,云山感激在心!蒙天父天兄庇佑,云山只是受点轻伤,行军打仗、上阵杀妖也丝毫无碍。”冯绍光想着我要是不来,说不定连这个战力最低的后军名义上的主将名分都剥夺了,嘴上却是一脸谦卑。又依次见过西王萧朝贵和北王韦昌辉 。萧朝贵面相英俊,身板高大雄壮,完全看不出是从广西乡下农民出身,一副心高气傲模样全然写在脸上。不过,他脸色明显呈蜡黄色,是不是咳嗽几下,明显身上有伤的模样。大家都知道,永安突围之战中,他身受重伤,又一直拖病带兵征战,至今仍未痊愈。韦昌辉身材粗壮,个子不高,白面短须,只是眼神阴兀,面**诈,冯绍光暗暗提醒自己,对待此人要跟对待东王一样,小心提防。寒暄完毕,东王先开口:“众位兄弟,今次召集大家,只为一事,破全州城,为南王复仇!而今我天国天兵已围困全州,然城高墙厚,城中虽只千余清妖,但恐拼死顽抗。 若不能短时破城,恐浔梧、永安、桂林清妖追兵蜂拥而至,各位可有何对策?”冯绍光见东王侃侃而谈,几句话将天国面对的军情形势分析透彻,不愧是天国前期唯一称得上军事统帅的人。其人虽三番几次排挤谋害冯云山,但这丝毫不影响冯绍光对他的钦佩。要知道,一个从小无父无母只有伯父照顾的孤儿,没念过书,不怎么识字,生活穷困潦倒,烧炭帮工糊口的他,能抓住机遇,掌握众人心理,夹缝中求来富贵。更兼为人心狠手辣,心思细腻,谋略过人,这样的人物,哪怕是敌人,都不敢轻视。西王心直口快,当下接口道:“东王兄,清妖才区区一千人,直接攻城吧,杀光了全州城就自然攻破了。 ”北王也连忙附和道:“贵妹夫说的在理。杀光守城清妖,为南王报仇。”翼在理。城中清妖兵力不多,明日就可攻城一试,只是我天国攻城器械尚有欠缺。倘若强攻有效,则直接强攻破城;倘若无效,再以他法计较。”西王见北王翼王俩人赞同自己,甚是得意,又接着说道:“东王兄,就这么定了,明日直接攻城就是了,这还用商议?有商议半天的功夫,说不定早破城了。”东王看看洪秀全,说道:“天王,众兄弟意见都是直接强攻。 你看就这么决定,可好?”天王抬抬眼,瞟了眼冯绍光,朝东王道:“清袍,具体怎么攻城你们几个合计下定好就行。我只要求早点破城,为山袍出口恶气。山袍,你说说有什么想法?”冯绍光见众人望着自己,答道:“谢天王庇护。云山以为全州城高墙厚,我天国攻城器械不足,强攻于天国将士损失太大。 今日云山与日纲兄弟商议过,今夜就从城西湘山寺外官道旁的林子里开挖地穴,直通最近城墙之下,再引红药炸裂,如此可少折损天国圣兵而破城。”东王闻言,笑道:“山袍体恤天国天兵,其心可嘉。但为兄思虑后路清妖追兵恐不日便抵达,时不待我啊。”说罢面上一冷,一脸庄重地说道:“今夜日纲兄弟便派后一军部分天兵按南王商议的开挖地穴,其余各营明日一早动攻城。”次日天刚亮,全州城外号角四起,旌旗招展浮动,太平军前军和中军自北面、左一军和后一军自西面、右军和左二军自东面开始攻打。先是几轮火炮,轰隆隆地作响,猛烈的铁弹石弹撞击在城墙上,城头石砖被撞得碎屑四飞,有少量倒霉的清妖被炸起的石块击中,鬼哭狼嚎在城头打滚哀叫。 但更多的弹凡都打空了,并且这实心弹撞击在城墙上,威力并不太大,也造成不了太大的破坏。全州城内知州曹燮培、全州营参将杨映河两人知道守军兵单力薄,急忙释放囚徒助守,又强征驱赶城内老人妇女在城上煮粥熬桐油,桐油中混以松脂、大粪等物,搅动沸腾,等待守城清兵防守使用。 冯绍光被卢七带领的三十多名牌刀手簇拥护卫着,在西城墙外一里多远站定。天国的火炮已经停止了,一队队天国将士抬着云梯,往前冲去。一座高大巍峨的城楼伫立在眼前,城楼有画龙飞舞般“广安门”三字,城墙大概6至7米高,均为砖石堆砌,异常牢固。城墙顶部每隔三四米有一个垛口,清兵躲在垛口后,不时探出头来朝城墙外开枪。 城下蜂拥而至的天国勇士抬着云梯,冲过一道护城壕沟,将云梯架靠城墙,攀着云梯往上冲,不时躲避,不时惨叫一声摔下城墙,滚入壕沟内。冯绍光虽然有冯云山记忆中的桂林攻城画面,但此时还是觉着激昂惨烈。难怪有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说法,这个时代攻城战完全就是用人命在填,没亲身经历过这种血腥场面,是无法体会战场的惨烈。 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烧焦毛腥臭味和血腥味,冯绍光差点吐了出来。他强忍着,逼迫自己适应这种场面。见强攻效果不大,且天国将士损失巨大。秦日纲命令从中军借来的吕公车冲到城墙边,配合云梯一道攻城。城墙上清军将烧好滚烫的桐油稀粥往下泼,太平军被泼中者,无不惨叫一声,摔下城墙,就算只是受伤,但受伤的皮肉腐烂不堪,无药可医,死伤甚重。秦日纲的后一军和翼王左一军将士伤亡惨重。眼见无一人爬上城楼,而将士已死伤近百人,冯绍光忙令后军收兵,暂停攻城。其他前军、中军也差不多,死伤惨重却无多大战果,也都暂停攻城。反倒是城东的右军所部,有几人登上城楼,但被驻守的清妖千总叶永林带人反扑,孤立无援,很快被砍死掉落城墙下,右军主将北王见状,也只得下令收兵回营。 一连三日攻城,皆未破城。天国将士死伤五六百人,城内清军也有三百余人伤亡。知州曹燮培、参将杨映河派兵勇驱赶所有的城中百姓上城墙守城。经过三天拼杀,城内弹药、石块不足,曹燮培又强行拆掉城内民房,得土砖石块搬上城楼防守。四月十一日上午,后二军军帅梁立泰早前派出的探子来报,自桂林出追击太平军的清妖湖南提督余万清、代理广西提督刘长清率兵勇万余人前日已经抵达全州城西七里处,离全州城有湘江河湾相隔,而连通河湾两岸的飞鸾木桥早被最后通过的后一军烧毁。今早,余万清领兵七千驻扎在城北的太平铺,刘长清率兵勇五千驻扎在城西鲁板桥一带,均离全州城十三四里。冯绍光将探报给身旁的曾观澜看过,一脸担忧地说道:“我天**务初兴,不擅军情侦查,日后非吃大亏不可。观澜你看,万余清妖兵前日距我军营仅七里,而我天国将士均未查知,这是多么危险。幸好,余万清和刘长清这两个清妖头都胆小畏惧,不敢进攻偷袭,否则,我军危险了。 ”曾观澜点头受教,道:“南王,我已在亲卫营和女营中精选三十余人,教习谋生技能和细作之法,以备将来之用。”冯绍光了解到湘山寺外通往城墙的地穴已开挖三百余步远,还差不到二百步。冯绍光知道,这个时代的一步是左右脚各走一下,换成后世差不多一点五米距离,看来还要两到三天才能挖到城墙下。曾观澜忽然提及前几天全州城外四周的夹竹桃枝叶,在后三军军帅苏三娘的组织下,都已收集妥当,晾晒阴干后捆扎成堆。 冯绍光一拍脑袋,自己差点把这个夹竹桃的事情给忘了,看来以后有重要事情还是找纸头记下来为好。接着,冯绍光又找来亲卫营旅帅卢七和女营后三军军帅苏三娘。苏三娘外表看来约莫三十出头,锦衣罗衫,再头裹红巾配衬,卓然独立,英姿飒爽。冯绍光不由一时看呆了,直到身旁曾观澜咳嗽两下才回过神来,顿时感觉老脸羞红。苏三娘性格直爽,嫉恶如仇。当初在金田起事后,天王几次三番地暗示可以提拔她做女侍卫,条件当然是整日陪伴天王做身边人儿,苏三娘开始是装傻,后来更直接说不愿当金丝雀,天王若是逼迫她宁愿自尽。搞得天王都下不来台,最后还是冯云山出面,将她提为女营军帅,后来编为后三军军帅,一直至今。本来见到南王一直盯着她直直地看,苏三娘还有几分恼怒,但见南王被撞破后竟然尴尬脸红时,她忽然觉着南王似乎不是那高高在上的人儿,也有那么几分有趣。 得李开芳 冯绍光扫了一眼面前的苏三娘,又赶紧移开视线,板着脸努力让自己显得严肃起来,道:“本王今天唤你二人前来,有个两个任务交办给你们。 一是今日太阳下山之前,需要大量孔明灯,制作得越多越好,但这孔明灯本王有特殊要求。不用飞太高太远,飞个三四里地就落下,火不能熄灭,反而要落地时点燃地面四周柴木草堆。老七你负责搜集材料,三娘组织女营和童子营加紧制作。” “二是古时攻城所用的投石机,你二人应该知晓,本王现在要的就是稍微改良下的简易投石机,不用投很重的石头,只要能将柴堆抛进全州城内即可。明日天亮之前,先制作五架出来交于本王,可办得到?” 卢七知道南王说的孔明灯就是小时候他随哥哥卢六玩过的天灯,但投石机怎么做他是真不懂,他也明白南王叫上他,是让他派人出力配合,于是便看着苏三娘。苏三娘还在想南王一会要大量孔明灯,一会要简单的投石机投柴堆,有何用意?听意思要把孔明灯放到全州城里去引大火,苏三娘知道桂林全州城里大多是木房,家家户户在房子两层堆放柴草,孔明灯火团掉下是很容易引起火灾的 。至于要投的柴堆肯定就是前两天让女营收集的那种叫夹竹桃的东西。但这孔明灯和夹竹桃又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克敌?苏三娘犹自在胡思乱想,忽然现南王和卢七都看着她时,才回过神来,答道:“回南王,这天灯易办,要控制飞的距离也好办,估计下飞的高度的时间,根据风的大小刮到差不多距离的时候,想办法让灯罩的白纸破裂或烧毁,着火的燃油自然会掉下,引地面柴草大火。 至于简易投石机,如果只是抛较轻的柴堆,三娘也保证能办到。只是,三娘不明白这抛柴堆怎么破城,南王能否在使用投石机破城时让三娘全场参与?三娘憋在女营中,好久未上阵杀敌了。”“三娘巾帼不让须眉,不愧我天国女军帅。你要参战,本王答应了。下去准备投石机吧。”看着出营帐的苏三娘妙曼的背影,冯绍光自嘲地苦笑。 在后世做**丝工程师那么多年,也没见荷尔蒙这么分泌过,见到漂亮女孩,知道自己没戏,连心里想都懒得想。 自己才来这个世界几天,怎么就有点荷尔蒙涌动、憋不住的感觉呢?难道这种激素还会随着人的地位改变而改变?冯绍光摇摇头,挥去自己脑袋中乱七八糟的念头。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早日破城,自己心里已有计划,关键是如何利用这个机会扩大自己在天国将士中的影响,唤回以前属于冯云山的声望。吩咐卢七暂在外面等候,冯绍光赶到前军大营,现西王营帐外边卫士全无。冯绍光正觉奇怪,忽听见营帐内传来一阵瓷碗碎裂之声,接着一个炸雷般粗犷男声传来:“洪宣娇,你别欺人太甚!”。 紧跟着一个尖锐的女声传来:“噢嚯,萧朝贵,你个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大老粗,还知道欺人太甚?老娘就欺你太甚了,你又怎的?”冯绍光心头暗笑,天国高层都知道这对活宝夫妻经常拌嘴,经常为点小事吵闹得连半个天国都知道了。难怪营帐外连守卫都没有,可能是太习以为常了,每次吵架帐外守卫自动撤走躲起来,以免听见不好的言语。 但他没办法躲起来,只得在帐外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待里面安静下来,才在外面高声喊道:“贵妹夫在吗?云山有事相商。”只听见里面乱哄哄地拾掇一阵,半响,萧朝贵才出帐,脚步不快,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笑道:“南王来了,朝贵才醒来,营帐中也未曾收拾。宣娇,给南王取些吃食来。”帐内并无动静,见自己夫人不配合,萧朝贵只得继续掩饰道:“懒婆娘,这个时分还未起床。 南王,我们到那边树下说话,树荫下有风,凉快。”冯绍光暗道这萧朝贵倒也可怜,重伤在身,老婆却没有半点怜惜体贴。不过他人性格却蛮有趣的,当下跟他直言道:“贵妹夫,明日乃是天国天历中攻伐城池最好日子,云山今日凌晨观天上星宿,有预感明日全州城会破,云山想,天国最勇猛莫过于贵妹夫,全州城必定为西王统领的前军所破。 。故特来贺喜贵妹夫。为此,还准备用一个秘法配合前军攻城,特请贵妹夫允许。”萧朝贵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不就是明日攻城吗,最近几天每天都攻,也没见攻下来,估计还得靠地穴之法炸开城墙才行。不过,既然南王来示好,毕竟他资格老,只要不妨碍我,随他怎么搞。萧朝贵便立即找人唤来具体负责指挥攻城的林凤祥,要求他配合好南王的秘法,至于南王具体什么秘法,西王没兴趣了解,早点送走南王,还得去找西王娘赔罪呢萧朝贵告罪一声,便转身回营帐了,留下冯绍光打量着后世历史上这个天国著名的悲情英雄---林凤祥。此时的林凤祥身着御林侍卫特制黄袍,头裹镶红边金黄头巾,个子不高,但身板粗壮,魁梧有力,规规矩矩地笔直站立在冯绍光面前,眼睛平视前方,目光坚定,丝毫不因冯绍光上下打量他而目光闪烁半分。 。好一条汉子!冯绍光不禁自内心的赞叹。要是手下也有几个这样的将领,就根本不用再与天王东王虚与委蛇了。仿佛感受到冯绍光饥渴的眼神,本来目光坚定的林凤祥,忽然觉着后背一阵凉,他刚抖了下腰,南王说话了:“林兄弟,云山快人快语,有话直说。适才西王已经交代你明日率前一军攻城时配合,在此云山谢过!为天国大局计,请明日攻城务必尽派精锐圣兵,争取一举破城。云山昨夜得天父启示,教授云山一秘法,准备在全州城一试威力。待秘法开始,使攻城圣兵每人以湿布绑定,遮挡口鼻,而以蜂蜜采油等涂眼,以免误伤前军将士,万望切记。” 冯绍光知道,太平军初期一直是与清军东躲西藏,还未大规模攻城,因此目前还未采用放毒烟等作战手法。实际在后世历史上,太平军在作战过程中,经常创造性地运用放毒烟作战这一大杀器,后世有清官文人留有“此方以黑砒石、黄漆叶、人粪为最毒”的文字记录。林凤祥没想到冯绍光这教中老人,位高权重的南王,眼神竟然犹如有断袖之癖作,不由一阵鸡皮疙瘩。但见冯绍光后来说的郑重其事,虽有疑惑这秘法怎么听着好像就是烟雾,但还是期待南王的秘法,能真的破城。 。只是,南王说秘法是天父的启示,天父不是只通过东王来现身吗?什么时候与南王也有沟通了?莫非南王说的是假话?冯绍光出了前军大营,由卢七几个亲卫牌刀手领着又奔向右军大营。到右军来是临时起意的,只因刚才碰巧见到林凤祥,就想起了李开芳。这俩人都是武缘人,加入天国前就是老朋友了,当然,历史上确实也是一起北伐的老搭档。 。冯绍光记得,这个时候的李开芳还在北王手下不咸不淡地混着,直到太平军进入湖南,李开芳因为林凤祥推荐,被西王要了过去才开始迅崛起。而现在,李开芳在右一军任监军。北王韦昌辉见冯绍光亲自来右军大营,喜出望外。他一直地位尴尬。当年冯云山出狱回紫荆山,路经金田村,借宿韦昌辉家中,与他交谈甚为投合,韦昌辉因此便加入拜上帝教,那时与冯云山可谓情同手足。只是起义前夕,东王西王崛起,掌握主要军务权利,韦昌辉便倒向东王西王,引起天王和冯云山的不满。于是,冯云山一再拉拢翼王,并尽力推翼王上位,以便抗衡韦昌辉。 韦昌辉想,自己虽然和西王关系莫逆,算东王一系,但能修复和南王的关系,进而在天王和东王之间左右逢源,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因为有求而来,冯绍光对韦昌辉也是十分客气,不吝奉承之言。客套几句,终于转到正题上来。冯绍光故作为难地说道:“五弟,三兄这次为清妖火炮击伤,只因为身边无可靠将领保护,只有文弱的书佐协理,怎能护我周全?三兄这次逃过,下次又如何躲避呢。特向五弟来求救啊。”韦昌辉暗想,这什么借口,火炮打来的,任你有三头六臂的护卫也没办法保你周全,得,先听听你到底要做什么。面上却是越恭谨:“三兄,你要小弟如何,尽管开口。”冯绍光早就等着他这句话,当下哈哈一笑,道:“还是五弟跟为兄亲近,为兄也就不跟五弟客气了。 听闻五弟的右一军监军,名叫李开芳的,还有一个旅帅,唤作陈德风,皆身材魁伟,骁勇善战,为兄身边正缺如此勇将作护卫头领。为兄日后安全与否,就看五弟你能不能割爱了。”冯绍光也知道韦昌辉的底线,现在属于北王手下的几个天国出名将领中,也只有李开芳和陈德风不是韦昌辉的嫡系。韦昌辉一听,这什么陈德风也倒不怎么熟悉,给他没什么,但这李开芳可是自己手下能打仗的好手,给他还真舍不得。便笑着道:“三兄,这一两个人武艺再好,又怎么能护卫你周全。这样吧,小弟身边牌刀手倒是个个孔武有力,要不分几个到你身边保护,也算替小弟尽一点心意。”冯绍光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却故意装傻,一拍大腿站起来,差点把韦昌辉吓一跳,喜道:“五弟真乃为兄的好兄弟,宛如又回至住五弟家中旧时光。好五弟,还是你思虑周详,光两个人确实不够。就这么说定了,快快将李开芳、陈德风和那几名牌刀手叫来与为兄一观。” 韦昌辉一下傻眼了,这南王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还是中炮后脑袋傻真听不懂我话中的意思。我明明是不想给李开芳的好不好,你倒好,除了李陈二人,还多要我几个牌刀手。他刚想开口解释,冯绍光却不给他说话机会,抢先道:“五弟,能给为兄这几个人,已经勉强够了。你不用再为难,毕竟你身边也需要勇猛之人护卫,不能都给了为兄。快让人唤那几人过来吧。”韦昌辉只觉两眼黑,但也没办法,总不能为了一个还算得力的手下得罪南王,何况这还是结好南王的好机会。 便摇摇牙,一狠心,使人去将李开芳、陈德风和几名牌刀手叫来。一个身穿标准制式黄袍,头裹镶边红头巾,身材高大魁梧的猛汉子急步跑来,震得地面都咚咚作响。冯绍光一看,知道这便是天国以勇猛出名的猛将李开芳。随后,三名身着黄马褂的牌刀手和其貌不扬的粗壮汉子陈德风也跟着快步跑来。韦昌辉见人员到齐,简单地说:“李兄弟、陈兄弟,还有三位兄弟,你们都是右军的精英,昌辉离不开你们。但如今南王身边缺人,他看重你们、需要你们,是你们的福气,昌辉只能忍痛割爱,以后你们就跟随南王,保护好南王。否则,我拿你们是问。”冯绍光呵呵一笑,道:“五弟,多余感谢的话,为兄就不说了,都记在心里。”又转头对李开芳等人道:“李兄弟,陈兄弟,各位兄弟请放心,我会亲自向天王保荐你们,不会亏了你们。”说完带着众人会同卢七几个牌刀手,大步回营。 天火破城 临近午时,一天的攻城又开始了。前两天攻城伤亡太大,天国各部便约好快到午时再开始攻城,消磨时间,拖至地穴挖到城下。 全州城内火器弹药已严重不足,要不是有滚油沸水石块等杀伤力大的防守手段支撑,城早就被攻破了。饶是如此,城中清军和民壮连续作战几天,减员严重,个个带伤,人人疲惫,更为严重的是城中粮食一直就不多,清军还勉强能吃点干饭,民壮每天连稀粥都只能喝二顿了。知州曹燮培心急如焚,拿着第二次写的求救血书,派信使换上太平军服装,趁乱自城墙出城,向提督余万清、刘长清求救。但他也知道,两位提督率万余军士前两日就已经抵达全州城外,却退后几里再扎营,摆出防守态势,显然是过于畏惧长毛,要等更多援军来才肯出战。如今全州血战三天,不见对方一兵一将前来救援,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城中能战守军已不到六百,威逼上城墙防守的民壮农妇也死伤三百余人,加上缺粮少吃,城中百姓已是怨声载道,如果不是千总叶永林、把总张之福等带人每天宣讲长毛一旦破城会屠城,估计早有内鬼偷偷献城了。 到下午酉时时分,太平军损失百余人,清军也损失了七十来人,双方都好像是例行差事般,结束了今天的攻城。曹燮培悄悄松了口气,又熬过一天。一直跟着冯绍光的李开芳和陈德风,见到了女营制作的六百多只孔明灯和四架简易投石机。 孔明灯制作得挺粗糙,但冯绍光一看便明白,基本能达到自己的要求。一种是改良过的孔明灯,外圈骨架由竹篾编成,中间用铁丝包裹着油料燃物,连接中间铁丝的一端用香,等时间一到,香燃尽,一端断裂造成油料燃物倒向一边,便点燃了外圈的薄纸,孔明灯自然坠落。另一种就是常规的孔明灯,苏三娘说是从周边山民家里借去的,直接用细麻线绑着灯顶部一侧,当需要天上的孔明灯坠落时,只要一拉麻线,孔明灯便受力倾倒,造成燃料点燃整个孔明灯,自然坠地。 冯绍光不由暗赞苏三娘的聪明和办事能力。这个时代的人只是视野被局限而已,可比自己聪明得多。李开芳和陈德风却被投石机吸引了过去。四架奇形怪状的投石机,跟常规印象中的投石机不一样,顶端本来安放石头的木兜变成了一个大木筐,想来是为了更好地安放柴堆。由于柴堆比石头轻,投石机尺寸也比常规的小一号,独独顶着个大木筐,显得很是特别。冯绍光轻咳一声,朝看得入神的李开芳和陈德风俩人问道:“李兄弟,陈兄弟,你们看这石炮如何啊?”李开芳回答道:“南王,这怕不能叫石炮,而是叫柴炮更适合些。南王应战之法匪夷所思,开芳期待这柴炮早日大放异彩。”陈德风也回答道:“南王,这柴炮将成捆柴堆抛向城墙和城楼,可以焚烧城楼城门,造成守城清妖的混乱。 但颇为费力,并且一时难以烧毁,清妖又会扑灭燃火,只怕作用有限。”冯绍光微微点头,这二人不因自己是南王,而拼命夸赞这投石机,可见都是实在人。“李兄弟说的有理,我看以后就叫柴炮好了,清妖看见就要逃跑。陈兄弟说的也有些道理,但这全州城内清妖本来就不多,加上连续几天被我天国圣兵击杀一些,如今若是分人来扑灭柴火,必定会造成城头守城人员减少。 何况,这柴火只要稍加点菜油,又哪是那么好扑灭的。到时陈兄弟拭目以待这柴堆威力。”冯绍光见孔明灯有不少,柴炮也有四架,基本满足攻城需要,便命卢七和苏三娘等率女营和童子营赶紧连夜布置。子时时分,卢七将李开芳和陈德风叫醒,冯绍光和苏三娘、曾观澜、谢享才等人已经在营外等他们。“南王,今夜刮西南风,风很小。”曾观澜上前一步说道。“好。好李兄弟、陈兄弟,随大伙一起到城西南,今晚本王陪大家玩个放孔明灯的游戏。”冯绍光说完,手一挥,卢七和苏三娘带领亲卫营和女师营,携带孔明灯、菜油棉絮等器物,打着火把,浩浩荡荡往南而行。距左军大营外二里许,早有一队人马围了过来,卢七上前一看,领头之人却是石祥祯,翼王的同胞兄长,上前解说几句,石祥祯便随卢七走到冯绍光面前参拜行礼,提出夜黑,敌情不明,要求率部保护南王。 冯绍光推辞不得,只得随他。众人到达位于西南角的烧断的飞鸾桥边,估计风向和方位,找准地方沿江一字摆成几列,纷纷点火放出孔明灯。另有百余人靠城近些的地方,点火放出顶部系有长麻线的孔明灯。李开芳和陈德风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满是疑惑。南王不可能闲的无聊,真的带众人来放天灯。只是不知道会有什么惊奇,陈德风仿佛猜到点什么,但又不敢确定,只得和众人一样,仰头望着天上的数百亮灯。 。。这边,全州城墙上,一半的清兵还在城头来回巡逻,防范太平军夜间攻城。把总张之福突然看到头顶数百闪烁灯光,连忙叫身边的兵勇一起抬头细看,正惊奇感叹间,忽然头顶几十个灯光砰地亮起火光,原来是天灯在空中着火烧了起来,随后一片片火光落入城内。“不好!这是长毛放的天灯,想点火烧城。来人,禀报知州曹大人和杨将军。” 把总急道。但这时似乎已经晚了。随着城外不远处的太平军用力拉长麻线,有些麻线断了,但更多的是城上空中孔明灯烧起来落了下去。才一会儿,全州城内已经有数十处木头房屋、柴堆燃起了熊熊大火,城内一片哄闹,哭喊声,呼救声,叫救火声响个不停,火光照红了半边天。知州曹燮培和参将杨映河刚刚躺下不久,就被窗外亮彤彤的火光和救火呼喊声吵醒。曹燮培看见城里乱哄哄的混乱场面,兵勇和民壮都忙着给自家房屋灭火,不禁长叹一声:“完了,城中粮食已断,军心一乱,全州没法守住了。” 。杨映河闻言道:“曹大人,末将这就去组织兵勇,护卫大人出城突围。”曹燮培摆摆手,道:“不必了。杨大人,你若能突围,便自行冲出城。曹某身负失土之责,即便突围,也是死罪。不若舍却此身,换点薄名,亦不至累及家人。”杨映河黯然一叹,低头默默离开。曹燮培身影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显得极为落寞。太平军中军大帐中,杨秀清接报全州城中火光四起,正疑虑城内为何着火间,忽又闻前锋探报城墙之上似乎巡逻守卫少了许多,想是城头上的民夫都下城楼救火去了。杨秀清擅于抓住战机,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最佳的破城时机,马上召集中一军、中二军各营,告知这是天父降下天火,帮助天国天兵破全州城,命令即刻攻城。同时传令前军、右军和左军也全面展开攻城,后军和水路辅助配合。 冯绍光见空中孔明灯6续落入城中便命众人返回军营。正行至左军大营外,城中各处已火光四起。冯绍光见城墙之上人影稀疏,想是城中协助守城的民壮都私自下城救火,不由大喜。这是个破城的绝佳机会,东王若是察觉,肯定不会错过。冯绍光也没想到自己想出来的扰敌之策,本来只是想让城中清妖无**班休息,扰乱军心,让他们明日无精力守城,没想到这扰敌之策效果会大大出他的预期,直接造成城中混乱。这样一来,就不用靠挖地穴再炸城墙的方法了,不但攻破全州城可以提前两天,还可以节约大量**。 他忙让石祥祯回禀翼王石达开,告知目前军情,让翼王率左军试探攻城,同时由翼王派人向东王禀报。然后,冯绍光率领众人返回后军。跟随众人急赶回营的李开芳和陈德风,不可置信地看着被众人簇拥在中央的南王。在他们一贯印象和天国将士传言之中,南王只是学识广博、意志坚强、毅力过人,素来管政务和教中之事,向来不擅于军务。 。但今晚,南王让他们见识到了用兵的另一种神奇,仿佛打开了一道天窗,而不是只有武力砍杀。冯绍光等人回到后军大营,西南方向已经传来喊杀声,看来左军已经开始攻城了。秦日纲率后一军、林凤祥率前军一队人马也已经接报准备攻城。冯绍光命李开芳统一指挥后二军、南王亲卫营,后二军军帅梁立泰和亲卫旅帅卢七悉归其节制,跟着秦日纲及林凤祥一道攻城。这边,秦日纲率人冲城,引得城楼火炮鸟枪接连开火,虽有几名太平军死伤,但城楼清军稀疏,杀伤力弱。苏三娘趁机带领女营女兵,系上湿口巾,将四台投石机推至城西“广安门”前,点燃早就准备妥当的参杂菜油和半湿的夹竹桃柴堆。一时浓烟滚滚,烟雾将城楼吞没其中。 。 城楼上的七十来个清兵勇本来见秦日纲、林凤祥等太平军系着口巾攻城还觉怪异,现在浓烟一起,顿时明白了,也纷纷撕下衣衫裹住口鼻,只是哪里还来得及。城楼清兵被一阵浓烟熏得睁不开眼直咳嗽,眼泪鼻涕直流,只得拿着鸟枪胡乱朝下开火。幸好一会有风一吹,烟雾稀疏不少。苏三娘令旗一挥,四台投石机不断装载四捆冒着浓烟的柴堆,呼啸一声,有些抛在城外城墙下,落入壕沟内,有些却抛在城内。一时间城楼上又是浓烟滚滚。秦日纲和林凤祥、李开芳趁势率兵登城。 在三十余架云梯和两台吕公车的攻城支援下,不断有将士冲杀上城墙。能冲上城楼的天国将士,都是准备充足,系上湿口巾、眼涂蜂蜜菜油,做好毒烟防护的将士,一会将城楼上本就不多,还被毒烟熏得睁不开眼的清军兵勇砍翻在地,占领了城楼。林凤祥武艺出众,一手挽了个刀花,割断一名清妖兵勇咽喉,迅下城。随后而上的天国将士护卫着,十几人配合终于联手推开了厚重的城门。 整个过程,除了城下损失的十余人和刚登城墙时被睁不开眼的清军鸟枪胡乱击伤五六人,竟然没有太大折损。打开城门的林凤祥几个,已经累得没有丝毫力气,瘫软斜靠在墙角。这时的林凤祥,心中却是一片惊骇,他想起了不久前南王说过的话,那个破城秘法居然是真的,难道南王真的得到天父的启示? 要不然,虽然毒烟谁都见过,但用毒烟再加上投石机的配合运用到攻城,谁又能想出来?城外前军大部和右一军一共一千五百余人马,迅进城,直奔州衙和全州标营。到这个时间,整个城西清兵已全无战意,个个分头逃命,被冲杀的天国将士一路击杀。有聪明的衙役和民壮,躲入房内,想逃过一命。见西门已破,其他城门守将也纷纷四散逃命,很快各门都被占领。全州城破了! 童子营里的四狗 李开芳率领梁立泰、陈德风、苏三娘、卢七等四百余人率先冲入城内,一路遇有反抗,毫不留手挥刀就杀,不反抗只逃跑躲藏的民壮便抓俘起来。 原来冯绍光早对李开芳四人交代,破了全州城,后军不要将城内民壮同清妖一样全都杀了。凡俘虏的民壮,愿意归降天国的,下来都编练为手下圣兵,再不济,也能编成手下牌尾,用于后勤辅助。 李开芳等人一直苦无手下无兵,这下有机会扩大兵力,自然奋不顾身,四人分兵两处,全力搜寻城内民壮。冯绍光知道历史上全州城破后,太平军为了泄愤,不留战俘,将全城清军和民壮,集中屠杀二日,焚烧毁城后才离去。自己让李开芳他们俘虏民壮,一方面可以增加兵源,另一方面,也是救了他们一命。 天国实行圣库制度,所有缴获全部要充入圣库,再由上级圣库视情决定需要上缴,余下的再由圣库分配众人所需。因此,缴获财物、武器都是要充库的,而且如实上报很可能就会被上级圣库拨走,只有民壮,不用上缴,现天国管理体系尚未完善,各部兵员编制也严重缺员,可自行编入,再行报备。 第二天天亮时分,冯绍光在李开芳等人接引下,从西门进入全州城。城中仍有不少连片木房尚在着火,一时难以扑灭,更多还是大火后的废墟,还冒着青烟。初步统计昨夜战果,李开芳等人收获颇丰。 俘获民壮六百余人,民妇三百余,搜获俘虏躲入民房的清妖头全州营参将杨映河和把总张之福,还击毙试图反抗逃跑的清妖头千总叶永林。另缴获银两珠宝等钱财若干,刀矛等武器数百件,鸟枪百余杆,**只有半担,就是没有粮食。 冯绍光命梁立泰率人将刀矛鸟枪**等充入后二军圣库,又将六百民壮编入后二军,由梁立泰带领,陈德风协理;三百民妇编入后三军,交苏三娘统率。 上午时分,城内的太平天国各军将士恭迎天王、东王入城。天王洪秀全率天王亲卫入驻知州衙门,改名威德宫,东王杨秀清率中军大营入驻全州标署营房。全州城破,杨秀清本心怀喜悦,但现在,却满怀怒火。 今晨,他安插在后军中的细作来密报,军中有人传言昨夜引起城内四处起火的天火,乃南王率后二军施展的神技。经细作调查,昨夜城内火光四起,是南王领后二军及女营等数百人半夜燃放孔明灯所致。听到这个消息,杨秀清当场将桌上喝水的饭碗摔碎在地。 不过很快,他的怒火有了出处,那就是城内的妖兵、妖壮。刚刚入城,天王东王一同下令严惩清妖,派军在城内四处搜杀妖勇妖壮。知州曹燮培在城破前蜷缩在城东义仓底下躲藏,几次想烧义仓自尽,又畏惧犹豫,被西王率兵搜出,当场格杀。 后军押解的全州营参将杨映河和把总张之福,中军俘获的宝庆协都司武昌显、左军俘获的前知州瑞麟等,共计3o余名文武官绅,全部在标署营房前被砍头示众。 接着两天,城中民房内6续搜出六百多名兵勇及助守民壮、豪绅,全被当场杀死,豪绅家财全部抄获,豪绅住宅及店铺亦被付之一炬。东王又命手下文人广布告,讨伐清妖,招人入太平军。将附近慕名前来全州城投靠太平军的天地会众,打散编入中军、前军各部,天国兵员得到补充。 而冯绍光这边,率后军驻扎在城东门旁的白马庙处,与驻扎在东门外江岸边的左二军不远。冯绍光知道天国将士连续攻城作战,刚一进城驻扎下来休整,没两三天不会再行军,便趁此闲暇,对后二军进行整编。 永安建制封王后,冯云山由原来的后军主将,统帅后一军、后二军,变成“前导副军师”南王七千岁,受东王节制。 东王将后军中有战力量的后一军划拨属于西王亲信的天官正丞相秦日纲统领,通过秦日纲掌握了后一军,而没多少战力的后二军仍由冯云山率领,但永安突围后一直不给填补兵员,通过这种手段,将南王的军权基本剥夺一空。 作为补偿,还将女营两军改编为后三军和后四军,皆归冯云山率领。冯绍光将李开芳调至后军署理总制,并向天王东王荐其为正式总制。李开芳蒙南王看重提拔,对此十分感激,亲自组织将归降天国的民壮俘虏打散,再从亲卫营中抽调部分老兄弟作为两司马、卒长、副卒长,融入后二军各营,目的就是为了将后二军带出战力,以报答南王知遇之恩。后二军原有二百余名金田老兄弟,加上后编入的全州城内民壮六百余名以及三十多名南王亲卫,现有兵员九百余人。 冯绍光准备从童子营中,抽十四五岁以上年长力壮者百人,将后二军凑齐一千多人。来到童子营,接过童子营领谭绍光手中童子营的花名册,冯绍光嘴角翘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早就想来童子营,熟知历史的冯绍光知道这时的太平军童子营里,可有个天国未来数一数二的军事统帅英王陈玉成,未曾想花名册上第二个名字,童子营副领陈丕成,估计就是陈玉成了。 因为历史上太平军中更改名字的太多,冯绍光也吃不准是不是。不过这个领谭绍光,倒是确定是历史上后来有名的将军。 为了验证这个副领陈丕成到底是不是陈玉成,谭绍光让他出列。一个身材略显单薄却不失矫健,秀美文静犹如姑娘的小伙子站了出来,头裹着红巾,两眼下有两道深黑色疤痕,宛如多了双眼睛。绝对是他!“你就是陈玉成,外号叫四眼狗的?” 冯绍光脱口问道。“回南王。小人并非什么陈玉成,而是陈丕成,因少时脸上艾叶针灸,双眼下留下两道黑疤,看起来像有四只眼睛,才被人取此绰号。”说到外号,陈玉成有点委屈,不过瞬间又开心起来:“陈玉成,不错,以后我就改名叫陈玉成,大家记住了!玉成还要多谢南王赐名!” “哈哈,陈玉成,好!你以后就到我亲卫营当名两司马吧。”冯绍光笑道。“玉成多谢南王提携!”一听可以到南王身边做亲卫,还直接成为两司马,一向少年老成的陈玉成也失去了平常的沉着,一脸激动的朝南王拜谢。童子营中各个少年一脸羡慕地看着陈玉成,恨不得自己眼下也多两道疤痕,被南王看中才好。还有这个谭绍光,名字居然跟我一样,历史上也算有名的将领,也调身边来好了。 冯绍光略一思索,拿起手中的名册接着往下看。范汝增,嗯,好像有点印象,也收下了;林始,这才12岁,就加入童子军2年了,这种童子兵虽然年幼,但也算拜上帝教中老人,对圣教最是狂热,对天国最是忠诚,可以从这个时候就开始培养成自己的班底。 如今冯绍光正是建立自己军事势力的时候,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将童子军中日后会成长为天国将领的人才都笼络到自己身边。不过,冯绍光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得对不对,强行改变了这些未来的天国将领原本生活轨迹,也许他们会走上不一样的人生路。本来的将军之才也许因为缺少实战磨练,变得碌碌无为也不一定;本来在历史上并不出名的人,说不定经过历练,会成长到别人难以企望的地步。 冯绍光一时有些捉摸不定了。但他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干嘛对这些还没生的事情琢磨半天,有何意义呢?每个人的轨迹都是沿着自身人生的唯一道路,没有第二种机会。眼下,自己还是考虑眼前,先壮大自己才是根本。冯绍光又让童子军中,十四岁以上的出列。顿时出来三百余人,都眼巴巴地盯着冯绍光。看着这些面带稚嫩的少年,冯绍光又有些心酸,只有后世过来的他才知道,这些本来还都是孩子,正是念书玩耍甚至抱着父母撒娇的年纪,却因为生在这乱世,活不下去,才主动跟随太平军或被动胁从太平军,出来造反。只为有口饭吃,能活下去! 正因为如此,自己要让他们吃饱饭,更要带领他们好好地活下去。想到这里,冯绍光突然感觉自己有份责任,沉甸甸地压在肩上。冯绍光让谭绍光从从出列的三百余人中,挑选了一百多名童子兵,加入自己的亲卫营。 命谭绍光任亲卫营卒长,范汝增、林始和陈玉成一样,为亲卫营两司马,带领新入营的童子兵。剩下的二百人,李开芳挑选了一百多名童子兵,充入到后二军中。剩余的童子军,只得失望地退回到童子营中。 商议出征 驻扎全州城的这几天,实际上事情很多。作为后世穿越者,冯绍光可不是原来的冯云山,很多事情他都偷懒,安排众人去做。冯绍光让曾观澜从亲卫旅和女营抽调人手,已经组建成立了单独的细作营,暂时只有三四十人组成一卒,收集各种情报直接挑选后报给自己。 早还未攻破全州城,曾观澜已派三十多名来自亲卫的老兄弟,化妆成难民,撒布在全州周边二三十里范围内打探。 特别是蓑衣渡附近,不但让细作在两岸加强侦查,冯绍光特别交代罗大纲派几名原来做水寇的手下,化妆成渔民模样,驾船在那一带江上蹲守。但有些事情,必须还得他亲自才行。这天,冯绍光到后四军营,探望一直听说但还未见过的另一个女营军帅胡大妹。 这是个平常得不能再普通的村妇,五十来岁,典型的客家人面孔。鼻梁有点塌,颧骨有点突,但眼睛里的温暖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她此刻正靠坐在床头 。“老姐姐,你身上伤好些了吗?”冯绍光一进门就关切地问。从冯云山的记忆里,他和这个胡大妹是老朋友了。胡大妹是他最早展起来的一批教众,为人很热心,宣传圣教很积极,她不但将她所有家人全带入教中,还动了周围邻里乡亲一百来人入教,可谓劳苦功高。 儿子梁立泰,去年底在永安城中被南王推荐为后二军军帅,成为冯云山的得力帮手。“哎,大妹参见南王。南王您天国事务繁忙,怎么还来看大妹,真是过意不去。” 胡大妹很是高兴,支撑着从床头下来,身边女兵赶紧搀扶住。冯绍光也忙走上前扶住,道:“我的老姐姐,你就别逞强了。 好好歇着,早点养好身子,云山还等着和你一道杀清妖呢。”胡大妹看来跟南王还真是很熟,也不客气,坐在床沿边,对冯绍光笑道:“好,大妹听我云山兄弟的。”又转头对冯绍光身后的梁立泰和卢七道:“泰儿,还有卢家老七,你们是怎么保护南王的? 听说前几天都让南王受伤了,幸好没事。要不然,我绝饶不了你们!”冯绍光连忙道:“老姐姐,不怪立泰和老七,是我自己坐轿子,太扎眼了。 他们多杀清妖,为我出口气就行了!”“也是。云山兄弟,不是大妹说你,你可别跟其他人一样,当了王爷,就光顾享受,忘了当初诛清妖,享太平的誓言。”胡大妹还似乎话有所指。梁立泰不由担心,赶紧喝道:“阿姆!”胡大妹也知道自己说的不合适,但哪肯在儿子面前丢了面子,嘴硬道:“打什么紧,云山兄弟又不是外人。” 一句话让梁立泰哭笑不得。冯绍光心里有些感动,胡大妹看来确实是将他冯云山看成自己人,看不惯天王东王的做派,为他抱不平。像胡大妹、梁立泰这样的老教众,原来都是冯云山朝夕相处、一手带入拜上帝教中,对冯云山有感情基础,认同感很深。 如果自己能把这批最早入教的老兄弟掌握在手中,就掌握了天国不可忽视的力量,要知道,这批老兄弟现在基本上都成为天国的中下层骨干。但是,从天国正式起事开始,东王西王联合起来,先是通过天父天兄附身,掌握了教权,地位比圣教的实际组织人冯云山要高。 再往后,东王的军事统帅才能,和西王冲锋陷阵的勇猛相互配合,带领天国将士与清军转战年余,东王西王已经掌握了天国大部军事力量,在天国中地位也越来越稳固。 冯云山知道,这样下去,随着时间越往后,随着东王的军事才能全面展示,天国中老兄弟越来越敬服东王,最终天国会像历史一样完全被东王所掌控。看来,自己要抓紧壮大实力,早日脱离东王掌控,修正圣教教义,重振天国制度,才能带领天国开创一条真正的太平之路。否则,只会像历史上一样悲剧重演。 忽闻牌刀手来报,天王东王召集大家商议出征湖南军务,让南王去天王居住的威德宫,也就是原清妖知州衙门。 冯绍光来到知州衙门,见内已经焕然一新,墙上贴满辉煌的金纸,梁上也挂着绣龙黄绸缎。冯绍光不由暗叹难怪天国败亡得那么快,这天王洪秀全实在是,征战逃跑路上都不忘奢侈,可以想象,历史上定都南京后,更加会**到何种地步。“云山见过天王兄,东王兄。” 冯绍光走入大殿,按规矩行礼后,便找到为自己准备的座位坐下,才现天国高层基本都已到齐了。“南王架子好大,让众人等你一人许久。”东王杨秀清突然责怪道。“东王兄,天王尚未开口,东王兄抢先责备云山,是否天国不由天王做主了?” 南王今天的突然强势,还用天王名义来压,让东王和众人吃惊不少。冯绍光不顾众人惊异地眼光,继续转向天王说道:“天王兄,贵妹夫,还有各位兄弟,云山一炷香前才接报此次商议通知,立刻奋力赶来,不想还是迟了,云山赔礼了!”“一炷香前? 通传典官不是一大早就通知了。”春官正丞相胡以晄奇怪说道。胡以晄与冯云山交好,其人武举出身,但粗中有细,冯绍光明白他是故意这样说出来帮自己。众人顿时明白,肯定是通传典官耍了手段,故意到快开会时才通知南王。但通传典官是东王提拔之人,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天王洪秀全见气氛尴尬,忙打圆场道:“好啦,都是自家兄弟,等会又有什么关系。山袍,清袍,你们俩都是朕的好兄弟,别为小事伤了和气。今天召集大家,主要是商议出征湖南军务。大家有何见解,都说说吧。” 北王韦昌辉先开口道:“天王、东王、西王、南王,各位兄弟,我天国圣兵占据全州,城南水寨边缴获,以及四周征集,新得船只二百多艘,加上旧有的一百多艘,共计近四百艘,稍加训练便可组建实力强大的水师。这两日,又得附近天地会众来投,新增了三千余名兄弟。北征湖南,肯定可以兵到城破。” 天官正丞相秦日纲接口道:“天王、东王、西王,就像北王说的那样,我天国水师可成,日纲以为应利用船只,早点从全州出,沿湘江水路攻打永州、衡州,直取长沙。” 韦昌辉和秦日纲的说法代表大多数天国将士的看法,也确实是一条进军的好路线。西王萧朝贵也大声道:“不错,日纲兄弟说的我也很赞同。天王二兄、四兄,我们要早点出征,免得清妖有所防备。”天王见大家都点点附和的样子,便看看东王杨秀清,示意他来说几句。东王轻咳一声,清清喉,威严地看了面前众人,开口道:“天官正丞相和西王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兵贵神,我军当立即出征。二兄,你看明日一早就起程出,如何? 天王见东王认可,便道:“既如此,我天兵便明日出征。各位兄弟早点回营收拾,准备出征。”“慢,天王兄,东王兄,云山有话要说。十余日前,云山路经全州城北十余里,一处名为蓑衣渡的渡口,是道河湾。 附近湘江水流湍急,两岸古木参天,我天国圣兵若全部乘舟沿水路而行,极易在这蓑衣渡附近遭清妖伏击。” 冯绍光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指着大殿竖梁上挂的行军地图上湘江位置,继续说道:“云山提议,各部行军不必急躁,缓缓而行。由前军先行在湘江两岸开道,广撒侦查,其余各军和排尾辎重等乘船跟进,水师护卫前后护卫,这样方能万无一失。”天王洪秀全一听,似乎也不乐意,摇摇头道:“步兵先行,水路跟进,耗时日久,恐几月才能到长沙。清袍你意如何?”东王杨秀清道:“天王所言极是! 自我天国起事以来,清妖将湖南妖兵皆派至广西,妄图灭我天国。不过这样一来,就造成湖南清妖兵力空虚,防守薄弱。此乃天父赐予的良机,眼下我天国天兵应抓住机会,以最快行军攻陷长沙。”西王萧朝贵也道:“天王二兄,四兄说的很对。 错过这绝佳机会,就是对天父的不敬,愧对天父恩赐。”天父都抬出来了,于是众人纷纷点头附和。“是啊,天父赐予的占领长沙机会,不抓紧行军,天父怪罪下来,谁担得起?”“南王万事都好,就是有点畏畏尾,难怪天王东王慢慢不让他领兵了。” 冯绍光听到众人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不禁心头感觉一阵悲哀。自己一片公心,竟被认为胆小。但他不能放弃劝说,因为只有自己知道,将天国所有部队装入没有自卫能力的船只运输行军,没有两岸步兵保护,会有多大伤亡。 于是,冯绍光将心一横,两膝跪地,大声呼道:“天王,东王,还有各位天国老兄弟,云山知道这是个攻占长沙的好机会,云山也恨不得立刻赶到长沙城。 但是,请你们相信云山,听我一次,不能让天国所有部队都走水路,分出两军从两岸沿途北上,特别是蓑衣渡附近,必须岸上先行侦查。若真耽误攻占长沙,云山愿领军棍,以示惩戒!”天王忙起身扶起冯绍光,责备道:“山袍你何必如此较真,还下跪,有什么说就是了,日后切不可如此!” 又转头为难地对东王道:“清袍,你看如何才好?”杨秀清叹口气道:“山袍,既然你如此坚持,就让你们后军中能战所部于江边两岸开道,女营及其他辎重排尾随各军乘船而行,命兄弟们快步疾走,跟上船只,不得延误,若何?” 冯绍光知道,杨秀清能答应后军中有战力部队,沿岸行军,已经算做了让步,同时也有惩罚他的意思在里面。 岸上行军,缓慢又辛苦,后军将士见其余各军都可以乘船沿江而下,唯独己部费力步行,必然心怀牢骚,埋恨冯云山,现在让岸上行军跟水上船只一样快,明显是在刁难。但他也得答应下来,只要提前出,早点赶至蓑衣渡查探。 刚想回答称谢,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天王兄,东王兄,左军亦愿与后军一道,于两岸行军,为水路圣兵开道,请天王兄和东王兄准许。”原来是翼王石达开。杨秀清闻言一愣,接着一拍大腿,起身道:“胡闹!达袍,你是跟着山袍要来胡闹吗? 军情大事,岂能儿戏?兵贵神,这个道理山袍达袍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何况为了替山袍复仇,已在全州耽误数日。怎可再因担心清妖伏击,就使天国天兵于湘江两岸野地行军,天兵艰辛不算,徒然荒废时日,耽误行军日程,坏天国取长沙大计。 不许!”见杨秀清怒,翼王石达开不敢再言,只是朝冯绍光使了个眼色。冯绍光便也不再多说什么,退至自己座位坐好。天王洪秀全见气氛紧张,场面沉闷,便打个哈哈道:“都是自家兄弟,都是为天国出力,不必如此。各位兄弟,就按清袍说的去做。朕也乏了,都散了吧。”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