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扶桑入世》 寻鲛（一） “也许我可以帮你了解另外一个未知的世界，你是否已经做好准备，接受它的到来呢？’” 程方看着林溯，他坐在自己对面的沙发上，依旧是一脸严肃。不过话说回来，林溯这身穿西装革履，眼带金丝眼镜，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实在是跟他张口就来的中二言论形成一个极大的反差。 “如果我说还没有准备好，那些麻烦就不会找上门了吗？” “当然不可能。” 听到林溯的答案，程方翻了个白眼向后一仰，直接瘫在松软的沙发上，一副咸鱼的样子。 “我有没有准备好不重要，关键是麻烦已经准备好了，唉……认命了认命了……” 林溯看到程方生无可恋的样子，脸上难得有了丝笑意，程方在心里狠骂了句：“都是你害的，居然还笑的这么开心！！” 当然，他是不敢说出声的，万一把了林溯也惹毛了，那他就不仅仅是被饿死这么简单的了，程方抬眼看着灰色的天花板，不断问自己事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明明两个星期前一切都还是好好的…… 程方是一个大二学生，之前兼职的那家米粉店倒闭了，只好在找一份新的兼职，虽然在网上也投简历，自己也去各种小店打听，不过却一直没有成果，就在他以为自己注定要饿死的时候，电脑上突然弹出一封邮件。 程方打开文件之后，看着“心理医生助理”这几个字愣了愣，想起几天前在网上看到一位心理医生在招募助手，他发誓，当时完全是抱着碰运气的心态给这位心理医生去了一封邮件，万万没想到居然成功了！那位心理医生让程方明天过去面试，真是在他意料之外，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屋外的暴雨，希望明天雨会小一些吧……程方关上电脑，听着宿舍里其他室友沉沉的呼吸声，默默祈祷着。 不过老天好像并没有听见他的祈祷，一晚上基本没怎么睡的程方听着屋外哗啦啦的雨声，似乎比昨天下的还大，他坐起来抓了抓睡到飞起的头发，有些苦恼的皱着眉头坐了几分钟，便穿上衣服轻声收拾了一下，拿了把格子伞早早出门了，学校离地铁有些远，下雨天打车也不太容易，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迟到啊…… 不过没过多久，程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个乌鸦嘴了，担心下大雨，结果今天下的比前几天都大，担心打不到车，就真的没有车，担心迟到，于是就…… “对不起，我迷路了……” 终于，在他迟到一个半小时之后到了邮件定位里的写字楼。程方手里拿着已经坏掉露出伞骨的伞，全身上下都在滴水，活像一条刚上岸的鱼，没想到，这风居然这么大…… 程方看着对面脸色严肃的老板心里一沉，完了，估计是没戏了。 “我知道我迟到了这很不好……”程方看着对面薄唇紧抿，一看就很不好说话的年轻男人，努力回想在他在邮件上的署名，貌似....貌似是叫林溯来着吧……他面试就迟到这么长时间，第一印象肯定差到极点了，不过还是要争取一下，毕竟他不想被饿死啊！ “但是如果您愿意录用我的话，我会努力学习您需要的……” 程方硬着头皮还没说完，对面的青年皱着眉头捏捏了自己的额心，起身走到里间拿出来一条毛巾递给程方，平淡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左边的那个房间是冲澡间，你可以去冲一下澡。你现在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一个小时之后我们要见位病人。” “哎？？” “你被录用了。” 程方睁大眼睛看着眼前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年轻医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对啊，这跟他想的有点不一样啊？ “可……可是，我今天面试迟到了，而且您也没有问过我什么关于专业的问题……” “你迟到的钱我会在工资里扣出来，而我想问的你资料上都写了。”林溯简单在办公桌上收拾了一下，将一份材料装进公文包。 “你现在还有十四分钟。”林溯撇了一眼手表，又抬头看了一眼程方，提醒着他。说着就拿了公文包向外走去。 “我在外边等你，哦，对了……”林溯停下脚步，又回头道：“滴在地板上的水请你擦干净。” “啊？”程方大脑还没运转过来，这次的面试顺利的有些让他不敢相信。可就算被录用了，他对心理这块一窍不通，一会到了病人家自己需要做些什么呢？ “您真的不需要再……”程方连忙叫住林溯。 林溯转过头，隔着眼镜都挡不住他满脸都写满了不耐烦。程方看着这位感觉不太好相处的老板，瞬间把自己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呃……我是想问一下您对助手有什么要求……”程方感觉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傻。 “是个人就行了。” “……” “哦……这样啊……” 虽然说是个人就行，不过这顺利的有点过分了吧。 程方坐在车里，郁闷地看着一旁能把车窗盯出花儿来的林溯。要说自己这新老板长的还真是好看，身材匀称，剑眉星目，走在人群里也是最显眼的那个，就是这个脸部表情太少了，还时不时的喜欢皱眉头，知道的他是心理医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上门讨债的。不过，自己真的找到新工作了吗，总觉得有点不太真实啊……程方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嘶，真疼……没错，不是在做梦，他真的面试成功了，虽然中间过程有些匪夷所思吧…… “距离客户家还有大概二十分钟，你看一下这份文件，了解一下这位客户的基本情况。”林溯从公文包里拿出刚才一直在看的那份文件递给程方。他的声音把程方的思绪拉了回来。听到这里程方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人打破平静了，一共三个人，司机大叔安静得好像不存在一样，林溯则一直在看着车窗外的大雨出神，车内除了雨落下的声音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几人这样沉默了十多分钟，车内的气氛略微有点尴尬。 “鲛人不就是美人鱼？” “嗯。” “那这位王衍先生是一位美人鱼狂热爱好者？” 不行，不能在忍受这种气氛了，于是拿到文件的程方开始了尬聊模式…… “嗯。” “他说自己见到过美人鱼？并一直在寻找他们？”难道是在做梦的时候？ “嗯。” “他几十年来一直在研究人鱼？”都几十年了，这可能已经病入膏肓了吧？ “嗯。” “他说他见过鲛人，他是不是看错了，不小心把儒艮看成了鲛人，毕竟有很多这样的例子的。” 见林溯不答，程方把看了个大概的文件合上，是他的错觉吗，气氛好像更尴尬了……还是算了吧，比起聊天自家老板好像对车窗外的大雨更加感兴趣。 “你是这样认为的？” 就在程方以为林溯打算就这样一直沉默的时候，林溯突然问道，他将眼神从车窗移动到程方的脸上，眼里有着程方看不懂的情绪。 “嗯，毕竟美人鱼是不存在的啊。” “是么？”林溯的嘴角向上扬了扬，但这抹笑容并没有让程方感觉到林溯平易近人，却反而让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然了，虽然网络上偶尔有些关于美人鱼的视频或图片，可后来也都有人指出那是特效合成，或是略有些相似的儒艮，一直没有人能拿出美人鱼确实存在的证据啊！”程方虽然看了不少关于人鱼的电影，但是她们再美好，也应该只是人们想象出来的艺术品吧。 “可也早在东晋的《搜神记》中就有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林溯停顿了一下，看向程方的眼睛，“古人不早就拿出过所谓的证据吗？” “不同的不同的。”程方摇摇头，他感觉林医生有点奇怪，他不是去给一位人鱼控做心理辅导的吗，怎么听林医生的意思，他似乎也是认为鲛人这种生物是真实存在的呢？ “如果在古代的时候，鲛人是一种确定存在的生物，那为什么在现代科技这么发达的情况下，却没有人拍到清楚的人鱼照片？” 程方提出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林溯一怔，张了张嘴却没有回应程方，他将头转向车窗，像刚才一样静静看着打落在车窗上的雨点，似乎刚才的对话都是程方的错觉。程方不自觉的抓了抓自己的衣服，感叹了一下他果然不是聊天的料，几句话又把天给聊死了。 “因为太危险了……” 就在程方以为林溯会一直缄口不言的时候，林溯紧锁着眉头，轻轻呢喃的说了一句。 “恩？您说什么？”程方没听清，他看向林溯时，林溯还是刚才的模样，好像从没有说过什么话。程方也知趣的没有在问下去。 “林先生请下车吧，已经到了。”司机大叔将车停在了郊区的一栋别墅门口，提醒道。 “谢谢。”林溯打开车门， 程方也拿好文件和伞跟了上去。 寻鲛（二） 按响门铃之后，房门很快就打开了。从里面走出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很漂亮，但不花枝招展，有一种老式港台女星的感觉，她大概就是这所别墅的女主人了。 “真抱歉林先生，下这么大的雨还要麻烦您过来，快请进。”女人热心的将林溯与程方迎进来，并拿来毛巾，让两人擦干脸上的雨水。 “没关系。这本来就是已经约好的时间，不会因为天气而改变。”林溯扬了扬嘴角，又与女人介绍道：“这是我的助手，叫程方。” “您好，王……夫人？” 程方脑子一顿，是不是该这么这么称呼来着？ “你好，小程是吧？”女人笑意盈盈道。“叫我阿姨就行了，看你的年龄应该和我儿子差不多大的。” 如果她儿子和程方差不多大的话，那她岂不是四十多岁了？程方看了看面前的女人，她看起来很年轻，不仔细观察的话脸上基本看不到皱纹。 “您皮肤保养的这么好，我还以为您不到三十岁呢。” “是吗？哈哈，哪有，我都快五十了。”女人笑意更深了。“你们不光年龄差不多，也一样会逗我开心。” 说着，女人走到桌子边，拿起来一张照片。照片中一家三口，儿子站在父母中间。左边，就是这位漂亮爱笑的夫人，中间是一位大概二十岁左右的男孩，个子高高瘦瘦的，长的很像妈妈，面容清秀，可以说是很漂亮的一个男孩了。右边带眼镜的男人大概就是今天的主人公，王衍先生了吧。 “这是我的儿子。”女人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中间男孩子的脸。 “洋洋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可他和他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好。阿衍一直在忙活自己的那些事情，几乎没有陪孩子的时间，所以孩子一直不肯和他亲近。最近洋洋出国留学了，要好久才能回来……”说着，女人的眼眶慢慢红起来。 “哎呀！不好意思，只顾着自己说话了。”女人将照片放在桌子上。 “不，这些事情对王衍先生的治疗非常有帮助。”林溯说道。 “阿衍在楼上书房，这边请吧。” 程方边走边默默感叹，这位王衍先生也可以算作一位“狂人”了。从刚刚进门的大厅开始，几乎每个角落的装饰都有人鱼的元素。或者是挂在墙壁上的油画，或者是壁柜上大大小小的雕塑。程方站在一幅幅油画面前仔细观察，这房间内的每一件物品都看起来精细无比，想来也是价格不菲。 这位王衍先生在照片上看着也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人啊，大众的黑框眼镜，大众的发际线后退，大众的中年男人的啤酒肚。可这房间的众多装饰却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所喜欢的东西。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人不可貌相？ “林医生，不瞒您说，这些年我为了改变阿衍对某些事物的看法也给他请过不少医生，可他一直对心理医生很抵触。”女人有些担心，她不知道身边这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心理医生到底能不能让她的丈夫改变。 “您放心好了。”林溯有礼貌的笑了笑，道：“我会尽力为王先生治疗的。” “恩，那就拜托您了。” 女人走到一扇门前，轻轻敲了敲门：“阿衍，医生到了，可以进来吗？” “恩，请进。”浑厚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打开门的一瞬间，不要说程方，就连林溯也是明显的愣了愣。比起书房，看来书房外面的装饰都是很平常的，可这个书房是什么鬼？？ 要说里面的摆设是非常非常简单的。一套沙发，一套木色桌椅和一个放满书的书架。这些是几乎是所有的书房都必备的。可问题在于为什么会有人把自己的书房设计成水族馆的样子？？？ 书房的整面墙壁包括天花板全部都是透明的玻璃组成，里面装满了水，不同的种类的鱼在里面游来游去，甚至还放了水母珊瑚和水草……难不成这是这位王衍先生给自己准备的游泳池，没啥事的时候就去里面游个泳？说不定还会偷偷穿个鱼尾啥的……想到这里程方一阵恶寒…… 虽然林溯也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对王衍伸出手，说道：“您好，王先生，我叫林溯。是您太太给您预约的心理医生。” “您好，林先生。”王衍站起来和林溯握了握手。 程方趁机偷偷瞄了一眼王衍的裤子，松了口气，鱼尾什么的，这个脑洞真是太可怕了…… “请坐。”王衍说到，随后看向他的妻子。 “臻臻，去帮客人倒点热茶吧，外面气温有些低，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对对，你看我一忙就忘记了。”女人笑道。她看起来心情不错，大概是看她的丈夫接受了看心理医生的原因吧。 “林先生，恐怕是让您白跑一次了。”王衍看妻子关上门之后立马变了一个态度，虽然脸上看不出来，但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我不需要心理医生，但我会按照您和我妻子谈妥的价格给您的，您只需要按照和我妻子约好的时间过来即可，一段时间后，我会找机会和她说清楚的。” “这些都是您平时用来研究鲛人的资料？”林溯似乎没有听见王衍的话一般，自顾自的走到书架旁边看了看。 “不错，挺难得的，几乎古今中外所有关于鲛人资料都收集在这里了。” “请离我的书架远一些。”王衍礼貌而不客气的说到，嘴角挂着一丝冷笑。“难道林先生看不出来这里不欢迎您吗？” “可是这些资料除了告诉你鲛人是真实存在的之外，还告诉了您什么？”林溯继续无视王衍的怒气，走回到书桌旁边，似是故意激怒王衍一般，笑道：“您妻子很欢迎我们的。” “你到底要干什么？”王衍皱眉道。 “我是来为您进行治疗的，您妻子可是重金提前预约了好久的。”林溯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将公文包放在书桌上，坐在了王衍对面。 “那我再说一遍，我没有生病！！”王衍一字一句道：“现在，请您出去！” “王先生，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那些资料除了让您更加坚信鲛人是存在的之外，还告诉您了什么？”林溯似乎一点都没有都没感觉到王衍的怒气值一直在上升，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着王衍的底线。 “这些书有没有告诉您，鲛人最有可能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告诉您，要怎样才能让鲛人现身？您用了这么多年来研究这些书，它们有没有告诉过你哪怕一丝有用的线索？” 面对眼前这位可以用“厌恶”一词来形容的心理医生所提出来的问题，王衍一瞬间竟无话可说，这些年对鲛人的执着让他愿意付出一切去了解，可成果…… 程方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对峙，满屋**味让人不敢出什么动静，虽然只有王衍一个人在着火。 “这些资料什么都没有提供给您，而我却可以解释您所有的疑惑。”林溯说到。 “怎么解释，用所谓的科学解释？”王衍冷笑道，“这种回答我已经听了不下二十遍了。” “我只解释您想要知道答案的，比如……”林溯停顿了一下，用指尖轻轻点了点王衍腕间带的一颗浅蓝色的珠子。 那珠子只有食指指甲大小，程方甚至都没有发现它的存在，若要说那珠子的质地，看起来像是玉，但是总感觉蒙着一层灰尘，不似玉般通透，硬要说的话，它更像是圆形的劣质玻璃。 “比如说，您佩戴的这颗铠鲛灵珠。” 林溯轻轻说出的一句话，却让王衍的表情从极度的厌恶到惊愕，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的王衍说不出一句话。 “再比如说，您对某位鲛人的感知。” “你怎么知道……” 林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再次让王衍不知道去回复他什么，如果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如他所说可以解释一切的话，王衍几乎想将所有的问题都抛出，可是越到这个时候，他的脑中却不知道该问什么，只能硬生生挤出这几个字。 程方的惊讶程度也不亚于王衍，不是说好的心理医生吗？不该是发现病人的问题再加以疏导吗？为什么这治疗的画风好像不大一样了？ “我知道的不止这些，还很清楚的知道这颗铠鲛灵珠对人体的影响。”林溯看向王衍，扬起嘴角，又道：“很显然，没有人比您更加了解它了。我今天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您对某些事情的看法或是您的生活方式，而是您被这颗珠子所同化的那一部分身体。” 同化？同化什么？怎么这对话越来越不对劲了。虽然程方对心理这块不了解，可这明显不是所谓的心理治疗啊？而且看那王先生的表情也该知道林溯没有乱说，可为什么他一点都理解不了？？ 面对三言两语就轻而易举的说出自己这几十年困扰的人，王衍还是抱有一丝怀疑，不过，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如果……他真的可以帮到自己呢？ 寻鲛（三） 王衍走到书房门前，从里面锁死了房间。他走到林溯和程方身边，叹了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他轻轻挽起了左边胳膊的袖子，当王衍露出自己胳膊的时候，程方震惊的往后退了几步。在王衍佩戴的那颗珠子之上的手腕处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鳞片，在昏暗的灯光之下反着银色和暗绿的光，那根本不像是人类的皮肤…… “王先生，您确实不是最需要心理医生……您皮肤病这么严重该去医院的。” 可这个房间并没有人理睬程方的建议，林溯侧过头来看了程方一眼，程方识趣的闭上嘴。 “自从那年海难开始，我的身体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肉眼看的见的，我的身体在不停的长着鳞片。看不见的也有很多，比如.. . ..” “比如您发现您的身体坚不可摧，任何东西都不能伤害您，再比如您可以在水中呼吸自如。”林溯说道，王衍轻轻点了点头。 “果然是这样的……”林溯似乎略有所思，在陆地上果然比在水中同化要慢上许多。 此时的程方满脑子问号，如果这个对话他没理解错的话，那王衍是不是变异了，就像蜘蛛侠那样？难道王衍他……被鱼咬过？ “这几十年来，我可以感受到她的存在，我可以看见她想要努力的寻找着我…… 不，也许她是在找这颗珠子，她仿佛就站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我很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在做梦。”王衍抬起左手看着那颗浅蓝色的珠子，又道：“我也知道过我变成这个样子是它的原因，我也曾想尽方法想将它取下来，可不管用尽什么方法，这根系住灵珠的线仿佛是坚不可摧的，甚至连个缺口都没留下。” “将铠鲛灵珠缠绕在你手腕的是鲛人的头发，此物细如蚕丝，却坚似玄铁，普通方法肯定是取不下来的。”林溯犹豫了一会儿，又说道：“不过到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现在还时候未到。” 王衍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虽不知他到底是何许人也，但他也许真的可以解开自己多年的心结…… “您确定想要将这颗铠鲛灵珠取下吗？”林溯问到。“取下这颗珠子之后您的身体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您愿意承担这之后的后果？” 王衍笑了笑，等了这么多年，想要的，就只是想将这珠子还给她，如果不是她，也许自己早就在七岁那年葬身海底了，晚来几十年的“后果”又算的了什么？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想还给她，这本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我也愿意承担所有后果。” 林溯似乎接受了王衍的回答，又问道：“王衍先生，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不可以请您解答一下？。” 王衍点点头，示意林溯往下说。 “海中危险几乎无处不在，除了外部带来的威胁，鲛人之间也是自相残杀。每条鲛人都会有一颗与生俱来的铠鲛灵珠，它相当于鲛人的铠甲，只要有它在，鲛人几乎就可以免受外族伤害。鲛人将它视为生命，这也是为什么您被同化后身体刀枪不入的原因。” 林溯停顿了一下，看向王衍。从他的神态上来看，他对这些并不感到惊奇，似乎已经掌握这些资料了，看来这些年他也是真的下功夫去调查了。 “而对所有鲛人来说如此珍贵的东西，却被拿来救了他们最为仇恨的人类……” “这也是我想找到她的原因之一，将近百人的轮船撞上礁石时，在那么多人都遇难的时候，为什么偏偏要救我？这个问题也困扰了我几十年。” 王衍摘下黑框眼镜，擦了擦眼睛，似乎陷入了当年的无助和痛苦。 而程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王衍身上。从一开始这场无头无尾的对话就让程方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不，在林溯对程方说他被录用的时候，程方就有这种感觉，甚至中途在林溯和王衍对话的时候偷偷掐了自己几次，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他们的对话实在是太奇怪了。 “鲛人为什么厌恶人类？”程方问道。电影和文学作品里的人鱼虽然有将人类当做食物的情节，可并不是仅仅只针对人类啊。 “因为人类曾经对鲛人有过两次……大屠杀。”林溯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 “始皇初即位，穿治郦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诣七十馀万人，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臧满之。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这个我知道，出自《史记》。” 程方回答道，可刚说完突然背后一凉，“人鱼膏是……” 林溯点点头，“人鱼膏是鲛人体脂提炼而成，可保秦陵地宫烛火千年不灭。可因秦陵而亡的鲛人远不止被提炼成长明灯的这些鲛人，而这些鲛人，只是少数。” “少数？”王衍皱起眉头。似乎有过史料记载，当年秦始皇命丞相李斯修筑陵墓,陵墓挖到一定深度,连火把都点不着了，于是李斯奏表请示,秦始皇回答说:“其旁行三百丈乃至。” 单看这段史料就可以想象秦陵的面积大到令人震惊，要照亮这样大的地宫所牺牲的鲛人居然还只是少数？ “‘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此句应对了下文的‘下具地理’。史料《三秦记》中说记载：‘始皇冢中，以夜光珠为日月，殿悬日月珠，昼夜光明’。对应了‘上具天文’一说。可这记载并不完全。” 林溯顿了顿，又说道：“世人皆以为是秦陵穹顶上有关于天文的刻案，所以为‘上具天文’，其实不然。而是穹顶上以各种奇珍做成了如同现实天空中的一切。” “一……一切……？？？！！”不要说程方，王衍都震惊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也有日月星辰与浮云？”王衍不可思议的问到。 “恩。”林溯点点头，道：“浮云乃是上好白玉雕刻而成，用极细的鲛人之发悬于空中。而星辰…….”林溯停了停，略微的调整了自己的状态，道：“日月珠，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夜明珠，乃世间奇物，偌大的世界也不过寥寥几颗，而这满天的星辰更是不可能都是如此的珍宝。当时李斯面对嬴政‘上具天文’要求感到无计可施，若是毫无进展，只会被兴师问罪。李斯无奈，只得广贤纳士。后得一方士进言，若用鲛人眼瞳浸其心脏温血，加以人鱼鳞片辅助，可照亮地宫寸土不落，更得千年不衰。” 一旁的两人惊诧，如果林溯说的是真的，若是要照亮那偌大的地宫，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鲛人丧身其中，更何况穹顶之上有着不可计数的眼瞳。这地宫中到底葬的是那一统天下的始皇帝，还是这千千万万数不清的陪葬冤魂？ “可……可你怎么……怎么知道？”程方一时无法组织好他的语言能力。他倒也问出了王衍的疑惑，虽早就知道这秦始皇陵华丽无比，可古今中外却没有一个人可以说出里面到底有着什么。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似乎无所不知。 “这不重要。”林溯淡然道。 “可是…… ”程方没有问出自己的问题，反而生生咽下去了。 如果这从一开始就是老板的治疗方案呢？说不定王太太把王衍先生的详细资料给了老板，所以老板才会编造出这些有的没有。而程方现在刚刚成为他的助手，还没有经验和默契，就变成了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如果是这样的话，继续问下去的话不就成猪队友了。 “恩……那第二次呢？不是有两次大屠杀吗？”程方赶紧转移话题，问道。 “第二次是一‘人鲛’所为。他以一人之力，几乎屠尽鲛人全族。这不是个好故事，不提也罢。” “人鲛？” “人鲛便是由铠鲛灵珠同化的人类，我也是其中之一。”王衍替林溯回答道，但同时也感觉到震惊，人鲛本就极为少见，竟然还有屠尽鲛人之人？ “不管是秦陵地宫还是人鲛，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若您信，便信。若不信，就当我是讲了个故事吧。”林溯回答道。他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突然话锋一转，又问王衍道：“王先生，刚才您所说的要将灵珠归还的话还作数吗？” “当然，只是……” “若您愿意，今天便可以见到她。” 前提是，她还活着。 “当真……可以……” 王衍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这是他多少年来梦寐以求的，如果可以再次见到她，如果可以把这珠子还给她，如果可以亲口对她说声谢谢…… “今晚就可以，只是您要做好准备，十点钟之后我们出发去附近的海边，若她愿意见你，自会现身，若她不愿见你……” 林溯没有继续说下去，王衍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寻鲛（四） “林先生，小程，这里有些水果和茶点。刚才见你们聊的开心，就没有进去打扰你们。”女主人将一些精致的小点心端到客厅，毕竟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林溯和程方遍在客厅休息，谢过女主人后，林溯就索性开始闭目养神，而程方却紧张的什么都吃不下去。 如果说刚才和王衍的谈话是林溯在进行治疗的话，那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跟人家说好去找鲛人，可世界上压根没这号人物要怎么找？而且外面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还要在这种天气去海边？不要命了？！！ 啧，等等……难道说……这个王衍和林溯他们本来就是认识的 ，整个下午他们都一直在演戏给他看？不会吧，哪有人这么无聊的。难不成他们其实是人贩子，专挑涉世未深的学生倒卖器官啥的…… 程方感到后背一凉，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哈……他看了看一旁闭目养神的林溯，想着要找个什么样的借口离开，苦思不得后，程方默默的把桌子上的水果刀放到了口袋里以防万一。 一边的林溯似乎猜到了程方的小心思，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这小子，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 很快，王衍便开着车带着他们去往海边，一路上电闪雷鸣大雨滂沱。王衍……此刻心情无比紧张忐忑的王衍把车开的飞快，恨不得立马冲到海里。 幸亏这种天气路上没车，可也是这种看不清一米之外的路的前提下，他居然把车彪到120迈！！程方在晕车吐了三次之后，手软到水果刀都拿不住了，程方不再怀疑他们俩个是人贩子了，他又无比怀疑王衍是想要带着他和林溯自杀！而林溯则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一言不发，不管是天气还是车速，似乎都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暴风雨中的黑色海浪一波波涌过来，仿佛下一秒它就会将海底最可怕的怪物带到陆地。王衍停下车之后几乎是奔跑着扑向大海。程方穿着雨衣极不情愿的跟在林溯后边下了车，看着王衍近乎疯狂的举动程方连忙想要追上去拦住他，却被林溯一把拽住。 “你干嘛！！！”程方吼道。不是因为他有多气愤，而是他感觉王衍这样十有八九回不来了，而且像这种天气如果不靠吼的话，压根儿听不清。 程方看见林溯嘴巴动了动，也没听清说的什么，转眼在看王衍时，人已经踪迹全无了。程方瞬间慌了神。似乎王衍是真的从心底里相信自己是所谓的“人鲛”，可以从海中生存，可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生物？他这样只会被海浪卷入水中，哪还有生还的可能！如果王衍就这样自杀了，那他和林溯会不会成为帮凶？会坐牢吗？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就在程方马上要到车里拿手机报警的时候，林溯用手肘碰了碰他，程方借着微弱的车灯看见王衍从海浪中慢慢站起，向这边走来。程方震惊的看着他，难不成这王衍先生还是位很厉害的游泳健将？ 林溯看了一眼程方，便走向王衍。程方郁闷的看着暴雨天非要大老远跑到海边的两个疯子，心里五味杂陈。在这种天气下雨衣也基本没用，程方全身上下被淋了个通透。 程方站在原地，在远处车灯的光照下，隐约看见林溯和王衍似乎在交谈着什么，过了不大一会儿，王衍脱掉了自己的上衣，程方马上在暴风雨中凌乱，难不成他还想在游一圈？！ 程方四下看看，周围都是一片漆黑，又加上这几天越下越大的暴风雨，要把地球淹了的趋势的有了。程方哆嗦了一下，可能是太冷了，也可能是有些不安，他慢慢走近林溯和王衍，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结果就看见林溯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短刀，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紧接着林溯将短刀从刀鞘中抽出，将刀鞘递给王衍，王衍则将它咬到嘴里，冲林溯点点头。 在程方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的时候，林溯将刀刃斜放在王衍戴的那颗珠子之上，逆着鱼鳞生生的就剐了上去！ “你在干嘛！！”程方急忙想跑过去制止，这王衍和林溯有什么深仇大恨才这样坑他？可当程方跑过去之后突然停住了，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王衍胳膊上的鳞片被剐掉一部分之后流了很多的血，在这样的暴风雨的天气下，血本应该和雨融合流到沙滩上。可奇怪的是血并没有和雨水融合，反而都流向那颗灰蓝的珠子。而原本灰蒙蒙的蓝色珠子在吸收王衍的鲜血之后竟慢慢发出红色的光。 林溯仍然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继续用那把刀剐下王衍的鱼鳞，那颗珠子吸收的鲜血越来越多，渐渐的变成了猩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暴风雨也冲刷不掉的鱼腥味，而味道的源头就是那颗珠子…… 大约十几分钟后，王衍身体上的鳞片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他疼得有几次差点晕过去，这和活扒皮有什么差别？而对面这位林医生的表情却冷淡的有些可怕，像是他已经习惯这种血肉模糊的场面。 紧接着，林溯用刀刃将系着灵珠的头发割断。王衍忍不住大惊，这鲛人之发自己不是没想办法把它弄断过，可不管是刀割还是用火烧都没办法伤它分毫，可这黑身红刃刀轻轻一挑就断的这样彻底！说起来……当林溯将这刀拿出来的时候，自己的皮肤就有剧烈的灼痛感，看来这把短刀也是大有来头…… 不过钻心疼痛让王衍静不下心来细想，他臂膀上的伤严重到可以透过血肉看到森森白骨。 林溯将刀鞘从王衍嘴里拿出来，借着雨水反复冲刷了几遍刀鞘和刀刃，让刀刃入鞘，随即一脸嫌弃的扔给程方。 林溯拿着那颗珠子，在地上的那堆反着寒光的鳞片中捡了两片。他将珠子放在鳞片之上，那鳞片像融化了一样，慢慢的向上蔓延，后将那猩红的珠子包裹了个严实。林溯将它递给王衍，说了一句时间到了。 王衍拿过珠子，点了点头，向海边走去。此时王衍不知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压在心里几十年的石头马上就要落地了，也许今天晚上就可以见到她，也许…… 他现在按照林溯所说，将灵珠扔进大海，可如果她没有出现的话……王衍站在海边，握紧灵珠，说来奇怪，他一直可以感受到她的气息，他清楚的知道那不是梦，也不是错觉，她确确实实还活着。 “如果她愿意见你，自然会出现。如果不愿见你……” 看着一波波涌来的海浪，四十三年前，若不是她救了自己……罢了罢了，王衍突然笑了。都到这一步了，自己还在犹豫个什么？借了人家这么重要的东西总归要还的吧，灵珠一旦入海，鲛人立即会感知到，两者本是互为一体相互吸引的，如果她真的不想见到他，那该还的东西也还回去了。 总之，所有的事情都在今夜有个结果。 王衍心一横，卯足了劲用另一只完好的胳膊将灵珠扔尽了出去，灵珠瞬间就被黑色的海水吞噬，不知被带到了哪里。 林溯和程方坐在远处的车里，借着车灯看着王衍一直站在那个地方，几个小时动也不动，或许他怕自己转头的功夫错过了什么。 “再这样下去他会有危险的，他的手臂都快看见骨头了，如果感冒会不会感染啊？”程方哆哆嗦嗦的看着林溯，冷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看到了刚才的奇象，他虽然不知道林溯到底是什么人，但肯定的是他一定不是什么心理医生，刚才林溯对王衍下手那叫一个毫不含糊，现在又是下着狂风暴雨毫无人迹的海边，自己正在一个跟这么邪乎的人独处，程方的脑子里就开始自动冒出各种恐怖片的情节，然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关系，他比一般人的身体强壮很多。”林溯回答道。虽说刚才已经用扶桑将他身上被同化的那部分血肉完全剔除了，不过铠鲛灵珠在他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在它的影响下，就算王衍变回常人也比一般人的身体素质好的多。 程方偷偷瞄了一脸林溯，想想从今天早上开始面试到现在没有一件正常的事情。算了，自个儿还是闭嘴吧，万一话说多了这人一不开心把自己扔到海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王衍一直看着远处的大海，程方一直看着王衍，大概是怕他一个想不开再跳到海里游一圈。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程方开始昏昏欲睡。虽然刚才他穿了雨衣，不过好像也没什么用，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雨淋透了，也许是睡着之后冷的更厉害了，也许是对身边的这个人有着防备之心，程方的身体不自觉的缩成一团。 林溯看着程方的模样，眉目间多了一丝笑意，他好像真的一点都不记得自己了。 寻鲛（五） 轰隆！ 一道惊雷落下，程方立马弹了起来，迷糊了几秒钟之后，问道：“他还在等着？” 林溯点点头，看看腕间带的手表，低声说了一句：“该回去了。” 便打开车门，拿着雨伞走了出去。 “都快四点了。”程方看了看外面没有一丝光亮的天空，依旧是大雨倾盆，雷声轰鸣。程方放下手机，穿上不怎么管用的雨衣，用他的话来说，虽然不管用，不过有一层衣服就暖和一点吧，又拿了一把根本用不到的雨伞，赶紧跟了上去。 “回去吧，她如果不来见你，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林溯说道。 “在，在等一会吧……说不定她很快就会出现了。”王衍的牙齿在不停的打颤。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远方，淋了一夜的雨，他的伤口已经泛白了。因为疼痛和寒冷，身体一直在止不住的颤抖。 不管是真的还是臆想出来的，也许他口中的鲛人真的对他无比重要，所以他才会倾尽所有也想在见她一次。而现在是他此生唯一一次机会了吧。程方站在旁边，看着王衍，想着有时候执念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走吧。”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王衍深深叹了口气，又轻轻重复了一句：“走吧”。 “如果您还想等一会的话……”程方突然拽住王衍，如果现在离开的话，也许王衍会遗憾终生。话虽这么说，不过就算等到明天晚上也不会有什么鲛人出现的。 “不用了，她不会出现了。”王衍摇摇头，转身就往停车的地方走去。她也许是真的不想见到自己，毕竟鲛人对人类是充满仇恨厌恶的，她当年救他一命也许只是一时兴起呢。 “等一下！”林溯突然叫住他们两个，压低声音道：“看那边的礁石！” 两人顺着林溯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礁石上有一个人型黑影坐在那里，可隔着雨帘看不清是男是女。 程方瞬间起了一身冷汗，不管是男是女，谁会下着暴雨跑到海里的礁石上坐着啊！？虽然他刚才睡着了，可这王衍一直站在海边，如果有人来他应该会说一声的吧！除非他来的比他们还早，默默的坐在礁石上看了他们一晚上。 程方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也不可能啊，刚才来的时候四下还看了几眼，半个人毛都没有啊，况且王衍到了海边二话不说先扎进海里游了一圈，有人的话早就发现了，还等到现在？还是在这种天气的夜晚，说不定啥时候那礁石就被淹了，是个正常人也不会在这危险的地方呆一晚上啊！ “是你吗？”王衍对着礁石上的人影喊道，如果不是林溯拉住他，王衍或许会直接游到礁石边看清楚。 “你现在是个普通人，如果他不是你要找的鲛人，那你就没命了，时候未到。” “可是……” 就在林溯和王衍争论的时候，那礁石上的人影跳入大海消失了。 “来了。”林溯轻声道。 “你不能走！” 王衍挣开林溯的的手，向海中黑影的方向跑去。 “那把刀呢？” “啊？”程方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掏了掏雨衣外侧的口袋。 “在这里呢。” “拿着它，不管来的是谁，它都可以保护你。”林溯说着，便向王衍的方向走去。 程方犹豫了一下，如果……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个影子真的是鲛人的话，那他去看看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的吧。 很快，那个影子从礁石下就游到了离王衍不到三米的地方，她从海里探出头，慢慢直起身子，很明显，那是一个女人的轮廓。 女人就这样静静的待在那个地方，没有游过来，也没有离开，她似乎有些忌惮。 “真的是你吗？我找了你好多年好多年。”王衍的声音有些哽咽，这个场景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如今身体的极度疼痛与寒冷使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我曾经可以感受到，你也一直在寻找我。”王衍边说边向着那个轮廓走去，海水慢慢浸没到了王衍的脖子，而对面的“人”还是无动于衷。 “他已经是普通的人类了，一只手臂已经废掉了，没有办法在海中生存。当年是你救了他，现在你要看着他葬身大海？”林溯对着那个影子喊道，只见那影子迟疑了一会儿，便俯下身游向王衍。 “真的是你！！你可知道……”王衍喜极而泣，“你可知道……” 王衍看着眼前苦苦追寻几十年的鲛人，没错，就是她。那双温柔的眼睛从来都没有变过…… 鲛人围着王衍游了两圈，随后便引着王衍向海边游去。 “鲛人居然……真的……真的存在……” 随着鲛人越来越近，程方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样子：她是一个年轻女人的模样，清秀的模样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一头乌黑的长发洒落在**的身躯上，皮肤光滑而白皙，她上半身和人类女人没有什么区别，从腰部开始出现了细细的鳞片，下半身则是一条漂亮且修长的红色鱼尾。 鲛人看着王衍身上的伤，眼中露出深切的悲伤，她的手轻轻抚摸着伤口，似乎在哭泣。 “没事，已经不疼了。”王衍笑着安慰她。“可以见到你，这些也不算什么。” 鲛人伸出手掌，她的手和人类的手差不多，不过手指和手指之间连接着几近透明的蹼，鲛人的指甲很长，她的手心里躺着那颗刚才被王衍扔到大海里的铠鲛灵珠，不过从当时猩红的颜色变回了浅浅的淡蓝色，也没有当时的鱼腥味了。 程方的大脑已经停住思考了，虽然一直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吧……不过当他真的亲眼看到这从未见过的生物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其实这些年想要见到你，只是想把这珠子交还给它的主人，还有，就是想对你道一声感谢。”王衍在心里积了多少年的那句话终于说了出来，这一生的愿望也算是完成了。他深呼了一口气，似乎放下了一个重担。 然而眼前的鲛人看着王衍，眼神平和而温柔，她轻轻抚上王衍的头发，缓缓道：“你该感谢的人，不是我……”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楚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居然会说话！！”程方更是震惊，就连王衍也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 寻鲛（六） “鲛人的学习能力很强，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可以在短时间内学会任何语言。”林溯走向鲛人，又道：“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你在没有铠鲛灵珠的情况下是怎样活过这些年的。” “或许是你们人类所说的奇迹吧！你对鲛人一族的事情很清楚？”鲛人对提出问题的人略微有些感兴趣，她侧头看向林溯，却突然感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算是了解一些吧。”林溯回答道。 鲛人眼神闪烁，似乎有些忌惮林溯，不自觉的向后躲了躲。 “刚才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当年明明是你救了我一命，为何我该感谢的人不是你？”王衍皱起眉头，难道是他记错了当年鲛人的模样？ 鲛人看着王衍，轻轻摇了摇头，目光看向掌心的那颗灵珠，她的声音很轻，也很平静的讲述当年发生的事情…… 拥有一头黑色长发和漂亮鱼尾的年轻鲛人正在因为失去自己的孩子而痛哭。她想，她也许永远都想不清楚为何同族之间也会自相残杀，甚至都不放过一个小小的孩子，不……也许在鲛人信仰的力量之中，并没有“孩子”这个词语，有的只是强大与弱小，弱肉强食与适者生存，而她的孩子，正是这野蛮信仰的牺牲品。 海面上传来的巨大声响吸引了悲伤的红发鲛人，很快，就有一具具人类尸体从海面上沉下。鲛人不敢去看他们的表情，她知道他们的眼里盛满绝望，而鲛人自身在这时刻充满危险的大海里尚且自身难保，更别提去保护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类。 红尾鲛人正打算离开，突然间，她感受过了生命的力量，尚且活着的幼小柔软的生命，就像……就像昨日还绕着她转圈的小小鲛人。 她突然不顾一切的向上游去，游到一个女人身边，在她旁边还有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不断向着海底沉下，他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那女人是鲛人感受到的生命源泉，鲛人感受到她的心跳，她推着她的后背向海面游去，那未出生的小小生命就在她腹中顽强的活着。 鲛人将她推出海面，女人似乎还有意识，咳出几口水，她一直在不停的呢喃着：“阿衍……阿衍……” “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女人面色苍白，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抓住鲛人的手。也许她并不清楚自己再向谁求助，只是在她恢复一点意识的时候，她看见救她的女人眼中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悲伤，而这，也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对所有母亲来说，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走向死亡，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都是心如刀绞般的痛苦，此时的落难的人类女人就是另一个红尾鲛人。 也许是同病相怜，鲛人用带着细小鳞片的手抚摸着女人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努力的组织着人类的语言：“只能……救一个……你的女儿……和……” 女人苍白的面色上露出一丝微笑，她的手轻轻放在腹部，呢喃着：“是个女儿啊……阿衍一直想要个妹妹呢……可是孩子啊，妈妈不能……” 不能看着阿衍就这样沉入大海啊……不能把你带到世上了，不能看到你的模样了……女人痛苦的闭紧眼睛，似乎下定了决心。 “海底……海底应该很暗吧，不过你不用害怕，不管在哪里，爸爸妈妈都会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女人抬起眼帘，看着眼前有着乌黑长发和红色鱼尾的鲛人，没有惊恐，没有不安，因为眼前的鲛人有着一双温柔而悲伤的眼睛。她松开紧握着鲛人的手，再一次的沉入海中，她微笑着，对鲛人说：“谢谢你……”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的话。” 鲛人转身游入大海，任由女人和她腹中胎儿的生命被海水吞没，她游到那瘦瘦小小的男孩身边，他已经没了心跳，软软的身体就像那瘦小的鲛人一样，再也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红发鲛人抱紧他悲伤着，哭泣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带着他游向海面，她向海中的神明祈祷着，祈祷这孩子可以活下来，她不顾一切的将自己的铠鲛灵珠放入男孩手心，她想，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想要他活着。 那一瞬间，鲛人分不清自己在救的到底是这男孩，还是她自己…… 很快，男孩有了心跳，他睁开眼睛，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间学会了在水中呼吸，也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谁，只是隐约中看见她长了一条漂亮的红色鱼尾，和看见他醒来时温柔的笑容，随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鲛人将男孩放在沙滩上，她知道这孩子一定会活下来，可现在灵珠已经开始和这孩子同化了，如果现在取走灵珠，这孩子也许只能保住性命，却再也醒不过来。可若不取走，多年之后，他将会变成半人半鲛的怪物…… 鲛人咬咬牙，受人之托也好，自私也好，自己都想让这孩子活下来。她拔下自己的一根发丝，将灵珠系到男孩手腕上。 你能活下去，如此，便好。 很快，男孩就被附近的救援人员发现，将他送到医院，鲛人从礁石后边目送着他离开。 这些年她慢慢学习着人类的知识与语言，有时她会在夜晚夜深人静游到海边，等着在见当年那孩子一面，这一等便是几十年，当年瘦瘦小小的男孩长成如今的沧桑模样，想必这些年他也一定受了很多折磨吧。 “你的母亲已经代替你对我说过‘谢谢’了。”鲛人柔声道。 王衍曾经想过千次万次当年鲛人救他的理由，偏偏没有猜中这发生过的事实。当年他得救后更是无数次的想过为什么只有自己还活着，只是也没有想到过，他第二次的生命也是妈妈放弃自己的生命和未出世的妹妹而换来的。他没想到，自己愿意付出一切得来的结果到头来是这样令人难以接受。 “这是你母亲的选择，若她当年选择的不是你，她也会一辈子活在痛苦自责之中。”鲛人抚摸着他的脸颊，看着当年救下的男孩，仿佛自己也没有失去那小小鲛人。 “她想知道你长大后的模样，看着你慢慢变得坚强，活的好好的，这是她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鲛人将身体浸入海水里，慢慢的越游越远。 她一直想要见到当年的男孩，却也害怕见到他，她害怕当年瘦小的男孩会接受不了真相，害怕和支撑着自己的信念告别。可这一天终是到了，她只能选择告诉他当年发生的所有事情。她不喜欢告别，像是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也许……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吧…… 王衍看着她慢慢离开，如同当年她看着王衍慢慢离开，王衍习惯的摸着自己的手腕，却只能摸到自己冰凉的充满伤痕的皮肤。正是因为那颗珠子，两人才会互相牵绊着，如今物归原主，都知道彼此还好好活着，这几十年的执念是否也是时候停息了？ 王衍看着鲛人离开的方向，他在海边站了好长一段时间。不知何时，雨势渐渐小了下来，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不过已经比前些日子好很多了。他慢慢走回岸边，三人回到车上，回到了刚开始启程的地方。 也行正如王衍后来在车上呢喃的自语：或许你深入世间，尝遍人情冷暖，遍体鳞伤。或许你看透人心，带着层层面具，强作欢颜。或许你穷途末路，深陷泥潭，自觉足下已是万丈深渊，可你自始至终都不是孤立无援。 在这混沌世间，有那么一方净土，那里的人愿意为你牺牲所有付出一切，他们视你如金，爱你如命。 灵猫（一） 王衍的身体在灵珠的多年同化下早已异于常人，如今就算将被同化的血肉清理干净，他的自愈能力也强大到令人吃惊，伤口处甚至已经开始有结痂的迹象了，程方帮他用车上的急救箱进行了简单的包扎，而整个过程中他似乎都感觉不到疼痛，程方一度怀疑王衍是不是铁做的。 “到了。”林溯将车停在离别墅不远的地方，此时在旁边已经有另一辆车在等着他们了，是昨天接他们来别墅的那辆车。 “林先生，小程，我就不请你们去里面坐坐了，臻臻看我变成这个样子，一定会带我去医院。”王衍脸色虽然苍白，但是看的出来，他很淡然，没有了之前的急躁与不安。 “谢谢你们帮我完成了我一生的心愿，我也知道这些年欠他们娘俩的很多，以后我会尽全力补偿他们。” 王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不管是怎样的因果，如今的他都会坦然接受，逝去的人已经逝去了，纵然心中有千万般不舍，也只能缅怀。或许是因为他经历过的一切，他才明白，眼前的人，才是最最重要的。 “看来您确实不需要心理医生。”林溯笑着打开车门，对着王衍点了点头，和程方上了那辆昨天带他们来的那辆车。 王衍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深吸了一口气，半躺着车座上，上半辈子的心愿已经完成了，下半辈子的心愿也就是一家人好好的了，不然等胳膊稍微好些和孩子妈一起去看看洋洋吧。 程方让司机师傅在学校门口停下车，在回去的路上程方一言不发，连再见都没说就头也不回的跑进学校。这倒超出林溯的意料之外，还以为他会问个不停的。 其实不是程方不想问，而是一天一夜经历这么多事情头疼的要命，他需要点时间去接受。 昨天晚上淋了一晚上的雨，他回到宿舍换衣服的时候从上衣口袋里掉出了林溯的那把短刀，程方将刀身拔出，这刀沉甸甸的，从刀鞘到刀身全是黑色的，只有刀刃血红血红的，怎么看怎么奇怪，而且这刀的质地..... 等等！这居然是一把木刀！！ 程方哆嗦了一下，那给王衍剔除被同化的血肉的时候林溯是怎么下的手？ 程方摸了摸那木刀的刀刃，滑滑的，一点都不粗糙，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见树的年轮，可能是用了好多年了，难不成他还削过别的人鲛？程方脑补了几个不好的画面，越看这刀越邪乎，赶紧把它收入刀鞘扔进到自己的抽屉里，他现在一点都不想接触这种奇怪的东西了。 上课点名的时间早就过了，程方干脆躺在床上，本来想睡一觉的，可是他一躺下昨天的事情就像演电影一样从他脑袋里闪个不停。为什么林溯会那么了解鲛人这种生物？为什么他知道怎样清除被灵珠同化的血肉？为什么他可以那么清楚的说出秦始皇陵里的东西？还有他的那把奇怪的刀，貌似也是来头不小....... 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程方的头更疼了，他干脆带上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不在去想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东西。可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程方感觉有人掀他的被子，他连忙睁开眼睛，床上坐着他的室友，李子然。这人一米八的大高个，说话从来都不遮遮掩掩，挺直爽仗义的一个人。 “行啊橙子，你胆儿挺大呀，这就准备直接逃课了。”李子然端着泡面坐在程方对面的床上。 程方拿下耳机，揉了揉眼睛，一分钟都没睡着，头又痛又晕的。 “你们下课了？韩悠和孙皓呢？” “他们两个出去买东西了，下午直接去上课了。”李子然边吃边揶揄程方，“你这个工作看来挺不错啊，晚上都舍不得回宿舍了。” 程方苦笑道：“这工作完美到不行了，你要喜欢可以过去面试，估计会录用的。” “算了吧，我可不想加班加一晚上，你这老板够丧心病狂的啊。” “何止是丧心病狂.....”他简直可以颠覆一个人的世界观。 “幸亏你就是个兼职，要不然非得熬死你。对了，你吃饭了没，我这儿还有一桶泡面。”李子然走到自己床边，扒拉扒拉装着零食的纸箱，问道。 “不吃了，我要睡觉，下午有课，一会上课的时候在叫我。”程方用被子蒙上头，不管能不能睡着吧，闭着眼睛休息一会也行啊。 大概是看程方的脸色不大好，李子然应了一句就再也没说过话。 中午休息的时间不长，程方也没睡着，倒是上铺的李子然睡得正香，到底是谁叫谁起床啊。 “李子别睡了，到时间了。”程方推醒李子然，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刚刚出宿舍门，程方突然发现雨停了，虽然天气还是灰蒙蒙的，不过对比近两周的天气来说算是非常好了。 “大概是老天把一年的雨在前几天下完了，大雨终于停了。”李子然边走边伸了个懒腰，只要不下那么大的雨，阴天也是好天气。 “对啊，终于有件好事了。”程方回应道，心情也稍微有点好了。 心情好一点归心情好一点，头疼一点都没减轻，老师讲的东西好像都被一道看不见的墙壁挡住了，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在教室坐了一下午。一放学程方就回宿舍拿了那把短刀和背包，打了辆车就去了林溯工作的地方。 如果今天不把这刀还给他，恐怕今晚也别想睡着了，当然，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 这次程方倒是没有迷路，不过办公室被锁住了，很明显，林溯没在。程方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手机另一端嘟嘟了几声，便传来了林溯的声音。 “说。” “老板，你的那把木刀在我这里，我给你送到办公室了，可是没人。” “办公楼旁边润和公寓，四号楼401。”随后手机对面就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程方听着林溯的声音有些沙哑，难不成睡觉呢？ 管他呢，程方摇摇头，按照林溯说的地址去了润和公寓，爬到四楼摁响门铃。开门的瞬间程方愣了一下，还以为林溯是个一丝不苟的人，没想到在家穿的挺随意的。 一身宽松的睡衣，没有穿鞋就出来了。头发睡得东倒西歪，眼睛红红的，大概是刚才被程方吵醒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大好，难不成这人还有起床气？不过这样看来，林溯倒也像个平常人。 “脱了鞋再进来。” “嗯嗯，好的好的。”程方连连点头，虽然林溯现在看起来像个普通人，但是程方心里对这人多少有些敬畏。 公寓里面装修的及其简单，客厅中只有一套沙发桌椅和书柜。整体都是灰色和黑色，就连墙壁都是淡淡的灰白色。 而且这房间里真的好冷啊，现在虽然是夏天，可刚刚下过雨温度刚刚好啊，这冷气也开的太足了吧。 “看够了吗？”林溯窝在沙发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程方。他现在心情确实不好，这几天失眠很严重。 “啊？不好意思啊。”程方从外套里拿出那边木刀，递给林溯。“昨天忘记还给你了，今天送过来。” “消毒了吗？” “啊？”程方一愣，“为什么要消毒？” “因为昨天用过了，而且王先生都咬过刀柄，不消毒的话以后怎么用。”林溯闭着眼睛歪到沙发上，手往后指了指:“洗手间在那边，里面有消毒液，多洗几遍。” “.......” 这人是有洁癖吧……程方边刷木刀边吐槽着，而且这刀是木头的，刷了之后不会的烂吗？不过很快，程方就发现自己多虑了，就在刚刚刷好木刀回头放个刷子的功夫，这木刀不管是刀身还是刀鞘，居然全是滴水未沾的样子，就像水在一瞬间就蒸发了…… 程方感到惊奇，从地板上拿起木刀仔细观察着，在他半干的手指触碰到木刀的那一瞬，手指感到一阵温暖，水分在一刹那间全部被蒸发了，甚至可以听见轻微的“滋滋”的声音，这刀居然在自己发热！！ 灵猫（二） “自从昨天来上班之后遇到的全是怪事。” 程方走回林溯房间，他还团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程方把木刀放在林溯旁边，正犹豫着怎么开口，林溯先说话了。 “你有事告诉我。”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说吧。” 程方坐在一边，有些拘谨，他小声道：“林医生，我想辞职。” 林溯睁开眼睛看着程方，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说出这句话。 “知道了。”林溯别过脸，轻声道：“走吧。” “你早就知道我今天会辞职？” “嗯，以前的助手也差不多是在看完病人的第二天辞职的。” 怪不得昨天问他对助手有什么要求，他回了句是个人就行，看来不只有自己需要重新建立世界观啊，想到这里程方的内心感觉到了一点点平衡。 “嗯，那……林医生再见。”程方没有心思再去吐槽了，心里只盘算着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睡一觉，头又晕又痛的，休息不好真是要命了。 他关上林溯公寓的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过和前些天不同的是，天空上有了几颗落隐落现的星星，和被云彩遮挡的半个毛月亮，看来明天可能会出太阳，这让程方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自从王衍把灵珠还给了鲛人，这下个不停的雨也停了下来，这是巧合吗？ 管他呢，自个儿都辞职了，况且这也不是他能想出答案的事情，浪费那个脑细胞干嘛。 啧？等等……天上的月亮怎么变成两个了？好像……不只是月亮，周围的房子和脚下的楼梯也出现了重影…… 程方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没来得及抓紧扶手就顺着楼梯滚了下去，随后而来的就是全身的钝痛。程方努力的想爬起来，但是身上没有一点力气，眼皮也越来越重，失去意识是前一刻，程方听见林溯急促下楼的脚步声与喊着他名字的声音…… 不知睡了多久，程方开始有了意识，还没睁开眼睛就闻到了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身上的钝痛不断提醒着程方发生了什么。 上一秒刚刚辞职下一秒就被林溯送到医院来了，一点都不尴尬，嗯…… “醒了就别闭目养神了。” 林溯的声音不大，程方却听的清清楚楚，心里一惊，他怎么知道自己醒了？ “哈哈” 程方睁开眼睛干笑了两声。 “体温39.8你自己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你的头不会真的摔坏了吧？”林溯坐在病床旁边，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智障一样。 “啊？我生病了？”程方看了看手上的点滴，又闭着眼睛想了想。 “你还别说，刚刚给你送东西的时候，除了有点冷有点晕，我还真没别的感觉……对了，医药费我会还给你的，谢谢啊。” 程方额头疼得厉害，他摸了摸额头，上面缠了一圈绷带，估计是从楼梯摔下来的时候出了点血。 “不用了，就当是结了你的工资了。还有，不是刚刚，你现在在医院躺了一天一夜了，体温还是有些高，头上也需要换药，医生说最好过两天在出院” “嗯，好的，谢……嗯？不对！你刚才说我睡了多久？？” 林溯顿了顿，重复道：“一天一夜。” “什么！” 程方撑着身体从病床上坐起来，不过很快就因为浑身的酸痛躺了回去。 程方想着估计又要被扣学分了，还有宿舍那几个，会不会以为他失踪了…… 林溯看着病床上一脸心神不宁胡思乱想的程方，道：“放心养病吧，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啊？” “我刚好认识你们校长。” “那....谢谢你了。”程方松了口气。 程方看了一眼林溯，这人古怪是古怪，不过到也不坏啊。 “程方，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林溯在沉默了两三分钟后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 程方愣了几秒，仔细看了看林溯的脸。别说，还真……一点都不眼熟。 林溯看着程方的表情已经知道了答案。 “你七岁的时候，西南胡同口有一个大你三岁的女孩，你们经常在一起玩。”林溯提醒道。 “嗯……我倒是记得那个小姐姐，她家是卖糖葫芦的，她人可好了，还经常拿糖葫芦给我吃，不过她后来搬家了……”程方兴致勃勃的说着，突然觉得不对，这人怎么知道他小时候的玩伴，程方心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等下！你难道是！！”程方瞪大眼睛，指着林溯，“难道你是……是……” “我不是！”林溯面无表情的打断程方不太正常的脑回路。 “当年，她是因为车祸去世了，她的家人才会搬家，离开那个伤心地。” “去世了？”程方还记得当时因为小姐姐搬家的事情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呢，没想到，世事无常。 “不过在她的家人搬家之后，你还见过她一次吧。” “不是她去世之后，她的家人才搬家的吗？”程方有些弄不清了，这倒底是怎么个顺序？ “是的，但是你还见过她一次，比如说，梦见她。” 程方想了想，说道:“确实，我确实是梦见过她。” “梦见什么了？” “梦见她给我一支糖葫芦” “然后呢？” “然后被一个不认识的男孩抢走了，我当时还很生气呢!” 要问为什么程方会这么清楚的记得一个梦，程方叹了口气，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那时的程方瘦瘦小小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跟男孩子在一起玩总是会被人欺负，他就经常和邻居家的小姐姐在一起。可自从妈妈说邻居姐姐搬走之后，程方就一直很伤心。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那个小姐姐拿着糖葫芦回来找他玩了，程方当时可开心了，刚想接过糖葫芦，糖葫芦却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带着眼镜的男孩抢走了，小姐姐也突然间不见了。程方睡醒之后，一直记得这个梦。想着如果不是那个男孩，姐姐还能陪自己玩一会呢！ 程方越想越气，掏出了纸笔就画出了几张那个抢糖葫芦的小男孩，用透明胶贴到墙上，没事就在他脸上画叉叉。 后来被程妈妈看到了，程妈妈一看，呦，我儿子还有这天赋，就直接给他报了一个美术兴趣班，奠定了程方美术道路的基础。直到现在，程方在画板面前画到欲哭无泪的时候，都会默默地在几个戴眼镜的小人脸色画叉…… “嘶……你怎么会知道我小时候做的梦……”程方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看了林溯几秒，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眼熟，等等……眼镜？眼镜！！! “难不成你是那个抢我糖葫芦的那个……” 林溯笑着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抢我的……不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救你。” “啊？” “接了她的东西，是要用命还的。”林溯缓缓道：“那是她的怨气和不甘所化，她想要的是你这副还活着躯体。” 程方打了个寒颤，不会吧…… “不要小看怨气，它会让灵魂失去理智。若你自愿接受它，那它就会一点点吞噬你本身的魂，直到你的躯壳换了主人。”林溯解释道。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现在还不是活的好好的？”程方顿了顿，问了一个他感觉自己并不该问的问题。 “林溯，你到底是什么人？” 灵猫（三） “普通人。” 听到林溯的回答程方翻了个白眼，普通人才不会跑到别人梦里去，普通人才不会在下着暴雨的时候大半夜跑到海边去召唤鲛人，这说了不等于没说么！ 不过，程方不管林溯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把自己送到医院了，也算帮了大忙了。 “那……那等我出院请你吃饭吧，就当谢谢你了。” 半天，程方憋出这么一句话，毕竟他一个穷学生，好像也没什么能回报他的。林溯张了张口，还没来的及回答，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推进来一个年轻女孩，将她放在了程方旁边的病床上。 林溯突然感到一股阴寒之气直冲眉心，抬眼望去，那女孩苍白的脸上有些血迹，身体也单薄的像一张纸，可这阴寒之气并非来自于她的身体。 林溯环顾四周，医院的灵体本就数不胜数，但这些都不足够构成威胁。 “没有陪同的家属吗？”程方惊讶道。 护士处理完女孩身上的外伤，打上点滴之后便离开了，之后十几分钟都没人来到过病房看女孩一眼。 “你不是也一样吗。” 程方一时语塞。也是，看这女孩的模样也跟他差不多大，应该也是学生吧，说不定也是家在外地。 林溯从公文包里拿出那把木刀，走到女孩身边。将刀尖点在她的额心，女孩的身体瞬间痛苦的缩成一团，她的身体被一层奇怪的灰色光芒所覆盖。 “喂，你要干嘛？她跟鲛人又没什么关系！” 林溯没有理会程方，他将刀尖拿开之后，女孩慢慢恢复平静。 这女孩的灵魂完好无损，可从她触碰扶桑的反应来看，事情没那么简单。至少，她和非人的东西有过长时间的接触。 不一会，病房的门被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打开了。她提着水果和一兜换洗的衣服，对着程方和林溯笑了笑，随后脸红了起来，将东西放到病床旁边的桌子上，又偷偷瞄了一眼林溯。 女孩细心的将水果切成块摆放在盘子里，然后做在病床旁边，似乎在等着病人醒来。 “冒昧问一下……”林溯走向前去，“您的朋友这是？” “她……我和笑笑买完东西回学校的时候，有辆开的很快的车碰伤了她。” 女孩的脸更红了，程方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个看脸的世界啊。 女孩将病人脸上的发丝轻轻抚到耳后，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真的是太危险了，对方的车窗都碎掉了，不过还好，笑笑全身上下都检查过了，幸好她没有受太重的伤。” 女孩说着，又皱了皱眉头：“可为什么她就是昏迷不醒呢？” “这样啊……希望您的朋友可以早点醒来。” 林溯递过去一张名片：“我叫林溯，是一名心理医生，人受到惊吓也许会需要一定的心理辅导，如果你朋友醒来的话可以联系我。” “好的，谢谢。” 女孩似乎有点失望，看了看名片就将它放在桌子上。 程方有点哭笑不得，这种时候也能给自己做个广告？ “既然你已经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林溯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又看了一眼程方，“你也可以给你的朋友打电话，让他们来照顾你。” “嗯，谢谢。” 程方揉了揉额头，感觉已经好多了，还是不用麻烦别人了吧。 程方看着林溯关上病房的门，突然想到自己在这睡了一天一夜，林溯难道就一直在这里陪着他？ 还是麻烦别人了…… 话说，以前感冒发烧都是在小诊所解决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真的会让人很不自在啊。程方不顾浑身的酸痛挣扎着坐起来，走到医院长廊里透透气，看了看刚结束痛苦的手，原来输水输多了手真的会肿啊。 “您现在出来对伤口不太好吧。”清脆的声音传到程方耳边，程方回头看了看，是刚刚那个年轻的女孩。 “应该没事的吧，我就出来透下气，一会就回病房了。” 程方有些不自在，他一直很苦恼怎么和女孩子交流，也许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女朋友的原因。 女孩笑着看着程方，说道：“嗯，毕竟身体不舒服，还是多休息比较好，我扶你回去吧。” “哎？啊……谢谢……” “哎呀，不客气啦。” 程方面红耳赤的在女孩的搀扶下回到病房，也许是不习惯和女孩近距离接触，也许是没想到会得到陌生人的关心，一时的紧张忘记了他受伤的是额头，腿只是有些酸痛。 嗯，大概是脑子跟着一起摔坏了。 “谢谢啊。” “刚才你已经谢过了，现在好好休息吧。”女孩随手帮程方将毛毯搭在身上，便走开了。 程方看着眼前的天花板，莫名有些开心。大概是，很长时间都没遇到这么温柔的人了吧。 “走开，我们不跟野孩子在一起玩！” “我不是野孩子！！妈妈说等我长大了爸爸就回来了！！” 瘦瘦小小的孩子用尽全力和别人争执着，随后就是一个个的小石子伴随着嘲笑声砸了过来，他把胳膊挡在脸前，脸上没有伤口的话，妈妈就不会发现了，就不用担心了…… 等了很久，石子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挡在自己前面，欺负他的孩子也一个个消失了。 “没事了。” 男人转过身来，静静的看着他。 “林溯？!” 他惊讶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都忘记了擦干脸上的眼泪和鼻涕泡泡。 “脏死了。” 林溯甩给了他一张纸巾：“擦干净在跟我说话。” “我在做梦吗？还是你又跑到我梦里来了？” “你觉得呢？”林溯反问道。 “我已经没有糖葫芦了。”程方苦笑，“你想干什么呀？” “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今天下午出车祸的那个女孩，她现在很危险。” 程方仰起头看了看林溯，又看了看自己小小的身体。 “我能做什么呢？我又不是医生。” “这女孩的病，不是医生可以治的好的。” 林溯皱了皱眉头：“有几只‘無’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她，随时准备将她的灵魂带回墟空。” “無？墟空？” 随着程方的疑问，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程方发现自己和林溯置身于一个花谷中，各色的花朵延绵百里，看不到尽头。周围陡峭的山壁上也铺了一层华美的花衣。最显眼的，还是远处那棵巨大到不可思议的树，树上开满了粉白色的小花，这里简直是花的王国！ “桃……桃花源记……” 不知道怎么回事，程方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中学学过的一篇文言文。 “这里是墟空。” 林溯向着那棵巨树的方向走去，程方赶紧追上去 ，谁知道林溯又把他弄到什么鬼地方了，一定要跟紧他！ “不过这里只是幻境，不会有危险的。” “幻境？” 程方累的停了下来，小时候的身体虽然轻盈，但是一直追着林溯跑也是很累啊。 “嗯，你可以把它当做一个真实一点的梦境，不会有危险的。” 林溯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程方：“换句话说，这里是你灵魂的内在空间，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我所变幻出来的幻觉，所以不会有危险的。” 程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种解释能听明白才怪！ “但是，那个女孩的灵体将会被带回墟空，你看前面……” 程方顺着林溯手指的方向看去，是那棵让人惊叹的巨树！ 单看它的树干，估计二三百人张开手臂都不一定可以将它环抱起来，高度更是不可估计。现在林溯和程方距离树干还有四五百米的距离，就足已感受到了这颗巨树的遮天蔽日。 “这棵巨树的里面，隐藏着一座宫殿，里面住着墟空的主人，名字叫渊。” “宫殿！！” 程方惊奇的瞪大眼睛，怪不得这颗巨树看起来高大到令人生畏，原来里面别有洞天啊。 “渊每隔一年便会吞噬一个灵魂，但被吞噬的灵魂不会消失，会在墟空中化为‘無’，成为墟空里没有意识的武器，而武器没用的时候，便会化作花。” “那这些都是……” 林溯点点头：“那些都是被渊吞噬过的灵魂，那女孩的灵魂就是下一个。” 程方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刚刚还觉着这个地方挺漂亮，知道这美景的来历之后程方冒了一身冷汗。 而且环顾四周，这地方太过安静了。有这么多的花草，这样巨大的树木，却连一只鸟、一只昆虫都没有，安静到有些诡异。 “你想救那个女孩？”程方抬起头，问道。 林溯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程方，程方感觉心里毛毛的。 “可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啊，就算你告诉我这些，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的力量太过强大，在进入墟空的一瞬间，渊就会发现。” 林溯蹲下，尽量与程方保持平视，：“我需要你的身体和灵魂作为掩护，这样，就有可能在不惊动渊的情况下，救出那个女孩。” “不行！” 程方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行，不管怎么说，还是小命重要，在跟这林溯胡闹下去，估计他大学没毕业就没命了。 “好吧，毕竟这是需要你自己做决定的。” 林溯站起来，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那就只能和那个女孩商量商量了。” “那个女孩？” 是那个把自己扶回病房的女孩吗？她和这个叫笑笑的女孩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不然也不会一直陪着她了。 那就好，她应该会帮忙的……吧。 那她……也会很危险吧。 女孩的一颦一笑突然浮现在程方脑海里，她关心程方这样的陌生人，把他带回病房，她应该是个很好的人吧…… “我帮你！” 灵猫（四） 程方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随后又想抽自己两巴掌，似乎……好像……应该……在好好想想的。 “你确定？” “啊？嗯……确定……” “程方，从现在开始你自愿将你的身体和灵魂托付给我？” “是的，但是你一定要保护好……” 程方话还没说完，突然擦着耳边飞过了一个发光的东西，他的身体突然有了一种热到要燃烧的感觉。那东西直逼林溯而来，如果不是他躲得快，恐怕就要被那个东西戳出一个窟窿了。 “你来晚了，他已经答应了。” 林溯说了句让人摸不着边的话，程方稳了稳心神，发现眼前的林溯脸上露出了很奇怪的笑容。 “他说的不算。” 清冷的声音从程方身后传来，程方一愣，那是林溯的声音！！程方猛地转过头去，蓦然发现另一个林溯站在自己身后。 “两个……林溯？！！” 程方记得自己在林溯公寓摔下楼梯的时候看到了两个月亮，还有些楼房的重影，但是现在，应该就不是他看错了吧！ “他是自愿将肉体和灵魂交予我的，那他就是我的。” “林溯”狂笑起来，程方向后退了几步，这个人，是假的？至少他现在的表情出现在这张脸上，真是说不出的违和。 “是吗？” 后者慢慢走近，他脸上依旧淡然，只是眼中却有了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林溯轻声道：“你选错目标了，他从未属于过你，更别提你今天会活着离开这里。” 随着林溯的接近，周围的花朵和巨树像镜子一样出现了裂痕，随后轰然崩塌，四周一片空白，形成了一个不大的空间。 程方愣愣的看着这一切，瞬间欲哭无泪。好像记得林溯说过，自愿接受魂体的馈赠就有可能会失去躯体，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把身体和灵魂给直接送了出去。 林溯嘴里不知念了一句什么，刚刚那被他扔出去的发光东西自己浮到了半空中，居然是那把木刀！但它的样子也与之前大不相同，不在是看起来普通的木刀，而是一把正在燃烧的利刃，周身都包围着赤红色的光芒。 空气中的温度突然间变得炽热，程方感觉自己似乎置身于大火边缘，皮肤被灼痛的厉害。 假林溯似乎感觉不妙，在那把燃烧的利剑正要刺向他的时候，他一把提起程方的身体，用手狠狠掐住程方的脖子，尖利的指甲似乎要划破他的皮肤。 “你这武器也是奇怪的很呐，不过，看这魂体的样子，你这武器对他也是有影响的吧。” 程方痛苦的闭上眼睛，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皮肤好像在蒸发一样，疼痛的难以呼吸。于此同时，伴随着疼痛而来的是一闪而过的片段，那似乎是一个房间。 “什么情况？” 霎那间程方好像远离了所有的痛苦，置身于那间不大的房间内。 房间里很安静，有一张不大的桌子和一张单人床。桌子上有些乱，上面随意摆放着一些关于绘画的书和颜料，旁边还有一个画架和几盆绿植。一幅《神奈川冲浪里》画满了整面墙，黄昏中的太阳透过蓝色窗帘的空隙照到里面，一幅岁月静好的模样。 看来是同行啊，程方嘟囔了一句。可这到底是哪里啊？ “宝儿哥，我回来啦啊！！” 可以称得上豪迈的女声从玄关处传来，吓得程方双腿一抖，这屋里还有其他人？怎么办？怎么跟人家解释他不是小偷，实话实说他是瞬移到这里的？估计人家就要直接报警了！！ “喵嗷~~~~” “嗯？？” 程方看了看脚下，一只黑成碳的胖猫勉强从床底下蹭出来，它打了个哈欠，在原地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喵喵的拉着长音，抖着一身的肉向玄关的方向跑去。 “宝儿哥，大宝宝，小可爱，你有没有想我呀~~~” 声音距离房间越来越近，程方急到额头冒汗，这屋里也没地方躲啊！程方在屋内不停的踱步，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一面镜子，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镜子里居然没有映出程方的影子？ 没有影子……那是不是就是说…… 果然，那声音的主人抱着胖猫走到房间里，在程方身边走过，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程方的存在，程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宝儿哥，你有没有想人家呀~~” 女孩对着那只臭脸的胖猫满脸堆笑，凑过来想要亲亲他，结果被胖猫一爪子摁到了鼻子上。 “这女孩好眼熟啊。” 程方离近了仔细看了看，她......好像是住在自己隔壁病床的那个女孩。可好像也不太像啊，那女孩太瘦了，眼前这人起码要胖上二十斤。 “勉强想了吧，我现在想吃饭。” 胖猫嘴巴动了动，居然说话了！！程方瞪大眼睛，这猫成精了？！ 不行不行！建国之后不能成精！富……富强、民……主、自由、和谐…… “啊~~~你都不想人家呀~~”女孩似乎并没有听见肥猫讲话，用指尖轻轻捏了捏肥猫的大脸。 “可人家一直很想你啊，不是说要做彼此的天使吗！嘤嘤嘤~~~大宝宝你这只小渣猫~~~” 程方一脸黑线的看着趁机把脸埋在肥猫肚子上的戏精女孩，又看了看肥猫，它似乎已经认命的见怪不怪了，将圆圆的小脑袋歪向一边，任由女孩趴在它的肚子上一顿蹂躏。 不知道为什么，程方莫名有点同情这只黑成碳的胖猫。 “好啦好啦~~不跟你闹了，小可爱过来吃饭啦。” 女孩笑眯眯的把脸从黑猫的肚子上抬起来，亲了亲黑猫的大脸，从桌底拿出猫粮倒入一个精致的小瓷碗中，黑猫喵了一声跳下床，跑到一边津津有味的咯嘣咯嘣的嚼了起来。女孩则拿起一颗苹果，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皱起眉叹了口气：“宝儿哥，我还是比较喜欢吃肉。” 黑猫边吃边呵呵一声：“你每天晚上都这么说。” 扫荡完瓷盘的猫粮后，胖猫一个箭步就跳到床上，趴到女孩身边，满足的打起了呼噜。 “宝宝宝宝，亲亲就好~~~~亲到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呀，一嘴毛！！” 女孩跑到洗手间漱漱口，又回来吃着苹果唱着不着调的歌，胖猫则眯着眼睛一脸嫌弃。 程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从什么时候开始上扬，这不大的房间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温馨的家。 可场景突然一转，女孩红着眼睛坐在自己的床上，拿起一颗苹果看了看，又丢到了一旁，抱着胖猫用过的瓷盘呜咽起来。 “你看你，都瘦了那么多了，傻黑知道了也会难过的。” 嗯？居然是那天扶他回病房的女孩！那这位养猫的女孩，也就确实是隔壁病床上那个叫笑笑的女孩了……傻黑？那只胖猫到底有多少名字？别说，这个名字还挺搭。 “他都跑丢一个月了，我们也找了一个月了，你也不能总是这样呀。” 女孩替笑笑擦了擦眼泪：“说不定傻黑抱住哪位大佬的腿被带回家了，整天吃香的喝辣的，比在你这小房间里吃猫粮好多了，我们要往好的地方想呀。” 应该不会了。程方看了看趴在笑笑身边的半透明的黑猫，无奈的叹了口气。 “走吧走吧，我带你去吃火锅，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你看你这段时间都瘦到皮包骨头了，我今天请你吃好吃的，快点快点！！” 女孩拉起笑笑就往外边走，黑猫似乎像感应到什么一般，突然两眼瞪的溜圆，尾巴和背上的毛都炸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跑向玄关的方向，发出阵阵低吼。 程方也跟着跑了过去，发现玄关处正缓缓冒出两团灰色的烟雾，黑猫露出尖牙利爪跳向半空，不停的撕咬吼叫，不一会，那两团烟雾竟凭空消失了...... “呸，真难吃！！” 黑猫嫌弃的吐了口口水：“就你们这样的辣鸡还想从我手里抢人，也不看清谁才是爸爸！！” 真是个灵活的黑胖子！ 程方忍不住感叹，都忘记再一次吐槽黑猫居然会说话。不过，这胖猫变成魂体的样子好像有点怪啊，好像有哪里不对…… “咣！” 随着关门的声音和两人一猫的背影，程方才后知后觉。 “这猫……居然有两根尾巴！” 灵猫（五） 随着程方后知后觉而来的除了发现那只胖猫有两根尾巴以外，还有皮肤的炽热和脖子上的剧痛。 程方艰难的睁开眼睛，果然，又回到了这个修罗场！！ 林溯控制着那把火刃，尽量让他远离程方，却又在不停的寻找可以发动攻击的瞬间。 后面掐住程方脖子的人不停的冷笑：“这个魂体果然还是有点用的。” 程方觉得脖子更痛了。 更痛，但是并没有感到呼吸有多困难，这种痛更像是被尖尖的利爪钳到了肉里。 程方脑子在不停思考着，话说刚才看到那女孩和黑猫也是从这人触碰到自己之后。 利爪……利爪？！难道他是…… “宝……宝儿哥，大宝宝，小可爱！！” 程方闭着眼喊了出来，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果然，明显感觉身后那人身体一僵，指甲的力度也小了很多。 “你怎么知道这些称呼？！” “我还知道傻黑呢，咳咳……你先放开我……我们又不是敌人，再说了，你不就是想救那个叫笑笑的女孩吗，说不定……咳咳……我们还有办法帮你呢！”程方情急之下说道，又对林溯指了指那把飘在半空的刀，“我，我觉得这事可以和平解决，您老人家快收了神通吧。” “你确定？”林溯眉头紧锁。 “确定确定！” 在不把那刀收起来程方不知道这胖猫会怎么样，他只知道自己快被烤熟了。 胖猫见那刀已入鞘，稍稍松开掐住程方脖颈的手，将他挡在自己身前，时刻提防扶桑再次出窍。 “咳咳……下手真黑呐你，脖子都给我掐出血了。”程方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在房间里看到的胖猫总是一副睡不醒的呆样，没想到力气居然这么大。 “林医生，你说我的灵魂被猫挠伤了，身体会不会得狂犬病？” “猫？” 林溯沉思了一下，按照白天的时候那女孩和扶桑接触时所产生的反应来看，确实像猫这种阴灵的特征。 “这个……傻黑啊，不是……宝儿哥宝儿哥……”程方学着笑笑满脸堆笑的样子，回头看了看长着林溯模样的胖猫。 果然，这货一脸嫌弃。 “您说咱们无冤无仇的，您这么折腾我对您也没啥好处啊。”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胖猫阴着脸，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奥，你说宝儿哥，大宝宝和小可爱啊。” 对面的林溯脸上出现了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虽然很不合时宜，但这几个名字真的太…… “刚刚我在触碰到你的时候，好像不小心看到了你的记忆。”程方小心翼翼的看着胖猫，生怕这只猫一个激动在挠他几下，结果就发现胖猫用一张惊讶且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如果他肯回头看看林溯的话，他会发现林溯的眼睛里也闪过一瞬的不可思议。没想到程方这小子的灵魂被猫妖影响之后，居然还会反噬于它。 “你，为啥这种眼神的……”程方被盯的心里有点发虚，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你说你会有办法帮我？”胖猫话题一转，眯起眼睛，低着头嗅了嗅程方：“敢骗我的话咬烂你的脖子！” 程方连忙捂住自己的脖子不停的点头：“当然不敢骗您老人家，您别看我是个普通的弱鸡，我对面的这位这可是尊大神，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不留余力的为您老人家效劳！！” 说完之后程方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就把林溯牵扯进来了……不过，他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也就说明了他已经做好躺浑水的准备了，哎呀不管了，狗命重要！！ “我可没说过要帮这只猫。” “哈哈哈，林医生这种关键时候您就别这么傲娇了。” 程方干笑着，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不停的对着林溯挤眉弄眼：“白天在医院的时候您不是也想救那个病床上的女孩吗，您就不能在救她的时候把我也捎带上吗？” “你想救那个女孩？”林溯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原以为那女孩的意外就是这猫妖造成的，没想到…… “对！你们看，我们是不是达成共识了！” 程方赶紧对着胖猫笑到眼睛眯成一条线：“您可以松开我的后脖颈了吗？挺疼的……” “好吧，姑且先相信你，对面这尊冷面神确实很有意思……” 胖猫皮笑肉不笑的松开程方。 “这么痛快！” “那是！哦，对了，我在你后脖颈下了一道咒，如果你们不听话，我打个响指，你的灵魂就会瞬间化为尘土。” 胖猫伸出自己的长爪子吹了吹，不经意的说出让程方崩溃的一句话。 “我……该谢谢您老人家吗……” 程方欲哭无泪的看向林溯，林溯对他摇了摇头。阴灵下的咒术即便是杀了施咒者本身，咒术也不会消失，除非它愿意自己解除。 “不用谢。” 胖猫大摇大摆的走到一旁，随着“砰”的一身，恢复了黑胖黑胖的原型。 “小可爱？？” 林溯指着这只胖猫看向程方，程方捂着脖子点点头。 这名字，真是让人叫不出口。 “其实就这几只‘無’，我自己对付它们还是绰绰有余的，只不过我没想到，他们居然会附身在人类身上伤害我的手下！” 胖猫趴到地上，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洗了把脸：“那个谁……” “我叫林溯。” “奥~~我跟着我手下一进医院门口就感觉到了你的气息，为了不惹麻烦我就没进去，没想到还是跟你搭上关系了，其实我是拒绝的，毕竟我自己也是有办法的。”胖猫眯起眼睛露出奇怪的笑容，又指了指一旁的程方，“这就是我的办法。” “变成我的样子去骗取程方的灵魂与躯体，将他的魂体代替那个女孩的魂体交给‘無’，然后占领他的躯体活下去……嗯，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林溯走到一旁，看着这只胖成球的黑猫，以猫的智商能想到这一步算聪明的了，如果它换个目标的话应该会成功的。 “哎呦，你挺聪明嘛！！”胖猫难得的一脸赞赏，一旁的程方差点哭出声，关我什么事…… “不过现在计划变了，那个谁……” “我叫林溯！” “我觉着你那把刀挺好玩的，外边那几个虚空的狗腿子就交给你了，我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胖猫潇洒的甩了甩两根尾巴，打算找个舒服的地方睡一觉。 “交给我？”林溯冷笑，“你交给我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你的灵体受了重伤，不仅赶不走‘無’，而且还自身难保了吗！” 胖猫的身体一僵，缓缓回过头看向林溯。 “你继续待在这里是因为你需要一个地方慢慢恢复，或者你在等待……死亡……” “什么？”程方一愣，胖猫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啊，而且胖猫刚刚掐住他脖子的力道也不像受伤呀。 “如果你在躯体死去的那一刻，及时找到这样一个安全的地方，或许就不会被‘無’伤害到如今的地步，你为了保护一个人类，甘愿放弃这么多年的修行？”林溯走到胖猫面前，弯下腰抓起他后脖颈上的皮毛，将它提到自己眼前，和胖猫四目相对，“这么喜欢人类的阴灵可不常见，你是我知道的第二个，比起救那个女孩，我对你更有兴趣。” 胖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从头到尾巴哆嗦了一下，随后又摆出平时的一副嫌弃脸：“咦~~真恶心~~” 林溯放开胖猫，笑道：“罢了，帮你一次吧。这里还算安全，你待在这里躲一躲。” “所以关我什么事！！” “他不会伤害你的，说不定还会给你交‘房租’呢，忍一忍。”林溯拍了拍程方的肩膀，程方突然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哼~~我就知道没有人能抵挡我乌黑柔顺的皮毛，你看，那个谁摸了摸我的后脖颈就答应做我的手下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叫林溯！！” 程方再一次怀疑这只胖猫到底是不是像林溯说的那样身体虚弱。 灵猫（六） 程方双眼无神的呆坐在病床上，他现在每天除了要忍受头痛外，还要忍受胖猫在脑海里的聒噪，没想到那只胖猫除了极度的自以为是以外，还是个话唠。林溯走的时候对程方说了句他回来之前不要离开医院之外，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除了宿舍里那几个小伙伴来看了程方两次之外，程方真的是无聊透了，而且这都已经三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再这样下去程方觉得自己就要忍受不了那只胖猫了！对面这女孩是怎么忍受这只话唠的胖猫这么多年的！ 奥，对了，这女孩也是个话唠和戏精的结合体。 可现在的笑笑和程方在胖猫回忆中看到的笑笑简直是两个人。这女孩在林溯走的那天就醒了，看样子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再也没有什么笑脸了。有时候程方睡着的时候，会感觉到胖猫用他的身体去偷偷看女孩，可怜巴巴的蹲着女孩的病床旁边，有时候程方也挺心酸的，不过说实话这姑娘如果半夜醒过来估计会被胖猫，哦不……会被程方吓晕过去，而且他还会被当成变态。程方想到以后的发展趋势不禁打了个寒颤，默默祈祷林溯可以快点赶回来。 话说，自从胖猫住进这个身体，程方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开始看到胖猫的回忆，不管有没有触碰到他。刚开始还感觉挺新鲜，后来就有一种窥视别人生活的罪恶感……可这也不是程方自愿的，他不也是受害者吗！！ 这些回忆一般都是戏精女孩和胖猫的日常犯二，倒也没什么别的，除了这姑娘在上厕所或洗澡喜欢开着门以外，就没什么好尴尬的了。程方总是红着脸嘟囔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坐在一边，他发现如果女孩上门这只胖猫会一直在门外以各种腔调和声调不停的嚎叫了，实在是……太烦人了！！ “我真的看到它了！” 笑笑一遍又一遍的对旁边的女孩解释：“那辆车撞过来的一瞬间，我看到宝儿哥跑了过来，它的身体变得很大很胖，把我护了起来，我的意识一直很清醒，我根本……根本就没有撞到那辆车……”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激动，你躺下好好休息。” 女孩替笑笑盖好被子，无意中又看到了林溯留下的那张名片，随后便拿起名片放到包包里，认真思考着要不要给笑笑找个心理医生。 “喂，那个谁到底靠不靠谱？怎么到现在都没消息。”不知什么时候，胖猫离开了程方身体，跳到了程方的病床上。 “我怎么知道，我们也刚认识不久。”程方随口答道 。 “看来你跟他一样不靠谱！”胖猫跳下病床，跑到笑笑身边，用脑袋蹭了蹭笑笑的脸，随后眯起眼趴在她身边。 “嗯？不对！！”程方突然睁大双眼，不对！他居然在身体清醒的时候用肉眼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只胖猫！ “为什么我现在也可以看到你！” “对呀，为什么？” 胖猫也用同样的表情看向程方，一人一猫突然一起捂住嘴，同时看向一脸茫然的笑笑。 程方连忙干笑两声：“抱歉抱歉，刚才做噩梦了。” “嗯，没事，您好好休息。” 别说，有时候笑笑的表情和这胖猫如出一辙，比如说像现在这样皮笑肉不笑一脸看智障的眼神。 程方无力的躺到床上，难不成他身体出了什么故障了？ 胖猫跑到程方脸前，直勾勾的看着程方的眼睛，压低声音：“你现在还能看见我吗？” “脸这么大，清楚的不得了。” 程方同样的压低声音，给了胖猫一个白眼：“我身体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一定不会放过你和林溯！！” “真凶！不过你能奈我何呀~~~” 胖猫干脆露出肚子在病床上滚来滚去，程方翻了个身闭上眼睛不去看胖猫，胖猫也感觉无趣，不一会便没了声息。 耳朵总算可以清净清净了…… “呦，这么快又见面了！” 胖猫在不远处向程方挥了挥爪子，程方头一疼，恨不得两巴掌把自己抽醒，这几天真是睡着比醒了还累！ “哎，小子，那个谁到底是什么人啊？他看起来比你好玩多了。” “不是说了吗，我跟他不熟，我们也就比你早认识四天而已。” “哼~~~不告诉我拉倒。” 胖猫大摇大摆走到程方旁边，左看右看，最后坐到程方面前，笑的高深莫测：“別苦着一张脸了，这样吧，看在你让我住在这儿的份上，我答应实现你一个愿望。” “哼，拉倒吧，您现在不是身体虚弱吗？” “别听那个谁瞎说，实现你一个凡人的愿望还是绰绰有余的！”胖猫用爪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 “那我想上天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就是有点困难。” 是有点困难，胖猫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提了个这么奇葩的要求，这大话都已经说出去了，怎么实现这个要求呢……对了，有了！！ 程方看着胖猫两眼放光的模样，突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他就是随口一说，这胖猫好像要准备搞事情啊。 “我现在的确没有办法送你的身体上天，可是我有办法送你的灵魂身上天！” “对！你真聪明，把我的灵魂送出去你就可以霸占我的躯体了，你修行了多少年才让你这么聪明啊！”程方揪着胖猫的大胖脸转了两圈，却被腾空而起的胖猫用爪子摁到脸上，一个重心不稳就躺到地上。 胖猫坐到程方脸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没想到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猫，我真是太伤心了！！” “这不就是您老人家最初的计划吗！快从我脸上下去，你太重了！！” “这的确是我最初的计划，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了。”胖猫叹了口气，从程方脸上摇着尾巴跳下来，“放心吧，人类灵魂离体七个小时之内没有危险的，何况你只是上天溜达一圈，一个小时都用不了。” “真的可以吗？” “相信我，毕竟我都比你多活了好几个轮回了。” “那，怎么个操作？”程方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来了，人的灵魂还可以飞起来？ “很简单！”胖猫突然像气球一样越变越大，越变越胖，刚开始像牛犊般大小，后来体型大到竟要占满了整个空间。 这副姿态，程方在胖猫的回忆中是见过的，在那辆车将要撞向笑笑的一瞬间…… 这段回忆反反复复出现了至少十几次，每一次出现的时候就算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程方都会感到很害怕，程方想，这大概是胖猫的情绪随着回忆一起传达到他这里了吧。 除了活了很多年之外，就什么都没有的一只胖猫，遇到了什么都愿意给它的笑笑，虽然它什么都不说还经常摆着一张臭脸，但是同时，它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去保护她周全。程方在看到这些的时候会羡慕他们，羡慕他们对彼此的依赖和保护。 甚至会有些……嫉妒。 灵猫（七） “宝儿哥，我快被你挤死了……” 程方在角落里感到一阵呼吸困难，但胖猫依旧以看得到的速度在变胖变巨大化。 “放心，就算是普通的魂体也不会这么脆弱的！” “哎哎哎哎，我真的快……” 程方身上感受到不能承受的重量之后，竟然被“砰”的一声挤出了那个空间，摔倒在病床前，程方站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他现在居然站在自己的病床旁边，而病床上的“程方”正笑的开心。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胖猫坏笑着挑了挑眉，程方背后一阵发冷，用自己的脸做这个表情看起来真是诡异。 不过，不虚心的讲，这样看自己还是挺帅气的，哈哈。 “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去吧！” “说的容易，我这可是第一次变成这种灵魂状态，说上天就上天啊！” 不过话说，自从变成了这种样子，程方发现他的各个感官好像都比以前清晰了不少。 程方本来是一个不喜欢戴眼镜的近视眼，但是现在站在窗户边上却可以清楚看见医院对面的电线杆上面贴的小广告，而且现在时间是凌晨三点！这也太夸张了吧！ “我发现现在这样还挺好玩哎哎……啊！！！” 程方刚想回头看看胖猫，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胖猫站在自己身后，他伸出手用力一推，程方的身体竟然穿过墙壁向下摔去！ 死定了死定了这可是八楼！！程方慌忙间捂住眼睛，可是等了好久都没有感觉到坠地的疼痛，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飘在半空中，胖猫就站在不远处的窗台边依旧是一脸的鄙视。 “咳……” 程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也对，现在他已经变成魂体了，就算掉下去也不会怎么样。 “小子，试着向上走一走！” 胖猫勾了勾手。 “向上？” 程方试着将脚一步步迈向空气中更高的地方，发现在魂体下的状态踩在空气中如履平地，甚至不费一丝力气，仅靠意志便可以向上移动。 “好神奇！！” 程方很快就瞬移到胖猫旁边，惊叹不已。 “哼~~大惊小怪！” “我可是第一次做魂体！当然会感到神奇了！” 程方不以为然，向胖猫做了个小声的手势，以免吵醒笑笑，毕竟胖猫现在用的是自己的身体。 “那是？！” 程方本想在窗前看看笑笑有没有被胖猫吵醒，结果却看到了几团灰色的烟雾在笑笑病床边缓缓出现。这种东西在胖猫的回忆也是见到过的，也是造成笑笑出意外的元凶！ “是虚空的狗腿子。”胖猫咬牙切齿，而且数量还不少，它居然没有留意到这些东西，看来是这段时间在程方的躯体里待的**心了，没想到它们居然找来了这里！ “宝……宝儿哥，怎么办啊？” 林溯不是去对付它们了吗？它们现在出现在这儿，是不是林溯已经…… “当然是一个不剩的全部吃掉！！” 胖猫瞬间从程方的躯体里脱离出来，护在笑笑旁边。 随着黑猫的低吼，它的身躯也突然间变得如同公牛般大小！健硕的腿部肌肉支撑住灵活的身体，柔顺的皮毛在月光照耀下漆黑发亮，两条尾巴高高的翘起，一双金色眼眸在黑夜中闪闪发光。程方发誓，这绝对是他这一生中见过的最漂亮的生物！ “快回到你的躯体！” 胖猫，哦不，是帅猫对程方说道，“不然一会我可能会顾不上你。” “我怎么回去？” 程方赶紧移动到倒在地上的躯体旁边，却发现胖猫和那几团烟雾撕打在一起，已经没空搭理他了，慌乱之间程方发现居然有两团烟雾冲着他就飘过来了！ “来不及了！不要让它们触碰到你，快躲开！！” 程方听罢赶紧避开那两团烟雾，移动到距离胖猫不远的地方。 可毕竟身后没有眼睛，等程方觉察到时，那灰色的烟雾已经带着一股浓郁的花香将他包围了！突然之间程方的魂体像是被吸走了所有的力气，胖猫的嘶吼似乎也像是隔着一道墙般，什么也听不清了。 随着那股香味，程方的头痛的仿佛要炸开了，眼皮却越来越重，脑海中的声音不停的对他说，只要睡着了，便会远离这种痛苦。 程方正要沉沉睡去时，突然被一阵灼热惊醒，围绕在他身边混浊的烟雾和浓郁的花香都以逃命般的速度远离程方。程方看了看头部上方不远处的地方，那把火刃正死死的将包围程方的那团烟雾钳在墙壁上，随后便落了个烟消云散。 “林溯！！” 程方惊喜的喊了他的名字，他自己也没想到，再次见到林溯居然会这么开心，他没事真是太好了！ 这人，其实还是挺靠谱的吧。 “回去告诉渊君，这女孩的灵魂你们带不走，如果想要，让他亲自来拿！”林溯冷笑着走近那几团烟雾，它们立即四散躲开，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病房。 说来奇怪，自从林溯出现之后这房间的温度骤然降低。胖猫气喘吁吁的将其中一团烟雾摁在脚下，嘴里还叼着两团，那些没来得及逃跑的烟雾在林溯接近之后，本来是烟雾的身体，却在表面上结成冰晶状。仔细看的话病房的地上和窗户上都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笑笑在睡梦之中裹紧了被子。 这就结束了？它拼了命一次又一次都没有赶走的东西，这人出面说了一句话就结束了？胖猫咬烂嘴里的烟雾，眯着眼睛看着林溯，这小子果然来头不小！ “你真的是不想要命了，以你魂体的损耗来看，你最多还可以撑三天。”林溯走到胖猫面前，凝视着它金色的瞳孔。 嗯，的确是及其漂亮的生物。 “我不能眼看着它们带走她。” 它面色痛苦的趴在地上，随后又变回了胖猫的模样。程方踉踉跄跄的跑过去，抱起胖猫，将它放在笑笑床上。 或许，这是他唯一可以做的。 “谢谢你救了她……” “是你救了她。”林溯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我本来知道敌人是虚无的人以后，没打算帮你们的。” 胖猫略带歉意的看了看林溯和程方，又蹭了蹭女孩的脸，便要起身离开。 “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还是待在她身边的话，魂体消散的阴气会对她造成影响。” “那你要去哪里呢？”程方走到胖猫面前，捏了捏他的胖脸，眼眶有些发红，“我还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走到哪里就算哪里吧。嗯……如果可以的话，你帮我带她去吃一顿火锅吧，她念叨了好久的。” “就这个？” “嗯。” 程方看着胖猫越来越远的背影，回头看了看林溯，林溯知道程方想问他什么，他只能遗憾的摇摇头。 很久很久之后，程方想起这只胖猫，他都会想胖猫所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毕竟对笑笑而言，胖猫只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就算它曾经再重要，可是在它离开之后，时间会毫不留情的带走一切，她依旧会有她的世界。 可是对胖猫而言……程方看见的记忆，并不只是胖猫和笑笑一起的画面，还有它曾经数不清一个人的日日夜夜。而笑笑是它漫长岁月的唯一的光芒，它可以为她牺牲一切，哪怕是魂体的灰飞烟灭也没有过一丝犹豫，她是它的瞬间，是过客，是烙印，也是永恒。 仇孽（一） “你确定一点都不吃？” 程方皱着眉头看着对面的林溯，本想请他吃饭的，给他打电话他说让程方先点菜，结果来了之后就坐在对面，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我看着你吃。” 你听听，说的这是什么话，他一个人能吃下去才怪！ “林医生，这次是我请你吃饭，让你吃饭你又不吃，要你点菜你又不点，你这样我也吃不下去不是？” “我不饿。” “……” 程方的头又开始不受控制的痛了起来，想起前几天请笑笑吃饭的时候也是坎坷无比…… 在医院的时候约了她几次，结果她说身体不好没胃口。后来留了电话，也是约了几天才约出来，吃饭期间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结果送她回家的时候，她突然冒出来一句：“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程方先是一愣，后来又笑着连连摆手，“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的确，像他这样经常给一个女孩打电话约她出来吃饭，被人误会也是很正常的。幸亏当时胖猫没留什么更奇怪的要求。 可那是一姑娘误会了，你林溯一个大老爷们不会也误会什么了吧！程方瞬间也有点吃不下去了，抬头看了林溯一眼，对方在包里掏出一本书，正读的津津有味。 程方吞了吞口水，要不然……先解释一下？ “咳……这个……林医生，今天我请您吃饭就是想表达一下我的感激之情，毕竟您先把我送到医院，又把我从叫什么……‘無’的手里救了出来，谢了。” “不客气。” “那林医生，您也别有什么顾虑了，这家的菜挺好吃的，您……” 程方看着林溯的公文包，突然想起上次林溯一再强调让他刷木刀的时候，他居然忘记林溯有洁癖这回事了！！ “嗯……”程方放下筷子，“林医生，您平时吃什么？” “泡面。” “泡面？！！”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程方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看着对面穿西装革履的人，不对啊，泡面跟林溯这霸总的气质实在是很不搭啊。 “林医生，您了解过泡面工厂的卫生情况吗……” 林溯放下手上的书本，抬起头看着程方，脸上有着难得的不悦的神色。 “那至少是自己亲手煮的！” 有那个时间煮面干嘛不自己做饭呢？程方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估计很少有人会跟他一样心灵手巧，好歹是救命之恩，都说了请他吃饭，那不如…… “等我一下。” 程方说着从屋子里跑了出去，不一会就拿了几个打包盒回来。 “干什么？” “打包呗，这些菜都没吃呢，哦，对了，林医生你喜欢吃什么菜？” 林溯看着大包小包都拎进自己家的程方，还以为陪他吃次饭也就算了，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这么认真。 “林医生，厨房在这边对吧？” 程方拎着在超市搜刮的战利品，凭着上次来林溯家的记忆找到了厨房，万万没想到，一进厨房门就看到了摆的整整齐齐的六箱老坛酸菜的泡面，六箱……就是再喜欢吃这些东西也该有个度吧！ “林医生，泡面吃多了到老年的时候会引发高血压心脏病这种麻烦的疾病哦！” 林溯笑了笑没有回答程方，程方把菜放到水池旁边，自信满满道：“看我这次给您老人家来一次营养搭配！” 话是这样说，知道林溯有洁癖，但是没想到林溯还是个素食主义者，要不然做几个简单的菜，比如说西红柿炒蛋？ 说做就做，程方挽起袖子，把要用的蔬菜放入水池，又把林溯从沙发拖到厨房来洗菜，经过两人的努力，很快几个菜就被热腾腾的端上了书桌……是的，书桌。林溯这屋子里的东西真是能省则省啊。 “林医生，这可是您看着做的菜，赶紧尝尝好不好吃！” 程方一脸自豪，话说自从来到这里上学就一直在在外边买吃的，也好长时间没吃自己做的饭了。 林溯夹起一块豆腐放入口中，他想起自己好像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吃到这种温热的饭菜了，看着面前笑的眉眼弯弯的程方，林溯突然有了一种要学习做饭的冲动，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嗯，好吃。” “那是，我很小的时候就学会做饭了，虽然没什么做饭的天赋，不过都这么长时间了，做的总归是不难吃啊，哈哈。” 程方搬了把椅子坐在林溯对面，有些为难道：“林医生，其实我今天请您吃饭除了感谢您，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问问您。” “但说无妨。” 程方相当头痛的叹了口气，无奈道：“自从宝儿哥离开我的身体之后，我好像总是能有意无意的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 程方想起那天在男生厕所里看到的飘在半空的长发姑娘，大半夜坐在他床头死死盯着他，一句话都不说的半透明老大爷，还有某学长背在后边一脸幽怨的小婴儿……啧啧啧，想起来就一身鸡皮疙瘩，现在太阳一落山程方都不敢出门了。 看着程方头痛的样子，林溯摸着下巴笑了笑，道：“抱歉，这件事情是我的错，我没想到那只猫妖会对你影响这么大，甚至还影响到了你的生活。不过问题不大，这些只是黑猫留残存在你体内的灵力，也许过个几天就会消失了。” “那就好那就好……”程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胸口，“一天一天的都要吓死我了。” “你不用过于害怕，他们一般不会去招惹人类，习惯了就好了。” “不了不了，这种事我还真不想习惯！”程方连连摇头，又看着面前像百科全书一样的林溯，想到他是不是一直都可以看到这些别人看不到的“人”呢？ “林医生，像您这样的世外高人，是不是经历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程方一脸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问道。别说，刚刚认识林溯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个相当严肃不好接触的人，如果说他帮助王衍找到鲛人是为了金钱，那他帮助非亲非故的胖猫保护笑笑可是什么都没有得到，而且还三番五次的帮助程方，这人应该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吧，换个词就是---傲娇。 “没有。” 你看，一听就知道骗人的。 “那你的朋友都是和你一样厉害的人吗？” “你对他们有兴趣的话下次可以介绍给你，不过到时候不要害怕。” 程方忙摆摆手，苦笑道：“不用了不用了。” 林溯的朋友应该不会是简单的人类吧，什么奇珍异兽也是有可能的，生命这么脆弱，到时候不小心被吓死就尴尬了。 “您的朋友估计都是不得了的人物，我的小心脏已经经不起惊吓了，就这几天经历的事情我都可以给我以后的孙子从小讲到大了。” 林溯抬起头，看着程方的眼睛愣了一会，嘴角向上有了些弧度，“你说的对，还是不接触他们的比较好。” “嗯。” 是错觉吗？总感觉林溯的眼神刚刚有些奇怪，然后屋子里就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林医生，东西都收拾完了，时间也不早了，宿舍十点半有门禁，我先回去了。” 程方收拾好厨房，拿起沙发上外套，随便编了个借口就想离开，该怎么说这种感觉呢，程方总是感觉林溯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交集还是越少越好吧。 “嗯，路上小心，再见。” 林溯送程方到门外，看着他上了车。 “再见。” 林溯椅在门框上又重复着，扬起嘴角，笑的神秘莫测：“我们当然会再次相见的。” 林溯在那里站了许久，突然感到一阵透骨的寒凉浸透全身，转眼间睫毛和发丝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晶。他锁上房门，快步走到洗手间摘下眼镜，看着自己的瞳仁不受控制的从棕黑色缓缓变成冰蓝色，直到蔓延到整个眼球，他用手抚过眼眶，呢喃道：“时间不多了……” 仇孽（二） “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 程方举着打包回来的饭菜放在桌子上，本来抱着手机的两人立马从床上探起头。 “你不是去请你老板吃饭了吗？怎么带回来这么多？” “别提了，我忘记他有洁癖了，他不吃外边的东西，我就都带回来了。” 程方无奈的往床上一躺：“早知道就不浪费我这大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李子然立马躺倒在床上，用被子遮住脸：“不吃了不吃了，再吃我今天晚上的五圈就白跑了，健身是个长远的事情！” “你们都是事儿妈，不吃我来。” 孙皓穿上短裤从上铺爬了下来：“橙子半个月的生活费呢，肯定差不了！” “呦，橙子回来了？” 韩悠端着牙刷杯从外边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孙皓在一边剥虾。 “快点欧巴，橙子带了好吃的，味道还挺棒！” “我刚刚刷完牙。” “先吃，一会在刷一遍！” “不管了，我也来点！” 李子然从床上跳起来，挤到两人中间。 “哎哎，你要健身，把那龙虾给我放下！” “为了惩罚我自己我决定明天跑十圈！” “……” 程方抱着枕头看着三人吵吵闹闹，莫名其妙的一阵安心，也对，这才是原本属于他的生活啊。 “那虾和鱼给我留点，我刚听见学校的流浪猫在楼下叫呢。” “欧巴，怪不得追你女孩那么多，看来您除了逆天神颜和大长腿还有一颗善良的心呐，看见没李子橙子，咱哥几个要学着点！” “你快别贫了孙浩，你满手油抹到他俩身上又少不了一顿胖揍。” 程方忍不住笑着吐槽，又走到桌子旁挑了点鱼虾用袋子包起来：“我去吧，你们先吃吧。” “哇，橙子也好帅，爱护小动物的男生人家最喜欢啦！” “人家也喜欢。” 韩悠也一边收拾书桌上的书本，一边对着程方眨眼放电，程方看着一脸做作演技浮夸的孙皓瞬间苦笑不得，就是被这没节操的家伙带的，最近韩悠这样男神级别的人物画风也开始慢慢歪了。 “拉倒吧你俩。” 程方笑着关上门走出来，隐约听着孙皓在里面细着嗓子喊：“嘤嘤嘤，人家的小心心碎了啦！” 程方脚步轻快的向楼下跑去，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毕竟宿舍有这几个活宝，回来跟他们一贫嘴烦恼就能消失一大半，程方一直觉着宿舍里这几个人不去说相声真的浪费了，尤其是孙皓！ “喵~~” 微弱的叫声从脚边传来，程方低头一看，瘦弱的小奶猫不知什么时候跑到程方脚边，蹭了蹭他的脚踝。 “哇，学校的猫咪生宝宝啦！嗯……还是一只小黑猫~~” 程方蹲下把那只奶猫放到手心里，他太小了，连走路都歪歪扭扭的，看起来像刚刚睁开眼睛没几天。 “你长得和我认识的那只胖猫有点像，不过你比他可爱多了。” 程方轻轻摸了摸他像带了白色手套的小脚丫。 “在背后说别人坏话是会遭天谴的！” 瘦弱的小猫嘴巴动了动，发出了和他身材不符的深沉的大叔音，程方一个哆嗦差点把他扔出去。 “你……你！！” 这个声音程方简直太熟悉了！ “宝儿哥？！” “废话！除了我你见过别的猫说话吗！我还以为是别人来送吃的，结果是你，真是浪费感情！” “太好了！！” 程方眼眶一红紧紧抱住胖猫。 “哎哎……少年你不要激动……咳……” 胖猫在心里叹了口气，幸亏没告诉这小子自己是来专门蹲他的，要不然他一激动没准会勒死它。 “啊，抱歉抱歉。” 程方赶紧松开他，瘦弱的小猫突然一个箭步从程方手里跳下去，走到袋子旁边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宝儿哥，你不是走了吗？” 程方拿起手机装作在打电话的样子，让别人看见他跟一只猫说话应该会被当成神经病的吧。 胖猫没有搭理程方，仍然吃的津津有味，几分钟后，袋子里的东西下去一大半，小猫的肚子也慢慢鼓了起来，程方似乎看到了他以后的身材…… 胖猫吃饱喝足后懒洋洋的躺在地上看着程方，休息了一会，才打了个饱嗝：“嗝~~他救了我，给了我一颗丹药，保住了我的魂体。” “他？” “对，就是那个谁，叫啥来着？” “林溯。” “对，就是他。” 难道……他失踪那几天是去为宝儿哥找药了？ “他人不错，但是……”胖猫难得的赞赏，但又忽然话风一转，发光的金色瞳孔像感知到危险一样开始放大。 “我在他身上嗅到一股十分危险的气息，那股气息冰冷无比，他什么都不做就可以将无形无影的墟空狗腿子捏碎。” 胖猫正色看着程方，认真道：“小子，那股气息不是人类可以接近的，小心你被他吃的骨头都不剩！” 程方看着难得正经的胖猫点头，叹息道：“我在那里已经辞职了，估计以后不会在遇到他了。宝儿哥，谢谢你的提醒。” “你对我不错，他对我也不错，我提醒你一下对你们两个都好。”胖猫转过身摇了摇尾巴，“我走了，今天晚上还要去找铲屎的碰个瓷。。” “你要继续回到笑笑身边？” “废话，要不然我回来干嘛！当然是继续压迫奴役她！今天晚上就去蹲她，估计用不了几天就能回家了。” “那真是……太好了……” 那样，你们就都不会孤单一人了…… “对了！”胖猫像想起什么来一般，回过头跳到程方的肩膀上，程方脖子突然感到一阵刺痛。 “别动！！”胖猫喊道。程方突然想起胖猫刚开始的时候似乎给他下过什么符咒，现在估计是良心发现了吧。 “好了。”胖猫又跳到地上翘起尾巴，脸上露出一副贱嗖嗖的模样，“小伙子，你会感谢我的。” “呵呵，当初下符咒的不也是您老人家吗！”程方蹲下收拾了收拾胖猫蹭到地上的食物，又摸了摸胖猫的头。有些恋恋不舍道：“去吧。” 程方红着眼眶看着胖猫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晚的校园，他在路灯下站了很久，直到韩悠打来电话他才像想起来什么一样，抬头看了看宿舍还亮着的灯光，笑着回了宿舍。 还好，至少现在，自己是有归处的。 “不是吧你，什么点了还出去买柠檬水？！”李子然撇了孙浩一眼，又拉过床上的薄毯盖在自个身上，准备睡觉。 “您老了可能不知道，像我们年轻人的夜生活午夜12点之后才刚刚开始。”孙浩套上衣服就往外跑，五秒钟之后又突然推开门，在门后探出脑袋，笑嘻嘻的问道：“你们喝不喝？爸爸帮你们带回来。” 看到众人摇头之后某人露出鄙夷的神色，一脸不屑道：“为什么我一个青春美少年要跟你们这群爱喝温水泡枸杞的老干部们住在一起呢？” 在连续得到三个白眼之后，孙浩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宿舍，几人也都收拾收拾躺在床上睡下了，直到早上起来李子然的一声惊呼。 “别睡了都别睡了，都赶紧起来！！” “啊？怎么了怎么了？？” 程方被李子然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睛在床上坐起来。 “猴子他一晚上都没回宿舍！！” 仇孽（三） 李子然皱着眉头，脸上冒出细密的汗珠，语气焦急，“我刚刚起床跑步，看他床上没人，就以为他去厕所了，等我跑步回到宿舍，猴子还没回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就去厕所找了找，结果厕所是空的。” “可能他去教室了，都先别着急，我给他打个电话。”韩悠安慰道，可几人都觉得不太可能，他们太了解孙浩了，每次起床他都是最后一个起的，今天不可能比平时起的早这么长时间，再说，李子然在发现孙浩不见了之后连续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听。 韩悠放下手机之后摇了摇头，三人面面相觑，一个个的大眼瞪小眼，心中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孙浩又不是小孩子，说不定现在就坐在网吧里打游戏呢，到上课的时间点儿就回来了。”程方胡乱套了件衣服，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刚刚醒的太突然，头还有点眩晕。 “猴子这么不靠谱，倒是也有可能。”李子然稍稍松了口气。 “我去教室看看，虽然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在那里……”程方想了想说道。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虽然孙浩平时有点不靠谱，但是基本没有夜不归宿的情况，就算是不回来，手机也不应该一直打不通啊。 “那我就在学校各处找找吧。” 说完几人胡乱收拾了一下，便出了宿舍门，早上五点的大学校园里只有寥寥几人，程方和李子然找遍了整个学校都没有看到孙浩的身影，韩悠去学校附近的网吧找了找也是没有什么收获，期间三人几乎打爆了孙浩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孙浩突然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哪里都找不到他的身影，三人无奈，只能先回宿舍。 “怎么办，要不要报警？”不安的情绪越来越浓重，李子然紧皱眉头，有些手足无措的抱着手机，虽然他经常和孙浩互相吵架拌嘴，但是这人突然失踪，最着急的也是他。 “孙浩失踪还没二十四小时，报警也没有用，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找，等一会学校门口的奶茶店咖啡厅都营业了，我们去找一下里面的监控，可能会有一些有用的信息。”程方点点头，果然关键时候还是要看临危不乱头脑清晰的韩悠。 “那我现在去看看有没有已经开门营业的。”李子然一听有可能找到线索，就打开宿舍门急急忙忙往外跑，结果不小心和屋外的人撞了个满怀，三人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孙皓。 “你塔玛这一晚上滚哪去了？！爸爸们担心你一早上！”李子然又喜又怒，二话不说拎着孙皓就进了宿舍，把他放在椅子上准备进行批斗，同时三人一直悬着的心也就落地了。而平时精神过头的孙皓，今天却坐在一边一言不发，似乎没有听到他们说话一般。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见孙浩神色不对，韩悠递了一杯热水在孙皓手里，随后眉头一皱，道：“手怎么这么凉。” 孙皓沉默了十几秒，抬头看了看几人，缓缓开口道：“我要睡觉。” 说完就站起来，双手一松，杯子就掉在地上碎成数片，热水溅到了孙皓脚上，烫红了一点皮肤，可他像没有知觉一般爬到自己上铺的床上，躺下之后就没有了动静。 三人面面相觑，人到是回来了，怎么感觉被人调包了一样。 “那……那猴子，我们去上课了，中午回来给你带午饭，你先好好休息。”程方说着，就推着两人出了宿舍。虽然跟平时有点不一样，不过人回来就好，说不定真像刚刚说的，这货去网吧通宵了，困到不行反应迟钝了。 “他……有点奇怪啊……” 李子然指了指隔着门指了指里面的孙浩，程方和韩悠相互看了看，点点头。 “是跟平时有点不一样。难道是……失恋了？” 程方又开始脑洞大开，脑补了一部爱情悲剧。 “拉到吧，比起失恋，孙浩还是被外星人绑架这个说法毕竟靠谱。” 李子然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拉着程方和韩悠就去外边觅食了。 三人早上都起的太早，除了习惯早起的李子然，程方和韩悠的课程基本都是在半睡半醒中度过的。午休的时候程方趴在床上，困到睁不开眼，可是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他索性坐起来，睁开眼睛想看看时间，眼睛瞄过孙皓旁边时，程方恍惚中似乎看到不少极细的丝线悬于孙皓身体的上方，程方一愣，这哪里来了这么多蜘蛛丝？等他擦擦眼睛再看时，却是什么都没有。 “困到眼睛都出现幻觉了。”程方捏了捏鼻梁，又躺回床上，“这几天怪事遇的多了，多多休息就会好过来的。”程方自我安慰道。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听见闹铃一响就睁开了眼睛。这一睁眼不要紧，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脸，那人弯着腰，与程方的距离非常近，他的鼻尖就差几毫米碰到程方的鼻尖，那人的眼睛及其诡异，眼球上几乎看不到眼白，黑漆漆的瞳孔就这样毫无情感的看着程方，程方吓得一哆嗦，瞬间一点睡意都没有了，刚想大喊，却发现这人的五官像极了孙皓。 “猴子，你是不是想吓死我！！”程方一把推开孙皓，这人刚安静一上午，结果一会就原形毕露开始恶作剧了。孙皓的身体向后晃了几步，他仍是直勾勾的看着程方一句不发。程方拍拍自己快跳出来的心脏，心里想着自己早晚会被这货吓死。 再抬眼望向孙皓，他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杯子。那杯子看着像是用泥土做成的，形状很像是人头的形状，上面还雕刻着一只眼睛和笑的极其诡异的嘴巴，里面似乎还有某种黑色的不明液体。 “猴子，你拿的这是什么？”程方莫名其妙的后背一凉，莫名觉得眼前的人似乎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孙皓。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依旧是毫无感情的声音与表情，他端着那个杯子慢慢走近程方，程方本能的想要躲开孙皓，但他却力气极大，程方来不及呼喊，就被捏开嘴巴把那黑色液体灌了进去。顿时一股腥臭直击口舌，而且里面似乎有不少的头发，它们缠绕在一起，和那黑色液体一起被灌了下去。 仇孽（四） “咳咳……咳……” 程方的身体瞬间像是被抽走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床上。而韩悠和李子然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一样，仍然没有醒来阻止孙皓。 “李……李子……快醒醒……”程方有气无力的呼唤着离自己不远的李子然，但是他并没有得到回应。只觉得后颈剧烈的刺痛，随后胃里就是一阵翻江倒海，刚刚被孙皓喂下去的不明液体都被吐了出来。 那的确是一团灰白的头发，而那黑色的腥臭液体，似乎是……血…… 孙皓那双不见眼白的眸子似乎流露出些许惊讶，而后又诡异的抬了抬嘴角，轻轻说了句：“猫妖符咒。” “猫妖？”程方心里一惊，他摸了摸还在不断刺痛的后脖颈，想起那天晚上宝儿哥跳到肩膀上去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感觉，难道是宝儿哥无意之中救了他一命？ “你到底是谁？！孙皓去哪儿了！！”程方怒道，那些东西被吐了出来，身上也慢慢恢复了力气。 “孙皓”也不回答，转过身就向后走去，想爬到上铺自己的床上。可他爬木梯的样子及其怪异，他的身体似乎没有一点力气，每向上爬一节似乎被牵扯着，就像是人偶一般，而程方再一次看见了悬到他身上的无数白色丝线 。 “橙子啊~~起床了啊！！！”李子然在程方耳边一嚷，随后立马捂住自己的嘴，一时忘了上铺的孙浩还睡觉呢。 程方猛地坐起来，看着周围的一切，韩悠在收拾东西，李子然偷笑着看着程方，估计是以为程方是被他的声音吓到了。而孙皓好好的睡在他自己床上，身上也没什么丝线。程方长舒一口气，原来是在做梦，可能是昨晚太担心孙皓了，所以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早上中午都没吃饭要饿死了，晚上帮爸爸带份麻辣烫。”孙皓睡得迷迷糊糊，眯着眼看着他们几个。 “果然只是个噩梦而已。”程方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心里安稳了许多，看来是他多心了。 “求我。”李子然边扒拉零食袋边回了一句。 “求你了大儿子。” “滚蛋，老占我便宜。”李子然扒拉出一桶泡面，把火腿卤蛋都放在桌子上，拉着程方和韩悠出了宿舍，“我们要迟到了，自己下来泡面啊！” “昂，认真学习，爸爸爱你们。” 程方苦笑着摇摇头，孙皓这张嘴就得给他缝起来，要不然迟早被大家群殴。 “吃饭了吗？要不要来点？”上完课后几人都窝在宿舍里面吃泡面，韩悠拎着一盒打眼一看就是精心准备过的便当走了进来。 “没吃，我没吃！！”孙皓一个鲤鱼打挺就弹了起来，李子然拿了个枕头就砸了过去，“我带的麻辣烫被哪个龟儿子吃了！” “太少了，我没吃饱。”孙皓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拉倒吧你！”程方笑着回了一句，又看向韩悠，一脸八卦道：“不得了呀韩悠同学，这又是哪位漂亮学妹送的呀？” “好像是位学姐，把东西塞到我手里人就跑了，我都没追上。哦，对了……”韩悠小心翼翼的打开便当盒，“一般这种情况，里面应该会有联系方式，我得给人家说明白。” “别急别急！！”孙皓从上铺爬下来坐到韩悠身边，贱嗖嗖的摸摸韩悠的头发，“爸爸觉着你已经长大了，也差不多该有个女朋友了，现在心灵手巧会做饭的女孩子已经不多了，要不然试一试？” “果然在这。”韩悠拿起一张小纸条，又顺手给孙皓塞了块水果，“吃你的吧。” “唉，你说这孩子，操碎了爸爸的心。”孙皓边吃边一本正经的摇头晃脑。怎么说呢，跟个人气值满分的人住在一起，至少吃的东西会一直源源不断。 程方笑着看着孙皓，看来他已经完全恢复精神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年龄大了不能熬夜打游戏了，以后为了自己的小命要悠着点。 “不是吧你，这么无聊！”孙皓拿了张纸巾团了个纸团丢到程方身上。“好不容易双休日啊，你还要去找兼职。” “没办法啊，我从林医生那里辞职了呀。”程方接住纸团又丢向孙皓，“要不然我就要饿死了。” “我明天有点事，你们先去逛吧。”韩悠似乎有些苦恼的揉揉额头，“前几天的那位学姐，我有些事要跟她解释清楚。” “噗……”孙皓不怀好意的一笑，“我们家欧巴就是有魅力哦。” 韩悠苦笑一声，抱着枕头躺在床上，思考着该怎么拒绝学姐的这份好意。 “你们真没意思！”孙皓看了看屋里这几个人，“还打算让你们去帮个忙的，结果都有事！” “我没什么事，要帮什么忙呀？”程方接了一句，他也就是看看有没有要招兼职的，晚一周也没事。 “关键时候还得看我的小橙子！”孙皓靠过去搂住程方肩膀，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说道：“对了橙子，你刚好要找兼职，我表叔在学校附近开了家小吃店，想找一个兼职送外卖的，具体我也不太懂，你如果感觉可以的话，明天刚好去他店里问问。” “真的？太棒了！如果成功的话请你吃饭！”万万没想到这样也可以找到工作，人呀，果然还是要做好事的呀 。 “我和韩悠也要蹭饭！” “拉倒吧，好好健你的身去！” “……” “别闹了，不早了睡觉吧。”韩悠及时打住他们俩，要不然又是一阵腥风血雨。他想想明天要面对的人就很头痛，韩悠干脆趴在床上用毯子盖住脑袋什么都不想。另外三人一脸八卦的样子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想知道能让韩悠头疼成这样的女孩长什么样子。 于是三人一大早就偷偷跟着韩悠后边跟着他出门，躲在宿舍拐角处刚刚可以看到那女孩的样子，一头黑色长发，中等身材外加一张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出的脸，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怎么就能让韩悠那么脑壳痛呢？ 程方一脸黑线的听旁边那两人嘟囔，他大概已经知道为什么韩悠会看起来那么烦恼了。这姑娘还能算是程方的半个熟人吧，毕竟当时在宝儿哥的回忆中见过很多很多次了……对，没错，韩悠身边的那个女孩就是戏精加话唠的笑笑。 “走吧，这事儿咱们管不了。”程方苦笑着，韩悠怎么就招惹上她了。对了，上次请笑笑吃饭的时候，她说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应该就是指韩悠了。不过凭心而论，笑笑是个不错的女孩，如果能跟韩悠在一起倒也挺好。 “那不行，兄弟有难，怎能不帮！看我的！”孙皓眼珠一转，分分钟想出各种馊主意。 “韩悠悠~~”孙皓轻声细语的喊了一声，李子然和程方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个没看住这货就到了韩悠身边，还直接牵起了韩悠的手十指相扣。对，十指相扣……对面的笑笑膛目结舌的看着孙皓一脸娇羞的靠在韩悠身上，听他说什么等会一起逛街看电影。 “都是我的错！”笑笑突然一幅通透了的表情，又有些懊悔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当时只问了你有没有女朋友，忘记问你有没有男朋友了！不过你放心，我会祝福你们的！！” “不是……”韩悠感觉好像对方是误会了什么，刚想为了他自己的清白解释一下，笑笑大义凛然的拍了拍韩悠的肩膀，又对他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示意他不用说了一副我都懂的样子，就兴奋的跑开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欧巴你想怎么感谢我？”孙皓靠在韩悠怀里，笑的肚子痛。 “这损招也就你这损人能想出来。”韩悠嫌弃的把他推到笑的前仰后合的李子然和程方旁边。“昨天我一晚上没怎么睡着，我回宿舍补个觉，你们快把这货带走！” “欧巴，我给你记着这顿饭呢啊！”韩悠听着孙皓在后边笑的奸诈，苦笑了一下，虽然损了点，不过到也是个办法。 “事情解决了，那我就回家了。”李子然和程方他们在校门口分别之后就上了公交车，孙皓嘿嘿一笑，搂住程方，“走吧，去我表叔那吧。” “还没到吗？不是在学校附近吗？”程方看了看头顶的大太阳，跑到超市买了两根雪糕出来，这种天气在下了公交车之后，又外边溜达一个多小时有可能会中暑啊。 “是我记错了，他又发给了我新的位置，等等我找找啊！”孙皓在前边走着，不停拨弄着手机。 “这都到郊区了吧，在这里做生意人应该不会特别多吧。” 孙皓突然停下指着旁边，说了声：“到了。” 程方顺着孙皓的手看过去，那是一条幽深小巷，里面装修得古色古香的，还挺雅致。但是在这三伏天里，一走进这个小巷就有一种扑面而来的阴凉，程方停下脚步，叫住走在前面的孙皓，说道：“你是不是认错路了呀？我怎么觉得不会有人在这里卖小吃呀？” 孙皓也不回答，拉起程方的胳膊就向里面走去，孙皓的力气变得奇大，程方怎么都挣脱不了，跟他说话他像没听见似的。跟着孙皓七拐八拐的大概走了十多分钟，孙浩在一家不起眼的房子面前停下，推开门一把就程方放扔了进去。 “猴子你疯了！”程方揉了揉摔痛的膝盖回头刚想骂他一顿，却发现孙浩的眼睛不对劲……他的眼白消失了，两个眼睛仿佛是黑色的空洞一般，面无表情的看着程方。程方忽然想起自己做的那个噩梦，心里一惊。 “完了，中招了……” 仇孽（五） “我本来是不想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谁？！”程方喊道，刚刚这屋子里明明是没有人的。他一回头，便看见不知何时椅子上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我本来是想通过这个孩子对你下符咒，没想到你居然有猫妖护佑，不简单呐小伙子。”说着，老人就步履蹒跚的走向程方身边。 程方下意识的向后躲去，这样想来，前些天做的那个“噩梦”看来是真的了，而且这老头也是来者不善。 “我和我朋友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程方四处看着，想着这老头神神叨叨的也不是善茬，如果这老头敢跟他动手，那他就豁出去把旁边这椅子招呼到老头身上。 “我是想让你帮糟老头子一个忙。” “您老人家应该不是让我们来帮忙捏肩捶腿唠唠嗑吧。”程方退到椅子旁边，跟老人和孙皓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呵呵，年轻人真会说笑。”老人笑道，他走到一张桌子旁边，打开抽屉，在里面拿出了一张照片扔到程方脚下。 “我想让你帮我杀了这个人。”老人语气轻松的说完这句话，轻松的仿佛是在谈论今天天气不错。 程方一听吓了一跳，这老头看来要搞事情呀，再眼睛往脚下一看那人照片，程方顿时就感觉不好了，他会帮忙才怪！ “老大爷，这忙我可帮不了你。”先不说程方有没有杀人的胆子，就算有，他这小体格也肯定打不过照片上的这个人。 “我就是个学生，也没胆子杀人，我长这么大也不容易，您就放过我吧。” “你是我多年以来第一次见到在他身边待这么长时间的人，你没胆子也没事，我会帮你的。”老人对着程方诡异一笑，孙皓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就把程方按在地上。 “孙浩！孙浩你醒醒！！我是程方啊！！”程方趴在地上，双手被孙皓绑住。他不停的想唤醒孙皓，却是徒劳无功，孙皓把程方放到旁边椅子上又绑了一圈，程方想挣脱，可是根本就动弹不得。 “别喊了，他的身体现在不归他自己管。”老人笑眯眯的在里屋端着一个杯子走出来。那杯子和程方梦里孙皓拿的那个人头杯子一模一样，黑色液体散发着一股一股的腥臭，而那老人笑容，和杯子上的诡异笑容一模一样。 只见那老人把杯子放到桌子上，从身上掏出一把黑色的小刀，在手掌上狠狠割了一个大口子，将血滴在杯子里。程方一阵恶寒，没想到现代社会还存在这种邪术，估计孙皓变成现在这样也是因为喝了这种东西。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照片，欲哭无泪。程方在心里默念道：“林溯啊林溯，这次可被你害惨了！你如果真被我怎么着了，那也不是我自愿的，你要怪的话就怪这非要杀你的老头吧……” 老人把里面的液体调好递给孙皓，孙皓再次给程方灌了下去。顿时一股无法言喻的腥臭扑面而来，程方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似乎忘记了所有事情。孙皓把程方身上的绳子解下来，他的身体瘫软到椅子上，似乎身体也不是他自己的。随后程方发现自己的身上居然长出了无数的细线。 “猫妖符咒也不过如此。”老人笑的诡异，他在一旁动动手指头，那些细线就拉着程方站了起来走到老人身边，老人给了程方一把短刀，咬牙切齿道：“这把刀上的毒是我几十年的心血，你用它割下那个人的头，我要让他死无全尸！！” 程方走出阴冷的小巷之后渐渐感到后颈的刺痛，也许是因为宝儿哥的符咒，程方紧接着就恢复了意识，可他依然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用尽全力都说不出一个字。 “去润和公寓。”程方看见自己的身体拦住出租车，听见自己的声音对别人说话。这个身体，与其说是自己的，不如说是那个老人正在透过这个身体支配着一切。 “林医生您好，我是程方。”程方摁下门铃，很快，林溯就打开了门，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些惊讶，大概是没想到程方会再次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吧。 “有什么事吗？”林溯示意他进来说话，自己则随意窝在那张御用沙发里。 看林医生现在的样子，也颇有当宅男的潜质啊，程方在心里默默吐槽。不过说起来还真是让人火大，就算这身体是灵魂暂居的地方，程方好歹在这“身体房子”里住了二十多年了，这老头刚来连个“房租”都不交，还把“房产证”抢走了……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今天林溯真的死在他手里，那他也得吃枪子，到时候真是比窦娥还冤了。 不行，一定得做点什么！ “有点事情想请您帮忙，对了，您这有没有水，外边太热了。” “等下。”林溯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饮水机，程方从身上取出那把带毒的短刀，悄悄走向林溯背后。 不行，还是没用！程方想提醒林溯，却还是无可奈何。想着再这样下去自己就真的变成杀人犯了！！程方一阵急火攻心，后脖颈又是一阵剧烈的刺痛，这阵疼痛以极快的速度从后脖颈一直延续到心脏。也许是因为身体突如其来的变化，程方发现自己慢慢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他集中精力将这微弱的力量用在那刀的手上，在那把短刃马上就到刺到林溯身体上时及时松了手。 几乎是在他松开手的同时，林溯猛地转身把程方摁倒在地上，将杯子里的水灌入程方口中。那水冰凉无比，比以前小时候吃的五毛钱一份的冰渣渣还凉上千百倍。随着这一阵冰凉入体，程方身体上的疼痛感立即少了几分。 “咳咳……你给我喝了什么……咳咳……呕……”程方挣扎着爬起来，他突然发现自己又重新属于自己了。 “给你漱漱口，你先前喝的东西挺臭的。”林溯站起来，嫌弃的去洗手间洗了几遍手。 “你是怎么知道的？”程方踉踉跄跄的跟过去，看林溯话里的意思好像知道他先前发生了什么，程方有气无力的椅在洗手间门框上，等着林溯给一个解释。 “我跟他有些过节，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放弃想要杀我的念头。”林溯走到程方身边，眼中流露出些许歉意。 “连累你了，抱歉。” “啊？嗯……虽说受了点惊吓，不过还好没受伤，原谅你了。”程方挠了挠头，毕竟林溯也帮过他不少，他倒也不至于那么小气，但是…… “我没什么，但是我朋友还在他手上，他现在还很危险！”程方想起孙皓，现在他先一步脱险，可被他连累的孙皓还出于水深火热中。 林溯皱了皱眉，问道：“他给你的任务是什么？杀了我之后呢？” “嗯……杀了你，然后……然后把你的头带回去……”程方的声音越来越小，虽说不是他本意，可程方总是感觉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似的。 “那就这么办吧。”林溯沉思了一下，语出惊人。 “啊？？！！” 仇孽（六） 老人坐在木椅上，端起一杯热茶细细品味着，孙皓就站在旁边，随时听候差遣。他已经感受到程方的气息了，看来他已经大仇得报了！ 老人看着程方满身的血迹和不停滴血的背包，他站起来，颤颤巍巍走到程方旁边，摸了摸程方身上的血迹，混浊的眼中竟冒出点点泪光。 “儿啊儿啊，爹终于给你报仇了啊！”老人边笑边哭的接过那滴血的背包。 “我要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我要把他的头骨拿到你的墓前，让他给你谢罪！” 他的样子已经接近癫狂，竟生生用手撕开了那个背包，当他看到背包里的东西，瞬间止了声音愣在一边。 “我念在你这一生并无大过，本想饶你一命，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执迷不悟。”林溯站在门口，将已经被敲晕过去的孙皓放在一边。程方松了口气，看来孙浩已经没事了，计划成功！ “你竟敢骗我！！”老人恼羞成怒，扔了背包，冲上了就想掐住程方的脖子，到底是年纪大了，在凶悍腿脚也不利索了，被程方一躲便躲了过去。那背包便掉在一边，一个浸泡在红色颜料里的模特头从里面滚了出来，一直滚到林溯脚下。 “当年你儿子行不义之事，竟将三十多个活生生的人剥皮拆骨制成人皮傀儡，他的死是罪有应得。”林溯踢开那模特人头走到老头面前，冷冷道：“看来当初该拔草除根的。” “拔草除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拔草除根……”老头突然狂笑起来，指着林溯厉声骂道：“这些年你得罪的人可不只我一个糟老头子，你以为他们不是时时刻刻想要杀了你吗！你会那么简单就拔草除根吗！！我儿子罪有应得……你看起来道貌岸然，不也养着一群吃人的妖怪吗，你……你真以为我什么都没准备？！” 老头眼神一变，不知何时从房屋各处走出来四五十个人，不大的房屋瞬间被挤满。很明显，他们都没有了自我意识。 “人皮傀儡？！”林溯立刻侧身对程方喊道：“快逃，别让它们抓到你！” “逃？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逃得掉吗！！”老头手指一动，几乎所有的人皮傀儡直扑林溯，剩下五六只直冲程方而来。 程方一看这阵势就赶紧拽起孙皓向外面门口跑去，前脚刚刚踏出门槛，后边的衣服就被人皮傀儡拽了回来，程方用尽了全力把孙皓推到外面，反手就是一拳打到傀儡脸上。那傀儡看起来与活人无异，可打上去手感像是木头上一样，傀儡受力向后一翻，倒在了地上。程方趁其他傀儡没有围上来之前赶紧反锁上门，虽是这样很危险，可是说什么也不能再连累孙皓了！ 这一拳下去程方的手打的生疼，再看那倒在地上的傀儡，它又重新站了起来，可脸上的皮肤有一部分脱落了下来，程方心里一紧，完了，他居然把人家给打破相了。可再仔细一看，那皮肤之下并不是人的血肉，而是由木头和泥土混合而成。 看来这人皮傀儡还真的就只是一层人皮啊，这老头也是个狼人，眼前这些傀儡男女老少皆有，他们也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可现在却被制成了这种什么都感受不到的东西，他们生前会遭受什么样的恐惧与疼痛，这是程方远远想象不到的。 而这些傀儡都是老头在操控的，擒贼先擒王 ，要想办法把那个老头弄晕，可是要走到那里，就只能先把这五六只傀儡解决掉。程方记得当时看到了孙浩身上极细的丝线，那个老头应该就是通过那些丝线来控制傀儡，既然这样的话，林溯在公寓给他的这把木刀也许会派上用场。 可木刀会管用吗？程方还在踌躇着，林溯说这把木刀会对傀儡有压制作用，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程方将那黑身红刃的木刀在兜里拿出来，谁知道刚一见光，那木刀就自己出了鞘。旁边的傀儡渐渐围逼上来，程方挥动着木刀，瞪大眼睛想看清那些傀儡身上近乎透明的线，可时间来不及了，眼看着他们的手伸了过来，程方闭着眼睛顺着其中一个傀儡的胳膊庞侧削了过去，却见那傀儡的胳膊瞬间就不听使唤锤到了身体两边。 “这样也行？”程方大喜，掌握了诀窍之就让自己渐渐冷静下来，准备把他们一个一个解决掉。 “区区草木之躯，傀儡之术，还想困住我？”随着林溯的一声冷哼，那将他围起来的40多个傀儡，几乎在同一时间身体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层，房间的温度也骤然下降。 “解！”只听林溯低喝一声，他旁边傀儡的身体裂成了无数，满地都是断臂残体，而程方这边的几只也解决的差不多了。 “你明知道我以妖为友，却还以为我与凡体无二，用这无用的傀儡术对付我，你觉得行的通吗？”林溯走到老头跟前，眼神中的冰冷比这房间的温度还要低上几分。他的手向旁边微微张开，程方手里的短刃似乎像感应到一般，以及快的速度飞到了林溯手中。 “还有这种操作？”程方一愣，今天也算大开眼界了。 “这辈子我杀不了你，下辈子我也不会放过你！终有一日我会把你，还有你身边的人通通都杀掉，谁都别想……” 老头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双眼睛依然狠狠瞪着林溯，里面有太多的憎恨和不甘，可当扶桑的火焰穿透他的头颅之后，再多的憎怨都随着他身体的倒下化为灰烬。 “他……他死了？”虽然知道这老头会挨收拾，可没想到他居然死的这么干脆。 “他没死，只是晕过去了。”林溯侧身看了程方一眼，示意他过来。“扶桑对世人来说只是一把木刀，对人体没有任何伤害。” 燃烧殆尽的，是他的灵魂。 程方双手合十，对着旁边倒下的几句傀儡说了句：“莫怪莫怪。”便跑过去蹲在老头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实还活着。 “他走了他儿子的老路。”林溯叹了口气，“如果我当时杀了他，也不会让那么多人白白死于他手。” “不是你的错，毕竟谁也不想随意杀人的，不是吗？”程方感觉到自己的力气用尽了，直接坐在了地上，看着旁边七零八落的肢体，心中感慨万千。 “他可以操纵这些木头，可人的身体不是木头，为什么还可以操纵活人的身体呢？”程方问出自己的疑惑，不过当林溯说出答案的那一刻，他却后悔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给你们喝的那种黑色的液体便可操作你们的身体，而那种液体的用料是用人的尸油和蛊物炼成，会暂时令人失去心智，并为他所控制。”林溯说的轻描淡写，而一旁的程方听完这句话吐了个天昏地暗，直到胃里再没有什么东西。 “我已经报警了，你先带他走吧，剩下的我来处理。我想你应该也不想看到里面那些尸体的惨象。” “嗯，好的……呕……”程方的胃一阵酸痛，他像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走到门框边上扶起孙皓，回头看了一眼林溯，程方知道自己也帮不上林溯什么忙，便乖乖的扶着孙皓走出那个差点要了命的小巷，热辣辣的太阳晒在他们身上，却让程方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活下来的安全感。 程方看着熟睡的孙皓，不禁想起那一地的肢体，想起为了复仇失去心智的老头，想必他这一生也是过的凄苦，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把这份痛苦强加于他人之上。死在他手中的人，曾普通如你我，或许偶尔会有消极与压力，可从未跨过自己的底线。而他，或许也是曾普通如你我，却被仇恨吞噬，失了底线，成了怪物。 程方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老话说的没错，善恶尽在一瞬间，不管别人如何，只要自己不跨越那条底线，晚上就能睡个好觉吧。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