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烽火浩然行》 初始之乱 罗天历,354年,4月。 这个4月对罗天大陆上的三大帝国都具有历史性的意义。 火狮帝国,位于罗天大陆西方,是三大帝国中最好战的国家,也是战力最强大的国家,在这个4月,火狮倾举国之力,进攻位于火狮东面同时与三大帝国接壤的极东大草原,横扫了长期占据极天大草原的八十万狼族,在这场被后人称作极天之猎的大战中,八十万狼族人的鲜血染红了草原,存活下来的只有一些早早归顺火狮的小部落,但火狮帝国的脚步没有立刻停下,在其余两国的密切关注下,火狮帝国的大军在极天大草原与秦风和冉云帝国互相接壤的边境驻扎下来,向世人表明极天大草原已经是火狮国土,也让三大帝国互相紧靠在一起,一时间罗天大陆风云变幻,边境大量增兵,人心惶惶。所有人都知道,此刻是火狮帝国最虚弱的时候,这场惨烈的大战同样消耗了火狮大量的兵力,此刻是最好的攻击时刻,但没人敢提出这一意见,火狮帝国一直以来全民尚武,其军队当之无愧是罗天大陆上最强,尤其是现在那道边境线上任然杀气腾腾的号称火狮帝国最精锐的火狮军团,想要在地势平坦的草原上战胜火狮军团,没人有这个信心,两大帝国只能选择沉默。 而似乎正是这场战争所产生的局面,促成了另一重大事件的发生。就在极天之猎之后的第五天,冉云帝国发生惊变,整个国家在一夜之间就改朝换代,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时,三大帝国中的冉云帝国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天行的国家。这一变化及其突然,不仅冉云帝国的民众没有预料到就连火狮和秦风帝国都被震惊了,这一变故到事件发生后第三天随着新皇的出现才渐渐明了。天行原本是冉云帝国中的一个小教派,只是在帝国各处游走传教,原本与其他教派没有什么不同,但偏偏天行教不知哪来的大量钱财,他们会定期在教坛分发粮食给穷人,还修建学堂,专供那些没钱上学的穷人家的孩子免费上学,如此天行教得到了大量民众的好感,得以飞速发展,到天行教出现的第五年已经有十万教众,并且天行教还在暗中发展朝廷官员。当朝廷发觉时已经为时已晚,天行教在冉云各处已是根深蒂固,以至于最后兵不血刃的结局。一直到后来都没人知道这个教派是有一个怎样的信念在十年的时间里完成了这样一件惊世骇俗的事,一切恐怕只有天行教的教主、现任的天行皇能解释了。 与此同时,处于天行南方的秦风帝国也发生了一件令全国震惊的大事。一名灰衣剑客闯入皇宫,手持一柄三尺长剑,与一万禁军正面相对,最后闯入内宫杀死当今秦风帝国的皇帝并全身而退。据那晚目睹了此事的一名禁军校尉回忆,一个灰色的身影跟随着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大剑气穿过了一万禁军的铁壁,月光在那道弯如满弓的百丈剑气之下黯然失色,只剩下剑气过后的满地残肢断臂和一道从宫门直达九龙大殿的巨大沟壑,随后不久从内宫中传来一声长啸和剑鸣,带着一丝悲伤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消失在夜空中。令人惊奇的是,秦风皇室在此事之后竟没有发出对此人的通缉,只是全力掩盖,而之后爆发的九王争嫡也将人们的视线转移,只剩下一些江湖人士还在追查灰衣剑客的下落,暗地里还有多少人在关注此人就不得而知了。 在这个4月,火狮帝国、天行教、灰衣剑客,这三方虽然互不相关,但这三方所引起的轩然大波在一瞬间就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似乎无人能反抗,它带来的或是幸运或是灾难、或是生或是死,但不论如何,站在这力量顶端的人永远都支配着下面所有的弱者,人们只能不断挣扎、不断前进,让自己成为掌握力量的人,似乎那样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时代的浪潮拍打着所有人,在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都注定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第一章 罗天历364年 青灵县是位于秦风帝国最富饶的南部地区的一座小县城,距离南部地区的中心、名列帝国五大城之一的商贸往来的南杭城也只有五百里,更有一条官道从县中直穿而过,所以青灵县虽然只是一个七品建制的小县城,面积却是其他地方普通县城的两倍有余,县中更是一片繁荣景象,每日来往商客络绎不绝,各类贩夫走卒走街串巷,不时还能见到军队驻扎。 南杭城作为秦风南部第一大城,对整个秦风帝国的人才资源、经济运输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且秦风南部有着全国粮仓,全国兵马所需大部分粮草皆出于此。由此,朝廷下令在以南杭城为中心的外围各条道路都设置了大大小小的关隘,所有南杭城周边的县城都增设了护城军,由朝廷指派专人统领,所有护城军听从南杭城统一调遣,平时负责对县城周边的治安管理和一些过往军队的安排调度。 青灵县的护城军统领姓陈,据传闻是与京都户部尚书陈商枝大人有些关系,是因为之前犯了错被逐到这小县城里当个闲职,至于是真是假,青灵县的老百姓是不可能知晓的,但这位陈天南统领为人却是被青灵百姓津津乐道的。护城军设立的原意是战时通讯和和维持南杭各县的稳定,融入县城后自然负担起一些治安管理作用。现在的护城军闲时虽然没什么重的任务,但这位陈天南统领却是将军中除了有职务在身的兵员全部分配到青灵县的一些穷苦百姓家中,定期去给老百姓帮手,使得军民一体,此外军纪严明,经常在军营进行训练演习,更是将青灵县附近原先的大小山寨一扫而空。青灵县的护城军官兵在陈天南的治下从未像其他地方的官兵发生过醉酒闹事之类的,青灵县的治安得到大大改善,百姓自然是爱戴这位陈大人。 治下安全,外来客商也更乐意走青灵县的官道,青灵县从中也自然获利不少,青灵县令秦业意对此是满心欢喜,自从陈天南接任护城军统领,他这个县令可是比以前轻松不少,在加上他做了多年的县令,对这十年前来此的陈天南自然也是有了解一番,别的一般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这位陈天南统领可当真是与当朝户部尚书陈商枝陈大人有莫大的关系,不是别的,正是陈商枝大人的独子!秦业意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时,惊的是合不拢嘴,他不明白,本朝户部尚书加封太傅!那可是权势滔天之人,其子只要不是犯了欺君的大罪,如何会被遣至这样的一个远离京都的小地方?秦业意不懂,但他认为,即使陈天南来此已经十年了,只要陈商枝还是户部尚书,就说明皇帝任然器重陈家,陈天南终究会回京,因此,秦业意每次见到陈天南都是称兄道弟,甚至有时一些军务外的事也会找陈天南商量。 十年前,陈天南来青灵赴任时,除了几名心腹还带着一名女子,也就是现在的陈夫人。陈夫人本家姓王,听说不是秦风帝国之人,而是来自天行,不过不管如何,这位陈夫人在青灵百姓中的声望却是丝毫不弱于自己的丈夫。不仅时常接济穷人,还开办了一所女子私塾,免费教学,秦风帝国民风崇尚自由,虽不以女子为官,却也不阻止女子读书。多年前,陈天南带兵清剿一处山寨时,青灵县遭到另一伙强人劫掠,不等陈天南回援,陈夫人就亲自劲装上阵,带领府中多名高手和留守的官兵将其击退,从此之后,陈夫人便成了青灵县所有女子的榜样。 陈夫人当年来此之时已是怀有身孕,到了青灵不久便产下一子,陈统领的独子如今已经十岁了,倒是没给陈天南丢脸。这位陈少爷三岁便能背诗诵词,五岁就临摹的一手好字,更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是青灵县有名的神童,大家都说这陈少爷将来定能当个大官,就是不知哪家的姑娘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做这陈家媳妇。不过陈夫人在怀孕之时动了胎气,这陈少爷出生后身体比一般人要差很多,再加上陈家家教甚严,平日里在外都见不到这位小少爷。 陈府,此时前厅之中正站着一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此人身长七尺,身躯挺拔修长,面容俊俏,身着一袭白衫,给人一种翩翩公子之感,唯一不和谐的就是此人下巴处有一道刀疤,若是手中拿上一把折扇倒真像一位谦谦君子。厅中的两旁客位上则坐着两名身穿铠甲的汉子,一身尘土,似刚从外地赶来。 “陈统领,前些日子我南杭军围剿了一伙山贼,从这伙贼人中得知了一个消息,有人在背后扶植这些反叛势力!这两年南杭地区的匪盗数量剧增,怕是有些胆大包天的想要造反,王爷已将此事报上朝廷,并命各州府县衙护城军对周边势力加大清查,不论发现任何问题,立刻报知。”说完,那年长的军士端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护城军分内之事,陈某自不敢怠慢。”这白衣中年人赫然就是青灵县护城军统领陈天南!“只是不知这其中又有何隐情,能让王爷如此重视?”这军士正端详着眼前这个书生似的护城统领,听到此话不由得双眼一凝,正视陈天南,“陈统领聪明!”老军士顿时面容一肃,低声说道:“不瞒统领,此次抓获的山匪身上我们发现了一种图案,起初我们以为只是这个寨子的统一标志,但就在一个月前,镇军大将军的副将,宣威将军贺金石在府中遇刺,幸好贺将军武艺高强,反倒击杀了两名刺客,而从这两具刺客的尸体上就发现了这种图案纹身。”“王爷大怒,下令追查,没想到偶然之中还真查到了几人,这几人都是近几年在南杭城落脚的商人,可却连来历都查不到。”“可用过刑了?”陈天南侧目问道,“用过了,一个字都不说,这些人应该都是由一个严密的组织训练过了,这也是我们真正要调查的。” 说完,老军士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灰布,展开递给陈天南:“陈统领,这就是我们发现的那个图案,望陈统领仔细查探。”陈天南一把接过,凝神看去,只见那布上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中间是一只不知名的异兽,状若雄狮,尖牙利爪,一只前爪抬起踩着一片云气,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并未看向前方,而是咧着嘴角仿佛看着画外之人,给人一种阴冷诡异的感觉。 陈天南眉头一皱,“此图却是与火狮有些相似,但却没有火狮那种尊贵、威严,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老军士点了点头,“没错,虽然我们还不能确定这一定就是火狮的阴谋,但至少也与之有关,如今雄东关形势越发紧张,任何问题我等都必须防范。”火狮军队固然强大,但以逸待劳的秦风也不是软柿子,不过若是开战之时国中发生内乱,那便是灭顶之灾了。 沉吟半晌,陈天南对老军士说道:“此事陈天南自当全力协助,一切听从调遣!”老军士立马起身抱拳;“既如此,我二人就先告辞了,我等还要去下一处传令。”“大事为重,二位兄弟就先去驿馆饱餐一顿,待为二位换好马匹后再出发。”“那便谢过陈统领了,告辞。”陈天南吩咐一声,门外立马便有小兵过来引着两名传令军士离去了。 送走两人后,陈天南站在堂中一语不发,此时从偏门走出一名妇人,陈天南似乎早有预料,将手中的画布递了过去。那妇人看了一眼:“确实有些像那火狮,但也不排除有人故意这么做。”“怎么说?”陈天南看着自己的妻子,眼神柔和,当年两人为了能在一起,遭到了多少反对和压力,但她还是顶着一道道冷眼和一句句谩骂嫁给了自己,这份情是他陈天南永远无法割舍的。“天行在十年前的那场政变消耗了不少力量,但以我的了解,他们不可能不对秦风和火狮有所染指,不过是谁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此时刺杀一名南杭城的副将毫无意义,这些人不会如此不理智,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在故意暴露自己。”“扰乱军心?”王眉略一沉吟:“更像是混淆视听!”说到此处,陈天南不禁想到了那条极天大草原上的火红的边境线,这条由火狮军团组成的边境线一直就像一把利刃悬在秦风的头上。“不论如何,这段时间都要加大巡查力度,另外对周边的这些势力都要来一次清洗了!”陈天南揉了揉眉心,眼中却是迸发出两道锐利的光芒。 青灵县护城军军营。“一、二,一、二......”清晨的阳光洒在训练场上,驱散了昨夜最后一丝寒气,也为场上的两个身影增添了一点活力,一个虎背熊腰的精壮成年男子正赤着上身,扎着马步打出一记直拳,旁边的一个瘦小的身影也正做着同样的动作,不过看那颤抖的两条腿就知道快坚持不住了。“一、二,一、二...噗。”终于,在艰难的又打出两记直拳后,瘦小的身躯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陈叔,我、我不行了,实在是没力了。”男子直起身,赞赏的看着男孩,“好了、好了,今天又多做了两组,不错了,小少爷。休息一下,待会我让阿山带你去学堂。”说完一招手,立马跑过来一个精瘦的小兵,给男子敬了军礼,“副统领!”“阿山,等下带小少爷去学堂,在街上买些吃食,夫人说过不准给小少爷吃什么记住了吗?”小兵立马嘿嘿一笑,“记住了,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您放心吧。” 清晨的青灵县早已开始了它一天的运作,东门处,早已等候多时的小贩们随着城门的开启各自挑上担子开始依次进城,后面也开始不断有车队和马队接受守城官军的检查,整个城门口是一片嘈杂,人喊马嘶,远处的官道上也能看见有一些行人、车马,还有零星的几个茶水摊子,供早起和赶了夜路的人们歇歇脚,官道两旁的林子里,雾气也刚刚褪去,鸟儿也开始飞出觅食,有些飞向远处的山林,有些飞向小溪边喝水,还有的直接飞向县城中,落在房檐上,看哪里有免费的吃食。 做完晨练的陈天然和小兵阿三两人正在一个早点摊子里买早点,“阿山哥,你回去吧,我自己去学堂就行了。”陈天然手里拿着个肉包子边吃边说,旁边留着两撇八字胡的阿山嘿嘿一笑:“小少爷,这可不行,我要是走了,你待会又跑去买桂花糕,夫人说了,你这身体得少吃这些个东西。”陈天然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这个阿山,平日里最是胆小怕事,但是为人机灵,陈刚叔是专门让他看着自己,看着陈天然一脸郁闷,阿山也是一脸苦笑,副统领的话他可不敢不听,夫人的话他更是不敢有丝毫违逆,只得跟在陈天然身后叫到:“小心车马,小少爷!”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慢慢远去,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几辆满载着木材的马车行驶在大路中央,旁边早点摊子上人们谈论着近日发生的大小时事,“唉,你看,这应该是咱县城里那座新修的酒楼用的木材吧。”一人指着路中间的马车说道,“嗯,那可是咱青灵县修的最大的酒楼了,昨天我路过也看到了,差不多都完工了,这应该是最后一批木材了。”“你们说,等开张了咱几个也去捧捧场?”隔壁一人笑道:“你小子有钱吗?赶紧吃完快去上工吧,小心连娶媳妇的钱都攒不起!”众人哄堂大笑,气氛一时好不热闹,青灵县的一天就这样在喧闹声中开始了。 第二章 京都,秦风帝国的皇城所在,这一座庞大的城池,聚集着全天下各色人物,包揽着无数的人才和资源,商贸往来、四通八达,一片欣欣向荣,无不彰显着这个国家的繁荣、强大。 “啪——!”一声清亮的拍案声一下子响彻整个茶馆,顿时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而去,茶馆最里的地方放着一条横案,后面是一张太师椅,此刻一名须发半白、身材略显精瘦的老者正倚桌而立,左手拿着一块边角不甚规整、左右两侧有些许凹痕的已近乎黑色的深紫色惊堂木,右手拿着一把折扇,此刻却是未曾打开,看不到上面是题着字还是绘着画。一双泛着精光的眼睛环顾堂下,双手一拍身上的青布长衫,缓缓落座,虽是一老生模样,却在此刻迸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待其坐定,堂下便爆发出一股喝彩声。“这老李头,还是这么装模作样。”坐在右首靠窗的鸿丰酒楼朱掌柜笑着对身边的小伙计说道,这间茶馆叫承运茶馆,隔壁便是鸿丰酒楼,都处在这条名为长华街的都城主要干道之一的街上,朱掌柜年轻是便是这鸿丰酒楼的伙计,休息之余就时常来茶馆听书,一直到多年后接手了鸿丰酒楼也还是保持着这个习惯,不仅是喜欢听书,而是他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氛围,特别是这个时辰,城门刚开不久,长华街两旁数不胜数的商户,茶馆、酒楼、布庄、钱庄、各式早点小摊等等都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各类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承运茶馆里更是人声鼎沸,有一些刚进城的贩夫走卒、本街的居民、五大三粗的江湖汉子,还有几个挑着小担卖早点的伙计,整个茶馆里充斥着包子豆花的香味、让人不舒服的汗味,还有一些牲畜粪便的臭味不时从门外飘来,几个小孩如泥鳅一般在茶馆里穿堂而过,不小心碰倒了过道里的货物,顿时引来一阵叫骂声。 这一幕幕总是能引起在此生活了近二十年的朱掌柜的回忆,不过,即便是久居于此,朱掌柜至今也和其他人一样不知道这在承运茶馆说了半辈子书的老李头的来历,大伙都只知道他姓李,却不知道叫什么名,自这茶馆开业之日起便一直在这儿了。 这老李头在此说书却从不讲小说演义、奇闻野史,说的都是这天下刚发生或即将发生的事,让人惊奇的事,此人所说之事,若是已发生的,他能将来龙去脉说个清清楚楚,比人前相传的消息都要准确,更令人称奇的是他对一些即将发生的大事也能预测的丝毫不差,十多年前,老李头就是在这承运茶馆道出了火狮帝国即将对极天大草原开战而火狮会完胜的话,当时是着实让人嘲笑了一番。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极天大草原接壤三国,地势平坦,生活着以八十万狼族为首的游牧民族,要占领极天大草原无疑要耗费全国军力,而统治一群游牧民族和一块大草原也得不到多少实在的利益,相反即便是胜利了,也难保其余两国不会趁机进攻,但终究事实还是震惊了全天下。火狮在开战前就劝降了所有除了狼族之外的所有部族,利用精锐铁鹰军团和天狼军团封锁了狼族,甚至不惜废掉了一条草原的主要河流来围困,最终狼族无可奈何只得冲出包围圈与火狮拼死一战,然而这最终一战却在火狮帝国的最终精锐火狮军团出现下收场极快,这个火狮军团的人数一直保持在二十万,而这一决战战火狮帝国却选择只以火狮军团打这一仗,虽然损失惨重,但也达到了威慑的目的,因为火狮用十五万人的代价几乎全歼整个狼族八十万人,而之后两国的巨变也使得这场战争以火狮的胜利就此收场。此事让全天下的人都见识到了火狮帝国的尚武和强大,也让承运茶馆的老李头一夜之间名满京都,不少达官贵人都想请老李头入府拜为幕僚,不过老李头不为所动,至今未曾离开承运茶馆,从此之后,这承运茶馆便成了各色人物消息流通之地,就这样成了京都的一件奇闻异事。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什么意思啊?老李头。”在椅上坐定了好一会的老李头终于开口了,不过大家也习惯了,只是不解今日这第一句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堂下又有人发问,却见这老李头双眼一闭,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风抚草木,兽将出之。奸藏于室,家必乱之。”众人不明所以,只有一人抱拳开口问道:“先生的意思是否是我秦风将有内乱?”大家都扭头看向此人,只见此人身着劲装,面色肃容,腰间挎着一口横刀,不知是哪里人氏。此言一出,堂下众人皆交头接耳,唯独老李头连眼都不睁,“一国之地,何时安之?只怕有人欲登堂入室,蒙蔽家主。”说完便闭口不言,等了半晌也没有下文,众人慢慢便开始小声各自交流谈论,“唉,你们说,现今边关局势紧张,是不是有人想乘机造反?”“造反?难道是那三位中的一人?”“嘘!这你们就不懂了吧,那三位各守一方,军械、兵马、粮草那都是互相制约的,又有皇帝陛下居于中间,就是三人一起也不容易。我看呐,就是朝中又有什么党派之争。”“这话倒是不假,如今都传朝中分为两派,一派以户部尚书陈商枝为首,一派以吏部尚书司徒青为首,陈商枝大人是当今陛下加封的太傅,而司徒青大人是先皇加封的太师,两人一直不和。”“对对对,我听说啊,当年司徒青大人的独子之死就和陈家有关,后来陈大人的儿子就被贬了,他们两家可谓是不共戴天。”... 茶馆中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也没人去注意刚才那个劲装汉子已经离开了茶馆,此人离开茶馆后,走出长华街,径直朝向皇城走去。 皇城内宫,御书房。 “奸藏于室,家必乱之。”一张显现着成熟的脸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其双眼透露出的是与其年纪不符的睿智和威严,看了一眼跪在身前的人,男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有意思!不过朕更在意前一句。‘风抚草木,兽将出之’,仿佛就是在挑衅朕!”转头看着桌案上放着的三份奏折男人揉了揉眉心:“这是准备动手了,逼着朕反击啊!”“传旨,宣陈商枝。”“遵旨!”看着杯中的茶水,这位秦风帝国现今的九五之尊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股杀气。“哼,朕倒要看看是你们的爪利还是朕的刀快!” 京都城西,一座华丽的酒楼之中,楼里的一间包厢里,一名男子正抱拳躬身汇报着什么,片刻,一个倚窗而立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来,男子瞬间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压力与威严扑面而来,不禁更加恭敬的低下了头。“秦岭山脉那边准备得如何?”“已经准备妥当,我们的人对周边的所有情况都已经掌握的一清二楚,随时都能动手,只是**方面还需要时间。”“无妨,我们需要的**太多,从秦宣城也不可能短时间弄到这么多的**,时间我们有,这件事是关键,务必谨慎。”“是!”...待男子走出厢房,这个威严的身影又转过头看向窗外,把玩着手中的一枚玉扳指,让人惊奇的是,此人的一只手竟然是六指!六指男子的视线缓缓从喧嚣繁荣的街道移到远处寂静**的皇城:“好了,我的引线已经准备好了,秦风帝国,你们该如何应对呢。” 皇城之外,当朝太师、吏部尚书司徒青刚刚处理完公务由兵部坐轿回府。“陛下在御书房召见陈商枝?”听完身边之人刚刚得到的消息司徒青陷入了沉思,今日早朝之时雄东关异动的消息传来,陛下与众朝臣一番商议决定向雄东关增兵十万,但要指派一人为主将,就是为了这个人选司徒青与陈商枝两人各执己见,各不相让。在司徒青想来,雄东关是先皇之弟明王的守地,加派一人领军驻守必定引得明王不悦,不过若是自己的人,只要命其在地方顺从明王的意思,与其好好接洽,到时自己在外臣中的声望又会高上一筹,毕竟陈商枝举荐的是陛下的胞弟武湘王。武湘王此人少时就好习武,在军队摸爬滚打多年,是个不错的将材,但其身为皇室之人,又是陛下最信赖的弟弟,让他到明王的守地统军,不就有点看轻和不信任同样是皇室长辈的明王。他陈商枝虽然不怕树敌,但司徒青也不可能就这样让他称心如意,是以早朝之时两人争辩多时也没分个结果,最后是皇上将此事押后决定自己想想,如今还不到正午皇上就宣陈商枝进御书房,难不成是此事已经有了分晓?想到这,司徒青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藏在袖中的双手也不自觉的握成拳,“来人,备轿,进宫!”司徒青知道,此时入宫是大忌,臣子暗中注意皇帝的行动是君臣都默许的,但若是捅到台面上无疑是在触皇帝的霉头,但他顾不得这许多,此时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陈商枝,只要我司徒青还活着,就不会让你好过!” 第三章 春日和煦,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摩挲得人浑身舒坦,漫山遍野的鲜花争奇斗艳,一片片红的、黄的、绿的晃得人眼花缭乱,林中各种各样的鸟儿叽叽喳喳,各色斑斓的蝴蝶在花丛中上下翻飞,让人分不清到底是花摇还是蝶舞,远处的天上还飘着几个样式各异的风筝,下方是一群年幼的孩童在奔跑着、欢呼着。这入春的青灵县处处都透着一股勃勃的生机。 秦县令心情舒畅,不禁哼起了小曲,前段日子刚到南杭城述职归来,今日又受邀到青灵县新开张的酒楼捧场,想是今年又会有一个好的开头。三个月前,一名外来的范姓客商买下了县里的一块地,在与府衙签订契约后,当即花大价钱请了人工木匠,又着人置办木料和各种器物,不到三个月便修建起了一栋青灵县最大的酒楼,今日酒楼开张,秦业意作为本地父母官便是受此人邀请去参加酒宴。 这些年随着青灵县护城军的名声大涨,青灵县的各种产业都比以往发展的有声有色,商户们赚的多,官府获利自然更多,此次前往南杭述职之时在那些同僚面前也是大有面子,他秦业意这个县令说不定也还有晋升的机会,想到这,秦业意脸上都笑开了花。待整理好装束,出了府门,躬着自己略微臃肿的身子上了轿子,一行人便悠悠离去。 不出片刻,轿子就行到了这新开张的酒楼,此处正是整个青灵县最为繁华之地。青灵县有两条主路横竖穿插而过,其中一条正是连通东西两门的官道,这条道上酒楼、茶肆、古玩店、木器行、绸缎庄等等应有尽有,这新开的酒楼正是处于这条主路的中段,此地原本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宅院,一年前,这家人收到京都的一封来信,之后举家前往京都,谁知半路上遇到了强盗,一家老小无一生还,只有一个下人死里逃生,回到青灵县报知给了官府,因为是在外地,路途又遥远,青灵县便只派人去认了尸身,出了些安葬费,其余缉凶拿盗都交予了当地护城军,而这座宅院便以无主收归官府,直到三个月前范姓男子将其买下。 这范姓商人出手阔绰,负责营造的工匠都是从南杭城花大价钱请来的,把这酒楼建得富丽堂皇,内外是飞檐斗拱、画栋雕梁,在这青灵县中极其的显眼,几乎自开工之日起就成了青灵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今日开张自然更是热闹。秦业意的轿子刚到,门口早已是熙熙攘攘,不少都是周边的街坊和店铺的掌柜,还有县里一些有头有脸的人,都是前来道贺,一些迎客的小厮穿梭在人群之中,还有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正与来贺的客人一一回礼。 秦业意的轿子刚一停下,立马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紧接着一名小厮高声叫到:“秦县令秦大人来贺!”人群一阵骚动,那管事模样的中年人第一个来到轿边,躬身道:“恭迎大人,大人到来实在令小店蓬荜生辉!”秦业意下了轿呵呵一笑:“你们这店可不小啊!”一些商户老板见此紧随其后都跟了过来问候秦业意,秦业意含笑一一问好。中年人待众人寒暄过后对秦业意说道:“请大人和各位老板都进到厅中一叙,我家掌柜的已恭候多时。”秦业意点点头,刚要与众人一同进入,只听门外小厮又是高喊一声:“护城都统陈大人到!” 众人齐一回头,却见陈天南骑一匹黑马而来,秦业意一脸诧异,平日里这类事都是他这个县令来应付,陈天南对这些应酬之事从来都是不放心上,也可以说是完全不掺和,今日却是为何?不过奇怪归奇怪,秦业意还是在中年人前面就迎了上去,笑着问道:“陈老弟今日如何得空来此啊?”陈天南当即翻身下马,抱拳道:“今日无甚要事,只是有些许小事要找秦大人商议,听闻大人来此,便来此一同讨杯酒水。”“哈哈,既如此,你我二人一同入内。”说罢,秦业意拉着陈天南在众人的簇拥下由中年管事领着进了酒楼大厅。 众人一进大厅,一个身材臃肿、满脸笑容似笑面佛般的男子领着一众账房、伙计走上前来给众人施礼,这男子看相貌在四十岁左右,穿着富贵,左手上还带着一枚血玉扳指。男子一见人群前面的秦业意陈天南二人,笑着行礼道:“多谢秦大人抽空来给小店捧场,小民不胜感激。”说着又朝陈天南一抱拳,陈天南立马回礼,“这位想必就是陈统军陈大人了,小民听说陈大人军务繁忙,虽按礼去了请柬,但还想不到陈大人今日会大驾光临。”“阁下是范掌柜吧,陈某也是今日得闲,和秦大人一起讨杯酒水罢了,不必客气。”秦业意在一旁哈哈一笑:“陈兄可是难得一见啊!范掌柜今天可是要将你店中的好酒拿出来咯!”“这个自然,底下吵闹,二位大人请先随小民上楼上雅间。”两人没有推辞,待范掌柜向众人告罪一声后便由范掌柜亲自引路带上了楼上雅间。 这酒楼非常宽阔,往上共有五层,成塔型,后厨等都设在主楼后面,主楼一楼大厅中间搭有一个台子,供歌舞所用,周围都设有不少席位。从二楼往上皆是一个个独立的房间,可供人留宿,秦业意三人上至四楼,这四楼与二、三楼又不同,其余两楼皆是四面十二个房间,四楼却只有东南西北四个雅间,范掌柜带两人进的是正北的房间,正对南方,这楼是坐北朝南,门口是东西而过的官道,从这间房推开后面的窗便可以看到青灵县外的小青山,还有那小青山上青峰观里升起的袅袅香火,山下的树林和向东西方向延伸的汤渭河也能尽收眼底,在这窗边坐下泡上一杯清茶倒也可让人心旷神怡。 范掌柜给下人交代了几句,楼下自会有管事和一干人等照应,不会有人随意过来打扰他亲自招待这两位本地的父母官。此时正是晌午,酒楼开业的酒席正好开始,楼下也开始热闹起来。待秦业意与陈天南两人落座,丫鬟们立马开始上菜,范掌柜亲自给两人带酒:“小民初到此处,也没甚好酒,只有这一壶美人醉,是小民从京都带来,聊表心意。”秦业意精神一抖:“可是那京都三大佳酿之一的美人醉?”“正是,此酒难得,小民也只剩得这一壶。”秦业意端起酒杯细细的闻了闻,只感到仿若有一条轻柔丝帕拂过脸庞,让人陶醉其中。范掌柜看了看陈天南,却见陈天南看着酒杯像是在发愣,“陈大人?”范掌柜轻唤了一声,“哦。”陈天南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可是不和您的胃口?”“不不,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范掌柜笑了笑:“听闻陈大人是京都人氏,想必对这美人醉有些了解吧?”秦业意闻言也说到:“对呀,陈老弟所知不少,说来听听。”陈天南略一沉吟,开口说道:“京都有三大佳酿齐名,最醇香醉人的美人醉,最清冽柔和的仙人泪,还有最为热烈如火的火龙涎,这三种酒都是珍贵无比,且都只有一处生产,每年的产量都是固定的,无数达官贵人、公子王孙都争相求取。”“这三大佳酿多年前就被选为皇家御用,因此每年扣除给朝廷上供的,余下的就更少了,范掌柜能弄到这么一壶美人醉也是有些本事。”范掌柜闻言连连摆手:“可算不上什么本事,小民也是多年前从一个朋友那买来的,只不过是在我们这些商人看来,有形之物必有价罢了。”“嘿嘿,小民只是个商人,只会做生意,再好的酒在小民这也不过是附庸风雅,只有二位大人这样的人才能品出这酒的味道,这就叫物尽其用吧。” 秦业意和陈天然明白,这等珍贵的好酒范掌柜定然是早有准备,毕竟要结交当地的实权人物,自然不能敷衍了事。此人的确是个精明人,接下来的时间里,只是一直给两人倒酒,谈些京都与此地的风土人情,向两人请教了一些本地的规矩,让两人在什么方面多关照的话却是一句没有,席间显得其乐融融,秦业意眉开眼笑,陈天南架不住范掌柜频频敬酒,也多喝了几杯,最后离去之时,秦业意都有些摇摇欲坠了。 临走前,范掌柜倒是请两人为这酒楼起个名字,秦业意也没推辞,直言:“今日时节正好,我在楼上又观得我青灵县大好风光,便叫做望春楼吧。”对此,范掌柜是拍手叫好,当场便令人去定制牌匾。 酒宴结束,范掌柜毕恭毕敬的送别了两人,陈天南也没立即骑马离去,而是牵着缰绳与秦业意的轿子并行。“陈老弟是有什么事要与我商议吗?”此时的秦业意已经收起醉态,透过轿帘和陈天南说话。“秦大人,过几日这县里内外和无峰山那边的守军都会有所变动,我也准备要赶往南杭城了,先来知会大人一声。”南杭城总领的地域之称就是南杭,整个南杭范围的县城,县令和护城军统军每年都要到南杭城向萧王述职,县令和统军这段时间是分开先后述职,这也是为了不让地方官员在这段时间群龙无首。 “无妨,护城军有你的副手陈刚,我也不用操什么心。”说完,秦业意撩起轿帘看着陈天南:“陈老弟对这望春楼可是有所疑惑?”陈天南不动声色,只说道:“大人心细,近日南杭传令,前方战事一触即发,我等后方更要严防有敌国奸细混入,我也不过是借此查访一番。”秦业意自嘲似的笑了笑:“南杭方面也对我等有所知会,这望春楼又在此时出现,背景还没弄个明细,自然是要查清楚,不过若是真有问题,他们也不把我这小小的县令放眼里吧。”陈天南连忙回道:“大人说笑了。”两人又闲聊了几句。 待陈天南离去前,秦业意收起了笑意正视着陈天南,留下了一句:“暗箭虽然难防,一把短刃或也能反戈一击。” 第四章 与秦业意分别后,陈天南便一人骑马回府。 其实这望春楼陈天南不用亲自来访,毕竟与大部分的县城比较,青灵县面积更大,地理位置也更好,在加上陈天南的治下有方,外地的客商来青灵县置办产业现如今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是这几天陈天南一直心绪不宁,对南杭的事有些担忧。此次到南杭城述职,陈天南希望能找机会多了解一点。 自从到了青灵,陈天南这十年来一直是兢兢业业、事必躬亲,不敢有丝毫差错,他不希望自己给父亲蒙羞,希望能让身边的家人平平安安,这使得他陈天南所管辖的护城军军纪之严明、功绩之卓著在整个南杭都是数一数二的,镇守南杭城的萧王更是对他赞赏有加,若不是他是被圣旨贬黜到此,以他的才能早已被调职南杭城。不过十年时间,陈天南心中现如今只希望家人幸福安康、百姓安居乐业,尽好自己的职责,高官厚禄不能让他的心有任何波澜。或许正如一把锋利的宝剑,经历过血肉的洗礼,才更愿意潜藏于鞘。 不过这勤勤恳恳也会出些问题,陈天南这人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营里,或练兵、或外出巡查,对自己儿子又是比较严格,两人言谈也不多,所以陈天然对这个父亲一直很惧怕。 自己还一次都没去接过天然散学吧。回到府里,陈天南想着今天因为那美人醉而有些睹物思人,又想到了自己儿子从出生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故乡在哪,不禁有些感慨。 无峰山,距离青灵县城只有二十里,属青灵县管辖,此山林深草密,与对面的汤渭河正好夹着直通青灵县城的官道,山中曾聚集着一伙强盗,专门在此劫掠过路商旅、杀人越货,将尸体丢入汤渭河中,浪花一卷,便是个尸骨无存,官府也曾多次派兵围剿,奈何山高林深,又兼少有人认得这伙匪徒,一直是收效甚微,周围大小县城百姓也叫这无峰山为阴山,说过这无峰山如过阴山,生死难料。 不过自从十年前青灵县新任护城军统军陈天南上任后,一切都被改变了。青灵县护城军在无峰山山脚下修建了一座驿馆,还将一千人编制的护城军分出两百人在此分为副营,保障了安全,后有军士在山中发现了一处铜矿,陈天南便说动秦业意以官府名义在此修建矿区,让县里一些贫困人家来此谋一份生计。 曾大牛,青灵县人氏,为人老实,在铜矿已经做了两年工了,每天都能赚到二十个铜板,多的时候也能有二十五个,而且自从铜矿得到朝廷认证后,每天还能免费供工人一顿午饭,比起靠自己以前仅有的一亩烂田,现在的生活算是相当不错了。这矿洞在无峰山上,山下修了专门提炼和储存矿石的地方,也方便运输发货,曾大牛就是经人介绍在这烧矿石,多年过去,这里早就已经变得像一个小庄子。 正午时分,大部分工人都已经停下来吃饭了,曾大牛也和几个工友跑到矿场大门外的一颗大树下蹲着吃饭。“大牛,你也老大不小了,打算啥时候讨个媳妇?”曾大牛楞了一下:“啊?”“嘿,咱大牛勤勤恳恳,老实巴交,一定能讨个好媳妇。”几个工友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大牛的玩笑,曾大牛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说了声:“俺去解个手。”然后放下碗筷朝外面走去。 “这位兄弟,这位兄弟。”曾大牛还没走两步,就看到矿场大门对面的官道上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周围还有四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个个身姿挺拔,腰间配着兵刃,一看就是练武之人,一个身着青布长衫的四十来岁的男子正疾步朝曾大牛走过来,刚才叫人的就是此人。待男子走到近前,曾大牛只感觉眼前这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身上传来了一种稳重的气势,虽然自己高了人家半个头,却仍不由自主的弯下腰,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位老爷,有啥事?”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身上气势立刻弱了许多。“小兄弟莫怕,我不是什么老爷,只是路过此处来向你问个路。”“哦,这样啊。”“小兄弟,这里应该就是无峰山了,不知离青灵县城还有多远?”曾大牛伸手指了指:“不远了,顺着官道往前再走二十里就到了。”中年人顺着曾大牛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点了点头,回头又看了一眼曾大牛身后的矿场,指着离矿场不远的驿馆问道:“听说这无峰山的驿馆和矿场都是青灵县的护城军统军提议修建的,不知是不是这样?”曾大牛一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当然了,陈大人在这里驻兵赶走了强盗,修了驿馆又开了矿场,让俺们这些穷人有机会能来这里干活赚钱,那可是个大好人啦!”“是这样啊。”“那可不,自从陈大人来了,这里的山贼是剿的剿、逃的逃,县里原来的那些泼皮无赖那都得夹着尾巴,家里有事都能找官兵帮忙,上不起学的孩子那还有免费的学堂。”一说到陈天南,这曾大牛就滔滔不绝,一脸尊敬,不过那中年男人却只是面带微笑,没有半点不耐烦。 直到一个工友催了一声,曾大牛才一脸不好意思的告别,中年男人也供了供手转身朝着马车走去。走到了马车旁,中年男人躬身对着车里说到:“老爷,再行二十里就到了。”马车里却传来了一声冷哼,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阿权,你是不是又在打听他的事了!”中年男人却并没有什么畏惧,只是回道:“老爷,小的只是问问。”半晌,马车内又传来了一声叹息:“走吧。”被唤作阿权的中年男人听闻车中的叹息也跟着摇了摇头,转身去吩咐众人继续前行。 马车在护卫的簇拥下缓缓驶去,矿场也恢复了喧闹,青灵县的官道上人马来往依旧如那汤渭河的河水日夜不停。 傍晚时分,陈天南在军营巡视了一番,给平日接送陈天然的小兵阿山交代了一声,之后一个人往陈天然就读的学堂方向步行而去。 这所学堂名叫草微学堂,县城里一些官宦人家和富商的子弟都在这里读书,是由从南杭城请来的先生执教,平日里,学堂只有下课后才能出去,在这些少爷小姐们看来这里就是囚禁他们自由的牢笼,而那个白胡子老先生手里的戒尺就是他们眼中最残酷的刑具了,不过有着神童之称的陈天然却是从未被先生‘上过刑’,作为学堂里成绩最好的学生,陈天然自然坐在最前排,而和他靠的最近的就是县令秦业意的千金秦宣兰。这位小千金也是老先生最得意的学生,聪明伶俐,又有大家闺秀之范,而老先生也知道陈天然是秦业意看中的未来女婿,自然也就顺水推舟,卖个人情,小姑娘也很喜欢陈天然,在学堂里整日跟在他后头。 此时正是散学之时,学堂外面或站或坐有不少人,都是各家的丫鬟或仆人,等着接自己家的少爷小姐。老先生的学堂里规矩不少,其中就有不管你是哪家的少爷小姐,进了学堂便不准要别人伺候,所以这些仆人都只在学堂门外等候闲聊。陈天南刚一走过来,就有人看到了,所有人都赶忙过来叫陈大人,陈天南只微笑着点了点头,向着其中一个小厮问到:“快要到时辰放堂了吧?”那小厮立马答到:“回大人,刚刚到了时辰,里面已经敲了钟了。”话音刚落,只听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学堂里看门的管事过来开了门,一群十岁左右的孩子吵闹着如一阵风般争着跑了过来,聚集在门口的丫鬟仆人们立马上前去叫着自家小主人的名字,陈天南也不禁探了探头,在人群里面找寻自家儿子。 陈天然刚踏出学堂大门,就看到在人群最后及其显眼的陈天南,吓了一跳,父亲怎么来了,难道是自己前几天偷跑出去玩的事被发现了?陈天然一脸忐忑,低着头向陈天南走了过去。“陈叔叔好。”陈天然还没开口叫爹,身后却有声音传来,“是兰儿啊,学了一天累了吧,快回家去吧。”陈天南一脸笑意的看着秦宣兰,这个今年刚满九岁的小女孩他一直十分喜欢,模样端正又乖巧懂事,夫人也是时常夸奖她。陈天然瞧着父亲对兰儿的态度,不禁撇了撇嘴,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对我也这样笑。 “想什么呢?走吧。”陈天然一惊,抬头一看,发现兰儿已经跟着自家丫鬟走远了,父亲也已经走出几步,连忙答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天边翻腾着的火红的晚霞,向着大地释放着最后一丝热量,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摆摊的小贩开始收拾起了自己的家伙事,街道两旁的商铺门口都挂上了灯笼。陈天南带着儿子缓缓走在大路上,仿佛心事重重。没过多久,火红的太阳已经完全落到了地平线之下,天边的晚霞也即将褪去,整个县城已经完全笼罩在了阴影之中,城门也已关闭,守门的军士正在换班,巡逻的队伍也正准备出发,陈天南带着儿子依旧是不紧不慢。 第五章 陈天然望着走在前面的父亲,想起似乎在他的记忆之中父亲一直就是这样沉默寡言,就连训斥自己也不会说太多的话,但父亲身上的一股莫名的气场却能让每个在他面前的人不敢有丝毫不敬。 “然儿。”一声呼唤,打断了陈天然的思绪,抬头望着不知何时已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父亲,陈天然惊愕地感受到了一丝关切。“练拳…累吗?”陈天然一惊,以为是自己拳练得不好父亲生气了。陈天然出生之前,母亲因为一些原因动了胎气,导致陈天然一生下来就瘦弱异常,在大夫的救治下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之后一直也是体弱多病,等到陈天然七岁的时候,父亲便让陈天然每天都要到营里去练拳,希望能锻炼他的身体。 “还…还好,不累。”陈天然心中忐忑,想着自己前几天没练拳跑出去玩的事不会被阿山给告发了吧。“以后你要多懂点事,别让你娘操心,你也十岁了,等你再长大些就要学会当家做主了,要给陈家争气。”陈天南也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说出这句话,自从陈天然出生,他一直没告诉陈天然自己家族的来历,这青灵县虽然谣传不少,但真正知道的只有秦业意。一来他不愿因为自己的背景而获得过多的关注,免得被有心人生出事端,二来便是陈天然,陈天然将来必定是要走读书以考取功名这条路,一个被贬的京都官员之子,陈天南不敢保证这会对儿子的成长环境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不过陈天然毕竟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不会懂得父亲的心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陈天南心中一叹,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陈天然也赶紧跟上,只是身后的陈天然,望着与自己始终保持一步距离的父亲的背影,突然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好像一切的问题都会被阻挡在前,却又有一种渐行渐远的朦胧之感。 夕阳最后的余晖消失在了这对父子身上,夜幕笼罩,也隐去了陈天南眼中那深藏的一丝忧虑。 当陈氏父子回到府第,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于世间了,府门前已经挂起了灯笼,一切平静如常。陈天然刚随父亲进了府门,门户里陈府管家鲁元走了出来,“老爷、少爷回来啦。”说完鲁管家看了看陈天然,躬身对陈天南说到:“家里有客到。”陈天南闻言,看了一眼低头的鲁元,又朝中庭里望了望,说到:“客人安置好了?”“回老爷的话,天色已晚,夫人已安排在客房歇下。”陈天南点点头,转头对陈天然说到:“然儿,去找你娘,今天的功课让你娘看看。”“是,父亲。”说完,陈天南快步向客房走去,陈天然则跑去内堂找他娘检查功课去了。 片刻功夫,陈天南来到了客房,这客房分为外房、内房,主人居于内房,仆人则在外房随时侍应。陈天南刚走到外房门口,就看到一名中年男子从里面出来,此人四十来岁,头发有些许发白,下巴上是整齐的白胡茬。一见到此人,陈天南心中一阵激荡,又加快了步伐,走上前去刚要开口,“权叔…”男子抬手制止了陈天南,看了看内房,轻声对陈天南说:“赶了一天路了,刚睡下。”陈天南一愣,不可置信的看向内房,又征询似的望向男子,在得到男子眼神中肯定的回复后,陈天南的绷紧了身子,满脸复杂。 被称作权叔的男子看着陈天南如此,莞尔一笑,拍了拍陈天南的肩膀:“今天来时就吩咐不让通知你回府,明日在过来吧。”陈天南苦笑一声:“十年了,这是还在生我的气吗?”权叔却只是看着陈天南微笑,没有回答,最终陈天南只得叹了口气摇着头离开了。看着陈天南的背影,又朝里瞧了一眼,权叔也是摇头苦笑:“这两人…唉。” 次日清晨,天还只蒙蒙亮,府中仆人才烧了热水,陈天南已经早早来到了客房门口。若是让人看到此时的青灵县护城军统军陈天南的行为估计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这位作风强硬的陈大人居然直挺挺的跪在自家客房门前!这来的客人得是何等身份!但陈天南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只直视着房门。好一会,房中终于有了动静,权叔出来接过仆人准备的热水又转身回去,又过了一会,权叔终于在陈天南期盼的眼神中扶着一名老者走出了房门,一看到老者,陈天南立马叩头,激动的喊到:“不孝孩儿,叩见父亲!” 此人赫然就是陈天南之父,当朝户部尚书加封太傅,陈商枝! 陈商枝似乎早有预料,听到这句话藏在袖中的紧握的拳头却还是紧了紧,脸上却毫无表情,说到:“起来吧,这么大人了,让下人看到成何体统,这里,你才是一家之主。”说完也不看陈天南,被扶着进了偏厅。厅里早有下人准备好了上好的茶水和一些清淡的早点。待陈商枝入座后,陈天南才立于一旁,屏退左右后,低声问道:“父亲,儿如今还是戴罪之身,您如何亲身前来,让朝里那些人知道了,怕是又要弹劾您了。”“哼,我来看我自己的儿子,谁敢多言!”陈天南苦笑一声,自己父亲的脾气朝中无人不知,也因此树敌不少。 “况且,如今皇上下了密旨,已经免了你的罪,论他们怎么参我都没用。”“密旨?”陈天南双目一凝,陈商枝继续说到:“你自己也知晓,在皇上心中你本来就无罪,当初贬你不过是为了堵别人的嘴,也保了你一命,这是皇上对我陈家…或者说对你的信任。”陈天南疑惑:“这密旨是…?”陈商枝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继而面色一肃,沉声说到:“要变天了!如今朝中党派林立,皇上最信得过的萧王镇守南杭,目标太大,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要找一个能暗中行事又信得过的,也就你这个流放多年又是皇上知根知底的人了。” 听闻此言,陈天南想起了不久之前从南杭城下的那则指令,脑海中立马浮现两个字,沉声道:“火狮。”“明王的加急奏报到了京都,若仅此还好。”陈商枝一脸忧虑:“政亲王和萧王几乎是同时也来了加急奏报。” 秦风帝国从先皇到经历了九龙争嫡之后的现在,形成了一个比较平衡的格局。明王是当今秦风皇的叔叔,从多年前便一直镇守在西边的雄东关,防御火狮,萧王和政亲王都是皇上的兄弟,萧王居于南杭城主掌南方经济和运输,政亲王则是坐守秦风北方的古道门,与天行遥遥相望,皇城京都就处于中间,京都与南杭之间又相隔了一个秦宣城,是专门制造各类器具和水路运输,秦风军队的军需用品几乎都是出自此处,是秦风帝国第一军政要地,由朝廷悬镜司负责。 这三王所掌之职可谓秦风帝国重中之重,三份加急奏报同时上呈,不可能只是巧合,只怕是内忧外患,有人要对秦风下手了。陈天南只一细想便只不简单,皇上给自己下的这份密旨显然是要将自己作为南杭的暗子。 “皇上命你暗中和萧王接洽,萧王是皇上最信任的王爷,你须全力配合,查出潜伏在南杭的势力,至于雄东关…”一提到雄东关陈商枝皱起了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事,“雄东关已经是剑拔弩张,按现在双方的摩擦消耗,不出五年,战争应该就会爆发,对方也一定会乘机破坏我军后方,南杭作为全国经济人才和军队钱粮的保障,是绝对不容有失。” 听完这一席话,陈天南双眼一眯,这份密旨不论谁来都逃不过朝中一些有心人的耳目,父亲只带了几个护卫暗自到来,想来也是躲不过,之所以如此,就是想让人以为自己还是一个被皇上遗弃下放的戴罪之臣。同时这也应该是皇上的意思,也是告诉自己你父子二人都是深得信任的,看来这位皇上的心思比之十年前是更深了。 “另外,十年前的那位火狮皇子,关键应该就是此人,估计这根刺现在已经是深深扎根在了整个秦风。”陈天南心中一沉,这名火狮皇子他算是不陌生了。十年前,火狮攻占极天大草原,也就是被称为极天之猎的一战之后,秦风先皇遇刺,而后九龙争嫡直到新皇登基,火狮帝国派遣了当时的火狮三皇子出使秦风为两国交好之特使,陈天南就是负责当时使团的护卫之职。 不料使团还没进京都就在驿站遭到大批黑衣人围攻,致使火狮三皇子烧死于驿站之中,陈天南也在搏斗中身受重伤。之后火狮便派人前来问罪,此时新皇刚刚登基,为了巩固自身威信,态度也是十分强硬,正巧吏部尚书李风仁奉命彻查案件,验明死于火中的并非火狮三皇子,更让皇帝一口咬定这是火狮开战的借口,与之僵持不下,最终因秦风交不出人,火狮也不愿此时撕破脸皮,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不过雄东关从那以后就一直摩擦不断。而陈天南自己因为护卫不力差点燃起战火,被陈家的政敌大做文章。这陈家从陈天南爷爷陈澜到陈商枝都是皇上钦点的太傅,为心腹之臣,新皇登基前与陈天南也是多有交情,这才最终免去死罪,贬到了青灵县,不得回京。 第六章 陈天南摸了摸下巴上的疤痕,满脸阴沉,此人害的自己父子十年来相隔两地不得相见,且以自己如此尊贵的身份打入敌国内部,甘心隐藏十年之久,所图不可谓不大。当年的一番接触,陈天南已经感觉到此人是个胆色过人、狡猾如狐又心思缜密之辈,秦风与火狮一旦开战,此人所带来的变数必定威胁极大,这根刺必须要尽早拔除。 “父亲,陛下是不是已经查到了什么?”陈商枝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哼一声:“这个自然,他们火狮的心思又能瞒得过谁!不过是大家现在都不愿直接撕破脸皮而已。”虽然在秦风的调查下得知死的并非火狮皇子,但在明面上,事情出在秦风,而秦风又交不出人来,便是理亏,如此火狮便有了一个开战的理由,私下里大家又都心知肚明,秦风一天不松口,两国就会一直僵持下去。 “雄东关现在是摩擦不断,到处风声鹤唳的,前几个月还发生了一次大举攻城的事件,不过这些都是假象罢了。边关战事加急,说到底还是想将我们的目光从国内移开,越是如此,越是说明他们的暗子到了该发动的时候了。”陈商枝心中忧虑,秦风发觉的太晚了,自己这边对对方的情况还知之甚少。陈天南似乎看出了父亲心中的忧虑,问到:“那陛下是打算将此事交由萧王来处理了?” 陈商枝凝神顿了顿:“此事我不能断定,不过…执吾卫已经和萧王接触了。”执吾卫!!!陈天南听闻这三字登时双眼射出一道精光。 执吾卫!这是秦风帝国中最特殊的力量,没有人知道执吾卫具体到底有多少人,甚至这世上知道有执吾卫存在的人少之又少,基本知晓者都是在朝中身居要职,与皇帝极为亲近之人,因为这执吾卫是直属皇帝,用以监察百官、巡视天下。传闻执吾卫的每一个人都是幼时便开始接受训练,个个武功高强,对皇帝绝对忠心,是每一任秦风皇的真正心腹,权利极大,更是有传言,秦风各地所驻扎的秦风禁卫军,除了朝廷直接下达的调令外,只有执吾卫可以随意调遣。陈天南之所以知道执吾卫,除了他陈家与他自己和皇帝的关系外,更是因为他当年差一点便能进入这执吾卫! 照此来看,执吾卫应该是已经查到了什么,而且是影响到南杭大部分区域,不然就不会与萧王直接接触了。想到此处,陈天南倒是楞了一下:“父亲,您怎么会知道萧王与执吾卫接触的?”陈商枝哼了一声:“臭小子,你以为你爹我这把老骨头跑这么远就只是来看你么!”陈天南满脸苦笑,不敢答话,想来陈商枝经过南杭城已经和萧王有过一番谈话了。 不过陈商枝也并未打算对陈天南细说,看着这个蹙着眉头细细思量的儿子,陈商枝心中一片感慨。十年了,这个孩子也变得十分稳重了,不在像当年一样冲动,若不是当年的那些事,现在他恐怕已经是一名朝廷大员,更甚至进入执吾卫,成为皇帝的心腹之臣,不过事情终究不会一帆风顺,一个人与其在别人的指点下规规矩矩行事,还不如让他自己出去闯一闯,出出差错,反而能获得更多的教益。如今虽然陈天南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城军统领,但也离了危机四伏的朝堂,自己也得到了很好的磨练,这让陈商枝心中也有了一丝安慰。 “之后的事该如何做就由你自己决定。记住!永远不要将你的全部想法袒露给任何人。”说完,陈商枝整了整衣衫。“阿全,备车。”“父亲…” 陈商枝头也不回的离去了,留下神情落寞的陈天南,连送都不让送。十年未见的父子,相见之后才说了那么几句话便又再次分开,连家人近况都未曾提起,国家大事固然让人担忧,但此次父子相见却让陈天南更加惆怅。 别离,有些难舍,但不怅然;有些遗憾,但不悲观。前方很迷惘,但后面也有一座坚实的基墙,放手是期望,无言是鼓励,不回首,是等待更安心的相认。此去一别,纵横官场几十年的陈商枝叶不知何时再能相见,只觉心中空落落,像是少了些什么。 父亲走后,陈天南将自己关在了书房之中,除了夫人送过一次饭,府中无人敢去打扰,陈商枝到来之事,管家鲁元已给府中下人下了封口令,且这些下人也无人知晓陈商枝的身份,就连陈天然也不知道自己素未谋面的爷爷昨天来到了府中。翌日清晨,当陈天南从书房中走出之时,整个人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雷厉风行,未及用早点便一人骑马赶往军营。“火狮三皇子,十年前被你摆了一道,如今在我的地盘就别再想占到便宜!” 这一日,青灵县护城军营中传出了多条军令,至今日起,县中的地痞流氓是叫苦不迭,护城军不仅加强了巡逻,对他们的惩戒力度更是加大不少,原来的剿匪行动也被提前了,各条道路的盘查也更加严格。秦业意听说后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当是这几日有人惹得陈天南不快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也没有过问。 护城军营,副统领陈刚疾步走入大帐中。“大人,都安排妥当了。”“嗯。”陈天南正坐与帐中提笔在案上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地问道:“无峰山那边的情况如何?”陈刚抱拳回到:“无峰营那边末将让唐文龙、吴青山、张大强三人派心腹之人摸查过了,没有什么发现,至于矿场那边,按大人的吩咐,增调了二十守军。”陈刚回话完毕,陈天南也正好停笔,点了点头。不过,对此陈刚是颇为不解,无峰山矿场所产铜矿是为朝廷供应,虽然守军不少,但大人既然说要防贼人来犯,又为何别处所调的人手都比无峰山要多。 看着满脸疑惑的陈刚,陈天南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这陈刚原本就是他陈家家仆,和陈天南一块长大,陈天南在京中军营厮混之时,府上便让陈刚一直跟在左右,兜兜转转,到陈天南被任命到青灵县时陈刚主动提出跟随而来,现如今陈刚已被陈天南锻炼提拔成了副统领,可以说最了解陈刚的人就是陈天南,也是最能信任的人,毕竟和他一道来青灵县的,除了自己的夫人,就是同样和陈刚一样原本就是陈家家仆的鲁元和几个老仆。 “此次不同以往,此次的调动和调令以后都不收回。”说着,陈天南将手中刚刚写下的一张纸条递给陈刚,陈刚连忙上前接过一看,“这…”这一看却是让陈刚楞住了,他不知大人为何要下这样一条令,陈天南摆了摆手,打断了刚要问话的陈刚。“去吧,这件事必须由你亲自去做!”“是!”陈刚抱拳退出帐中,他心中有很多问题,但既然大人不想说,自己也就不再去问了,不过那纸条上的事,却也在提醒着陈刚事情不简单。离了大帐,陈刚疾步朝校场走去,不管事情如何,大人交予自己的任务自己都必须完成。 第七章 今天是陈天南出发到南杭城述职的日子,一大早,陈天南就到府衙和秦业意碰了个面,简单交代一番后,又赶到军营里带上两个随行的军士,三人骑上快马毫不拖沓,出了县东门便朝南杭城方向赶路,三人是轻装简行,估摸着大约一日便到。 陈天南不在家可把陈天然高兴坏了,这几日学堂放假,若是陈天南在家那他就得整日待在家里读书写字,现在父亲不在,母亲每日又要去办自己的事,自己终于有机会出去玩了。早上,在陈刚满脸不解的表情中一脸兴奋地打完了拳,陈天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家,而是跟着两个在营门外等了半天的男孩去了城外小青山。 “陈天然,你怎么这么慢,我们都等你好久了。”两个男孩年龄与陈天然相仿,身体倒是比陈天然壮实,身上穿的是粗布衣裳,脸上也透着一股陈天然没有的机灵劲。“嘿嘿,我爹出去还没多久。”陈天然挠了挠头。“嘁,你们这些富家子弟真是麻烦,等会你可要请我们吃早点。”“好!”陈天然答应一声,三个小孩便像一阵风一般奔向街市。在街市上买了些早点后,其中一个孩子催促到:“快点吧,张虎哥他们都去了。”随后三人拿了早点,一路打打闹闹出了西门,转道往小青山跑去。 小青山是青灵县城后面的离青灵县城最近的一座小山,县城和小青山两者之间隔着汤渭河,小青山不高,山上建有一座道观,名叫青峰观,平日里香火还算旺盛,每天都有不少人上山拜神。不过很久以前这青峰观的地址上是一间佛寺,后来因为秦风国内废除佛教而败落了,被后来的道人在原址上修建了这青峰观,现如今,青峰观后面还有一小片佛寺遗址。 “吃我一记破天神拳,哈!”几道残破的矮墙边上的草地里,六、七个小孩正围成一圈,站在中间的一个稍大些的虎头虎脑的男孩正扎着马步对着前面一个略显瘦小的男孩打出一拳,周围其余的男孩都向那虎头虎脑的男孩投去崇拜的目光,那少年似乎非常享受这些目光,此时不禁有些洋洋得意。“为什么叫破天神拳啊?”少年眉头一皱,回答道:“当然是因为非常厉害才这么叫啦。”“那为什么不叫破地神拳呢?”对面那瘦小的男孩又怯懦的问道,“这个…”男孩不禁为难了,以他这才十岁的年纪还真想不明白那本自己以被老爹一顿胖揍为代价从家里偷拿了五个铜板买到的‘武功秘籍’为什么叫‘破天神拳’,一想到老爹手里那抽打在自己屁股上的藤条,男孩不禁有些恼火。“你怎么这么多为什么,我说叫什么就是什么!你要是觉得不行,今天的武林大会你来开。”一听这话,那瘦小的男孩顿时手足无措了,只是涨红了脸站在那里,见他这副样子,那虎头虎脑的男孩也不再理他,转身准备接着给自己这些小弟们讲讲自己的英雄事迹。 “张虎哥,张虎哥。”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那虎头虎脑的男孩转头望了过去,却见陈天然和另外两个同伴跑了过来。只见那两个还面不红心不跳,陈天然早已是气喘吁吁,见他这副模样,那叫张虎的男孩仰头叉腰对着周围的小伙伴说道:“看看,跟着那帮大头兵学拳有什么用,我以后一定不从军,我要浪迹江湖当大侠!”说着还摆出一个自认为非常潇洒的姿势,还没喘过气来的陈天然听到张虎的话一下子也是无所适从,和那边上瘦小的男孩一样,整张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最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反驳的话。 “你们三个今天最晚,今天就你们去抓鱼。”张虎不理三人如何,自顾自地发号施令起来,那两个和陈天然一起来的男孩是一脸不快,指着陈天然说:“都是你,害得我们也要去抓鱼。”陈天然心中郁闷,这刚刚还吃了他买的东西,怎么转头还来怪他,先生可都教过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对此陈天然虽然不快,但听到抓鱼却是满脸兴奋。原来那些个孩子都是穷苦人家出生,平常在外也野惯了,抓鱼掏鸟这些事早就不知干了多少回了,他们一起到这山上玩耍之时,总是会分谁和谁一起抓蛐蛐蝈蝈、谁和谁一起摘果子、谁和谁一起抓鱼等等,总之这抓鱼算是最麻烦和要耐心的,虽然平日里抓过不少鱼,但到这里大家自然都想轻松地玩,也自然不想抓鱼,不过陈天然不一样,他从出生便一直生活在府门大院里,对这些事都充满了好奇,也是因为认识了张虎这些小伙伴后才有机会接触这些,所以每次偷跑出来小青山他都非常兴奋,即便是大家都不想干的抓鱼他也是乐意之至。 不一会,这一帮孩子便被张虎这个孩子王给分成了几拨,一个个在这山头上撒欢地跑开了,有去林子里逃鸟窝的,有去看之前设的陷阱抓没抓到兔子之类的,还有去拾干柴干草做篝火之用的,陈天然自然跟两个伙伴脱了鞋袜准备去不远处一口山泉抓鱼。这眼小山泉面积不大,泉水倒是清澈,观里的人经常会来这里挑水,这泉边水草茂盛也不是很深,只有靠近中间泉眼的地方较深,泉里活水不断,溢出来的汇成一股小溪流流下山去,这些孩子是经常在这泉边摸鱼,里面还有几个他们放的地笼。这泉边还有一颗大桑树,是株雌树,这个时节树上已经结满了桑葚,虽然都是青绿的,却也能吃了,张虎就一个人爬到树上靠着枝桠躺着,拉过一根枝条,慢慢地摘着上面的桑果来吃。 “少爷、少爷…”这时,青峰观方向传来了一声声呼唤,刚要下水的陈天然和树上的张虎都不约而同的望了过去,只见青峰观方向走过来两个人,一个道人和一个家丁模样的小厮,那小厮过来看到眼前的这些孩子,心里暗骂一声,大叫:“张虎,又是你小子把我家少爷拐出来,我一定要去告诉你爹让他好好教训教训你!”张虎被他一阵恐吓,倒是毫不畏惧,一眼瞪了过去,“呸,他是我小弟,我让他来他就得来,关你什么事!”那小厮一听气得立马跑了过去,旁边那道人倒是站在原地没甚表情也没说话,张虎见那小厮跑了过来,一个纵身从树上跳了下来,怪叫一声:“风紧扯呼。”拔腿就往后面林子里跑,周围的几个孩子也跟着作鸟兽散,一时间就剩下陈天然一人,陈天然刚想和其他人一样‘暂避风头’,奈何那小厮一步顶他三步,一把上前报住陈天然,说道:“我的小少爷,你别再偷跑出来了,要让老爷知道了,我这小身板非得被拆了不成。” 最终,陈天然虽然是满脸的不情愿,还是跟着那小厮一道下山回家去了。这边陈天然刚走,那边张虎就从林子里跳了出来,看着还没走远被那小厮连哄带拽的陈天然,心里暗道陈天然这小子整日被他爹管得死死的,什么时候才能像自己一样闯荡江湖,想着想着还故作姿态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摇头晃脑的说了句:“唉,真是英雄寂寞啊!”说完又爬上树去继续吃他的桑果去了。 第八章 南杭城,城墙坚固高大,是整个南杭地区最大的城池,这里驻扎着十二万南杭军,还有朝廷许可给萧王的三万亲军,另外还有一万秦风禁卫军。南杭军是听从南杭将军府调遣,萧王亲军自不用说,至于这秦风禁卫军则完全归京都朝廷管辖,只接受朝廷指派统军之人和京都朝廷的调令,而且不止南杭城有,与南杭城一江之隔的四大城之一的秦宣城也同样设有一万秦风禁卫军。 南杭城作为全国经济、文化、运输之中枢,海纳百川,繁华程度毫不逊色于京都城,为了保障其安全,不仅有皇上最信任的萧王镇守,更有朝廷指派的镇军大将军,家族有开国之功世代从军且在秦风帝国军中有第一人之称的呼延太和主掌南杭将军府,同时,秦风国内推行武举制度,科举殿试虽然是在京举办,这武举却一直是在南杭城进行,故此南杭城不仅有南方才子,更不乏北方汉子,各种江湖中人、走马刀客一点不比那贩夫走卒、富商巨贾来的少。 南杭共有五府三百五十六个县,青灵县与南杭城一样同属于吉安府,而在南杭即整个秦风帝国最南端的是庆安府。庆安府的南边,一条巨大的山脉横亘在吉安府的边界上,这条山脉绵延不知多少万里,只知道就连火狮帝国的南边都被这条山脉所阻,秦风帝国将之称为秦岭山脉,秦岭山脉不止山高崎岖,朝向南面的一边更是一片冰天雪地,而山脉之外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蛮荒不毛之地,因此这秦岭山脉就成了一道自然天成的屏障。也正是因为有这道能保南方不被外敌侵扰的天险,秦风帝国才敢将整个南杭的军队化简,改为每县增设一千人的护城军,有些区域较小也会有七百或五百人,除了南杭城,五府府城也都实行这一制度。而实行护城军制度还有另一个原因,南杭地区地大物博,还有很多人迹罕至官府也管不到的地方,这就造成了盗匪丛生而难以清剿的问题,将原先的整编军队彻底打散分到各县成立护城军,然后由护城军对各县盗匪逐一剿灭,在效率上得到了大大提升,且护城军融入各县后,又可在闲时化军为民,即为地区经济发展和道路运输起了极大的助力,又为朝廷节省了一大笔军费开支。当初这一建议一经提出,就得到了先皇的赞成,不过因为先皇遇刺也搁置下了,后来现任秦风皇继位,第一件政令便是实行这一提案,并派了呼延太和来南杭城组建南杭将军府。 如今的南杭,在这样的规划下,南杭五府三百六十五县的护城军统领的述职都要在南杭城统一进行,即便是县令,除了各州府也要到南杭城向萧王殿下述职,这样的制度和朝廷亲自指派护城军统领的做法便使得权利中心的南杭城愈发突出,也是在明面上表示朝廷对地方的掌控,不仅极大程度地杜绝了州府地区某些人的不臣之心,也是皇上对萧王所表现出的信任。 南杭四季分明,现在是四月初,南杭大部分地区已是绿意盎然,各条官道上行人车马络绎不绝,有离乡求学的书生,也有外出做生意的商人小贩,河道之中商船载着各种货物也是来来去去,这一切无不在彰显着这个庞大帝国的活力。 “述职完毕,王爷就得进京了,希望一切平安吧。”门外下起了细细的春雨,阵阵的微风吹入堂中,使得沉闷的空气变得清新起来,陈天南的心情也轻松了一些。今日,陈天南三人骑着军马赶了一天的路,临近傍晚才到了南杭城外的驿馆,此刻三人在驿馆大堂吃饭,驿馆里和陈天南一样到南杭城述职的护城军统领也有不少,整个大堂熙熙攘攘,很多互相邻近或相识的统领在互相打着招呼,还有几个看着装似乎是外地军士的在一旁划拳喝酒,许是声音太大惹来一阵叫骂。 没过一会,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不过外面的路上依然还有不少行人车马。此地是距离南杭城最近的一个驿馆,处在南杭城外城的官道边上,周边自然还有许多民居,同样也有许多客栈,南杭城每天来往人流巨大,这些客栈就是为了那些城门关闭之前未能进城的人准备的,毕竟南杭城每日闭城之后除了一些紧急军情和密令之类的,无人能进城。 驿馆里,差役们进进出出,忙前忙后,有准备饭食的,有给马匹喂食草料的,还有替过路的信使更换马匹的,这两天护城军统领述职,他们要比平时更加忙碌。不多时,驿馆门外又传来了几声马嘶,管事的差役立马出门查看,还没到门口,就有几人已经快步走进大堂,为首的一个大汉,面如黑炭,抖了抖身上的铠甲,操着一口厚重的嗓音对身后一个拿着斗笠、身着劲装的男子抱怨到:“这鸟天气,说下就下,弄的老子浑身不舒服。”那男子看面相三十来岁,下颚一茬短髯,面容和善,听了那大汉的话笑道:“谁让你穿着铠甲赶路的,又不是今日就入府。”黑脸大汉见他取笑自己,也不恼,只是撇了撇嘴不说话。 “几位军爷,本馆今天已经住满了,几位军爷还是到外间寻个客栈吧。”驿馆的差役一脸抱歉,给几人行了个礼。“我…”黑脸大汉正心里烦闷,听到这话刚要发作,却被那面容和善的男子扣住了肩膀,男子刚要开口说话,差役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王兄,公孙兄,别来无恙啊!”黑脸大汉和短髯男子听闻此声,面露惊喜,越过差役向后一看,却是陈天南正面带微笑向几人走来,黑脸大汉哈哈一笑:“陈天南,来得挺早啊你!”短髯男子抱拳笑道:“陈兄。”继而又对那差役说道:“无妨,我们在这待一会就行了。”差役点头告退,两人跟着陈天南到桌旁坐下,又吩咐人多加了两副碗筷。三人落座后,短髯男子又转身给同行的几人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先行去找个客栈住下,待会再来找他二人。 “王兄,平日里做事都是雷厉风行的,今日怎么落在我后面了?”安排好后陈天南对着那黑脸大汉询问到,那王姓大汉却是嘿嘿一笑,没有回答,倒是一旁的短髯男子说道:“他呀,昨日又不知在那里喝醉了酒,要不是我得路过他那,现在还不一定在哪呢!”黑脸大汉把眼睛一翻,看了短髯男子一眼,低声道:“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陈天南与那被唤作公孙的短髯男子哈哈一笑,男子道:“哟,你王乾什么时候这么要面子了。”黑脸大汉眼一瞪,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抓起桌上的酒灌了一口,其余两人又是一阵轻笑。 这黑脸汉子名叫王乾,是青灵县隔壁竹山县的护城军统领,此人是竹山县本地人氏,原本是一个孤儿,后来被原竹山县护城军老统领收入军营,因其力大如牛,为人又忠厚老实,老统领离任前向吉安府府衙和南杭将军府推荐接任其职,之后经过考核和老统领的从中斡旋就当上了竹山县的护城军统领,因为与青灵县相接壤,在职务方面和青灵县护城军也多有合作,一来二去的王乾和陈天南成了相交莫逆的好友。 至于另一名公孙姓的男子,全名唤作公孙青,是津平县护城军统领,此人并非本地人氏,而是来自北地,虽然没有王乾身躯魁梧,却是武艺高强。公孙青多年前来到南杭城参加武举,夺得了当年的榜眼,本朝武举前三甲都会被收入京都城禁卫军,经过一段时间训练和考核后再派至各边关城池为从属校尉,若获战功,就能有机会晋升为正式的校尉甚至千总,日后平步青云、一飞冲天也未可知。而这公孙青也不知是得罪了哪位,直接被分到了津平县成了津平县护城军统领。虽说这护城军统领手下能直接统御几百上千人,但这独属南杭的护城军统领一职,仍然是等级最低层次的军官,且南杭一年的护城军考核能晋升的护城军统领最多不过三人,而整个南杭三百多个县,这种僧多粥少的局面就导致了很多护城军统领可能一生都没有变动。不过公孙青此人对此倒没有怨言,直接一人到津平县赴任,此人不仅武艺高强,性格也是非常温和,办事又沉稳,任职以来,津平县百姓安居乐业,护城军军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其稳定程度在整个吉安府都是数一数二的,历年来的多次考核都曾名列前茅,不过即便如此,公孙青仍然在津平县没有晋升。 王乾对公孙青的遭遇就一直不忿,曾就此事还到南杭将军府找过宣威将军贺金石,不过人都没见到就被轰出来了。护城军统领的圈子里也一直有流传关于公孙青是得罪了朝廷某人才来南边的传言,一些人更是当众调侃过公孙青,说他武功再是如何不错,不会做人,这辈子也没有可以施展的机会,王乾不善言辞,虽然替公孙青不平,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倒是陈天南站了出来,说了一番一县乃国之根本,一县不安国家何来稳定之言,这番话让公孙青起了相惜之情,津平县本来就与青灵县、竹山县相邻,至此之后,这三人便慢慢成了至交好友。 第九章 此刻驿馆内,陈天南与王乾公孙青把酒相谈,叙话不久,公孙青向陈天南问道:“陈兄,此前南杭城发布的那道消息陈兄近来可有什么发现?”陈天南摇了摇头,回道:“倒是没什么发现,青灵县的大小山寨前几年就已经清扫一空了,除了一些流寇,应该不会是那些不明势力的目标。对了,那些江湖门派的所在地我也正准备向将军府请示也一同查一查。”公孙青点了点头,他对青灵县的情况大概了解,对陈天南的提议也表示认可,接着补充一句:“津平县的情况和青灵县差不多,不过照之前的消息来看,对各种县中有一定影响力的势力都得多加防范,近年来新到的人口都得是我们排查的目标。”陈天南点头称是,如今他们所获得的情报太少了,只能用这种大海捞针的办法,如果连执吾卫都查不出什么有用的,那就只能等对方的行动了。 陈天南与公司青一番话过后,两人都陷入了沉思,一旁正胡吃海塞的王乾看见两人拧成疙瘩的眉头突然来了一句:“哎哎哎,你们两个,怎么都不问问我有没有什么发现。”听到王乾开口,公孙青略带调笑的说道:“那您老人家有何重大发现?”王乾毫不在意公孙青的语气,抹了把嘴,又干了碗酒,继续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发现,就是出了一件怪事。”“哦,是什么怪事?”陈天南倒是来了兴趣,虽然他也不期待王乾真有什么情报。 “我那竹山县的雁落森林你们都知道吧!”“知道啊。”公孙青回答道:“不就是你一直非常头疼的那个森林嘛。”王乾老脸一红,嘴里嘟囔到:“就你话多!”陈天南和公孙青见他这副样子不禁又笑了起来。 竹山县是吉安府面积最大的县,但其中有将近一半是一个叫雁落森林的原始森林,这雁落森林绵延百里,林中遍布毒虫猛兽,荆棘密布又多有沼泽散布毒气,是以人们平时都是远远绕开,但这竹山县与邻县相通的一条道路却正好贴着这雁落森林,且又不知是从何时起来了一伙强盗,对雁落森林的环境极其熟悉,躲在雁落森林里专门袭击过往行人车马,甚至到县城外围的村落打家劫舍。王乾带着护城军围剿了多次,都是无功而返,这伙人非常狡猾,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溜进雁落森林藏身其中,大队人马根本没有办法进去抓人,王乾只好在这条路上驻扎了一小支护城军,专门在雁落森林周围巡查,可结果不仅收效甚微,还被那伙强盗暗中偷袭伤了几人。这件事让王乾是十分的恼火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这雁落森林实在不好进,就是找了熟悉环境的当地人带路,也不好抓捕,这森林面积太大,对方要是一心要藏根本就无处可寻。 “那帮王八蛋是过个十天半个月就会给我找麻烦,不过前段时间倒是消停了,本来我也没有在意,这边人想干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倒是我的部下来报说这雁落森林最近外围的毒虫猛兽比以前多了,有些甚至直接从森林里跑了出来,后来我又找人带队准备进去看看,但还只在外围就没办法进去了。”说到这里,王乾似乎是回忆起了当时的画面,整个人显得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娘的,老子小时候也是在山里林子野惯了的,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毒虫、毒蛇,遍地都是。”陈天南与公孙青听完王乾的话,两人是面面相觑,一时也想不明白。咽了咽口水,王乾继续说到:“后来那些毒虫、毒蛇慢慢地往外爬的越来越多,我只好命人在雁落森林外围大量的捕杀,一直到前几天才停下来,同时那雁落森林最外围的瘴气也不知不觉变浓厚了,现在已经没有办法进去了。” “此事倒是奇异,莫非是你之前所说的那伙强盗所用的驱虫药物所致?不过这等大范围甚至能影响瘴气的效果我也是闻所未闻。”公孙青直摇头,他同样不解。王乾抬手又是一杯酒下肚:“现在进不去,到底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不过,听几个捉蛇的和采药的说,这些毒虫毒蛇和瘴气就好像是被什么从里面逼出来的。不管如何,现在那帮人多半是死在里面了,就算不死,也出不来了,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王乾自己也是内心庆幸,此事能在述职之前解决,他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也免了在将军府被一顿斥责。要知道南杭的护城军都是由南杭将军府统一管辖,虽然朝廷也会有些许干预,但绝大部分都是由将军府裁决,而将军府内管辖护城军的则是一直以赏罚分明、脾气火爆著称的宣威将军贺金石。贺金石是将门之后,自小从军,一直是在军队中摸爬滚打,还参与过当年的九龙争嫡,而且立下大功,这也是他能担任如今这个职位的原因。 这贺金石因为脾气火爆,呼延老将军命他统管护城军,南杭城的南杭军和南杭城的军务皆由明威将军左明生负责,以此让贺金石改掉了以前整日待在军营的习惯,让其在将军府内办公便是为了磨练他的性子,让贺金石学会处理各类政务,而不像以前在军营行事只是横冲直撞,从这之中也能看出呼延老将军对贺金石的器重。不过,贺金石虽说被调到将军府任职五、六年之久了,这脾气倒任然没有多少改变。政务方面虽然处理起来也已算是得心应手,对下属的态度却还是如在军营时一般严厉,特别是每年护城军统领的述职,对表现最差的和有像竹山县强盗这类长时间积压未能解决案子的,贺金石都会大加斥责,而且是当着述职同僚的面,如此一来,自然是没人想丢这个脸,王乾也正是不想在后天述职时被贺金石骂个狗血淋头。 陈天南三人在驿馆内又相谈了一会,公孙青和王乾的下属寻了过来,三人便相互告辞,公孙青和王乾赶去住店,等明日开城之后,他们还要到将军府递呈表,另外还要到府内的兵马司申报一些军械之类的损耗,不便久留。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陈天南带着一名下属早早起床准备进城,另一人留在驿馆看管马匹行李。南杭城也不愧为秦风帝国除帝都外的第一重城,这一大早城门还没开,城门口就已经排起了长队,陈天南两人未曾骑马,与周围几个同样的护城军统领在一处,王乾和公孙青也相距不远,这条长龙一般的队伍里更有不少的卖货郎和背着行囊的书生,也有徒步的江湖汉子,边上的车马队伍里大都是驮着货物商品的商队和为南杭城运输各种材料的马车,还有不少明显是一些达官贵人、富商巨贾的车轿,也有一些镖局车队。城门前的队伍里是形形**,人喊马嘶,好不热闹! 陈天南来到之后也未等多久,时辰一到,城门外的几队兵卒换了班,开了城门,守城军官便开始了一天的例行检查。秦风帝国因为尚武,又兼国土辽阔,是以倒没有禁刀令之类的律法。当然,像进入南杭城这等重地自然是不允许携带刀兵,即便是陈天南这类南杭军官也不行,只有在南杭城内任职的军官因职责所在才允许佩戴兵器,像陈天南等人兵器都是在住所暂存。一番检查过后,陈天南带着下属顺利进了城门,过了瓮城,两人就算是真正进了南杭城了。此刻时辰虽然尚早,城中各处却早已忙绿开来,大街上一片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各家商户开了门,有在清扫着门前的,还有帮着刚到的车队往店里搬运货物的,各色早点摊是现在的主角,包子馒头、馄饨面条子、油饼锅贴等等应有尽有,热气香气充斥着各条街道,唤醒着人们一天的精神和动力。陈天南两人在街边寻了个早点摊,吃了些早点,接着也不作停留,直接往将军府方向而去。 南杭将军府,并不是指某位将军的府邸,而是整个南杭的军事中枢所在,其中分设各部,整个南杭城军中官员皆是在此任职,包括朝廷正三品宣威将军贺金石、明威将军左明生,一切南杭军中事务皆在此决断。朝廷每年都会从吏部、户部、兵部派人轮流到此督查,而将军府任职者每年也有人能有机会被选入六部之中,是以南杭的护城军统领们大都希望有朝一日凭自己的功绩被调入将军府,因而每年的述职就不仅是汇报工作这么简单,还关系着他们的未来,但也要知道统管护城军的贺金石将军可不是个爱讲情面的主,要让贺金石将军看重,只有自己做出功绩来。 当然,这些都与陈天南没有太大关系,即便是公孙青也一样。不过说来也怪,贺金石为人正直,一向是赏罚分明,做事从不掺杂个人情感,而以公孙青上任以来的表现来看,调入将军府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可直到现在贺金石却像看不见一样没有一点要晋升公孙青的意思,对此,众人猜测公孙青要么与贺金石关系不一般,要么就是得罪了更上面的人而且是贺金石也不想得罪的人,众说纷纭,也没人真正知道原因,陈天南就此事也曾问过公孙青,而公孙青却只说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也只想就在现在这个位置待下去,不想再争什么功名。公孙青没有告诉陈天南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让他不必为自己介怀,陈天南见公孙青如此轻松豁达,也就没有在追问,心里也为公孙青能有如此心境感到高兴。 第十章 南杭将军府占地极大,其中还有演武场,护城军统领的述职考核就是在演武场进行。此刻演武场还处于关闭之中,等明日才会开启。陈天南两人在城中过了主街转到将军府时还不到巳时,将军府门前进出的人也已不少,将军府是军机重地,门前设有专门的岗哨,进出都必须秉明身份,而且将军府有一条禁令,所有府内任职官员均不得乘轿,因此将军府门前见不到一顶轿子,来的都是像陈天南一样徒步或是骑马。进了将军府,陈天南先去找到护城军统军,向典簿递了呈表,验了名册和身份令牌,就算是述职前的报到了,而后又到武库申报了所需更换的军械战马,府内要办事的人不少,一圈跑下来,也差不多快到正午了,陈天南交代下属在武库等候公函,等公函批下来了就拿回驿馆等候,自己要去一趟萧王府。 出了将军府,陈天南便径直往萧王府方向而去。这南杭城中,最大的两处权利象征之处就是南杭将军府和萧王府,将军府在城东,周围大都是在将军府任职官员的府邸,其中最大的是呼延老将军以及贺金石和左明生的府邸,萧王府则在城西,占地也是极大,虽然如此,将军府和萧王府相距却并不远,两处都与南杭城最大的主街道相邻。 陈天南心中有事挂念,无暇在这繁闹的街市逗留,一路疾行,不多时便看到了萧王府的大门。这萧王府作为整个南杭实际权势最大之人的居所,自然是气势恢宏,整个萧王府正门一侧东西相隔近千米,比之一条街道还要长,其内更不知有多宽广。王府大门有五门,朱红大门之上皆有九行门钉,大门前面有两座石头狮子,雌雄各一,每扇大门之外都有两名门子和四名萧王亲军,王府外围更有亲军队伍时刻巡逻。王府大门平时只有正中一门开启,陈天南到了府门外,先向门子递上身份令牌,说明来意,然后便在门外耐心等候,王府之中自然会有人去核对身份令牌而后进去禀报。 府门内管事验明陈天南护城军统领令牌后,派了人进去禀报。陈天南护城军统领的身份虽然品级低,只能在外等候,但因其特殊性,在南杭却是有权向一切上级官员直接汇报,因此王府管事也不会因他官微而压着不报。这边下人进去不久,王府门前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正在门外等候的陈天南循声望去,只见一男子骑一匹棕色大马疾驰而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还未等马儿停稳,一个翻身,稳稳落地。王府大门外的亲军刚要呵斥,男子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高喊一声:“我有急事禀报,王爷可在府中?”门外一番动静,府门内房的管事早已出来查看,定睛一看,似是认出了此人身份与令牌,立马上前制止亲军,引着这名男子快步入内。 府门外陈天南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却是皱起了眉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要直接面见萧王?刚才那人虽然未着盔甲,衣着也算华贵,但从他下马的动作和手中所持的秦风帝国的代表紧急军情的特殊令牌来看,此人应该是将军府之人而且官职不低。不过那令牌只有在军情紧急或有极其重大事件发生之时才会被拿来使用,是为了保证信使能一路畅通无阻,可如今南杭又何来军情?陈天南心中虽然疑惑,一时也猜不出原委。 那华服男子进入王府不一会,王府大门内涌出一片人来,当头的是一个身穿紫色蟒袍的男人,此人面容看上去较为年轻,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其全身却又散发出一股特殊的威严,此人身旁跟着的正是刚刚进去的华服男子,还有几个护卫模样的人寸步不离。 陈天南一见此人,立马上前参拜:“青灵县护城军统领陈天南拜见萧王!”“嗯…!”陈天南刚一下拜就感到几道锐利的目光像箭一般射来。“高手!”只一瞬间,陈天南就知道了萧王身边的护卫都是顶级的好手,目若实质,这些人不仅在军营中经历了严格的训练,还都出自武术高手门下。 “陈…陈统领!”萧王认出了眼前的陈天南,布满焦急之色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一丝惊喜,不过此刻事情紧急容不得他叙旧,连忙说道:“有事待会再说,先随本王去将军府。”府中早有下人牵来马匹,萧王令人让出一匹给陈天南骑上,便不在多言,翻身上马,在那华服男子带头下一行人疾驰而去,陈天南见状也不好多问,跟着上马扬鞭而走。 一行人离了王府,直朝东城行去,陈天南从将军府徒步到萧王府也只用了不到一刻钟,此刻众人都是骑马,片刻就能赶到。刚一到主城街道,陈天南的脸色就变得极为凝重,因为他看见街道上此刻满是官兵,正在驱赶百姓封锁各条街道,这明显是一幅要全城戒严的景象!马上的陈天南更加迷惑了,自己从将军府出来还不到一炷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青石板上急促的马蹄声回荡,身后更多的官兵还在继续涌入每一条街道,路上行人东奔西走,各家商铺此时也是赶紧关门,整个南杭城是一片人心惶惶,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每一个人都只能默默祈求祸事不要降临在自己的身上。底层之人的命运在此刻显得如此飘摇,犹如那风中的沙砾,对自身的把控无能为力,只能任由那风吹动。 很快,几人快马便到了将军府,此时将军府门前同样有大量的官兵,一名千总在门前亲自指挥部署。萧王带头一行人下了马便直接往里走,门前自然没人敢阻拦,两名文官打扮的男子第一时间迎了上来,两人明显是专程在此等候,看到萧王到了,立马上前拜见,还没说话,萧王大手一挥满脸阴沉的道:“带路!”两名文官见此情形也不敢多言,领着一行人进了将军府大门,而后一行人直往演武场方向赶去。 到了演武场,陈天南发现整个演武场四周已经都被南杭军包围了,演武场的大殿更是围了个水泄不通,大殿之外还聚集了大量的文武官员,一见萧王到了,众人纷纷行礼。不过萧王现在没工夫搭理他们,带着人就朝大殿奔去,人还没进大殿就喊了起来:“贺将军在哪里?”陈天南跟着众人进了大殿,只见大殿西南边一人浑身血污,杵剑而立,地上更是有一大滩血迹,还有一具尸体倒在血泊中,两名将军府军医局的医官正在给那人上药止血,待走进看清了那人面容,饶是一向冷静的陈天南都差点惊呼出声。 “王爷,末将…”许是又扯动了伤口,贺金石浑身一颤,萧王见状,赶紧上前询问:“伤势如何?为何不赶快到军医局包扎?”贺金石闻言勉强笑了笑:“王爷不必担心,末将自小征战,知道如何处理,先止了血再去上药包扎,也免得牵动伤口流血过多。”贺金石虽然说得平淡,一旁的陈天南却是看得心惊,贺金石浑身上下十几处刀伤,后背有一处更是深可见骨,此刻所承受的痛苦绝非常人能忍,可他却还能站立,不愧是屡立战功的帝国猛将!陈天南心中不禁肃然起敬。 很快,军医为贺金石做完了应急处理,接着增添人手将贺金石移到了军医局,在这过程中贺金石也终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可喜的是贺金石身上的伤并没有伤及要害,虽然很多地方伤口很深,但以贺金石的身体来看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送走了贺金石,萧王一脸阴沉地对身边众人怒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边上早已有人候命,此刻立马上前来说明事情经过。 今日一大早,贺金石到了将军府,先是去了各部查看,后来想到明日护城军统领述职之事,便带了两人到演武场巡视。演武场平日里都是关闭,里面一般无人把守,只有两个看管场地的小校在外把守,见贺将军到此巡查,自然开了演武场大门让三人进去,之后的事便是由陪同贺将军的两名护卫口中得知。 三人进了演武场后,贺将军先是环视了一遍外场,接着带着两人进了大殿。也就是在三人进了大殿之后,从大殿的梁上跳下来几名刺客,这几个刺客目的明确,趁三人不备出手便砍向贺将军,根本就不管那两名护卫。好在贺金石也是身经百战,腰间时刻佩剑,当即便反应过来挡下了当头的两剑,但奈何还是身中数刀,两名护卫也是连忙拔剑帮忙招架,殿中一时间乱作一团。刚好演武场外的小校听到里边的动静,进来透过那大开的殿门看到了殿内的情形,大叫了一声,殿中的刺客听闻顿觉不妙,将军府内高手不少,随时都会赶来,这里却又一时拿不下贺金石,为首的一人打了个手势,几人便准备抽身上房而走,贺金石性格刚烈,虽然浑身是伤,激斗中却是好像浑然不觉,一个劲地反攻,好在两名护卫身手不凡,死死护在贺金石身旁。最终混乱中一名刺客被贺金石抓住机会一剑毙命,其余的人全部从房顶逃走,将军府中的大批武官闻声赶到,当即调派兵员封锁了整个演武场。武库总管钟其带着军医到场后,又派人去通知左明生将军封锁全城,之后又亲自赶往萧王府禀报萧王。再然后就是萧王带着刚好到府拜见的陈天南骑马赶到将军府,见到了刚才殿中的一幕。 演武场大殿之中,大量的官兵正在四下里搜寻,希望能找到一些刺客留下的蛛丝马迹,将军府三大分属部门兵马司、武库、军户司,包括之前亲自去萧王府报信的武库总管钟其在内,其余两大总管也已到齐,还有一些在职的将领,一众人正在接受萧王下达的一系列命令。贺金石在将军府遇刺,凶手必须是要抓到的,另外,贺金石如今这副模样短时间内自然不可能再任职,将军府两大主脑之一不在,一定要另有人来主掌局面,毕竟将军府明面上官职最高的呼延太和老将军因年事已高,早就不再插手南杭一切军务了,身为南杭的实际最高掌权者的萧王在选出代替贺金石的人之前必须负起这个担子。 “秦升,立刻回府,取我印鉴,加急飞报京都,将贺将军遇刺一事秉明朝廷,,至于凶手,就说正在全力捉拿。”一个朝廷正三品武官,在自己的任所遇刺险些身亡,这样的大事自然要第一时间报知朝廷。萧王身边的一个护卫听了萧王的指示,立马领命离去。 “钟其、王子虎、烈云,捉拿凶犯之事,由萧王府和将军府负责,让提刑使司不要插手。”三大总管听闻此话皆是一怔,兵马司总管烈云面露难堪地说道:“王爷,这恐怕不合规矩。”提刑使司是由朝廷刑部分设天下各城,专门处理一切刑事,此事按理应该是由提刑使司主导,各部协助。钟其和王子虎点了点头,也赞同烈云所说,毕竟这已经算是逾矩了,萧王摆了摆手:“此事干系重大,本王自会上书皇上。”闻言三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拱手称是。 这时,大殿里勘察现场的一名将军过来,对众人抱拳说道:“启禀王爷、各位大人,死亡凶犯的身份已经查明。”“是什么人?”“此人名叫申公木,现在军户司任职。”“什么!”“军户司!”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大吃一惊,军户司总管王子虎脸色更是刷的一下子变得惨白,顾不上其他人,立马跑到那尸首旁边,看着地上那张熟悉的脸,王子虎只感到一股凉意从头顶涌到脚心。 第十一章 京都城 巍峨的城墙稳稳地屹立在大地之上,巨大的车马人流在城门外缓缓移动,仿若行进的蚁群。 城门口外的一个茶摊,一名中年男子站在那里静静望着官道上的车马,转身对坐在茶桌旁的一个灰衣老者说道:“父亲,到了。”灰衣老者原本正闭目养神,闻言睁开双眼,一双蕴藏了岁月沧桑的眼中迸射出一股凛冽的萧杀。“杰儿,替为父去请陈大人。”那中年男子恭敬称是,随即带着两名家丁模样的人朝着人流中的一辆马车走去。 四个腰间挎刀的男子骑马前后护住马车随着人流缓缓前行,马车上陈权早已看见向他们走来的中年男子,连忙下车对着男子行礼,说道:“见过鲁大人。”中年男子略一点头,对着马车抱拳道:“陈大人,家父听闻陈大人今日回京,想请陈大人过去叙叙旧。”只见陈商枝从马车中探出身子,看了一眼中年男子,并没有什么表情,只说了一句:“是正杰啊。”中年男子赶紧一拜:“小侄拜见伯父。”陈商枝摆了摆手,陈权立马上前搀扶,下了马车,两人随着中年男子往茶摊走去。 这处茶摊早已被中年男子一行包下,四周都有人把守。进了茶摊,陈商枝也不说话,毫不客气地自顾自的坐在了那老者对面。“回来啦。”那老者闭着双眼细细品茶。 “回来了,为了那臭小子,差点我这把老骨头就散架了。”陈商枝端起桌上早已备好的茶杯轻吮一口,“怎么,给我接风洗尘就不舍得拿点你的好货?”老者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你那臭小子到哪也给你丢脸啊!”陈商枝哼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老者身后侍立的中年男子,道:“那哪里比得上你鲁士青的儿子!你这老大正杰现在已经是吏部员外郎了,又深受皇上赏识,官运亨通啊!老二正武去年也成了骁骑校,前途不可限量,在加上你这个兵部尚书。”陈商枝稍稍一顿,提高了些声音继续说道:“本朝还是第一次有父子同时任职六部中的吏部和兵部,皇上对你们鲁家的器重可是一时无两啊!”鲁士青哑然一笑,向着皇城方向略一抱拳道:“皇上天恩,我鲁家自当报效。”“再者说了,我鲁家再如何又怎比得上你陈家,你陈商枝官拜户部尚书,又是加封的太傅,当朝一品,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儿子陈天南与皇上有旧,回京也是迟早的事,你又何必故意损我呢。”陈商枝斜眼看了看鲁士青,并未做声,只当没听见。两人身后的陈权和鲁正杰相视一眼却都是一脸苦笑,看来两人这般说话不是一次两次了。 陈商枝与鲁士青两人相识多年,入仕前便已是知交好友。陈商枝家是官宦人家,而鲁士青则是一介贫寒学子,两人同届参加科举,鲁士青夺得了头甲,陈商枝是榜眼,后来鲁士青被先皇留在身边考察,之后下放到各部院历练,直到十多年前成为秦风帝国第一个以状元身份任命的兵部尚书。鲁士青有三子,老大鲁正杰,受鲁士青影响,也是考得状元入仕,又多得鲁士青教导,为人正直,作风正派,深得当今皇上喜欢,两年前刚被提拔为吏部员外郎。老二鲁正武,人如其名,喜爱舞枪弄棒,鲁士青放他到军队底层磨练,这鲁正武倒也争气,在军中很快就与人打成一片,又能吃苦,现今已是京都城的一名兵马指挥使,正六品。鲁士青还有个小儿子,算是他老来得子,这小儿子名叫鲁正风,今年才八岁,还在念书,不过这小儿子鲁正风头脑聪慧,也有神童之称。 不算小儿子,鲁正杰鲁正武两兄弟算是给鲁士青挣足了光。鲁正武如今与大哥品级相当,虽然鲁正杰身为皇帝近臣擢升是肯定的,但鲁正武表现一直不错,若皇上有意培养鲁家为自己的肱股之臣,那鲁正武前途必不可限量,即便不能做到自己父亲尚书的位置,入主兵部重要职位也不在话下。至于陈天南…,当年在京中之时,陈天南的名声和能力在年轻一辈中都是数一数二,陈商枝虽然是面冷心善之人,但有人提及陈天南时也是略带骄傲,后来陈天南不幸被贬青灵,十年时间京中早就没人谈论他了,这也成了陈商枝心中的一个郁结。 “领兵的人选陛下已经决定了。”沉默片刻,鲁士青说出了今日来见陈商枝自己想说的话,鲁士青心中忧虑,连说话的语气也略显急躁。“陈商枝,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想让武湘王去压制明王?”陈商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鲁大人,皇家的事还轮不到我们做臣子的插手,我只是提出了一个不错的人选。”啪!鲁士青抬手在桌上重重一拍。 “姓陈的,你少给老子来这套,我不管是你自己真心举荐还是陛下示意你的,你要知道,你现在算是在给皇家内部制造矛盾,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许是情绪过于激动,鲁士青一番话说完,整个人气喘吁吁,鲁正杰连忙在后为父亲轻轻抚背,鲁士青却还圆睁着双眼瞪着陈商枝。 明王戍边多年,在雄东关是说一不二,在辈分上又是皇上的叔叔,此时调派另一位王爷统军到雄东关,无疑有削弱其势力的意图,明王心中一定会有芥蒂。若是明王怀恨在心,又‘恰好’派去的队伍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明王一本奏折参到京都,再加上司徒青等朝中和陈商枝抗衡的人推波助澜,陈商枝必定罪责难逃。就算皇上偏向陈商枝,明王镇守的雄东关实在太过重要,且明王经营多年,军事力量太过强大,皇上必须要考虑这点。对此鲁士青这些天实在不解,就算皇上真是打算要削弱明王,完全可以徐徐图之,为什么要用这么冒险的手段?尤其是前两天,皇上已经提前将决定告知了他这个兵部尚书,皇上决定了是武湘王! 陈商枝看着鲁士青这副样子整个人楞住了,这位老友已经多少年没有对自己这样大发雷霆了…。许久,陈商枝的表情渐渐回复,又故意不去看鲁士青。 “这件事你不用多想,我自有分寸。”“自有分寸!”鲁士青怒笑一声,扭头看向巨大的京都城,道:“我是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但这一边是皇上,一边是戍边的皇室宗亲,出了问题谁来承担?那还不是你!所有人都会把责任推给你,你明知道司徒青想借此事来打压你,你还一意孤行!还是说…”说到这,鲁士青直勾勾地盯着陈商枝。 “你真觉得让武湘王去不会出事?”“你!…”陈商枝猛地抬头盯着鲁士青,良久,陈商枝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明王不会反对更不会参我,相反他还会表示很乐意,况且……”稍微停顿一下,陈商枝还是没有说出原本后面的话。 “看样子你在兵部也发觉了一些东西,总之,你还是不要参与进来了。”“好好好,我不管你到底干什么,以后,我都什么看不见也听不见,正杰,走!”鲁士青愤愤地说完,不再去看陈商枝,在鲁正杰的搀扶下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鲁正杰见父亲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多说,对着陈商枝低头示意后招呼下人离去。 官道上依旧人来人往,高耸的城门前依然人声鼎沸,京都城就如同一只万年不动的巨兽始终趴伏在那里,陈商枝也仍然如雕像般端坐在那小小的茶棚内一动不动。 “天也有不测风云,谁又能事事算得准结果!不知、不知,不知也好啊!……” 第十二章 南杭城 萧王府书房之内,身着紫色蟒袍的萧王正在书房之内来回踱步,急促的脚步声落在那不知是以何种动物毛皮制成的地毯上却又微不可闻。许久,萧王终于停下脚步,开口说道:“你有什么看法?”边上站立的一人刚要抱拳答话,萧王摆了摆手,直视着陈天南道:“陈兄,你我之间的关系,就不要如此了。”陈天南闻言,深深地看了眼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孔,终究还是放下了双手。 今日,宣威将军贺金石遇刺之后,南杭城已经全面封锁。根据贺金石的护卫描述,逃走的几个刺客身上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此刻,官兵正在全城搜捕刺客,萧王在将军府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后,带着陈天南一同回到了萧王府。 “今日的刺杀有些奇怪了。”陈天南眉头紧皱,他也没想到,今天在南杭城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好在他正好跟随萧王得以在现场了解了一切经过。 “是很奇怪!”砰!萧王的一只手拳头紧握,重重地锤在了书桌之上。“没想到在我南杭城内的将军府居然出了这种事,而且还是我们内部出的奸细!”朝廷一名正三品武官在自己的任所遭到自己下属的刺杀!这件事简直就是骇人听闻。萧王满脸愤怒,咬牙切齿,这种事在全天下都没怎么听闻,如今居然发生在了自己的治下! 陈天南看了一眼正处于暴怒之中的萧王,缓缓说道:“我说的奇怪不在于此。”萧王猛地转头,盯着陈天南,慢慢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陈天南继续说道:“明日就是护城军统领述职,整个南杭在这段时间警戒程度是最高的,更不用说将军府。贺将军今日查看演武场都是临时决定的,根本没多少人知道,但刺客还是知道了,而且能提前埋伏好,这说明他们对贺将军的一举一动全部了如指掌。”说到这,萧王渐渐有些明白了,不过脸色却是变得有些铁青。“既然如此,这些人若是真想刺杀贺将军,大可以选择另一处地点和时间,这对他们来说应该要容易很多,但他们却选择了在今天,在将军府这样一个对方的大本营刺杀,这一点实在是奇怪了。”陈天南在来的路上想了很多,依然想不明白,就算刺客是有着灯下黑的打算,选择的是最意料之外的地点和时间也说不通,因为按两名护卫的说法,只要几个刺客悍不畏死再拖下去三人今天都不会有命在了。 正在陈天南冥思苦想时,萧王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眼一眯,走向书房门口将那名叫秦升的心腹叫来交待了几句,秦升立马离去像是要找什么东西。秦升走后,萧王的脸色算是缓和了不少,不过心中的忧虑却是丝毫未减。陈天南在一旁默默看着,心中突然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若是那帮人,可能就更麻烦了。”陈天南双眼一凝,低声问道:“执吾卫到底查到了多少?”萧王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上次带来的消息也只是说这个组织叫血影楼。”血影楼,陈天南在心中默默记下了。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血影楼的势力的确不小,不过,想在我南杭兴风作浪,终究也不过是瓮中之鳖,翻不出去。”陈天南心中默然。的确,虽然之前有猜测这血影楼是火狮的暗子,但只要火狮打不进雄东关,即便其危害极大,秦风也有足够的时间和人力将其铲除。只是现在这血影楼目的不明,秦风不愿打草惊蛇,而且在秦风内部玩这一套又真正要提防的是北边的天行! 要说雄东关,虽然秦风帝国的军队在整体战力上可能不如火狮,但雄东关是整个秦风抵御火狮的第一道防线。就因为火狮的威胁和当年极天大草原狼族的屡次进犯,雄东关集聚了整个秦风最精锐的部队和将领,而且雄东关的城墙即便到现在还是每年都会增高加固。秦风在军队资源方面可是给了雄东关极大方便,每年雄东关退伍和死亡的士兵都会从全国其他地方选取最优秀的补齐,再由南杭所征兵员调配给这些地方,雄东关所消耗的粮草一大部分由南杭囤积的军需粮仓供应,损耗的军械则全由秦宣城负责。可以说雄东关在朝廷的关照下几乎时刻处于最佳的应战状态,就是说雄东关是现在的三大帝国第一坚城也不为过,火狮要想进犯秦风,是不得不先面对这道难题的。 想到这,陈天南的心中也算有了些安慰,朝廷能将目光放到南杭,说明现在的雄东关一切全在掌握之中,而且朝廷也没有对这血影楼采取过激态度,说明南杭也在可控范围之内,接下来就是自己等人查清一切妥善处理。 “陈兄。”萧王一声轻唤,将正在思索的陈天南惊醒,陈天南连忙抱拳:“王爷,下官…”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萧王抬手制止了,萧王笑了笑,眼中带着无限的回忆,虚指着地面说道:“陈兄不必如此,你我在此地不论身份大小。”叹了口气,萧王又想起了以前的时光。 “当年在京都城,我等尚还年轻,皇兄也还未登基,那时我们三人经常从国子监逃课…”说到这,萧王竟如一个少年般呵呵笑了起来,陈天南也是一脸追忆之色。“对了,还都是你带的头,为此你爹陈老没少骂你。”萧王一脸戏谑地指了指陈天南,陈天南一脸苦笑,当年的确顽皮了些。 “每次逃课我和皇兄都想着去花坊街和百器馆,你就只想着到兵马司大营跟人练骑射棍棒,现在好了,到了这当护城军统领,遂了你的意了吧!”说着,萧王脸上还故意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弄得陈天南颇为尴尬。 多年前,陈天南被送进国子监和其他许多大臣的孩子一样陪皇子们读书,当时与陈天南关系最为要好的就是现任秦风皇秦文政和当时的五皇子现在的萧王秦施,秦文政是先皇二皇子,只有大皇子也就是太子不和他们在一起读书。两名皇子从小在宫中长大,很少有机会到宫外,而当时的陈天南性格桀骜不驯,因为身份原因和先皇的喜爱在京中横冲直撞,大事不犯是小事不断,书院里的规矩根本管不了他,在加上陈商枝本就兼任国子监祭酒,国子监司业也不敢惹他,因此逃课是家常便饭的事。后来三人渐渐熟悉了,陈天南也就开始带着两人逃课,秦文政和秦施这两个皇子就在陈天南的各种馊主意下混出国子监混迹于京都城各处,三人也因此是知根知底,这也是后来陈天南差点进执吾卫的重要原因。 后来,各位皇子分封为王,离开京都到了各自属地,陈天南三人虽然分离却也始终保持书信往来。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太子犯事被先皇所废,而后还未来得及重立太子先皇便遇刺驾崩,各地藩王进京,朝廷要尽快立新皇,按长幼秩序二皇子秦文政是第一人选,而三皇子公开表示不服,其余几人也各有心思,之后便有了九龙争嫡。最后在大部分朝臣和五皇子的拥护下还是二皇子登基为帝,这之中陈天南在父亲陈商枝的示意下也出力不少。当时的陈天南已经是京都南城兵马司指挥,秦文政有心让他负责完火狮使团的护卫任务,之后凭功将他调进执吾卫,不料使团出事,陈家政敌趁机也发难,刚刚继位根基不稳的秦文政无奈只得将陈天南贬为青灵县护城军统领,这个处置结果还是秦文政力排众议得来的,否则陈天南面对的将是被交给火狮帝国,那时可就生死难料了。 “这些年皇兄一直希望你能早日回京,毕竟那件事也不能全怪你,只是朝中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而且你爹也不同意,只能委屈你了。”萧王静静地看着陈天南,这是他的心里话。虽然火狮根本不在乎一个区区的护卫将军,但秦风为了不让对方借机寻衅也必须有一个牺牲品,虽说皇上以国体为借口没有将陈天南交出去是恩,也保不齐失去了原本大好前途的陈天南会怎么想。 “当年的事怪不了任何人,要怪也只能怪那个时候我太过自负了,使团遇袭,我第一时间想的不是保护使者而是擒杀刺客。”摸了摸下巴上的疤痕,陈天南心里早已没了那时候的年少轻狂,眼中流露出的只有沉着冷静。 岁月如梭,奔流而下的河水进入了平缓积蓄的时期,锋芒毕露的宝剑也学会了藏锋于鞘,傲气、轻浮、狂妄、自以为是,时间早已将其从身体剔除,只留在了心底的记忆里,用以时刻警醒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面对现在的陈天南,萧王也一样深有感触,稚嫩、自卑、优柔寡断也早被自己抛弃了,这么多年过去,变化的不止他一人,自己现在也担任起了镇守一方的重担,为自己的皇兄分担治理天下。 正当两人沉思之时,书房外传来了一阵叩门声。“启禀王爷,属下已经查明了。”门外传来的是之前萧王派出的护卫秦升的声音,平常能自由进出王府这间书房的也只有这秦升。“进来吧。”得到应答,秦升推门进了书房,陈天南也不免把目光放到此人身上。这秦升相貌堂堂、体态匀称,步伐虽快呼吸却丝毫不急,双眼明亮精光毕露,拳头无茧腰间配剑,应该是内家高手,陈天南自忖自己应该不是此人对手。 对着萧王行了礼,秦升看了眼陈天南,略带询问说道:“王爷…”“无妨,这里都是自己人,说吧。”得到萧王的肯定,秦升有些惊讶,但没有多说。“属下查验了刺客的尸体,的确发现了血影楼的标志。”萧王和陈天南相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得到了答案,萧王对着秦升道:“你持本王令牌带人继续查探,所有将军府人员一律必须配合!还有刺客身份你也向你的上面知会下吧。”说完挥了挥手,秦升点头告退。 秦升出了书房,陈天南一脸正色对萧王询问到:“执吾卫?”在看到萧王点了下头后,陈天南才相信这秦升就是一名执吾卫!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在知道身份的情况下看到一个执吾卫的面容!震惊过后,陈天南带着疑问地和萧王对视了一眼,回应他的只是一个微笑。 第十三章 离了萧王府,陈天南到街上找了间客栈住了进去。此时南杭城内到处都是官军,出不了城,陈天南只能先行在城内住下,等待明日将军府述职。虽然城内到处在搜寻刺客,但有关贺金石遇刺的消息却是被封锁了,为此明日的述职也照常进行。 客栈客房之内,陈天南透过窗口时刻注意着外面街道上的情况。照现在的样子,城门要开也是明日了,毕竟就算是搜捕刺客,南杭城也不可能闭城太久,以南杭城的规模,城内各行各业停运一日损失太大更是会遭人非议,再者南杭城城高难逾,刺客要出城只能走城门,兵马司一定会在城门口加紧盘查,封锁时间过长没有任何意义。除非这群人在城中有内应可以出城,否则有萧王府牵头全城搜索被逼现身也只是迟早的事。 移开注视外面的视线,陈天南又倒了一杯茶水。半个时辰前,与萧王确定了一些事情后陈天南就离开了萧王府,没有多待,既然这血影楼动手了,难保萧王府不会被监视了,陈天南自然不能和萧王过多接触引人注意。南杭不会有大的兵祸,如果是火狮暗中操作,最可能还是以引起秦风内部发生骚乱同时破坏雄东关的一切后勤及运输为主,但南杭因为有护城军制度,靠纠结匪人根本没用,而这血影楼自身也不可能人数众多到能和南杭军抗衡的地步,以那名死亡的刺客来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侵蚀秦风官场,可是…,陈天南依然有些不解,他心中仍旧感觉今天的刺杀像是故意为之,而且不仅仅是挑衅…。 窗外一队队官兵还在沿街搜索,阵阵清风吹过,街道上除了官靴踩在青石板路上就只剩下官兵敲门的声音,城中一片冷清景象。此刻,在西城的一条偏僻小巷中,一条野猫似受到了惊吓般尖叫一声飞快蹿上房顶跑开了,一队南杭军正好经过巷口,为首的军官朝里张望了几眼,只看到了几张被回旋在巷子风吹起的废纸,便带着人继续到下个地方查看。 待这队官兵走远了,巷子深处阴暗的角落里渐渐浮现出两个人影。“任务完成了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都办妥了,万无一失!”另一个人影似乎做了一个手势,那声音低沉的人影点了点头。“好,这里没我们的事了,通知我们的人,全体撤离南杭城到之前指定的地方汇合。”“是!”后说话的人明显比另一人身份要低,语气中略微带着恭敬,顿了一下,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有什么发现吗?”巷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喊声,一个不知何时站在了巷口的年轻小兵回话到:“还没有!”转过头来年轻的士兵又看向巷子深处,直觉似乎在告诉他里面藏着什么。越往里走身上的凉意越重,小兵抖了抖身子小心地左右打量,巷子里风声呜咽,并不急促的风在此刻让此地似乎显得格外的阴森,小兵鼓起勇气走到了巷尾,在猛然转向那偏僻的角落之时,他看到了……-从空中飘下的飞舞在风中的几朵洁白的柳絮。 望着窗外飘过的柳絮,陈天南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个时节,盛产于秦风帝国南方的柳树开始飘扬起了漫天的柳絮,无数的种子随风四散寻找土地生根发芽,却因为地理的关系始终飘不过宽阔的秦江,就如离乡的陈天南,即便思乡的念头繁多,却也只能始终安身于此。伸手接住窗外飘过的一朵柳絮,陈天南深深叹了口气,希望一切都平安无事吧,,等度过这次的难关能带着妻儿回家告慰先祖。 南杭城外,北面的秦江缓缓向东流去,江面上无数船只穿行,北城的码头还能看到几艘大船停靠未能出航,一些远来的船只也正在接受官兵的检查,几艘客船正在绕行至民用码头。一艘准备到邻县停靠的小型客船正在收帆,船头上船工们正在忙碌。一个蓬头垢面的青年站在侧舷凝望着已经不远的南杭一动不动,青年背上背着一把短刀和一个破旧的包袱,但仔细一看,那并不是一把短刀,而是一把断刀!除此之外,青年全身上下都犹如那把断刀一样破落不堪。青年的眼神并没有因为自身的破衣烂衫而有任何自卑,相反却如他挺直的身子箭一般锐利 ,直直盯着前方,似乎身后不管有什么洪水猛兽都无法让其动摇 ,十六、七 岁隐约可见的英俊面庞上却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 “小兄弟!”青年背后一个声音响起,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周围的船工看见男子都笑着打起招呼,男子也笑着回应了一下。这中年男子是这艘船的船主人,名叫李正吉,经营这艘客船已经很多年了,为人善良,对自己的工人们都非常亲切,船费公道,因此这船主人李正吉才有了县里唯一一个码头最大的客船。看着青年挺拔的身躯,李正吉不禁又回想起了前两天客船出发的时候。 两天前的傍晚时分,李正吉和往常一样,在家里打点完后赶到了码头,催促船工们加紧时间搬运货物和大家的生活物件,然后自己还要再清点一遍,等时辰到了就得发船了。李正吉没想到,今天确是没有那么太平了,李正吉刚一到码头,就发现码头上自己的船边挤了一堆人,不时还能听见人群中传出的阵阵叫骂声。李正吉一见这情形立马就知道出事了,扒开人群往里一看,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歪嘴男子坐在一堆货物上翘着二郎腿,一双绿豆般的小眼斜瞟着对面的一帮船工,船工们个个怒目切齿盯着那歪嘴男子,旁边的人群里也有人小声说着那男子的不是。李正吉一认出歪嘴男子,脸色立马阴沉下来,默不作声地往里走,那歪嘴男子也一眼看到了李正吉。 “哟呵!这不是李老板吗!你可算是来了!”歪嘴男子抬高了调门阴阳怪气的说道,李正吉没有理会,只是走向那几名船工向他们询问发生了什么。一番交流后李正吉搞清楚了来龙去脉,适才众人正在上货,这歪嘴男子带着几个人过来,说是要来收例钱,其实就是保护费,船工们说船主人不在,歪嘴男子就带人推开众人拦着不让上货,船工们自然不高兴,就与其争执了起来。李正吉面色阴沉地看着歪嘴男子,此人他认识,甚至这里所有人都认识,此人名叫童庄,是县里有名的地痞无赖,整日带着一帮人打架闹事、无事生非,这码头上的船家们都受过这家伙的威胁,每月都要交例钱,不交就不让你好过,几乎所有人对这童庄都是恨之入骨。但奈何这童庄是县太爷的一个侄子,有县太爷庇护着,再者这童庄又有些阴损,告了他的状就整日给你找麻烦,虽然不敢杀人放火,却也是让人烦不胜烦,整个县里都是避着这苍蝇般的童庄。李正吉原本为了少些麻烦,也没跟这童庄计较,每月也会给他点例钱,但没想到今天他还会来挑事。 “童庄,你什么意思!”李正吉怒视着童庄,这童庄却斜靠在那里脸朝天满不在乎,童庄虽没说话,他身后的一个泼皮却是开口了:“李老板,这么简单的事你怎么不明白呢?你这刚换了大船,上的人和货都多了不少,兄弟几个不就得替你多照看吗,自然也就该多交点例钱吧!”这话一出,众人都明白了,李正吉经营客船赚了些钱,现在换了大船,上的人和物都多了,利润也比以前多了不少,这童庄就是眼馋想多敲些竹杠。 “哼!童庄,原本我也不想和你计较,给你点钱算是不想你闹什么麻烦,没想到你这人还得寸进尺,今天我要是给了,你以后怕是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说着,李正吉大袖一甩:“别挡在这了,一文钱都没有!”“你!”童庄没想到今天倒是遇到硬茬了,这李正吉平日里待人和气,今天一上来就这么硬气,不给自己一点面子,反倒让自己手足无措了。 转了转眼珠,童庄心想,今天要是就这样拿不到钱,那自己以后怎么在县里混,怎么在自己小弟面前逞威风!今天不给这姓李的点颜色看看,那日后难保其他人也不会再交例钱了。想到这,童庄把手一扬,身后的四、五个泼皮立马会意,在童庄身前站成一排。拍了拍屁股下的货物,童庄一脸赖皮样地看着李正吉说道:“姓李的,童爷保你的生意没人闹事是给你面子,你既然不知好歹,那今天这货你就别想上船。”“你说什么!你凭什么拦着我的货不让上船?你是本县县令还是漕运使?你真当就没人管得了你了!”李正吉此刻算是愤怒到了极点,一手指着童庄就差没骂出来了,可童庄却是把脸转到一边,故意装作听不见。李正吉虽然是怒火中烧,却还没昏了头,今天要是让自己的船工和这帮人动起手来,这童庄一定又会去找他的县令舅舅,进了衙门可没人帮自己说话,再者这几个泼皮平日也练过点把式,自己这些船工兄弟还不一定能占着便宜。 两边对峙了一会,李正吉紧握的拳头最终还是松了下来。“好!说吧,这次又要多少!”“嘿!童爷我也不多要,就平常的加一倍好了,另外恭恭敬敬给童爷赔个不是,刚才的话童爷就当没听见。”“你!!”李正吉刚刚才努力压下的怒火蹭地一下子又起来了,多要一倍的钱就够过分了,这童庄居然还要自己给他道歉,简直是欺人太甚!越想越气,平日里性情温和的李正吉现在整个人是涨红了脸浑身发抖,盯着童庄那张可恶的脸拳头是越攥越紧。 “请让一下。”就在李正吉快要忍不住出手教训这童庄的时候,一个有力的声音响起了。“嗯?”童庄扭过头,看了看身后站着的一个衣衫破旧的青年人,青年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请让一下!”青年再一次开口,童庄看着青年皱了皱眉头,周围众人一下子都安静下来,李正吉也再次压抑下自己的怒火。“哪来的小叫花子,滚远点!”童庄一脸不快,说完还朝青年面前啐了一口,青年却自始至终只是看着童庄一动不动,和童庄一伙的一个泼皮见青年没有反应,准备上去把他推开。 “听不懂吗?让你滚开!”砰!泼皮的手还没碰到青年,青年突然先手一拳打在了他的面门!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一惊,立马四散开来,童庄和其余的几个泼皮也调转方向把青年围在了当中。“哎呦!”那被打中的泼皮蹲在地上捂住鼻子惨叫。“小子,胆子不小啊,敢打我的人!”童庄瞪着一对绿豆般的小眼对着青年恶狠狠的说道:“不管你是哪来的,童爷今天都得教训教训你!”说完,手一挥,几个泼皮直接朝青年扑了上去,根本不多说话,看他们这样子就知道打人的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站在一旁的李正吉见几个泼皮出手要打这青年,刚要上去帮忙,却被接下来的一幕给看愣住了。 第十四章 五个泼皮围住了青年,一齐朝青年扑了过去,只见那青年丝毫不慌,猛地朝前一冲,撞进了前面那泼皮的怀里,那名泼皮没料到对方会主动冲向自己,一时有些手足无措,青年抓住机会连着给那名泼皮的肚子来了几记重拳,直打得那名泼皮两眼突出,此时另外几人也赶到了身边,对着青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可那青年却是毫不在乎,抓住右边一泼皮的衣领,拿自己的头狠狠地和对方一撞,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往左用力一扯,带倒了两人,自己又就地一滚,一个扫堂腿踢倒了还站着的一个泼皮,这名泼皮被扫堂腿踢倒,下意识地用手在下面垫了一下,可还没等爬起来,青年在地上顺势一滚来到他边上,一拳对着这名泼皮的头砸了下去,这一拳极狠,那泼皮的头直接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登时就晕了过去。 仅仅片刻功夫,五个泼皮就倒了四个,剩下的一个泼皮见同伴都被打倒,怒不可遏,一脚踢向还斜躺在地上的青年的肚子,这一脚结结实实踢中了青年,青年很明显的眉头一皱,不过还是忍了下来,双手一把抓住泼皮的脚又是顺势一翻,把那名泼皮带得向前倒去,那名泼皮扑倒在地,刚想爬起来,青年翻到泼皮背上用手肘重重撞在了泼皮的后脑勺,那泼皮立马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一片寂静……,当青年从场中站起的时候周围一片寂静,没人能想到这个看上去也不算壮实的青年一下子就打倒了五个人。当唯一一个没受伤只是被带倒的泼皮扶起两个还没晕过去的同伴时,一旁的童庄已是满头大汗,看着正拍打着身上灰尘的青年,童庄心中充满了恐惧。看这青年的身手和自己等人明显差距不少,对方和自己这帮人不一样一定是真正的练武之人,这么年轻身手还这么好,青年身后说不定还有个更厉害的师傅,说不定人家就是某个武林门派的门人!想到这,童庄咽了口口水,在秦风帝国,能立足在江湖上的武林门派都是有一定影响力的,像自己这种地方上的小虾米人家根本不放在眼里,尤其是想到对方从始至终对自己这帮人冷漠的表情,童庄越看青年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身子都不由得抖了起来。 “让路!”拍了拍衣裳,青年走到童庄面前,不带一点表情直直的盯着他。童庄嘴角扯动了一下,赶紧挪动自己已经有些发软的双腿退到一边,青年径直走到李正吉面前,此时的李正吉和其他人一样早就张大了嘴楞在原地,青年走到他面前却没反应过来。刚要对李正吉开口说话,青年又转过头来看着童庄说道:“还有事吗?”“没事!没事!”看到青年冷漠的目光,童庄一个激灵,根本不管几个同伴,扒开人群就往外跑,身形狼狈至极,几个泼皮也连忙跟着奔走。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鼓掌叫好,李正吉也收了心神,不断感谢青年。 “船主人,我想搭您的船到南杭,只是…我身上没多少钱可能付不起船费。”和李正吉点头示意过后,青年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哈哈,小兄弟不必见外,你今天可是帮了我大忙,我哪里还能收你的钱!”李正吉热情地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又知会了船工们一句赶紧上货。“小兄弟,快开船了,先上船吧,有什么话咱们待会再说。”青年没有反对李正吉,默默跟着李正吉在众人的簇拥下踏上了客船。 一切准备就绪,船只缓缓离开了码头向目的地驶去,码头上又渐渐恢复了平时的喧嚣,江风鼓起了大帆,推动着这艘客船加入到了江面上的船只大军之中。 “小兄弟,到了南杭有认识的人吗?”客船走了两日,李正吉也曾多次和青年搭话,可青年言语极少,似乎对人极其防备,李正吉到现在也只知道青年姓司徒,却没有名,到南杭来是为了找人。听到李正吉的话,青年只是默默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表情没有说话,可他的眼睛深处却在李正吉问话的时候流露出一丝外人无法察觉的悲伤和……痛苦。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李正吉又说道:“那你去是要找谁?我在南杭还有不少熟人,或许能帮你问问。”青年低头思索了一下,这句话似乎问到了他的心里。 “不知道。”“不知道?”李正吉怔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满脸疑惑的问到:“你不知道你要找谁?”摇了摇头,青年望向南杭方向,脸上满是迷茫之色。“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也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但我听说他到了秦风南杭。我一定要找到他!”青年脸上的迷茫又变成了坚定,似乎这个他要找的人对他非常重要,为了找到这个人他能做任何事,犹如秦江江水,没有人能阻止其流向下游。 李正吉没有过多询问,这些年来来往往,遇见过各种形形**的人,是是非非不是自己这种寻常老百姓该知道的,李正吉很清楚一个点到为止。各人有各人的命运,若是踩到别人的路上,前路就未可知了,寻常人能走好自己的路就不错了,碰到自己力不能及的还是远远避开。李正吉不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但凭他的阅历能看得出来,青年身手过人,身上背负的多半是江湖恩怨,这不是他李正吉一个平头老百姓能插手的。 “唉!”摇着头,李正吉缓缓走开了。不管是江湖仇杀还是官场恩怨,亦或者男女情事,李正吉都见识过不少,这艘客船在江面上大大小小无数艘船中虽然一点不起眼,却也是承载了南北两地无数的人和事,见证了无数人事的变动。离南岸越来越近了,李正吉已经能清晰的看见巨大的南杭城码头,甚至能看到码头上的兵丁比以往多了不少,似乎在检查停靠的船只,巨大的南杭城城墙气势磅礴,那里是无数人向往的地方,也是无数人路的终点和转折点。摸索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李正吉转头看了看青年,不知道这青年的路在这里又能走得了多远…… 望着窗外飘过越来越多的柳絮,陈天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个时节,盛产于秦风帝国南方的柳树开始飘扬起了柳絮,无数的种子随风四散,寻找土地生根发芽,却因为地理的原因始终飘不过宽阔的秦江,就如离乡的陈天南,即便思乡的念头繁多,却也只能始终安身于此。伸手接住窗外飘过的一朵柳絮,陈天南深深叹了口气,他的路崎岖坎坷,自己都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倒在这条路上,只希望能平安度过这次危机,带着妻儿渡过宽广的秦江回到京都城,回到那个家中宽慰老父之心。 第十五章 青灵县 傍晚,张虎吃过晚饭,和母亲打过招呼后,往怀里又揣了两个馒头便出门了,张虎的父亲在军营里当值,这几日回来地都较晚,张虎的母亲对张虎晚上外出也习惯了。张虎家一共有四口人,张虎的父母和张虎,另外张虎还有个比他小两岁的弟弟。说起这两兄弟,张虎虽然不喜欢读书,但他这个弟弟却是在这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家里也因此将弟弟送进了草微学堂,虽然开支大了些,但父亲在军营当差,母亲平时也会替人做工,家里收入还算稳定,当然,能多赚点钱补贴家用自然更好,张虎从一年前开始就经常到河边捕鱼,捕到了鱼就拿去集市去卖。张虎水性极好,在整个青灵县,能比张虎水性好的大人都没几个,就在一年前张虎还在河里救了一个落水的小孩,也是因此张虎的家人才对张虎的安全比较放心,张虎的父亲还专门在河边给张虎做了一个小号的竹排,由于张虎家是在县城里面,城门到了时辰就会关闭,张虎晚上经常就会到河边看网的渔民们的渔排上过夜。 趁着城门还没关,张虎带着自己的鱼篓一路飞奔,跑过城门之时,几个守门的士兵明显认识张虎,笑着对他喊到:“小张虎,又去抓鱼啦!”张虎只是屁股一撅,也不理睬他们,几个士兵笑骂一声,又喊到:“小心点!”小张虎没有回头,不过还是举起手挥了挥,接着绕道小路,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到了渔排,张虎在河边大大小小的竹排中找到了自己的小竹排,过去把边上自己放的地笼收了上来,把里面的鱼放到了自己带来的鱼篓里,又重新换上自己带的新鲜的饵料,再把地笼放回水中,鱼篓也一并放在水里固定好,接着只等明日清晨收了地笼里的鱼再一起拿到集市上去卖就行了。 做完这些,张虎坐在竹排上用河水洗了把脸,望着河对岸的小青山等着自己的同伴过来。小青山的山泉里也有他们放的地笼,张虎是打算待会和自己两个小伙伴上去看看,免得被道观里的人收了,虽然他们不知道这观里的道士吃不吃鱼,但也得防着。张虎的这两个同伴家里都是以捕鱼为生,都住在河边,离渔排不远,没等多久,这两个就一起寻了过来。此刻天也黑了下来,不过天上的月光和星辰倒也明亮,也不用灯笼,三人拿了鱼篓便抄小路从后山上山。小青山虽然树多草深,却没什么毒虫猛兽,据说很多年前小青山发了一场大火,火势凶猛,整座山都被烧的光秃秃的,山中的动物是死的死、跑的跑,几乎绝了迹,再加上后来山上建了青峰观,虽然时隔多年小青山也重回绿意,但山上人来往的多了,又有道士们打理,山中体型较大的动物已经不常见了,就连猎户们也很少来此。此外小青山并不大,山势并不是崎岖难走,所以这些孩子们的父母也不怎么管他们在山中疯跑。 三个半大的孩子一路打打闹闹,很快就到了后山山泉,不过三人并没有立即到泉边取地笼,而是在边上的灌木丛里趴了下来。昨日,张虎在泉边的桑树上摘桑果时,看到桑树垂下的一根枝条似乎被什么东西啃食过,对比了一下枝条的高度,三个人都觉得可能是有獐鹿之类的动物来过,这獐鹿可比鱼要值钱多了,要真是獐鹿,那可不能放过!于是三人白天在桑树周围做了几个陷阱,想试试看能不能抓到一只。 张虎这三个年龄相差不大的孩子都是抓鱼掏鸟的老手了,也经常在这山间放些小陷阱来抓些兔子野鸡,所以三人也不认为自己白天放的陷阱晚上就一定有收获,看了眼桑树边上毫无动静后,三人便躺在草丛中,翘着二郎腿看星星。 星辰流转,也不知过了多久,三个小伙子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熟睡中的张虎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小张虎在梦里梦见自己成了一个他梦寐以求的武功高强的侠客,还有很多人跟在身边听从自己的命令,意气风发,但紧接着他又梦见一个身着甲胄的人举剑向自己砍来,他始终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可那人身上却又传出一股自己极其熟悉甚至亲切的气息,这使得他只能不断地举起手中的武器来格挡那人的攻击,那面目模糊之人似乎非常愤怒,用尽全身的力气不停地砍来,一下一下…… 一股憋闷的情绪不断在胸中积蓄,终于梦中的小张虎快要崩溃之时,他惊醒了过来。坐起身子的小张虎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惊魂未定地向四周环视了一圈,周围只有些微弱的虫鸣,自己的两个同伴躺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只听得见轻微的呼吸声,显然都睡着了。小张虎摇了摇自己的脑袋,长长舒了一口气,想起刚才的梦境是百思不得其解,纠结了一番后,小张虎推了推还睡着的两个同伴,唤醒了他们,现在的天露水还很重,就这样在草地里躺上一晚可是要着凉的,还是先回渔排去。刚准备起身的小张虎下意识地透过灌木丛朝泉边看了一眼,这一眼却是让他楞了一下,他看到了一个黑影,一个慢慢朝山泉边的大桑树靠拢的黑影!小张虎心里一喜,难道真等到了獐鹿!张虎立即压低身子用手臂碰了碰身边的两个同伴,示意他们不要出声,三个小伙子就这样静静地趴在灌木丛后面盯着不远处的黑影。 泉边树影婆娑,三人看不清那黑影的模样,只能静静地趴着大气不敢出,怕惊走了那可能是獐鹿的黑影。黑影不疾不徐慢慢朝大桑树走了过来,等靠近了大桑树,小张虎三人眉头一皱,看那黑影渐渐显现的形状似乎是个人,转念一想,莫不是观里的道士来偷自己地笼里的鱼?刚要准备起身出去制止,只见那黑影身前突然一道寒光闪过,三人设置在大桑树下的几个陷阱全都瞬间支离破碎!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不敢再有任何动作,趴在灌木丛后面一动不动,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那黑影似乎并未发现灌木丛后面的张虎三人,收回手中的宝剑,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再有什么动作,张虎趴在草地上此刻已是满头大汗,那黑影不知是人是鬼,也不知想干什么,但很明显身手非凡,要是弄出点动静难保不会被发现,到时候自己三人可能就像书里说的一样要被弃尸荒野了。三人只能一直趴着,与那黑影僵持不动,时间慢慢流逝,就在三人心烦意燥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不远处三人上山所走的那条小道上传来了一阵动静,张虎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小心翼翼地侧过头看了过去。只见那条小道上出现了一个身形臃肿肥胖的人影,这人影并未发现趴在灌木丛后面的三人,上山后同样径直朝那颗大桑树走了过去,那树下的人似乎正是在等此人,并不吃惊。 那身材肥胖的人走到树下,借着月光看到了地上的一堆陷阱残骸,虽然整个人都身处大桑树的阴影之中,但还是能感觉到这人似乎皱了一下眉头。“这……”“没什么,应该是山下几个渔民的小孩弄的。”对面那人似乎对此处非常熟悉,没有过多理会这些。那胖子接着开口问到:“你们这边进展如何?”“你也知道,上面的命令是让我们谨慎为主,这段时间也没什么进展。”两人所说的事不知是什么,但听两人的语气好像也并不着急。“南杭那边已经给出了信号,接下来就该我们表演了。”“你打算怎么做?”那执剑人问到,黑暗中那胖子轻笑了一声,似乎心中早有计较。“你先找些人配合我,我们来演出戏……”执剑人似乎对那胖子的话没有任何意见,两人在黑暗中细细地商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满天的繁星依旧散发着点点星光,山中的各种虫鸣此起彼伏,山泉的另一边,灌木丛后面,张虎三人大气不敢出,只是祈祷这两人赶紧离开。 在那两人于大桑树下转悠了近半个时辰后,商讨似乎终于是结束了,那胖子依旧沿着后山小道下山,另一个执剑的人则是往道观方向不见了身影。确认两人走了好一会后,张虎三个才敢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敢再去收地笼,三人沿着后山小道慢慢走走停停摸下山去,生怕走得快了遇上那胖子。 三人下山赶到渔排时,隐约能听见县城里打更的刚报了子时,看来自己三人在山上草丛里眯了有一个时辰。三人此刻心任然是怦怦直跳,飞快跑到渔排里,找到大通铺,寻了个空位就往里钻。 汤渭河在小青山和青灵县城中间这段水流水势平缓,河面也窄了些,不少人都会在这里捕鱼,渔排里的大通铺就是给捕鱼过了时辰进不了县城和看船的守夜人准备的。守夜的老头挂着个灯笼在渔排上夜钓,看见张虎三个慌慌张张跑过来是一脸奇怪,不过也没多问,这会里边还睡着不少人,这三个小子不吵着人就行了。 小张虎躺在通铺上,随手扯过一张被子死死蒙住自己的头,可脑海中却还是不断地浮现刚才在山上看到的一幕幕,尤其是那个拿剑的人!那斩断自己的陷阱的一剑让他年幼的内心恐惧不已,在这恐惧之中却又有一丝……羡慕,那不同于小说书籍和说书人口中的一剑真实地展现在了他的眼前,那种说不清的风采在他本就怀有一个侠客梦的心中深深种下了一颗种子,一颗无法磨灭的种子,带着对那一剑无限的憧憬,小张虎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十六章 南杭城 日落西山、又出东方,万物更替、无始无终,云起云落,自然规律依旧随着世间运转,不论昨日的黑夜多么漫长,今天的朝阳依旧准时出现。 清晨,南杭城内的居民们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窗窥探街道上的情况,在发现昨日的大量的官兵已经不再封锁街道后,这才一个个慢慢走出家门。城门已经开启,盘查的士兵比起以往多了不少,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已经有人开始陆续进城了,渐渐地整座南杭城又重新焕发出了它原本的活力与生机。 昨天的事不管是将军府、萧王府还是提刑使司都没有发布一则通告,所发生的事也只有这三方知晓,萧王府萧王亲自下令严禁外传,即便是派出搜查的南杭军也不知道内情,明威将军左明生也在军中下了军令严禁传谣。 陈天南心中不安,早早便起来到街道上观察情况,此刻正坐在路边一个刚开门的早茶馆里喝茶,因为昨日的骚乱,茶馆里的人并不多,不过还是有几个人在那里聚在一起谈论全城戒严的事,陈天南在一旁静静地听了一会,这几人所讲都是猜测,与事实大相庭径,看来将军府里的消息封锁得很严密,但陈天南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 “出手便是对一名正三品武官,说明这些人极有魄力;所派杀手竟有将军府内部官员,说明这些人心机深沉;明明很有机会杀死目标却又未能得手,说明这些人所图极大。这样的一群人可谓是胆大包天又行若狐鼠!”陈天南轻轻敲打着桌面,望着那一旁还在谈论不休的几人冥思苦想。“他们为什么不把消息放出来?”陈天南想不通,既然敢公然和朝廷作对,又为什么不四处散播贺金石遇刺重伤的消息,就算不能造成举国震动,最低也能让南杭之内人心惶惶,局势动荡之下不是更易于自己行事。按照之前的推测,这血影楼背后最有可能是火狮帝国,若是为了破坏南杭的稳定,以此削弱雄东关的人员物资补给和军心,这样的消息应该由他们自己放出才正常,贺金石是正三品武官,身份显贵无人不知,其遇刺的消息放出去不亚于在一碗平静的清水中投下一颗滚烫的石头,对南杭的武官集团也绝对是一声平地惊雷,会发生什么谁也不能确定,所以昨日几乎除了在场直接接触事件的人和负责南杭城防的左明生,萧王的禁令甚至没有让消息传出南杭将军府。这样的事虽然很难瞒住,但也要尽力争取一些反应的时间,要是等朝廷旨意到达,替换贺金石的人选确定,那对刺客来说刺杀就没多大意义了,所以这血影楼在近期应该还会有大动作,到时候就是他们意图的显现,也必定会有不少人丧生!正是想到这点,陈天南才会忧心忡忡。 揉了揉眉心,陈天南不再去想这件事,这背后的原委恐怕要等弄明白这些人真正的目的才能知晓。算了下时辰,陈天南起身付了茶钱,寻了路往将军府方向而去,今天的述职大会在巳时开始,现在差不多要去报到了。 秦风京都 巍峨的皇城如一头巨兽匍匐在地,秦风帝国身份最为显赫之人此刻正坐在御书房的龙榻上一脸苦笑。 “陛下,现在你做了皇帝就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应我吗?”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站在龙榻前,面上略带愠意瞪着这位秦风皇似乎没有丝毫惧意,那边上的太监宫女看神情对这妇人的行为也并不惊讶。 “皇姐!”等妇人的心情平复了一些,这位平时无人敢在其面前如此作态的秦风帝国现任皇帝才缓缓开口。“朕已经说过了,这是祖辈定下的规矩,不能破,再说了,朕不答应也是为了你好。”那被秦风皇称为皇姐的妇人把头一扭,撇了撇嘴道:“你要答应了才是为我好。” 现任秦风皇秦文政为先皇次子,先皇有一女九子,这唯一的女儿便是此刻这被秦文政称为皇姐的妇人,也就是阳平公主。阳平公主是先皇第一个孩子,又是唯一一个女儿,因此备受宠爱,而秦文政是次子,在宫中之时经常受到大皇子,也就是太子一党的排挤与欺负,幸好有阳平公主照顾,在宫中对其颇为关心,姐弟两人关系极好。后来秦文政得了皇位,对这位当年对他照顾有加的皇姐也是感恩戴德,在帝都之中任其行事,皇宫大内也是随意出入,可以说除了没实权,这京都城之内除了皇上就属阳平公主最大了。 当年,阳平公主招了驸马之后,各皇子也到了年龄,被先皇封王,领命离京到各自封地任职,至此姐弟俩也就没再相见,一直到先皇遇刺,藩王回京,一阵腥风血雨之后秦文政成功继位,而今天阳平公主来是有求于自己的这位皇弟。 秦风帝国皇室有一祖训,凡公主之驸马皆不授实权,且不可离京,称为驸马都尉,从四品,与公主同居于京都公主府,每年由朝廷发银,不可经商。这一规定明面上是为了教这些皇室宗亲不可有贪污受贿之行,实际也是为了制约这一类人,毕竟皇室宗亲的招牌可不是一般人敢惹的。前些日子,阳平公主的驸马赵清河在公主面前叹息,说自己多年来未回家乡祭拜先人,实乃不孝,希望有朝一日能有机会回一趟自己的家乡。阳平公主与赵清河感情一直不错,听了驸马的话又正好想起当年的三皇子梁王的封地就有驸马的家乡,且梁王去世后归葬之地就在其封地,这么多年来自己也未曾去给这个弟弟拜祭过,心里不由得也增添一丝悲伤,最后,夫妻二人在府中一番商议,阳平公主决定去求皇上下旨让赵清河替自己去祭拜梁王,顺便回家祭祖。 “不论你们之间当年发生过什么,过去这么久了,我这个当姐姐的祭奠一下自己的弟弟还不行吗?你至少也是他的兄长,他都去世这么多年了,你心里难道还恨他不成!”阳平公主一番话说完,整个人气冲冲的一屁股坐到了龙榻对面的楠木椅子上,秦文政一脸苦笑看着她。 “皇姐,你把朕想成什么人了,别说朕早就看淡了过去的是是非非,就是现在,朕作为一国之君,心中早已没了个人私怨,任何一件事朕都必须要考虑它的影响,朕所下的每一个决定都必须慎重。”秦文政心中苦恼,有些话他也不便当面说出。现在秦风内忧外患,虽然暂时并不明显,但也要防着有人浑水摸鱼,若是有人以此策动梁王旧部,可不是什么好事,再者光是违背祖训,朝中的顽固派就得让他闹一阵子心不可。“哼!皇上,这么多年我也没求过你什么事,今天只要你答应我,以后我也不会再来烦你。”阳平公主性格直爽大方,对谁说话都是直来直去,此刻的语气似乎有些赌气的成分了。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待在这不走了!”秦文政是苦笑不得,摊上这么个姐姐他也很是头疼,不过对她也确实放心。“这……好吧!”思虑再三,秦文政终究还是答应了阳平公主。“不过,只准驸马去,外面如今不安全,你必须待在京都城,还有,驸马此行只准便装,不得张扬,三弟的祭奠之事朕会让当地官员准备,驸马祭祖后当即回京,不得在外停留。” “多谢皇上!”秦文政刚一答应,阳平公主立马换了脸色,笑着起身谢恩,驸马如何不重要,能让皇上松口答应就谢天谢地了,看着阳平公主这样,秦文政不禁又是一番摇头苦笑。 事情解决了,房中的气氛也缓和了许多,两人随后又谈了些近况,见皇上还有奏章要阅,阳平公主便识趣地没待多久起身告退了。阳平公主刚一离去,侍立在御书房外的总管太监高公公立马进来通传。 “启禀陛下,秦正来了多时了。”斜靠在榻上手中拿着一本奏折的秦文政脸上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轻嗯了一声,侍候多年的总管太监当即会意,屏退了御书房中的宫女,连内门外的太监也被叫到了外门,最后只留下高公公自己一人在内门外侍立,之后一名身着深紫色衣袍的男子独自走进了御书房。 “启禀陛下,在天行国的执吾卫现已查明陈天南大人之妻王眉的身份!”放下手中的奏折,秦文政抬手示意男子继续说下去。“王眉是跟随其父在十年前来到我秦风,其父王远山是十年前的天行教副教主,天行教窃国前一个月,王远山不知因何与当时的教主、也就是现在的天行皇产生了分歧,脱离了天行教,之后便带着独女王眉到了京都城,王远山将王眉安置在京都城后自己就销声匿迹了。”说到这,紫袍男子停顿了一下,压低了头才继续说道:“王远山王眉到京都城的时间是在天行教窃国之前,由于后来我国发生……剧变,当时的执吾卫人手不够,王远山此人行事又极为隐秘,时间过去太久,我们也查不到此人现在何处。” 紫袍男子秦正说完后,整个御书房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龙榻上的这位手指轻敲桌面的声音,气氛慢慢变得压抑。许久,低头站在那里的秦正终于听到了他等待的声音。 “秦正,你对这个王眉怎么看?”深深地送了口气,秦正恭敬的回道:“据执吾卫多年的观察,王眉到秦风后未曾与天行有过任何联系,虽然其父曾经是天行教核心之人,但十年过去了,王远山也不曾出现在王眉身边,臣斗胆认为,以臣的人十年来对王眉的观察和陈商枝大人父子的为人来看,王眉与现在的天行没有关联。”“是吗……”揉了揉眉心,这位秦风帝国的皇帝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了从没在人前表露出的疲惫和一丝歉意。 “传信让萧王将令牌交给陈天南吧!”“是!”似乎是早有过交代,秦正非常清楚皇上说的是什么,回答非常干脆。“希望他还能像以前一样对朕吧!”深深叹了口气,秦文政似乎又想起了过往的日子。 “对了,阳平公主的驸马出京后派人盯着!”“是!” 第十七章 咚!咚!咚!三声鼓响,巳时已到!演武场大门缓缓关闭,场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按次序排列在位,南杭护城军统领述职大会开始了! 述职大会按州府分为五场,每日两场,持续三日。第一场是吉安府,陈天南赫然就在其中,同属吉安府的王乾、公孙青同样在内,吉安府总共七十个县的护城军统领都在场中,无一迟慢,没有桌椅,所有人按所编顺序立于场中。 大殿到演武场中间的前台上摆放了一排长桌木椅,桌上整齐摆放着大量的册子,各统领上交的呈表也在其中。兵马司、武库、军户司各有两名主事在场,兵马司总管烈云、武库总管钟其站在前台上凝视下方众人,唯独缺了军户司总管王子虎。这三人中烈云在将军府任职已有六年之久,陈天南还是较为熟悉的,此人处事稳重,深得贺金石赏识,在府内极受尊重,至于钟其……,此人是去年调任到南杭,这还是他第一次与众多护城军统领见面,也难怪昨日陈天南在萧王府外没有认出他的身份。最后是不在场的军户司总管王子虎,王子虎任职军户司总管已有三年,在任上也算是尽职尽责,至于他为什么没到,陈天南和场中的极少数人心里清楚,王子虎现在已经被软禁在府了! 昨日贺金石被刺杀,而其中被击毙的刺客竟然是王子虎管辖的军户司中人,不管王子虎有没有牵涉其中,他都免不了被问责,至少治下不严、识人不明是赖不掉的,而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他这个军户司总管的位子就不要想了,等事情上报到朝廷,革职查办是必然的!若最后的结果是王子虎毫不知情,那被降职也是免不了的。 而这往年都是由贺金石主持的述职大会,现在少了贺金石和王子虎,自然要由烈云钟其两位总管负担起来,在规程上可能也会简化不少。暗暗打量了一下四周,陈天南发现,整个演武场除了府内的卫兵还增添了不少南杭军,这是往年不曾有的,细细想来,今日进将军府之时陈天南便察觉到整个将军府的护卫都比以往要严密,明里暗里的岗哨都增加了不少,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毕竟昨日出了这样的事。 “萧王殿下到!”演武场大殿外一声高呼打断了陈天南的思绪,王子虎、钟其立马退到一旁,众人纷纷弯腰拱手行礼,身着袍服的萧王在侍从的簇拥下慢慢走出大殿来到演武场前站定,场内众人齐呼:“萧王殿下千岁!” 双手虚抬,萧王高声道:“众位免礼!”众统领礼毕,一旁的烈云走上前来向一旁抱拳道:“贺金石将军身体抱恙,今年的述职大会由萧王殿下主持,评议结果在大会全部结束后统一发放,在此之前请各位同僚先留在城内等候,文宣馆和武安馆都为各位准备了住处。”说完,烈云扫视了一遍下方众人,又退到了一旁。 下站的统领们听完顿时面面相觑,一时摸不着头脑。以往的评议结果将军府都会派人送至个人任所,述职完毕众人便会直接回自己的辖区,贺金石也不喜欢护城军统领在南杭城逗留过久,今年却是为何要将所有人留在南杭城?而且还是集中在一起,一时之间队伍中议论四起。而这之中还有小部分人没有过于惊讶,这些人大都是昨日正好在将军府,对刺杀之事或多或少有些了解,不过让所有人留在城内还是让这些人心中起了无限猜测。 冷眼看了半晌,见下方议论之势渐大,萧王上前两步,双手虚按,高声道:“各位不必多想。”停顿了一下,待众人都看向自己,萧王又继续说道:“相信昨日在此地的统领也不少,本王也想不瞒着各位。”伸出右手指了指地面,萧王咬着牙狠狠地说道:“昨日,就在此地,贺金石将军遭到贼人刺杀险些身亡!” 哗!!!此话一出,下站众人一片哗然! “什么!贺将军遇刺了?!”“还是在此地?将军府?!”……不出预料的反应,烈云和钟其对视了一眼,萧王会说这番话显然已经告知过他二人。 “王爷,贺将军现在怎么样了?”下方有人大声的询问,显然内心焦急,顾不上失礼。“不用担心,贺将军性命无碍,只是短时间内要在府静养。”稍稍安抚了一下众人情绪,萧王心里也是送了一口气,贺金石在这些人之中声望极高,要是真的身亡那对这些人的打击也是相当大的,幸好贺金石只是受伤,这样反而让这些人情绪高涨。 “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谋害贺将军!要是落在我手里,定将其碎尸万段!”“正是,说的没错!”…… 今日萧王会出现在这里说这番话主要还是给这些护城军统领吃一颗定心丸,护城军是南杭安全的一大保障,是绝对不容有失的,贺金石遇刺的消息是不可能彻底瞒住的,虽然不知道对方接下来会怎么做,但护城军的军心绝对不能乱。 点头示意了一下钟其,钟其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函。“这里有刺杀贺将军的刺客的大致记录,刺客的身形、招式和其中几人受伤部位都记录在内,所有人在离开南杭城前都会拿到一份,由于昨日在城中并未搜捕到刺客,请各位回去后以此暗中盘查,此事在朝廷决议到达之前不可声张!”“遵命!”…… “好了,本王今日主要也就是为了此事,至于你们的述职大会本王不便过多插手,后面就交给两位总管了。”虽然名义上是请萧王主持,但萧王自身一般还是不会去插手将军府的事务,一方面作为藩王,虽然皇兄和自己心意相通,但最好还是不要给那些朝中大臣影迹无端的机会,二来将军府最上面还有一个呼延太和,虽然已是不怎么管事,但怎么也要给这位正二品武官个面子。对着烈云钟其两人点了点头,萧王转身带着自己的人缓缓退场,众人皆抱拳行礼。 萧王走后,烈云钟其大手一挥,吩咐主事们就位,贺将军的事说完了,述职大会该正式开始了!护城军统领大都是武人,再加上这大会是由贺金石这个正经行伍出身的人所制定的章程,所以基本没有繁文缛节那一套。 “南谷县,刘丰!”“在!”“南谷县上年军务经核查无遗漏,南谷县护城军统领刘丰所报呈表核对无误!”“南谷县所有地界已归南谷县衙管治,无匪盗痕迹。”“监察使巡察回报,南谷县护城军统领刘丰,上年行为无不端,在职勤于军务,治下官兵纪律严明。”…… “平阳县,吉勇!”“在!”“平阳县上年军务经核查无遗漏,平阳县护城军统领吉勇所报呈表核对无误!”“平阳县上年突发大水,原定征调至古道门的护城军大部分留任治理水患,此事平阳县护城军已上表吉安府衙,吉安府衙经核实无误!”“平阳县所有地界已归平阳县衙管治,上年水患期间出现小股盗贼已被清理,现无匪盗遗留!”““监察使巡查回报,平阳县护城军统领吉勇,事必躬亲,水患期间与官兵同吃同住,治下军民和谐。”…… 在钟其烈云的主导下,主事们依次报着各地呈表和州府、将军府的记录的核对情况,其中包含了各县护城军军务事项完成与否、对以往未纳入县衙管治的不明地带的管制情况,还有各统领的个人行为、功过评定,以州府府衙和将军府的在册记录来核对各县上交呈表,再加上将军府的监察司明察暗访,基本不会有太大误差。这些都关系着述职大会最终对各位统领的评定结果,是以直接当场宣读的形式来进行的,而这个形式的述职大会就是贺金石所设,这些统领大多数是军旅出身,自尊心极强,贺金石这个武人想到的就是以这样的形式来激励他们。 一边核对,一边评定,主事们不敢有丝毫错差,烈云和钟其两位也是细心为每一个人做出评定,最后这些都会由专人记录下来封存入库,以便日后这些官员职位变动吏部查阅。 “青灵县,陈天南!”“在!”青灵县的次序并不太靠后,过了近一炷香的时间陈天南就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同时,陈天南也清晰地感觉到了几道目光不约而同看向自己,公孙青和王乾自不必说,陈天南发现其中两道目光来自演武场前台上。 “陈天南……”钟其站在前台上审视着下方这个面若书生的护城军统领,心中有着一双不解。“钟总管到南杭任职不久,想必还不认识此人吧。”察觉到钟其的异样,烈云在旁低声说了句。 “哦,这些人在下的确大部分都还不曾认识,只是……只是昨日见萧王殿下来时领着此人觉得有些奇怪罢了。”昨日钟其到萧王府报信,正好看到陈天南在萧王府外,原本没有在意,但没想到萧王会带着此人第一时间到事发地点,当时因为心中焦急并没有多想,现在又看到陈天南,钟其才意识到此人并不一般。 “原来如此,其实说来此人钟总管应该也听说过,他便是户部尚书陈商枝大人之子。”烈云并不感到奇怪,他在将军府任职多年,对南杭这些有身份的人自然早有了解。 “陈商枝大人之子!”钟其吃了一惊,有仔细看了眼陈天南,细一思索,钟其很快就想起了有关陈天南的事。 “原来是他!”陈天南的事当初闹得沸沸扬扬,官场中人一般有心或多或少都会了解一些。虽然陈天南是被皇上圣旨贬黜,但其父陈商枝仍然是皇上最亲近的吏部尚书,在加上之前看到的萧王对陈天南的态度,钟其在心里衡量一番,认定陈天南此人不可结怨,交好为上,不过也不必刻意接近。随手从桌上拿起主事递过来陈天南的履历查阅一番,钟其便没有在过多关注,之后的评定也是中肯地说了几句。 第十八章 “津平县,公孙青!”“在!”…… “嗯!”述职大会缓缓进行,等到了津平县时,钟其惊讶地发现,之前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烈云在听到公孙青的名字时却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烈兄似乎十分中意这个公孙青?”“呵呵,钟兄有所不知,此人是天元三年的武举榜眼,不仅武艺高强,做事也是十分稳重,胆大心细,每年的考核都是名列前茅,是个人才!”听烈云对公孙青评价如此之高,钟其也不免多看了两眼。 “只是……唉!”烈云忽然叹了口气欲言又止,钟其见状不免疑惑问道:“烈兄,可是有什么问题?”“唉!照理说按此人历年的表现早就该调到将军府了,可这么多年了贺大人却始终没有将他列入晋升的名单。”“哦?这是为何?”烈云苦笑一声,道:“要是知道,这样的人才我早就纳入麾下了,我也曾为此事找过贺大人,可贺大人什么都没说,唉!你说这……”烈云心中虽然忿忿不平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贺金石的为人尽人皆知,军务上的事绝不会徇私。 “现在外面有不少传言,说这公孙青得罪过贺大人,这我根本不信!不过也有说是公孙青得罪过朝廷中更上面的人,这才从北方来到南杭。”话说到这列云又停下了。贺金石是朝廷正三品武官,秦风帝国一品官职为加封虚衔,最高实职为正二品,武官正二品现只剩一个呼延太和,即使是在雄东关最高也只有正三品武官,由此可见贺金石地位之高,这也是贺金石遇刺会造成如此大震动的原因。要说公孙青真是得罪了什么人,让贺金石都闭口不言,那这样的人在朝中可说是屈指可数,绝不是烈云他们能指手画脚的,所以有些话点到即止为好。 钟其能到今天的位置便说明他不是全无心计之人,结合烈云的话稍一细想便明了了,也很识趣地不再多问,不过心里也将公孙青列入了自己的小名单。 南杭城处于吉安府,吉安府的护城军自然更易受到将军府关注,各县多年来的军政要务自然完成得比其余州府更快更好,因此第一天的述职大会是定于巳时开始,而另外两天定于辰时开始。午时未过,这第一场吉安府护城军的述职大会便到了尾声,在钟其烈云最后说了些勉励的话语后正式结束,主事们忙着一应记录造册入库,众统领则纷纷向两位总管告退离府。 离开前公孙青和王乾找到陈天南,三人一番商议,既然已经有令大会结束前所有统领需留在城内,那三人也不急于一时离去,离了将军府,三人到大街上找了一家酒楼,要了间包厢,准备好好谈论谈论今天听到的这些消息。 春风和煦,秦江水迎来了一年中最为平和的时期,波光粼粼的江面上行驶着各式各样的大小船只,秦江边上的秦宣城最大的漕运码头船只更是密密麻麻。由于秦江横跨秦风帝国东西两侧,除了雄东关附近的几个州府外,全国南北大部分地区都被秦江所分割,为了南北两地的互通,秦江边上修建了大大小小无数个码头,一切物资、人员、文化都由船只在秦江上往来传输。 秦宣城的丰吉码头不仅是秦宣城最大的码头,也是唯一与秦江另一边南杭城直通的码头,丰吉码头是官家码头,专门替朝廷服务,专职南北两地官家各种物资征调运输,例如北方供应给南方的军械战马,北方所需的南方粮食、兵员、各类材料,这些互通往来基本全都通过丰吉码头,更是由于秦宣城是秦风内地的军事重城,丰吉码头又是在秦宣城紧贴秦江的一边,其本身就属于秦宣城一部分,整个丰吉码头停靠的都是官船,不允许任何民用船只开进。码头更是驻扎了大量的官兵,码头上的工人都是登记在册家世清白之人,基本都是秦宣城本地居民。 张世就是丰吉码头的一个工人,在丰吉码头已经干了五年了,想当初也是好不容易才插进来的,要知道这里和对岸的南杭城可以说是全国最为富庶之地,丰吉码头又是朝廷所属,在这里干活拿的钱可是外面的好几倍,多少做工的都想到这来,张世也算是运气好了。 如今张世在码头上是专门卸货的,不过也只是卸从北边要运上船的货,这里分工非常明确,从南到北和从北到南的货物会分由两批人,卸货上货再分两批。每个工人在码头出工前报到画卯才能进场,甚至下工了还要搜身,由此可见丰吉码头的重要性。 今天天气不错,有阵阵凉风在码头吹过,四月的温度正适宜,刚刚得空休息的张世正和几个工友坐在一旁闲聊,不远处的泊位又能看见一艘正在停靠,那船船头上插着一杆飞虎大旗,这是押运队伍的军旗,船中高竖一面中间绣着一只三足神鸟的紫色金边大旗,这是代表秦风的旗帜,船上有这两面旗帜就代表这是朝廷官船。 “唉,听说了吗?上个月科举放榜,这状元好像又是南边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南方人读书的多,咱这北方人中状元的虽然不多,但也都是在朝廷里当了大官的。”“嘁,我说你们闲的没事要去考状元啊?就咱家这些小子武举都没份!”一群人东拉西扯,突然一人对看着泊口发呆的张世问道:“对了,张世你家那小子脑子特好使,书读得也好,等他中了秀才要不要把他送到南杭城去?反正咱这去也方便。”张世微微一笑,自家那小子确实在学堂里经常受先生夸赞,自家也想着这小子以后要真能考取功名就好了,可自家心中也没什么底,要这小子能考上秀才,就花些钱送他去南杭城读书,毕竟那边可是是汇聚了全天下的名人学士。“这个嘛,也不急,看看再说吧。”大伙嘿嘿一笑。 “喂!你们几个,赶紧过来!”众人正说说笑笑,突然远处工头挥着手招呼几人过去,张世和工友们连忙起身跑过去,走近了一看,工头旁边停着几辆马车,还有一名衣着名贵的男子正在和工头说着什么。见几人到来,工头听那人说完了转过头来对几人说道:“把车上这几箱东西搬到那边,上那艘船。”说着,工头还拿手给几人指了指一艘正在上货的官船,船头上有一杆豹旗,是南杭军,这艘船是给南杭军运输物资的。 “那边都招呼过了,你们搬过去就行了。”几人答应一声,毫不犹豫甩开膀子开始卸马车上的几个箱子,那衣着华贵的男子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几人都没有说什么,其实也是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这两年借着官船南北两地官员的私下人情往来是屡见不鲜,要知道这官船安全,也并没有怎么影响正常的漕运,他们也会给漕运司打点一些,所以漕运司下面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心照不宣就行了。至于像张世他们这些码头工人这样的小人物,干好自己的活就行了,这都不是自己能管得了的事,没必要给自己心里找不痛快。 不多一会,张世几人便将几辆马车上的箱子搬到了上货的地方,船边负责押送的军官只与那华服男子远远通了个眼神,接着便叫来几人上货,根本没有多问。等张世几个看着那货物上了船,回过头来那华服男子已经带着马车离开了,众人都没有在意,看着又有货物送来,又开始忙碌起来。没有人看见,在码头的一个角落里,一个黑影也在远远关注这那几个箱子,直到箱子上了船后那黑影才慢慢消失在阴影中,仿佛就是在确定那些箱子的动向一样。 漕运码头依旧忙碌地运转,承载着国家之命脉往来不息,秦江水依旧缓缓向东流去,掩藏着其下暗流昼夜不停。 第十九章 “嘿!你们说,这些天还真是怪了,我那县里的怪事还没弄明白,这边居然又有人敢刺杀贺大人?!”酒楼包厢中王乾狠狠灌了一口酒,看得出他心情正是郁闷,却又无处发泄。其实这也无可厚非,别说他那雁落森林的事,这刺杀一事现在让他面前这两位也是神情凝重。 “这件事摆明了是针对朝廷,萧王与当今皇上感情深厚,即便这些人是想南杭大乱,也走不了离间这条路。”公孙青与王乾昨日在将军府递了呈表就回到了城外客栈,是以是今天才得知贺金石遇刺之事,并不知道那被击毙的刺客之事。深深看了一眼公孙青,陈天南接着说道:“公孙兄说的不错,不过昨日我正巧在府内,知道的多一些。”公孙青双眼一闪:“可是与军户司王总管有关?”陈天南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公孙兄果然心细!”一旁的王乾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听得莫名其妙,把手在两人中间摆了摆。“你们说什么呢?怎么又扯到王总管了?”陈天南没有理会王乾的打岔,继续说道:“昨日,刺杀贺大人的刺客中有一人被当场击毙,而后经过验证,这名刺客是军户司的一名名叫申公木的官吏。”陈天南说完王乾更加迷惑了,公孙青却是一副所料不错的表情。 “述职大会,我说怎么会少了一大总管却又不做丝毫解释!想必现在王大人的官印都被收缴了,此事也已报往京师,如此大的事,皇上应该会派来钦差详查。”“没错,此外南杭现在需要的是找出这群人,否则他们还会干出什么谁也不知道,南杭也没法向朝廷交代。”公孙青似想起了什么,问道:“前些日子萧王殿下传下的追查的不明组织可能与此事有关联,陈兄可知晓?”看着公孙青,陈天南若有所思,道:“我得到消息,刺客的确就是那个不明组织,但还没有更多关于这个组织的信息。”“那可就不好办了!”公孙青抬手摸了摸下巴,对方既然敢在将军府刺杀,那后路一定早已安排妥当,从刺客身上估计也挖不出什么,除此之外,他们现在对这个组织只知道一个图案,想要查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说你们两个,说来说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依我看,这南杭还有萧王殿下和左明生大人在,轮不到你们两个瞎操心,干好自己的事就行了。”王乾倒是一副泼皮样,他这人直来直去,对这些弯弯绕绕从来不感兴趣也不理解,除了对贺金石遇刺感到气愤,倒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唉,有些人呐,没脑子也是一种福啊!”公孙青平时和王乾接触较多,已经习惯了揶揄他,陈天南在旁也是看着一笑。 “哼!我难道说错了?贺大人不在,呼延老将军不管事,这护城军有事最后不得萧王殿下做主,南杭城有事不得左大人来管?我们这些统领顶多就帮着抓人,能干什么?”这次王乾倒是很不服气,立马就反驳了公孙青。“呵呵,你居然还会想到这些,看来对你要有所改观了。”王乾刚要得意一下,公孙青话锋一转:“不过,你想过没有,人家既然能在将军府内部安插自己的人,在下面的护城军里又如何不会有内应?既然对方摆明了是冲着朝廷来的,那也就是冲着南杭,护城军是南杭的手足,要是这手足的行动都在对方的监视甚至安排之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王乾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问到:“你是说咱们这些统领里面也可能会有奸细?”翻了下白眼,公孙青似乎对这大个子现在才想到有些无语了,倒是陈天南在边上回了王乾:“虽然不能确定,但小心些总是好的,而且不一定是护城军统领,自己下边的人也要注意,之所以我们三个来这商议,也是为了提醒你。” 公孙青对陈天南不担心,三人中就怕这个莽汉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陈兄应该早就为自身留了后手,至于你,来这就是为了告诉你这次回去后应该怎么做。”看见陈天南也点头表示赞同,王乾心里是十分的郁闷,平时都是公孙青一个笑话自己,这次连陈天南也来教自己了,不过他的脑子的确比不过这两人,王乾也只能小声嘟囔几句,不敢大声抱怨。 咚咚咚!三人说话间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几位客官,外面有位军爷找几位!”是酒楼的小二在外说话,三人相视一眼,公孙青起身过去打开房门,只见门外站着店小二和一个身着甲胄的兵士,看那盔甲的样式是将军府的府兵。那府兵见到公孙青,又看到里边的陈天南和王乾,确认三人身份后立马抱拳,道:“三位统领,将军府有令,请三位统领今日在申时末前到文宣馆下榻。”公孙青回头看了眼陈天南,转头对那府兵问道:“是所有统领都到文宣馆吗?”那府兵恭敬回到:“回大人话,也有的是到武安馆。”“那你知道去文宣馆的还有哪些人吗?”“这个,卑职并不知晓。”确认这府兵并不知晓更多后,公孙青表示自己三人申时末前自会到文宣馆,将那府兵打发走了。 关上房门,王乾止不住嘴快,道:“怎么,你对住处还这么讲究?”公孙青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王乾,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陈兄,你怎么看?”公孙青心中所想陈天南明白,刚才那府兵说文宣馆和武安馆都各有安排,这其中或许另有深意。 文宣馆和武安馆都是萧王命人建成,为的是网罗天下人才,只要是来到了南杭城,不论文采武功,有自信者尽可到馆中挑战,得到认可之人便可免费居于馆内,享萧王门客身份,天下来此登门者是络绎不绝。而这两馆中,文宣馆是文士可进,武安馆是武人可居,泾渭分明,护城军统领一般都是武人,如今将军府却将人分到两馆,不知是要做什么。 听了公孙青的话,陈天南摇摇头,看向门口道:“想来城中所有的护城军统领行踪都在将军府掌握之中,大会之时烈总管已经交代过此事,现在又专门派人通知所有人,应该有很重要的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用意,但等去了自然也就知晓了。”公孙青默然,无端猜测也无济于事,还是像王乾说的一样先安心听令吧!离申时还早,三个大男人也没处可去,便留在酒楼里慢慢商讨一些回去后要做的一些事,以便今后无论发生何事都有应对。 南杭城将军府,明威将军左明生正坐在自己书房中满脸阴沉,此刻的左明生已是满腔怒火,看地上摔得粉碎的茶盏就能感受到了,毕竟到现在他都没有接到抓到刺客的消息。南杭城的一切防务都是左明生的职责,包括将军府,但现在居然在将军府发生了刺杀,这就是明摆着打了他左明生的脸,尽管这之中有将军府的内应,但毕竟是在他管辖范围内,他这个南杭军的宣威将军是难辞其咎。从昨日接到贺金石在将军府被刺杀的消息起,左明生就起了一道请罪的折子发往京师,之后又严惩了昨日当值的巡城兵马指挥使,换掉了将军府的所有守卫,派出城内的南杭军搜捕刺客,最后又亲自到萧王府向萧王请罪,虽然萧王并未怪罪于他,却也无法消除一丝他心中的怒火。 砰!又是重重一拳砸在了书桌之上,门外的卫兵吓了一跳,大气不敢出。“兵马指挥使都在干什么?这都多久了,连这么几个人都抓不到吗?!”左明生起身在房内来回转悠,心里是又急又气,要是真抓不到刺客,那他可是丢人丢到家了。“报!”正当左明生心急如焚之时,终于来了消息!“启禀大人,西城一间民房中发现几具无头死尸,经过辨认,是昨日贺大人遇刺后将军府清点缺少的几个下人,昨日的刺客应该就是砍下了这几人的头颅做成了人皮面具,这才混入将军府,房主现已被押下,正在严加审讯。”“什么?”听完兵士的话,左明生整个脸都青了,嘴角都在抽动,咬牙切齿地说道:“立马传令下去,严查将军府一切人员!对了,那几个死尸是谁管的?也给我拿下严审!”“是!”左明生现在正在气头上,那兵士也不敢触霉头,立马出去传信去了。 “老爷!”那兵士刚走,门外又来了一个人,左明生听声看去,门外站着的是自己府里的管家。“你怎么来了?”“老爷,是公子让我来给老爷带句话。”管家进了书房,在左明生身边躬身说道。“有什么快说!”虽然是府里侍候多年的老管家,左明生此刻的语气却仍是有些重,管家熟谙自家老爷的性情,自然没有畏惧,说道:“公子让老爷不必这么烦心,这件事对老爷不一定就是坏事,抓不抓得到刺客并不是关键,刺客行刺的地点才是。”“刺客行刺的地点不就是这……!”左明生一愣,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却被所有人给忽略的东西!南杭城的防务的确是他左明生全权负责,但整个南杭城却还有两处地方不是由他的南杭军管辖,一个便是萧王府,萧王府自有萧王的亲军护卫,轮不到南杭军插手,另一个就是南杭将军府!虽然掌管护城军的贺金石和掌管南杭军的左明生都在将军府任职,但将军府的府兵和下人却是由将军府的掌门房负责,和军户司、兵马司、武库一样,掌门房也只是在职务上与护城军和南杭军有所关联,并不是直接隶属,南杭将军府的军户司、兵马司、武库虽说为了护城军和南杭军而设,但其总管都是由朝廷吏部任职,遵循的还是朝廷的章程,而掌门房更是只在选择府兵时会从护城军和南杭军中挑选,此外基本与护城军和南杭军没有交集,真要追究起来,也是这掌门房的责任,他左明生顶多也就是个人口失察之责。 “白玉还说了什么?”想通了这些,左明生的心情才算是好了些。“公子已经给一些朝中好友去信了,公子让老爷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就是将罪责全揽到自己身上也无妨。”左明生一听就明白了,只要朝堂上有人将这之中的关系当面讲清楚,那他便没什么可担心的,自己再主动担责,想来皇上当着百官也不会过多怪罪自己,说不定还能把掌门房纳入掌中!想到这,左明生暗笑了一声,看来福祸未可知啊! 第二十章 看着街道上不时走过的巡逻队伍,陈天南三人在申时末前准时抵达了文宣馆,这文宣馆占地不小,俨然一座府邸。 “英才贤达苦造就,愿诸子心怀天下。官清法正严律己,望众卿得誉于民。”文宣馆大门两旁龙飞凤舞的一副对联极其显眼,王乾是第一次来这,看到之后不自觉地念了起来。“怎么,王大人还对对联感兴趣了?”公孙青在一旁又调侃起了他,王乾没有理会,对着陈天南问道:“我虽然不会像那些文人一样吟诗作对,但好歹也认识字不是,这副对联也没多难的,怎么这文宣馆就这样?”陈天南还没说话,公孙青又插了一句:“想当初要不是老统领逼着读书识字,你现在怕不是还真不识字!”“你!”不等王乾发火,陈天南笑着打了个圆场,说道:“这副对联上联是当初文宣馆建成时所作,就是为了表达对来此的才子们的期望,而下联是当今皇上亲自所对,希望天下入仕之人正直为民,挂在这文宣馆前令天下仕子正视,可没人会去管它是否简洁。” “原来如此!”听了陈天南的解释,王乾顿时肃然起敬。文宣馆虽并非朝廷机构,但影响力不可谓不大,毕竟有萧王为背景,当今皇上的对联,还有从文宣馆出去入仕的大量文官,这使得文宣馆地位超然无人敢惹,天下学子都以能入文宣馆为毕生荣耀。但这文宣馆在拟建之初还是遭到了不少反对的声音,当时的朝中一些人眼光独到,一眼就看出这文宣馆日后会发展成何种规模,这些人认为天下平定,非战乱之时,像文宣馆这种地方只能存在于一国之都,决不能出现在藩王属地,否则必将成为祸乱之根源。虽然议论纷纷,但秦风皇秦文政最终还是压过了所有反对的声浪,下旨特许文宣馆建造,并亲自题下了这副对联的下联,秦文政的这一举措传到天下文人仕子耳中,却是使他名声大振,一时间无数的文人墨客无一不称赞其胸怀宽广、包容天下,乃是当世有德明君。这件事对一个君主来说本是不可能允许的事,但这天下除了陈天南也没几个人知道,换了萧王秦施的任何一个皇族都不会获得秦文政如此恩典。 “当今皇上对萧王的信任由此也是可见一斑!听说皇上和萧王年少时关系便极好,当初萧王也是极力支持皇上继位,看来我们的皇上是一个非常恋旧情的人啊!”公孙青在一旁忽然感慨了一句,似乎也是十分欣赏皇上的这一举措。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天南听到公孙青的话,面色却是突然暗淡了下来,盯着那下联不知想些什么,公孙青见到陈天南这副样子,问道:“陈兄怎么了?”“哦!没什么……我们进去吧。”陈天南连忙回了句,收起脸色带头向馆门走去,王乾连忙跟上,最后的公孙青却是若有所思,暗暗记住了陈天南刚才的样子。 三人到了馆前,自有侍者出来迎接,三人随身带有身份腰牌,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三人进了馆内,侍者领着三人直往正厅走去,一路上看到了不少在一起舞文弄墨、论道经邦的仕子,陈天南和公孙青自不必说,王乾这显著的身形倒是引来不少侧目,弄得王乾浑身不自在。 “没见过这么威武的身材样貌啊!看什么看!”到了正厅,王乾终于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公孙青笑道:“这里都是些读书人,个个弱不禁风,平时哪里见过长得像狗熊的人!”王乾一听就火了,怒道:“什么狗熊!你当我听不懂你骂我呢!”陈天南连忙拦着两人,让他们别在这里拌嘴了,省得别人看了笑话,要知道这些仕子很多都不喜欢自己这些武人。 “王统领身躯魁梧,力大无穷,别人看了也只会羡慕,哪里会笑话!”三人正站在正厅门口,突然一个声音传来,三人立马闻声看去。只见一个二三十来岁的男子手拿一把折扇缓步走来,男子面若温玉,身着青衣,一头长发随意披散,脸上带着笑容使人看之仿若春风拂面。陈天南三人看见男子又互相对视了一眼,确定都不认识此人,等男子走到三人跟前,王乾疑惑地问道:“那个……秀才,你认识我?”公孙青白眼一翻,这家伙对读书是人只知道叫秀才。男子倒并未对王乾给自己的称呼介意,特意看了一眼陈天南回道:“以三位统领在吉安府的名气,在下又怎么会不认识?特别是王统领的样貌,虽从未见过,但听人描述不难认出。”听男子如此抬高自己,王乾不禁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陈天南见他这副样子怕他又乱说话失礼,赶忙抱拳,对男子问道:“公子既然知道我等三人,可否告知尊姓大名?”男子笑着回礼,道:“陈统领年长于在下,如何敢称尊?在下姓左,左白玉。” 左白玉!陈天南和公孙青一惊,这个名字他们都不陌生。左白玉,明威将军左明生之子!户部派遣专署南杭城漕运的漕运使,正四品!所辖可是秦风漕运最关键的南杭城,这可是真正的实职,而且此人年纪不到三十,算是整个朝廷中最年轻的四品官员!据说此人天资聪颖且秉信良好,不仅文采一流还深谙为官之道,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自从前两年左白玉在京师被皇上圣旨任职漕运司漕运使,回到了南杭,其名声一度甚至高过了其父左明生,陈天南和公孙青怎么也没想到,今日在这里会遇见左白玉这个众人交口称赞的天之骄子。 “原来是左大人!有礼了!”陈天南和公孙青再次行礼,这是必要的,一旁听了左白玉这个名字想了半天的王乾也终于想到此人是谁。“你就是左大人的公子!”王乾虽然不怎么知道其余官场中人,对左明生自己这个隶属的将军府的两大头头之一还是有所了解的。“咳咳!”王乾一时兴起,认出了左白玉的身份正在忘乎所以,公孙青在一旁用手臂碰了碰他,王乾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行礼。没想到左白玉对着三人回了个礼,说道:“三位都比在下年长,就不用如此多礼了。”以左白玉远远大于三人的品级受一个礼是在正常不过的了,但此人年少有为却没有丝毫傲气倒是让陈天南三人刮目相看,心中一时不禁对其升起好感。 “左大人怎么在文宣馆?”见过礼,公孙青询问了一句,左白玉隶属漕运司,怎么会到这毫不相干的文宣馆来?倒是让人奇怪。左白玉没有立即回答,笑了笑,说道:“这个待会就知道了,三位还是先进去吧。”陈天南三人这才反应过来,几人一直站在这正厅门口不成礼数,连忙让开将左白玉请入厅中。 跟在左白玉身后进了正厅,陈天南三人发现厅中已经不少人,仔细一看,大部分都是吉安府的护城军统领,还有一些并不相识,但在穿着气质上却是相差不多,想来是别处的护城军统领。左白玉一进厅中,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其中有几个认识左白玉的统领当即上来见礼,其余不认识左白玉的见了也反应过来行礼,一时间厅中人声鼎沸,左白玉倒是见惯了这种场面,一一回礼,没有丝毫慌乱。 众人礼毕,左白玉招呼众人落座,而后自身走到厅中主位上,向大家抱拳,面色严肃道:“左某今日奉萧王殿下和漕运司之令,来此与众位相商要事,还请众位认真对待!”众人见左白玉如此认真,立马正色。坐在一旁角落的陈天南点了点头,先不说这左白玉公务能力如何,光是这对事态度便值得认可 闲话少叙,左白玉一来便开门见山,说道:“贺将军遇刺一事述职大会上已经告知过吉安府的各位,余者将军府也于今日派人相告,左某便不再重述,另外一个多月前,贺将军在府中便遇刺过,此事各位应该也知道。”一说起此事,下方立马就有人愤愤不平,左白玉稍微安抚了一下,继续说道:“各位的心情左某理解,萧王殿下更是怒不可遏,大家都希望尽快抓到刺客,但此事并非简单的刺杀!”此言一出,不少人面面相觑,也有一些人若有所思,陈天南也是和公孙青递了个眼神。“根据多方消息,正有一股不明势力意图乘边关不宁颠覆我秦风!刺杀贺将军不过是这股不明势力的阴谋中的一环,接下来这些人一定还会有所动作。”“什么?!”……左白玉的话让在场的人大吃一惊,陈天南倒是看着左白玉皱起了眉头,这些话今日的述职大会上萧王都没有说出,为何在这里…… “今日让各位来此,便是希望各位配合朝廷查清这些逆党,而挑选了各位来与左某商议,是因为有涉及到左某职务内之事。”左白玉身为南杭城漕运使,管理南杭城和秦宣城的单线漕运之事,若是与其职务有关,这血影楼的势力必定已经触及到了秦宣城!陈天南稍一思索便想到这一点,此刻再一看在场的人,陈天南发现除了自己和公孙青王乾三人,在场的吉安府统领都是辖地紧靠秦江,且县中都有码头,由此估计另外一些不认识的统领是同样靠着秦江的太青府统领,应该也是辖地中有漕运码头,最后则是南杭地区唯一一条运河所途经的州县护城军统领。 “依据线报,这股不明势力是一个名为血影楼的组织,这个组织在南杭发展时日应该很久了,只是如今才显露出来,这血影楼在南杭发展成员,暗中侵蚀我南杭,多年来南杭各州府的不少强人山寨估计都与其有过接触,幸好有护城军经年的清剿,没有让其形成太大的势力,但终究不可松懈!”左白玉说到这里,身上散发出一股威严,众人无不称是。“两年前朝廷严查漕运,发现有大批未经许可的物资流入南杭,这才派左某到南杭城充任漕运使。经过大量查访,这些物资被运到了南杭各个州府,分散不见,也是由此,朝廷认定前些年南杭匪患猖獗便与此有关,这也就是左某今日和众位与会于此的原因。”左白玉说完,下方众人便开始议论起来,毕竟虽然都是武人,但也不是蠢材,这番话加上左白玉漕运使的身份摆明了就是朝着自己等人来的。 第二十一章 “左大人!敢问左大人,朝廷是否是认为我们这些人中有血影楼的人?”在场不乏性情急躁之人,顾不得失礼直接站起询问左白玉,左白玉倒是微微一笑,道:“这位统领,朝廷要为大局着想,现在也只是怀疑,并没有对各位进行追查,而且贼人通过南杭漕运码头偷运是事实,朝廷还没有追究各位的责任,统领先来质疑朝廷是否不妥?”左白玉一番话,那名站起的统领立马自知失言,告罪一声赶紧坐下。“话虽如此,为了天下安定,揪出这个血影楼,漕运之事必须严查!接下来吉安府衙和太青府衙的漕运司会会同本官全面查察,这就需要各位的配合。”停下观察了一下众人反应,左白玉发现这些统领中不少似心有所思,继续说道:“南杭地区各县的事项虽然都有通过护城军,但漕运之事还是漕运司为主,今后更多的只是需要各县加大对各县漕运的管制。”此话一出,下方众人的脸色明显好了不少,陈天南心中也是暗暗称赞,这左白玉说话恩威并济,不会让这些人过于抵触,也便于自己的查察,自称变换更是让自身显得不卑不亢。 左白玉刚说完,又有一人站起身来,问道:“敢问左大人,左大人如此插手护城军,其中是否有左明生大人的示意?”唰!只一瞬间,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此人,大家都惊异到了极点,以七品之身用近乎质问的语气向四品官员发问!这已经是非常不敬了,而且其所问又是……。南杭将军府的两位大员,贺金石与左明生,一掌护城军,一掌南杭军,由于将军府总主事呼延老将军已经不问政事,关于呼延老将军卸任后谁来主掌将军府就成了一个问题,虽然贺金石和左明生在政务上没有过多交集,两人也没有什么争斗,但其下面的人却是没这么安分。 拥护贺金石的护城军统领和拥护左明生的南杭军将领一直以来虽然颇有摩擦,却也不敢在明面上相争,没想到今天居然会有人向左白玉如此发问。左白玉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还是一脸微笑,说道:“这位统领,本官任职南杭城漕运使是皇上圣旨,查察吉安府和太青府漕运是户部漕运司指派,这位统领如此发问,是认为,本官和左明生大人可以左右皇上和户部吗?”此话一出,那名统领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了,连声道:“不敢、不敢,下官唐突、唐突。”说完赶紧低头坐下。左白玉又环视了一下厅内,没人再敢发声。 陈天南在下方冷眼旁观,心中想到,这左白玉确实不是易与之辈,说话绵里带针,平时虽然待人翩翩有礼,可一旦争锋相对,却也是毫不相让,方才一句话便将那名统领置于了一个构陷上官的境地,逼得其不敢再说又无从反驳,此人心机深沉可见一斑。 “众位,朝廷交托之事关乎社稷安危,望各位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不要有什么胡诌的党派之争,全力配合漕运司查察,为国家安定分忧!”刚才的一幕似乎也是惹得左白玉不快,此刻直接站起身来,做了个结言。“下官遵命!”众人也起身齐呼。“好了,众位可到住处歇息了,请陈天南、公孙青、王乾三位统领留一下。”说完,众位统领齐声告退,厅外自有下人引着众人离去,独留陈天南三人在厅中。 待众人离去,王乾耐不住性子向左白玉问道:“左大人还有什么事找我们?”左白玉仍旧一脸笑意,看着三人反问道:“三位统领没有一点疑惑吗?”王乾一愣,根本不知道左白玉在说什么,陈天南却和公孙青对视一眼,道:“我等三人辖地都没有漕事,的确不知大人为何让我等来此。”陈天南一说,王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三人的辖地内虽然有河,但不是运河,又不靠着秦江,今天这会议好像和自己三人没太大关系。 左白玉起身,面色变得严肃起来,说道:“今日让三位来此是另有要事!”看到左白玉的面色,陈天南和公孙青心中也凝重起来。“三位知道三位的辖地在十年前是什么地方吗?”左白玉没有说什么要事,而是先问了一句,王乾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公孙青在那低头思索,唯有陈天南的面色登时变了!“是当年的梁王王府之地!”听到陈天南的回答,左白玉点了点头,公孙青也刚好想到,王乾则是一脸恍然大悟。 十年前,以青灵县、竹山县、津平县为中心,南杭近半数地方都是当年的先皇三皇子,梁王的封地,而梁王的王府就在津平县,当年梁王夺嫡失败逃回王府,最后身死之地也在津平县。陈天南是在秦文政继位后不久到的青灵县,对此事自然记忆深刻,而公孙青来的较晚,来时南杭实行护城军制已有三年,梁王之事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也没有过多去想,至于王乾,他本就是竹山县人,可以说从梁王在此就任到身死他都经历了,对于那段时期梁王封地的兵祸他比陈天南和公孙青知道的并不少。 “当年,梁王死后,其手下还有一些人幸存,这些人仍然忠与梁王,而且死性不改,曾多次到京师刺杀皇上,皇上体谅这些人的忠诚,没有对他们痛下杀手,但这些人不思皇恩!不久前,有消息得知,这些人经秦江回到了南杭,企图在原梁王封地,聚集散落的梁王旧部,意图不轨。”左白玉所说,陈天南三人都有所了解。梁王夺嫡失败,但仍旧不服新皇,回到封地后举兵造反,最后被剿杀在属地境内,后来也确实发生过一些梁王旧臣在京都城行刺皇上的事,但要说这些人回到南杭想聚集梁王旧部……,实在不算是明智的做法。 看到陈天南和公孙青好像有些质疑,左白玉又说道:“两位是否觉得这些人这样做根本成不了气候?那要是他们和血影楼接触了呢?”陈天南和公孙青一惊,现在暗处的危害最大的是这个血影楼,一旦让其和梁王旧部接触,不知…… “其实梁王旧部并不难对付,问题还是在血影楼,日前已有消息,梁王旧部是和一群不明身份的人达成某种协议后才回到的南杭,如果这群不明身份的人就是血影楼,那我们不得不认为这血影楼是有心在南杭招兵买马,集结军队!”陈天南默然,的确,若是这血影楼是在集合包括了梁王旧部的南杭各方势力,其危害不可谓不大。“皇上与几位大臣商议后,认为这是火狮企图扰乱南杭,为攻破雄东关做铺垫,因此特令萧王殿下追查消灭这个血影楼,萧王殿下决定,现如今一方面由我从漕运入手,另一方面就交给三位,从梁王旧部入手。”原来如此,陈天南三人这才明白将人分开聚集在文宣馆是为了什么!“敢问左大人,还有关于在南杭的血影楼的消息吗?”得知的信息太少,公孙青不由得想多知道一些便于追查,左白玉摇摇头,回道:“没有,一切只能靠三位自己,本官也是一样,不过查到梁王旧部对三位应该不难。”还没说完,左白玉又慢慢凑到三人面前,低声说道:“一切涉及到此事的官员,三位均可向镇抚司上表!”听到镇抚司,陈天南三人又是一惊。 镇抚司隶属执吾卫,专事逮捕、审问,更以酷刑闻名,可越过地方直接抓捕官员,权利极大,只不过由于执吾卫隐藏于暗处,一般人都以为这镇抚司直属皇帝。既然让镇抚司介入,说明了朝廷对此事的决心,另可错杀不可放过!这让陈天南三人身上顿时压力倍增。“请大人放心,我等一定尽心尽力!”左白玉眼睛微眯,轻笑道:“呵呵,本官与三位统领负责之事可没多少关联,不过就是替萧王殿下传句话罢了,三位,请便吧。”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不禁让三人有些发愣,不过左白玉既然这样说了,三人只得告退,门外只有下人引三人到下榻之所,厅中只留下左白玉一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天南三人走后不久,从侧堂转出一人,此人全身笼罩在一袭黑袍之中,看不清身形面貌。此人一出现,左白玉的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说道:“你的目的达成了。”那黑袍人并没有说话,左白玉盯着此人问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将梁王旧部的消息透露给朝廷?”黑袍人沙哑着嗓子,回道:“我的身份对大人并没有什么意义,这不过是大家为了对付各自的敌人罢了。”“哦?!那你又如何证明你不是我们的敌人呢?”“这个在下自然不能给大人证明,但只要在下给朝廷的消息是真实的,对朝廷又有何坏处呢?”“哼!”左白玉轻哼一声,“阁下想利用朝廷和血影楼相争,自己坐收渔翁之利,真当左某是傻子吗?!”那黑袍人不紧不慢,似乎根本不将左白玉的话放在心上,说道:“大人有时间和在下纠结,不如去好好查查漕运吧,说不定能找到一些令大人意想不到的东西。”冷眼盯了黑袍人一会,左白玉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话,大袖一甩,转身快步离开了正厅,那黑袍人也由侧堂离开,厅中又恢复了平静。 第二十二章 会议过后,陈天南三人在下人的引导下来到了客房,天刚擦黑,时辰尚早,三人便聚在陈天南房中,商议刚才左白玉所说之事。 “血影楼,我在南杭这么久还从没听说过,陈兄可曾听说过?”陈天南摇了摇头,道:“我也是才知道。”得到陈天南的回答,公孙青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说道:“若是按照述职大会和刚才左大人所说,这血影楼的势力可是非同一般,而我们在南杭这么多年却连听都没听过,这下可棘手了。”陈天南点了下头深感赞同,要查这个血影楼难度可想而知。 “现在根本没有线索可以去查,只有一个梁王旧部可能是和血影楼有过接触,到底接触多深也无从得知,这一查起来可真就是大海捞针。”三人深知,梁王旧部那可是属于逆党,要从这些人口中得到什么已是极难,更别说与其关联不知深浅的血影楼。“宽心吧,既然是朝廷下令,尽力去办就是了,再说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公孙青道:“陈兄也是觉得血影楼最近还会有动作?”陈天南点点头,说道:“他们蛰伏了这么久,一旦有所动作那一定会是一连串的,绝不会一击得手后又继续隐匿。”“对,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既然动手了,说明他们现在就是在实现这个目的,他们动作越多,我们的机会也越多。”陈天南公孙青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那具体该怎么做呢?”一旁的王乾眉头紧锁,他还是没有一点头绪,陈天南微微一笑,说道:“王兄先想一下,我们现在第一个要做的是什么?”“那自然是要找到这些梁王旧部啦!”王乾一拍桌子,果断发声,陈天南目光一闪,又问道:“那到哪里去找梁王旧部?”“这……”王乾面露难色,凝神细思,陈天南和公孙青相视一眼,没有打断他的思考。 “我知道了!左大人说这些人到了南杭,今天又特地找了我们三个,说明这些人很可能到了我们的辖区!”苦思良久,王乾终于是想到了。“说的不错,不过,还有一点。”陈天南赞赏地看了看王乾,接着他的话往下说道:“依照现在的消息,这些人可能是想召集南杭地区分散的梁王旧部,既然如此,那他们就得有一个集结地,这个地方很大的可能性就是当年的梁王王府所在地,也就是公孙兄所在的津平县,津平县当年因为是王府所在,城墙建制也比现在的县城等级要高,可以作为他们一个不错的根据地。另外还有一个地方也有可能,那就是当年梁王身死之地,竹山县的雁落森林!当年梁王府被平叛的鹰羽卫攻破,梁王率部突围,最后被鹰羽卫追至雁落森林自刎身亡,这雁落森林也有可能会是梁王旧部的集结之所。”陈天南说完,王乾兀自点头,对这番话表示赞同,接着公孙青又开口了。 “现在的津平县城绝不是这些人可以随意混入而不被察觉的,他们也不会蠢到直接到梁王府旧址,最多是在外围,而与津平县相距最近、往来便利的,就是陈兄所在青灵县和王乾你的竹山县,所以他们最大的可能就是先潜伏在你们这两县之中。至于雁落森林,王乾你前日所说有关雁落森林之事,虽然现在没有头绪,但也有可能就是这些人已经提前到了竹山县,你回去之后一定要想办法查清楚!”公孙青这一提,王乾立马一副恍然之色,愤然说道:“对!一定就是这些人搞的鬼!他们一定就是准备在雁落森林集结,所以才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我们进不去。”相比与王乾,陈天南神色平静,他已经习惯了让自己保持冷静。 “在没有确定之前还是不要妄下定论,一切等到查清再做计较。”王乾冷哼一声:“等回去,我就让人想办法,一定要进雁落森林一探究竟!同时命人在县里搜捕这些逆党!”王乾向来性情急躁,现在已经是等不及想要回到自己的营中了,公孙青见他一副急切的样子,正准备出言提醒,却发现陈天南听了王乾的话没有一点反应,心头疑惑,便忍住没有说出口。 天色渐晚,三人便不再多说,王乾公孙青起身回房,陈天南将两人送出门外。王乾当先离去回到自己房中,公孙青却是故意迟慢,等王乾走后站在门前给陈天南递了一个眼色。“陈兄刚才为何不提醒王乾不要鲁莽行事?”公孙青说出了心中的疑惑,陈天南面色如常,盯着公孙青,道:“公孙兄别忽略了我们最终的目的,敌暗我明,只有弄出些动静才会有变故。”公孙青双眼精光一闪,恍然大悟。“梁王旧部后面有血影楼操纵,陈兄是希望他们有所异动!”陈天南点了点头,事情都是相对的,对于官家和梁王旧部来说,两边都有压力,给了梁王旧部压力,就有可能让血影楼出手,也就给了他们调查血影楼的机会,因此,让王乾去制造这个压力并不是什么坏事。 公孙青走后,陈天南独自一人站在门口,望着天上的圆月思绪万千。“谋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青灵县。 县城门刚开,两辆马车驶出城门向东而去,今天,望春楼的范老板带着随从准备到南杭城的一家酒庄,对今后望春楼的酒水供应进行商议。普通的马车没有行军战马快速,到了晌午一行人才到青灵县的边境,看了下日头,范老板吩咐随从们先到路边找个茶水摊子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后再行出发。很快,几人便找到了一个茶水摊子,一行人走的这条路是官道,来往行人不少,摊子里正有不少人在喝水歇脚,随从们停好马车,扶着范老板下了马车到茶棚里歇息,也顺便喂马饮水。 “这里离南杭城还有多远?”范老板来青灵县的时间并不长,对这里还不熟悉,便问起了身旁的随从。一名随从指着官道旁的一座山说道:“掌柜的,这旁边的是小连子山,过了山就出了青灵县到平阳县境内了,平阳县挨着南杭城,咱们今晚在平阳县歇一晚,明日晌午前差不多就能到南杭城。”听完随从的叙述,范老板点点头,吩咐众人休息完就出发,天黑前要在平阳县找个住处。 茶棚里人来人往,范老板一行休息完毕正准备出发,官道旁的草丛里不知一个什么东西被抛上了天,发出咻的一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闻声望去。突然,从官道两旁的草丛里窜出了十几名蒙面大汉,个个手持钢刀,将茶棚团团围住,这是遇到劫道的歹人了!路上的行人一见这情形,顿时惊慌失措,四散奔逃,茶棚里的人也吓得手足无措,有人想要跑出茶棚,却被拦路的蒙面大汉一刀砍死,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四周,众人面色苍白,再不敢随意动作。 “各位!兄弟几个只是求财,望各位行个方便,别让我们难做,交出身上的财物自然就没事。”这群蒙面的歹人之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像是头领的站了出来,警告众人不要轻举妄动,刚才便是他砍死了逃跑的一个人,虽然蒙着面,但额头上一道狰狞的刀疤和身上那触目心惊的血迹,都告诉了茶棚中的人,此人绝对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最好不要妄动。范老板坐在茶棚中间面色煞白,几个随从更是紧挨着他瑟瑟发抖,看情形这下可是不妙,茶棚中还剩下的人中看样子最有钱的好像就是范老板,凭他们几个跑是肯定跑不了,只能希望这群歹人拿了钱财不会伤他们性命吧。 果然,在那歹人的头领说完话后,有几个人便上来搜刮众人的财物,其余的歹人始终紧紧盯着他们,而歹人的头领则是朝范老板走了过来。“哟!看来今儿运气还不耐,这胖子倒像是个有钱人。”那歹人头领歪着头,用手中的钢刀拍了拍范老板的脸颊,阴笑一声。冰冷的刀面拍打在脸颊上,范老板肥胖的身躯似乎都颤抖了一下,动也不敢动一下,脑门上的冷汗让人感觉像是到了三伏天。 “几位好汉,有话好说,我们身上的财物你们都拿去,只要别伤我们性命就行。”性命攸关,范老板也顾不得面子,强压住恐惧和这些劫道的赔笑,那歹人的头领似乎没兴趣杀人,在茶棚里找了条板凳坐下,看同伙们在那搜刮财物。等范老板等人都交出了身上的财物,那歹人头领才起身,说道:“好了,兄弟们,走人了!”众人一听这话,心里都松了一口气,正在暗自庆幸,官道上不远处又传来一阵声音,众人下意识地望去,只见不远处几个行路人朝着这边跑来,嘴里还喊着:“就是那!那伙劫道的就在那!”几个人身后赫然跟着一队护城军!那些歹人一见面色就变了,这一定是刚才离茶棚较远跑掉的人找到了在附近巡逻的护城军,歹人们一阵慌乱,那头领连忙出声:“大家不要慌!”看了眼快到跟前的护城军,那头领眼珠一转,拿刀一指范老板,对手下说道:“把他带上,上山!”说完立马有两个人过来,用刀架在了双腿已是抖若筛糠的范老板的脖子上,一众歹人带着范老板直奔官道旁的小连子山,范老板的几个随从早就吓得目瞪口呆,根本不敢上前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掌柜的被人半拖半架地带走。 第二十三章 一天过去,南杭城中追查刺客的南杭军暗桩还在四下打探,左明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关于上年的南杭军军报,左明生还要拟出一份奏折上呈兵部,另外过几日萧王回京的准备事宜也要安排到位。 正值晚饭过后,左明生正坐在书房之中写着奏折,窗外的夕阳将仅剩的一点光亮洒向大地,城中各处已经亮起了灯火,幽暗的书房里也点起了气风灯。噗!伴随着一个微弱的声音,灯光熄灭,房中一片昏暗。气风灯可不是风能吹灭的,而且这房中又没有风,眼前突然的黑暗并没有让左明生又一丝慌乱,轻轻放下手中的毛笔,左明生眨了眨眼,适应了一下黑暗,坐在椅上不发一声。 “左将军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大将,遇事如此地沉着冷静,在下佩服!”片刻的寂静,房中突然想起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左明生一动不动,只是冷哼一声:“阁下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闯入本将军的府邸,真当本将军是泥做的不成!”那声音轻笑,似乎并不在意左明生的语气,又说道:“左将军何必动怒,在下只是仰慕左将军,特来一睹将军风采。”“哼!藏头露尾之辈,本将军都不屑亲自动手杀你这种人。”“呵呵,将军神武!在下只是个小人,不足道哉,但将军的前途却是十二万分的重要。” “你到底是什么人?!”黑暗中看不清左明生的脸色,但其语气明显沉重了几分。那声音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道:“天下人都知道,呼延太和离任后,掌管南杭将军府的大将军一定会从将军和贺金石中选出,而护城军作为南杭最重要的力量,能得到这个大将军之位的很大可能是贺金石,而不是将军,况且如今,梁王旧部到南杭企图谋反,将军的南杭军中有不少人就是梁王旧部,一旦这些人对梁王的忠心不死,那将军的处境……”“哼!危言耸听,本将军是朝廷的正三品武将,即便贺金石当上了大将军,即便南杭军中有人作乱,那又怎样!本将军又不是梁王旧部,朝廷也不可能夺了本将军的官职,本将军依旧是秦风帝国的正三品明威将军!”对左明生这一番义正言辞,那声音仍旧只是轻笑一声,左明生眉头一皱,刚要发怒。 “将军虽不是梁王旧部,可将军早年却是在明王麾下效力!”砰!拳头重重地砸在了书桌之上,左明生惊地站了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那声音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秦风皇秦文政,继位多年,秦文政早就想除掉势力庞大的明王,随着这些年秦文政皇位的稳定,他已经准备好动手了,当初派萧王和呼延太和到南杭,实行护城军制,制约雄东关的一切军需,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一旦明王倒下,那将军这个正三品武将的位置还坐得稳吗?”左明生额头渐渐发出了冷汗,这人没有说错,他早年的确是在明王麾下效力,虽然多年过去,他身在南杭,与明王的联系却也不是他想断就能断的,而明王与皇上的关系,朝中更是几乎无人不知,从他自己的分析来看,若是皇上强行要拿明王的兵权,明王指不定会反,一旦明王倒台,皇上也一定会对明王的人清洗一遍,若是自己和明王的关系再被人翻出来,那…… 左明生不敢再想了,此刻他更是觉得当初没让自己掌管护城军便是计划好的。“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将军若是不早做打算,那将军前途堪忧啊!”“是明王派你来的?”“是什么人派我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将军怎么想。”这突然来访的不速之客,这明显心怀鬼胎的一番话的确搅乱了左明生的心,前些日子雄东关异动,这两天南杭城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左明生心中早就有了猜测。火狮突然扣关,雄东关向朝廷请求加送了大量军资,朝廷又要派人统兵十万前往支援…… “明王要反!”像是浑身的力量被抽走,左明生颓然的坐回到了椅子上,闭上了双眼。 “说吧,你来这的目的。”那声音呵呵一笑,似乎这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在文宣馆呆了一天,陈天南他们倒也没什么事,这里都是些文人,大都也不愿接近他们,因此三人待在住处也没外出。期间除了将军府派人送来了有关刺客的信息,并对三人检查了一番,也就只有左白玉曾来过一次,明日午时述职大会就全部结束,之后各统领就该回自己的辖区了,在此之前陈天南他们也无事可做,左白玉便来邀请三人一齐参加今晚在馆内举行的议风会。 所谓议风会,乃是文宣馆的一个传统,秦风帝国全国的大事自然是要汇总到朝廷进行商议处理,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将朝廷朝会所议之事拿到文宣馆,召集馆内所有人进行一个评议,任何人都可以拿出自己的见解来相互论证,可以提出自己对这些事情的解决之法。除了朝会所议大事,一些地方奇闻异事也会出现在议风会上,此举虽然好像是大逆不道,却因文宣馆的特殊地位而被特许,皇上也是颇为鼓励,文宣馆的文人学子们对这议风会就更是趋之若鹜了,要知道,一旦在会上有过人的见解,表现突出,很有可能就会被举荐入仕,朝廷也是希望能从这里得到更多的有识之士,为朝廷出力。像现如今的四品漕运使左白玉,当初就是在这文宣馆的议风会上,见识非凡得到萧王赏识,还没考取功名便被举荐到京师六部历练,而后才有了这个秦风帝国最年轻的四品官员。 左白玉相邀三人参加议风会,虽然这馆中的文人们并不一定喜欢三人,但也得给左白玉面子。文宣馆由萧王府属官打理,馆内却不分身份官职,即使左白玉是四品大员,进了文宣馆也只看才识品学,与其他人一般无二,当然,左白玉才气名声皆是一等,在文宣馆自然也就是众人追捧的对象,所以左白玉带几个人参加议风会也不会有人心生不满。至于陈天南和公孙青,两人都是粗中有细、心思缜密之人,并不介意参加议风会,而王乾,他是实在不想憋在屋子里,还不如去凑个热闹。 晚饭过后,三人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了馆中的一处人工湖,此时城中已是万家灯火,文宣馆内也是灯火辉煌,湖面波光粼粼,八条九曲回廊从岸边通到湖心,湖心是一个巨大的圆形亭子,亭子周围都挂着灯笼,亭子里面摆放着一圈十几个书案,可同时容纳几十人,亭子周围的湖面有不少蓬船,儒生们坐在船上,或相互问好,或吟诗作对,回廊上也有不少人正往湖心亭而来,这景象仿若过节一般热闹。 陈天南三人来到湖边,看这议风会还未开始,三人也只是凑个热闹,倒也不用着急,在这里三人都是生面孔,也都不愿和这些书生们呆在一块,三人便在湖边找了艘船,打发了船工,自己划着慢慢往湖心靠去。三人的小船正往湖心亭而去,湖面上一艘无蓬顶的小船摇摇摆摆正好飘到了三人的路线上,这边划船的王乾一看,刚要呵斥,公孙青连忙拦住了他。 “别生事,等他先过去。”公孙青这一说,王乾也就不再计较,可那无顶船却刚好到三人船前不动了,这下王乾可是忍不了了,站了起来,大叫道:“前面的,故意挡老子的道是吧!”那船上一阵哼哼唧唧却又没有回应,此时天色已黑,看不太清船上的景象,陈天南拍了拍王乾,示意他往前再划一点,等两船相靠,接着灯光和湖面的反光,三人这才看清,船上只有一人,仰面躺着,身旁放着一个酒壶,看样子是喝醉了酒,难怪这船就这样飘着。适才王乾那一嗓子,没将这人唤醒,倒是惊动了回廊上和别船的文士们,廊上的人看得清楚,一见那无顶船上的人,有人讥笑,对着陈天南三人喊道:“你们别理他,这就是一酒鬼。”陈天南三人面面相觑,这文宣馆里还有这样一个酒鬼?这可倒是有意思。 似乎是被喊声惊醒,那船上的人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双手一番瞎晃,朝四下里摸索着,嘴里还含含糊糊的说着:“水、水……”回廊上的人见这人醒了,又被这副模样逗得大笑,有人喊了一句:“水?于封,你往边上一滚那都是水,哈哈!”这被唤作于封的男子听到周围的笑声,整个人的意识回复了许多,摇摇头又长舒一口气,并没有理会廊上人的嘲笑,甚至都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在那里半躺着回复精神。 嗤!陈天南正好奇地打量这个于封,一旁的王乾却发出一声嗤笑,陈天南转过头来,发现王乾正一脸鄙夷地看着这个于封,陈天南不禁问道:“王兄是不喜欢此人?”一听陈天南发问,王乾冷哼一声,恨不得鼻孔朝天,斜瞟着这个于封,故意大声说道:“他是文人,酒量不行倒没什么,但他没有半点男儿气概,被人欺辱连怒意都无,这样的人如何立身天地之间?!”陈天南和公孙青听了这话相视一笑,王乾此人性情如火,平生最看不得软弱之人,越是刚强之人越是能让他信服,像贺金石就是如此,王乾这个人碰到上官那都敢闹腾,唯独在贺金石这,那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相反还笑嘻嘻地,这样的人也难怪他会不喜这个于封。 “喂!大块头,你、你、你说谁呢?!”看来王乾的大嗓门还是让这个于封注意到了,于封脑袋朝这边歪着,嘴里还是结结巴巴的。陈天南刚准备抱拳替王乾先前的话赔罪,王乾抢先一步,站起身来,指着躺在船上的于封怒道:“说的就是你!你个绣花枕头!”看来他对于封叫自己大块头非常不满。那于封把眼睛一闭,似乎根本不把怒火中烧的王乾放在眼里,轻笑一声,道:“谁、谁告诉你我的酒量不行?”这……,陈天南和公孙青哭笑不得,原本以为这于封是为被王乾说没有男儿气概而恼怒,谁知他纠结的竟是酒量,这个人倒还真是没脸没皮,王乾一脸懵,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崔长史到了,快快就位!”正当几人无言以对之时,岸边一条回廊的尽头传来了一阵骚乱,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群人围在一起朝湖心亭缓缓走来,各条回廊上的文人才子们见此情形都纷纷加快脚步,赶往湖心亭,湖面上的船只都加快朝湖心亭靠拢,陈天南心中一想便知缘由,对身旁两人道:“看来是主会人到了,我们也过去吧。”公孙青点头表示赞同,王乾看了一眼前面船上的于封,没再说什么,绕过于封的船也朝湖心亭划去,顿时整个湖上就只剩于封一艘小船原地不动,那于封躺在船上,两眼望天,根本不去理会周遭的动静,任由那船在湖上飘荡。 第二十四章 “见过崔长史!”湖心亭,亭内和周围湖面船上的儒生们齐齐向亭中的崔长史行礼,这位崔乐长史也笑着向众人回礼。崔乐是萧王府属官,正五品,三十来岁,是天元六年的殿试榜眼,面容虽说平凡,言谈举止却是十分温文尔雅,被萧王委派为文宣馆的主事,这议风会便是由他主持。 “今日的议风会,崔某只是来充当司仪,待会会有左白玉大人到场,左大人当年也是在文宣馆呆了很久,性格随和,各位各抒己见,不要拘束。”“是!”…… 听到左白玉要到会的消息倒没有人惊讶,看来这事馆内众人大都知晓了,一番吩咐过后,亭中众人就座,回廊上书童们端着笔墨纸砚陆续进到亭中,置于书案之上,几份书报也交到了崔长史手中,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左白玉到来。似乎是掐着时间,这边书童刚一退场,岸边的回廊尽头左白玉缓缓走来,依旧是一头长发披散在后,一身青衣缥缈如烟,温玉一般的脸上时刻带着微笑。 “见过左大人!”左白玉一进亭中,连带着崔长史,所有人全都恭敬行礼。 “各位有礼!”“左大人!”“崔大人!”左白玉与崔乐都是官场中人,自然又特地行了个礼。 “左大人请入座,议风会这就开始了。”左白玉点头,走到周围人特地留出的一个书案后,和众人一样席地而坐。 “风闻天下家国事,酌议今朝手中卷。各位,今日的议风会正式开始!”闲话也不多说,崔乐直接便宣布议风会开始,没有多余繁杂的步骤,陈天南三人是第一次参加这议风会,原本还以为这些文人的规矩复杂繁多,也不知是这议风会确实就是如此简洁,还是主持会议的崔乐性格如此,但一看周围的仕子们表情没有什么不对,估计前者的可能性更大,陈天南三人倒是对这议风会起了兴趣。 “今日第一议!天元十一年,二月二十七,雄东关外极天大草原,所驻二十万火狮军队进犯雄东关,攻势猛烈,明王上奏加派调拨一年军备,以防火狮全力进攻。”念完第一份书报,站在湖心亭中心的崔乐环视一周。此事过去已一月有余,也早就有很多消息传到此处,在场的众人并不吃惊。 “各位觉得该如何应对,大可畅所欲言。”左白玉在这里地位最高,自然会等到最后,现在等的是周围的仕子们先开口,这些仕子中也不乏心急胆大之人,崔乐刚一说完,一名方巾长袍的仕子便抢先回答,道:“火狮国多年来亡我秦风之心不死,如今无端进犯,定是觉得我秦风不喜征伐便可欺之,雄东关乃帝国屏障,不可有失,自当派精锐大军驰援,若是能将其打退到极天大草原,杀一杀火狮的锐气,那是最好!”这名仕子说完,周围传来一片认可之声,崔乐无甚表情,左白玉微笑不语。 “这位仁兄说得不错,但这其中却还有些蹊跷。”正当亭中议论四起,又有人高声开口,众人循声看去,是一个手执白纸扇的仕子。“是袁天明,他一向有过人的见解。”亭中大多数人看来都认出了此人,应该是在馆中有些名声。 “雄东关乃我秦风第一大关,常驻兵马便有二十万,大将无数,再加上明王下辖云、雷两州,所能调动军队几乎达六十万,火狮军队虽说善战,但也绝不会蠢到认为二十万人便能攻破雄东关这座坚城,这其中应该是另有所图。”这袁天明果然有些过人之处,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问题,崔乐左白玉都不免对其点头以示赞赏。 亭外船上的陈天南公孙青也对这袁天明心中暗暗称赞,王乾坐在两人身旁,原本对这议风会不甚在意,此刻听到这所议的内容也是认认真真,聚精会神。很快,又有人站了出来,对袁天明的话提出了疑问。 “袁兄说的也对,但火狮毕竟有二十万人攻城,攻城之事非完全以人数互耗,难保火狮没有计策破城,且二十万人消耗的军备物资乃是一个庞大的数量。云、雷两州千重大山,地势崎岖险阻,莫说大军,便是单个的翻山好手也难以逾越,唯有雄东关可过,火狮耗费如此人力物力又能图什么呢?依在下看,这二十万人后面保不齐就是火狮倾巢而出,想一举攻入我秦风!”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点头,觉得也是有理有据,一时之间,亭中就这两种说法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哼!”正当陈天南三人细听亭中议论,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冷哼,三人下意识地转头一看,只见之前那醉酒的于封不知何时随船到了边上,坐在那里冷笑。王乾见状刚要发火,这次陈天南抢先一步拦住了他,抱拳对那于封,道:“这位仁兄为何发笑?”于封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天南,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湖心亭发出一声冷笑,转过头去背对着三人,往船头上又是一躺,根本不理会陈天南。王乾见他这副模样,怒不可遏,若不是陈天南死死压住他的肩膀,他早就跳到那艘船上去了,一旁的公孙青也忍不住皱起眉头,道:“这人也太无礼了!”“算了,由他去吧。”见陈天南如此,亭中又在议事,不便喧哗,公孙青王乾两人只得作罢。 “十年前,火狮三皇子在我秦风境内遇刺,此事火狮便一直耿耿于怀,遥想当年火狮倾全国之力,大军席卷极天大草原,屠戮八十万狼族,似这等凶暴,火狮想要强攻我秦风也不无可能,朝廷应同意明王请求并加派兵力。”“非也!朝廷调派各地的军资大半出于南杭,且每年的各项支出都是有余,今年的军备已经运过,现在还没有全面开战便加派军备,对南杭势必会有负担,若是火狮全面来袭,是否要动摇国本?若是天行在旁伺机而动又该如何?”“说的没错!明王若守关艰难,为何只请朝廷加派军备?不应该是请朝廷就近增兵吗?”…… 亭中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热闹,陈天南三人在旁听得也是频频点头,三人原以为这会上都是些书生论道,却没想到这些书生对后勤开销是否充足这些也颇有了解,倒也不全是纸上谈兵。 眼见争论不休,坐了半天的左白玉终于开口了。“大家说得都有道理,既然没有全面开战,就不应该对地方加重负担,以免动摇人心,所以派兵即可,然我秦风自古以来,边疆要地囤积兵马,附近州府兵马不可与之过多接触,兵员也是由全国征兵,于原籍地训练后分派全国,到指定年龄后就得退伍,这都是为了防止有人拥兵自重而难以收拾,故朝廷应从南杭或北地挑选一支军队,军资由云、雷两州附近州府支出,待过后再由本部或南杭补齐。”左白玉一番总结,众人纷纷点头,觉得最是稳妥。 “左大人一语中的!”崔乐微微一笑,此议既然到了这里,左白玉也已经开口,就可以公布朝廷的决议了。 “此议朝廷已经有了决策,令武湘王带兵十万驰援雄东关,兵员是从北地各州的金平卫挑选,军资器械由离云州最近的益安州暂时负责,明王请调军备暂不应允,若火狮真倾全国之力来袭,明王可暂调云、雷两州所有兵员军备,以备朝廷后援缓和。”“至于调遣的军备由哪里负责补齐,户部还未确定。”朝廷的决议念完,在场的仕子们个个点头称是。 “这一决议是最为合适的,北地兵将甚是彪悍,用来镇守边关可以确保战斗力,金平卫是北地关口古道门的预备兵,从北地各州挑选金平卫不会产生太大影响,益安州又与我南杭这一州比邻,若战事真起,可调南杭军备经陆路至益安,以作准备。”左白玉一番解释,众人便都清晰了,不过在场也有几人明白,还有一个问题左白玉并没有说,至少亭外的陈天南是知道的。 领军的是武湘王,武湘王是皇上胞弟,先皇第九个儿子,和皇上秦文政是一母所生,也是和萧王一起站在皇帝一边的王爷,虽说秦文政登基,这位武湘王功劳不小,但他却拒绝了封一地之王,而是让秦文政给了他一个特权,可以到各地军中任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军人。明王是先皇的弟弟,当年九龙夺嫡,明王作为边疆藩王不可回京,但他却十分支持梁王,后来梁王身死,明王和皇上之间也就有了嫌隙,此次让武湘王领兵到雄东关,难保不会是皇上有打压明王之意,这个意思朝中自然不会有人明着提出,而这亭中又多少人知晓也不得而知,总之也不会有人蠢到当面提起。 只是在这种种的是是非非中有所牵涉的陈天南想起这些不免默然,多少恩怨情仇,多少流血流泪,当年卷动风云的京都城如今又再起波澜,远离了权力中心的自己似乎又要被带入这个旋涡之中,在回去的这条路上陈天南仿佛看到了刀山剑林,归途遥遥无期,或许一切只是杞人忧天,或许自己就不该回去…… 第二十五章 “各位,第二议!”趁着亭中气氛高涨,崔乐道出了此次议风会的第二议。 “天元十一年,三月十六,科举放榜,状元为吉安府知府杨平大人之子杨恭安,榜眼是安南府原知府傅之甲之孙傅本忧,探花为京城礼部侍郎蔡荣之子蔡元林,此次放榜后,近百名落选的北方仕子联名上书朝廷,觉得前三皆为官宦子弟,选举存在不公,有舞弊行为,让朝廷给个交代。”念完第二议,崔乐又环视一圈,这科举可是与在座众人息息相关,文宣馆虽然可传名天下,科举却依旧是实打实的为官之路,想要如左白玉这般不经科举便能入仕,各种因素可是不少,一般的仕子自然还是要经过科考的。 “崔大人,此事传到南杭不久,我等所知不祥,不知这说此次科举舞弊是否有证据?”亭中有仕子发问,以往并未发生这等事,自然要问个清楚。“并没有任何人舞弊的证据。”崔乐及时回答。 “那这不是空口无凭,胡言乱语吗!似这等毫无根据之事,让朝廷给个交代,胆子也太大了!”“对呀!怎能如此荒唐!”……四下里仕子们议论纷纷,都觉得这些上书的北方仕子是莫名其妙,无事生非。 “依我看,这些人就是落选了,心气不顺,胡乱攀咬。”“没错,他们北方仕子这学识不够,连气量也没有。”……你一言我一语,这一下子突然就变成了北方仕子的批判会了,船上的王乾是满脸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亭中氛围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众位,北方仕子如何就不要再说了,这是第二议,大家别忘了,我等是来议这解决之法的。”正当亭中的议论快要变成对北方仕子的口诛笔伐之时,那之前发言的袁天明开口将众人拉回了主题。,众人也意识到了不妥,慢慢平息下来。一直在亭中的崔乐看着这个袁天明,微笑着点了点头,此人能保持头脑清晰,不被他人言论带入误区,倒是让崔乐颇为欣赏此人。 “这还需要什么解决的办法吗?没有根据朝廷何须理会。”“不然,此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近百人联名上书,若不加理会,更会让他们觉得朝廷理亏,在外大肆宣扬,动摇人心。”在场的仕子中不乏眼光独到之人,一语切中要害,袁天明也接着在后补充,道:“没错,原本历年来北方仕子就比南方仕子中举的人数少很多,若是让他们带动了北方诸地的文人学子都不参加科举,那不意味着我秦风只有半壁江山?!” “可若是查不出舞弊,朝廷也不可能取消此次科考成绩吧!”这倒是让众人为难了,朝廷要是不管,北方仕子就该对朝廷来一番口诛笔伐了,要是管,又不能重开科考,否则对中举的仕子不公,通过会试的南方仕子占大多数,到时候必然会挑起南北相争,而且天下官员也分南北,若是文官们也参与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似乎是有些明白这件事的棘手性了,一时之间周围都静了下来。这看似一件无中生有的荒唐事,牵扯却是极广,一旦做错了决定极有可能会引发大祸,众人一时都不敢随意开口。 等待良久,许是这件事确实过于敏感,崔乐打了个哈哈,直接道出了朝廷的决议。 “此事朝堂之上也让各位大人甚是为难,最后是户部尚书陈商枝大人给出的建议,让礼部将殿试的所有考生考卷策论公布于世,优劣与否让天下人品评,另外在礼部安排一次小试,让状元出身的北方大儒,苏道先生出题,为期五日,落选的仕子均可参加,择优录进士。”此举倒是保全了朝廷脸面,也能安抚一部分北方仕子的心,堵住这些落选上书仕子的嘴,只是……,科举考卷公布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而且合上加试也算是朝廷的妥协让步了,能做出这等大胆的决策可不容易。 “早闻陈大人性情耿直,的确是魄力非凡!”左白玉一声赞叹,眼神还特意朝亭外陈天南这边望来。 父亲的脾气还是这样一贯的硬,根本不怕得罪任何人,陈天南一脸的苦笑。 “此举甚为妥当!只是苏道先生向来不理政事不涉朝堂,要请来苏先生怕是不容易吧!”苏道现今已有七十余岁,虽然年轻时中过状元,但之后却是没有入仕为官,几十年只钻研学问,领悟天地之道,平生教化世人无数,大儒之名传遍天下,受天下仕子敬仰,只是其性格有些执拗,向来不理朝廷宣召,要请动他还真不一定能行。 虽然苏道不惧权势,但陈天南却是知道,此番他一定会来,而原因也只有他在内的几人知晓。让苏道出题的是自己的父亲陈商枝,去请苏道的也一定是父亲,原因很简单,这两个人是老相识!两人的交情来自于两人同样执拗的性格,即便苏道不在京城居住,两人也没什么时间相见,这两个老头之间的情谊还是十分深厚,毕竟苏道曾在陈府为陈商枝讲过学! “陈大人既然举荐了苏先生,自然能请到,而且苏先生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应该会同意的。”陈天南身份特殊,一般情况下不会主动在大庭广众下发声,在场能回答的自然只有左白玉。而刚刚听了公孙青对此事的一番解释后,王乾一拍陈天南的肩膀,道:“陈天南,你爹还真聪明,这些文人的弯弯绕绕他也能理清了拿出两全的办法,难怪你爹能当上吏部尚书。”“说什么呢!”公孙青拿脚一蹬王乾,和陈天南相视一眼,两人均是摇头苦笑,这王乾还真是毫无忌讳。 “第三议!”待上一议的议论渐弱,崔乐又继续进行念出第三议。 “这第三议关乎南杭。天元十一年,吏部尚书司徒青大人上奏,裁剪南杭护城军,司徒大人认为,南杭经多年治理,繁荣稳定,现如今已不再需要如此多的在编护城军,应当还军于民。”这第三议一出,带给众人的惊讶不小于前两议。司徒青所奏,虽然值得商榷,但在众人看来,此事不应该是由兵部或是户部上奏吗?朝中一直以来盛传,以吏部尚书司徒青为首的一派,和户部尚书陈商枝、兵部尚书鲁士青的一派相互争斗,众人也时常有所议论,但司徒青这一举动似乎越权了,难道两派争斗已到了如此水火不容的地步了?众人心中虽猜测纷纷,却也知道,这更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事情。 眼见亭内一时间寂静无声,崔乐干咳几声,将众人的注意转向自己。“各位,刚才袁天明公子说的那句话别忘了,各位只管议事。”崔乐一发话,明白自己受到了关注的袁天明立马抢先。 “南杭护城军制已经实行十年,是当年呼延太和老将军提出的,因南杭虽只一州,占地却是极广,仅一县范围便极大,多有山峦密林,不服王化之人横行,治理极难。自护城军制实施到现在,南杭境内已全归朝廷管制,大部分地区盗贼无踪,来往通畅,连江湖门派都受朝廷节制,百姓繁衍生息,商贸往来,使得南杭繁荣昌盛,成为全国最为富庶之地,功不可没!裁剪护城军可不是小事。”袁天明说的没错,南杭因为地域广阔朝廷不易管制,几乎遍地生乱,最开始实行护城军制还是从北方的金平卫、龙武卫、飞虎卫等大量精锐中抽调的兵员,待南杭护城军制稳定实施后才开始从当地征兵,可以说朝廷为了实施护城军制稳定南杭,花费了大量的精力,能得到现在这样的效果足以载入史册供后人学习了。 “南杭护城军制实行多年,确实贡献不小,然现今既然南杭各地已然稳定,裁剪兵员并无不可!我秦风官仓之粮大都来自指定官田,小部分从商户手中购得,百姓不用交粮,然我秦风疆域辽阔,兵员甚多,对粮食的需求极大,护城军若裁剪兵员,还军于民,可以减少国家负担,这并无不可。”“非也!若能使国家稳定,百姓繁衍兴旺,何愁粮仓不满,南杭护城军不仅负责南杭各地稳定,还要从中替全国补充兵员,南杭各地官府也因护城军制有所改变,一旦裁剪护城军,南杭各地官府和全国军队编制都会受到影响,而且护城军也是有自己的责任官田,让这些护城军还军于民也不一定能有多大增益。”…… 议论一旦有了开端便是源源不绝,亭中恢复了喧嚣,亭外湖船上陈天南三人也在谈论,毕竟这与他们息息相关。 “什么吏部尚书!操的这是什么闲心,让我的兄弟们退伍!这家伙跟你姓不同,名一样,也是个喜欢出馊主意的!”王乾忿忿不平,看得出却是有些生气,在那抱着胳膊还不忘指桑骂槐一番。 “唉!你……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公孙青被王乾这一嘲讽,破天荒地忍了下来。 第二十六章 “其实这也并非全无道理,南杭疆域太大,治理用护城军制虽然确实能达到最好的效果,但等到南杭全境归于各处官府节制,护城军制应该就会调整,最大的可能就是不在以各县为单位,而是整合到州府。”陈天南倒是没有反驳裁减,而是觉得,即便现在不裁减护城军,以后也还是会有所改变。 听他这一说,王乾又不乐意了,道:“我说,这吏部尚书不是你爹的对头吗?你怎么还顺着他!”陈天南微微一笑,回道:“这是国家大事,无数双眼睛盯着,朝中大臣岂敢明目张胆地掺杂私人感情,都是就事论事而已,就像这议风会,刚才这位崔大人不是都提醒过了。”“陈兄不愧是陈老大人之子,事事以家国为先,公私分明,不像这人,动不动就头脑发热。”公孙青一找到机会,对王乾又是一番冷嘲热讽,王乾刚要反驳,陈天南在中间拦住了两人,道:“你们两个也都是当爹的人了,在外面就别整天拌嘴了,让人看了笑话,先听里面说话吧。”陈天南做和事佬,边上还有不少湖船,两人也就不再计较,安静下来。 “南杭将军府两大主体,一是护城军,一是南杭军,若是裁减了护城军,不是相当于削弱护城军在将军府的影响力?裁减护城军,那南杭的安全岂不就全交给了南杭军?”“没错!”刚有人提出问题,亭外湖上传来一声高喊,陈天南及众人皆循声看去,却是就在陈天南三人的船边,只见于封怀里抱着一个酒壶,对着亭中高声说道:“崔大人刚才让我等不要顾忌,可此事是否有党派之争,崔大人心中没数吗?”此时亭中众人皆起身朝于封看来,听了他这句话,有人在一旁怒斥道:“于封,你怎敢对崔大人不敬!”这于封却是不屑一顾,又朝左白玉看去,轻笑道:“左大人,此事若成,令尊会获得多大的好处,左大人不会不知道吧!都说贺金石大人和兵部尚书鲁大人交好,那这大将军之位的另一个人选,哦,也就是令尊,是不是和司徒大人交好呢?此事又是否是司徒大人对令尊的帮助呢?”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这于封居然敢当着左白玉的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于封!你……”这些仕子中不乏亲近左家之人,正要开口怒斥,左白玉立刻抬手制止。 微微一笑之后,左白玉看着船上的于封,道:“左某与家父同朝为官,虽为父子,在职责上却并没有过多交集,且家父的性情左某还是了解的,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动摇国家政策,将军府大将军之位,呼延老将军离任后会由谁来接任,那是皇上及朝中大臣商议决定的,不是我等该随意揣测的,污蔑大臣结党营私可是大罪,更不该无凭无据胡言乱语,另外,提醒阁下不要忘了,呼延老将军还没离任呢!”左白玉不愧是受萧王举荐的人才,这一番话不仅转移了对左明生的猜测,更是彻底堵住了于封的嘴,于封要再硬接下去,可就真会被安上诽谤大臣的罪名关押了。 周围不少的仕子们对左白玉的回击更是赞叹不已,一时间恭维无数,还有人对着于封一阵冷嘲热讽,于封没有再开口,对周围的嘲笑也没有理会,反而自嘲似的笑了笑,似乎认为是自己小看了左白玉,鲁莽出言反而又接不下对方的话,索性猛灌了口酒,抬头看着夜空发呆。 “这倒是个怪人,原以为只是个酒鬼,没想到这胆子倒是这么大。”于封的这番表现让原本对其不喜的公孙青起了兴趣。“哼,不就是耍酒疯吗!”王乾冷哼一声。 “算了,天色也不早了,这议风会我们三个就听到这吧,明天还要去将军府点卯,回去歇了吧。”明日就是最后一场述职大会,所有的护城军统领还要到场接受训示,之后府内发布了考核名次就可以离去了,陈天南不想耽误了。 “哎哎哎,这朝廷是不是裁减护城军还没说呢,你们就不听了?”王乾有些不解,这关乎三人的本职,怎么就不听了。 公孙青呵呵一笑,拍了拍王乾肩膀,道:“这还用听吗?要是此事朝会通过了,将军府不会告知我们吗?还有,刚才说的很明白,这件事影响极大,现在国家内忧外患,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做出如此大的变动?这自然是不会被允许的。”“这事要是像你说的几乎就是不可能的,那司徒大人为什么还要上奏?”王乾疑惑,这么大的官还想不到这些吗?“说你笨你还不服气,现在不行,不代表将来不行,现在种下一个引子,将来朝堂上就可掌握主动。”公孙青一脸鄙夷,王乾则是似懂非懂。 春风轻拂,微熏的花香在湖上弥漫,繁星点点,亭上的灯火在水面闪烁,悄无声息地,陈天南三人缓缓驶向岸边,灯火明亮的湖心亭中依旧热闹非凡,没人关注这三人是否离去,只有左白玉似不经意间朝这边看了一眼。 密林诡影,被洒下的月光照映地更加狰狞,不知何处传来的咕咕声,入耳让人心底生寒。 黑暗中十数个身影在林间穿梭,没有火把照明,靠着头上淡淡的月光有序前进,除了脚踩地面的轻微声响,这十数个身影竟十分默契地未发出一点动静。 “怎么样?”没过多久,这十数个身影便到了一处山洞前面,洞口有人把守,能看到里面有微弱的火光,一名守在洞口的黑衣人一看见这十数个身影立马迎了上来。 “没问题,后面有人看着,他们要找到这还需要时间。”这十数人领头的一个额头有条刀疤的黑衣人,神情有些凝重,人群中还有人不时朝后面张望,似乎有人在后追赶。 “放心吧,不用你们去正面拼杀,只要在这山中拖个两日就行了,到时候,你们只管从预先准备的路线逃跑,别的不用你们去做。”这十数人中,一个身材臃肿的男子对着两个接头的黑衣人呵呵一笑。 “哼,不用你说,我们也不会去找死。”那刀疤男子冷眼看着此人,心情似乎十分的不好。“老子不管你们是做什么,总之惹这么大的麻烦,咱们说好的可一个子不能少!” “呵呵,放心,在下自不会食言。”听那男子这么说,刀疤黑衣人心情总算好了些,手一挥,招呼众人进山洞,自己当头便往里走,嘴里却还喃喃自语:“这姓陈的可不是省油的灯,这桩生意接的太他妈悬了。” 正当这边黑衣人们藏进山洞之时,山下一片灯火通明,数百名明火执仗的护城军整齐地排列在山脚下,为首的一名军官正焦急的来回转悠。 “报!”正当这军官心急如焚之时,终于有消息传来。 “禀报陈副统领,之前巡逻的小队追击贼人上山,遭遇埋伏伤了五人,现正后撤,派遣的第一队正在搜寻贼人,只是天色太暗,进展很慢。”听完讯兵所说,陈刚已是脸色发青。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大白天的,居然还有人敢在我青灵县的官道上劫道?!还抓了人质,到现在连一个人都没抓到,你们让我怎么面对统领!”咆哮了一番,陈刚紧紧地握住腰间的刀柄,闭上双眼。 “派人去通知统领了吗?”“已经去了,连夜赶路。”望着眼前的小连子山,陈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照以往的时间,昨日应该就是述职大会,统领也不知为何还未回来。”转身,陈刚看向身后的这几百名护城军,深吸了口气,大声喊道:“都给我听好了!我们青灵县,自陈大人来了之后,将这大大小小的山寨扫得干干净净,我青灵县护城军的威名在吉安府也是出众的!现在陈大人不在,居然有人敢挑衅我们青灵护城军,这是**裸的打脸,是想在老虎嘴上拔毛!你们要是不想给陈大人丢脸,就去给我把这帮王八羔子揪出来,听到没有!”“遵命!”陈刚这一通气势汹汹的动员立竿见影,这几百人顿时是群情激昂,恨不得立马冲上山去。 其实这也难怪,现在的青灵护城军除了一些分队的队长是来自北方的金平卫或飞虎卫,余者几乎都是后来加入的本地人,这些人都是陈天南和陈刚亲自训练出来的,再加上陈天南在青灵县的名声,对这些人来说,污了陈天南的名声还不如自己去死了。而对于他们自己,这些年好不容易拼死拼活才把青灵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今有人公然在他们的地盘上劫道,这就相当于踩着他们的脸,让别人质疑他们,给亲人蒙羞,这是他们绝对不能允许的。 “唐文龙!派你的人,在山脚各处把守,讯兵,告知平阳县护城军,说我们正在缉拿一伙重犯,请平阳县在小连子山另一面帮忙封锁,另外,让前面的第一队就地驻扎,众人带齐火把,给我——搜山!” 第二十七章 南杭城门卯时开启,天刚破晓,陈天南三人便一同离了文宣馆,吃了点东西后到将军府点卯。 由于述职大会的变动,所有的统领今日都会在值殿等候,各司会将原本送至军营的物资军备清单和上报的退伍、参军等回文,一一送到众人手中,陈天南三人此刻便在值殿等候各司的传见。 三人正在闲聊,值殿外一个身着护城军军服的军士急匆匆跑进殿来,站在殿门口向里面四处张望,公孙青看了一眼,对身旁的陈天南问道:“那好像是你随行的兵。”陈天南闻言看去,发现正是与自己一同前来在驿馆等候的卫兵,正奇怪间,那卫兵也看到了三人,立马朝这边跑了过来。 “大人,出事了!”陈天南双眼一凝,公孙青王乾皆是一惊。 “什么事,慢慢说。”陈天南示意那卫兵不要着急,将事情仔细道来。 “凌晨,县里的讯兵到驿馆找您,说是有要事禀报,可我们又进不了城,,只能等到开城了进来找您。”那卫兵似乎跑得急了,现在还是气喘吁吁。 “昨日,大约快到正午之时,小连子山旁的官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伙贼人,抢夺行人财物,由于我们的巡逻队到的快,这伙人便劫持了望春楼的范掌柜,逃到了小连子山中,陈刚副统领正在率队搜山。”“什么!有人在青灵县官道上抢劫?!”发出惊呼的是王乾,卫兵的话让他吃惊不已,陈天南眉头一皱,心中一阵疑惑,问那卫兵:“范掌柜怎么会在官道上被劫?” “据望春楼的伙计说,范掌柜昨日是带人准备到南杭城谈生意,不想在路上休息的时候遭遇了这些贼人,一同被抢了财物的还有不少人。”讯兵来前,陈刚已将所有事情告知,此刻全部传到了陈天南这里。 眼见听完了卫兵叙述的陈天南眉头紧锁,公孙青说道:“陈兄不必太忧虑,只是几个山贼而已,陈刚做了你多年副手,这点事他还是能够解决的。”陈天南摇了摇头。 “这件事不对劲!”陈天南一向谨慎,听他语气里的凝重,公孙青脸色也暗了下来。 “青灵县已经很久没出现过山贼了,大白天,还是在离巡逻队不远的地方,这不合常理,还有这个范掌柜,此人今年在青灵县城开的望春楼,是近年来到青灵县出手最阔绰的商人,此人在青灵县被劫,传出去对青灵县的商贾流通必然打击极大!”陈天南这样一说,公孙青明白了。“这……若非意外,很可能是在挑衅!” “公孙兄,此事我还是放心不下,就劳烦你替我向总管说一声,我先回去。”思虑良久,陈天南想亲自赶回去,心中还是怕出现什么乱子。 “没问题,既然是公务,总管大人也不会问责,你放心去吧。”公孙青知道陈天南的性子,也不拦他,答应一声。 “那我先告辞了!”不在多言,陈天南想公孙青王乾一抱拳,带着那名卫兵转身离去。 两人离了将军府,不能骑马,陈天南身为官员又不便在大街上奔驰,只能快步往城门方向走去。两人刚走到中街,一名身姿挺拔的劲装男子便迎了过来,陈天南定睛一看,是萧王的护卫,那名叫秦升的执吾卫。 秦升原本是要到将军府去找陈天南,此时正好碰到便走了过来。抱拳一拜后,秦升从手中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锦囊,递给陈天南,陈天南询问似的看着秦升。 “这是萧王殿下让在下交给您的,里面的东西只有您自己能看,殿下说,您看过后就知道这是谁给您的。”能让一个执吾卫,萧王的贴身护卫来送的东西,绝对极其重要,陈天南虽然疑惑,却也不会在此时此地便打开来看。 对着秦升回了个礼,陈天南问道:“殿下还有说什么吗?”“殿下只说您看过后就明白了,别的就没有了。”得到秦升的回复,陈天南便将锦囊贴身放好。 “有劳。”完成了任务的秦升在陈天南的目送下离开了,陈天南摸着胸口的锦囊神情有些恍惚。 能让萧王转交给自己的东西,自然是从京师来的,而与自己和萧王都有关系的人,在京师也只有那么几个人,送东西来的是一名已经通过萧王告知自己身份的执吾卫,那便只有一人能做到,一个和自己这半生都连在一起的人,一想到这个人,陈天南的心里便是五味杂陈,虽然自己说已经将一切都放下,但他不知道当再次面对这个人的时候自己到底会是什么心情,那人又会是什么心情,可能两人互相都害怕再次相见,陈天南不知道。 面对任何事情都沉稳冷静的陈天南,只有在想到这件事的时候会就像一个直到举棋不定的孩子,他的心中还保持着对那份友谊的怀疑。带着回忆,陈天南渐渐沉思下来,站在喧闹的长街上一语不发,直到身边的卫兵出声提醒,才想起要出城的事,连忙驱散脑中的种种念头,和卫兵朝城门走去。 两人走到城门时,城门口正在严查出城人员,两人也只能排在队伍中接受检查。 “没有身份路引是不能进城的!赶紧走开,别在这捣乱!”两人正在等待的时候,边上突然传来一阵呵斥声,陈天南闻声看去,是一名青年被拦在了城门外,检查的官兵正一脸不耐烦地驱赶青年,青年衣着破旧,身上背着一个包袱,还有一把短刀。 “我只是想进去找个人。”“没有身份路引就不能进城,况且,这里是南杭城,严令不准携带刀兵入城!”指了指青年背后的短刀,那军官说道:“看你的样子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不懂规矩,我也不和你计较,赶紧走吧!”青年沉默不语,最后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确实是进不了城,转身离去了。 青年的离去没有丝毫影响到城门口的喧闹,陈天南也只是多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只是,刚才那个青年清澈的眼神却是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丝印象。 在城门口耽误了近一柱香时间两人总算是出了城,之后陈天南两人又直接赶去驿馆,留在驿馆的卫兵早已收拾好行李马匹,只等两人一来,拿好了东西,三人翻身上马在官道上疾驰而去。 正当陈天南纵马离城而去之时,南杭城中文宣馆的一处高台之上,温文如玉的左白玉轻轻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其目光仿佛穿透了高大的城墙看向官道的陈天南。 “怎么?你不担心他会死在那些人手中?”似乎是自言自语,左白玉头也不回地说道。 “他们不会对他下手,至少现在不会。”片刻,一个全身笼罩着黑袍的身影在高台的转角处出现。 “哦?”左白玉收起折扇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黑袍人,轻笑一声,说道:“算了,这个我倒是不关心。” “说起来从认识你到现在时间也不短了,我还是没有搞清楚你的目的是什么。”紧盯着黑袍人,左白玉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 黑袍人毫不在意,沙哑的声音完全没有波动。“我们之前就说好了,合作不关乎各自的目的,况且,知道了我的身份还不够吗?” 没有立刻回答,左白玉依旧紧盯着黑袍人,半晌,就在那黑袍人身子轻微一动,仿佛有些不耐之时,左白玉神情一变,又回复之前了那温和的翩翩公子之姿。 “呵呵,当然,当初刚得知阁下的身份之时,白玉还真是大吃一惊,这也让白玉知道了,这漩涡中心的南杭不过是一根引线罢了,真正的风暴将会席卷罗天大陆,这全天下!”高声的左白玉说到这里神情都仿佛有些癫狂。 “知道了这一层,你已经可以做长远的打算,我也能够帮助你,至于我的目的与你无关。”说完,黑袍人便转身自顾自地离去了,不在理会左白玉。 黑袍人的举动倒并没有惹得左白玉不满,只是看着繁华的南杭城,平静下来的左白玉不禁喃喃自语:“这繁华之境的未来又会是怎样?” 道路两旁的树木飞速后退,陈天南和两名卫兵在漫天的柳絮中纵马飞驰。 咻--!一道银芒突然从路边的树林中飞出,直直朝着陈天南必经的前方飞去! 吁--!长年的军旅生涯让陈天南的警觉性比常人高出了一筹,在眼角的余光发现异样之时陈天南便狠狠一拉缰绳,也亏得胯下是一匹训练有素的战马,硬是在奔跑中撑住两条前腿死死停住了。那道银芒也擦着边在陈天南面前飞过,直没入道路另一边的一棵大树树干,待陈天南定睛一看,那道银芒原来是一支银白色的弩箭,此刻已有一大半都射入了树干之中。 “好厉害的弩箭!要是射到人身上,怕不是会透体而过!”看到那弩箭令人心惊的威力,陈天南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大人!”身后同样停下的两名卫兵同样看到了弩箭,立马一左一右将陈天南夹在了中间,如临大敌。 还没等三人有所动作,前面又传来砰的一身闷响,三人闻声看去,只见传来声响的前方,一棵大树的枝桠疯狂抖动,无数的树叶从树上纷纷落下,接着从树后转出一个大汉。这大汉上身**,一身夸张的肌肉呈现出青黑色,两只拳头几乎有成年男子头颅般大小,浑身上下连同胳膊到拳头还缠绕着拇指粗细的铁链,拳头上的铁链更是显现出与别处不同的暗红色,这大汉刚一出现就带给给了陈天南三人极度危险的感觉。 望着眼前这明显来者不善的肌肉大汉,三人都不自觉握紧了随身的佩剑。三人这一番表现看在这大汉眼里却是让他阴阴一笑,接着便自顾自地朝着三人大摇大摆走了过来。 第二十八章 “下马!”眼见那肌肉大汉走了过来,陈天南果断一声轻喝,三人立刻翻身下马,手中的佩剑皆已出鞘。 “什么人,竟敢……!”砰!还没等身旁的卫兵说完,那肌肉大汉左脚往地上狠狠一跺,举着一条缠满铁链的胳膊,整个人便像一头蛮牛般朝着陈天南左边的卫兵冲了过来,在这肌肉大汉看来,这三人估计就中间的陈天南最难对付,既然如此,就先废了这边上的两个。 铛!出乎这大汉意料之外,这名卫兵在自己冲来之时竟没有一丝慌乱,没有一剑向自己刺来,反而是沉稳地将剑一横,抵在自己的护臂上,而一旁的陈天南也是同样的动作,两人竟然合力一同架住了肌肉大汉这一击。 还没等这大汉来得及惊讶,陈天南右边的卫兵已经举剑向大汉的光头砍来,饶是那大汉目中无人,此刻也感到了危险,只能猛地一低头,左脚又是往地上一跺,借着这力道,整个人一个驴打滚躲开了这一剑。 这一滚让这刚才狂妄自大的肌肉大汉显得无比狼狈,不过他也没功夫在乎这些,此刻站起身来,大汉才发现自己后背出了不少冷汗,死死盯着对面这三人,再回想起刚才的一幕,肌肉大汉才发现这三人不说一句便能配合得恰到好处,明显都是好手! 这边肌肉大汉提高了对三人的警惕,那边陈天南三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那正面承受了肌肉大汉冲撞的卫兵面色变得异样红润,虽然用了些卸力的技巧,又有陈天南从旁分担,那只靠后卸力的脚下面依然出现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张乾,怎么样?”陈天南担心的问道,这两名卫兵是兄弟两个,一个叫张乾,一个叫张坤,是他一手**出来的,跟了他多年,是青灵护城军中除陈刚外他最亲近的两个。 努力压下翻涌的气血,张乾回道:“没什么大碍,只是,这人的力量也太大了,王统领估计也比不过此人。”听了这话,陈天南眉头一皱,王乾的力量他很清楚,绝对没有眼前这个人这么夸张,而且此人身上缠绕着铁链,劈砍只有头部能伤到他,一旦被靠的太近,也无法使用突刺了,况且就刚才的情况来看,这大汉的反应速度也不慢,这倒是让陈天南棘手了。 正当陈天南思考对策之时,肌肉大汉狠狠啐了一声,眼角朝着一边的树林深处瞥了一眼,心中想到:“难怪风鹰这家伙这次不和我抢,看来是看到了这三个的情报,这王八蛋是故意不说来坑我!等老子解决掉这三个杂碎再去找他算账!” 没等肌肉大汉动手,这边三人已经商量好了攻了过来,三人站位呈品字形,由陈天南和张乾打头,张坤在后。眼见三人攻来,肌肉大汉收起了轻视,就地摆好了架势,只见陈天南张乾两人刚到面前,离着大汉一拳之隔,两人身子突然一低,两把长剑一左一右朝着大汉的两条腿削去,肌肉大汉来不及后退,只得奋力一跃,只是人尚在半空,面前一把长剑已经对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刺了过来。 噔!一声轻响,就在这一剑即将刺进肌肉大汉胸口时,那大汉在这危急时刻硬是用两只被铁链包裹的拳头死死夹住了剑身,巨大的力量使得张坤这一剑再无寸进,同时大汉两只脚对着低身的两人狠狠地踹了过去,攻击大汉下盘的陈天南张乾只来得及用手护住胸口,接着两人在一瞬间就被大汉巨大的力量踢得倒飞了出去,不过好在空中发力大汉无法将力道全部集中在腿部,两人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 踢飞了两人,制住了一人的兵器,落地后的大汉对着面前的张坤阴恻恻一笑,张坤顿觉不妙,立马松开了握剑的手,整个人急急后退。 咻-!一道银芒飞速从刚才张坤所站的地方飞过,射入了路边的草丛之中,看那高度和位置,若是张坤慢了一丝,被射中的估计就是他的脑袋了,刷的一下,冷汗便从张坤的脑门上沁了出来。 “大人!”惊险的一幕顿时让陈天南三人的脸色阴沉地仿佛能滴下水来,张乾焦急的看向陈天南,希望陈天南能给出接下来的指示。 三人面对一个肌肉大汉已经是力有未逮,不敢轻言能胜,现在暗处还有一个随时会放冷箭的弩手存在,三人处境实在有些危险,而且此刻张坤的佩剑离手,又没有重铠和盾牌来防御那威力异常的弩箭,再拖下去三人恐怕难免会有死伤。 “没办法,先夺回兵器,赤手空拳太危险了,张坤,你先躲开,张乾,注意弩手的位置。”说完,陈天南也不磨蹭,运足了内劲,脚尖一点便向肌肉大汉冲了过去。 肌肉大汉刚把张坤的佩剑扔在地上,转眼一看陈天南竟然一个人朝自己攻来,当即一声狞笑,举起一只巨大的拳头就迎了上去。眼见两人越来越近,就在陈天南的头即将撞上肌肉大汉的拳头时,陈天南感到了一股极具压迫感的劲风向自己袭来,陈天南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将在肌肉大汉胳膊下方的利剑往上猛地一抬,剑刃狠狠地撞到了肌肉大汉胳膊上的铁链,陈天南也借着一股反向的力道将身体一偏,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一拳。 然而两人的前冲之势还没结束,陈天南躲过了这一拳,借着身体前冲又将剑一横,顺势对着肌肉大汉身体上铁链的缝隙处划去,那大汉也是个身经百战的,危机之时硬是利用肌肉强行让身体一个扭动,这一剑便砍到了铁链之上,接着两人交错而过,陈天南的利剑在大汉身上擦出一片火星。 这一切只在刹那间发生,陈天南一越过肌肉大汉,立马就地一滚,直朝着地上那把铁剑扑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陈天南手快要伸到铁剑之时,树林中又是银光一闪,一直在注意树林中动静的张乾马上大喊一声小心,陈天南也不犹豫,收回手往边上一闪,再回头看时,那铁剑旁的地面上一支银白色的弩箭稳稳地插在土里。 “好狠的心思,在我躲过那大汉拿剑,同时也是心神最容易疏忽的时候才出手!”陈天南心想,除却这个力量大得像怪物一样肌肉大汉,藏在林中的那个弩手也不是一般人。 抬起握剑的那只手,看着已经被震裂的虎口,陈天南心头一片阴云,刚才用尽全身力气的一顶,居然都没有抬起肌肉大汉的胳膊,反而是自己吃了一亏,看来最开始那一撞大汉是觉得自己三人实力弱小,还没有出全力。 且不管这边陈天南怎么想,肌肉大汉与陈天南擦身而过后,居然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反而又是一个加速,整个人如同一颗炮弹般朝着张乾弹射过去。此时张乾才刚刚提醒陈天南小心暗箭,等到肌肉大汉近前,已经来不及摆开架势迎敌了,只得把剑竖起用双手抵住,整个人向后跃起,以此来缓冲一些即将来到的冲击。 砰!!张乾刚感到自己犹如被千钧巨石压到了面门,整个人便如同弹射般向后飞了出去,在飞出的一瞬间更是一口鲜血噴吐而出。 “哥!”看到这一幕,一旁的张坤忍不住瞪圆了双眼发出了一声怒吼,接着立马朝张乾飞出的地方跑去,肌肉大汉则站在原地哈哈大笑。 陈天南刚从地上起身便看到了这一幕,登时就红了双眼,刚想迈步,陈天南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杀气向自己袭来,抬起的脚也停在了半空,努力压下心中的愤怒让自己平静下来,陈天南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襟湿了大片。 “呼,好险,有些日子没有经历这种危机了,刚才竟然差点冲昏了头,看来是我疏忽了。”冷静下来后,陈天南能清晰地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正在紧盯着自己,显而易见,一旦自己再有所动作,林中的弩手立马就会攻击自己,可再不打倒这个肌肉大汉,张乾和张坤就危险了!虽然只是两个无品无级的卫兵,却也是他同生共死的兄弟! 眼见肌肉大汉已经开始抬脚准备往张乾两兄弟的方向走去,陈天南知道不能再磨蹭了!气沉丹田,发劲于腿,陈天南身子向前猛地一冲,同一时刻,又是一道银芒直朝陈天南的前方射去!咻-!没有如预料中射中目标或被格挡,这发弩箭射空了,前冲只是一个诱发弩手攻击的假动作!双腿一屈,陈天南拉开一个弓步,瞬间改变了自己的方向,整个人朝着地上的铁剑扑了过去,当陈天南翻身而起,那把铁剑已被他拿在了手中,借着身体的前倾之势,陈天南注入内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铁剑朝着肌肉大汉的头部扔了出去。 “土夔!”一声惊呼从林中传出,与此同时,肌肉大汉也感到了一股锋锐之气直冲自己后脑而来,让他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及回头,肌肉大汉第二次狼狈地往边上一滚,稳住了身形半蹲在地上,朝之前的后方看去,还未及发怒,肌肉大汉只感觉眼前一暗,却是陈天南跟着飞剑欺身到了近前,不等大汉反应,陈天南双手握剑,对着大汉的光头狠狠劈了下来,慌忙中,肌肉大汉只得赶紧抬起双臂挡在头上。 铛!砰!铁剑劈在铁链上火星四溅,但陈天南的膝盖也狠狠击中了大汉的面门!这一击直接让肌肉大汉向后仰倒,接着陈天南一个空翻越过大汉头顶,前冲之势不减。 第二十九章 咻!果然,如陈天南预料的一样,第二发弩箭! 不论怎么改变,大威力的单人弓弩一般都是单发,不管那林中的弩手有多熟练,从装上弩箭到瞄准都需要时间,更不用说要射中快速移动的目标,为求命中,弩手一般选择的都是目标停顿的时候,或者--需要保护的同伴面临危险的时候。 所以陈天南在击中肌肉大汉面门后并没有停下来给他致命一击,因为那也是他最危险的时刻。 没功夫去确认肌肉大汉到底伤到什么程度,陈天南脚下不停,直到冲进林中,隔断了弩手的视线。 就在陈天南冲进树林之后,另一边的树林,阴影中慢慢走出了一人,一个身着灰白色劲装的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要说现在躺在地上的肌肉大汉形象突出,那这个男子也不遑多让。 一头在秦风帝国极其少见的白发像钢针般往后冲起,一对金色的瞳孔更是散发出阵阵寒意,除此之外男子的面容倒是棱角分明,十分的英俊,甚至感觉有些妖异,白发男子的左臂手腕上带着一支约两尺长短的钢爪,右手腕的护臂上则套着一具银白色奇特的弓弩。 收回看向陈天南所在方向的视线,白发男子冷声说道:“你还想躺到什么时候?”白发男子一开口,躺在地上捂着脸的肌肉大汉这才坐起身来。擦了擦鼻血,肌肉大汉一只手捂着脸恶狠狠地说道:“这个该死的杂碎,居然敢弄伤老子的脸,老子非宰了他不可!”说话间,肌肉大汉似乎都忘了自己刚才还要置人于死地。 白发男子冷笑一声,道:“那你就去宰了他,我不会拦着你。”额--,肌肉大汉脸皮抽了抽,强撑着低声道:“哼!要不是上面说不能杀他,你拦得住我吗!”“那就别废话了,任务完成,该走了。”说完,白发男子不再理会肌肉大汉,一个人转入密林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肌肉大汉坐在地上,看着白发男子离开,又看了看陈天南三人的方向,似乎在权衡自己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半晌,肌肉大汉还是恨恨地咬了咬牙,烦躁地起身朝着白发男子离去的方向跟去。 当陈天南在林中找到被打飞的张乾时,张坤正跪在边上清理张乾嘴里的积血。 “张乾怎么样了?”一见到两人,陈天南赶紧问道。 “受了很重的内伤,两只手都断了。”张坤红着双眼回答到。 地上的张乾已经昏迷,嘴边都是血迹,两只手臂成不规则扭曲状,那柄佩剑也断了一半掉在一旁,另一半不知所踪,看着躺在地上的张乾,陈天南的拳头越攥越紧。 “大人,刚才我只顾着我哥,没有……,大人,您罚我吧!”到底是年青了些,这张乾张坤虽然是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弟弟张坤对敌的经验还是少了些。 拍了拍张坤的肩膀,陈天南叹了口气道:“别说这些了,先救你哥要紧,我过来的时候后面的杀气没了,而且也没人追来,想来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并不想赶尽杀绝,不过至少我们暂时是没事了。”看了看四周,陈天南又道:“我们现在是在平南县,这里离县城应该也不太远,带上张乾,我们赶紧走!”说完,两人翻出身上随时携带的物品,小心翼翼地把张乾的两条手臂固定,接着让张坤背上张乾,陈天南开道,三人悄悄沿着原路返回。 直回到了大路上,确认那肌肉大汉和弩手已经离开,两人这才准备将张乾弄上马固定好,期间从三人骑马来时的路上驶来了一辆马车,车夫看见三人,询问张乾出了何事,陈天南只说是不小心跌下马来,摔断了手臂,又见张乾一直昏迷不醒,便给了车夫几两银子,让车夫用马车带着张乾,由张坤陪同一起先去平南县城找医馆,而陈天南则自己一人赶回青灵县。 “老兄,这条路平时都这么少人吗?”趁着将张乾挪上马车的空挡,陈天南对着车夫问道。 “这条路前面两个路口,一条通往平南县城,另一条是到平阳县,平时人还是蛮多的,只是刚才我来的地方被一棵倒下来的大树拦住了,大家都绕道走了,嘿,我运气还不错,我到那的时候路刚刚被清开。” “还有同党!果然是一次精心预谋的伏击,只是……,离开南杭城回青灵县是今天才决定的,为什么会有人预先就知道我们会在这个时候经过这里?还有,什么人能请到这么强的杀手?而在他们占据了优势的情况下又为什么会罢手?”这些问题陈天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从前两天到达南杭城,一直到现在,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他想不明白的事,即便是往常头脑清晰的陈天南,脑子里现在也是一团乱麻。 “唉!还是先回到青灵县再说,这次回来是因为青灵的军报,这两者之间可能会有所联系吧。”打定了主意,陈天南和张坤交代了几句,便不再拖延时间,一抖缰绳纵马离去。 一处幽暗的密室里,淡淡的檀香充斥着整个房间。 “怎么样?”昏暗中,一个端坐在蒲团上的身影问道。 “这次的目标很关键,上面派来的是土夔和风鹰,以他们两个的实力,目标是无法抗衡的。”房间里还站着另外一人。 听完回答,那蒲团上的人拿出一小截檀香,用两指放在一个铜制小香炉上轻轻碾碎。 “给他们压力就是我们要做的,未知的恐惧就是最好的催化剂。” 站在后面的那人轻轻点了点头,道:“至于小连子山那边,一切都在按照赤眼的计划进行。” 蒲团上的人略一沉吟,说道:“外人终究不一定靠得住,还是由你在一旁替赤眼策应。”“是!”那站立的人影抱拳回道。 “还有消息,那些梁王旧部已经开始陆续进入津平县了。”“哦?他们倒是心急的很,那北边呢?”“按上次传来的消息,这两天应该就会出发了。”“我倒不担心北边会出什么差错,反而是咱们这边,这个津平县的公孙青……,到现在都没有查出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此人绝不简单!告诉那些梁王旧部,在计划实施之前都安分些,别早早地就被人给一锅端了。”“是,我立马去办!” 随着一人的离开,房间里恢复了宁静,袅袅的轻烟飘荡在整个空间,配合窗外丝丝漏进来的光线,让一切显现出了一种异样的冷清。 京都城,阳平公主府 “奉帝谕!”公主府正厅内,皇帝的贴身总管太监高公公正缓缓将一块绣有三足神鸟的金色丝帛展开。 “先皇第三子梁王,乃朕之兄弟,昔年虽不遵皇命,反叛朝廷,然已故去多年,朕念及兄弟之情,不忍其魂游荒野,藏于荆棘之间,故经朕与阳平公主商议,特遣驸马都尉赵清河,于梁王府旧址修建道经碑文,超度梁王及其下属亡魂,不得有误!”这份圣旨一开头便点出了梁王造反之举,而后乃是皇帝仁慈,不念旧恶,特赦了这不懂事的兄弟,完全将皇帝置于了高处,不过这也无可奈何,总不能让皇帝表现出对梁王有所歉意。 “臣赵清河谨遵帝谕!”赵清河单膝跪地恭敬地接过圣旨,秦风帝国不兴跪礼,即便面对皇帝也只是单膝下跪。 “还有呢,赵驸马,皇上口谕!赵驸马自带随从轻装赶往即可,皇上会另下一份圣旨给津平县令让其操办法事,赵驸马到后只需以皇家身份监察督促,驸马可先行回乡祭祖,待梁王的超度法事完了就早早回来,免得公主挂念。”赵清河微微一愣,接着很快便反应过来。“下臣知道了。” 送走了高总管,赵清河盯着手中这份圣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片刻,赵清河激动地对着身边的一个下人说道:“快,兴安,快去收拾东西,这可是圣旨,咱们可不能耽误了!”“是!” 驸马出行不再多说,这边陈天南马不停蹄终于是进了平阳县境内,从出南杭城到现在,胯下这匹战马已经是未进水草狂奔了两个时辰,最后,终于是心疼这匹战马,陈天南停下来到平阳县的驿馆换了一匹马,期间从经过驿馆的一小队平阳县护城军那里听说了一些关于小连子山的情况。 “什么?昨晚青灵护城军在小连子山上伤了几十人!”听到这个消息,陈天南大吃一惊,接过驿卒手里缰绳一个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小连子山下的临时营地里,陈刚看着满地哀嚎的受伤士兵额上青筋暴起。 “吴青山!这都快一天一夜了,到底上不上的去!”一声怒吼,边上一个小队长立马走上来抱拳道:“这……小连子山多年来渺无人烟,荆棘丛生,根本没有道路可走,而且现在上面到处都是贼人的陷阱,贸然上山……”说着,这叫吴青山的小队长看着地上的伤兵一脸苦笑。 陈刚此刻整个人都处在暴怒之中,昨晚组织人员上山,没想到中了陷阱,伤了几十个人,幸好没有死人,事后一想,对方这分明是早有准备! “实在不行,唐文龙!给我放火烧山!”下定了决心,陈刚恶狠狠地道。 “不行!”一个反对的声音响起,众人皆闻声看去,是秦县令。 “绝对不行!陈刚,今天一大早县里的大户们就把我的府邸堵住了,你要是放火烧山,连带着范掌柜有个好歹,那我这顶乌纱帽也悬了!”秦业意现在比陈刚还要心急,要是此番护城军不能安全救出范掌柜,他在那些大户面前可没办法解释,往上他也没法交代。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多年前盗匪丛生的时候了,要是那个时候死一两个根本没人在意,可现在南杭全境几乎都安定了下来,随便死个人都得报官府记录在案,更何况现在被贼人挟持的是新到青灵县的大商户范掌柜,要是出了事传出去,这青灵县内的安全还有人能保证,还有谁敢到青灵县置办产业。 第三十章 “可是,县令大人,现在那些贼人连派人和我们交涉的意思都没有,既然如此,我又怎么能再让我的兄弟去无端流血!”陈刚现在是憋屈极了,军队战阵他都经历过,大小山寨他也率队扫平不少,像这种挟持人质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但同时也像秦业意所说,今时不同往日,他不能再用以往那样粗暴的办法来对付。 “不管怎样,你一定要把范掌柜给我原原本本的救回来!”秦业意说这话时几乎是吼出来的。 “当然要把人原原本本救回来!”营地边缘一个声音响起,众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都是一怔,立马看向来人。 风尘仆仆的陈天南终于是在日落前赶到了!“大人!”欣喜的陈刚刚要说话,陈天南把手一摆,道:“事情我都知道了,陈刚,你立马让人准备大量的湿茅草,带好斧子和火种,唐文龙,你去找两只骡子,给骡子身上绑满稻草,还要拆几副铠甲贴在外面,最后,选二十个穿山越岭的好手和两个会爬树的弩手,所有人备好水袋、湿布、头罩,半个时辰后在营外集合,去吧。” “是!!”虽然不知道陈天南要怎么做,接到命令的两人还是习惯性的接令,陈天南这个统领的威望瞬间展露无遗。 布置完了任务,陈天南疲惫地叹了口气,一旁的秦业意见陈天南一脸尘土,关怀地问道:“陈老弟,没事吧?”陈天南摇摇头,刚准备说话,秦业意却是看到了陈天南裂开的虎口,诧异道:“陈老弟,这是……?”“一点小伤,没事,秦大人,你还是回去先安抚一下那些县里的商贾大户们吧,这里有我,没问题的。” 看着陈天南略带疲惫之色却仍旧坚定的眼神,秦业意正色道:“好!那这里就拜托陈老弟了,有陈老弟出马,我相信没有问题!” 秦业意走后,陈天南回过头来望着眼前的小连子山,一只苍鹰在头顶盘旋而过,陈天南心中暗暗道:“你们的目的应该是我吧,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不到半个时辰,陈刚唐文龙便按照陈天南的吩咐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 试了试风向,发现没有变化后,陈天南对着眼前的人说道:“唐文龙!带两个小队,在北坡下清出几个空地,用湿茅草引烟,具体的就不需要我在说了吧。”“明白!”在去安排这些事情的时候,陈刚唐文龙两人的脑子也冷静了许多,有了陈天南这个主心骨,两人想事情也有条理了,通过陈天南要的东西,两人早就明白了,陈天南这是要用烟熏来逼出贼人! “陈刚!天色一暗就带着这些兄弟上山!”“是!”其实烟熏的方法陈刚也不是想不到,只是之前确实太过急躁,连风向都没注意过。也难怪这件事发生在陈天南不在,青灵护城军全权由他负责的时候,出于和陈天南的关系,陈刚的急切程度比往常都要高出许多。 “大人!属下无能,请大人责罚!”待众人都去准备后,陈刚对着陈天南重重的低头抱拳说道。 “等事情结束了,这里伤了多少兄弟你就去领多少军棍吧。”淡淡的看了一眼陈刚,陈天南指着远处的伤兵道。 “谢大人!”陈天南治军之严,在吉安府一直为人所称道,不论与他关系如何,有错必罚!而且陈天南也知道,要是不处罚,陈刚的心里会一直留有一道坎,所以他才会做出这样一个处罚。 当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小连子山北坡下升起了阵阵浓烟,伴着清风,浓浓的烟雾在山中不断蔓延。趁着烟雾和夜色,陈天南陈刚带着挑选出来的二十来号人,牵着两头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连嘴都戴了嘴套,上面还包着湿布的骡子,一行人悄悄地往山上摸去。 “大哥!山下的烟离咱们越来越近了!”山洞洞口,一个黑衣人急急忙忙跑过来朝着洞口的一个刀疤脸大汉喊道。 “妈的!他们一定是想借着烟雾偷摸上来!”刀疤大汉大骂一声。适才下面的暗哨看到烟雾,还以为是起了雾气,直到感到这‘雾气’有些呛人才知道不对劲,而后赶紧上来通知领头的。 “不行!这里不能待了,喂!”意识到事情不妙,刀疤大汉对着身后吆喝一声,那后面一个体态臃肿的大肚子男人正在缓缓抚摸着手臂上的一只苍鹰,接着从鹰腿上取下一支小小的信笺。 看完了信笺上的内容,大肚子男人这才微笑着开口:“我要等的人已经到了,虽然比预计的快了点。”接着男人又对刀疤大汉使了个眼色,道:“接下来就按我们之前说好的办吧。”得到示意的刀疤大汉神情不变,抬手指了指守在洞口的两个黑衣人,说道:“你,你,你们两个跟我进来。” 有着两只‘全副武装’的骡子探路,陈天南一干人等在山林中安全的通过了那些陷阱,期间每隔一段距离两名上树警戒的弩手还射伤了一名没来得及跑的暗哨,陈刚将这人擒了下来,也是靠着这名暗哨,众人在一柱香后畅通无阻地到达了山洞前面。 从山脚到这处山洞距离太远,烟雾已经飘不上来了,山洞前面是一片开阔的空地,众人能清楚的看见山洞中闪烁的火光。 “说!里面有多少人?!”陈刚用刀死死地抵住暗哨的脖子,这暗哨也知道,眼前这人就是昨夜在山下指挥的军官,为了保命,只得老老实实回答。 “回长官的话,我们一共有四十人,现在我也不知道人在哪。”仔细观察了一番四周地形,陈天南问道:“那山洞有多大?”“不大,也就能容下十人。” 略一沉吟,陈天南打了一个手势,众人会意,慢慢散开将洞口包围,握紧了手中的钢刀,陈天南陈刚轻手轻脚向着山洞靠了过去,还没走到洞口,里面传来一阵响动。 “妈的,老大这是什么意思?!”一声怒骂,从洞口钻出了两名黑衣人来,陈天南陈刚顿时就和这两人打了个照面,双方皆是一愣,而后还没等陈刚说话,其中一名凶顽异常的黑衣人举刀便向两人砍来,陈刚反应也是极快,横刀一个闪烁欺身上前,这长年习武之人和打家劫舍的盗匪之间的差距就在此刻显现了出来,黑衣人的刀还没劈下,陈刚的刀已经到了近前。 呲--,这一刀威力极大,直接将黑衣人举起的双臂斩下一半,连同一颗大好头颅掉落在地,噗--,鲜红的血液喷洒而出,直把边上那还没反应过来的黑衣人给吓呆了。 噗通!“大……大人,饶……饶命!”看着同伴那圆睁着双眼,带着一副不可置信表情的人头,这名黑衣人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陈天南没有理会此人,陈刚一招手,过来两人将黑衣人押到一旁,接着两人就往洞里走去,只在洞口转了个身,两人就看到了这山洞的内部。 这山洞的确不大,里面呈不规则的圆形,直径大约在三丈左右,一眼便能看清全貌,山洞石壁上插着两只火把,地上有一些杂物,靠里的地上铺着一层稻草,上面躺着一人,除此之外,洞内再没有一个黑衣人的踪迹。 “范掌柜!范掌柜!”躺在地上的正是昏迷不醒的范掌柜,陈刚走过去叫了几声都没见有反应。 “先把人带回去,其它的之后再说。”“可那些黑衣人我们还没抓到。”陈刚一脸不解,陈天南大有深意的看了眼陈刚,问道:“这事你没感到有什么问题吗?”如此一问,陈刚不禁愣了一下。 “仔细一想确实有些问题!不论是劫道的时间、地点,还是山上的那些陷阱,感觉都不合乎常理!”陈天南点了点头,神情冷峻地说道:“这就是了,这伙人是早有预谋的,既然连和我们交涉的想法都没有,那他们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逃跑的方法和路线,估计他们现在都快到山脚下了。”陈刚一听,焦急道:“那我现在就下山去追!” 陈天南摆摆手,疲惫地道:“算了,还是回去审审那两个活的吧,顺便通知平阳那边帮忙的兄弟,撤吧。”陈天南如此发话了,陈刚也只得压下心中的不甘,转身出去安排。 “奇怪,这些人为什么还要留下两个?”这个问题适才在洞口看见两个黑衣人时陈天南就在想了。依照陈天南的猜测,平南县的埋伏和小连子山的劫道很可能有所关联,但看那两个杀手,似乎又没打算赶尽杀绝,估计这里也会是一样的情况,所以陈天南也不报希望会有什么收获,但听那两名黑衣人之前说的那句话,这两人似乎是被故意留下的。 小连子山劫道、平南县伏击,从时间上来看,这两件事的发生似乎都是在牵着自己的鼻子走,甚至陈天南感觉,贺金石遇刺就是这一连串事件的开端,而一切的目标都隐隐指向了自己。 揉了揉太阳穴,陈天南实在是有些累了,白天骑马狂奔了那么久,遇伏一战又消耗了大量体力,到登上小连子山,饶是陈天南武艺高强,此刻没有精力再去思考这些事了。 第三十一章 旭日初升,当陈天南如往常一样在院子打完一套拳时,红着双眼一夜没睡的陈刚急急忙忙找了过来。 “大人,审讯有结果了!”“哦?有什么发现?”接过下人手中的汗巾,陈天南略带些期待地问道。 “根据那两个交代,他们这伙领头的叫胡大彪,外号胡刀疤,手下一共有近四十人,大人,您猜这伙人是哪来的。”陈天南奇怪的看着一脸兴奋的陈刚,道:“这我哪知道!”陈刚嘿嘿一笑,继续说道:“这伙人就是当年在无峰山占山为王的山贼!”“哦?!”这个陈天南当真没想到。 “当年咱们在无峰山分兵驻扎,胡大彪不敢再作乱,就带着一帮子人离开了青灵,这两年就在附近的几个县转悠,专门替人接些黑活。三天前有人找到了正在平南县的胡大彪,出大价钱让他接活,胡大彪答应后就带着人到了小连子山,这其中的细节那两个也不知道,胡大彪只是告诉他们这些喽啰,所有的东西都有人准备好了,他们只要听命行事就行了。”说话间,两人走到了正厅,陈刚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么说,他们也不知道是谁找的胡大彪?那内两个又是怎么会留在山洞里的?” “据山洞里那个的黑衣人所说,他们发现山上布满浓烟后,胡大彪告诉那两个,他要带着人去山南面的水源弄水来抵御浓烟,让他俩先看着范掌柜,可他们没想到胡大彪带着人直接跑了。” “不对啊,既然要走,一起走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陈天南疑惑不解,陈刚倒是没多想,道:“嗨,可能是他们内部矛盾吧,这种事咱们以前也不是没见过,或许,胡大彪是想让那两个拖延时间也说不定。” “可能吧,不过……,陈刚,你回营里,挑几个机灵点的,让他们换了衣裳,轮流盯着望春楼,特别是这个范掌柜。”“望春楼?范掌柜?大人,这又是怎么回事?”陈刚莫名其妙的看着陈天南,他实在不明白,这范掌柜才被他们救出来,怎么又要监视起他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总觉得这个人有问题,先看看吧。对了,胡大彪这伙人的事也派人通知吉安府衙,请府衙下令各县缉拿!”“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监视望春楼和范掌柜,该办的事还是得办。 “还有,张乾和张坤还在平南县,待会从营里找两个人,和鲁元一起去寻他们。”陈刚正准备离开,又被陈天南叫住。 “张乾张坤?对了!昨天就没见他们两个和您一起回来,是出了什么事吗?”陈天南一说,陈刚才想起昨日陈天南是独自回到青灵。 “唉!这件事之后再说吧,先去办吧。”“好,那我先去了。” 陈刚走后,陈天南独自一人坐在正厅中细细思索回忆这些天来所经历的人和事。阳光明媚,时节正好,青灵县城倒没有什么柳树,是以不像南杭城及周边一样漫天柳絮,外面碧空如洗。 “父亲!”满脸紧张的陈天然抱着一本蓝色的手抄书站在陈天南面前,直到出声,陈天南才从沉思中反应过来,平日里陈天然不上学的时候,陈天南都会考他的功课,陈天南今天倒是给忘了。 接过陈天然手中的书卷,陈天南却并没有打开。看着颤颤巍巍,只敢低着头拿眼睛偷瞟他的陈天然,陈天南叹了口气,轻轻说道:“然儿,父亲准备让你到南杭城去念书,一直到你参加科举。” “啊?”听到这个消息的陈天然怔怔地望着父亲,一下没反应过来。 “父亲想过了,你天姿聪颖,去南杭城是你最好的选择,你也应该多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这件事陈天南考虑很久了,特别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更是坚定了他这个决心,因为他也不敢保证接下来青灵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父亲,是不是我贪玩惹你不高兴了?我……我昨天不该跑出去的,是……是张虎哥,张虎哥他们说青峰观里有武林高手,我才想去和他们看一看的。” “什么武林高手?青峰观又是怎么回事?”陈天然这不打自招让陈天南不禁哭笑不得。 “是……是张虎哥说的,前几天晚上,他们在青峰观后面看到了一个用剑的武林高手,还……还有一个胖子!”胖子!陈天南的面色顿时就变了,一把抓住陈天然的肩膀,陈天南严肃的问道:“什么胖子?是谁?说清楚!” 许是陈天南的力气大了,陈天然疼的龇牙咧嘴,不过也没敢叫出声来。 “不……不知道,张虎哥说是晚上看到的,他们离得太远,没看清,不过他们看到那个拿剑的一下就把他们的陷阱砍烂了!”毕竟还是小孩子,关注点和大人始终不同。 “知不知道那两个人干了什么?!”“没……没什么,张虎哥说就看见那两个人说了半天话,不过他们也听不到,对了,他们是在青峰观后面的山泉边看见的,那个胖子好像……好像是也从张虎哥他们走的小道上山的。”听完陈天然的话,陈天南脑子里只感觉有些地方清晰了很多,“难道他真的有问题?” 望春楼的雅间之中,昏昏沉沉了大半天,范掌柜总算是清醒了过来,一直侍候在旁的中年管事连忙上前。 “掌柜的,好些了吗?”摇了摇脑袋,范掌柜直感觉头疼欲裂,后脑勺残留着些许疼痛感。 “这个胡大彪,下手还真狠!”中年管事扶着范掌柜缓缓坐起,范掌柜心中颇有些恼怒。 “对了,灭蒙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回忆了一下自己晕倒前的事情,范掌柜问到。 “灭蒙大人说,北边已经出发了,梁王旧部也已经进了津平县,这边应该已经成功让陈天南生疑,望春楼暂时就不用有所动作了,至于胡大彪这伙人终究不是自己人,灭蒙大人会解决的。”范掌柜扶着脑袋点了点头,赞同道:“也好,我们也不便过多暴露,毕竟,想做黄雀就得有耐心。” 津平县城,有一家名为客不归的酒楼,这间酒楼处在县城中的繁华地段,人声鼎沸,高朋满座,各色人等进出频繁,实在是一个嘈杂之所。 而与此不同的是,客不归的街对面却显得异常冷清,准确的说,是一座大门紧闭的宅邸异常冷清,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只有护城军的队伍不时在门前走过。这宅邸面积不小,大门上的朱漆虽然剥落不少,那门上的六行门钉却也彰显着主人的身份,熟悉皇家制度的人知道,这是先皇时期王府的规格!这座府邸门前的匾额虽然已经不见,但这里就是当年的梁王王府! 透过酒楼的窗口看着萧瑟的王府大门,客不归二楼的一间客房里,一名满脸皱纹、眼神充满了追忆的老者缓缓回过头来,望着房中的一众人等,老者深深的叹了口气。 “闻虎,我知道你们报仇心切,可跟那帮人合作……太危险了!”老者一脸忧虑,似乎对口中的那帮人十分忌惮。 “王叔,我们也没办法,这些年,我们这些人被朝廷镇抚司抓的抓、杀的杀,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抗衡了!要是不和那些人联手,我们的仇就没办法报了!只要找到梁王殿下的宝藏,在联合分散在各地的梁王殿下的旧臣,我们一定能够起事!”房中一名二十六、七岁的男子坐在当中,男子剑眉星目、身姿挺拔,此刻正一脸激动之色。 看着房中众人一脸狂热和坚定,老者知道,事到如今不论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唉,我拦不了你们,但闻虎,你要记住!他们都是各自家里最后的血脉,你一定要尽力保全他们!” 正当此时,老者没有发现,在他身后窗外,酒楼前面的街道上,刚刚回到津平县城的公孙青正骑马路过客不归。握着手中的一张纸条,公孙青面色淡然,旁人也无法通过表情得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公孙青也不会注意到头顶上方的一个酒楼客房里有些什么人,只是不紧不慢的向护城军营方向而去,离客不归越来越远。 “驸马爷,咱们是走哪条路啊?”看着身后的巨大城池越来越远,赵清河只感觉心头一阵轻松,仿佛卸下了多年来压在身上的一块巨石。 “陛下是单独给我的口谕,说明陛下只是想提醒我,不要以皇家身份在外招摇,至于梁王之事,并没有要瞒着谁的意思,那就从秦宣城过江,走官道即可。”深深的吸了一口这北方清新而有略带凉意的空气,赵清河在马车上舒展了一下四肢,天青草绿、云淡风轻,粗犷的北国大地第二次看得赵驸马心情激动,让他忍不住想要大叫一声。 而此刻,赵驸马一行人将要到往的秦宣城也并不平静,城南秦江边上的丰吉码头这几日比往常更要忙碌,大大小小的官船停靠在码头,工人们正不停往船上搬运各类军械和官粮,这些都是准备要发往益安州,供给朝廷派往雄东关的十万大军所用,除了由秦宣城中军器局所提供的军械,这些运上船的军粮都是从北地的一些官仓中所调,至于所需军粮,大部分还是由南杭调拨,因此这几日南杭城的码头也是如此。 第三十二章 “快,把东西搬过去!”虽然调拨军备繁忙,南杭城和秦宣城之间的往来还是依旧不停,码头工人张世和工友们也依旧在忙碌着。 “唉,又是这些东西,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金银珠宝?”工友给张世递了个眼神,又瞟了眼肩上的箱子。 张世朝着工头身边看了眼,今天那个运夹带的人又来了,不过东西倒是少了些。 “管他呢,这些东西都轮不着咱,就别想它是什么了。”张世倒是一点不好奇,工友也只得撇撇嘴不在多话。 “派人跟着那个送东西来的,搞清楚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不要打草惊蛇,另外,到那几个工人里找一个问问话,看看都是多久会送一次,一般都是上的哪条船。”码头边的一处高楼之上,一身青衣的左白玉手执白纸扇,眼睛盯着码头缓缓说到。 “是!”“还有,让人到船上以漕运司的名义查清那些夹带的东西,不过不得声张,东西还是原样,该上哪上哪。”待到下属离去,左白玉啪地一声合上白纸扇,脸上一脸轻蔑之色。 “血影楼!也只会和一些贪官污吏打交道吗?!” 几天过去,飞舞在南杭的柳絮总算是少了下来,人们出行也是方便了许多,南杭气候与别处不同,各种树木的枝头早已是绿意盎然,猎户们也开始进山准备打些山鸡野兔,老猎户们带着新手,仔细地讲解如何下套、如何辨别猎物走过的路径,同时也告诉新手们哪里的野物最多。 不过,在给这些新人讲解的时候,有一件事也是必须要说清楚的,那就是哪些地方是不能去的。 秦风帝国北地尚武,民风彪悍,但南杭由于多年前盗匪丛生,是以民间也出现了大量的武术门派,经过多年发展,形成了一股影响极大的力量。 而这些武术门派,由于要与当时横行的盗匪对抗,大多都隐建于山中,有些甚至是将聚居地建成了堡垒样式,随着南杭日趋稳定,久而久之,这些门派大都将自己所在地正式在官府手中购买下来,一般不许人随意出入,通常出入的都是门派在外担任镖师、武师、护卫等职,和一些日常采办的弟子,旁人要是闯入这些门派所在区域,即便被拿到了官府也不好说话。 霸刀门!位于晋安县,此县与南杭城相邻,霸刀门就是这晋安县内唯一的一个门派,其门人皆以刀为兵器,门中刀法--霸刀闻名天下,是在南杭剿匪中立过大功的门派,可以说是路人皆知,甚至在京中都有霸刀门开设的武馆。 天阳山,便是霸刀门所在,这整座山都被朝廷赏赐给了霸刀门,霸刀门行事作风直率豪迈,其山门修建得也是十分气派,为了表彰霸刀门的功绩,朝廷特许霸刀门修筑了一座高大的石制牌坊作为山门,上面刻着苍劲有力的霸刀二字。 而此刻,这座承载着霸刀门荣耀的牌坊下,两个年轻人正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 “霸刀无极!”一声大喝,半空中,一名紫衣青年圆睁双目,举刀向着下方的灰衣青年砍去,视线里那刀身竟出现了模糊之意,这是霸刀中最基础也是最高深的一招,据说练到最高境界便能形成一道仿若实质的刀芒,一刀即可有千钧之力! 眼前这紫衣青年虽然已经能够凝聚内力于刀身,但显然离大成还差得远,不过这威力也足够击倒一个普通的壮年大汉了。 眼见这一刀来势汹汹,灰衣青年竟不闪不避,马步一扎,腰马合一,将内劲全部传至手臂,手中的短刀如鞭子抽出一般,向着紫衣青年这一刀迎了上去。 砰!长刀与短刀相交的一瞬间,灰衣青年整个人便抵挡不住向后退去,步子狠狠地踏在了青石板上,一连退出五步,这才稳稳站定,嘴角却已流下了一丝鲜血。 反观那紫衣青年,只退出了两步,倒是灰衣青年最后竟然敢硬接这一刀出乎了他的意料,让他在最后也受了很大的反噬之力,胸中气血翻腾,不过即便如此,孰高孰低当下即判,灰衣青年明显不敌紫衣青年。 “好了!到此为止!”山门前一条石阶上,一个腰间挎着一口虎头砍刀的精壮汉子上前制止了两人再打下去。 “师伯!”紫衣青年对着大汉躬身行礼,神情不卑不亢,似乎刚才的打斗没有发生。大汉点了点头,又看向灰衣青年,正准备说话,却见灰衣青年默默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将短刀收到背后,转身便往山下走。 紫衣青年眉头一皱,刚准备开口制止,那大汉却是毫不在意,在灰衣青年身后喊到:“小家伙,你天赋不错,既然以刀为兵器,何不加入我霸刀门,追求上层刀法,如此不比寻找那飘渺无踪的灰衣剑神要好吗?!” 大汉这番话并没有让灰衣青年的脚步有任何停顿,周围的一群紫衣弟子顿时忍不住了。 “什么东西!穿得破破烂烂,像个要饭的,难得师伯开口,他居然一点都不领情!”“就他这样,还想找剑神?”“就是,连师兄都打不过,还敢如此无礼!”你一言我一语,之前那紫衣青年虽然沉默,面色也并不好看。 “这样的人才适合修习刀这种霸道之兵啊!”这些霸刀门弟子的话并没有让灰衣青年的身形有丝毫动摇,精壮大汉不禁对其赞叹,身旁的紫衣青年听了这话一时间若有所思。 走下天阳山的司徒感受着体内传来阵阵疼痛,握了握有些乏力的左手,心头不禁升起了一阵恼怒,他恼怒自己的弱小,恼怒自己的无能! 每当他回想起族人倒在血泊中的惨状,自己却无能为力,他都恨不得举刀自尽,但他不能!他是家族唯一的幸存者,这滔天的血仇还需要他来报! 所以,他忍着悲痛回到了那个遍地自己族人残肢断臂的地方,在满地的血污之中,他扒出了一把断刀,一本家族的刀谱,带着这两样东西,甚至都没有掩埋族人的尸体,他离开了。 他知道,他不能让仇人知道还有人活着,在他练好功夫足以报仇之前,他必须像一个死人一样,消失在这个世上! 但对方在江湖上的势力不可小觑,他不能拜入任何一间武馆,也不能进任何一个门派,他不敢保证他的身份不会被发现,而仅靠他一人想要报仇实在难以实现,所以他只有一条路,找到灰衣剑神,拜他为师! 只有拜这个战绩当世无敌的剑神为师,他才有可能亲手报仇,可是这个灰衣剑神只在十年前出现在皇宫一次,之后便一直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他的踪影,以至于现在很多人都不相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没有办法,他只能在各地游走,一面打听灰衣剑神的下落,一面不断寻人对战,提升自己的武功。在来到南杭之前,他已经挑战过许多人,但大多以落败告终,有时会被人误以为是踢馆,让人打得浑身是伤,还好一般人见他年纪轻轻,穿着破烂,觉着不是什么其它门派弟子,便也没有过多为难,否则,怕是早被人废掉四肢了。 渐渐的,随着不断与人对战,他的功力和刀法日渐深厚,到今天,已然可以和霸刀门年轻一代弟子中的翘楚过上几十招了。之前那最后一招,霸刀门的紫衣青年刀势在上,占了优势,若论生死相搏,两人其实差距不大,而且紫衣青年比他年长一些,又有良师教导,这些都占据了优势。 “不够!不够!”砰地一声,山脚下的一棵大树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拳印,苦涩与愤怒一齐涌上心头,司徒感受着背上断刀带来的冰冷,迷茫而又无力。 “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报仇!一定、一定要找到剑神!”司徒知道,当他决定了走上这条路,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他没有退路。收拾起心中的郁结,将一切情绪转化为坚定的信念,司徒继续踏上了这条艰难的道路。 灰衣青年司徒静静的离开了天阳山,而另一边,平南县的玉霜山却是不能平静了。 正午时分,一名正在打猎的猎人路过玉霜山,在山脚的一条溪流休息时,被一具溪流上冲下的死尸吓了一跳,猎人赶紧回到平南县城报了官,县里的护城军统领带着人到了现场后,在不远处又发现大量的尸体,这些尸体全部身穿黑衣,都是被人一剑毙命。 出了这么大的人命案子自然是瞒不住的,这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傍晚,整个平南县城都传遍了,在县城的一家医馆照顾兄长的张坤自然也听说了。 “小弟,这件事还是要通知大人,我们是在平南县遇袭,我怕这件事与我们碰到的人有所关联。”一天前张乾就已经醒了,到底是有些底子,虽然双臂骨折,内伤未愈,但人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需要躺在床上多修养些时日,陈刚和鲁元来看过后也决定让两人先不急回青灵。 “可是,哥……”张坤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这次咱们在大人面前丢的脸要找机会挣回来,再说了,这里有鲁管家带来的仆人,你不用担心。”张乾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经验还不够,很多东西还需要自己来教,特别是很多时候不能被个人情感所左右。 张乾态度坚决,张坤虽然纠结也知道大哥说的是对的,在对医馆的大夫和仆人交代一番后,张坤便在平南县城中四处游走,将这件事全都打听清楚之后,这才独自往青灵赶回。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