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灰烬星辰》 第一章老实本分的异乡人 拜伦星港，工业区。 嗒……嗒嗒…… 细雨无力地拍打着旧厂房的屋顶，雨声轻微，催人欲睡。 轰！ 一个爆炸伴着巨响，带起冲天火光。 冲击掀起了屋顶，接着股股浓烟在厂房废墟内弥漫开。 浓烟中冲出一个高瘦青年，被震得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却灵巧地避开了每一块爆炸掉落物，非常“幸运地”向着厂区外逃去。 稍后，两个身着工作服的男人也冲出浓烟，两把***时不时朝高瘦青年的背影来上一下。 他们跑动姿势古怪，像是上了发条，标准化的动作，极相似的节奏。 高瘦青年李斯特一会儿抱头，一会儿下蹲，避开每一次攻击，还有心力分神他顾，控制着自己的速度，让工作服既追不上自己，又不至于跟丢。 “前方五十米左拐，有一辆牵引车。” 内置式战术通讯器从耳内传来提示。 “收到，这两个得遛到商业区再解决，否则鱼儿不上钩。” 李斯特低声嘀咕着，跳上运输用浮空牵引车，朝着商业区方向开去。 牵引车不是为提速设计的，速度不快。 工作服们尝试继续追击，躯体强化改造者通常有这种自信。 李斯特回头看向远处冒着浓烟的厂房废墟。 “邓肯，科林这小子又搞大了，恐怕得算我头上。”李斯特抱怨道。 “早说了，科林就没爆破天赋。1.5秒后回避，又要开枪了！”声音再次从耳内传来。 李斯特驾驶着牵引车一个漂亮的侧移，子弹擦身而过。 “快接近商业区了，去预定位置吧。” 李斯特对耳内声音下令，然后朝那片霓虹灯笼罩的区域驶去。 熟悉的灯光，勾起了回忆。 百因必有果。 拜伦的报应，怕是我。 三年前，原名李林的废柴降临到热情好客的拜伦星港，拥抱了这片充满活力的星港城区。 这是多么有趣的世界。 幽暗小巷里，时不时传出一些意义不明却格外动听的撕叫。 商业区小店，偶尔有本地人提供免费的“送货到不知何处”服务。 还有那些可能百八十岁，却改造得异常童趣的小矮子们，成群结队地热衷于“路过你就要碰碰你”的小游戏。 李林初来乍到也犹豫过，彷徨过。 新元历伊始，人类获得材料学突破，多维打印技术没了瓶颈。义肢、人工智能、人体改造等各种黑科技突飞猛进，个体神经网络和无处不在的赛博网覆盖了人类双脚踏上的每一颗星球。 然而，这对李林来说毫无意义。 他过去生活的快乐不源于黑科技。 而是纸片人老婆、肥宅快乐水、炸鸡腿、麦乐…… 不不不，清醒点，这不是重点。 现实远远比难以满足的口腹之欲残酷。 暴力、抢夺、欺诈、偷窃，拜伦用一次次温柔的社会化教育告诉这个异乡人该遵循什么样的生存法则。 地球人李林，失业青年李林，宅男李林……无论哪个身份都没法在这里好好活下去。 作为异乡人，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李林毅然决然得决定……他不做李林了。 既然三观尽碎……那干脆删号重练。 新号就叫“李斯特”。 要说一个异乡人如何在这充斥着暴力、犯罪且无所依的星港存活下来？ 当然靠爱……呸，系统。 【倒计时：31分21秒】 驾驶着牵引车的李斯特，注意着视界下方的倒计时信息，调整牵引车的速度。 还有一半距离就到达指定地点。 运气好的话，办完事还能赶上老爹做的晚餐。 李斯特视界下方的倒计时清零后，文字、数字消失，会成为一个圆环形标志，形似由大小不一的群星环绕成的【星环】。 一旦用精神触动这个标志，李斯特的视界会进入一片群星空间，置身星环之中。 由无数星辰构建出的星环中，有一颗活泼泼、发着最亮光彩的星星。 正是刚来到【星环】空间时，被他无意中多看了一眼的崽。 那时雀跃的意志从中蓬勃而出，继而点亮。 目视它，【侵入】这个概念就从心里浮起。 【通过近距离激发，星辰的意志蔓延侵入，可解析、影响、触发、解除一切机关造物。】 虽然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像系统的东西以什么标准判断机关造物，但这个能力帮助李斯特在拜伦有了立足之地。 牵引车行驶在熟悉的商业区街道上。 已经三年了。 这里的法则刻进了身心，现在的李斯特从内到外都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拜伦人。 伴随着引擎的嗡嗡声，两边匆匆而过的街边风景十分熟悉。 作为一个老实本分的异乡人，他当然不能没有合法身份。 借着港督府招募临时劳工，李林险而又险接触到了公民服务中心终端。 三秒后。 拜伦公民档案中多了个数据包： 姓名：李斯特（Steel Lee） 出生地：拜伦 年龄：20 职业：古董鉴定师 公民信誉：一等良民 新号就此成功建立。 一顺手还年轻了个几岁，赚了。 公民信誉是十大星域通用规则，等级一等最高，而良民身份仅次于贵族，是普通人能获得的最高身份认证。 某种意义上一等良民比三等贵族更可贵。 即使贵族也没几个受得了复杂苛刻的“公民守序准则”。 而“古董”鉴定师，简直是为李斯特量身打造的职业。 这个世界很古怪，和原本世界存在各种联系。 当第一次在黑市看到一台初代水果机被“识货”的买家高价收走时，李斯特就决定加入鉴定师这个十分有前途的行当。 最初半年，拜伦新鲜鉴定师“李斯特”在黑市混了段日子，一边给自己增加点行业影响力和知名度，为未来从业做保障，一边深入观察了解这个世界，思索下前路该通向何方。 这本应该是一个不错的、稳扎稳打的异乡人“人生规划”。 本来应该是这样。 然而，意外不期而至。 在两年半前的某一天，李斯特硬刚了拜伦四大势力之中两个，坑杀近百人，最后全身而退。 这一天，一致被业内认定为“李斯特”这个名字的正式出道日。 以至于有了现在的身份，反抗联盟下属突击小队“黑鸦”队长、“古屋院”备案古董鉴定大师、坊间传闻的“笑脸男”、“行走灾祸”。 “行走灾祸绝对是污蔑啊，名声就是从那时开始败坏的。” 李斯特抱怨着，这让他与老实本分四个字渐行渐远。 此时，腰部传来一阵规律的颤动。 来自腰间装备带上的通讯器，曾经的李林、如今的李斯特按下接通键。 “队长，我刚到达预定位置，邓肯老哥也到了，右一给的路线你还记得不？” 耳中响起队员科林的声音，说的话让李斯特气不打一处来，他怒吼： “你还敢问？**当量再提升一点点，我怕不得被炸失忆！” “嘟嘟嘟……” 没有任何回复，耳内直接响起挂断音…… ……李斯特内心一片凄苦，翅膀硬了都，不服管…… 牵引车开了没多会儿。 一艘浮空艇从头上经过，一个堪称巨大的阴影从浮空艇上分离，袭向李斯特的牵引车。 “李！你逃不掉了！”阴影中传出叫声。 李斯特抬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臃肿身影。 逃？ 我都到地方了，泰特老伙计。 将牵引车设置成自动行驶，扔下一个3D虚拟成像，贴心地摆了一组**在旁，李斯特期待着给工作服们一点惊喜。 跳下车，他朝刚落地的身影挥挥手，漫步进入预定的小巷。 第二章性命相交的老伙计 【倒计时：10分钟】 拜伦星港，商业区。 一条昏暗狭窄的小巷尽头。 两个身影对峙着。 一个是体型臃肿的中年男人，他气喘吁吁，手中举着一把能量武器，堵着离开小巷的去路。 另一个是双手空空、穿着厚实短大衣、面带轻松笑意的高瘦青年。 虽然被“爆能V”指着，但李斯特表情很放松。 甚至显得有些懈怠。 他的目光跃过臃肿身影，飘向小巷出口处，看到一小片天空穹顶。 拜伦星港的“天空”永远笼罩着一层灰白色，和小巷里永无休止的雨一样让人感觉无趣。 “你已经无处可逃了，李。 “识相点，把武器、装备扔地上。” 中年男人擦了把脸上的汗水和雨水，举着武器威胁道。 “……” 李斯特张了张嘴，但并未说话，只是配合地解开腰间的装备带，扔到地上，溅起一片深褐色粘稠的污水。 “动作慢点，李！” 身材臃肿的中年男人后撤半步，大声要求。 他紧紧盯着李斯特的双手，那是一双戴着黑色漆皮手套的手，也是一双做成过许多匪夷所思事情的手，这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李斯特放慢动作。 从左侧腋下取出一把匕首放在地上。 见泰特表情满意，就用同样慢动作，一件一件从外套、内衬、裤子口袋往外掏东西。 通讯器×2 定向微距**×10 电磁左轮×2 通用型子弹×50 腕式切割仪×2 充能指虎×1 各式通讯组件×5 五分钟过去了…… “很好，好好配合说不定我会放你走的，现在把东西給……” 泰特大局在握地说着，却发现对面的高瘦青年表情不对劲。 “不用取下武器装备了？” 李斯特一脸无辜茫然地问。 “你还有？”泰特一脸不可思议地反问。 耸耸肩，李斯特脱下鞋子，从鞋帮里取出一组声波***。 继续自己缴械自己。 内置式战术通讯×2 燃爆弹×10 一次性探针×2 窃听器×50 夜视虹膜×2 继续慢腾腾往外掏着，李斯特很乐意时间就这样被浪费。 泰特看着地上越攒越多的一地零碎，表情逐渐扭曲。 他忍不住怒吼：“李你个疯子，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鉴定任务而已！鉴定任务！竟然还带了这么多**和燃爆弹！负重这么多，你怎么逃窜几个小时的？” 笑脸微僵，似乎有些委屈，李斯特开口辩解。 “……我是纯粹自然人。 “都没经过基因调整，我的DNA还是古纪元出厂设置。 “不带上这些宝贝就出任务，很容易送命。” 李斯特指着地上的零碎解释着。 这话让泰特想起了什么，同为“黑鸦”突击队队员，前“领航员”泰特多少知道些“队长”李斯特过往的经历，纯自然人在拜伦可不好混。 这时泰特身后，小巷出口位置的“穹顶”处，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空间在扭曲晃动，像高低温带来的光线折射。 折射现象仅仅出现了一秒。 这是一个战术信号，如果泰特是外出组队员，比如“副手”、“杂音”，就会熟悉它的意思。 “没有‘尾巴’。” 李斯特捕捉到了。 【倒计时：3分钟】 李斯特一边注意着视界下方的倒计时信息，一边举起双手，准备脱掉手套。 这个动作刚开始，就被泰特挥舞着武器粗暴打断。 “住手，不准动你的手套！我没开玩笑，李！” 爆能V的能槽指示灯闪烁出红色光晕，这是蓄能激发状态，在昏暗小巷中格外显眼。 “好的，冷静，冷静。” 李斯特笑着放下双手。 即使对方一个走火，自己脖子以上就会被熔发掉，他还是笑容依旧。 这个笑容正一点一点蚕食着泰特的耐心，他叫道： “别打鬼主意！李，我对你的能力一清二楚！ “一旦脱下手套，你只需随便一‘摸’就能让我想干嘛干嘛，控——” 说到一半，泰特注意到对面高瘦青年抬手制止。 “怎么了？”泰特疑惑。 “泰特老伙计啊，你是不是通识课老师死得早，自学成才？” “摸”字是这么用的？还想干嘛就干嘛？ 泰特有点惊讶，“竟然连这都知道？” …… 算你狠，李斯特嘴角直抽，半天憋出个：“……猜的”。 “你这脸怎么一直抽搐？” “……没事，雨打的脑仁有点疼。” 刚才从穹顶“光学迷彩”里摔出来的呆子，应该是科林吧，笑得肆无忌惮…… 李斯特的思绪被打断，眼见泰特身后的空间中扭曲再现，光线折射形成个点。 这个点缓慢移动着……比了个心。 手动点赞。 科林……你真的很皮。 李斯特假装没看见，收拾心情，做好表情管理后说： “我知道，老伙计。我们认识这么久，你对我的能力当然了解。 “但此刻看起来，我对你不是那么了解。” 恢复笑容的李斯特说道。 “上个月才参加了你儿子的生日派对，两个星期前我们合作完成狙击任务，前天晚上还一起在‘老爹’酒吧喝到烂醉。 “所以我好奇，老伙计，老兄弟，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笑容微敛，看着中年男人。 皱起的眉头表达着一丝不解，似乎无法将印象中谨小慎微到有些懦弱的泰特和眼前这个举着致命武器的人联系到一起。 “领航员”永远在后方，不需要冲锋陷阵，不需要冒奇险。 现在的泰特披挂着防护装备，驱动着明显刚完成改造的植入式躯体铠，手里拿着一把违禁武器。 这可不是“领航员”的标配。 泰特知道他在指什么。 都到这一步，泰特也无需隐瞒： “李，你只用两年零六个月就从列兵晋升到突击队队长，你这样的人理解不了我。我服务组织超过十年了，连列兵都不是！” 泰特的话语中充满愤懑和不满，看向李斯特的目光中有一种扭曲的仇视。 “我在‘黑鸦’中资历最老，待遇最低！我的孩子在生日派对上甚至叫嚷着认你做教父！你想过我什么感受？！” 泰特很激动，他大声质问着，叫喊声覆盖了身旁下水道井盖内传出的短暂磁暴音。 不过即使听到，他也不明白含义。 “确认没有‘眼睛’。” 李斯特捕捉到了。 【倒计时：1分钟】 我什么都知道。 李斯特想着，再次确认了一下倒计时。这行信息来自【星环】。 我都知道。 李斯特内心再次重复。 是你忘记了，忘记你从未踏入过险境。 付出和回报等价。 这是拜伦的铁律。 笑容再次挂在脸上。 总归是背叛的戏码，无论来自无法收拾的贪婪，还是不值一提的妒忌。 “好了，收起你的假笑，把东西交给我！” 泰特越发受不了李斯特的笑容，那像嘲笑一般的表情，大声命令道。 李斯特没说话，默默地从右侧腋下位置抽出…… ……又一把匕首。 “还没掏干净？你到底是打劫了武器库还是接了‘军火倒卖’的私活啊？” 泰特气得握着枪的手都开始颤抖。 整整一百三十多件各类武器、装备，零零散散摊在李斯特身前。 拜伦的雨拍打在李斯特的“宝贝”上，让它们显得落寞而忧伤。 “你是古纪元传说中的仓鼠吗！！！” 泰特的怒吼从小巷内传出。 第三章结局温馨的雨中巷 昏暗小巷中，李斯特用手指掏了掏耳朵。 “淡定，老伙计，别那么焦躁。你还没适应改造铠，太激动会引发内循环系统应激充能。” 李斯特笑着提醒，同时从屁股口袋掏出一张小小的“卡片”，递给面前的中年男人。 泰特抢过“卡片”，仔细检查并对照记忆里的情报。 这张“卡片”特征符合情报描述。 但只有这个可不够，于是他抬头看向李斯特：“是它没错，不过据我所知，这被称为‘磁盘’的老古董，需要特殊读取器。” 揣着爆能V型短枪的手朝前比划了一下，示意李斯特把东西都交出来。 雨开始有点大了。 李斯特抬手擦掉模糊了视线的雨水……读取器，这次追逐战就开始于三小时前刚拿到读取器时。 期间李斯特凭借与队友间的配合，用一系列示弱、陷阱、恰到好处的反杀、诱导，再到逃窜，直至巧妙地落入绝境。 快结束了。 李斯特想到。 这不是第一次双开，一边完成私活，一边做组织的清算任务。 通常战斗任务的结局，会落幕于类似的昏暗小巷。 在这样的小巷中，倒在自己面前的对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只是没人清楚自己如何做到的。 连老爹也只是隐隐猜测出需要达成某种条件。 其它队员也从未目击事情如何发生。 【倒计时：30秒】 开始“收尾”。 李斯特看了眼泰特，下定决心。 “无论‘磁盘’还是读取器，泰特你能判断得了真伪么？ “本来就是古董，真真假假的谁知道，那些有钱人自己都搞不清。” 这个世界知道3.5英寸软盘的人恐怕只有我呢，老伙计。 李斯特编织着语句，释放暗语。 “别废话了，李！交出读取器！”泰特再次吼道。 情绪不稳的泰特又错过了“信号”。 李斯特用“真伪”、“真真假假”一次说了三个“真”。 这是“撤离”的约定词。 这个“信号”是泰特唯一听过、用过的。 身边的井盖发出难以察觉的轻颤，像是有物体从下水道经过。 小巷出口处的穹顶，一阵扭曲、复原，在雨幕中多了些真实感。 【倒计时：10秒】 看了一眼泰特胸前崭新的植入式改造铠，李斯特从外套暗袋里掏出个小方盒，也就是磁盘读取器。 作为一个纯自然人，李斯特不理解这种“自残”。“狮虎”植入过程需要切去身体躯干大部分皮肤、肌肉，号称能抵挡“V”级以下所有单兵武器攻击。 但这种防御优势在李斯特面前毫无意义。 “想清楚背叛代价了么，泰特？仅仅‘狮虎’可抵挡不了组织无休止地追杀。” 李斯特举起小方盒。 泰特眼神中流露出止不住的兴奋，他收起“磁盘”，伸手去抢。 “代价？代价就是永远离开拜伦！我已经受够这烂地方！拿到佣金我就立刻告别这永远下着铜臭味雨水的边境之地，哈哈哈……但你看不到这一幕了，李！”他笑道。 抓住小方盒的手猛得一扯，没扯动，接着连扯几次没成功。 泰特举起了爆能V指向李斯特叫了声：“滚。” 神情疯狂地用力再扯。 【倒计时：1秒】 “嘿轻点，泰特。” 李斯特松了手。 佯装被对方一把扯得不稳，向前踉跄了一小步。 同时右手看似下意识向前一伸，手掌轻轻搭在了泰迪胸前植入式改造铠上。 就像为了保持身体平衡不得不扶一下。 泰特立刻注意到了那只手，悚然一惊，接着看见黑色漆皮手套，又放下心来。 “哈哈，泰特老兄，我怎么从你的表情里读出虚惊一场的意思？” 李斯特大笑着说道，搭在“狮虎”上的手还拍了拍，像极了老朋友之间的问候。 “狗娘养的，给我滚开！” 这彻底激怒了泰特，他叫喊着猛然一脚试图踢开李斯特，但被对方侧身向前一步闪过。 李斯特的笑脸近在咫尺，这让泰特心中发寒，没有发现对方另一只手已经趁势缠住了爆能V。 下着雨的小巷中，两人身影重叠在一起，彼此纠缠着。 李斯特视界下方倒计时信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圆环形标志，【星环】。 “呼……时间到，结束了。” 李斯特笑着说。 彻骨寒意自泰特心中升起，眼前这个假笑男绝对在做着什么。 李斯特用精神感受视界下方的圆环标志，刹那间，一股奇特的意志由圆环中激发而出，它雀跃、兴奋。 这意志裹挟着一股能量，借由李斯特的大脑，经脖颈、肩膀，传递到手臂、手掌，最后到达狮虎改造铠和爆能V。 【侵入】发动！ 核心构造、通路系统、节点布局、供能参数，一系列关于狮虎、爆能V的信息在李斯特精神世界中以三维图像的形式渐次展开。 那股雀跃的意志正将改造铠和武器的一切向李斯特毫无保留地展示。 这种沟通使得李斯特的意志和【星环】中的意志彼此联动，李斯特也雀跃、兴奋起来，嘴角不自觉得上扬。 泰特察觉到了危机，想都没想就要开枪，可惜连续扣动扳机除了发出“咔嗒咔嗒”声外，什么也没发生。 爆能V能槽指示灯显示为绿色。 这表示武器“充能”中…… “这怎么可能？！” 泰特大叫了起来。 雨下得更大了，大量雨水拍打在泰特脸上，让本就惊慌失措的他显得更加失措。 而李斯特的表情却相当愉悦。 在他的视角中—— 泰特扣动了扳机。 爆能V：射它丫的！ 【星环】意志：不，你不想。 爆能V：哦，对，我不想，我还在吃饭。 眼前那张笑脸显得愈加诡异，本是黑瞳的李斯特，双眼闪烁起幽幽蓝光。 泰特知道这蓝光代表的含义。 “你还戴着手套！你做不到，你不能……” 泰特还想挣扎，狮虎发出阵阵嗡鸣，试图强行激活反击系统。 这个下意识自我保护动作成了泰特的催命符。 “超载。” 李斯特轻唤一声。 雀跃的意志欣然领命，【侵入】瞬间完成指令篡改。 绝望中泰特只看到点点星光从漆皮手套下溢出。 “还戴着手套啊……” 这成为他意识陷入黑暗前最后的遗言。 咔吱……轰。 本就闷声闷气的爆炸，在小巷中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嗞…嗞… 伴随着一缕青烟，小巷内永不停息的雨水快速浇熄了狮虎超载内爆引起的点点火星。 雀跃的意志恋恋不舍得与李斯特分开，回归【星环】。 “这一幕看太多次了，泰特老兄。 “在这样的小巷里，这样绝望的表情。” 李斯特收回手，也收起了笑脸，对着焦灼的人型残骸说道。 “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发动【星环】需要肢体直接接触。 “再见了，老伙计。” 第四章民风淳朴的拜伦港 拜伦星港，作为第三大星域“忒伊亚”的边境星港，向来是法外之地。 在聚居区、商业街道、四通八达的小巷中，天天上演着差不多的故事。 恶徒们不在乎一个小小的爆炸，老实人只能装聋作哑度日。 小巷内，李斯特把玩了一会儿“爆能V”，塞入自己的装备带。 “杀怪捡装备，谁能想到有一天在现实里干这活。” 低声嘀咕了一句只有自己能听懂的话，他看了下战斗残迹，由于“狮虎”听话的自爆，碎片基本在残躯后方，朝着小巷出口方向辐射。李斯特走几步踢一脚地上的改造铠碎片，让它们掉到更合适的位置。 处理完现场，李斯特走回战斗中心，俯身从内爆焦灼的尸体上拾起货品检查一番，确认无恙收好。 接着从装备带抽出一件雨披披上，启动装备带内侧的拜伦特产速干器。 身周顿时雾气腾腾。 伴着雾气，昏暗小巷里响起李斯特的口哨声，曲调轻快悠扬，渐渐融入雨声中。 【倒计时：9小时50分钟22秒】 视界下方倒计时提示持续跳动着。 每次使用完【星环】，至少10小时内无法再次使用。 “今天‘额度’用完了，该去找老爹他们了……把货物送完就回去。” 干爽舒服了的李斯特用通讯器向“黑鸦”队员报了个平安，旋即穿过街道，一路朝着客人指定地点去交货，还嘟囔着晚上让老爹弄些什么好吃的。 五分钟后。 三个浑身湿透、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来到小巷。 其中一个释放了“蜂眼”记录仪。 “蜂眼”快速在小巷内来回扫描，同步反馈勘察数据和计算结果。 “检测到IV级能量残留。” “检测到V级能量残留。” “检测到II级能量残留。” 伴随着脑内响起的电子音，放出“蜂眼”的黑西装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同伴。 “怎么可能达到II级？” “又没释放熔能弹，哪里来的II级？” 他的同僚也满脸惊诧和犹豫。 但是命令很明确，勘察现场并即时汇报上级。 他抬起手腕，连接植入式通讯仪，开启讨论模式，听到接通音后说道：“任务失败，棋子已死亡，目标脱离。增加待确认事项，疑似持有II级能量武器。” 通讯仪沉默着，没有任何应答。 正当黑西装们以为通讯故障时，一堆质疑和谩骂直接冲击得他们脑仁疼。 “II级？你个弱智，II级整个拜伦都能看到、听到、检测到！真有II级，整个星港卫队早把你们包围了，蠢货！” “可是‘蜂眼’——” “嗞……” 通讯仪传出一阵杂音，接着另一个声音传入。 “猜猜我是谁？” 语调上扬中带着丝丝喜悦，让人不由自主觉得声音主人正面露善意的微笑。 “找到你们咯。 “热情好客如我，见面礼是一定有的。” “咯嗒。” 对面似乎按下了什么东西。 “作为拜伦守法好公民，友情提醒你们一下，在拜伦的暗街小巷要特别注意安全，尤其远离奇怪的声音。”声音继续说着。 嘀…嘀…嘀…嘀… 一个个定向微距爆破**和燃爆弹特有的快速计时音从黑西装们身周几十处响起。 来自一片片狮虎改造铠碎片下。 轰！轰轰轰轰…… 一连串爆炸。 “喂？喂？诸位没事吧？” 没有应答。 在两条街道之外的咖啡馆内，换了张脸正等待客人取货的李斯特看着手中的虚拟监测屏，收起了引爆器。 李斯特走出小巷时是那么轻快写意，如果黑西装们当时留意到，说不定就会察觉他“减重”了不少，毕竟……那是10枚**和10颗燃爆弹。 看着远处飘起的浓烟，以及伴随着三长两短的警示音冲天而起的多人载具，李斯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任务更安全了，附近护卫队全去了小巷。 离开小巷时，李斯特留下了所有**和燃爆弹，外加1组通讯追踪组件、1组窃听器、1个浮空摄录仪。常年厮混在拜伦的大街小巷，这一点点防人之心和后手还是需要的。 更何况带都带了，不用一下多可惜。 虽然老爹猜测泰特不是一时兴起做了一连串事，但反抗联盟并没有很确实的证据。 刚才黑西装的通讯却是直接暴了幕后黑手的身份。 李斯特看着“佩戴式检测用”单片镜上追踪到的位置标记。 “博德科技”拜伦分部大楼，36楼。 自己什么时候被这些卖假肢的给盯上了？ 算了不想了，等一会儿回去问问老爹。 停下无意义的思考，李斯特取下单片镜，正好看到咖啡馆门口站着一个刚脱了雨披的老男人，他身穿灰色机修工作服，虽然其貌不扬，但身型笔直，仪态得体，和服务员打招呼也十分礼貌。 这在拜伦非常少见。 应该是客人来了。 接着就看到他注意到了自己，径直走来。 李斯特起身行礼迎接。 对方也礼貌回礼。 稍坐片刻后，老男人开始寒暄道：“你就是知名‘古董’鉴定大师李斯特先生吧。” 李斯特微微点头，同时挂起营业式微笑：“不敢当，鄙人正是李斯特。” 说着他取出磁盘递给对方。 老男人接过看了看，有点失望。 事实上当霍克得知家族有“遗物”流落至边境星港时，就不再抱有幻想。 拜伦，这里是围绕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资源星建立起来的星港，是由一群暴徒、骗子、落魄户组成的混乱区域。 拜伦只是这座星港的名字，不指代任何星球。 可想而知，这个穷乡僻壤真的一无所有。 随处可见“彰显”威慑性的植入式改造，外露的金属骨骼，过时的暴露式外循环系统，还有那可笑的核心动力启动声，无处不显示出落后、贫穷、粗俗。 这些“乡下种”估计从没见过他这一身近乎自然人外观、低调内敛的“II级”改造。 若非涉及“遗物”，而正好过去的线人传回消息，似乎、可能、大概有机会取回“极具价值”的“遗物”，他根本不会联络“古屋院”发布两个雇佣任务，一个寻回物品，一个调查其历史。结果这两个任务被同一个人接了，还联络自己进行任务完成确认。 如果不是如此，他根本不会屈尊来到这个蛮荒星港。 毕竟他是霍克，霍氏财团的主人之一。 一个贵族。 十大星域内，金字塔最顶端的阶级。 摸着手里这东西，从质感到外观都太过没品味，很难和家族“遗物”联系到一起。 在新纪元的今天，所有以“遗物”指代的东西，都是古纪元失落前的宝贝。手里这磁盘，感觉随便一个杂货铺都能做出一堆仿品，搞清楚材料，给打印机通上电，分分钟量产。 霍克很想直接起身离开回酒店，但今天一天实在太累，遭遇了太多倒霉事。 从星港入境短短一小时内，霍克碰到了三波小偷，遇到两起碰瓷，还有一次明目张胆的抢劫。 连衣服都在最后的抢劫中被撕扯坏了，只得入乡随俗地购买了拜伦特产——最常见的工作服。 看着面前保持礼貌微笑的年轻人，他希望对方能给点惊喜，让这次不顺利的远行多少值回点票价。 而李斯特则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同时悄悄摁掉了通讯器。 通讯器上最后显示的是“来自科林的简讯” 第五章公平公正的好买卖 拜伦永无休止的雨，被隔绝在咖啡馆外。 坐在临窗卡座的两人正互相行注目礼。 最终老贵族霍克斟酌了下，委婉说道：“李斯特先生，我的雇佣任务并不仅仅是寻回，还有调查——” 未等客人说完，李斯特比划了个稍等的手势。 这个动作虽然称不上无礼，但还是让霍克感到一丝不满。 但紧接着这种不满就烟消云散，他看到李斯特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以及一张纸条。 高倍距、自聚焦改造眼快速识别出纸条上的文字，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诸如： “卡式信息存储物”； “古纪元遗物”、“收藏价值极高”； “货品本身容量极小”、“读写次数极其有限”； “配合磁盘读取器使用”、“本次鉴定读取一次”。 最后一则信息是：“内容信息推测为未记录星域坐标”。 震惊。 霍克急忙接过读取器和鉴定结果仔细检查起来，当看到“古纪元遗物”、“星域坐标”几个词，并反复确认后，随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经过一番调研，我确定这是一件货真价实的古纪元遗物，且极可能曾属于一个声名赫赫的大家族。”李斯特说道。 似乎见到客人的惊容，让他更热情了几分，像极了急切和人分享自己发现的研究者，他主动解释道： “众所周知，越是传承久远的高贵族裔，越喜欢用古纪元遗物来作为家族继承遗产。原因有二，其一不容易因其价值被低估而流落在族系之外，其二对信息的保护具有技术断代带来的安全性。” 霍克十分同意地点头，同时补充到：“但也有战争、举族迁徙而散失在外的意外情况。” 霍克已经遗忘，就在几分钟前，他觉得磁盘品相不行。 李斯特的眼神透着赞同，他接着说： “是的，也存在这种特例。古纪元遗物也很好地规避了这种风险，像你手中的信息存储物本就具有一道防御外人获取其内容的技术壁垒。 “它本身材质是一种高分子化合物，但表面覆盖了一种具有磁性的特殊涂料。 “而如今，针对它的读取手段和技术已经失落。 “要知道拥有一个产品反推其制造工序进行复刻相对容易。但整个知识体系失落，只有一个产品，我们很难通过技术手段弄明白这个产品的相应配套。 “简单来说，我们可以复制无数张它。” 李斯特指了指磁盘，接着道： “但我们对如何读取它的信息，一无所知。” 霍克显然被李斯特的话语诱导进思考中：“那你如何解读其内在信息的？” 李斯特指了指霍克手中的读取器说： “作为‘古董’鉴定行业小有名气的从业者一员，有幸过去的客户曾经让我鉴定过你手中一样的东西。 “还是刚才那句话，产品本身可以逆推复制。 “你手中的读取器就是一个复制品。” 只不过复制的是【侵入】展示出来的读取器成品设计图，甚至还有3.5英寸软盘结合目前新材料推演出的十几个延伸品和相应读取器。 复制读取器反而麻烦些，特地发了个任务，今天才拿到手。 李斯特心里默默说道。 霍克听得心满意足。 他小心翼翼地将两件东西放入工作服上衣口袋，又从另一个口袋里取出通讯器，点击了一下外放通讯。 “尊敬的客人，‘古屋院’在线为您服务，有什么可以帮您的？”通讯器内瞬间响起一个电子音。 “任务0416、0417确认完成，完成度评价优秀，满意度评价非常满意，评价语……”，老霍克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依旧营业式微笑着的李斯特，“专业、礼貌、高效，十分推荐大家选择李斯特专业鉴定服务。” “收到。任务标记为已完成，请确认是否全额发放佣金？”电子音再次响起。 “全额……不，120%溢出。”霍克中气十足确定道。 “收到，佣金已发放。” 随即李斯特的通讯器收到到账提示，他向老男人表达感谢，并热心演示了如何使用读取器和磁盘，以及对坐标信息的分析推测。 霍克的心自登陆拜伦后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他人的温暖，看着笑意满满的李斯特，他觉得李斯特和自己一样是一个真正博学的绅士。 “我叫霍克，这是我的通讯识别码，如果在‘枫叶’星域碰到任何问题，可以通过它找到我，亲爱的李斯特。”霍克临别时特意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私人识别码。 李斯特假意扫码记录了一下。 最后，双方各自满足的离开了。 送走客人，一离开咖啡馆，李斯特快速窜入街边内巷。 脱下短大衣，撕下假发，用五官调整器恢复原来面貌。 随后将通讯器虚拟账户内资金全数转移至反抗联盟设下的户头。 人人都知道“古董”鉴定大师李斯特。 却没几个人见过鉴定师真容。 除了业内人士和组织内部，“李斯特”平平无奇，并不具有特别之处。 整个拜伦叫“李斯特”的有几万人，毕竟，这可是从万千名字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滴滴…… 通讯器一阵呼叫，反抗联盟内部频道。 李斯特随手删了接受打款的虚拟账户信息，接通了来自组织的电讯。 “喂，嗯嗯，是的，交易完成。 “还好见面时接到科林提示‘II型’改造体，提前知道了是个贵族。 “果断放弃计划一到十，直接用经典的寻宝故事，搭配星域坐标忽悠过去了。 “短期内不会有麻烦，他被我一时嘴快送去第七星域去了，没个几年时间是想见也见不到了。 “泰特也处理了，这事回去说。我马上回来，一会儿见。” 李斯特一边将脱下的短大衣点燃，一边说着。 纵起的火焰不仅没有被雨水打湿反而加速飞快燃烧，可以看见火舌还一起吞噬了写满各种“故事”的一张张纸条。 穿过内巷，进入商业区、工业区交界处，李斯特再次钻入一条后街。 约定地点，正聚集着一伙人。 三个身型矮小的改造人，两个瘸了腿的落魄乞丐，和几个暴徒打扮的壮实青年。 “‘黑鸦’首领阁下。” “‘笑脸男’阁下！” “嘿，李！” 三波人用不同的称呼向李斯特打着招呼。 “我再强调一遍，‘黑鸦’队长，或者李都可以。唯独‘首领’、‘笑脸男’不要用来叫我！” 李斯特听着奇怪的称号一阵头大，好好一良民的坊间名声就是这么败掉的。 取出三个小袋子扔给他们。 “这是科林和你们约定好的佣金。” “十分感谢您的慷慨，阁下。” “合作愉快。” 雨幕中一个高瘦青年消失在拜伦内巷中。 第六章温馨安全的庇护所 “老爹”酒吧位于塔尔多街，在工业区与商业区的交界处。 李斯特躲进路边避雨用屋檐，快步向着酒吧方向走去。 快到家了。 转过街角，距离“老爹”酒吧越来越近，周围街区呈现出一种破旧感。 和工业区、商业区清冷色调、充满金属质感的建筑不同，塔尔多街和临近的两条老街基本都是成片“危楼”。 拥挤逼仄的街道，两旁避雨屋檐下尽开着些贩卖日用品的小商铺、特色小饭馆和酒吧。 现在是劳工们下工时间，人流拥挤嘈杂。 缺少色彩炫目的霓虹灯，没有巨大的虚拟成像广告，街道上空也不会飘过浮空载具。 塔尔多老街，和包围着它的那些鳞次栉比的高楼相比，就像是件古董。 “老爹”酒吧的门头，一如既往亮着鹅黄色灯光，李斯特隔着几个铺位、店面都能熟悉地认出。 在傍晚愈加昏暗的街道中，它就是李斯特能找到归宿感的地方。 然而。 三只“雌性”全身改造体迎面走来，破坏了这份好心情。 全机械手臂，看着就沉重、单调；身体前方高耸的金属特征，鬼晓得是不是藏了什么自动武器；还有那嘴钢牙，一口下去能啃断路边扶手。 想避也避不开。 被人流裹挟着挤过去，揉了揉顶得生疼的手臂。 虽然来到拜伦三年了，但李斯特仍旧不理解这种全身化改造风尚。 “是自然肌肤摸起来不滑么？是柔软的脂肪揉起来不舒服么？还是舌苔、嘴唇彼此接触不香？” 李斯特碎碎念着来到了“老爹”酒吧门口。 “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李。” “老爹在后面等你半天了，快点进去吧，他好像有事找你呢。” 进入“老爹”酒吧，李斯特熟稔地和每一个认识的酒客、醉鬼们打招呼。 “工作耽搁啦，今天已经算运气不错，多赚了几个霍尔特。” 劳工一天辛苦所得也就几个霍尔特。 “那你可得请客。” 酒吧里每一个客人，虽然大都营养不良、粗俗不堪、笑声脏话无所顾忌，但是，这就是李斯特的家，是他的庇护所。 也是许多自然人的夜晚心港，虽然在拜伦，自然人多是最底层劳工。 和酒保打了个招呼，表示请一轮麦酒，李斯特走进了酒吧最深处的储藏室，关上了门。 他移开几箱杂物，打开井梯盖，向下进入酒吧的地下空间。 “老爹”酒吧地上部分和塔尔多的其它门面店没有区别。 一个正常营业的酒吧，也是反抗联盟收入来源之一。 地下则是一个隐蔽的据点。 有武器库，一个小格子间；有情报中心，放了个公用屏的破旧桌子；有居住区，左右各5个“棺材房”的走廊。 清贫的据点。 “是真的穷啊……什么时候能不睡棺材一样的胶囊就好了。” 李斯特一边嘀咕，一边卸挂件，一道粗犷的招呼声传来。 “泰特那蠢货终于还是改造成猪猡了嘛，李？” 老爹从格子间里抬头望着他问道。 “可不是。” 李斯特直接将“爆能V”掏出来晃了晃。 看了一眼手持型能量武器，老爹摇了摇头道： “他不愿做自然人，这我不怪他。多次飞单、伏击、劫道曾经的伙伴，那就死有余辜。” 扯下披在身上的毛毯，老爹拿起身边的金属酒壶走来，还大喝一口。 “比起这个，老爹，看看我的发现。” 李斯特将佩戴式单镜片递给老爹。 戴上镜片点击开启追踪模式，看着其中出现的地点，老爹沉默了一小会儿，取下镜片还给李斯特。 “‘博德科技’36楼？应该是研发中心，这就说得通了。” 老爹粗声粗气自言自语道。 李斯特拉过一张靠背椅坐下，抢过酒壶就是一大口，舒服地打了个酒嗝，然后问道：“‘博德’这帮卖假肢的怎么会和泰特扯上关系？” 他对老爹隐瞒了自己也被盯上的事实。 “泰特的儿子最近因为牵扯进一场火拼失去了一条腿。”老爹叹息着回答。 “小杜兰特么？”李斯特回忆了一下。 那个爱傻笑的小男孩，自己一个月前还参加了他的生日派对。 “小杜兰特和你一样是纯自然人，没有任何基因调整，一发流弹击中了他的左大腿，差点当场死去。”老爹解释道。 印象中那个傻小子非常爱笑，李斯特挺喜欢他的。 可惜了。 “明天你去看望下，消息和抚恤金……已经上报为意外死亡，这样可以帮助小杜兰特支付一部分义肢费用，”老爹讲完看了看李斯特的表情，继续说，“泰特这些年没存下钱，小杜兰特之后要工作，能帮就帮。” 李斯特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答应，随后问道：“其他人呢？” 他指得是自己队员。 “黑鸦”由李斯特作为“队长”，邓肯“副手”输送情报、控场，科林“杂音”诱导，右一作为兼任“领航”策应，也算一个构架完整的突击队，只是少了一个人。 泰特和幕后的“博德”以为只是在对付一个接私活落单的鉴定师李斯特。 实际上面对的是一个近乎满编的突击队“黑鸦”。 从泰特昨天何时离开酒吧，到今早几点几分改造完毕准备伏击，“副手”邓肯一直在同步提供情报，也是他在厂房爆炸后实时预测，协助李斯特离开，随后又进入下水道侦查。 “杂音”科林用爆破成功在厂房伏击了一小队敌人，伪装成李斯特的手笔，让对方以为李已经弹尽粮绝，事实么…… 地下若有知的泰特，可能对那一地一百三十多件零碎有脏话想说。 右一本来是“仓库”负责后勤，由于领航员叛变，她成了临时替补，规划了从接货点到小巷死路的整条路线，并提供了另外三条备用。 李斯特本打算回来后和队员们聚一下，但此刻一个人都没见着。 “邓肯和右一有事出去了，神神秘秘的。”说完老爹从旁边桌上拿出一个保温盒，打开盖子，喷香的食物味道散溢出来。 他配上一个叉子递给李斯特道：“你最爱的烤托比兽。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叫它兔子。” 因为它就像兔子啊。 李斯特不好解释，只是接过保温盒大口吃起来，含糊地说：“还是老爹最懂我，开动开动！” 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追问：“那科林人呢？” 老爹指了指棺材房那边：“他似乎有点怕见你，回来后就躲进去睡觉。” “便宜这小子了。”棺材房可以隔音，科林肯定打开勿扰模式了。一想起科林今天的表现，李斯特就有点牙疼。 “啊对了，把通讯器拿来，给你重设一个虚拟账户，”老爹提醒道，“任务佣金也转你。” 李斯特今天的收获除了一把不太好光明正大使用的违禁武器“爆能V”，就是任务佣金和完成任务的信誉品级提升。 “古屋院”报酬丰厚，两个任务加一起有2400霍尔特，评价全优提升2点信誉。随着评级升高，可以兑换一些更特别的装备，五官调整器就是来自“古屋院”的特产。 而且会有更多贵族订单，有一定机会被雇佣至其它星港甚至星域完成任务，那时就可以去见见外面的世界了。 组织清算任务600霍尔特，这笔收入主要是消耗品补充和队员佣金，李斯特通常一分不拿，都全额奖励下属。 “谢了老爹，不过我短期内不想再接‘古屋院’的活了。” 李斯特交出通讯器。 “泰特的事情对你还是有影响？算起来，这已经是今年第6个清算任务了。”老爹拿回酒壶小口喝着说。 见李斯特没有说话，老爹想了想，接着道：“要不要接个非战斗类任务缓缓心情？” “什么任务？”李斯特好奇。 “调查黑市和劳工区几起自然人失踪事件。任务简报发你，”老爹说着抬头看了一眼李斯特有点疲惫的神情，接着说道，“去洗洗，然后躺着看吧，你今天看起来很累。” “好的，”李斯特吃干净了保温盒里的食物，满足地回答，“那我先去洗个澡。” 看着李斯特离开的背影，老爹一个人独自喝着酒，感觉刚才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咣！ 接着他就听到棺材房淋浴间那边，传来巨大的撞击声，以及少女怒吼： “李，你给我死！” “哦，特瑞莎好像也才回来在洗澡。”老爹自言自语地眯上眼睛，打起了瞌睡。 第七章温柔可人的特瑞莎 无尽的黑暗席卷而过。 “发生了什么？我怎么进这儿了？ “让我回忆下，本来打算去洗澡，嗯……见到特瑞莎！还有一片不可名状的光辉，接着就不省人事？ “明天脖子肯定又不好受。” 李斯特的意识傻愣愣出现在【星环】内，弄清楚原委，认命地先做起心理建设。 黑色背景中有一圈由星辰组成的环状结构，它们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吸引着这片空间主人的注意力。 望着正前方那颗完整、明亮的耀眼星辰，李斯特开始不由自主雀跃起来，同时也好奇。 “当初到底做了什么激活‘亮崽一号’？” 对面的星辰，依旧如初次见面一般，释放着欢呼雀跃的意志，感染着主人，欢迎着李斯特的到来。 作为群星中最初点亮的那颗，李斯特本想叫它“启明星”，转念想想，叫起来不够亲密，“亮崽一号”，决定就是你了！ “亮崽一号，和你说哦，外面有一只假萝莉真‘魔女’，她又一次把我揍进来了。”李斯特发着牢骚。 星辰继续闪烁，熠熠生辉。 “还是继续试试激活吧。” 李斯特尝试用精神接触其它群星，选择旁边一颗大小和“亮崽一号”接近的星辰，用注意力调动精神，用注目礼传递思想…… “成为独属于我的星辰吧！” 他想象着大吼。 “……” 意料之内的毫无反应，李斯特再接再厉。 “亮崽二号，从无尽睡眠中醒来吧！” “……” “亲爱的，该起床了哦。” “……” “一闪一闪亮晶晶，谁是我的小星星……” “……” 李斯特放弃了，看来激活方式还得继续摸索。 “……好傻，算了。睡吧，晚安。” 无尽黑暗再次席卷而来。 第二天清晨，酒吧内一张餐桌上。 李斯特僵硬着脖子，慢慢转向老爹的孙女，开口道：“特瑞莎，我已经道过歉了……” 尽管昨天他异常平静地送了泰特最后一程，一个和自己认识两年多的老伙计，但对老爹最宝贝的孙女，李斯特总是无法维持镇定和平静。 见少女不理自己，他继续尝试和解：“嗨，特瑞莎，今天也很精神的样子哦。” 满脸堆着讨好的笑，李斯特对着两年多前从生死边缘将自己捡回“老爹”酒吧的恩人说起各种奉承话。 “李，你需要多锻炼身体，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你的脖子，竟然昏死过去。自然人如果不努力，怎么在拜伦生活！” 少女还记恨着昨晚的事，发表着危险的言论。 “从今天开始，对你的特训要加量。” 1米6不到、纤细的身躯周围，一种肉眼可见的气息随着她的情绪酝酿开始极速拔升。 气息的颜色，是代表着危险的深红。 “加量？等等，你先冷静下来！我今天还有正事要干。” 李斯特十分慌张地站起身，一滴滴冷汗从短发鬓角落下。 这少女可是基因调整快觉醒的拜伦人，被酒吧熟客和全体突击队员敬为“魔女”。 “是啊，加量，不加量我怕哪天在小巷里捡到你的尸体。付出和回报等价，这可是拜伦铁律。”说着特瑞莎就从餐桌下抽出了一根奇形怪状的巨大铁棒，一看就早有准备。 巨大铁棒像是各种铆钉、锯子、锤子硬生生用蛮力捏到一起的临时组合，目测几十公斤的重量，大概特化力量的改造人才能举起的玩意儿。 是的。 李斯特面对特瑞莎无可奈何、无法平静、卑躬屈膝的原因，不是对救命恩人的感恩。 而是出自人类最原始、最纯粹的生存本能。 曾经救他一命的非人力量，如今日常性地要他命。 呼！ 随着一击破空声，大铁棒近距离砸来。 早有准备的李斯特，一个快速侧翻，成功避开致命一击。 无它，唯手熟尔。 另一张餐桌上，栗发女孩右一转头看向同伴那张严肃而帅气的侧脸，询问道：“要不要阻止一下？” 邓肯正用单片镜摄录着这一幕，眼皮都没抬一下：“科林那傻小子不在，谁上？平添战损么？” 将李斯特狼狈一幕转存至“李的黑历史”文件夹，邓肯端起桌上的早餐开始细细品尝。 “话说科林上哪儿去了？”右一轻巧地避开一路夺命而逃的李斯特，好奇地问道。 “一早就见他出去了，估计还在为昨天的事情担心挨揍吧。”邓肯推测。 他俩今天领到了李斯特的命令，去黑市和劳工聚集的几条老街打听自然人失踪的消息。 看着一逃一追离开酒吧的两人，邓肯和右一把早餐吃完也出发去调查。 上午十点，商业区附近。 用五官调整器“修缮”了一下鼻青脸肿的自己，李斯特带着特瑞莎一起向泰特家走去。 “原来你是要找小杜兰特。”特瑞莎认出熟悉的街道对李斯特说。 她不相信李斯特有正经事要办，一路跟了过来。 “消息和抚恤金总得给到，之后还要调查失踪案。” 李斯特揉了揉还有些酸痛的脖子解释。 泰特和小杜兰特居住在商业区旁的一栋废弃小屋，这里曾是一个流浪汉聚居区。 刚靠近小杜兰特家，李斯特远远看到了四个黑西装，他们把小杜兰特堵在了家门口。 李斯特一把拉住了蒙头走路的特瑞莎，指了一指前方，示意悄悄靠近。 特瑞莎满脸不情愿，但还是配合着放轻脚步。 黑西装是博德工作人员。 “这是一份以工抵债的劳务合同，简单来说用未来20年的工作，来抵消你的义肢费用，这对你而言是好事。” “比起原来的分期付款，这份合同提供了你一份难得的工作机会，要知道在拜伦工作可不是那么多的。” 几个黑西装在劝小杜兰特改签。 被围在中间的小杜兰特，傻傻笑着，一个劲说家里大人不在，他不能做决定。 死搅蛮缠半天，见小杜兰特始终不肯答应，黑西装们着急了。 “你爹泰特已经回不来了，傻小子！” “公司监测网昨天发现他的追踪信号消失！” “这意味着什么你懂吧？否则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向博德办理义肢分期偿还者，会被监测私人终端信号，防止出现潜逃。 信号消失无非两个原因，死亡或出逃。 小杜兰特呆了呆，他知道父亲的“工作”，也知道时不时有一些熟悉的叔叔们会消失不见。 那时候酒吧的人，包括他的李斯特叔叔，都会说：“回不来了。” 一直的傻笑脸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克制的哽咽声渐渐响起。 望着这一幕的李斯特，眼神逐渐冰冷，万年不变的笑容中多了一些看不透的情绪。 第八章规规矩矩的新发现 黑西装上门速度太快。 正常程序，先经历48小时信号消失，公民系统随后自动立案，再72小时划入失踪人口档案。 之后，博德才能以监护人失踪为由，来找小杜兰特要求即刻还清义肢欠款，或者改签工作抵债。 当然，博德这样的企业经常不遵守这些规矩。 他们是“企业”，还是拜伦各类企业中最顶级的“人体改造业寡头”。 但是。 小杜兰特也并非谁都可欺的对象。 “黑鸦”队员的家属，即是“黑鸦”全员的家属。 无论泰特做过什么，小杜兰特是李斯特认定的家人。 “你们几个，在欺负我家孩子？” 眯缝着眼，带着一丝不苟、纹丝不动的笑，李斯特冷漠的声音响起在废弃小屋旁。 “谁？”一个黑西装侧头喝道。 唰！ 回答黑西装的是一道快速袭来的、巨大的、扭曲的黑影。 还没等李斯特上前，他身边就卷过一阵狂风，风势带起的雨水砸得脸一阵刺痛。 轰！ 一把“奇形怪状”的近战武器呼啸而过，它宛如工具们的聚合体，能依稀看到各种形状。 四个黑西装中的两个，被大铁棒一波带走。 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接着，一个娇小身影飞快蹿出，模糊的身形四周伴随着深红色气息。 这是“魔女”外号的由来，象征危险的深红。 “废什么话！直接揍！” 话语比动作晚了一会儿才从身影模糊处响起。 不亏为“魔女”…… 李斯特摸着刺痛的脸想到。 不宣而战。 仅凭一己好恶。 “博德”不需要遵守规矩，“黑鸦”们偶尔调戏规矩。 而“魔女”眼中……没有规矩。 李斯特也紧跟“魔女”的身影冲出，但中途转向，先拦到小男孩身前。 这里没有监控，他抽出了爆能V。 才抬起来准备放冷枪…… 对面只剩特瑞莎一人站着。 “魔女”特瑞莎已经开始善后。 “啊……住手！”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咔嚓、咔嚓咔嚓，有些东西被撕碎了。 “……” 地上再没了声息。 一堆黑西装。 一地马赛克。 “魔女”对改造体下起手来从不留情。 能拆的、不能拆的，都一律拆干净。 “植入式通讯仪和视觉记录器真难弄……脏死了，恶心。” 特瑞莎一边甩着手上的马赛克，一边抱怨着，去拿回大铁棒。 然后抬头看向傻傻举着枪的李斯特，平息了下周围因她而起的红色气息，认真道： “李，这把武器你恐怕不能用，这是基因限定的V级能量武器。 “我马上要觉醒了，才能感觉到它的特殊。” 特瑞莎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小杜兰特还在，这把武器又和他父亲有关。 “专为基因觉醒自然人准备的武器么？” 李斯特看了看手中的枪疑惑道，然后耸耸肩收了起来。 再特殊，在【星环】面前也是个弟弟。 “李叔叔，特瑞莎姐姐……” 抽泣着的声音从李斯特身后传来。 李斯特转过身，看着这个可怜男孩，认真道： “叫哥哥。” 特瑞莎一把拉开李斯特，摸了摸小杜兰特的脑袋，说：“还是带走吧，在组织里找份合适工作。” 正当李斯特要说话，腰间通讯器忽然响起。 是邓肯的电讯。 “李，黑市老大迪尔给了一份失踪者名单，老街这边打听到几个，加一起有17人，除了都是自然人，没找出什么共同点。” 邓肯的声音从通讯器内传来。 李斯特想了想，回复邓肯：“整理好所有失踪者名单，发我一份。再去联系一下劳工联盟的灰泥，看他是否知道些什么。” 劳工联盟是拜伦最大的雇佣中介，四大势力之一，有大量自然人登记在案，李斯特初来时通过他们找过临时工作。 “收到，劳工联盟让右一去吧，我调查一下公民系统的近期失踪者。”邓肯答复。 关闭通讯器，李斯特安慰了一番小男孩，询问是否愿意去酒吧等待组织安排。 小杜兰特鼻子还一抽一抽的，但懂事的答应了，然后问道： “叔叔你们在找失踪的自然人么？我有一个朋友叫劳吉尔，也不见了。就住那边的窝棚，昨天一整天没见到。离开前说是去码头，有人出好价钱，做点简单工作。” 他想帮到李斯特，说完擦着泪看着俩人。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既然来都来了……” 李斯特边说边看向特瑞莎，见对方点头，转而让小男孩带路。 三人向旁边窝棚走去。 那是过去流浪汉们留下的简陋小屋，用塑料、柴草和木头搭建起来。 里面就一个睡觉的地方和一个纸箱。 李斯特翻看纸箱，有一些破旧的玩具，一些废品，还有半张宣传单。 “招募志愿者 工作内容：产品测试员 要求：觉醒者 备注：14岁以下自然人无此项要求” 看了看上面内容，李斯特觉得，这大概就是那份报酬不错的简单工作。 撕去部分也许有联系方式和酬劳，估计被劳吉尔带走了。 “调查一下失踪者名单，”特瑞莎也看到宣传单内容，提议道，“如果大部分是觉醒者或小孩，也许是你要找的人。” 李斯特点点头，检查起名单。 “17人里有9个是登记过的觉醒者，剩下都是小孩。 觉醒者主要来自黑市，小孩大多是劳工孩子。” 说到一半，李斯特忽然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他思考片刻，看向特瑞莎说：“你先护着小杜兰特回酒吧，博德的人随时可能再来。我在附近找找有没有完整的宣传单，也联系邓肯他们注意，一小时后我们在码头区碰头。” 特瑞莎的金色双眸看了眼小男孩，不无所谓的点头，牵起小杜兰特的手离开。 看着俩人越走越远的背影，李斯特转身向码头方向小跑起来，同时用通讯器联系老爹。 “老爹，一会儿特瑞莎回去，找个理由留下她。哎，我是怕了她，当着小孩子面制造马赛克啊……不是，没遇到麻烦，她就是我最大的麻烦。” 说完挂了通讯器，进入小巷，伸手触摸爆能V。 【侵入】发动！ 昏暗小巷中，只见一抹幽幽蓝光一闪而过。 “果然如此。” 几分钟后，李斯特确认了情况。 他的金手指并非万能，战斗中使用，限制更明显。 【侵入】的限制主要来自两方面：侵入对象的体积大小，以及信息量。 体积越庞大，精神消耗越指数级增长，如果李斯特尝试侵入一搜星域战舰，仅仅意志蔓延战舰巨大的外壳就会导致瞬间昏迷。 信息量则会影响观察和指令发布，高信息量普查，就像要在茫茫草原中寻找一株不知名小草。但如果足够熟悉就又很简单，和在自家花园里找到昨天栽种的树苗一样。 有了线索，对爆能V定向侵入解析，李斯特很快确定了自己不对劲感觉的由来。 穿过小巷，跨过街边护栏，他已经赶到工业区边缘，离码头不远。 打开“黑鸦”战术频道联络队员，大致说明了一下，李斯特下达命令道： “营救任务，所有人员参战。 “科林，一小时内到工业区、码头区交界处接我。 “右一，安排一条从码头撤回酒吧的安全路线，要求足够隐蔽。你自己也回酒吧保护老爹他们。” “我的任务呢？”邓肯的声音响起，他此刻还在调查公民系统的信息。 “查一个名叫劳吉尔的少年，一天前定位记录为泰特家正西方向15米处，查找他在码头区的最后位置，码头汇合，”顿了顿，他又说道，“所有人注意安全。” “收到！” “黑鸦”们回复。 第九章一往无前的“黑鸦”们 大半个月前，反抗联盟落单的成员，忽然接连遭遇伏击。 有时劫货，有时阻碍任务，还有单纯的偷袭。 4名骨干成员在连续遇袭事件中失踪，引起组织高层注意。 由于敌人对目标的行动轨迹掌握得太过精确，组织内部开始自查，同时发布失踪人员调查任务。 两周前，接取调查任务的小队始终没有发现，最后从现场痕迹判断失踪人员已死亡。 任务级别从调查升为清算，移交突击队。 一周前，“黑鸦”接下清算任务。 通过对多起事件发生时间的交叉对比，及“死者”往来密切人员的筛查，李斯特锁定泰特为嫌疑人。 他以“遗物”磁盘为饵，引泰特上钩。 意外发现了泰特和博德科技之间的联系。 今天，特瑞莎对限定武器的提醒、宣传单上的信息以及17名失踪者的身份，李斯特一下收获三条线索，且全部隐隐关联到觉醒者群体。 在拜伦，自然人是个泛称，既指纯自然人如李斯特这般完全出厂设置的人类，也涵盖“魔女”这类经过基因调整的人类。后者一旦彻底觉醒基因改良的特化方向，也被称为觉醒者。 这让李斯特觉得不对劲。 详细研究过任务资料的他，知道被判断为“死亡”的4名组织骨干，全是III级觉醒者。 难道博德在搜集觉醒者做某种实验？ 就像宣传单上描述的“产品测试”。 随后从爆能V上获取的信息，让李斯特认为发现了真相一角——博德拜伦分部研发中心，在测试觉醒者适用武器。 【侵入】爆能V后，以“觉醒者限定”为线索，李斯特很快分析出这把武器经历过三次特殊调整。 第一次可能是出厂调整，时间为一年前。 第二次在半个月前，与第一名成员失踪日期吻合。 最后一次则是昨天早上，可以确认是泰特。 雨水拍打着李斯特快速移动的身影。 他朝着集合点赶去，脑子里各种想法迸发： “也许第一名‘死亡’成员，实际被抓去做实验，实验取得一定进展，甚至成功。之后博德借泰特之手又捕捉三人进行实验。而其它伏击，仅仅是混淆视听的***。 “可能实验体样本不够，或者实验方向改变，博德选择广撒网，从黑市和劳工中弄到更多觉醒者。” 但这不完全说得通，李斯特继续自言自语： “尚不明确的信息有三点，一是博德研究觉醒者武器的目的，二是14岁以下自然人这个标准，三是针对我的算计，”李斯特理清思路，确认眼前最要紧的事，“那四名同僚很可能没死，依旧囚禁在某处。” “总之，先汇合吧。” 停下思绪，奔跑中李斯特抬头。 前方不远处的景物出现一阵短暂不协调感，科林的浮空机到了。 穿过光学迷彩，打开舱门，李斯特看到邓肯那张帅气但严肃的脸，以及一脸痴呆儿童模样的科林。 右一的声音从通讯器内响起：“我已经回到酒吧，撤退路线已完成，备用路线正验算中。” “黑鸦”汇合。 ----------------------------------------- 浮空机内。 帅脸邓肯正对着俩人展示自己的虚拟屏，同时说道： “劳吉尔最后位置找到了，在这儿。具体定位信息共享在战术频道，科林可以先看一下。” 李斯特压根没听进去，他一个劲地打量着邓肯，眼珠子转来转去。 今早李斯特惨遭“魔女”折磨，邓肯在一边视若无睹。 这表现当然被记了小本本。 “另外，我查到这个位置是博德研发中心的隐蔽实验室，通过黑市渠道了解——”邓肯继续说。 李斯特突然眼睛一亮，打断道： “先停一停，所有人切换为内置式通讯，佩戴单片镜，启用视觉共享。” 这是正常战前指令，众人立刻照做。 李斯特看众人做好准备，转向邓肯说： “这很可能是一次和时间赛跑的营救任务，我们的同僚时时刻刻都处于危险之中，也许正经历着非人的折磨，邓肯你的情报很重要，但分析过程就留到任务小结时再详细添加……” 李斯特难得表情严肃地顿了顿，“越详细越好，提交一份不少于三万字的情报分析报告。” “‘黑鸦’那有任务小结这东西，”邓肯语气疑惑地接话，“而且三万字也太——” 李斯特举起一根手指晃了晃道：“以前没有，以后就有了，我们要规范业务流程，提升小队的专业能力。” 说得好有道理。 但右一一个字都不信。 李斯特什么时候有过严肃表情？ 已经得到视觉共享的她，通过单片镜发现，队长的手正摸着腰间的五官调整器，这张脸是临时捏出来的…… 这事用三个字就能概括：穿小鞋。 “队长这么小心眼啊……”早上也目睹李斯特被揍的右一，此刻内心慌得一批。 对邓肯小施惩戒后，李斯特顿时神清气爽，大喝一声：“出发！” 浮空机从码头外围升起，向目的地飞驰而去。 半小时后，三人距离目标越来越近。 科林正要询问是否提前降落。 这时所有人察觉到了一种奇异感，整个浮空机似乎闯入一片寂静之中。 舱内没有引擎声，仪表没有反馈音。 “这是……” 科林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很微妙，听起来有点像女孩子。 “绕开一点，是区域静默。” 李斯特像是喝了硫酸的说话声在众人耳内响起。 区域静默。 一种战时技术。 通过制造相应声波的波峰、波谷，抵消一定范围内、规定阈值内的一切声响。 广泛运用于隐匿战。 虽然不针对人声进行阈值设定，但还是会造成一定影响。 对每个人影响不一。 科林闭紧嘴巴，打算不说话。 他听从队长指令，稍稍拔升高度，绕过干扰最大的影响区，以弧线前进。 “不用紧张，区域静默很少被用来防御反击。” 李斯特的硫酸嗓子再次在众人耳内响起。 这次听起来好一点，似乎被稀释过。 “区域静默主要是攻击辅助和潜入手段，不像是针对我们。” 右一仅通过内置式通讯器联络，没有现场声波干扰，她清亮的嗓音毫无阻碍地传入众人耳内。 “电子讯号没有被屏蔽，”邓肯的嗓子就像常年烟酒过度，“不是攻击——” 话到一半，邓肯的单片镜直接自燃。 “定向磁暴！” 邓肯抓下单片镜，扔到地上，用手语警示。 “怎么又来一种进错片场的技术？” 众人暗自奇怪地想着。 定向磁暴，通过检测周围电信号，一旦有特定波动就引发磁暴。 看似针对性攻击，但其实不是。 邓肯作为情报战主力，通讯器信号有点超标，刚好被监测到。 其他人的设备都没问题。 区域静默，定向磁暴。 技术出乎意料的专业。 使用的方式却很业余。 李斯特想了想，然后决定：“情报不足，有点儿搞不清状况，我们先降落吧。” 科林操控的路线一时偏移，浮空机擦过影响区。 于是众人的耳朵又干了一杯浓硫酸。 第十章悄无声息的地下室 拜伦码头区，是广袤宇宙和这座边境星港的联系纽带。 每天有无数物资从周边星域聚集过来，经交通运输线送往各大区。 99%以上的物资和自然人这种社会底层没半个霍尔特关系，它们属于“企业”。 同样也有各种特产随着星域舰输送出去，如劳工们开采出的矿、汽资源，视距离远近会进行简单的提炼加工。 距目的地6公里外，交通主干道旁。 科林将浮空机悬停。 “右一，我放个观察型‘蜂眼’，你注意分屏监控。”李斯特吩咐道。 走出浮空机，他随手往天上扔了一个小球。 小球展开，分散成6个更小巧的摄录头，飘浮在空中。 李斯特一挥手，其中3个摄录头向着目标飞去，剩下的围成一个三角形留守，监控周围。 蒙蒙细雨中，它们并不显眼。 做完这些，李斯特回到浮空机内，对俩人说道：“修整一下，等晚上潜入。” 科林和邓肯点头。 帅哥脸从装备带里抽出一副牌。 科林拉过把椅子，坐下。 在“黑鸦”，所谓修整基本是一局又一局的斗地主，一种队长普及的卡牌游戏。 几个小时后。 三人耳内传来右一的提示：“观测到东南方向1公里处，有车队向你们靠近。” “东南方，”科林看了看监视屏，却没有发现车队，于是又问道，“在哪儿啊？看不到。” 李斯特无语地拍拍他肩膀，指了指监控相反方向的屏幕说：“方向反了，看这个。” 这孩子能驾驶浮空机简直是个奇迹。 “车队是往目标位置去的，计划改变。科林调整浮空机，我们搭个顺风车。” 李斯特说着率先爬上浮空机机顶，借助它的光学迷彩将自己隐形。 远处驶来的是一个大型车队，由十辆拖着集装箱的牵引车组成。 车队经过后，三个身影趴在了领头那辆车上。 行驶了一会儿，三人在车顶无事可做。 李斯特想起劳工联盟，于是问道：“右一，灰泥那边有什么消息？” “劳工联盟目前仅有3起失踪事件……咦，稍等，”右一稍停了下继续说，“刚刚收到一条更新：雇佣状态的劳工一次性失踪350人，发生在一个小型机械生产厂，从门卫到工人都失踪，仅两名负责外出运输的劳工幸免，发现后上报劳工联盟。” “……” 李斯特默默看向身后。 “虽然是小型集装箱，但每个容纳35-40人没问题。”邓肯在他身旁确认道。 科林以手捂脸，这是跳上直通目的地的赃车了。 车队一路畅行，在进入干扰影响区时，静默和磁暴都没激活。 实锤。 这运气。 本来打算搭个便车，等接近目标就跳车潜伏。 现在一路通往敌方大本营了。 ------------------------------------- 码头转送枢纽，B-12号分区。 两个穿着工作服的人守在一个大型仓库外。 “那是什么？”一个守卫指着远处问同伴。 另一个守卫朝那边望了望，无精打采地回答： “上面通知过，今天送到一批货物。” 车队达到仓库。 一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男人从李斯特所在的车上跳下来。 他看起来是个头头，挥挥手对守卫道：“把门打开。” 仓库的大门缓缓卷起，白色工作服先指挥其它车辆。 一辆辆牵引车拉着集装箱泊在仓库大门处。 一个个悬浮棺被卸下，自动进入仓库，按顺序排列成型。 等只剩最后几辆车在排队，白色工作服上了自己的车，也开去卸货。 最后车队浩浩荡荡离开。 科林此时在另一个仓库墙角。 他趁卸货时无人注意换了辆车趴着，跟着离开，然后跳下躲起来。 远远的，他看到装着李斯特和邓肯的悬浮棺顺利进入仓库。 擦了把汗，科林继续背起两个赤条条的劳工，往阴影中移动。 他只是个V级，虽然已经觉醒，但还是比不得“魔女”这种怪物，有点体力不支。 “为什么又是我干苦活累活。”科林抱怨道。 三人的回答同时响起：“因为每次猜拳，你脸上都写着‘答案’。” 另一边，仓库大门放下后，邓肯先打开了自己的悬浮棺，然后替李也解开电子锁。 仓库内一览无余，除了货物们，只有尽头中央的一扇门。 “你大概要多久？”李斯特对邓肯问道。 在车顶两人已经做过计划。 他负责搜索，邓肯负责“爆兵”，咳，说错，救人。 350个觉醒者，说爆兵其实也没问题。 邓肯看了一眼茫茫棺材海，商量着问：“至少一小时？” “半小时？行吧，那我去了。”李斯特点点头。 然后丢下邓肯，一个人朝那扇门跑去。 邓肯立刻打开他的装备带，取出一组通用型“蜂眼”，开始四处乱丢。 12个“蜂眼”，72个摄录头，开始扫描悬浮棺。 随后他激活通讯器的虚拟屏，对右一说：“快！尽量快，李给我们的时间不会超过20分钟。” 悬浮棺数量实在太多，两人手忙脚乱地开始加紧破解。 而李斯特此时已经跑到门口，轻轻一推就打开了，他伸出脖子往里瞅了瞅。 空空如也。 不大的房间内，只有一个向下的通道。 通道口打开着，似乎刚有人下去。 “既然来都来了，就下去看看。” 李斯特将通讯器切成静音，一闪身进入通道。 下到底，面前出现一个狭窄的走廊，两侧有好几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闸门。 李斯特闲逛着，这边看看，那边听听，一路向里走去。 正逛得起劲，前方传来说话声：“主任，实验报告已完成。” 出自一个开着门的房间。 听声音，李斯特觉得有点耳熟。 昨天被**和燃爆弹送上天的黑西装们，临死前曾和一个狂躁症通讯。 房间里传出的声音和那个狂躁症患者一模一样。 李斯特悄悄靠近闸门往里看。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正侧对着门，向一个虚拟屏汇报。 他的手和下颚有植入式改造痕迹，一头枯黄色短发胡乱耷拉着，还戴着一副视力增幅眼镜。 那双机械改造手在身后不停搓着，表现出他此时的紧张心情。 面对虚拟屏时还算口齿清晰流利，但屏幕后面的巨大白板出卖了他。 那里贴着一份报告。 他在读稿，眼镜掩饰了目光的来回移动…… 所以狂躁症在面对他的上级？李斯特猜测着。 “第一阶段受试者12人，9个觉醒者对K-19适应性良好，无论武器、装备还是调制剂，都有正反馈。3个孩童无可检测影响。 “第二阶段受试者12人，7个觉醒者、5个孩童，检测结果与第一阶段相同。下阶段——” 未等枯发男说完，虚拟屏内身影出声打断： “先停一停福特，早在两年多前，我就知道K-19对觉醒者有正向刺激，你在浪费我的资源和时间。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只有拜伦的觉醒者基因能够稳定遗传？” “……” 枯发男立刻站得笔直，一言不发，额头渐渐出现细密的汗珠。 “为什么只有拜伦的觉醒者，从出生到14岁没有任何表现，就像一个纯粹自然人？ “又是为什么，从14岁开始他们逐渐有了觉醒潜质，到16岁成年完全觉醒？” 虚拟屏内的人，一次比一次问得大声。 “这……这，可能、大概……是突变造成的？”枯发男回答得毫无自信。 他太紧张了，不停流着汗，硬憋出个答案。 “福特，你研究方向错了，”虚拟屏里的身影挥了挥手说，“就这样吧。” 通讯结束。 房间内只剩下枯发男福特急促的呼吸声。 他惶恐着，没注意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后。 第十一章恭候多时的遭遇战 福特正在为刚才的回答惶恐懊悔，没注意到身后的高瘦身影。 那身影稍动，伸出一只戴着黑色漆皮手套的手。手指一弯就掐住福特脖子，同时身影传出低语： “福特，你的‘目标’送上门啦，”李斯特说完，就用爆能V顶了一下他的后腰，继续道，“还有你可爱的小V。” 尚未退却的惶恐，转瞬变成惊恐，冷汗再次从福特的额头冒出来。 他想动又不敢动，只能颤声问：“你，你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没事，你会懂。只是我赶时间，过程会很快，你要学会适应。”那低语变得欢快起来。 …………………… 李斯特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套上的马赛克，看向萎靡畏缩的矮个枯发男。 此时的福特被捆绑在椅子上，两只形状猎奇的植入式改造手在他身前的地上。 机械手臂的末尾处，还有一些不可名状的马赛克。 “接下来轮到下颚了。说实话，我今天刚学会如何将义肢变马赛克，”李斯特顿了顿问，“手还有点生，十分希望你给我锻炼的机会。还要继续么？” 福特疯狂摇头。 眼前这个面容模糊的男人，在确定关上闸门可以隔音后，就让自己体验了一遍三分钟地狱，他抽泣着道： “放过我，我什么都说！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很好，那就从泰特说起吧。”李斯特将通讯器和单片镜关了后说道。 福特忍着疼痛勉强开口： “博德一直在研究K-19对觉醒者的影响，在拜伦，觉醒者主要集中在几个组织内，黑市、劳工联盟和反抗联盟。而反抗联盟完全由自然人组成，除了个别纯自然人，是最好的实验体提供方。” 说到这里，福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李斯特。 “继续。” 李斯特知道K-19是一种拜伦特产矿石，也知晓另外两个组织因性质不同成员鱼龙混杂，所以无所谓道。 福特继续说：“我受命从反抗联盟收集实验体。通过策反泰特，抓到四个III级觉醒者。实验很成功，你手里的爆能V只是成果的一部分。当我们想继续推进实验时，泰特却提出反对，认为太频繁——。” “所以你们设计伤了小杜兰特，让泰特背上巨额义肢债务，继续为你们所用。跳过这些剧情吧，这种套路我比你多。” 李斯特忽然打断道。 福特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继续道：“是的，他继续工作。只是狩猎第五个目标时，泰特提议抓捕你。起初我们觉得你只是一个纯自然人，当然不同意。但泰特拿出了证据，一段你脱下手套发动能力解析磁盘的视频。正是这个视频引起了博士的注意——” “博士是谁？” 李斯特再次打断福特，这个博士让他好奇，所以问道。 “研发中心主任，艾伦博士。也是博德科技拜伦分部的高层，就是刚才和我通讯的人，工作中我叫他主任。”福特解释道。 “艾伦？” 这个名字让李斯特觉得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 时间不多了，他直接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搜集孩童？”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福特整理了一下思路回答： “理论上，调整细胞核中的DNA仅对诞生的觉醒者本人产生影响，无法遗传下一代。只有拜伦的觉醒者表现出一种稳定的遗传特性。每一个本地觉醒者都通过某种方式‘自然激活’了血脉中的改良基因，达成觉醒……艾伦博士认为这和拜伦孩童14岁才表现异常、16岁成年觉醒有关。” 福特自己顿了顿，然后说：“我并不赞同这一点，我觉得——” “没时间听你的想法，”李斯特直接挥挥手，问出最后的问题：“之前被抓来实验的人呢？这里有多少守卫力量？” “所有人员都撤离了，只留了仓库保安…实验体在——”福特表情奇怪的说道。 “等等，为什么撤离？为什么你还在？”李斯特打断道。 “博士不认同我的研究，他撤掉了所有人，取消了项目。刚才的通讯是博士给我的最后一次申辩机会，”福特有些难过的说道，“但他还是不满意我的回答。” “我不关心，”李斯特不耐烦道，“抓来实验的人呢？” “出门走到底，有一扇闸门，”福特说，“只有我能开门。” “别强调这些没用的，无论声纹、指纹、虹膜还是基因，哪样拆不下来？”李斯特烦躁地说，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影响他。 这让他觉得时间很紧，必须马上离开。 “是密码，最朴素的那种……资金周转紧张，装不起贵的。”福特更加小心翼翼地回答。 “……” 李斯特更烦躁了，笑容都难以维持。 他重新打开通讯，戴上单片镜，连椅子带人拖着往闸门走。 “队长，留守‘蜂眼’观测到一批黑色制式战车正在迅速向你们靠近。” 右一的声音传来。 是几分钟前的留言。 接着单片镜收到一张照片，照片上可以看到至少十辆以上载着充能炮的黑色战车。 “你们的人？”李斯特把照片投射到通讯器虚拟屏，然后问福特。 福特一脸吃惊，着急道：“这是歼灭者部队，我们得赶紧走！” “歼灭者部队？为什么来这？”找到不安感来源了，他问道。 “歼灭者是博德的清道夫。可能性大概就几种，你们被发现了，我被放弃了，实验室需要被销毁！无论哪种原因都不重要，歼灭是不留活口的！” 福特着急喊道，小腿快速扒拉地板，努力往门口方向移动。 李斯特先解除通讯器静音，再解绑福特，然后抓着他往实验体关押处走，同时说：“所有人报告情况。” “还剩最后十台悬浮棺，预计1分钟后完成，邓肯。” “已撤离出B-12区，在向浮空机位置移动，劳工已经苏醒，科林。” “战车预计3分钟后到达，不排除对方使用远程武器发生提前接触，右一。” 内置式战术通讯和单片镜视觉共享都可以同步传输，但李斯特没时间重听重看。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关押处大门。 福特输入密码打开，李斯特直接走进去，朝里喊： “我是‘黑鸦’李斯特，2分钟内撤离！反抗联盟的兄弟，保护好孩子，我们走！” 轰！ 话音刚落一阵巨响伴随着震动。 “提前接触！” 邓肯的声音从一片杂音中传来。 第十二章绝非草率的李核平 上方巨响不断传来。 一群人来到通道口。 “拿着防身。” 李斯特站在出口处给同僚发着**。 战斗声越来越激烈，仓库里劳工的惨叫声、骂声从通道传到地下。 戴着单片镜，看着视觉共享里恐怖混乱的一幕，李斯特知道必须得想办法。 虽然上面还剩300多斯巴达勇士，但也就几发充能炮的事。 如果发动【星环】，【侵入】这里…… “这个实验室供能系统用什么能源？能不能炸？” 李斯特一把抓住福特大声问道。 “有个小型核动力炉，”福特已经哭的没人样的说道，“就在——” 李斯特瞳孔瞬间放大，没等福特说完就把他推到同僚身边嘱咐： “尽量把这个人带回组织，他有点价值。” 核能，只要能炸就小不了。 要控制范围，就得大体积【侵入】尽可能多的东西，测算波及影响。 不需要知道位置了。 李斯特大叫：“所有人听好！” 他试图让声音盖过上方传来的巨响。 “我艹！”邓肯、科林和右一齐声惨叫，口吐芬芳。 李斯特没管那么多，指了指同僚对所有人道：“跟着这四个带**的往上冲！” 然后看向同僚接着说：“上去后立刻破开仓库撤离，对方还没有形成合围。” “李，你呢？”一个同僚问。 “我会尝试拖住他们，给你们制造机会，”李斯特解释，“两分钟后，会有一个小范围核爆。” “所有人必须两分钟内撤离。”李斯特再次强调。 “记住，两分钟。快走！” 这既是对被解救者说的，也是对“黑鸦”们说的。 李斯特开始抬手推人。 仓库里战斗还在继续，邓肯组织劳工们向通道靠拢。 他竖起的棺材墙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等他靠近通道时，地下实验室的人都出来了。 除了李斯特。 轰！ 仓库被破开，人群向外冲去。 …… …… 地下实验室中，李斯特通过单镜片看着所有人离开。 然后低声说：“真真真。” “队长，你要干嘛？”科林有点着急地问道。 “收到，”邓肯答复，“李，请活着回来。” “请活着回来，队长。”右一也说道。 李斯特关闭了通讯器。 他将双手放到走廊墙壁上。 要精确控制爆炸，只有依靠【侵入】蔓延范围来测算调整。 “先解析地下室，如果不够，就整个仓库！” 【侵入】！ …… …… 邓肯抱着两个孩子拼命奔跑着，他回头看了一眼，战车轰鸣着驶近仓库大门。 科林和两个劳工正从仓库B区往A区赶，虽然离得不近，也隐隐听到充能炮的轰击声。 右一调动两个“蜂眼”摄录头，通过虚拟屏，紧盯着两名队友的方位，遥遥监控警戒周围。 剩下那一个摄录头在第一轮炮击中失去信号。 …… 空无一人的地下室中。 李斯特透过单片镜看着视觉共享画面，嘴角挂着笑。 他的自身意志越来越雀跃，越来越兴奋。 幽蓝色的火焰从黑瞳中熊熊燃起。 雀跃的星辰意志从李斯特的手中奔腾而出，瞬间布满整个走廊，蔓延到观察室、档案室、供能间…… 一个又一个房间被【侵入】感染，直到整个地下实验室被完全占领。 然后再从李斯特的精神世界中一一显现。 李斯特身体晃了晃，喜悦的脸上开始涌出汗水。 一种数日未睡的疲劳感袭来。 “还是不够。” 李斯特笑着说道，但声音嘶哑。 他从“亮崽一号”那里得到确认，可以对小型核动力炉进行引爆。 但这个爆炸足以覆盖整个B-1至B-42仓库区，影响可能扩散更远。 核平仓库区不在他选择内。 【侵入】继续！ 雀跃的意志欣然领命。 散溢着，奔腾着，向四面八方释放—— 然后骤然停止。 意志归拢集中，朝实验室尽头的一堵墙全力蔓延，似乎在墙后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 那是黑暗的空间，铺满灰尘，层层叠叠，中央放着一个睡眠舱。 雀跃的意志瞬间包裹，寻觅到吸引它的源头，那是睡眠舱中一具躯体内沉睡的意识。 轻轻碰触。 睡眠舱开启。 此时，李斯特已经瘫坐在墙角，头胀裂着，精神断断续续，越来越难以维持清醒。 “你是谁？” 一个模糊的女性声音顺着蔓延的意志逆向传递过来。 “李林…李斯特…” 迷糊中他回答道。 知道自己撑不住了，李斯特用尽最后一点精神，给【星环】下达了引爆命令——范围尽可能小，朝向仓库出口地面。 他的意识归于黑暗。 …… 最先是一阵炫目的光亮起。 接着飘落的雨静止了刹那。 一股高温、一声巨响、一波冲击，接踵而至。 仓库瞬间消失。 歼灭战车飞起，**、四散、气化…… 至于人，犹如纸片，点燃、碳化、飞灰吹散…… …… 刚刚和大部队冲出仓库没多久的邓肯，突然感到强光袭来，接着人被抛起半空，向前飞去，重重摔在地上翻滚。 停下后，才注意到呼吸困难，空气中有阵阵灼热刺激着肺部。 “呼、呼……” 他不敢停留，一手一个拉起身边的两个孩子，继续抱在臂弯里，拼命向前跑。 …… A-10仓库区，科林带着两个劳工继续跑着，已经看得到视线尽头的交通主干，那里有浮空机。 地面轻轻抖动了一下，他向后看去，一个在纪录影像里才有的“云”升起了，伴随不间断的爆炸火光，“云”不断翻滚着上升、再上升。 然后停止。 “队长……”科林喃喃道，回过头继续跑起来。 …… “老爹”酒吧里，右一焦急地不停调试图像，但所有虚拟屏都一片雪花。 通讯器内都是杂音。 她不停尝试，终于连上“蜂眼”，那是留守在浮空机的三个摄录头。 她从虚拟屏中看到了远处跑来的科林和劳工们，担心减少了一些。 操纵摄录头留一个在原地等待科林，另两个激射而出。 十分钟后，她找到了邓肯，担心又减少了一些。 操纵“蜂眼”引起他注意，引导他们朝撤退点汇合。 另一个飞了很久。 一直只能看到浓烟，到处都是白色。 最后不知撞上了什么，失去连接。 虚拟屏重回雪花。 右一蜷缩进椅子里，用手抱住头，一动不动。 …… …… 此时，码头区外围。 撤退点。 临时过来接应的“夜魔”突击小队队长向楠，正一遍又一遍拨打李斯特的通讯器，好看的脸庞写满焦虑。 一旁的老爹抽着烟，一根灭了，又点一根。 其它“夜魔”们沉默无声地检查着装备。 第十三章莫名其妙的休息日 三天后。 “老爹”酒吧门口打着“今日歇业”的霓虹灯告示。 酒吧内酒桌被移开，只在中央摆放了一张圆桌。 圆桌周围一共围坐了六人。 桌上拉起六面虚拟屏，确保每个人都观看。 “今天的会议由我来主持。” 一个精神有点不振的女性声音从圆桌后响起，她是“夜魔”突击队队长向楠，姣好的面容此刻显得憔悴。 “由我来记录。” 老爹紧跟着说，他也很累，三天时间里一直在联络朋友探听情况。 “由我来公证。” “权杖”汉克斯，是个声音浑厚的壮汉。但说完他就神游天外，似乎今天的事情本该与他无关，完全是被拉来凑数的。 “‘黑鸦’邓肯、科林、右一，”穿着一身黑色作战服的向楠身体向前倾了倾，问道，“你们是否有异议？” “没有。”黑鸦们回答。 “那开始吧，”向楠面朝邓肯道，“从你开始。” 她举起手点了点虚拟屏上的李斯特，画面中是李的视觉共享回溯。 “记住，两分钟。快走！” “黑鸦”队长在推着同僚，让他们撤离。 向楠继续道：“作为黑鸦‘副手’，身兼情报官，来好好说说为什么事情会到这个地步！？” 语气十分严厉的质问。 这是一场针对“黑鸦”的内部审讯。 由同为突击序列的“夜魔”队长主持，由据点负责人老爹记录，并要求同级别执法序列小队“权杖”队长公证。 起因就是“黑鸦”队长李斯特。 邓肯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向楠说：“三天前，李以队长身份，发布营救任务……” 他用平实的话语，详实的细节，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然而这无法让向楠满意。 “在发现目标区域布置了静默和磁暴后，”向楠语气强硬地问道，“为什么作为‘副手’的你不提醒李这可能是一个陷阱？” 因为李的指挥风格一直是独断专行…… 邓肯不能这么说。 他斟酌了一下道：“这两种战时技术在当时看来，布置得非常业余，没人想到这可能是陷阱。” 事实上，也的确无法提前察觉这个可能性。 装载了劳工的车队，竟然也是被博德科技艾伦博士利用来将计就计伏击“黑鸦”的。 经过三天时间，“夜魔”们挖出了更多线索，确定了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博士和福特产生研究分歧，博士解散了实验室，撤走所有工作人员。 B-12仓库区实验室在那日上午就只剩福特、被抓的实验体和两个守卫。 在博士的原计划中，用“申辩”来拖住福特，让歼灭部队直接销毁实验室存在的痕迹。 布置区域静默和定向磁暴，是为了方便歼灭部队进行任务。 区域静默保证战车行驶、充能炮轰击都全部消音。 定向磁暴则针对实验室对外通讯波动，邓肯的单片镜是无妄之灾。 悄无声息进入，悄无声息毁灭，不让实验室里的人有任何逃出生天的可能。 但那天出现两个意外。 “黑鸦”的行动触发了两个设备反应，让艾伦博士注意到了他们。 三百多劳工的运输车队驶向B-12实验室，让一直盯梢的歼灭部队发现。 后面的安排，对于背靠企业的艾伦博士来说实在太顺手。 “那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误判责任！”向楠怒斥道。 邓肯爽快地点点头说：“是的，我承认。” “等等，我们都有责任——” 科林刚开口就被“权杖”汉克斯打断。 “科林，未到你发言，请不要影响审讯。” 这个壮汉从天外神游回来，非常严肃提醒道。 “很快就轮到你，科林！”向楠看向科林道，“你到时候要解释下为什么丢下他俩自己先脱离危险区域！” 这是队长安排的啊，而且我是“杂音”，关键时刻需要诱敌作为后手的…… 不能说话的科林，憋得脸都涨红。 右一看了看科林，哎，太年轻，你看我都不说话。 作为老队员之一，右一很清楚“夜魔”向楠是队长的后辈，非常崇拜甚至有点畸形地把队长供奉为神。 ……脑残粉什么的，这种时候特别惹不起。 审讯继续着。 ……………… 商业区，一栋高层公寓的39楼。 落地窗外的霓虹灯时不时闪烁，给黑乎乎的房间打上色彩。 听着雨声，看着外面飘过的虚拟成像广告，李斯特放下了手中的屏幕。 虚拟屏中的向楠看起来一如既往地易怒。 “李林-李斯特，我饿了。” 一个女性轻柔的声音从旁响起。 李斯特转头看去，那是一个留着白色长发、曲线有致的身影，她正蜷在沙发另一边的角落。 一双写满好奇的眼睛，时不时被霓虹灯射来的光线吸引。 “图雅，叫李斯特，不要叫李林-李斯特。” 李斯特尽量用简单的语句柔声提醒。 白发女孩图雅呆了呆，黑色的眸子盯着李斯特的嘴，理解了好一会儿道：“李斯特，我饿了。” 开心地点点头，李斯特将通讯器往旁边一扔，从沙发上坐起，打开房间灯。 他走到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一袋酷似兔子的托比兽鲜冻肉，拿了些口味刺激的香料和调料。 将托比切小块，放入调料腌制，给锅预热，然后倒油、下香料，换大火，下托比，翻炒一会儿，倒入水，调中火焖着。 没一会儿，房间内飘起李斯特上辈子熟悉的食物香味，麻辣兔丁。 图雅全程坐在一旁看着，先是小鼻子不停嗅着，接着嘴角挂起口水。 半小时后，俩人开始吃饭。 这是两人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的第三天，李斯特以为自己会觉得很幸福。 如果客厅里没有持续播放着别人一家三口的虚拟相册。 非法入侵。 那天在核爆的关键时刻，【星环】中雀跃意志察觉到宿主的危险，也发现了睡眠舱中熟睡意识的特殊。 在两人建立联系的刹那，就【侵入】女孩的躯体，将她带至李斯特身边。 图雅并非人类之躯。 她的躯体四散重塑，将李斯特护成一颗蛋。 核爆过后，雀跃的意志引导女孩在拜伦躲躲藏藏，一路到了这里。 在女孩身边，经李斯特而自由的雀跃意志似乎解开了枷锁，屏蔽检测，蔓延经过的每一个区域，将所有信息绘制成地图，让女孩轻而易举躲过所有人的追查监控。 所有人，也包括了自己人。 这一切，都是李斯特醒来后，【星环】直接反馈他的。 图雅引起【星环】注意的原因也在其中。 那是她身躯的核心，其中有两个方块字符。 李斯特很熟悉的文字。 “灰烬”。 如果这不足以让李斯特留在图雅身边，那么另一件事则重要到他不得不留下。 吃着饭，李斯特的精神再次碰触【星环】，两股意志瞬间响应。 一股代表着【侵入】的雀跃，它兴奋着、跃跃欲试，期望蓬勃而出。 另一股，害羞、小心的轻轻回应着——【层叠】。 【通过自主激发，星辰的意志携实体临在，一定时间内，此界、彼界层叠。】 【持续时间：60秒】 第十四章热热闹闹的送葬队 酒吧内的审讯还在继续。 “就像大家看到的一样，”右一播放着视觉共享回溯，“这时我放出的第三个‘蜂眼’摄录头飞入爆炸区域不久，就失去信号。” 六人面前的虚拟屏上正是一片苍白的画面，然后雪花呈现。 整个事件的追溯终告完结。 “我就好奇一件事，博德抓了三百多人，”一直沉默寡言的“权杖”难得出声，“究竟是为什么？” 他看向“夜魔”队长继续道：“那个带出来的福特有交代么？” “呵，原因无比可笑，这是他的个人行为。”向楠嗤笑了一下道，“因为他觉得拜伦觉醒者的特殊性在于延迟至成年后的爆发式成长。他想通过普查觉醒者，做基因溯源，证明所有拜伦觉醒者来自同一个‘母亲’。那个‘母亲’是特殊变异的起源。” “我不想假装自己听懂了，”汉克斯皱了皱眉道，“也就是说，博德并不知晓，或者并没有官方批准此事？” “你可以这么理解。”向楠道。 汉克斯继续皱眉，然后说：“那我们的清算只能针对研发中心艾伦。” “四十二个劳工的死亡是劳工联盟的事情，”他一边掰着指头一边说，“被抓的人都解救了，毁掉的仓库区也由博德以熔炉质量不合格接下了，就只有李的事情，艾伦逃不过。” 清算任务，反抗联盟的复仇行动。 这一次“黑鸦”损失一个队长级。 组织内部已经有六个突击队申请清算任务，看模样不平了博德科技拜伦分部不罢休。 其中四个突击队来自被李斯特解救的四人。 就是这么巧，被抓的III级觉醒者在不同突击队，担任重要职务。 “夜魔”是队长向楠直接提交了一份宣战书，措辞疯癫，计划恶毒，争取鸡犬不留。 还有“黑鸦”副手邓肯，暂代队长职务，提交了一份自杀式殉爆申请。 “这样我们不能对付博德啊，只能清算艾伦。”汉克斯总结道。 老爹此时抬起头，他扫视了一下众人道：“李斯特的引荐人是我。” “希望你们不要忘记，李斯特是牺牲。” “到现在，我们连一则内部讣告，一个告别仪式，一个哀悼，都没有！” 老爹直接起身，将椅子推倒。 “谈什么追责！” “清算什么！” 看着老爹离开。 邓肯确定今天的审讯要到此结束。 他看了看像是失去灵魂的科林，躲在桌后自责、反思、痛苦。 又发现另一边朝自己瞧来的右一。 然后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虚拟屏的右下角，那是一个上传进度提示。 100%了，他点击完成。 一个名叫“笑脸男的最后演出”文件提示出现，询问是否确认上传。 确认。 拜伦最大赏金组织“古屋院”、反抗联盟论坛、黑市信息港，三大消息集散地都收到了一份编辑精良的视频文件…… 邓肯放在桌子下的手慢慢摸了摸肚子。 一短，一短，一长。 ……………… “迂回前进……差不多得了？还是后果自负？” 李斯特戴着单片镜，看着实时画面，解读着邓肯的暗语。 “邓肯猜到我没死……”李斯特揣测着这个暗语，“这是威胁我？” 笑了笑，李斯特替图雅将被角塞好，在床边坐下。 “不用睡棺材房就是好啊……” 李斯特内心想着。 那天最后的时刻，自己还是冲动了。 劳工们的惨叫，邓肯的奋战，还有博德的无情。 李斯特一直同情在拜伦的自然人生活处境。 就想报复回去，没考虑到自己。 “所幸结果还不错。” 嘀咕着，李斯特站起身，离开卧室，回到客厅。 这时通讯器响起，是“魔女”。 接起通讯器，李斯特说了句：“喂？” ……………… 第二天清晨，蒙蒙细雨中，老爹一身黑色西装走出酒吧大门。 他步行到商业区，身后多了个也是一身黑色的邓肯。 两人沉默不语，继续走着。 没多久，科林、右一加入进来。 一行人不说话，就是步行，时不时有人从街旁小巷走出，加入队伍。 队伍开始变得庞大，“夜魔”、“权杖”、“古屋院”、黑市、劳工联盟，越来越多的人。 尤其是三百多人的被解救劳工，他们带着家属、亲友，乌压压一片，跟在后面。 嗒嗒嗒…… 雨中的拜伦十分安静。 只有几百人的脚步声。 小巷中没有叫声，地痞流氓们都乖乖躲起来。 没谁想触霉头。 偶尔有一两个愣头青还想干活，没来得及做事就被各自老大带人打晕带走。 拜伦护卫队提前得到消息，只是开着浮空载具远远跟着。 ……………… “为什么要搞葬礼？”魔女站在商业区公寓房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街道上的黑色长龙问道。 李斯特做好了早餐，抬头回答：“当全拜伦人的注意力都在这里，我才能去做些事。” 魔女今天的打扮不同以往，一身利落的男装。 只不过身后还是带着那根大铁棒，有点破坏形象。 大铁棒更大了。 看起来又多了些临时入伙的工具们。 “我快觉醒了，李。” 特瑞莎回头说道。 “恭喜啊。” 魔女要进化成暴龙了么？ 李斯特没敢说出来。 “等葬礼开始，我就潜入研发中心。你帮我照顾图雅。” 他要找到艾伦，或者拿到K-19的实验数据。 李斯特叫来图雅，三人一起吃着早饭。 在李斯特的计划里，无论是几十个死亡劳工，还是黑鸦队长，一定会有葬礼。 前者被归为重大技术事故，后者是业内新秀的陨落。 各大势力，无论敌友，都会参加。 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他没有忘记那日在地下实验室，艾伦的激进发言。 “为什么只有拜伦的觉醒者，从出生到14岁没有任何表现，就像一个纯粹自然人？ “又是为什么，从14岁开始他们逐渐有了觉醒潜质，到16岁成年完全觉醒？ “你的研究方向错了。” 这让李斯特很担忧。 这个博德科技拜伦分部的研发中心主任，他所谓的正确研究方向，让李斯特毛骨悚然。 无论是小杜兰特，还是特瑞莎，甚至没来得及确认的劳吉尔，李斯特都希望他们能自然成长，拥有童年，无论幸福还是挫折，总归是有着可以期许的未来。 但艾伦和福特不同。 从计划销毁十几个实验体，到埋葬几百劳工，这是个偏执的疯子。 他让李斯特觉得危险。 而这样的人把研究方向定在孩童的话…… “时间差不多了。”李斯特看俩人都吃完早饭说道。 “你们留在这儿等我。” 穿戴好西服，打上领带，捏了张新面孔，李斯特走出大门。 第十五章功成名就的李斯特 大雨中送葬队伍沉默地走着。 商业区的街道相对宽敞，但人流还是渐渐成了细长的“黑龙”。 他们的目的地是企业区“柯贝坦”。 作为一家自称“百年老店”的企业，柯贝坦除了神经网络、量子传输等主营业务外，还有一堆奇奇怪怪的衍生业务。 其中一项是殡葬。 在拜伦，上至权力人物，下至普通劳工，柯贝坦都会提供一个让人觉得“合理”的价格来处理身后事。 他们会发布星港讣告、制作人物生平上传赛博。火化、冻化、躯体防腐等，应有尽有。如果尸骨无存，还能做出惟妙惟肖的生化躯体，供人纪念。 只要支付合理价格。 人流中，李斯特已经挤到接近队伍最前端。 “除了科林那傻子，应该没人相信我已经挂了吧。” 李斯特看着前方自己的队员心里想着。 借着人流来到“远望大道”，博德科技大楼已经到了。 离开送葬队，李斯特走到大楼一侧。 附近空无一人。 “试试看吧，这个距离。” ……………… 李斯特调动精神碰触【星环】，从意志响应中选择了【层叠】。 一时间，【星环】中涌动着一股涩滞的力量。 没有带着某种情绪的意志出现。 凝固、涩滞的力量自星环而起，浸透李斯特全身。 浑身上下像是陷入泥浆。 然后。 李斯特眼前的世界快速模糊起来，周围的光与影被剥离，接着恢复清晰，变成单一透明的灰色。 整个世界层层叠叠。 眼前是博德科技大楼的裙楼外墙，但也能看到大楼里的格局，更远处，穿过建筑丛林，连商业区的霓虹转灯都能看到。 李斯特心中产生一种直觉：目之所及，一步可至。 他看向大楼的36楼，近两百米，在他眼中、意识中，变成了一步的距离。 李斯特果断跨出。 再抬头，人已经在灰色构建的室内空间。 【剩余时间：51秒。】 李斯特再看向周围，快速扫视层层叠叠的透明建筑，找到了核心计算机。 再一步，博德核心计算机出现在面前。 发动【侵入】。 没有响应。 李斯特并不惊慌，这个可能性在预想内。 今天的行动本身也是对能力的试验，看两种能力是否能并存。 李斯特快速退出【层叠】，周围的世界忽然变得鲜活起来。 他没耽搁，再次发动【侵入】。 雀跃的意志快速响应，力量经李斯特的双手蔓延到计算机。 “博德人员架构。” “公司管理制度。” “员工档案。” 李斯特选择研发中心、艾伦、研发计划等线索，进行快速检索，然而只跳出来三个没什么实际价值的内容。 他不甘心，再次深入挖掘觉醒者、遗传、孩童等线索。 “临时劳工档案。” “福利制度。” “基础安防措施。” 又是一堆无用信息。 【剩余时间：32秒。】 这次李斯特不得不放弃。 他想起老爹曾经说过，大企业都有一明一暗两个核心系统。一个仅仅作为管理用，一个是真正有价值的“企业资产”。 看来得想办法正面接触博德科技才行了。 李斯特退出【侵入】，再次发动【层叠】，进入灰色透明的世界。 十几米外有一个灰色人型，但不是他要找的，对方是全体改造。 之前通过窥视“黑鸦”内部审讯，知道艾伦是一个仅手、眼改造接受者。 再次快速查探，只有两个不同方向的灰色人型，可以看到搏动着的“心脏”。 他一步来到较近的那个，结果刚出现就听到说话声。 “今天的拜伦可真是热闹，哈尼，晚上我们还去不去喝酒，感觉不是很安全呢。” 一个扭曲的声音从灰色人型开合的嘴理发出。 这时李斯特注意到对方有些女性模样。 刚才远观时，她双手环抱没看出来。 “啧。” 李斯特发出声。 “谁？” 灰色女性人型察觉。 李斯特赶忙再次跨出，来到另一个人型前。 看着对方不到自己肩膀的身高…… 也不是。 艾伦身高接近一米九，比自己还高。 【持续时间：6秒。】 来不及了。 看来这次行动要一无所获。 李斯特正打算撤退。 “艾伦博士，抱歉打扰您的会议，有件事需要您确认……” 嗯？ 李斯特收回脚。 “黑市的雷特想知道，计划是否继续？” 对面说什么李斯特听不到。 时间不够，他跨出那一步。 人再次出现在大楼外底层街道。 技能时间耗尽，层层叠叠的世界逐渐化开，重新凝固成现实。 【倒计时：24小时；倒计时：9小时58分22秒】 看着视界下方的信息，李斯特确定了【层叠】的冷却时间需要24小时。 “虽然这次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层叠】实际使用起来……很强……” 李斯特一边向商业区走，一边思考着。 【通过自主激发，星辰的意志携实体临在，一定时间内，此界、彼界层叠。】 这是【层叠】的介绍，单看这个完全无法猜测出它的作用。 “那60秒的体验，感觉自己无所不能……亮崽二号简直无敌。” 在【层叠】作用下，星辰的意志实体降临李斯特，他的躯体被涩滞力量异化，带入“此界、彼界层叠”之中。 “在星环空间里，那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小星星，本体竟然可以将我直接拉入它的世界。” 李斯特作为“星辰”，行走在自己的“彼界”，只要起心动念，不可避障，无所不至。 亮崽二号的情绪十分内敛，和它兄弟完全不同，在【层叠】状态下好一会儿，李斯特才感觉到害羞、谨慎、小心的意志。 由于星辰意志会和宿主彼此影响联动，李斯特在【层叠】中十分的……苟。 即使技能已经结束，还没脱离这种谨慎。 李斯特发现自己往商业区的路线选择全是暗街小巷。 碰到路口，还好几次先探头探脑看看。 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做了伪装。 一路回到公寓，李斯特刚打开门，就见图雅满脸焦急地看着自己道： “李斯特，你死了！” “……” 特瑞莎拿过一个虚拟屏，递给李斯特。 看网址，是私人设立的主站。 “站名-笑脸男的灾祸日常 置顶贴：今日拜伦下起了思念的雨，让我们沉痛悼念笑脸男 热评贴：灾祸日记最终章，笑脸男人生最后60秒 记录贴：传奇的一生，自黑市的小巷烟花起，落幕于码头区的核爆礼花” 每个帖子都有黑视频，有些是监控录像，有些是第三人视角截取，还有李斯特主视角…… “这个小站本来只是业内对‘黑鸦’的娱乐八卦，”特瑞莎接过李斯特买的午餐继续道，“今天由于送葬，不知道是蹭热点，还是早有预谋，站内贴出了几个视频，快速被置顶。” 李斯特呆滞地看着屏幕，笑容越来越僵硬…… “李，你的名声已经响彻业内，”特瑞莎笑了笑道，“你死了，也红了。” 第十六章满怀悲怆的告别式 李斯特一直觉得自己坊间名声败坏得太快。 本以为是两年前出道太过惊世骇俗导致的。 今天谜底揭晓。 “这个网站什么时候出现的？” 李斯特咬牙切齿地问道。 特瑞莎吃完了午饭，在整理东西，回头道：“不知道啊，蛮久了吧。一两年前？反抗联盟论坛主页加了它友情链接后，就变成突击序列小队成员经常逛的小站了。” “最初的站名叫‘黑鸦新人相册’，后来慢慢演变成‘笑脸男的日记’、‘灾祸的天赋’，都是一些文字记录加图片。 “去年年底，网站做了一次大的改版，分类成日记、相册、快讯，全是关于你的。 “那之后就出现你的主视角视频了……无所谓吧，这种没名气的小站终究扩撒不出去，最多变成都市传说那种。” 两年前就有了…… 李斯特觉得这是针对自己的阴谋，而且主谋就是身边的人。 我只是想做个老实本分人啊。 网红什么的，这个世界变网红不是分分钟要凉？ 李斯特默默在心里筛选着嫌疑人名单。 这时特瑞莎整理好了，她拿起自己的行李道：“我走了，李。” “需要帮忙么？打个招呼什么的。”李斯特道。 今天上午特瑞莎友情照看图雅，下午则要去参加组织的考核。 即将觉醒的特瑞莎再次申请加入反抗联盟突击小队。 从实力来讲，特瑞莎两年前就达到了。 但李斯特因为上一辈子的思想观念，不能接受未成年冒险。 他百般阻扰，洗脑了老爹，还通过“黑鸦”的关系从组织内部干扰审核。 硬生生拖了两年。 虽然时常被魔女揍，但李斯特内心深处将特瑞莎当做需要照顾的妹妹。 特瑞莎摇摇头，背起行李走向门口道：“不需要。这次我势在必得，再有小动作，揍死你哦。” 李斯特挠挠头，挥了挥手道：“等你回来。” 房间里只剩下李斯特和图雅。 图雅吃饱后很容易犯困，正一点一点往李斯特的肩膀上靠。 李斯特看着这个谜一样的少女想了想，决定还是先调查之前从博德获得的消息，黑市雷特。 他和黑市的渊源要回到三年前，刚决定加入“古董”鉴定行业时。 那时他还维持着一些天真、纯洁、善良。 事件起因是搭伙在黑市做“鉴定行”生意的小伙伴卡米尔。 某一天，卡米尔私自转移了公有账户所有资金，以及一大批待鉴定货物。 紧接着坊间传出客户、黑市管理者以及更恐怖的“企业”在悬赏李斯特，认为是他监守自盗。 李斯特无从辩解，又无法自证清白，只能开始躲躲藏藏的生活。 和所有这类发生在拜伦的无趣故事一样，它在一个暗巷中迎来大结局。 李斯特利用【侵入】发布错误定位信息，吸引赏金徒、独狼、暴徒党们聚集在陷阱中，通过提前设定的高能***送了拜伦一个特大号烟花。 那一天，全拜伦响彻三长两短的警鸣，卫队所全体出动。 由于老实本分的李斯特对武器并不了解，大烟花主材料用了“熔能弹”这种超规格武器，现场犹如地狱。 一次性坑杀百人，即使在边境星港这种法外之地也属特例，于是李斯特正式出道。 和这类故事不太一样的是后续，很快李斯特找到了小伙伴。 那时的卡米尔已经将所有资源兑换了一副全体植入式武装改造铠，李斯特质问背叛的理由。 卡米尔竟然说改造很酷……所以就这么干了，那语气就像前世的人们看中一件新衣服一样。 随后两人动手。 这一天，在系统能力尚未冷却前，李斯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险些身死。 虽然利用一身有备无患的武器、道具，终于干爆了小伙伴，但李斯特自己却也昏死在污水沟里。 如果当时没遇到正巧路过的怪力女孩特瑞莎，那也就没有之后名动各方势力的李斯特了。 在李斯特伤势恢复后，由反抗联盟出面，几大势力协商，最终取消了悬赏。 事件脉络清晰，李斯特只是遭遇背叛。 资金和货物被追缴回来，卡米尔的改造体也被拆分处理变卖。 虽然黑市老大迪尔为了补偿李斯特，给出了免去门店十年租金的提议，但李斯特的内心已经不相信任何改造人了。 他离开黑市，在“古屋院”雇佣系统挂个“古董鉴定”的长期名号做做兼职，就直接加入了完全由自然人组成的反抗联盟。 李斯特想着过往的经历，释怀地摇头笑笑，拿出通讯器开始联络。 半分钟后，迪尔接通道：“喂，谁啊？” 李斯特的通讯器是新的，迪尔看到的是陌生通讯码。 “我，李斯特。” “…………” 穿着一身黑色告别式西装，被手下簇拥着，正站在柯贝坦礼仪大厅排队的迪尔，看着巨大的3D虚拟遗照，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虽然他的皮肤早就经过替换改造，是昂贵的生化材料，非常细腻光滑，也没有毛和毛孔。 “你再说一遍。”迪尔不确定道。 李斯特翻着白眼说：“迪尔老大，真的是我，李斯特。” 对面传来的话语明明应该透露出无奈，但语调充满愉悦和欢快，嗯，这很李斯特。 他朝手下挥挥手，然后绕开几个势力首领，面露生人勿近的严肃表情，向着柯贝坦大楼外走去。 “我艹你至亲！”迪尔气急败坏道，“老子在参加你葬礼！” “还特么随了一万霍尔特的白包！” 迪尔此刻开始憎恶起那个告诉他如李斯特这种黑发黑瞳的人，有特殊的葬礼礼节。 “……” 迪尔怎么懂这么多，李斯特一时无语。 “还你，都还你，”李斯特沉默一会儿后说道，“打听个人，迪尔老大，应该是你手下……” …………………… 拜伦的雨不知停歇地下着。 柯贝坦大楼外，很多人已经淋成落汤鸡。 没谁抱怨这些，因为今天是送葬日。 老爹、邓肯、科林率先走出大楼，右一牵着哭泣的小杜兰特随后而出。 他们默默看着这人山人海的场面。 “队长真是不虚此生，这么多人在他死后还愿意铭记他……”科林哽咽着道。 小杜兰特拼命点头，哭得更大声了。 老爹、邓肯和右一同时看了科林一眼，然后或者拉一拉衣服，或者看向别处，三人都没接话。 “这孩子真的合适‘黑鸦’么？” 三人心底同时产生怀疑。 不远处，一个壮硕的男人盯着他们之中最幼小的身影，然后拿起通讯器道：“答复如何？” “计划继续，务必弄清楚他的底牌。”通讯器内传来回答。 “嘿，艾伦这老家伙还是上路的，”壮硕的男人再次看了看小杜兰特道，“等着好消息吧。” 第十七章坦白从宽的笑脸男 李斯特此时感到十分尴尬。 图雅正用生气的表情不停打量他。 “那个，图雅，”李斯特斟酌着，拉起图雅的手继续说，“这里不是我们的家，不能一直住下去。” “不！这里，是图雅和李斯特的！”图雅的手朝周围一挥，像是指点江山一般。 李斯特有点头疼。 一方面，由于昨天调查博德失败，他已经不需要装死，再不回酒吧就怕向楠把那儿拆了。 另一方面，图雅根本理解不了他们私闯民宅的含义，还想上升为长期定居、鸠占鹊巢，在她简单的世界观里，住过就是她的。 想了想，李斯特掏出通讯器，开启虚拟屏，轻声道：“魔女照。” 虚拟屏出现特瑞莎的头像，李斯特将它展示给图雅，然后道：“我们图雅不是很喜欢特瑞莎么？特瑞莎姐姐住酒吧那里。” 图雅看着虚拟屏，指了指头像说：“喜欢。” “是吧，那图雅要不要和特瑞莎一起住新家？”李斯特小心翼翼道。 图雅的皱起眉，陷入纠结。 “那边还有很多哥哥姐姐，他们都很和善。” 李斯特开始睁眼说瞎话。 图雅好半天才不情不愿点点头。 李斯特长舒一口气。 总算搞定。 ……………… 近午夜，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摸进老街小巷，绕道“老爹”酒吧后门。 “图雅，记住，进去后尽量别发出声音。”李斯特不放心再次提醒。 图雅觉得有趣，开心地点点头，眼神中闪烁着兴奋。 李斯特对着后门输入密码，轻轻打开门锁，慢慢将门往里推。 老爹现在应该已经睡了。 来这儿前他最后一次窥视酒吧，看到邓肯和右一一起离开，科林在吧台借酒消愁，老爹拉着小杜兰特去休息。 他探头往里看，昏暗微光，不像有人。 慢慢往里走，酒桌都已清理，椅子倒放在桌上。 只有吧台那有个打着呼噜的科林，在昏暗灯光下熟睡。 “酒量不行还喝酒，”李斯特摇摇头，朝图雅招招手，轻声道，“安全，进来吧。” 图雅跟着进了酒吧，看到打呼的科林，凑近闻了闻。 “阿嚏。” 一身酒气让她不习惯，也不喜欢，做了个鬼脸，走回李斯特身边。 “接下来才是麻烦的部分。”李斯特摸着下巴道。 “哦？有多麻烦？比死一次还麻烦么？” 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那是一个慵懒的声音，来自“夜魔”队长向楠。 李斯特赶紧回身，就看到向楠拿着一瓶酒在黑暗中喝着。 完蛋。 忘记确认她的位置。 咔嚓、咔嚓、咔嚓。 向楠身手敏捷不似醉酒，掏出通讯器就是一顿猛拍。 接着点开论坛、建贴、上传，一气呵成。 贴名叫“笑脸男半夜还魂，无辜少女惨遭不幸”…… 发完觉得素材不够，摇摇晃晃起来朝着图雅走去，伸手就要做些闪光的事情…… “啊！” 图雅大叫。 咚！ 李斯特上前救人，被桌椅绊倒。 “鬼啊！” 咚！ 科林被惊醒，又吓晕。 ……………… 第二天。 “老爹”酒吧门口再次打着“今日歇业”的霓虹灯告示。 酒吧内酒桌又被移开，只是中央没摆放圆桌。 换了张椅子，带自动镣铐那种。 李斯特坐在上面。 镣铐椅周围一共围坐了六人，壮汉汉克斯换成了图雅，其他人员不变。 “夜魔”向楠手里拿着通讯器一边摄录取材，一边问：“所以你就将计就计，装死去调查艾伦了？” 李斯特满脸堆笑，连连点头道：“是啊，千载难逢的机会。全城人都关注特大事故遇难者送葬，不借机做点什么，很浪费吧？是不是？你们一定理解的。” 邓肯揉揉脖子，非常严肃地叹了口气说：“李，你知道你的葬礼花销了多少钱么？” “啊？花钱？组织不报销么？”李斯特隐隐感觉不妙。 “科林这傻小子，认为要真切悼念为救人而牺牲的队长，强行提议众筹葬了你。仪式是顶配100000霍尔特的超大型追悼会，你的遗体是仿真生化躯体30000霍尔特，宾客招待一桌5000霍尔特，有36桌，”右一在旁边拿出通讯器敲着，一阵计算后道，“共计花销310000霍尔特。” “……”李斯特感觉灵魂被抽空，抬起头道，“31万霍尔特？组织完全不报销？” “组织邀请了著名自然人教派牧师为你主持葬礼，市场价12万霍尔特，这个钱不需要你掏，”老爹抽了口烟，淡淡地说着，“剩下的31万丧葬费用得你出。” 盖棺定论。 李斯特放弃挣扎道：“好吧。” 然后又不甘心道：“能无息分期么？” “滚！”众人怒吼。 只有科林在一边怀疑人生，图雅在另一边看着他怀疑人生。 ……………… 等到傍晚酒吧重新开业，酒客们就见到笑容可掬的见习酒保李斯特。 没办法，存款不够，缺口有点大，李斯特只能开始打工。 几个小时后，酒客们散尽。 忙了一晚上，终于停下来的李斯特坐在吧台边，双眼通红的点开了通讯器。 酒保这活不是人干的，而且老爹这个资本家给的薪水都不够图雅买托比吃的。 话说女生和女生真不一样，同样是托比兽，图雅就能和自己一起品尝美味。 但魔女是见一次揍一次，还扬言再见到李斯特吃托比，就把他剁碎摆盘。 “尊敬的高级会员您好，‘古屋院’在线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电子音自通讯器内传出，打断了李斯特有些疯狂化的胡思乱想。 “转人工，代号鉴定大师李斯特。”李斯特喝了口麦酒道。 “好的，为您转接一对一人工服务，请稍等。”电子音说着，转眼变成人工，对方直接开口说：“李，你不是最近不接任务了么？哦不对，你最近不是死过去了么？” “别废话了，021号接线员小姐姐。我现在欠下一屁股债，帮我找几个标的够高的活，”李斯特说一半，觉得描述不够精准，又补充道，“最好一个任务就能还清20万霍尔特外债那种。” “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李斯特，”通讯器里传出爽朗的女性笑声，对方笑完才认真道，“有两个雇佣任务，雇主都是贵族，一个是鉴定‘遗物’真伪，一个是协助调查‘遗迹’。” “价格如何？”李斯特不关心任务内容，无论鉴定遗物，还是调查遗迹，对穿越而来的他都没难度。 上一个遗物是张3.5英寸软盘，上一个遗迹是被埋葬的古纪元银行保险室。 “你还需要考虑任务周期，李。”爽朗女声道，“鉴定任务全额报酬10万霍尔特，调查任务全额报酬18万霍尔特。” “18万？这不是拜伦的价格，要离开星港？”李斯特犹豫了，如果是平时，他很乐意公费出差去见见世面。但目前，他想留在拜伦先解决掉博德的麻烦。 “是的，调查任务的遗迹，不在拜伦，在第六星域。雇主标注这是个长期任务。”女声回答道。 “哎算了，我接调查任务。”李斯特决定道。 “好的，任务编号A-090，接受者‘鉴定大师李斯特’。任务信息已更新到你通讯器，请在二十四小时内联络雇主确认，如若未联系，视为任务失败，扣除相应信誉度。”女声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挂了通讯。 “终于接到带字母编号的任务了，不容易。”李斯特自言自语。 随后打开任务简报。 第十八章有点随便的时间线 “任务简报： 编号：A-090 任务描述：客户要求鉴定一件‘遗物’，被鉴定物不可带走，不可留下影像资料。 物品描述：保密。 交易方式：面谈。 联系方式……” 看着这第一个有字母编号的任务，李斯特多少有些激动。 “古屋院”是在十大星域都占据一席之地的雇佣系统。 李斯特曾尝试【侵入】，但因为主系统压根不在拜伦，而系统资料每小时通过赛博更新，让他也没什么办法。在试过了歪门邪道不行后，李斯特在“古屋院”挂了单。从一开始只有几霍尔特的鉴定任务，一直努力刷完成度和好评，一路走到有专人客服的高级会员。 自从上次忽悠了老霍克之后，他直觉自己要接触真正贵族客户群体了。这意味着李斯特的鉴定师名望不再局限于拜伦，已经传向十大星域，甚至星域主星。 无论是为了丰厚的报酬，还是为了“鉴定大师李斯特”的职业生涯发展，这次任务必须完美完成。 ……………… 第二天一大早。 吃过早餐，李斯特依据任务简报的联系方式，打开通讯器拨打。 十几秒后，通讯器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喂，哪位？” 李斯特很礼貌地道：“您好，请问是A-090任务发布者么？鄙人李斯特，从事鉴定行业，从‘古屋院’接了您的雇佣任务。” “哦，这么快？我昨天才找的‘古屋院’，还好你打来的早，再晚一点我可能出门了。”通讯器里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惊讶。 “如果您现在不方便，可以改天。”李斯特建议道。 “不用不用，你现在过来吧，帮我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对方说着就将地址定位通过通讯器发给李斯特。 “请问怎么称呼？”李斯特问道。 “埃尔诺·福布斯，我福布斯就可以。”对面回答。 “好的，福布斯先生，您也可以叫我李，”李斯特边说边看了下地址，“我将在十五分钟后抵达您的位置，到时联系。” “一会儿见。” 通讯结束。 李斯特先起身去换了身正装，再戴上漆皮手套，将装备塞进衣服里面，最后找了快抹布擦了擦鞋上的灰。 一切准备就绪，和早起的图雅打了声招呼，李斯特离开酒吧。 十五分钟后，从共享浮空艇上下来，李斯特有点心疼地用通讯器支付了100霍尔特。 这是位于商业区中心的酒店，外观华丽，霓虹灯和大号虚拟广告将周围都照亮不少。 李斯特走进酒店大堂，智能机立刻飘了过来，发出电子音道：“您好，尊敬的客人，欢迎光临斯维尔拜伦大酒店，请问您是需要入住么？” “不需要，我找人，稍等，我先联系一下，”李斯特挥挥手拒绝，随后打开通讯器，等接通后道，“福布斯先生，我已到酒店大堂，您是想约见在大堂还是……” “你上来吧，让智能机带你上来，就报我的名字。”通讯器里传出福布斯的声音。 “好的，您稍等。” 片刻后，智能机将李斯特带到一个客房门前。 埃尔诺·福布斯是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精干男人，但李斯特提前知道对方是贵族，这个全改造皮囊里的灵魂到底几岁很难说。 “你好，李，快进来吧。”福布斯将李斯特让进客房。 目测面积超过六百平，还不算外面的露天泳池和露台。在拜伦算是有钱人才住得起的房间。 李斯特匆匆扫了一眼，就直入正题，他现在急需捞金。 “福布斯先生，麻烦将遗物拿出来吧。对您这样的贵族而言，时间很宝贵。早点开始，也能早点结束。”李斯特指了指通讯器上的时间道。 “恐怕你要失望了，这事一时半会解决不了，”福布斯摇摇头，也很干脆，“跟我来。” 两人来到会客室，在福布斯示意下，走向沙发。 “别客气，先坐下。”福布斯道。 沙发中间的矮桌上摆着一个黑色公文包。 “就是它了。” 福布斯将公文包面朝李斯特打开，然后问： “李，看下这究竟是不是遗物，或者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肯定不是什么遗物！ 李斯特心里暗叫。 当福布斯打开公文包的一刹那，李斯特有一种跳起来夺门而逃的冲动。 公文包里的东西，是一个做工精美的长条形物体——镇纸。 从款式看属于李斯特认知范畴内，十二生肖之一的龙。 它通体洁白如玉，看起来就像一个白玉雕龙镇纸。 问题也来自这白玉般的材质。 是拜伦特产——K-19提炼后的原石。 一种高放射性材料。 李斯特对K-19的认识仅限于它极为少见，目前拜伦是唯一已知的开采地。 同时K-19有几种特性，原矿极其坚硬，不惧高温、低温，开采手段只掌握在博德科技手里。 还有，K-19高放射性污染对人体影响的情报，一直被博德封锁。 虽然从地下实验室中，李斯特知道K-19对觉醒者有特殊增益效果，但鬼知道这玩意儿对他这个纯自然人会产生什么影响。 “福布斯先生，请将公文包合上吧。”李斯特揉了揉鼻梁，接着说：“从您选择的保管手段来看，应该知道这东西有多危险。” 李斯特指了指黑色公文包。 “哦，你是担心受到伤害。”福布斯笑了。 “不用担心，李，这东西对自然人影响微乎其微，”他似乎看出李斯特眼中的不信，还是合上公文包才道，“不愧为‘古屋院’推荐鉴定师，你一眼就看出端倪。” 看来福布斯刚才调查过自己。 至少了解纯自然人身份。 李斯特想了想，开诚布公地说：“我的确怕它的辐射危害。恕我直言，这不是一个遗物，遗物不会用K-19制作。相信您也知道，K-19是拜伦特有的矿产，而K-19发现时间仅仅百年。” 福布斯安静地听完李斯特的话，然后颇有趣味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说： “那如果我告诉你，这个东西是我和我的朋友在半年前才从遗迹星球中发现的呢？ “在我们之前，至少三千年以内应该没有任何人踏上过那里。” “它根本就是未登记星球，这证明在新纪元三千多年历史中，无人知晓它。而这个东西，则在星球地下深处的一个遗迹内被发现。”福布斯补充道。 如果福布斯所说属实，那的确是遗物，不会仅有百年历史。 除非它和我一样穿越了。 李斯特感到荒谬。 第十九章简单明了的提示语 “这就是我们所有的发现，”福布斯按下关闭键，虚拟屏暗了下去，他看向李斯特，“连‘蜂眼’记录你也看了一遍，感觉任何？” 李斯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俩人已经在这个会客厅待了一整天。 福布斯有备而来，知道不会有人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他将旅程记录、勘探机监控，甚至带入遗迹的“蜂眼”记录，全部拷贝带着。 李斯特一开始当然不相信这么扯的故事。 经过长时间反复问询、引导陷阱，李斯特却发现福布斯的话逻辑自洽、没有漏洞，而且和视频记录都一一对应。 这只能是真的。 “那么事情就有趣了，”福布斯朝后坐了坐，指了指桌上的公文包道，“如果不是老天和我开了个玩笑，那它就一定是真的。一件遗物，原材料却是K-19原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不仅仅是K-19哦，是K-19提炼后的原石。”福布斯再次强调。 一种百年内才发现的矿石，对它的开采和加工技术出现仅仅几十年，现在桌上却放着一个矿石加工后做成的古纪元遗物。 “排除玩笑和恶作剧，”李斯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尝试理性分析，“一种可能是，K-19在古纪元已经被发现和利用。” 福布斯笑了：“李先生，如果只是新古纪元交替，导致技术失落，我们不会完全无迹可寻。” “另一种可能，更接近现实。”李斯特抬起头继续说，“博德科技百年前找到某处遗迹，通过遗迹内线索最先发现并彻底垄断了K-19和相关技术。”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是博德发现K-19，以及它宣布独家拥有开采和加工技术。 “而您和您朋友的发现，则证明K-19自古纪元起就已有被开采、加工的历史。 “这个发现……恐怕有点危险。” 啪啪啪。 福布斯笑着拍起手，然后朝李斯特点点头：“你的确就是我想找的人，敢于提出最大胆的假设。那你也可以理解，为什么我要求不可留下任何关于它存在的证据。” 李斯特已经明白福布斯的意图，这是关于博德极力想隐瞒的情报，一个不慎就离不开拜伦了。 而福布斯很有可能不是想做鉴定，他调查过自己，知道自己和博德的瓜葛。 他想要的是博德当初的发现。 甚至可能是所有相关技术。 但李斯特不关心。 李斯特现在正考虑着措辞，很想知道这个镇纸的来处。 也许关系到他穿越的秘密。 “福布斯先生，就我所知，这个物品的款式很像‘古纪元’被称为镇纸的东西，是一种有一点实际用途的书房装饰物。请问您是在哪个星域发现它的？”李斯特道。 福布斯摇了摇头：“如果你是想亲自到那里调查，就打消念头吧。那是一个类似边境星域的偏远星球，而且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不存在了？” “我们带着……‘镇，’‘镇纸’，去做鉴定，等想回那里继续探索时，发现那颗遗迹星球已经被彻底‘抹去’。” 福布斯有点遗憾道。 博德做的么？ 不一定，也许只是他不想说。 李斯特恢复往常的笑容：“那您对我的鉴定服务还满意么？” “你已经猜到了，李，哈哈哈，”福布斯从李斯特的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他继续说，“任务可以马上确认完成，10万霍尔特也会到你账上。我再给你10万霍尔特作为订金，替我了解它的真相。” 福布斯要知道的是博德和K-19之间的真相。 有钱可以这么任性的么？ 真的可以。 反正自己正要调查博德，李斯特毫不犹豫点头答应：“一言为定。” …………………… 再次回到老街，已经是傍晚。 和福布斯交换新联系方式，收获任务完成的佣金和信誉评级，就到了这个时间。 “所以不想和全体改造的家伙长时间相处，没有了胃袋连基本招待礼节也遗忘了。” 李斯特已经一整天没吃上东西，又渴又饿。 推开老爹酒吧大门，那是最熟悉的感觉。 吵闹的酒鬼，大声嚷嚷的劳工，叫声，笑声，骂声。 “这么多人？” 今天酒吧似乎比往常人多，近处可以看到自己小队成员在大声说笑着聊天，远处瞧见几张在组织里出现过的熟面孔，而每张桌上都摆放着一些分食的蛋糕。 真奇怪。 李斯特随手脱下正装外套，暗自嘟囔着。 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 “怎么才当了一天酒保就翘班啊，李？” 老爹从吧台后面望着他问道。 “没那个天分，不糟蹋这个重要岗位了。” 李斯特直接将各式挂件掏出来，朝老爹晃了晃。 “我还是适合做自己。” 老爹摇了摇头。 “你这个不懂感恩的混球。” 他拿起一只金属杯走到打酒器前，亲自打了一杯自调麦酒推给李斯特。 李斯特拉过一张吧台边的高脚凳坐下，拿起酒杯就是一大口，舒服地打了个酒嗝。 “黑鸦”队员注意到这边，几人纷纷起身，举起酒杯致意。 “感谢队长怜悯，体恤下属，提前还钱！” 李斯特翻了个白眼，再次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我觉得李忘记了。”邓肯坐下说道。 “他应该压根不知道吧，去年也是这样。”右一喝了口酒。 邓肯给科林使了个眼色。 科林无奈地点点头，鬼鬼祟祟朝李斯特走去。 李斯特此时在和老爹聊天。 “小杜兰特的工作有着落了么？” “小家伙还挺要强，暂时安排了眼线的活，负责码头区和企业区。” 老爹满脸欣慰。 科林挤过人群来到吧台附近，他看到李斯特在和老爹谈话，没有贸然上前。从老爹看不到的角度，对李斯特举起一只手，拇指和食指相扣，其它三指分开，比划了三次。 “？？？” 李斯特看到这个绝对不在战术约定动作内的手势，不明白什么意思，丢了个不解的眼神过去。 科林有些着急，又比划了三次同样手势。 “这tm在我记忆里只代表万事OK……这傻子到底想干嘛？” 李斯特无奈。 第二十章多么熟悉的画面感 “这tm在我记忆里只代表万事OK……这傻子到底想干嘛？” 李斯特白了白眼，没理科林。 科林只能丧气地回自己桌去了。 没再关注活宝科林，李斯特向老爹凑了凑，低声道：“我想调查‘博德’。” “为什么？” “博德先策反泰特抓觉醒者，现在又对未成年自然人有研究计划，我非常担心那个叫艾伦的家伙。而且，今天刚接了个报酬丰厚的任务。” “注意分寸，别给自己惹麻烦。” “我知道，但现在没办法接近博德。上次潜伏进去也没什么收获。” 李斯特有点没头绪：“老爹给点主意？” “看看这个吧。” 说着就发了一则新闻到李斯特的通讯器上。 “拜伦卫队招募有志青年，一起加入维护大家的星港，守护公良秩序。”点开通讯器，李斯特把新闻念了出来。 “信你一个字算我输。” 不过这的确是一个机会，李斯特低头开始在赛博网络搜索起公开招募详情。 此时队员们正在讨论李斯特。 “这个手势没问题吧，你们觉得队长看懂没？” “我觉得傻子也能理解这代表数字3，以李的缜密思绪，应该一下推断出数个解释才对。怎么会猜不到你在提醒他‘时间紧迫，三分钟内撤离’。” 作为专业情报分析师，邓肯觉得OK手势竖起的三根手指比“真真真”三个字容易理解多了。 “……正常人并不能将两者联系到一起……而且晚了，时间到。” 右一面露无奈地指着挂钟。 “噹……噹……噹……。” 酒架上方的挂钟准时敲响七次。 老爹注意到时间，憋着坏笑，朝李斯特问道：“你晚饭想吃什么？” “托比兔！”李斯特正饿得慌，立刻抬起头回答。 “完蛋。” “黑鸦”那桌齐声默哀。 一道娇小的身影悄声出现在他背后。 身影周围弥漫着深红色的气息。 “李，上次生日我警告过你，别吃托比！” 还没等李斯特反应过来，他的视角已经一路经历了吧台前老爹、发黄的天花板、大笑的客人，最后是那张熟悉的俏脸。 “咣当”。 伴随着一声冷抽，李斯特摔在地上。 ……………… 呼！ 随着一击破空声，高脚凳从远处飞来。 “危险！” 科林险些被高速飞来的高脚凳砸中，一边叫嚷着“要死！”，一边逃开。 栗发女孩右一转头看向异常镇定的邓肯，询问道： “要不要阻止一下？上次没帮忙，队长给你穿小鞋了。” 科林蹦跳着窜过来说，“怎么阻止？那可是‘魔女’升级版，‘魔女暴龙’啊！” 嗯，升级版的“魔女”更可怕。 以前还能拿科林祭天挽救下队长，现在这么做恐怕只能多具尸体。 两人见邓肯没有作答，疑惑地看向他。 只见邓肯仍旧悠闲地坐在椅子上，轻巧摆弄着通讯器，开启了虚拟屏。 ……还戴着单片镜。 单片镜作为预测、追踪、战术联动用神器，很少见与虚拟屏一起使用。 这表示邓肯很认真。 “赌局：‘魔女暴龙’VS‘笑脸男’ 胜负：‘笑脸男’能否在‘魔女暴龙’手下坚持超过三分钟 赔率：1:1.5 渠道：公开” 虚拟屏显示的是组织内部论坛，最上方置顶帖发帖人为“邓肯”，标题名为“特瑞莎生日宴会保留节目”。 下面已经有人跟帖下注。 “‘夜魔’队长向楠押注1000霍尔特‘魔女’胜。” “‘夜魔’队员迪罗发起众筹，已押注600霍尔特‘魔女’胜。” “‘权杖’队长汉克斯跟进众筹，已加注100霍尔特。” 邓肯戴着的单片镜下，眼神熠熠生辉，显得很愉悦。 “……” 两人沉默了。 科林自言自语道，“妈妈没有骗我，果然长得好看的，切开都是黑。” 右一拿出通讯器，买了“魔女暴龙”。 “老爹！你孙女的输出又升级了！快阻止她！” 李斯特躲过迎面飞来的餐刀，一边逃命一边向老爹求救。 翻飞的桌椅，让酒鬼们开心不已，欢呼着再来一次。 “是啊，力量和速度又一次暴增。” 欣慰的声音从吧台后响起，老爹笑得很开心。 “特瑞莎今天16岁生日，刚办完成年礼。你进门前5分钟I型改良基因刚激活，现在已经完全觉醒。” “不愧是我的血脉，不使用机甲，我也阻止不了她。老了，老了，哈哈哈。” 老爹看着打闹的俩人，相当高兴，还喝了一大口麦酒，他享受着酒吧内醉鬼们起哄的喧闹和吵杂。 “老爹你是不是年纪大了弄不清重点？” 李斯特一边躲闪一边叫道。 难道不是我的命比较重要么？ “嗯？等等……生日？今天？” 李斯特愣了一下，终于记起特瑞莎这几天见面总提起“成年”、“快觉醒了”…而拜伦自然人完全觉醒就是16岁成年… “这是魔女式提示注意生日？？” 完了，这不是吃不吃一只呆毛托比兔的事。 这是来自忘记生日的惩罚！ “邓肯，别傻坐着，既然戴着单片镜，就打开监测仪，我需要至少提前1秒的攻击路径预判！” “科林，三点钟方向，扔蛋糕掩护！” “右一……准备好叫急救车，如果……” 李斯特打开通讯器作战频道，发出队内指令。 然而。 “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就挂了。 心肌梗塞。 李斯特往队员那儿看了一样…… 这群人只顾坐在一起刷论坛！？ 由于分神，他被翻倒的椅子绊了一跤。 抬头时特瑞莎已到几步外。 此刻的特瑞莎就像张开獠牙的凶兽，而李斯特才是晚餐款呆毛托比。 只是普普通通成人体质的李斯特，无论如何也干不过一个刚觉醒I型基因的拜伦人，无论她身形看起来多幼齿。 两年前就干不过。 现在李斯特大概猜到科林那充满傻气的手势想要表达的含义了。 看着一步步逼近的特瑞莎，他有点不知所措。 她来了，她虚晃一下，她出现在李斯特背后。 “我认……” “输”字尚未出口，被一个干脆利落的裸绞憋在气管里。 咯啦…… 李斯特还未来得及挣扎，用力过度的裸绞让小胳膊下的脖子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干得漂亮！” “出现了！断头台裸绞！” “特瑞莎的成年礼终于完美了！” 新元历3040年4月12日晚19:05点。 这一刻的喧嚣，让拜伦星港、塔尔多老街18号的酒吧内充满人类生活的气息。 只是此刻最享受这种氛围的李斯特，已经完全感受不到。 第二十一章准备充足的假笑男 无尽的黑暗再次席卷而过，李斯特的意识出现在【星环】空间。 亮崽一号、二号散发光芒，向主人问好。 “已经有多久，没尝试过体面的来到这里了……” 李斯特有点伤感、 “亮崽们，魔女升级为暴龙咯，她一个断头台裸绞把我弄进来了。” 星辰闪烁，熠熠生辉。 “这是哪里？这些星星好漂亮啊，李斯特。” “图雅？！” 李斯特的意识一阵荡漾，接着陷入黑暗。 ………… ………… 第二天。 打开“棺材房”的拉门，入眼是一个狭小的起居空间走廊。 来到拜伦前，李斯特只在原世界新闻中看到过这种岛国特产蜗居，来到拜伦后则是日常与现实。 围绕着一颗没有起名的资源星，极尽开发能事，拜伦星港充斥着低价劳动力。 “棺材房”是低价劳动力的标配。 当然老爹不这么认为。 反抗联盟需要开源节流，既然首席呼吁号召大家都这样生活，那么酒吧的地下一层改建得和收容所一样也不失为一种对理想的响应。 李斯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摸索着往井梯走。 当路过某只刚过完生日的人型暴龙居所，瞧着黑色金属加固的拉门，不自觉放轻脚步。 又是新的一天。 李斯特爬上一层，打开酒吧大门，抬头看向灰白穹顶，深深吸了一口充满铜臭味的空气。 “好怀念PM2.5啊……” 用脸迎接了会儿拜伦的雨，李斯特感慨着。 ………… 老爹无精打采地在吧台后煎着蛋，嘴里念叨着： “昨天某人真能撑，竟然熬过了三分钟，但倒下得也真够彻底，还要人抬去睡觉。” 李斯特知道这是老爹故意说给他听的。 “你的赌注退你，老爹。” 随口回应。 比起这些无关轻重的小事，坐在餐桌对面虎视眈眈的特瑞莎，才需要李斯特小心谨慎面对。 忘记了生日，忘记了祝福，忘记了礼物。 “昨天和你说的拜伦卫队招募想清楚了么？考验日报名今天就开始了，要去的话记得带上那一身零碎，你这随便出趟门就招灾的混球。” 老爹提醒道。 特瑞莎看到李斯特只字不提生日，和老爹聊得畅快，开始莫名生气。 红色的气息弥漫着。 I型改良基因完全觉醒后会大幅提升适应者身体各项素质，除此以外还有标志性的“气息”，一种由情绪激发，产生的能力。 具体而言，能给周围环境加热。 这是一种非常实用的能力，尤其在拜伦，永远下着雨的落后天气调控系统…… 很除湿啊，有没有。 “李，你又在想什么不好的？” 特瑞莎的金眸中闪过一丝怀疑。 “错觉，我在想今天的特瑞莎看起来特别可爱。” 悄悄收回桌底下脱了鞋，正享受烘烤的脚丫子，李斯特一本正经的回答。 “信你个鬼。” 特瑞莎放下餐刀站起身，顿了顿，闻到一股奇怪味道，皱了皱眉，重新拿起餐刀。 击杀警告！ 李斯特慌忙吃完盘中的食物，快步走到门口，抄起自己的装备带，检查了一下武器和道具，又顺走了衣架上不知道谁落下的20个**，推开了酒吧大门。 “回见，老爹。” “16岁零一天生日快乐，特瑞莎。” 不敢继续待在即将爆发的特瑞莎身边，李斯特匆匆离开了酒吧。 拜伦星港的塔尔多街。 在科技越来越发达后，老街以外的建筑随之越建越高，阴影覆盖着整条街道，一天中无时不刻被昏暗笼罩。 这个世界有十大星域，每个星域总在奇怪的地方区分着彼此。 有重视文化的，比如“古柏”星域，某种东方族裔的建筑、人文、语言，强烈地表达着、区分着。 也有崇尚科技改造、追求人类成神的，比如“博德”星域，域内基本见不到自然人。 也有沉迷个体神经网络和赛博网络的，比如“尼特”，街上连人都见不到，都宅起来生存在网络中。 这些都是李斯特刚来时得知的，他对“尼特”星域大有好感，可惜船票、门票太贵买不起。 然而拜伦，只是一个不知名、无主星的边境港。 生活在这里的人，每天的生活重复、无聊且乏味。 穿过满是积水的街道，远远避开过分改造的行人，李斯特找到了拜伦直属卫队报名处。 他要对付的是博德科技在拜伦的分部，虽然也是“企业”级大势力，但与在“博德”星域客场作战不同，拜伦有拜伦的规矩。 拜伦卫队是星港上唯一一支正规武装力量，由四大势力联合组成，博德科技、柯贝坦代表的“企业”，黑市、劳工联盟代表的本土势力。 至于反抗联盟……不太出名。 自然人组织无论人数还是调集能力，都比不得由利益驱动的组织，李斯特很清楚。 这点在李斯特加入后隐隐发生了改变。 一人正面硬怼四大势力中的两个，埋葬了百十号人，给拜伦港放出硕大烟花高调宣布出道，最后还全身而退。 他这个忽然出现的鉴定大师，让反抗联盟变得稍稍为人所知。 如果能加上之前的核爆礼花，李斯特的大名恐怕会传遍星港。 可惜，这事不能挑明。 业内人士只知道李斯特先在核爆礼花事件中死了，大多还出席了葬礼。 但随后黑市传出李斯特并没死，配有目击视频证明他的确活着。 因为死而复活特别传奇，已经有好事者把“黑鸦”小队排入了第五大势力。 甚至坊间传出“宁惹卫队长，莫碰假笑男”的谣言。 这是污蔑。 我笑得很真诚！ 李斯特曾发誓找到谣言源头的话，就点了祭天。 报名点门口“各式各样”的人型们已经在排队进入了，李斯特将通讯器放到一旁登记处扫了一下，也加入队列。 队伍不长，目测十几个人，应该很快就轮到自己。 不一会儿身后又有人加入，队伍开始拥挤起来。 后加入的人似乎想强行插队，在队伍前后方都引起一阵小骚乱，但很快平息。 李斯特没在意。 五分钟后，李斯特领取了自己的编码。 “运气不错，随机到二组。” 卫队考验日报名编码会将报名者随机分配形成小队，避免各方势力胡乱加塞。 二组估计也就一个小时后开始测试。 “本来只想报个名，没想到这么快就安排上了。幸好我准备充分。” 李斯特摸了摸身上的挂件们，顿感安心，脸上露出笑……“嗯？” 出门随手掏得**不见了？再摸了一边，的确不见了。 李斯特摸着下巴回忆了一下，也没再纠结。 点开通讯器，戴上单片镜，连接网络查询起考验日，昨天查到一半被断头了。 考验日。 检测一个公民的身体素质、公民信誉度、能力契合性是否能加入卫队的一种综合评测。 在李斯特的理解里，卫队身份认证是一个通过合法途径接触博德科技的便利条件。 卫队这个身份，他势在必得。 幽幽蓝光自李斯特眼中闪起。 第二十二章困难重重的考验日 在等候室内，李斯特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安静等待。 一个小时后。 “李斯特，维基，斯坦森，考特林，四号门。” 等候室内屏幕上显示出下一批进入人员名单。 李斯特随着另外三人走入四号门。 一进入四号门是向下的阶梯，沉默的四人走了几分钟，进入一个大型地下场馆。 场馆入口处是一个检测门。 “不会不让带武器吧。” 李斯特看着不知设置目的的检测门一阵忧心。 检测门之后是各类测试项目，可以看到一些体能测试仪器、武器以及格斗擂台。 迎接他们的是几个身着制服的卫队考官，其中一个左臂经过改造的制服男，站在检测门前。 “依次跨过检测门，根据你们的公民信誉度、年龄、特长，会产生一个测评分，测评分高于60，可以进入下个环节。” 制服改造男扫视了一圈众人，在某个嘴眼含笑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继续开口道。 “禁止任何形式骇入、干扰检测过程，禁止破坏检测门，场馆的自动武器都连接着赛博网，一旦察觉电子入侵、V级以上能量波动，会被视为攻击，进行物理气化处理，拜伦卫队不需要小聪明。” “有点难办啊。” 李斯特暗叹，第一关检测中的特长一项，看起来是筛选卫队不同分支人员用的。 由于拜伦卫队负责星港日常事务、企业事务、危机事件处理等不同业务板块，卫队招募会有明显需求偏向。 要进入企业相关的业务，可能需要特殊才能或是企业支持者，一般自身是改造派较容易转去这个分支。 李斯特是彻彻底底的自然人，与博德所属改造派相去甚远。 他决定观望一下，顺便想想对策。 矮个子改造人考特林有些跃跃欲试，在斯特林思考时上前一步，首先进入了检测门。 “公民姓名考特林，二等平民，年龄40，擅长编程、改造维修，原为博德科技拜伦分部技术人员，半年前离职，现为自由雇佣状态，评分80。” 一个电子音自检测门传出。 当听到“博德科技拜伦分部”几个字时，李斯特抬头看向考特林。 这个人可以认识一下。 “既然会调出雇佣关系，那就不是通过赛博网做了连线调研，而是直接抽取了公民系统信息库，这样一来我倒是可以安全上垒。” 李斯特确定了所谓的检测门是什么，干脆跟着上前一步，面带自信笑容踏入检测门内。 “姓名李斯特，公民信誉一等良民，年龄20，擅长古董鉴定、机修改造、义肢维护……” 电子音似乎卡顿了一下。 “……原为个体商户鉴定师，涉II级保密事件恢复自由雇佣，成为III级保密机构自由鉴定师，近期完成II级匿名客户委托一次，I级匿名客户委托一次，完成评价均为好评、优秀、极力推荐雇佣，目前为自由雇佣状态。评分100……” 检测门再次卡顿了。 “……建议直接录用。” “……” “……” 沉默。 无论是制服男，还是另外三个报名者都满脸惊讶地看向李斯特。 卫队官惊讶于“一等良民”四个字。 这四字闪烁无比。 “一等？” “仪器出问题了？” “我艹！连随地吐痰都没被登记过的一等良民？” 几个考官面面相觑。 最后一个发声的显然熟知公民守序要求。 你们要是知道我得每周【侵入】信息库定期清理一次就不那么惊讶了。 李斯特想着自己那些被赛博网记录监控到的各种扣分项也是一阵心累。 不仅考官开始讨论，连其他考员也小声嘀咕起来。 “重点难道不是年仅20岁，就一堆保密信息么？” “他是那个李斯特！‘黑鸦’笑脸男！” “排名第五势力‘黑鸦’的那位‘行走的灾祸‘么？杀手榜第二，已经有十几个组织，几万人因他而死。” “你的消息已经落伍了，昨天我听好友的侄子的亲戚的女儿说，现在的名号是‘死亡微笑’，屠灭了两个街区十几万人，还暗杀了上届卫队长，都说‘宁惹卫队长，别惹假笑男’。” 李斯特一直维持的笑容有点僵硬。 更坚定了找出谣言源头就点了祭天的决心。 十分钟后，换了身卫队士官制服的李斯特无聊地站在报名点门口。 检测门“直接录用”的评分权重占比极高。 李斯特毫无意外被“企业管理部”录取，虽然并没有上演一众考官为他去哪个部门打起来的戏码，但“黑鸦”队长、鉴定大师、笑脸男的名头，已经在卫队内部传开。 甚至有萌新问出，“击杀了上届卫队长，还能被录用？”，这种以讹传讹的问题。 正思绪万千，李斯特背后传来一股轻微撞击。 “啊，对不起，李斯特队长。” 李斯特的思绪回归。 来了，考特林。 “没关系。” 缓缓转身，李斯特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对方似乎不这么认为，连连道歉，还试图抚平李斯特新衣上不存在的褶皱。 名号这东西，看似人云亦云，但架不住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好了，考特林，我是专门在这等你的。” 李斯特轻巧避过他的手。 “以你的经历应该被分配到企业事务管理部，我想问下你愿意进入我的小队么？每个队长有五个小队成员名额。” 这个四十岁的矮个子呆了呆，想起了面前男人“行走的灾祸”和恐怖的黑历史，唯唯诺诺问道：“我能拒绝么？” 李斯特挂起了营业式微笑，“你说呢？” 扫码了考特林加入“部下”分类，李斯特收起了通讯器，开心地离开了。 只留考特林在拜伦的细雨中思索着剩余人生还够维持多久。 带着收获满满的愉悦心情，李斯特回到“老爹”酒吧门口，但是……似乎有些不对劲。 现在时间近中午，酒吧却没营业。 大门处于最高一级“限定进入”。 虹膜扫描、声音采样、密码输入、基因匹配。 一番操作后李斯特推开大门。 他看到了自己的“黑鸦”队友。 以及同属突击序列的“夜魔”，分属执法序列的“权杖”。 “黑鸦”众在忙碌着。 科林在检查装备，时不时对照下通讯器上的信息。 邓肯戴着单片镜，脖颈环绕着个人智脑挂件，指示灯亮着，显然在神经漫游赛博。 右一神情专注地在平板上研究着什么。 至于老爹，他注意到李斯特进来，直接开口道： “半小时前，小杜兰特死了，死在自己家中。” 第二十三章相亲相爱的队长们 “半小时前，小杜兰特死了，死在自己家中。” 老爹对着李斯特说道。 李斯特挑了下眉。 “是一次爆炸，现场一片废墟。” 老爹继续说着。 “什么类型？多大能量级？” 李斯特追问。 “权杖”队长汉克斯上前一步，阻止老爹继续透露信息。 “李，交出你的武器。” 其他几位“权杖”隐隐呈包围状上前，“夜魔”们也拿出了武器策应。 李斯特扫了一遍众人，笑道： “哦，原来如此，都是愿赌不服输、公报私仇的烂人，没想到我能坚持超过三分钟吧，哈哈哈！” 李斯特嚣张笑着。 本就很紧张的其它队员们，愤怒值加一。 “那是你和邓肯一起开黑！刚才调查监控看到你俩眉来眼去好几次，肯定是开黑！” 哎我去，邓肯没删监控么？ 李斯特看向邓肯，只见还在漫游网络的邓肯似乎脖子发酸揉了揉，两快一慢两快。 “来不及。” 其它小队读不懂，但在一旁的右一落下了悲愤的泪，队长和邓肯黑起来连自己人也坑的么…… “那也是实力，要不你去试试坚持三分钟？” 李斯特无所畏惧。 “别闹了，现在是‘自查’。”汉克斯终于受不了打断道，他才众筹100，不虚。 “自查”状态。 所以酒吧大门“限定”进入，而“黑鸦”们被围在中间，甚至调动执法队和另一组突击队。 李斯特举起双手，道：“我是嫌疑人了？” “装备库少了一组20枚定向**，是科林昨晚遗落在衣物架的，酒吧监控显示你早上离开时带走了。” 老爹解释道。 李斯特点头，就是今天自己遗失的**。 “有什么话，等调查结束再说吧。李，先把武器交出来，然后自缚。你知道规矩。” 汉克斯不耐烦地打断两人交流。 李斯特看了眼这个刚正过头的壮汉，点了点头。 开始自己缴械自己。 这活我熟。 半小时后。 面对着满地各种散乱、危险、大量的武器、道具，他拍了拍手，好似完成了一个不小的挑战。 “搞定。” 然后双手交叉至身后，转身背对汉克斯道，“来吧。” 汉克斯艰难地将目光从满地零碎上收回，望向在一旁看戏半天的“夜魔”队长，示意她去绑人。 此时邓肯取下单片镜，他已经完成了检索和整理。 抬头正好看到“夜魔”队长向楠掏出一副手闸，步伐妖娆地向李走去。 “让‘夜魔’来拘捕李？这……这都成粉丝见面会了。” 这个房间里，大概只有邓肯清楚知道“笑脸男”应援会会长是谁。 不过这和他无关，邓肯向汉克斯挥了下手，引起对方注意。 “已查明李过去4小时内行踪轨迹。” 说着邓肯按下酒吧内看“博朗球赛”用的公屏控制钮，将标有时间和位置的一张区域图透射过去。 “小杜兰特住在商业区外围，队长路线行程从老街酒吧出发到卫队所，途中经过小杜兰特家所在区域，点线最短距离300多米，时间显示是9点45。爆炸发生在10点20分，此时队长位置信息显示在卫队所内。” “夜魔”向楠一边偷偷把玩着李斯特被锁住的手，一边插嘴道：“以李队长的手段，延迟爆炸、触发式爆炸、设定条件引发爆炸，随便都能做到吧。” “喂，你哪边的啊，小楠？” 李斯特低声质问。 “你后边的啊。” 向楠从后方朝李斯特耳边吹着气说道。 她巴不得李被拘禁个三、四、七八百小时，最好一直拘禁。 毕竟，要看守李斯特单单靠“权杖”那些死脑筋肯定不够。这个任务铁定是“夜魔”的，这样一来俩人单独相处……嘿嘿嘿，呲溜，向楠吸了下口水。 李斯特深感遇人不淑。 自查仍在继续。 随后，右一的自查结果显示，小杜兰特死前音频、图像监控记录了他收到一个快件，四方形金属盒，从容量推测刚好够装下一组整齐排列的**。 “教父叔叔寄给我的？” 这就是小杜兰特临死前最后一句话，接着录音中断。 录像画面定格在他拆开包裹时。 注意到快件投送方式的老爹问道，“快件利用了共享机器人，是否可以从街边急送站信息库和街道监控核实？” “这点毫无意义，检查所有区域内监控和急送站记录，并没有任何共享机器人使用者符合条件。” 右一答复。 “可能是一个‘黑号’机器人。” 黑号机器人，即查无此编号的机器人。 黑市经常提供此类产品。 “老大，你最好回忆一下得罪过谁。我这里的核查信息确认，房屋爆炸测评数据符合20枚定向**的爆破痕迹，从已有碎片证据检测也符合我们丢失的那组**。如果你没一时兴起去斩草除根，那就是有敌人做了局。” 科林也结束了自查插入讨论。 你小子会不会说话，等事情结束要帮你回忆一下如何面对上级。 旧账新账一起算。 李斯特内心翻着白眼，朝科林露出友善的微笑。 会对我不利的敌人么。 李斯特回忆起三年前来到拜伦后得罪过的人，和“企业”结下过梁子，曾逼迫几个三流势力解散，由于观念不同与几个暴徒团伙擦枪走火，烧了几家商品质量不行的黑店，埋了几个不长眼的小贼，以及一小撮在“古屋院”坑惨的肥羊A、肥羊B、肥羊C…D…E…… “没有得罪任何人，你家队长一直与人为善、乐善好施！” 李斯特对科林认真答复道。 “我可是一等良民！” 他强调。 “那不是队长你骇了公民系统后随便涂改的信誉评价么？”右一噘嘴，她还在心疼被黑心队长坑了的小钱钱。 “不不不，公民系统是赛博绑定无法骇入的。”涉及专业领域，邓肯也加入了。 “你对李一无所知，邓肯。” 向楠对偶像的实力很是盲从，“别说赛博网，就算是‘停业’的个体神经网络，对李而言也是不设防的。” “这不科学！个体神经网络‘停业状态’是封闭式系统，没有外接端口如何骇入？”邓肯据理力争。 “李只要看一眼，它就会像个站街的一样，立马‘开业’！” “咳咳。” 两位别争了，快真相了……透我底牌了。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我们还是先专注于爆炸案。” 李斯特不得不打断。 “小杜兰特是泰特唯一‘家属’，从反抗联盟角度出发，杀‘家属’视同不宣而战。作为‘黑鸦’队友，‘家属’被杀，属于最高优先级的复仇行动，‘不留活口’、‘不死不休’。作为嫌疑人，我不能介入……” 然后他转向汉克斯，“但是，就算所有证据对我不利，根据组织‘庇护所’原则，48小时内，只要我不离开这里，‘黑鸦’们可以行使复仇战权力，而我也仍旧享有指挥权。” 汉克斯点点头回复，“他们不在嫌疑人范围内，为‘家属’复仇理所当然。你只要不离开‘庇护所’，48小时内仍然是队长级。” 李斯特微笑着转向“夜魔”队长向楠，“作为‘黑鸦’队长，我现在申请‘同行保护’，保护对象为除我以外‘黑鸦’全员。” 向楠似乎猜到李斯特想做什么，直接答应了。 接着李斯特吩咐“黑鸦”们：“调取今天上午10点至11点卫队所内外所有监控，全力调查小杜兰特最近一周接触对象，以我名义联系迪尔就问‘铁毡’过去三天内行动、交易痕迹，以及博德拜伦分部研发中心主任艾伦的动向，明早八点回到酒吧向我报告。” “是！” 趁着“黑鸦”们整理装备，李斯特坐在一群“权杖”中，看向老爹，“特瑞莎哪儿去了？” “她早上离开说要去适应下觉醒后的身体，反正成年了，不用担心。” “哦，那就好，老爹，中午吃烤托比。” 一只图雅蹦蹦跳跳出来叫道： “吃托比！” “黑鸦”们飞离了巢穴。 “夜魔”们也融入了街道小巷无处不在的阴影中。 第二十四章果断睿智的反派们 企业区，“远望大道”尽头，雨幕中耸立着一座连接着穹顶的大楼。 “博德科技”拜伦分部。 作为这个边境星港唯二的大型跨星域企业分部，“博德科技”拜伦分部专注于原材料开采、植入型义肢销售、官能改造，以及仿生研发。 分部大楼36楼，研发中心主任办公室。 办公室落地窗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色科研服的银发中年，从银发未遮盖的眼耳、科研服袖管露出的手，可以看出此人经过一定程度改造，但替代率并不高。 “亲爱的艾伦，你不用担心，‘笑脸男’这次一定众叛亲离无处可逃。” 一个电子合成音从银发中年身后发出。 艾伦转过身，科研II型植入眼球快速变焦，越过办公桌椅，望向会客沙发上的那个全改造“人类”。 如果仅剩大脑，也算是“人类”的话。 “雷特，用你仅剩的脑子好好想想，如果李斯特是一个好对付的人，我们当初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么？” 艾伦坐回自己的办公椅上，对着沙发方向问道。 艾伦完全不看好这个计划，虽然他也是计划参与一方。 两年多前，李斯特点燃的烟花，有那么一小部分被艾伦用脸迎接。 那也是一次“严密周全”、“执行到位”的计划，结果呢？他失去了双眼，不得不接受改造。虽然对于研发岗主任职务而言，这算不上什么不可接受的代价。 但那一次计划失败给了艾伦巨大的打击。 雷特却不这么认为。 “上一次是因为我们情报掌握不明，不了解李斯特除了鉴定这种无害的能力之外，还有信息战的本事。” 他在沙发上挪动着笨重的身躯，神经虽然可以无缝接驳改造体，但仅限于驱动。这款即将淘汰的III型全体改造，自主反馈阈值设定太高，他刚刚通过水平视角矫正发现自己的坐姿朝左侧倾斜。 “这次我们已经通过泰特这个老鬼，完全掌握了李斯特的情报。” 他调整坐正身姿，继续道：“鉴定、机修、信息战、‘黑鸦’、反抗联盟，从能力到势力一清二楚，甚至通过泰特试出了他的底牌——接触式激发改造体控制。” “请告诉我，还能出什么错？” 艾伦陷入沉默。 是的，全部挖掘干净了，连疑似拥有II级能量武器也通过多脑并联分析得出确实的结论，是其能力控制造成的能量波动。 理论上说，李斯特在他们面前已经是个研究透彻的实验课题。 “艾伦主任，有加密频道呼叫申请。” 此时桌上的传讯器发出接通请求。 艾伦通过了申请。 “主任，‘黑鸦’、‘夜魔’已离开酒吧，‘魔女’特瑞莎被B组拖住，现在酒吧内只有外号‘老爹’的克洛托、目标李斯特、‘夜魔’队长向楠和‘权杖’汉克斯。计划第一阶段已完成。具体报告请看附件。” 桌面通讯器展开虚拟屏，一个黑西装在虚拟屏中央报告。同时一个文档在虚拟屏左侧展开，详述了计划执行中的细节。 还附加了一个音频文件。 雷特从沙发上站起，几步来到虚拟屏边。 艾伦选择播放。 “半小时前，小杜兰特死了，死在自己家中…… ……李，交出你的武器…… ……可能是一个‘黑号’机器人…… ……我可是一等良民…… ……哦，那就好，老爹，中午吃烤托比。” 艾伦关闭了虚拟屏，和雷特对视，然后下定决心一搏，下达命令。 “计划第一阶段完成良好，李斯特已经被怀疑。” “开始进入第二阶段。” “展开诱捕！” “遵命。” 然后艾伦拨通了卫队所内的联络人通讯，“行动开始，切断塔尔多、西塞尔、波兰特三条‘老街’，和周边十四个区域的警示系统。” 说完艾伦直接对雷特道：“你的人准备好了么？” “就等你这句话，‘铁毡’、‘铜壶’就在西塞尔待命，还一个小组在酒吧对面的小楼监控。” “那我们也出发吧，不亲眼看到李斯特被送进实验室，终究难以放心。” 同一时间。 “老爹”酒吧内。 四人围坐在一张方桌旁。 “对A。” 李斯特甩出两张似乎是轻型材料制成的卡牌。 老爹看了看自己的手牌，“要不起”。 “对2，管上。” 向楠出牌。 汉克斯摇了摇头表示不要，然后问道：“我们就这么在这里玩牌？” 李斯特把仅剩的两张手牌一扔，“王炸！”。 摆弄着桌上自己的筹码，满脸开心地回答道：“不然呢？我们没事可做啊，老兄。” 向楠把牌一推，“不玩了，不玩了，李，你弄出来的‘斗地主’，每次都是你赢，肯定规则本身不公平。” 老爹也将牌投入牌堆，起身道，“老了老了，才玩了几把就脖子疼，我去打个盹休息一下。” 汉克斯暗暗长舒一口气，终于结束了，他已经输掉整一周的佣金和补助了。 就在这时，老爹、汉克斯、向楠的通讯器响了，是个预录信息。 “临时紧急命令：即刻前往‘天汇’码头，重要物资已到。” “命令优先级：最高。发布者：首席。” “嗯？” 三人面面相觑。 “怎么感觉有点问题啊，这个临时命令。”老爹扭头看向李斯特。 对方浑不在意，正欢天喜地数筹码。 “最高级临时命令，副部长以下无条件执行。”向楠有点儿不高兴离开酒吧，但又无可奈何。 “走吧，走吧，赶紧的，离开时把酒吧权限限定为我们三个就行了。” 汉克斯倒很想听从命令，早离开说不定李就忘了最后一局的赌注未收。 三人拿走了酒吧内仅剩的装备，也就是李斯特那一地零碎。 毕竟汉克斯不可能给“嫌疑人”李斯特留下它们。 “拜拜，老爹、向楠、汉克斯，早去早回啊。” 李斯特向三人挥手道别。 看着空无一人的酒吧，李斯特抬起头看向窗外穹顶。 两个街区外，艾伦收到情报，“除李斯特外三人离开酒吧前往码头区，似乎是执行任务，检测到三人装备齐全。” 同时雷特手下也传来消息，“酒吧内只剩李斯特，未检测到能量武器。” “博德”三个行动小组，黑市两个突击队、一个监控组，全部单位已经在酒吧外展开包围。 艾伦和雷特打开行动组加密频道，“行动。” 三个改良型“蜂眼”分别从酒吧后巷、西面楼宇和东面旧厂房被释放升空。 当高度达到三百米后，先是一个“蜂眼”发出嗡得一声，老街区域内所有公用频段信号被干扰。 第二个“蜂眼”紧随其后，一个专门针对赛博网电子眼的巨大虚拟多维录屏笼罩酒吧周围，重复周期为十分钟。 第三个“蜂眼”正是酒吧后巷位置升起的，覆盖范围最小，仅仅笼罩了酒吧。 区域静默。 战时科技。 随后三队黑西装从“蜂眼”升起的位置显露出身形，向酒吧靠拢。 酒吧正前方，一阵空间扭曲。 原本空旷的街道像是一张“画布”一样被撕开。 穿着全身机甲的“铁毡”和挂载单兵III级充能炮的“铜壶”直接出现在那里。 区域型光学迷彩。 看着突兀出现的“铁毡”、“铜壶”，李斯特满意地笑起来。 第二十五章和平友善的座谈会 “哗哗哗。” 下午的雨下得格外大。 拜伦昼夜不停的雨冲刷着老街。 只有“老爹”酒吧周围，诡异的寂静无声。 酒吧内。 三个不同势力的男人，并排坐在尚且完好无损的吧台边喝着酒。 如果不知道三人关系，还以为是好友重逢叙旧。 “话说我见过你一面的，艾伦主任。” 李斯特回忆起一次坑了百人的大烟花。 “远远瞧见你这头银发和白制服，太好认了。” 艾伦点点头，抬手摸了摸眼部。 “那时我的眼睛还不能自动对焦、调色。” “这还得感谢你啊，李斯特，现在我的视觉功能丰富多了。” “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 雷特将酒一饮而尽，将酒杯重重砸进木质吧台里，粗声粗气道：“你俩能别这么假惺惺么？李斯特，跟我们走一趟吧！” “雷特殿下，或者叫落拓第三星港‘姆斯’顺位继承人，凯贝斯·雷特二等贵族阁下，您的家族礼仪导师该不是体能训练师代教的吧？” 李斯特面不改色，笑意盎然地嘲讽。 雷特的金属面孔上，染上了黑色，这是已经淘汰的“情绪反馈”系统。 “呵，真不愧是‘笑脸男’，对我的调查如此深入，不仅知道我的出身，连我从小的经历都调查过了么？不错，我的礼仪启蒙导师，本来是教体能的，他对我尽心……” “他只是在嘲讽你，雷特。”艾伦插嘴道。 李斯特面露古怪，看向艾伦，“你的科研启蒙导师，其实是你小时候手工课家教。” “你说啥？？”艾伦一脸问号。 “咳咳，没什么，试试自己的嘴开没开过光。” 艾伦无奈抛去两个傻子的对话，面朝李斯特说，“我们已经确认过，你现在毫无武装，同伴最快到达这里需要一小时以上，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请你自缚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斯特点点头，从高脚凳上站起身，背过身体，熟门熟路地向后交叉双手，慨然道：“来吧。” 几辆浮空载具标记着“博德科技”，从老街驶出，向企业区方向飞去。 码头，一个集散枢纽旁的房区内。 “已经被顺利接走了，目击博德科技拜伦分部研发中心主任艾伦和黑市流通管理所雷特事务长。” 邓肯收到通讯后告诉周围众人。 “根据队长之前安排，特瑞莎应该去陪着小杜尔特在安全屋，但目前联络不上特瑞莎。” 右一将自己的任务信息通报给同僚们。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安排？小杜尔特不是死了嘛？” 一同收到最高优先权命令的反抗联盟成员们汇聚于此，但不是人人都在状况内，比如此刻看着大家一头雾水的科林。 众人沉默地鄙视着科林，这憨货不受自己队长信任啊。 “今天接近上午的时候，李在通讯器留言，让我立刻带小杜尔特去安全屋，并留下‘替身’。” 向楠举手说道。 “咳咳。”老爹引起众人注意。 “你们收到的是明确信息。我的比较隐晦，李说要吃‘烤托比’，我觉得意有所指，结合昨天傍晚发生的事，可能是想表达一切‘早有预谋’。” 老爹也要参与进来。 然而…… “想多啦老爹，队长只是馋了。” “李肯定就是想吃托比而已。” “难得特瑞莎不在，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黑鸦”和“夜魔”难得地达成共识。 老爹一阵难受，难道自己和科林在李斯特内心是一个水平？ “话说托比那么可爱，为什么李非要吃托比？” 此时，一个壮汉在旁边发出质疑。 众人看着汉克斯再次陷入沉默。 邓肯、右一、向楠和她的部下“夜魔”们默契地聚在一起，抛下三位不知情者，自己去讨论后续行动。 “他们干嘛离开了额？” “我们被嫌弃了？” 科林和汉克斯感觉怪怪的，看向老爹。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飞往博德科技分部大楼的浮空载具中，李斯特看着坐在对面的艾伦。 “艾伦主任，说说呗，为什么布局抓我？” 艾伦将改造手抬起，伸到李斯特面前提问，“作为一个纯粹的自然人，连基因调整也没有，李，你如何看待人体改造技术？” 咦，愿意交流？李斯特内心对艾伦调整评价。 不是纯粹的理想主义者。 “我赞同因基因缺陷、先天不足、意外遭遇而‘残缺’的人类使用改造技术成为‘正常人类’，”李斯特思索了下回答道：“但不认可将本来相对完整、功能齐全的身体进行改造，尤其是植入式改造。” 他看了看雷特。 “相当愚蠢。” 雷特感受到了李斯特的恶意，没有抑制怒气，一拳打向李斯特腹部。 “噹。” 金属交击声在狭小空间内相当振耳。 艾伦挡住了雷特势在必得的一拳。 “你干什么？！” 雷特怒吼到。 “别急，雷特，等到了研发中心，我做完实验后，他就全是你的。” 雷特狰狞地看向李斯特，“听见没？不用多久，你就全是我的了！哈哈哈！” 李斯特难得收起笑容，甚至面露男色，“原来雷特兄还有这种爱好？这其实并非不可以商量。” “滚！” 雷特气得将双拳捏得咔咔作响。 艾伦并没理会这些，他继续话题，对李斯特说：“无论材料学、义肢技术，还是全体化改造，都是人类科技发展的必经之路。” “人类嫌弱慕强，我们走在通往永生的道路上。” “过去愚昧无知的我们创造神明偶像来向往强大，如今通过科技让自己成为那个神！” 啊，又是这个论调，看来“改造派教义”已经从里到外渗入“博德科技”了。 李斯特早在网上看到过这个论调。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斯特假意困惑不解。 “佩戴挂载式装备和植入式改造的区别是什么？” 艾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提出一个问题，接着自问自答。 “是从‘外部’手控，到内部‘脑空’的发展。” “一把爆能手枪，经过长期训练的专业人士可以一秒内激发3次，这是大脑给出指令，到手指扣下扳机的极限数据。” “同样的武器，如果是植入式，未受训练的普通人，一秒内能激发9次，为什么？因为只需要大脑下达指令，武器就完成了输出反馈！” “这就是改造的优势！这就是人类的成神之路！” “我的研究领域是仿生武器，我的理想是为人类大脑找到专属的武器，为脑控进一步缩短反馈时间！” “而你，李斯特，你就是我找到的最合适的‘武器’。” “你的能力，就是人类的隗宝！” “你的大脑，就是人类蹬上神座的踏脚石！” 等等，我怀疑你骂我。 最后一句什么玩意儿？ 第二十六章乖巧听话的小礼物 晚11点40分。 博德科技拜伦分部36楼研发中心。 人类通往神座的基石李斯特正被两个觉醒者钳制着进入实验室。 被锁上一张纯材料椅。 雷特站在旁边的观察间，透过观测窗看着李斯特。 “所以你打算解剖我，取出大脑研究？” 无法动弹的李斯特只好出声提问。 另一边艾伦正操作虚拟屏调集实验器材，“当然不是。” “你的能力我们已经将条件研究的差不多了。” “以近距离接触为前提，每次使用后10小时内无法再次发动为代价，可以解析、控制所有机械化、电子化物体。” “这意味着我对你的研究只能借助非机械、电子手段，这把大部分器材拒之门外。” 说到这里艾伦停下看向李斯特，抬手指了指自己，“还包括我，无法距离你太近。” “但是，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到了。” “你看那是什么？” 实验室大门再次打开，一个女性走了进来。 至少外表是一个年轻女性人类的形象。 艾伦指着她：“这就是我的解决方案。” 李斯特看着面容姣好的女性，忽然正色道： “我可以，我答应了，我就是这种人。” “你就接着胡言乱语吧”，艾伦没有理他，兀自介绍着，“全制作型仿生人，博德有史以来最接近‘神’的作品，一个杰作。” “她没有人类躯体，我是指连大脑也不是人类的。但却像人类一样学习、工作。” “但她也不是改造体，不是由核心动力、人造骨骼和循环系统‘堆砌’出来的。” 李斯特听得满脸问号，那这到底是什么？ 不是人，也不是智能机器人，同样不是改造体。 仿生人？ “以人体为蓝图，用一种特殊材料，通过多维打印技术，直接打印出来的。” “不具备任何机械、电子构件，完全一体化。” 没有人类的大脑，却有人类的意识。 没有人类的躯体，却有人类的灵魂。 “可惜，这不是我创意。” 艾伦叹了口气。 “这是仿制的失败品，她拥有的并非真实人类思维，仅仅模仿，不拥有自我意识。” “真正的杰作我只见过一次，不过这没关系不是么？” “只要获得你，也许就能解开意识与灵魂之谜。” 艾伦挥手让人离开，只留下非人女性。 “对他的四肢进行剥离手术”，艾伦指了指李斯特对女性道，“图雅098。” 啥玩意儿？ 李斯特一个愣神。 你管她叫图雅？ 没去管朝自己僵硬走来的女性，李斯特伸过头对艾伦问道： “你最初模仿的作品是什么？” 艾伦此刻心情极好，非常乐意分享，他张开双臂，自我陶醉： “那是几十年前。在来到拜伦后，我的研究毫无进展，朋友知道我心情低落，带我去了一个贵族拍卖会。” “那是我第一次面见我的女神，她那一头代表着虚无的白发……” “眼神中有着科学神性的自然好奇……” “她——” 嘭！ 咔嚓。 “你怎么做到的？！” 艾伦陷入回忆，忽然发现李斯特正抓着自己挥舞的手臂。 不远处，仿品女性雀跃着检查自己的身体。 仿佛将自己当做新玩具。 旁边的观察间窗口碎裂，雷特冒着烟的改造体就剩一半耷拉在仿品女性身后的地上。 “看来我们真的要好好聊聊了，艾伦博士。” 李斯特朝艾伦露出了标志性的微笑，干脆利落地使出了来自魔女的教导。 咔。 艾伦昏死在李斯特的臂弯里。 “别玩了，亮崽一号，这次我搞到了正确位置图。” 李斯特点点自己大脑，对女性说道。 艾伦失算了。 别说仿品，就算是正品，亮崽一号也已经玩弄过…… 雀跃的意志，驾驭着仿品，将艾伦这个创造者甩到背上，快步追上李斯特的背影。 经过之前和新部下的友好交流，李斯特对博德大楼的内部结构一清二楚。 亮崽一号有了躯体承载意志，【侵入】发动更加方便。 在弄晕几个工作人员后，他们来到了一个档案室内。 “谁能想到信息资产就在档案室这种地方，”李斯特拉开一组架子，露出藏身其后的多重安全锁，“交给你了。” 仿品走上前伸出一只手，小指轻戳。 另一只手就已经推开防盗门。 李斯特看着暗路系统的核心计算机，有点无奈。 “这是……最普通的局域网？” 核心计算机的存储器是一个巨大的闪着蓝白指示灯的圆球，目测只有魔女搬得动。 “看来计划得稍稍调整一下。” 几分钟后。 一声巨响。 警报声响彻大楼。 负责企业区的护卫所升起浮空载具。 新晋企业事务管理部队员考特林和同僚一起踏入曾经老东家的大门。 “定向爆破？” 同事看着30楼天花板上巨大的空洞，检查着周围痕迹，试图判断。 考特林在接到出动命令时，就隐隐感觉不妙。 才告诉李斯特博德内部布局，这不，就炸了。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从天而降。 咣。 他的同事就在面前被击倒。 李斯特满脸带笑地出现。 等科林驾驶浮空机开着光学迷彩接走李斯特、仿品和存储器后，考特林才唤醒同僚。 商业区。 图雅曾经的“家”。 李斯特熟门熟路的打开大门，控制微型牵引机将存储器引导进客厅。 亮崽一号则扛着艾伦跟在后面。 这里它也熟悉。 毕竟是它千挑万选出来的地方。 将艾伦往厨案上一扔，就跑去冰柜找托比了。 李斯特则拿出通讯器和老爹以及黑鸦们说明了一下情况。 然后开始琢磨眼前这个球。 现在想了解的有几方面内容，一是觉醒者后续研究计划，二是K-19情报，三是仿生武器。 这三条都和艾伦博士有关。 之所以将球带出来，主要是想知道更多信息。 如果让亮崽一号来处理，使用特定“线索”，可能会错过有价值的情报。 全面检索是不可能的，李斯特的精神支撑不起。 还没琢磨多久，李斯特的通讯器响起。 “李，我到楼下了。” 通讯器内传出邓肯的声音。 专业人士入场。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