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萧记之潇潇城》 一 凌城 萧宅 繁繁之城,深深宅院,翠鸟相鸣,仿若人间。一览凌城,皆为萧界。 萧宅外,半个凌城百姓在此围观。 萧宅内,萧老三萧琳已整好衣裳马匹,准备动身前往顶城。 萧夫人:“琳儿,你这一去……” 萧琳:“?” 萧夫人:“一定一定要耐住性子,我们一定……接你回来……” 萧琳:“行!我会活下去的。” 萧夫人转过身去,皱起了眉头—— 萧氏长子萧树处理外交之事,但却仿佛无头苍蝇。 二女萧瑾十五岁意外失踪,至今已三年,说是毫无踪迹。 三女萧琳将远住顶城,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四子萧橙年尚八岁,就算有一番大志,也无地可展。 可不令人寒心嘛……萧琳这一走,萧家,算是空了。 “这凌城我看是不久了。” “萧家传世银剑——呵呵,到头来也是一个害人的东西啊!” “能力大了什么都不好使了。” “什么意思?” “当初萧瑾就反对凌城和洛城联盟,还想只以洛城之名去什么……攻打顶城!是这银剑这么好使还是他们脑子坏了?” “顶城根本就打不下来……要不,咱们去顶城吧!虽说平时没什么福利,但是安稳啊!” “你进的去吗?” “然后啊,萧瑾就一夜之间不见了!觉不觉得,有什么故事在里头……” “行了行了,人都没了还说什么,说不定都死啦!” “哎呀,你这人真无趣。” “讲故事好玩啊。” “你……” “来了来了出来了……” 平日里,萧琳大可以骄傲的走出来,可现在不是从前了。凌城与洛城联盟,本是个不错的买卖,将银剑之术告与洛城,再由洛城之名讨伐顶城。若成功了,功劳两城平分。若失败了,罪名洛城担。可这几战下来,不知为何,萧家势力却消损的厉害,周边小城大部分都投靠了顶城,凌城萧家没获利。 萧琳赶紧上了轿,就只带了一个丫头,匆匆走了。 二 路上 轿内 萧琳:“西儿顶城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呀?” 丫头:“都是第一次来我怎么知道。---不过你可别忘了城主夫人交代的事。” 萧琳:“记得记得,编编话骗骗人嘛,有什么呀……” 丫头西儿:“我觉得咱们还是离沪烨门的人远一点,毕竟现下顶城为沪烨门氏所控,萧家也靠不上了。要是我们做错了什么,没人救我们!而且------说谎骗人也不行……” 萧琳一瞟:“小孩说谎烂嘴角啊哈哈------” 西儿:“我这是怕谎撒多了圆不住!” 萧琳:“哼哼,你难道还不知道你姑娘我聪慧过人嘛?” 西儿无奈:“聪慧过人------你会武功吗?你会打架吗?怕是连吵架都不会吧。如果有人要杀你,你还能活着吗?” 萧琳皱起眉:“你会吗!?虽说人心险恶,但现在不还没到顶城吗!?你就给人家下定夺,好意思吗……” 马车停下来,轿内也沉默了一会儿。 萧琳掀起帘子,把头探出窗外,远处有一处门府,府外围着不少人。 “那是什么地方------”萧琳嘟囔。 西儿闻声也凑到窗边,才一会儿,又若有所思地坐回原处。 车夫掀帘进来:“顶城特色顶云糕!!!” 萧琳:“前面是什么?” 车夫:“哦,那是亘天府。” 萧琳:“亘天府?” 车夫:“就是火亘的王府。火亘,火亘啊,知道了吧!就是专处理顶城边境小城事务的将军啊!因为常年在外奔波,所以这亘天府自然也就设在顶城边境。 “不过啊,都说这火亘,在府里藏了许多其他城的百姓人质。还听说过啊,这里面还死了好多不该死的人!晦气的很!” 萧琳:“不该死的人是什么人啊?” 车夫出了帘子看了看外边,低下头细说:“这种事怎么敢问!?若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会掉脑袋的!!!” 萧琳又把头伸出去望望:“那,亘天府现在在干嘛?这么多人。” 车夫:“也是那些事儿。一个妇人的孩子又被亘天府绑了去,好几天没回来了,在闹呢。反正经常有人到亘天府去闹,我早就习惯了。” 萧琳:“那这些人去闹都是真的吗?” 车夫:“半真半假。” 西儿接过糕点:“你不是跟我们来的车夫。” 车夫笑了:“这正值洛城顶城交战期间嘛,进了顶城就得换顶城的人啦,你们那位,应该早就回去了。” 萧琳:“留个姓名吧,也当认识了。” 车夫:“我姓徐。” 萧琳:“叫什么?” 车夫:“你就叫我老徐吧。” 萧琳:“那行,你赶快点,我们也去亘天府看看。” 车夫老徐应声掀帘出去。 车夫走后,西儿又盯了好一会儿,才说:“萧家完了…………你知道你为什么被送来顶城吗?------他们已经保全不了咱们的命了……” 萧琳拿起顶云糕:“不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让我来顶城,是为了有一天我能让萧家东山再起!!!” 西儿:“你的幻觉。” 萧琳:“临走前我娘也是这么说的。” 西儿:“这都只是虚假的安慰罢了。” 萧琳:“------你胆子也大了。怀疑我娘的话。” 西儿无奈:“不都是为了你吗?------” 萧琳:“如果是为了我,现在你就应该鼓励我去生活,而不是在这里这样------” 轿内又安静了。 三 亘天府 车夫本兴冲冲掀帘进来,但见轿内气氛这么低,又不好高调开口:“那个------亘天府到了。” 萧琳瞟了一眼西儿,走下轿去。 府前果然“热闹”。 一个差不多四十多岁的妇人,长得不怎么样,一脸横气。却是富贵状,身后跟了十几个丫头。 妇人一手撑在府前的柱子上,一手挥舞着,“xxxxxxxx”地叫骂。 里面看守的人死不肯把门打开。 萧琳疑惑又想笑:“这真是个妇人?” 车夫:“我消息也就到这了,没继续打听。” 萧琳抓住西儿的手,一步一步拨开杂闹的人群,想近距离看看。 这才听清在喊什么: “你xx个xx!你有能耐你来啊!我们怕你!?”“你这样算什么本事!?”“你出来啊!!!------你敢绑我弈儿,就不尝事后果了吗?!”“xxxxxxxxxxxxxxxxx”------边叫还边对着大门拍打,使劲儿踢踹。可就是弄不开。 妇人转过身来:“你们你们都看看!!!” 人群中一阵躁动。 “夫人,火亘现下在沪烨门,不在这儿------”终于有人好心提醒。 那妇人听后,瞪着说话的那人:“你------闭嘴!!!” ------ 萧琳碰碰旁边的人:“朋友,这女的谁呀?” 那人:“雷夫人。” 萧琳惊讶:“登城主夫人?我记得不长这个样儿啊!” 那人:“你还不知道,又娶了一个新的呗。” 萧琳:“儿子被绑了?真的假的?” 那人:“这不在闹嘛。” 萧琳回过头继续看着雷夫人。 府前一片吵闹声,女人的叫喊声,群众的杂闹声,刺人**。 萧琳深呼了一口气,拉着西儿准备走。 “我登城,弃了萧家,改投顶城,就靠的信任!可现在呢!?我们被人家骗啦!”雷夫人突然大喊。 人群又一阵躁动。 萧琳一听,赶忙回头。 雷夫人整身靠在门柱上,朝着萧琳那方向的人群疯笑。仿佛已经看出在这群人里,有着自己老东家的人。 萧琳突然紧张地低下了头。 “本以为只萧家那样无能,哈哈哈哈。。没想到顶城也是这般混乱------”雷夫人突然睁大眼睛。 曾忠于自家的人,现在却说出这样的话。 萧琳受不了了。 “你说什么呢……啊”萧琳喊着突然一阵疼痛。 是西儿。她抓住萧琳的手,用力捏了一把。 还是引起了雷夫人的注意:“哟,你是谁啊?” 萧琳瞪起眼睛:“认不出来了是吗!?那我走近点你看看。” 捏就捏吧。萧琳将西儿一起拖了过去。站在雷夫人面前。 萧琳:“认出来了吗?” 雷夫人定睛看了一会儿:“------萧三姑娘。是来看我和弈儿的吗?” 四 萧琳不说话,就这样瞪着她。 这一瞪,就是好久。人群里的杂闹也少了些。 还是雷夫人先开了口:“姑娘------如果你有什么话,也赶紧说了吧……” 萧琳心里本就难受,被雷夫人这么一说,更不是滋味,想要xx的几句话一同涌上来,争先恐后,却也只争不出先后。半天才挤出一句:“你说萧家什么呢!?” 雷夫人笑了:“呵呵呵呵呵呵呵,萧姑娘,你怎么了?萧家不就是倒了嘛,不会怎么样的。” 萧琳朝她走近了些:“还没到最后呢!萧家没倒!” 雷夫人继续笑着:“那倒也是。萧姑娘也可能继续是萧姑娘。啊哈哈--------” 萧琳正想顶回去,突然一个想法飞了出来。在萧琳的感觉里,这个想法是很大人的,是很成熟的,绝对一定不是在她这种十六七岁能想到的,可是,她想到了!当然只是在她自己的感觉中。也许是为这个想法,她有些激动了,也就轻松了:“我可以救你的儿子。” 雷夫人征住了,变得疑惑:“你?” 萧琳转过身,在西儿身上一阵乱抓,却始终不见要找的东西的踪影。又着急了:“牌呢西儿?牌呢!?” 西儿摇摇头不说话。 萧琳抓住她:“拿出来呀!快呀!” 西儿还是不说话,但把手握紧了。 萧琳察觉,一把抓起西儿的手,果然在手上握着。刚刚被衣袖挡着了。 萧琳抓过东西走到大门前:“我有行令牌,你们开门!”说着将行令牌往门槛缝里塞进去,再往里推了推。 雷夫人起身,眼里有了光。 人群又吵起来。 见里面还是没有动静,萧琳又拍了两下门。 府里守门的侍将都在迟疑一一行令牌能够出入各城府中,也只有各城主才有的,虽然借与他人也是常有的事。但这行令牌好用,造假之人也就多了。 侍将还是把门打开了,毕竟他们也分不出真假。 雷夫人连忙领着一对丫头进了府中,“搜”! 等雷夫人的人都进去后,萧琳牵着西儿走进府里将行令牌捡起。 萧琳:“西儿,你觉得这是真还是假。” 西儿:“姑娘做都做了,还怕什么真假。” 萧琳:“我也就是配合配合,一个将军府,怎么可能私藏人命------” 话刚说完,雷夫人的丫头们就抬了一个人出来,男的,是雷弈。 五 我去,还真的把人绑了! 萧琳呆了。 雷夫人带着人匆匆向外走去,经过萧琳身边,朝她僵硬的微笑了下。 萧琳也点了点头。 待人走后,西儿:“萧姑娘,没想到吧。您可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萧琳:“这不应该啊……你说这可是一个将军府呢!怎么可能私藏人!” 西儿:“的确是一个将军府,但是不是一个正经的将军府,姑娘你就不知道了吧……” 萧琳细说:“那我就这么把人放走了?会不会------” 西儿:“姑娘敢作敢当。行令牌还是给我吧。” 萧琳只好乖乖把行令牌交给她。 顶城 沪烨门 所以沪烨门氏之人都在门厅里等候一一三天后是沪烨门主林家老二林落老三林芷的年满出阁礼,大家都要做个见证。 这沪烨门有点像一个门派,门主就是顶城主林城主。 里面包括了林城主曾经的兄弟,曾经的朋友,也有林夫人的亲戚朋友。说大也不大,但也不小,却很杂。 火亘领着泰将来到门厅。 魏游出来迎接:“火亘,你可是难得光临沪烨门啊。” 火亘笑笑:“魏丞您知道我事情多的。” 魏游是林夫人的哥哥,随着林夫人出嫁一同到了顶城,也加入了沪烨门。自己确实也是有才华,现在已是林城主最信任的门丞。 魏游:“这次来,火亘你可要多留几天啊!” 火亘:“如果可以的话,自然会的。” 泰将:“近来边境挺乱,得时时有人盯着。” 魏游笑了:“这倒也是,顶城挺大的,林城主一个人也盯不过来,要有下人来盯着。” 火亘尴尬的笑笑,在门厅找个位置坐下。 随后,各门丞也都陆陆续续来了。 章海带着家眷来了。 魏游赶忙向前:“章丞。” 章海:“魏丞。” 魏游请他进入门厅:“您刚回来,洛城一带风光怎样?” 章海让夫人孩子先进入:“蛮荒之地,不值一提。” 魏游笑笑:“这次林夫人对出阁很是重视,你我都要好好表现,可别扫了大家的兴。” 章海瞟了魏游一眼,找了个位置坐下。 王丞,李丞,张丞,刘丞------都到齐了。 魏游:“大家进去吧。” 六 顶城 沪烨门 众人落座。 魏游:“城主,到齐了。” 林城主:“嗯。” 众人全都安安静静等着。 林城主开口:“大家都知道,再过几天就是家子家女的年满出阁礼,为了能让大家准时参加,今天把大家都请来,就在这住下。出阁礼那天,请大家务必出席,做个见证。” 王丞:“公子姑娘的出阁礼,定不敢怠慢。” 魏游:我们这些门丞,忙的也就是为城主做事,如此重要的活动,定会配合。只是火亘------ 众人看向火亘。 “怕是会没有时间吧。” 开始有了些议论声。 火亘站出来:“公子姑娘的出阁礼当然重要,但近来边境也不安宁,时常有小城躁动。可能不能走完全部活动了。” 林城主看起来有些尴尬:“也的确------” 林夫人说话了:“难道我顶城边境少了一人,便会被攻城不可?再说了,小城再怎么躁动,那能力,也不能与我们抗衡。” 火亘:“虽说是这样,但也得预防。” 林夫人:“我倒想看看他们能燥成什么样。” 火亘:“战争并不是好事,会有一定的付出的。” 林夫人笑笑:“哎呀,也就是说说而已,处理好边境关系才最重要。不过,这出阁礼前前后后也才四天,等四天过后再回去也不迟。” 火亘:“------” 林城主:“对啊,我的城,我了解。” 魏游:“还望火亘,一定得参加。” 火亘退了回去。 章海向前:“贺礼。”献上两个盒子一一一把木剑和一对耳环。 林城主:“木剑?” 章海:“木剑不会伤人,也不容易被伤。希望公子能重视这个礼物,成为一个温润的人。” 林城主:“我代他们收下了。” 各门丞都送上了礼物,金银珠宝,项链首饰,刀剑画符------ 魏游上前,呈上一幅画。是山水画,画的是顶城的风光。群山连绵,村落其中,美极了,也很有韵味。 林城主很满意:“很好,我喜欢。” 火亘:“这是我的心意。” 是一串小小的珠子,看不出是用什么材质做的,乌里拉黑的,还没有什么光泽。 火亘:“这珠子虽然不好看,但是我去南山庙求来的,可保平安。” 林城主点了点头。 ------ 林城主:“大家都很有心,谢谢支持。等家子家女出阁以后,定叫他们好好谢谢你们。” 魏游:“不用,这都是我们给公子姑娘的一点心意,不值一谢。” 林城主:“那也是送了。送了就得感谢,这是礼仪。” 章海:“的确孩子的教育也很重要。” 魏游一笑。 章海:“林芷姑娘最近怎样?” 林城主:“都不错,是一个姑娘该有的样子。” 章海:“毕竟他们是你的接班人啊。” 林城主:“是啊。” 林城主:“大家可以先回去休息,三天后,请一定要到。就住在顶城吧,院子都安排好了。” 众人告退。 七 火亘泰将走回他们的院子。 一进门,便是一处池塘。现在是夏季,里面开着荷花,但是不多,只是三三两两意思一下。 院里一个人也没有。 泰将放下行李:“这顶城都来了四五天了,才让我们住到沪烨门里,还真迅速啊。” 火亘:“先看看吧。” 泰将:“沪烨门可能也紧张了。这一个院子,一个丫头也没有。” 火亘哈哈:“老兄啊,色心不改呢……不好,这样不好。” 泰将狡辩:“我,这还不是为了让你住的更舒服一点。身边没个人伺候,也不太好------是吧。” 火亘回头:“你不是人吗?” 泰将听了,一蹦,压上火亘:“你还想使唤我啊!” 火亘把泰将推下:“行啦,赶紧把东西拿进来。” 泰将:“还真使唤上了。”转身去拿行李。 火亘往里面走看看。才发现这院子外面看起来大,其实里面也就只有三间房,还是紧紧挨着。光线不行,通风还好。不过火亘也不是挑剔的人。 火亘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喊出去:“这院子叫什么啊。” 泰将回复:“自己去看。” 火亘走到门口一看,一块小牌子钉在门框上“山院”。 山院山院,应该就是靠着山的院子吧。这后边还真有座山。 沪烨门 汝阁 林芗推门进去。 阁里昏暗至极,光是有的,但可能不多。一层只有三个小窗透气通风,还是都在天花板下一点点,人根本伸不到。用来装墙和地板的木头颜色都非常暗。阁里也非常安静,静悄悄的,只要有人走路就会“喀喀”响。里面点着香,但是烟浓了点,呼吸不太顺畅。 里边坐着一个人,女的,是林芷,林三姑娘。 坐在一扇窗下,一堆书中。翻着几页书,但不像在记忆书里的内容。 林芗:“三妹妹,这是累了吗?可以休息一会儿的呀。再过三天,妹妹就可以像我一样啦,自由出入各城,再也不用闷在这汝阁里了。你受了八年的苦,以后再也不用这样了。” 林芷抬头:“姐姐。” 林芗:“嗯?” 林芷:“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林芗:“姐姐是林家长女,这些苦,早就受过了。还有爹,也受过。” 林芷:“你为什么天天都能出入这里?连爹娘都不行,你为什么可以?” 林芗:“妹妹怎么了?觉得姐姐是坏人?呵呵。你忘了吧,在闭阁期间,能有一位亲人随时出入。我就是你的亲人呀。” 林芷又低下头。 八 沉默了好一会儿,林芗开口:“妹妹这是在担心什么?” 林芷不说话。 林芗:“妹妹不用害怕,姐姐会陪着你的。” 林芷:“为什么你跟我不一样?” 林芗:“什么?” 林芷:“为什么他们不把我当人?” 林芗:“------谁?” 林芷又不说话了。 林芗:“告诉姐姐------我帮你解决。” 林芷:“你做的太多了,我承担不起。” 林芗一笑:“妹妹说什么呢。为你做事,姐姐不累。” 林芷:“你又是为了什么?” 林芗:“姐姐希望你能好好成长。” 林芷:“我是很相信你的------” ------ 林芷:“可是我真的害怕见到他们,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我真的记得,但我却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希望。我不明白为什么。” 林芗轻车熟路:“妹妹你还真不记得了。你小时候啊,天天都待在爹娘身边,都不肯离开。你十岁入阁了,他们还念叨你呢。” 林芷:“我不记得了。” 林芗:“我以前也这样。出去了就好了。” ------ 林芗:“你还记得林落吗?你哥哥呀,说来你们也巧,双胞胎。你入阁的那天他也入阁,你出阁的那天他也出阁。不过他可比你乐观多了。之前姐姐去看他的时候,他还在呵呵的笑呢。” 林芷:“我跟他不一样。” 林芗:“有什么不一样的?” 林芷:“你不懂。” 林芗:“妹妹,你现在可只有我,你不说可没人说了。” 林芷:“我过几天就可以出去了。” 林芗:“那是。” 林芷:“所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林芗:“什么?” 林芷:“你说我只有你了。是真的吗?” 林芗笑笑:“哦,我说的是现在啊。现在不只有我在这儿吗。” 林芷:“谢谢你来陪我。” 林芗:“妹妹是要我走吗?” 林芷:“你走吧。” 林芗看着她,目光复杂。 林芷:“你来看过我了,就可以了。” 林芗尴尬的笑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芷:“真的谢谢。” 林芗放慢语速:“那,姐姐就先走了。” ------ 林芗走后,林芷有低下头,将背靠在墙上,叹了一口气。 沪烨门 山院 院里没个人帮忙伺候,是真不方便。三大袋的行李,就靠两个人整理,是挺累的。 泰将累了:“火亘。” 再搬箱子的火亘回头:“干嘛呀!” 泰将无力:“累了。” 火亘:“哎呦,老泰呀。这就不行啦?那还有点东西呐。” 泰将坐起来:“你还好意思叫我!你看看你!啊?带的都什么玩意儿!?看看,橘皮!项链!花椒!菊花!你怎么不穿裙子带耳环呢!?三袋行李,两袋半是你的!都什么呀!” 火亘:“你不也带姜片了吗?” 泰将:“我体寒你不知道吗?” 火亘大笑:啊哈哈哈哈哈哈你体寒------” “这儿好热闹呀。”一个女人的声音。 九 泰将一惊,迅速站起:“谁!?” 林夫人一笑:“是我。” 火亘起身:“林夫人。” 林夫人转了一圈后坐在木椅上:“这里有些简陋了。” 火亘:“不会。林夫人来,有什么事?” 林夫人:“你们来顶城也有几天了,这才让你们住进沪烨门,之前一直屈身于平民百姓中,不好意思啊。” 火亘:“我们本就是为了他们做事。” 林夫人笑了:“这次特来看看你们。城主事多没空,就由我来看看。”说着招上旁边站着的一个丫头:“这是祛寒草。也没别的能给你们,收下吧。” 端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正方形的。深蓝色的外漆中间镶着一颗不大的绿水晶,晶莹剔透。林夫人打开,里面是一株草,冲洗干净晒干了,被一根粉红色的小带子轻轻的扣在里面。很是精致。 火亘点头:“谢夫人。”说着接过盒子。 林夫人:“这儿招待不周,马上就要出阁礼,丫头们全都调去准备了,很多事情都要靠你们自己做,累着了吧?” 火亘:“累是肯定。不过像我们这种常年征战的人来说,累习惯了。” 林夫人皱起眉头又松开,好像被触动了,又不想被看出来,连忙笑笑:“那也是------” 沉默了一会儿,林夫人问道:“亘天府最近怎样?” 火亘:“也有四五天没回去了,只是侍将在打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动荡。” 林夫人:“侍将靠不靠得住啊?” 火亘一笑:“总要经历才会有经验。” 林夫人关切:“可别他们做不好事,连累了你。没了你,我们,顶城,都会变得不堪一击的!” 火亘尴尬:“也没那么夸张。不过谢谢夫人关心。” 泰将问了一句:“那夫人,这祛寒草怎么用啊?” 林夫人恢复端庄:“加水捣捣就行。” 泰将:“好的。那我拿去放着。”说着走进了院子深处。 林夫人望了望四周,说道:“改天我叫人来锄锄这儿的杂草。你们也住的舒服点。” 火亘点头。 林夫人领着一行丫头出了院门,走了。 火亘站在荷花池旁,目送林夫人走远,回头呼了一口气。 泰将放好驱寒草从院内走出来,见外面只有火亘一人:“走了?” 火亘:“走了。” 泰将走到火亘身边:“林夫人可真是'关心'你呀!你可得为顶城好好做事。” 火亘:“你不也------” 泰将突然打断:“怎么了小姑娘?” 火亘回头看。 院门外露出半张小脸,看起来有点儿害羞。被这么一叫,慢慢站出来,两手藏在后面。穿着丫头的衣服,紫色的粗布裙。这样打扮,应是林夫人院里的小丫头,十五六岁。 倒像是偷跑来山院的。 小姑娘站在那不动,也不说话。 泰将走到门口,火亘也跟了上去。 “那个------我------”小姑娘娇滴滴的,“这个给你------”红着脸从身后拿出一个香囊,粉色的,上面绣着几朵蓝色的小花,递到火亘面前。 火亘一惊:“给我?” 十 小姑娘低下了头:“这很香的!”还嘟囔了句:“滴上水更香……” 火亘被她吓到了,呆住。这突然跑来一个姑娘要给他“很香”的香囊,这意思很明显了呀…… 泰将靠在门上,给他俩让出空间,脸上带着路人的笑意:“接呀!赶紧接呀!快呀!赶紧的!” 火亘僵僵的接过,一字一顿地说:“谢谢。” 小姑娘又娇羞的看了一眼火亘,就转身去追赶队伍了。 火亘回过神来,看着手里的香囊。 泰将悄悄地移到他身后,幽幽地说:“朋友,滴上水,更香!” 火亘回头看了他一眼,用力朝他胸前一锤:“你才香!”走进院内。 泰将在门朝里叫:“什么呀?害羞?哈哈哈哈哈哈……” 晚上 火亘端着一盆水走进自己的房间,将水盆放下,自己靠在桌旁,拿出那只香囊“香?” 他用手捞了几些水,慢慢滴在香囊上。 闻一闻,“没什么香味啊。”火亘说道。 将香囊放在床边的小柜子上,便去睡觉了。 三天后 沪烨门 萧琳走下轿子,撑着腰抬头看看天,阳光有点刺眼。 西儿整理好行李下来,对车夫说道:“老徐,先运到一个地方你休息休息。等会儿我们来找你。” 老徐将轿子赶走了。 西儿靠近萧琳:“姑娘运气真好。下午就是出阁礼,正好被姑娘赶上了。” 萧琳疑惑:“什么出阁礼?” 西儿:“你不知道?沪烨门,特别是城主的孩子,到了十岁便要入阁学习。男的习武习文,女的习礼袭绣,到了十八岁,这才能出阁。就举办一场盛大的出阁礼。沪烨门的人全都得在场。” 萧琳:“十岁就入阁,十八岁才出来!?” 西儿点点头。 萧琳:“这不得把人闷死!” 西儿:“没办法,又不是我们定的。” 十一 顶城 和院 “这顶城果然就是不一样,有情调!”望着这院中青青的瓦,绿绿的树,还有几朵小花点缀其间的小院,萧琳忍不住感叹道。 西儿:“这是城主夫人的院子,当然不一样。” 萧琳:“其实如果他们让我在这里住好几年,也是可以的……” 西儿:“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 萧琳笑笑:“抒发一下,抒发一下。” 西儿无奈:“你想好进去怎么跟林夫人说吗?” 萧琳:“早就想好啦!” 西儿:“可不能让她知道萧家不行了的事。” 萧琳:“这事大家都知道啦!------再说,萧家又没倒------” 西儿:“这只是你对自己的安慰……” 萧琳:“就让她知道有什么关系。天天瞒着,总有一天得瞒不住。” 西儿:------” 萧琳走进和院。 “林夫人,萧三姑娘到了。”丫头通报。 林夫人站起:“哟,萧三姑娘。” 萧琳行礼:“林夫人。” 林夫人挺热情:“来,赶紧坐。一路上累了吧,赶紧坐下来缓缓。” 萧琳坐下。 林夫人:“环儿!” 一个丫头进来。 林夫人:“去把准备好最好的糕点拿来。” 林夫人看看萧琳:“最近怎么样啊?” 萧琳笑笑:“就和说的那样。” 林夫人明知故问:“什么呀?” 萧琳:“萧家不会倒的。” 沉默了一会儿,林夫人开口:“我已经帮你安排了最好的院子。” 仿佛是在提醒萧琳,她这是在顶城,住的是顶城的院子,以后用的,也是顶城的。 萧琳:“谢谢。” 林夫人:“萧城主和萧夫人怎样?” 萧琳:“身体都还算硬朗。” 林夫人:“------这就好。我这个人啊,最不喜欢看到有人死了。” 萧琳:听说下午就是出阁礼了?” 林夫人:“是啊,你可一定要参加。” 萧琳:“是他们在阁里待了八年吗?” 林夫人笑了:“换作旁人,可能的确是不理解吧……” 萧琳:“哥哥和妹妹?” 林夫人:“是双胞胎。你说巧不巧,同一天进去,又同一天出来。” 环儿端了糕点进来。 林夫人热情:“赶紧吃。” 十二 萧琳接过糕点。 林夫人:“这出阁礼啊,从城主到百姓,都很重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了这样一个规矩。” 萧琳:“夫人原是百城的吧。” 林夫人:“是啊。嫁到顶城来的。” ------ 林夫人:“想必萧三姑娘对百城也挺了解吧,凌城百城离得那么近,一定去玩过。” 萧琳:“也就是在民间随便玩玩,百城主见都没见过,几天前见到百城夫人雷夫人,都没认出来。” 林夫人:“从凌城到顶城,不用经过百城呀。姑娘可是又去了哪?” 萧琳:“说起这件事也奇怪。你说,一个将军府里头,是可以随意藏人的吗?” 林夫人兴奋起来:“火亘?” 萧琳:“是这样的,我刚到顶城边境的时候,就见到亘天府前有好多人围着,上前一看,就是雷夫人在门口闹。说是什么绑了他大儿子,雷弈嘛,你应该也知道。当时我以为只是瞎闹,就用行令牌将门打开,结果你肯定想不到!雷弈真的被绑了!我呆了!这怎么可能啊!?” 林夫人带着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萧琳:“是吗?” 萧琳:“可不是!------诶,那这雷弈不会是沪烨门要的人吧!” 林夫人:“不会,像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住在沪烨门里的人是不会干的。只有火亘,常年待在边境,干了些什么事,可就说不清楚了。这种人,就不配做将军!” 萧琳呆了,她没想到林夫人的反应会这么大。 林夫人:“那这还是多谢萧三姑娘了。要不然,可就伤了顶城与百城的和气。我定会向城主说说。” 萧琳不好意思:“其实也没什么------” 林夫人:“------这院子萧三姑娘还没逛过吧,我今日就带你逛逛。” 院内可谓是十分精致,一条鹅卵小路从院子的后门穿过花园。路旁各种树,花都有,有的已经开了,娇艳欲滴,香气扑鼻。还有一个小池子,池内浮着睡莲,看起来十分安谧,还能听到一声一声的鸟鸣。 萧琳和林夫人并排走在小路上。西儿环儿跟在后面。 萧琳:“果真是像他们说的那样。” 林夫人笑了:“哪样?” 萧琳沉醉了一会儿:“------好看!” 林夫人:“看来大家对着个院子都很向往呢!” 萧琳:“可不是!这院子,在凌城都出名。” 林夫人笑了。 正说着,一个丫头来报:“夫人,魏丞来了。” 林夫人想了一会儿,对萧琳说道:“萧三姑娘,我得去了。” 萧琳:“我自己参观便好。” 林夫人带着环儿又向回走去。 林夫人走后,萧琳拉过西儿:“魏丞跟林夫人是什么关系啊?” 西儿:“兄妹。” 十三 顶城 和院 魏游拿出一封信,推到林夫人面前。 林夫人看了一眼。 顶城 沪烨门 “哎哎,那个帘子挂高一点!” “让让,让让。” “啧!你怎么把水洒了!” “错啦错啦!根本就不是这个帘子!!!快回去拿!” 一阵丫头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布!” “这水是怎么回事!快擦擦!” “那个地板扫一下。” “来啦来啦!” “什么东西?” “布来啦!” “快擦快擦!” “让一下!” “是不是这个?” “赶紧挂上去!” 又是一阵慌乱的声音。 “扫把呢!?” “你们吵什么东西!!!”突然一声把大家都吓到了。 是环儿。 “你们在干嘛!?买菜还是吵架!?闹哄哄的成什么样子?!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哪里?这是和院!不是你们老家!不是你们想干嘛就干嘛的地方!安静,做事。” “这水是怎么回事?” 丫头们不说话。 “呵。”环儿冷笑一声。 “这地上的树叶你们是看不到吗?你们是要让所有人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全发出声音吗?” “帘子!太旧了!去哪里拿的呀!拿的时候没长眼睛吗!?” “还有这墙,摸一摸都有灰尘。” 丫头们低头。 “新来的是吗?” “如果你们做不好,那就从最开始的开始做。慢慢学。” 丫头们疑惑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现在,给我去卫阁,练习刷洗厕所。这里,我自有人来做。” 见她们不动,环儿:“还要再低贱点吗?” 丫头们走了。 环儿转身走进和院。 和院 林夫人正在里面读那封信,见环儿进来,放下了。 林夫人“怎么了?” 环儿:“几个丫头做事不利索,我安排走了。” 林夫人:“好。我刚才也听到了------环儿长大了。” 环儿低头。 林夫人:“还有什么事吗?” 环儿:“我已经叫其他人打扫。夫人可以去出阁礼了。” 出阁礼 虽然是在沪烨门里举办的,但所有的门都打开了,百姓也可以进来观看。 从沪烨门外几百米的地方往里看,看到的全是黑黑的人头和一件又一件五彩的衣服。 吵极了。全是哄哄的闹声。 最外面是百姓。一层一层往里面,就是沪烨门一层一层的门丞。 全围着顶城最高的楼一一顶楼。 萧琳抓着西儿,东推西挤才挤进来。 “这么多人!还没开始嘛。”萧琳感叹。 西儿被挤得有些难受:“等------等吧。” 顶楼周围,水泄不通。 十四 “出阁礼,开始!” 人群哗然安静。 林城主从顶楼内走出来,林夫人跟在后面。 魏游走在最前面,停下来,接过旁边递来的卷轴,打开:“今,林家二子林落,三女林芷年满出阁。其中,历时八年。终于,取得了成果。特此,举办出阁礼。望大家支持!” 楼下一片掌声。 “咚一叮”“咚一叮”两声迎雷。是主人公马上要出现的意思。 顶楼旁的两扇侧门缓缓打开------ 里面分别站着的,就是林落林芷。 “迎雷一一”魏游喊道。 “叮”“叮”“叮”叮” 每一声迎雷,两人就迈出一步。 后面跟出一队又一队的丫头。慢慢的走着。 “叮”“叮”“叮”“叮”“叮”“咚” 迎雷结束,两人也走到了顶楼边,与林城主林夫人站在一齐。 人群感叹着,之前还小小的孩子,转眼就长大了。 “赐腰牌!”魏游道。 几个丫头端上。 两人接过,扣在自己腰上。一一牌上写了个“沪”字,意思这就是沪烨门的人了。 “恭喜入门!” 底下又是掌声一片。 魏游:“城主,请。” 林城主上前几步,走到前面的台阶上庄重地说:“大家今日来参加小儿的出阁礼,林某在此说声谢谢。谢谢大家对林某的支持,也谢谢大家对小儿的关注。林某作为一个父母,只求小儿能够平安长大,希望大家,能够就在这顶楼下,为小儿许愿。” 人群将手合并,放在胸前,低头闭眼,应该是心里默念。 底下的萧琳拉拉西儿的袖子:“是要干什么呀?” 西儿也不懂:“不知道,就跟着他们做吧。” 她们也把双手放在胸前。 过了一会儿,见大家还是没有动静,萧琳又问:“怎么还不起来啊?” 西儿:“再等等。” 又过了一会儿:“好没好啊?” 西儿无奈:“我怎么知道?你跟着他们做不就行了?” 众人把手放下。 林城主:“谢谢!” 魏游上前:“出阁礼不只是沪烨门的大事,还得为百姓们着想,接下来------”魏游拍拍手。 几个丫头上来,端着大叠大叠的钱。 向下撒去!!! 人群爆发出一阵躁动。 大喊大叫,争先恐后。 萧琳一惊,脚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周围的人好像没看到,继续往前挤。 一双双手往上够,够不着的跳,你踩着我我踩着你,既激动又难受。 够不到的,见旁边的人拿到了,便去抢。怎么会就让他抢,这就又抢回来。那人的眼睛红了,用力抓住。 抢不到的,就只好看着叹气,又想上前试试,又想起刚刚人挤人的氛围,又害怕了。 ------ 场面混乱了好久。终于平静下来,大家数着钱讨论。 “哈哈哈哈哈”林城主笑了,“大家还真心急。开心吗?” 底下又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萧琳好不容易站起,拍着身子:“好个屁……” 魏游:“最后,请林夫人和火亘,为二公子和三姑娘献上礼品。” 又是几个丫头上来,一个端着首饰,一个端着一把剑。 林夫人走到林芷面前,笑着。 魏游:“请火亘,为二公子授剑!” 不见火亘人影。 大家躁动了。 林城主低声问:“怎么回事?” 魏游也没想到:“火亘!” 底下不知谁说一句“火亘没来!” 人群炸开了------ 十五 出阁礼是沪烨门除了战争,第二看中的事情。出阁礼当天,沪烨门上到城主,下到最普通的门丞,都得参加。虽说没什么特殊的意义,也就只是图个人数,撑个场面。但是,火亘可是顶城的将军! 火亘将军,是沪烨门最有能力的奖军。 以前,他很是积极的。作战积极,对顶城,对沪烨门都很关心。 可自这几个月以来,火亘虽然战斗能力不减,但是犯下的错误已经够多了。 一开始,伤了章家的长女。然后,将城主交代的新作战方案放之脑后。再然后,就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的,绑了百城长子雷弈。而这次,居然连出阁礼都不来参加。 胆子大了吗? 沪烨门 山院 林城主整整衣袖,走进山院,面容严肃。 身后站着林夫人,魏游,安静。 居然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 等林城主进去后,魏游转头对林夫人:“火亘,火?” 林夫人抚抚腰间的带子:“说不准呢……那姓林的好像没什么态度。” 魏游:“------做人,问心无愧就行。打草惊蛇?会是谁呢?” 林夫人装作白眼:“虚伪……” 院内 听到脚步声,泰将连忙行礼。 林城主缓缓走进内院,一进门就见到泰将行礼,脸上也没有什么颜色。 径直走过:“火亘呢?” 泰将站起往里走。 火亘正躺在床上。 林城主走到火亘旁边,泰将拿了一把椅子,城主坐下。 火亘慢慢转过头,虚弱的说:“城主------” 林城主端庄:“嗯。” 火亘苍白:“火亘没能参加出阁礼------火亘错了。” 林城主眼看前方,没看着火亘:“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但是------也请你想想我!八年才这么一次------你是顶城的将军,顶城的命根子------” 火亘看着林城主。 “你知错了吗!?”林城主突然大嚷。 火亘被吓了一跳:“------火亘知错。” 林城主:“错了!就要接受惩罚!你也是沪烨门里的人,犯了错,刑法照旧!” 火亘无力:“------是-----” 林城主:“废除你的行令牌,好好的从三等将军做起。再把这些礼数学一遍!” 火亘:“是---” 安静了一会儿,林城主招呼泰将出去,低下身,轻轻地说:“没事,你依然是我们的将军。出阁礼,你以后慢慢补偿就行……” 火亘疑惑了。刚才还厉声相对的城主,怎么突然变得这样? 虽然不懂,火亘还是无力的说了声“好”。 “这种事情,不能再犯了。”林城主补充。 林城主走后,火亘招呼泰将进来。 泰将坐在一把椅子上:“城主变了,他只看见你没去出阁礼,你突然生这么大的病,他问都没问-------” 火亘轻轻:“------是变了……” 十六 沪烨门 顶楼 林城主坐在栏杆旁,从上看着顶城的风光。 顶城是在十年前交到他林城主手里的,早在十年前,顶城已经发展成为各城中最鼎盛的城。 可交到林城主手里后,没变繁荣不说,只是向外征战,内乱是怎样的,林城主可能已经忘了。 好不容易办了出阁礼,风光一回,却又发生这样的事情。 更让人不能理解的是------ “城主。”林夫人从楼梯上来。 林城主转头:“你来了……” 丫头搬了把椅子来,林夫人坐在他旁边:“怎么了?” 林城主又把视线回到顶城:“刚刚来报,火亘,绑了百城长子,雷弈。” 林夫人一怔:“什么意思?” 林城主:“火亘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给咱们惹了这么多事!” 林夫人:“怎么确定绑了?会不会是诬告。” 林城主:“萧琳放的人。是她打发了雷夫人。” 林夫人:“你是说,萧琳路过亘天府的时候,顺便做了件事?” 林城主点头。 林夫人:“她没有理由管。也没有理由插手。” 林城主:“百城这次居然还没有动静。应该是有发生了什么事。” 林夫人:“这对我们来说------” 林城主:“我知道不利。火亘也是我们的将军。他也没有理由。” 林夫人:“什么意思?” 林城主眨眨眼:“看他怎么解释。” 沪烨门 韵院 “西儿西儿啊!”萧琳大叫。 过一会儿,西儿端着一盆花出来:“怎么了?” 萧琳坐在院里的藤椅上,歪着头:“你觉不觉得,那个林芷有点眼熟啊?” 西儿:“我看是你眼睛坏了。” 萧琳:“切。你没仔细看啊?” 西儿整理花草:“当时那么多人,吵死了,我哪有功夫看人。” 萧淋白眼:“都是人还不看人!?那你干什么去了?” 西儿转过身无奈:“雷夫人来信说了,十三号下午会来沪烨门。想必也会来我们这儿。” 萧琳:“十三号?就是今天啊!” 西儿:“你还记得时间。” 萧琳:“昨天出阁礼十二号,今天当然是十三号。” 西儿:“雷夫人这次来,林城主定不高兴,你也别做出兴奋的样子。” 萧琳:“这个我懂。不过你说,火亘,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西儿将杂草扫起来:“耳听为虚 眼见为实。” 萧琳无奈:“去哪见啊?” 西儿:“你坏了他的好事,他也不会见你。” 萧琳:“我坏了他什么好事?那是他自己作,引发了群众愤怒。我这是正义的-------” 西儿:“好好好。姑娘做的都是对的!” 萧琳靠下:“西儿聪明!” 十七 沪烨门 流院 “模糊的院子里,一切都是模糊的。破罐子破摔,想要恢复如初,太难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谁又能保证自己成为一个没有故事的人。” 林芗一笑:“没有故事,就是没有生命。妹妹怎么了?突然做出如此感慨?” 林芷端详手里的银饰:“没什么。可能是我不习惯吧。” 林芗挥手:“把茶叶拿来。” 林芷微笑:“你还给我准备了这个。” 林芗靠在椅子上:“妹妹的出阁礼,感觉怎样?” 林芷:“可以了。这样就够了。” 林芗:”妹妹真这样觉得?” 林芷:“火亘事务繁忙,抽不出身也正常。” 林芗:“繁忙?火亘这几天一直都在沪烨门,事务都在亘天府,没什么可忙的。你可知道真正原因?” 林芷一笑:“我知道什么------” 林芗接着说:“火亘突生大病。门医说,寒气太重,过敏。” 林芷皱眉:“寒气重会过敏吗?” 林芗笑笑:“这我们解释不了。重点,为什么会寒气重?” 林芷:“这我们也解释不了啊。” 林芗:“我的猜测。只是想法。” 林芷:“他是将军,生病了,自己能解决。” 林芗:“妹妹就没有好奇心吗?” 林芷:“我刚出来,对外面的事不了解,还得麻烦姐姐告诉我。” 林芗:“火亘当不了将军了,看着吧。” 沪烨门 顶楼 “雷夫人难得来一趟。其实事情经过,我们都知道了。火亘,太不懂事了。”林城主道 雷夫人作出架子:“火亘不是你们的孩子。不懂事也不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也二十几岁了吧?将军?将军就得有个将军样儿!以前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顶城为上,我们知错就改,罚是应该的,我们认。可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林夫人笑着:“是我们不好。火亘的确太散漫了。” 雷夫人瞪眼:“散漫?!这是散漫?若是散漫,教训一下也就好。可这事人命的事儿啊!!要这么下去,火亘会乱的!” 林城主咳嗽:“雷夫人,之前雷弈的事,我们向你道歉。可是火亘从前功不可没,还是请您注意言辞。” 雷夫人:“是。你们顶城,也就是这个将军。” 林夫人尴尬笑笑:“------的确,顶城到现在,火亘是立了不少功劳。但是做人,还得规范。” 雷夫人问道:“火亘呢?” 林夫人:“这几天生病了,在躺着呢。” 雷夫人:“生病了?” 十八 沪烨门 顶楼 “火亘啊。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三天两头的,干的都什么事!?啊!?”林城主怒道。 火亘勉强可以走动,就被叫来了这儿:“城主您是什么意思?” 林城主冷笑:“你不知道是吗?我可是明明白白了!” 火亘看起来疑惑:“城主可以直说。” 林城主整整衣袖,坐下了:“那我就说给你听!” 林城主:“你一个月前对百城有一场战役对吧?” 火亘:“对。” 林城主:“你赢了。” 林城主接着说:“但是你又作出了让人不能理解的举动。你绑了雷弈。” 火亘看起来震惊:“不可能!” 林城主呼一口气:“那既然如此,就是雷夫人和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错了,包括救雷弈出来的萧三,全部都看错了。是吗?” 火亘停了一会儿:“我没有干过这种事。” 林城主站起:“是!你是没有干过!你没有绑架雷弈!你也准时参加了出阁礼!” 火亘:“------” 林城主走到火亘面前:“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变成这样?你经历了什么?你只是在打战!!!” “你是一个将军,责任很大,就要好好当任,不是应该这样!” 火亘目光呆滞:“不是我。” 林城主怒道:“那你的意思就是,有人陷害你喽!!” 火亘:“------” 林城主叹气:“火亘啊,将军,就得有将军的样子。你,做了这么些事,早就不配将军这个称谓了。你服吗?” 火亘抬头:“城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但是我,真的是真的!” 林城主看着火亘:“不愿意是吗?” 火亘:“------” “那你------” “我接受!”火亘突然应道。 林城主转头对着顶城:“好,好,现在事情解决了。你没事了。” 火亘慢慢地说:“----是------” 沪烨门 韵院 雷夫人笑着:“萧三姑娘,尝尝这叶茶,百城特产,特地给你带的!” 萧琳接过茶杯:“谢谢雷夫人。”抿了一口。 雷夫人:“之前的事,我态度不太对,冒犯还又麻烦了你,不好意思啊。” 萧琳:“没事,都是小事。” 雷夫人笑笑:“这怎么会是小事?这是我们弈儿生命中的大事!我替他谢谢你了。” 萧琳:“对了,那个,火亘怎么样了?” 雷夫人听到火亘这个名字就来了劲儿:“火亘?接受法律的制裁啊!哈哈哈哈------也没有,只是不配再当将军了而已。” 萧琳震惊:“啊?那顶城怎么办?” 雷夫人笑了:“会找别人的。听说,是章海的人。” 十九 凌城 萧家 萧城主显然是已经没那么担心萧琳了,放松的靠在床头,神情舒适。 萧夫人端着一杯茶进来,坐下:“莫些人还真是有情趣啊!” 萧城主抬眼:“怎么?” 萧夫人装作轻松地说:“对自己女儿这么放心?不怕她被当成那个什么,间谍?不是,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啊?送顶城去?送死啊?” 萧城主直起身:“琳儿还小,不懂什么的。只要她不懂,就不会有危险。至于把她送去顶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萧夫人哼一声:“她不知道,顶城的人看不出来?” 萧城主:“首先,最重要的,就是琳儿觉得自己是清白的。其他都好办。” 萧夫人喝了一口茶:“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接她回来?” 萧城主走下床:“等萧家有能力的时候,不会太久的。” 萧城主接着说:“萧树在洛城,如果能够把银剑的事谈明白,也会容易很多。” 萧夫人:“萧树临走前,你交代过他这些吗?” 萧城主:“交代什么?” 萧夫人笑了:“你那复兴萧家的大计划。” 萧城主:“这个还没有,就看他自己造化了。” 萧夫人:“你让他造化什么?现在这种情况,咱们是能保一个就一个,不能再冒险了。” 萧城主:“知道知道,我渴了,你那水给我喝一下。” 沪烨门 山院 火亘对着墙,呼着气,可能是刚刚发生的事太厉害,还没恍过神。 泰将走到他旁边:“将军没了?” 火亘没回答,但是答案很明显了。 泰将笑了:“没事。” 火亘转过身来:“我也一直告诉自己没事------可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我------”说着低下头。 泰将拍拍他的肩:“有问题了。咱们得慢慢查。林城主必定也很疑惑。” “那个,有人吗?”门口传来女的声音。 泰将一惊,之前一个丫头来了也是这样叫的------难道!!! “谁?”泰将在里面应了一声。 萧琳跑进来:“萧老三,萧琳。” 火亘行礼:“萧姑娘。” 泰将:“萧姑娘来,有什么事吗?” 萧琳尴尬的笑笑:“那个---我们坐下说。” 三人坐下。 泰将打趣:“萧姑娘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偷跑出来的吧?” 萧琳笑笑。当然是偷跑出来的,西儿怎么可能会让她干这种事? 萧琳慢慢地说:“是这样的------” 二十 沪烨门 山院 刚刚萧琳跑过来说的一番事,让火亘泰将哭笑不得。 骂她呢,好像这件事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夸她做的正直呢,对自己又过不去。 总之,感觉怪怪的。 萧琳走后,泰将站起身,若有所思,又一言难尽。 这事虽然跟他们没有关系,可说出去谁会信呢?到现在这样,萧琳到底是救了火亘还是让他局面更难处理? 火亘挠挠头:“其实,我有一个想法------要是当时,萧琳没有开门可能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泰将无奈的笑笑:“她看不看见,总会有人看见的。这种事是藏不住的。” 火亘也直起身:“她怎么会有行令牌?” “凌城的三姑娘要远行,可是萧家唯一剩的姑娘了。可不得这样。行令牌,他萧老爷子放住有什么用?” 火亘:“行令牌啊……” 泰将挑逗:“怎么?想行令牌啦?” 火亘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 泰将笑笑:“难受对吧?” 好像是这样。火亘靠在椅子上,只能慢慢地说出一句话:“------小姑娘还挺实诚……” 沪烨门 和院 魏游拿着一炷香,慢慢走到林夫人身边,放下。 香飘出一阵蓝色的烟,浓浓的。 林夫人看着他,疑惑:“你这是做什么?” 魏游坐下:“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问你一件事,你回答我。” 林夫人摸摸那炷香:“说。” 魏游:“你给火亘一个香囊?” 一听到“香囊”两个字,林夫人骤然抬头。 魏游用鼻子呼一口气:“为什么?” 林夫人吸一口气,看着他:“因为我就是这么想的。” 魏游看着她,眼珠子根本就不转,逼着她。 林夫人:“现在看来我好像是做错了。” 魏游满满道:“你知道如果被发现,会怎样吗?就用自己院里的丫头,你就这么想死?” 林夫人:“哼。把全部的事情归到那个丫头身上不就好了?让她死。 魏游笑笑:“你能那么顺利让她死?” 林夫人:“那就我自己私下解决,先掌握主动权。” 魏游:“先杀了人,再解决林城主的事?” 林夫人:“这件事只有我和她知道。” 魏游:“你怎么确定她不会说出来?” 林夫人:“我说过了,杀了她。” 魏游笑:“希望你能做到。” 林夫人看着他:“你呢?什么事都没有做?” 魏游:“这炷香,可以让人清醒,你我都清醒一点,好好看看现在的局面。” 林夫人冷笑。 环儿敲门进来:“夫人,魏丞,火亘来了。” 二十一 沪烨门 和院 突然跑来,是想干嘛?难道他已经看出来了? 火亘进泰将门行礼:“夫人,魏丞。” 林夫人站起身问道:“怎么?来有什么事?” 火亘笑笑:“没什么。就是刚刚想起了之前您院里送我东西的那个小丫头,应是对我有什么意思,今天来看看她。” 林夫人惊讶:“哪个丫头?” 火亘也惊讶:“夫人不知道?那日您带了驱寒草来看我们,走后有一个小丫头匆匆忙忙跑来送了我一个香囊。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要来看看她,也谢谢她对我倾心。” 林夫人皱眉:“这种事?放肆的丫头!做出这样的事!” 火亘笑笑:“也没什么。” 林夫人问道:“火亘可还认得到是哪一个?” 火亘:“夫人不必去,火亘自己去跟她说说话就好了。至于样子嘛,总会认得到的。” 林夫人:“火亘可能对和院还不太熟悉,这样,我让环儿带你去认人。” 火亘点头。 火亘走后,林夫人坐下,见泰将还站在这里,觉得他们好像有什么事,便问:“泰将不跟着一起去吗?” 泰将笑道:“他们两的事,我去掺和什么。” 林夫人点头:“那也是------” 一旁魏游插话:“怎么了?有丫头不守规矩?” 林夫人:“现在丫头胆子太大了,随随便便,就干出这样的事情,还不跟自己主人说一声!太不像话了!” 魏游:“丫头嘛,直接处死就好了。一切都简单。” 泰将连忙:“哎呀,那还不至于。就只是送了一个东西,很正常。而且这次火亘来,也是要跟她说清楚的。” 林夫人:“要能说清楚也好,就怕她断不了这个情啊!” 泰将:“只要有时间,一定行的。” 林夫人:“听说火亘这次好像------” 泰将赶紧笑笑:“这次事情好像的确有点儿严重。将军没了。” 林夫人震惊:“没了?就只是因为没去参加出阁礼?” 泰将解释:“不是。在亘天府里,突然出现了百城长子雷弈,莫名其妙。城主知道了,挺生气,就这样了。” 魏游:“火亘最近怎么------” 泰将:“没有。我们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魏游:“那就一定要查清楚,别被诬陷了。” 泰将笑笑:“查是肯定的,可就是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啊!现在这样,还有谁肯真正帮助我们?” 林夫人联忙:“我。可以。” 泰将看着她。 林夫人:“我可以帮你们。” 二十二 沪烨门 和院 泰将:“夫人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就我们现在这样,不敢麻烦夫人。” 魏游笑道:“没关系,我把她租给你们,到时候结账就行……” 林夫人翻了一个白眼:“切,净说些没用的。这么大个人了,还说这种话。” 魏游再笑了几声,便停下来了。 林夫人:“你们查事情,如果有什么不好弄的地方,就跟我说,我一定帮你们!” 泰将笑了。 魏游:“不过又说起来,那个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能接近火亘送东西,一定不简单。” 泰将:“丫头看起来挺单纯的,应该就是被人利用。可就是想不明白,怎样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被利用------” 魏游:“人心叵测啊……” 泰将:“也希望火亘那张破嘴能从丫头嘴里问出点什么。” 林夫人:“怎么能说是破嘴呢?” 泰将:“那张嘴就是他唯一的败笔,一点话都不会说。老是被人嫌。” 魏游笑笑:“将军嘛,不会说话正常,但是人家武艺高超啊!” 泰将:“也只会打战了。” 说曹操曹操到,火亘推门进来,见屋里挺融洽,行了个礼:“谢谢夫人允许火亘找人,唐突了。” 林夫人:“没事。我刚刚跟泰将说了,以后你们遇到什么困难,就来找我,我会帮你们。” 火亘再次行礼:“谢谢夫人了。” 林夫人问道:“刚刚那丫头怎样了?” 火亘:“正常。还请夫人不要责罚她,我已经跟她讲明白了,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林夫人笑笑:“好的。那这可就算我帮你们的第一个忙喽。” 火亘也笑笑:“好的。” 两人离开。 走后,魏游看着林夫人,林夫人看着魏游,笑了几声。 魏游:“你打算怎么办?” 林夫人:“看来原来的想法太过于简单了。不能处死她,那就送走她。” 魏游:“那这样可就算是处罚她了。” 林夫人:“让我重新再想想。” 沪烨门 刚出门,泰将便问:“刚刚你们讲什么了?” 火亘伸伸身子:“我已经向她说明了,不会再干这种事了。” 泰将停下来看着继续走的火亘:“就这样?” 火亘发现泰将不在身边,回头:“那不然呢?” 泰将气得无奈:“不然?诶,咱们是去干这个的吗?那你跟那小丫头唠啥唠那么久!? 二十三 沪烨门 和院 林夫人招呼环儿进来。 “火亘对那个丫头说什么了?”林夫人问道。 环儿进来,看了四周几眼,呼了一口气:“火亘只是让我带他找人,找到人就打发我走了。” 林夫人坐下,看着魏游。 魏游正在泡茶,抬头看了看林夫人。 林夫人继续问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环儿:“不过------” 林夫人:“不过什么?” “火亘把香囊还给她了,还说些什么,我没听到。就只有这些了。” 魏游让环儿出去。 如果我是火亘,我现在来和院会干什么? 不找林夫人,而是去找那个丫头还东西。 还东西他不就没有证据了吗? 是火亘真的还了,还是环儿撒谎? 环儿不可能撒谎!她跟在林夫人身边这么多年了,如果她撒谎,应该早就暴露了吧。 毕竟她也只是个丫头。 但是------ 魏游思考一番:“那个丫头,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林夫人也想的不耐烦了:“行了,你今天在我这里呆得够久了。赶紧走吧。” 魏游复杂的看了林夫人。 “先把她找过来再说。结果怎样我会告诉你。不会,再,这么唐突。” 魏游点点头,擦擦衣袖,去了。 听着魏游的脚步声渐渐没了,林夫人又把环儿叫了进来。 凌城 萧家 萧城主正在院子里逗鸟,用那种细细的小树枝,戳几下。 “城主,萧树公子来了。”有人来报。 萧城主回头:“哦。让他进来。” “父亲。” 萧城主放下树枝,转身:“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萧树:“快不是问题,关键银剑的事已经谈妥了。” 萧城主整整衣袖:“说说。” “洛城掌握了银剑之术,若是为了攻打顶城,那还可以。可他们是为了弄垮萧家,这就不行了。一开始我跟他们说的时候,他们还抵触。但是抵触又有什么用呢?不是他们的就是不是他们的。毕竟人都是不傻的。” 萧城主咪起了眼。 “这是萧氏银剑之术。”萧树双手奉上。 “那。”萧城主道“如果洛城已经有人熟练掌握,你只拿一本书回来,够吗?” 萧树一惊,抬头,又低头:“--------忘了。” 萧城主叹口气,转回身。 萧树起身:“我立马回去!”说着就要走。 萧城主挥挥手:“算了算了。回去你能拿到什么?把人杀了吗?省省吧。来,坐这儿,陪我看看鸟。” 二十四 沪烨门 韵院 现在已经是离开凌城的第八天了,其实,长到这么大,一个人离开家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以前小时候,也经常出去玩,不过都是跟着爹娘或者伙伴,什么都是由他们打点好,只要跟着他们走一遍就好了。可是现在就只有自己了……虽然在出发之前,一遍又一遍的跟大家说:我一定不会想家的!你们知道我有多坚强吗! 可是到了这里,就这样坐在这里,还真------有点想了。 不知道现在他们都在干嘛……来之前可是说过会惦记着我的------ “姑娘!”西儿的声音从院外就传来了。 “姑娘!姑娘!” “干嘛!?”萧琳想着想着被打断了,不太高兴。 西儿跑进院里,郑重的站到萧琳对面,两手藏在背后,呼呼的喘着气。 “到底干嘛?你快说啊!?”萧琳不耐烦了。 西儿笑了:“给你。萧橙写的。” 说完从身后拿出一封信。 ------ 我特么还真灵验啊!!!刚刚还想,这就到了?!还真是没办法。 萧琳一惊,冲上去:“我弟!给我看看!” 两个人手忙脚乱的拆信。 “我来念。姐:今天是你走之后的第一天,我就给你写了这封信。不是因为我太想你了……还不是因为想我了?!不想我还给我写信?我以前可天天和他玩呢!” “继续读。” “是因为我听到了一些事情,和你有关,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我不知道这封信到你那里需要多久,这个消息会不会过时,反正我先告诉你。你走之后过了几个小时,人群都散尽了之后,爹娘就到了一个以前他们不让我们去的小房子里,烧掉了什么东西。我偷偷地在外面等着,他们走了之后,我进去看了,好像是一张关于你的纸,上面只有一个琳字,我觉得应该就是你了……” “你有什么纸?” “不知道啊!” “有问题!” 萧琳看着西儿:“有什么问题?” 二十五 “还有就是爹娘之前跟你说的会接你回来的事,我觉得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是真是假,还不能确定。要是到时候你回不来了,可别说我现在没提醒你。” 萧琳一笑:“呵,还用你提醒?我早就想过了。这种事,不可能!” 西儿:“继续。” “还有最重要的。好好活着------” 西儿微微一笑:“看来四公子还是惦记你的。” 萧琳:“那得必须!我可陪他玩了那么久呢!他要是敢忘了我?” 西儿点头。 “不过就他们会不会接我回去这件事情,还真不能确定------毕竟我现在还真想不出来,他们在萧家不行了的情况下,能怎么再把我弄回去------”萧琳道。 西儿:“你不是说,萧家不会倒的嘛?” 萧琳折起信纸:“只是说说而已……” 西儿突然:“哦!我刚刚听林二姑娘院里的丫头说,那个林二姑娘啊,出阁之后,一直闷闷不乐的,也不算闷闷不乐,就是很奇怪,没有正常人这样的精神。你说,凌城二姑娘,该是何等的养尊处优?就算是关在阁里,照顾也算得上是周全吧,怎么会有这样的表现?奇怪吧。” 萧琳把信重新放回信封里:“丫头真是这么说的?” 西儿:“就是这样。” 萧琳:“那还真是。可------会不会是她在阁里的时间根本就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其实枯燥的很。在一个房子里管八年,你会不会死?” 西儿:“还有啊,林二姑娘已经睡了两天了。可不可怕?也没人去看看。” 萧琳:“这种人,心理有问题,我们还是离远一点,不要出了什么事,解释不清楚。” 西儿:“不过你想想,如果我们这时候去看她了,说不定就成了雪中送炭了呢!有这么一个朋友,以后在凌城也好混。” 萧琳没说话。 西儿:“咱去看看吧……” 萧琳突然起身:“不去。” 西儿:“怎么了?去看看又没什么。” 萧琳:“我们想去,人家让你看吗” 西儿不说话了。 萧琳慢慢:“下午去山院坐坐吧。毕竟他的事跟我有关。” 沪烨门 山院 泰将笑眯眯:“萧姑娘啊,怎么有兴致来这里啊?” 萧琳不好意思的直接问:“火亘呢?” 二十五多出来的 泰将笑着,俨然就是一个老家长的姿态:“噢,找火亘有事啊。” 萧琳:“有一点点吧……” 泰将:“那个火亘啊,在里面呢。你是等等还是现在进去?不过他也没什么事就是了。” 萧琳小心翼翼地问:“可以说是什么事吗?” 泰将:“怎么?” 萧琳:“如果是很要紧的事,那我就不打扰他了。” 泰将说了:“噢!这样啊。我跟你说啊,火亘自从被撤职之后,就迷上了烹饪。咳,也是突然就这样了。现在就在里面弄这些东西。说是要研发出一种什么什么汤------反正也随他去了。” 萧琳笑笑。 泰将连忙把手伸向前指路:“跟我来吧。” 一路上干净的很,没有苔藓,也没有萧琳想象中厨房外的脏乱差,她小时候见过的厨房都是这个样子。 泰将一直走着,终于到了最里面的一扇门。是一栋破破房子,外墙上全是留下来的黑水。原来大名鼎鼎的顶城,也会也这种地方。 泰将悄悄说道:“就在这里面了。” 萧琳也悄悄:“谢谢。” 泰将带着西儿到外面去。 萧琳跨进房里,见火亘正拿着一本书,旁边放着一罐花椒,锅里正沸腾,实在看不出在煮什么,黄黄的汤。 一把一把的抓花椒,一把才两三个。 “多了。”火亘说着,只往下丢了一粒。 “那个------”萧琳轻轻敲门。 二十六 火亘被吓了一跳,一抖,手里的花椒全洒了。 “啊嗯------”火亘懊恼又气,回头看了看:“萧姑娘啊,坐。”又转回身,去找漏勺了。 那是一口大大的锅,黑色的,铁的,就放在传统的那种土灶里,下面有个洞,烧着火。 锅旁边堆着一叠的书籍,是在锅旁边,那一定就是像菜谱之类的了。 另一边,就不能看了。如果说那堆书还能看出主人有一点文化气息,懂得看着书学做菜,那这些锅碗瓢盆…… 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 火亘钻进那堆勺子里,乒乒乓乓的找起来。 萧琳悄悄地走进去,四下望了望,这间小屋子不亮。 火亘没听见萧琳的动静,便埋在勺子里又叫了一遍:“没关系,随便找个地方坐。” 哪里有坐的地方? 脏兮兮的。萧琳虽然没有那么精致,但也没有这么不讲卫生一一可就带了这么几套衣服来。 “没事,我站着吧。”萧琳说。 火亘找到了漏勺,退出来,看了看萧琳,笑着说:“噢!乱了点,不好意思啊。” 萧琳笑笑:“没事。” 火亘回到锅前,将漏勺放进那锅黄黄的汤里,搅一搅,捞上来几颗花椒,又数一数,扔了三颗下去。 萧琳试探:“这是在干嘛吗?” 火亘恍然大悟:“噢!让你见笑了……这不是没事干了嘛,就弄点这个,汤嘛,就自己钻研,想要弄出点新配方。泰将还不信,我做出来给他看看。” 萧琳笑笑:“这样啊……” 火亘问道:“那萧姑娘来有什么事吗?” 萧琳回过神来:“也没什么,你的事情,和我也有关系,我得来看看你------也算尽了义务。” 火亘:“没有。跟你没有关系。这种事情,避之不及的,别去揽来。” 萧琳没听懂:“什么意思?” 火亘停下动作,直起身:“关于我的事,都不是那么好了结的。你还是少管一点。” 萧琳更不懂了:“什么?” 火亘想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没有------随便说的。” 安静了。 过程中萧琳很想找话聊,可就是找不到话题。 而且你看他那个样子,会应吗? 呆久了也觉得没趣味了,火亘就只专心忙着煮“汤”没时间理萧琳。 萧琳无聊了:“那,我先走了……” 火亘嗯了一声:“哦,可以啊,叫泰将带你出去吧,路不好认。” 萧琳赶紧垮了出去,太无聊了! 二十七 沪烨门 顶楼 顶楼的氛围向来都是严肃的,装修布置的严肃,一个个人表情严肃,组织谈话的内容也是严肃的。 顶城最高级的“会议中心”,怎能不严肃呢? 现在是早上快七点,林城主还没来。底下已经坐满了人。 魏游和章海坐在最前面。左边魏丞,右边章丞。后面的都是些普通的门丞。 王丞靠近旁边的李丞,悄悄的说:“火亘下台你听说了了吗?” “都知道了。” “接班人是谁你知道吗?” “谁?” 王丞瞟了一眼章丞,正好他也看过来,吓了一跳,又赶紧转回来。更压低了声音:“章丞的人。” “那也正常,章丞跟了林城主这么多年,这种名分,应该的。亲人?” “章夫人的弟弟。” “火亘最近没什么消息了吗?”旁边刘丞加入。 王丞:“不知道。没见他出来做事。” “也没事做了吧。” 林城主来了。所有人起立:“城主。” 林城主坐下。 陈丞第一个站出来:“城主,娄城区昨日出现一名小偷,在晚上,趁着昨天灯展街上乱,百姓家里没人,进行盗窃。有好几户人家上报说少了东西,而且价格都不菲。” 林城主:“叫地方处理就好了。如果实在找不到,那就赔点钱安抚一下吧。” 陈丞退回去。 杨丞出来:“城主,第二轮全城榜考已经准备好了,日期您来定。” 林城主:“就这个月吧。你们找个好日子,自己准备。” 杨丞:“顶城徐家的二子,徐年,是第一次榜考的探花。可是有存在过不光彩行为,曾经沾花惹草。这种人怎么办?” 林城主:“你觉得呢?” 杨丞:“比起分数,品行也应重视。” 林城主:“那就别让他参加了。” 杨丞退了回去。 章丞站出来:“城主,我夫人的弟弟,秦场,已经到达顶城了,什么时候诏见他?” 众丞呆了。这种问题,好像不是作为门丞该问的吧…… 林城主呼了呼气:“行。就今天下午吧,我自己见他。” 章丞继续:“那么火亘那边,城主打算怎么办?” 林城主:“火亘?再看看吧,也当了将军这么久了,再在顶城住会儿吧。” 章丞:“亘天府呢?” 众人又呆了。这么快就想要亘天府了? 二十八 林城主迟疑了一会儿一一这确实是唐突了点:“怎么了?” 章海:“既然火亘已不是将军,那驻扎在亘天府里的士兵也应当撤了。以免有心人多嘴。” 这倒是还说得过去。 林城主:“这也的确------不过也不用这么着急,先缓缓再说。” 章海不好再反驳什么。 “回去吧。”林城主道。 章海回去了。 “城主。”魏游站出来,“为了招待服从于顶城各城的设宴,还请您定个位置,下面也好准备。” 林城主:“噢!倒是忘了这事。那个------定在百城怎样?” 底下一阵骚动。 吴丞站出来:“我觉得不妥。百城经过火亘一事,对顶城肯定有抵触,把这种盛大的宴席放在那里,怕会生事端。” 廖丞出来:“我同意。” 谢丞:“我也同意。” 魏游回头看看这三人,没说话。 林城主展展眉,吸一口气:“魏丞怎么看?” 魏游连忙弯下腰:“我以为,就放在百城。百城的确经过火亘一事,对顶城的忠心有疑,但越是在这种时候,顶城就越应该给予百城信任,也让百城知道顶城对他的器重,也让百城因为办了这个宴会而升升名气。” 林城主:“也是。那就定在百城,不再议了。” 三人互相看看,退回去。 安静了一会儿,林城主见没人讲话了:“还有人上报吗?没有就这样了。” 林城主起身。 众人弯腰。送林城主离开。 沪烨门 顶楼外 众门丞排成一队,有序走出顶楼。 走出后,走在前面的廖丞转身停下,回头看着吴丞 吴丞领会了,加快脚步追上廖丞:“你也不明白是吧?” 廖丞是这些门丞里最老的一批,是忠心为顶城,但却总是因为不会说话而被否决。 廖丞:“为什么要放在百城呢?对顶城,对百城,都没有起到什么好处,还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呢……就听那个老魏鬼在那儿叽叽喳喳地乱说,都说什么啊!城主就是被他迷惑了啊!” 吴丞摇摇头:“没办法,事到如今我们在这议论也没用了。肯定会出事。想个办法别跟这件事扯上关系脱身就好了。” 廖丞脾气上来了:“他就是在拍马屁!!!” 吴丞一听,赶紧回头看看走在最后的魏游,对廖丞比了个手势:“别讲了。” 廖丞正想长篇大论,被这么一说,只好硬止住了。 二十九 顶城 上午 萧琳揉着脖子慢慢走向顶楼门口,西儿跟在后面一一众城盛宴今天就要在百城举办了,现在从顶城坐马车到百城,时间正好是下午,赶得上晚餐。 萧琳,凌城的人,虽然没有归顺于顶城之下,但作为“特殊来宾”参加(给凌城示威)一下也是好的。 “疼啊!“萧琳用手扶着脖子,头歪向一边。 西儿在一旁说道:“谁让姑娘不好好睡觉,忍着点吧。” 萧琳停下来:“你就没有落枕过吗?!一歪就痛!还坐车!还吃饭!?吃你个大头啊!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萧琳一扭头,又疼了。 西儿点头示意她快点走。 从韵院到顶楼,还是有点距离的,她已经这么走了快二十分钟了。 正好林芗带着一队丫头从旁边的一条小路走来。 萧琳停住了一一这种排场,一定不是顶城普通的人。 “林家长女。”西儿在后面悄悄提醒。 “林姑娘。”萧琳西儿行礼。 “萧三姑娘。”林芗亲切的笑了笑,走上前去,与萧琳并排。 “看萧三姑娘脸色不太好,怎么了?”林芗问道。 萧琳指指脖子:“没睡好,落枕了。” 林芗:“哎呀,那可难受了。得注意啊。” 萧琳勉强笑着点点头一一她对林芗的感觉不太好。 林芗回头看看西儿:“就带一个丫头?” 萧琳没听懂:“怎么?” 林芗:“像盛宴这种场合,只带一个丫头是不够的,要忙的事很多。萧三姑娘不会只从萧家带了一个丫头来吧?” 萧琳感到有点儿尴尬:“------没事,西儿做事麻利。” “没关系的。”林芗牵住萧琳的手,“印儿,你以后就跟着萧三姑娘。” “是。”队伍里最后一个丫头应了一声,走到了西儿旁边。 萧琳不太喜欢这样------又不好说出口:“谢谢了。” 林芗松开了手:“不用客气。作为主人,应该的。” 说着,到了顶楼门口。 门口已经有人了。站着魏游,章海,两人正在聊天。还有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拿着一把木剑,全神贯注地擦着。 “林姑娘,萧三姑娘。”见她们来了,魏游章海行礼。 少年一听,抬头,见是林芗,一笑,露出虎牙:“大姐!我妹呢?” 林芗假装翻了一个白眼:“那是你三妹妹,说文明点。” 少年又笑了:“她没来?” 他就是林落。 “没来。”林芗说着,站到他身边。 林芗:“我不来了吗?还问她,知道她精神不行来不了。” 林落一挑眉毛:“你能跟她比吗?她那是体弱多病林黛玉。她连名字都比你好听。” 林芗一瞪眼,不理他了,转身对萧琳说:“这是我弟弟,排行老二,之前出阁礼上应该有看到,林落。” 萧琳行礼。 林落一笑,很阳光:“萧姑娘。” “人比图上漂亮。”又补了一句。 林芗惊讶:“你认得?” 林落收起木剑,一拍手:“就那《凌城志》上都有啊!什么萧城主的图啊,他夫人的图啊,还有萧家老大老三老四的图,就是没有老二的图,什么资料暂缺……画的挺好,就是现在见到人了,只有三分神似------” 萧琳笑了。 林落指着林芗,装着认真:“你别说你没看过,这是阁内必读,就是你看的没我认真。”说完自己笑了。 三十 林芗不太高兴地说了声:“没教养。” 林落也不好再逗弄,瞟了萧琳一眼,没说话,又拿出木剑,闷闷地摸。 林城主林夫人到了。 众人行礼。 见林城主身后空空,只有他和林夫人两人,魏游问道:“城主不带侍从吗?” 林城主目视前方,看起来高远:“去自己家,要带什么侍从?” 魏游干笑着点点头,偷偷瞄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两队长长的队伍。 这个问题刚刚他已经和章海讨论过了,章海的回答和林城主一样。难道这就是战友的默契?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魏游:“车在那里,大家跟我来。” 章海笑着说:“你们先去,我还得等等我那没有时间观念的弟弟。” 林城主迎合笑道:“那你可得准时。若盛宴少了你,我可压不过来。” 林夫人在一旁:“行了,快走吧,别赶不上了。” 众人走出沪烨门。 有四辆马车。林城主林夫人一辆,魏游章海一辆,林落一辆,林芗萧琳一辆,最后就是没有顶的,丫头侍从们坐的。 林落站在自己的车前看了一会儿,然后跑向后面那一辆一一林芗萧琳。 帘子一掀开,车内两人本能一惊。 林落朝她们一笑,很自然地坐了进去。 “你来干什么?”林芗问道。 “我那辆啊,要留着给章丞,我这样算做好事了。”林落笑嘻嘻地解释,完全不像十八岁的样子一一和林芷的差别太大,“而且就我一个人好玩啊?” “阿蒙呢?”林芗继续问道。 林落直接靠在墙上,腿伸直,伸到了林芗脚旁边:“他早就到百城啦!你说死不死?都不等我。” 终于上路了。 萧琳没说话,林芗便与林落交谈。 “这剑挺眼熟啊。” “嗯。火亘送的。” 火亘? “你有很多这样的木剑。” “那是,挂满一墙。但就这把最衬手。还不是你之前去说什么用真剑会伤到我,要不然我早就成大侠了!” “木剑也挺好。” “还行吧……徐家那个徐年你懂吗?他对剑很懂。我有很多就是问他学的。” “你还认识他?” ------ 一路上林落都在长篇大论。 萧琳只记住了那把剑,是他送的。 到了百城,已是黄昏时分。 下午刺眼的白光已经退去,只剩一个蛋黄的太阳在地平线上淡淡地燃烧着。整个天空也跟着变黄了,像用一层黄布把人笼罩着。百城墙外就是纯粹的沙漠,使这道风景看起来更加柔和。 进雷家的路很顺利。 百城孟丞出来迎接。 雷家还是很精致的,蓝瓦,白墙,绿树,红叶,一些恰到好处的苔藓。 三十一 一行人一路向里走,穿过了刚刚他们来时看到的雷家所有高大的建筑物,来到一片树林。 雷家还真有情趣,地盘大的没事儿干是吧?种树玩?萧琳心想。 他们走的这条路,看过去,是这片树林里唯一能容得下四人并行的“大”路了。树林里只有树,没有草。向下看,是黄土,一挥脚便会扬起的黄土;向上看,是被树冠挡出了一个洞一个洞的天空。 树林很深,只能模糊的望去,远处有一抹黑。 林城主也疑惑了:“这怎么有一片林?” 孟丞笑了,十分和蔼:“这林子,自我来雷家当门丞就在了。你别看这树高树大,与后头尼山上的小树林截然不同,可普通老百姓就以为这是尼山的。” 林落开始背自己在书上看到的内容,以显示自己的才学:“尼山,链接凌城,百城,顶城,是三城之间最近的山路一一车是过不了的——有许多商人,就是从这座山在三城之间来往。所以,也被称为“三商之山”。” 孟丞:“公子聪明。” “ 这林子里有什么呢?”林芗忍不住问道。 孟丞神秘地说:“老百姓对这个林子是什么,这个林子里又有什么,是不晓得的。不过你们很快就可以看到了。” 六人终于到达了他们先前看到的那抹黑的地方——侍从是不能进来的。 那原是一座矮矮的大宅。 雷宅。 一眼看过去,这雷宅真大。 就门,就有五十多棵树那么宽,长就不用说了。 墙是用木头做的,有一种旧旧的感觉。 一种农家的感觉。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雷城主就住在这里。这是雷宅。”孟城说道。 林落惊呆了,在顶城,可见不到这样的建筑物:“这……” “跟我进来吧。” 萧琳很想说说自己对这种房子的看法——这种房子凌城多了去。可在场的人都是些各城的主要人物,她又不敢了。 院子里有树,有藤,有花,有草,有井,甚至还有一条小溪。水从哪来不知道。 地上还是黄土。 孟丞走到一扇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城主,到了。” 三十二 百城 雷家 雷家热闹起来了。 各城城主拖家带口,浩浩荡荡地来了。每一个都想凸显自己的排场,使自己看上去光鲜亮丽,自己城里百姓安居乐业,和平。实际上,没有一个人,有真正做到这样。 雷城主站在百楼里笑眯眯的迎接每一位来客,其实心里并不怎么看得起他们。 杨城主带着妻子和两个儿子来了。 雷城主:“哟!孩子都这么大了!小大人了!” “哈哈,争气的很呢!这个,老大,上星期做出了一首诗,被称为奇诗,想必您多少也有点了解。这个,老二,剑法了得啦!”杨城主说道。这种话,大家都听多了,无非就是想证明自己的教育有多好。 李城主来了,自己来的:“老雷!好久不见啊!” 雷城主笑着:“最近怎样?” 李城主:“没办法,刘家不和我一起完成那个项目,没法发展啊!”没法个屁,你那城那么富。 洛城主带着自己的一堆门丞进来了。 “这么多人?”雷城主问道。 洛城主:“不多啦!待会儿那个王家啊……” …… 都是这样。 终于都到齐了。 形式都是那些,不重要了——对于这些见多了场面的人来说,只是展现自己风度的时候。 雷城主起身,对大家说,作为举办城市的城主:“这次盛宴,虽然在我百城举办,但,实际上,是顶城的盛宴。所以,最顶上的那个位置…… 众人都往上面看,还真的有一个似以前皇帝的那种座位。 洛城主:“还好吧,不算多啦。我跟你讲……” …… 终于都到齐了。 形式就不重要了——只是这些见多场面的人体现自己修养的时候,大家都一个样。 开场结束后,雷城主起身,拿着酒杯,对大家说:“这次的盛宴,虽然在我百城举办,但是,这是顶城的盛宴。所以,林城主,您理所应当坐上那个位置…… 众人往上面看去,还真有一个似以前皇帝坐的那种万人之上的位置。 “请吧。”雷城主端着酒杯,饶有趣味地看着林城主。 林城主当然喜欢这种机会,但是又不好直接表现出来:“怎么还弄这些东西?不太好吧……” 雷城主的回答应了林城主的意:“有什么不好的!?您是我们众城之主!您当然得坐那个位置。将来,天下都是您的!这个位置算什么?” 下面有其他人也看懂了:“是啊!就是为您准备的!” 林城主这才装作犹豫的样子走上去。 这上去一看,菜都和别人不一样! 韭菜捆肉,吊烤肉,“绿肥红瘦”绿指肉,红指素,最后是牌子上的肉干。 怎么全是肉? 这!!! 肉不会就是雷弈吧!? 雷弈被火亘绑架的经历??? 三十三 “韭菜捆肉”——雷弈被绑。 “吊烤肉”——雷弈被人棒打。 “'绿肥红瘦'”——雷弈被藏进亘天府。 “牌上的肉干”——最后萧琳用行令牌将神志不清的雷弈抬出来。 作为顶城城主,火亘曾经的顶头上司,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可萧琳已经把雷弈救出来了,雷夫人闹过,他们也赔礼道歉,将火亘撤职了呀!这又是哪一出? 难道这件事有什么不对的?雷弈出了什么事?可担当不起。 顶城有一半的货物是从百城来的,百城断了可不行。 难道雷城主认为他们的解决方法还不够——应当将火亘处死?这也不行! 堂堂顶城,众城之首,怎能为了区区百城而处死自己的大将军呢?这多没有面子啊! 毕竟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火亘又是什么原因?都还没有证据。 …… 林城主越想越乱——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伤害。 可眼下最主要的,还是这场宴席该怎么办。 是当众和雷城主理论,还是当作没看懂? 下面雷城主带着众城主来敬酒。 雷城主看起来满面春光,笑吟吟的。 这个样子不便吵架——第二种想法占了上风。 “林城主,我们大家敬您一杯!”雷城主递上酒杯。众城主也一起递上。 林城主强笑着举起酒杯,想使自己的复杂不被大家看出来:“喝!” 众人饮尽。 一杯完了再接一杯,酒壶一次一次的空了,又一次一次地满了,一杯一杯的酒从大家喉咙里滑下去,所有人脸上都红扑扑的,醉醺醺的,笑着,叫着。 到了深夜,门丞亲属们已经回去,城主们还在喝着。 只是喝着,没说什么话。谁都不想自己的私事被这群人熟知——多年的饮酒经验已经教会了他们在醉酒时理智的控制自己。 …… 第二天 太阳已升到天空的正中间,刺眼的白光肆意的晒着屋顶,空气热乎乎的。 林城主挣扎着睁开眼,迷迷糊糊的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雷家的床上。 旁边林夫人在煮着茶。 林城主转个身,动了动头。 一阵直钻大脑的疼痛让他明白,昨晚过头了。 林夫人听见响动回头看看:“哟,终于醒了,可叫太阳晒死你才起床。” 林城主很恍惚:“……你抬我回来的?” 林夫人起身端起旁边的一杯水:“我不去救你谁去救你?醉得跟狗一样,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喝喝水。” 三十四 林城主接过水,无力地靠在床沿上,慢慢的呼着气。 “看你弄的。”林夫人说道,“老大老二萧琳门丞什么的已经送回去了,他们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做,反正露过面了。” 说到萧琳,林城主便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看到的事情:“……昨晚我坐上了最高的那个位置你看到了吗……” 林夫人以为丈夫是要求夸:“看到啦!你那威风,我坐在侧席都看得清清楚楚!” 林城主看出夫人理解错了意思,就把身儿挺直了,想显出一点儿精神:“不是。你知道我那桌上放着的菜是什么吗?是雷弈啊!雷弈被火亘绑架的过程!” 林夫人懵了:什么意思? 林城主见她没懂,着急地放下水杯:“那一道道菜都是有含义的!和着那老东西看我这么年轻当了城主,就好戏弄?我们什么没满足他?他这就是在无理取闹!” 林夫人好像听懂了一些,连忙接过水杯:“他用这宴席……在挖苦我们?” 林城主似是地点点头。 林夫人见自己的意思对了,便开始长篇大论:“呵,这么不要脸!你说,就那件事,我们也赔偿他了呀,又不是老赖脸子硬拖着,他什么意思?就事论事才是大家风范,他那就是小肚鸡肠!还有最重要的,是不是火亘干的还不知道,没准是他们自导自演的呢!我们已经很大方了,他们还想怎样?……” 林城主很满意夫人这番话。 但他还得继续说说自己的见解:“你说……是不是雷弈真出了什么事?” 林夫人继续:“雷弈也是三十岁的人了,就那么一下不至于。再说那火亘也才二十出头,能耐毕竟不大……” 林城主要下床:“上战场杀敌就是他的能耐。遗传他父亲,都是当将军的料子,可惜了呀……" 林夫人过去搀扶,可以听到“火亘父亲”四个字,脑子里复杂了—— 二十年前,冬天。 魏家是尼山背后的一个小宅,林夫人——那时还不是林夫人和魏游就是这家的孩子。他们的父母对他们不凶,两个小孩自在的很。 林夫人十二岁的一天,魏游带着他出去尼山上玩捉迷藏。 两人正开心,突然,山下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朝自己家冲过去…… 魏游先感到有什么不对,赶紧带着妹妹跑回家,可还是晚了。 三十五 但是能跑多快呢? 下山的路全都被封死,一根根铁线木条,一个个头戴盔甲的士兵匆匆忙忙地站岗,围了整座山。魏游牵着魏岚——林夫人原名,由山的一头跑到另一头,想找一条漏网的小路,可是没有…… 魏游牵着妹妹的手,无力地在阴暗的树林里乱晃。看到石头便踢一脚,见着树枝便拉一下——他跑累了。 “哥哥,有悬崖!”魏岚叫道。在她心里,悬崖是很高的,掉下去会摔死,所以是可怕的。 可现在魏游真想跳下去——他比妹妹大六岁,知道“家没了”意味着什么。 魏岚见魏游不讲话了,觉得他可能心情不好,便也不说话了——她从小悟性就不太高。 “妹妹……”魏游突然沙哑地说,“爹娘死了。” 魏岚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呆了——爹娘死了,谁给她好吃的?谁给她好看的衣服?谁给她有趣的玩具?…… 见妹妹没有反应,魏游惨笑了一下:“……没什么,开玩笑的。” 魏岚知道哥哥平时爱开玩笑,但今天不太对,肯定有什么事! 魏游停下来,在距离悬崖十几米的地方,靠着一棵树,松开了魏岚的手,慢慢地喘着气,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哥哥。” “嗯?” “……咱们是不是下不了山了呀?” “……没事。今天哥哥心情不好,不想回家。妹妹陪哥哥吗?” 魏岚还不至于看不出来这是假话:“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 “有人去了咱们家,我看到了!” “……” “他们是去……”魏岚突然好像明白了一点,“可是我们不认识他们呀!” 一听到这话,魏游压制已久的怒火被引爆了,满脸通红,两眼瞪出,跳起来,大吼:“他们!啊!!!他们是强盗!!强盗!!!” 喘了几口气,随即转过身用力抓住魏岚的衣领,紧紧抠住,青筋暴起,满脸都是:“他!要咱们的命!……”见妹妹恐惧地盯着自己,他慢慢松了手。 魏游无力的垂着头:“顶城啊……当然跟我们没有仇……可是他贪婪啊!哼!贪婪……只要得到咱们这块地,他们抢走尼山就成名正言顺的了……所以才这样……妹妹懂了吗?”魏游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魏岚早已被眼前暴跳如雷的哥哥吓得不成样子,低着脸不敢说话。 魏游像往日那样笑了一下,但已没有以前的聪韵——几小时前,他们可以大胆的在这山上游玩,可现在呢?现在该去哪里?该怎么做?…… 他太后悔今天上这尼山来了,如果自己在家里,还可以做些什么事情……而不是被困在山上,呆在悬崖旁边。 三十六 两人沉默了好久。 暮色慢慢降临,淡红的布凌逐渐覆盖整个天空,几朵白云悠闲地点缀在上空,缓慢地飘来飘去,使人痴迷地想驻足观望。翠绿的树林慢慢变深,变成了墨绿色,厚厚的,一棵接着一棵,重叠着,远远望去,就好像山水画里的墨山,墨树。十分有诗意。 魏游站起来了,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妹妹?” 魏岚已经安静了好久,巴不得他能跟她讲讲话:“怎么了?” “我们得活下去。” “怎么了?” “活下去,报仇。” “什么……” “让他们知道我们,魏家的人,不是好欺负的,不是他们随便就可以夺走杀虐的。” 魏游此时的声音格外的轻柔,但有力量。 可魏岚自然还是没听懂。 “在这荒山上?怎么活?咱们之前也来过好多次,有老虎呢!你能打得过?……” “那我们为什么要来这山上玩?” “树丛好玩啊!这是不一样的!在这里待下去,就是死啊!” “……"魏游起身,向树林里走去。 魏岚不明白哥哥的行为,慌慌张张的跑过去:“你干什么?” 魏游继续走。 魏岚跟着他——也只能跟着他:“你不会真要在这里住吧?你想好了?不管爹娘了?” “他们已经死了!!!你闭嘴!!!想活命就跟着我!安静!!!”魏游突然暴起。 魏岚吓呆了,不敢说话,想哭。 魏游爬上山顶,是一块还过得去的平地。 “就在这里。你,去找些草来,要干的。” 魏岚赶紧转身去找——她真的害怕了。 …… 天黑了。 草,木头也搭好了。很简陋。 四周 几根木头垒砌一堵摇一摇就倒塌的木墙,中间几堆杂草杂乱的堆着。在灰暗的天空下,显得荒凉,恐怖。 魏岚试探地问道:“可以了?” “嗯。” “那这样……" “可以了。” 魏岚看着魏游,有种可怜兮兮的味道。 “这样,可以住人,只要你要求不高。” “……那狼来了怎么办?” “把它赶走。” 魏岚听到这个回答,更惊悚了——她要跟狼搏斗了! “怎么了?” 魏岚赶紧摇摇头,要跨进“房子”里。 三十七 第二天晨光刚刚从树林中漏出一点儿斑点,魏岚便赶紧爬起来坐着。 昨天晚上没睡好,或者说是压根没睡——漆黑的周围全是树叶的沙沙声,像蛇,又像“鬼”;偶尔还传来虎啸声,毛骨悚然;魏游过一会儿就出去一下,他一走魏岚就害怕了——她从前可没想过在尼山上过夜。 而且还怪冷的。 魏游从远处回来了。 魏岚赶紧跨出去,表示对他回来的迎接。 只见魏游手里拿着一堆草根,慢慢坐了下来。 那双手变黑了。粘着一些泥土和草,脏兮兮的,指甲缝里都是——哥哥以前的手可是白白净净的! “吃了吧。”魏游将草根递过去,“我已经吃过了。” 魏岚犹豫着,没有接。 魏游叹了口气,将草根放在了地上:“没别的了,不吃?就等着饿死吧……” 说完,魏游跨进“房子”里,躺下了。 魏岚呆着,不知吃还是不吃——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选择。 饿死。她第一次会有这样的考虑…… 最后还是吃了。味道很微妙。有亡家的痛苦,也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快活。 …… …… 两个星期过去了,两人就这样过着一顿有一顿没的日子——其实还挺好玩的。 …… 这天早上,魏岚又从那个“房子”里醒来,对旁边不在的魏游,她早就习惯了。 她坐在地上,等着魏游回来。 粉色的衣裙已经脏的不成样子,发黑。 魏岚已经找到了这只能够生活的规律,耐心等着——一日三餐由魏游解决。 可是…… 可是太阳升到了头顶,他还没送早餐来。 不可能啊,难道所有的草根都被挖完了? 这些天吃草根,脸色变得难看,但起码能活下去啊。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又变了? 魏岚站起来,往下走。 “哥哥——"魏岚朝山里叫道。 只有回音传过来。 “哥哥!——……魏游!——" 还是只有回声。 魏岚着急了,在树林里乱晃。 汗湿透了背后,全身汗津津的,可山上还是没有一个人。 难道哥哥被抓走了? 顶城真是要赶尽杀绝啊!!!夺走了我住的地方,还要夺走我全部的家人!!! ……魏岚慌了,无力地靠着树干——原来哥哥当是这样的感觉。 但哥哥也不在了……她又能干什么呢? 三十八 魏岚下山了。 既然魏游是被顶城带走的,那么那些路应该就没有危险了吧——她是这么想的。 顶城应该只是抓魏游的。 果然路已经能走了。 可是去哪里呢? 魏岚去了百城。 原因是百城比较近。 魏岚走在百城郊外,只要稀稀拉拉几个小店和一些行人,在沙地上,显得很荒凉。 从前她和爹娘来的时候,就只是去集市,热热闹闹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百城。 人们都和她差不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这算是百城的“贫民窟”了。 周围有房子,但都是矮矮的,小小的,旧旧的,破破的,木头的,感觉快塌了。这里的房子和居民,已经被百城主遗忘了好久了。 魏岚疑惑无助的看着一个又一个无神的过路人。 “阿姨……"魏岚轻轻地拉住一个行人——她饿的不行了,虽然只有半天没吃饭。 那个女人停下来,用赃兮兮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再回头看着魏岚,同样轻轻的说道:“怎么了,小妹妹?”穷苦的经历,让他们关爱和自己同样的人。 “我……有点……”魏岚不太好意思。 女人看出来了,眼睛看向这条路更远的地方:“就这条路一直走,会有一个白色的小房子,里面有吃的。” “不过那变态好久都不管了……”她又嘟囔了一句。 魏岚激动了:“谢谢!” “去吧去吧。”女人无神地挥了挥手。 三十九 “魏……老二?”之前那个女人所说的房子里的大叔问。 魏岚觉得他认识自己很惊讶:“你知道我?” 那个大叔更惊讶:“哎哟哟!怎么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你爹把你赶出来啦!?” 大叔跑出那个带大窗户的木房子,蹲在魏岚前面,一遍又一遍地瞧着她。 魏岚感到有些不太自在——虽然自己的确是衣衫褴褛,灰头土脸,不成样子。 魏岚把经历跟他讲了一遍,把她在尼山上过夜,后来魏游失踪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出来,还编出了一个关于自己和狼的故事。 她对家没什么概念,只是觉得见不到亲人无聊。 那大叔可不这么想——既然魏家是顶城的目的,那么也定然不会放过魏岚。倘若说自己留了她,哪天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得把她打发走!这贫民窟的破事已经够臭了,他可没工夫再去管一个被人盯上的孩子。 “给你,拿着。去百城里面找一个好差事,再也别来这里,懂吗?”大叔从窗户边抓出两个灰灰的白馒头,起身就把她往路上推。 魏岚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满腹的话还没说呢。 可那大叔已经走进房子关上门,魏岚只好拿着两个馒头往前走。 …… …… 魏岚睁眼,是一个灰暗的破小屋。屋顶用破布耷拉着,墙是用黄泥土糊成的,但大多已经黑了,屋里唯一的一张桌子断了一条腿,只能顶着墙,身上的薄被子也是脏的说不出颜色…… 魏岚坐起身,呆呆的回想自己的经历: 她走到了一座山上,又饿又渴,走不动了,靠着山坐着……然后,就是眼前的景象。 魏岚走出那个用花布当门拉着的小屋,看了看眼前的树林,难道这又是尼山? 一个老太婆住着一根拐杖从另一个灰暗的小屋里走出来,撑着一根铁拐杖,但那个屋子有矮矮的木板来当门。 “你是?”魏岚惊讶。 “我是这山上唯一的住户,你碰到我,算是走运了。”老太婆拄着拐杖走进花布小屋。魏岚赶紧跟上。 “怎么了?小姑娘,说说吧,为什么一个人在山上?” 魏岚有别的问题:“老婆婆,这山是尼山吗?” “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别找其他的话。” 魏岚只好把事情再说了一遍,只是这次没说那个狼的故事。 四十 老太婆让魏岚喝了一碗汤——白开水加几片青菜叶——青菜汤。 …… 晚上,魏岚和老太婆一齐挤在那张早已发了霉的小床上。两人就这样看着“屋顶”。 “是被顶城毁的呀!”老太婆突然感慨。 “什么?” “你家,也是被他毁的呀……” “谁?” “火离!顶城将军。我知道一定就是他!” 魏岚在心中默默念了这个名字。 “姑娘啊……我跟你一样。” “什么一样?” 老太婆开始讲她的故事: 她年轻时和一个男人相爱,两人就只是顶城普普通通的居民。后来她怀了孕,可丈夫却被一个只有二十来岁的将军调去征兵。几个月后,她要生了。丈夫便想从营里悄悄跑回来,看看孩子。可才在半路上,她丈夫就被那个将军以“逃兵”的名义杀了。她听到这个消息后,最终是难产,只勉强保住了自己的性命。那将军就是火离。 “你说他想看看孩子有错吗?人之常情啊!” “然后你就来这山上了?”魏岚问了一个别的问题。 “要不是火离那畜生,孩子定然能保得住……我也不会变成这样……" “别这么想……”魏岚觉得自己好像成熟了一点。 老太婆翻了个身,要睡觉了。 …… 几个星期后,魏岚刚起床,看见老太婆坐在床沿上数着一块破布里的几个铜币。 “好了,我今天要去集市,把这些菜卖了,顺便买几匹布,找人给你弄个新衣裳。你看你这衣服破的,给你弄一件结实干净的,得体的,就像我一样的,穿了好几年了呢……”老太婆很兴奋,出发了。 魏岚重新打量这个小破屋——也不是很烂嘛,还有种家的感觉。 她走出小屋,靠着泥墙,看着眼前茂密的树木草丛,这“无名山”——老太婆后来告诉她的,还真有一番味道,这可是以前体会不到的。 不知不觉的,魏岚看向了那个用短木板当门的小屋——那里老太婆从不让她进去。 今天还就要去了! 她从门板缝里朝黑暗里看去:是鸡啊!活奔乱跳的鸡啊!肥美多汁的肉啊! “我有多久没吃肉了?她居然不告诉我这里有……" 不就是吃头鸡嘛!我以前可吃过很多呢! 就一头!不会被发现的! 魏岚将手摸进去,娴熟地抓出一只鸡,带到山坡上……用石头……再回小屋点起火……现在她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 魏岚靠在床沿,头往后仰,唇上都是油,嘴砸吧着:“嗯……这不是很好……” 身心舒畅啊! 四十一 晚上,老太婆居然没回来! “说什么帮我买衣服,还不是想去城里逛逛?要不是那只鸡,就给我留的那些东西?谁能活啊!不过鸡会不会不太卫生啊……”魏岚一个人躺在床上。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魏岚心痒痒的,总想干点什么。 第二天刚亮,魏岚就醒了,摸着来到小屋。 还是从那个缝里,仔细往里瞧着:昨天吃一只小的,还剩两只大的和一只小的,算了,大的弄不动,还是小的吧。 三只鸡挤在一起,窝在黑黑的角落里,忐忑地望着魏岚——昨天的那只鸡可没回来。 魏岚伸进手,熟练的抓着,又扯出一只鸡。 “过过过大过过过大过过过大……"它被抓出来,感到害怕。 “嗯哼,还可以,就是肉没那么结实,不过也能吃。” 一回头,魏岚睁眼呆了,整个人一抖,手都松了,鸡趁机跑回窝里:老太婆就在背后,阴着脸看着自己!!! “呵……"魏岚有点儿害怕——老太婆生气,是什么样子,她还不知道,没准会…… “干什么?”老太婆毫无感情沙哑地说。 魏岚慌了:“没什么……那个……" 老太婆歪了歪脑袋,意思是问那只鸡。 魏岚没敢看她。 老太婆叹了口气,走进了那个鸡屋——她手上捏着一点点粉红色的布呢…… 魏岚站在那里不敢动,她后悔了! “这怎么……" “我没有!”魏岚不知突然哪里来的勇气,大喊道。 “你没有什么!!!?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傻子!!!弄不死你!!!”老太婆突然暴起。 “畜生!!!你知道这是什么??!滚!!!滚!死别的地方去!!!我治不了你!走!!!” 魏岚哭了,只觉得一抹粉色盖在她的脸上。 “滚!!!”老太婆把拐杖摔了,在土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魏岚莫名觉得自己十分委屈,哭得更大声了。 “你,以为我去干嘛?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嗯?”老太婆冲冲地指着魏岚脸上挂着的那点粉红色的布。 …… 老太婆回屋了,紧紧的拉上那点破花布。 四十二 魏岚又上路了——老太婆的帘子没再掀开。 手里抓着那点布,一个人慢慢地走在山路上,整个人仿佛在飘,十分恍惚——她又回到几个星期前了。 后悔又有什么用呢?老太婆也太不近人情了! 魏岚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可是没办法了呀,现在只能去百城了。 …… …… 两天后,终于见到了百城城门。 在周围茫茫的黄土沙子上矗立着,显得肃静,端庄。 “这门怎么不开呀?”魏岚虚弱地问周围站着的一些人。 是的,城门关着,外面站着大概五六个人,站在沙漠上,看起来十分孤独。 “最近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城门开一阵关一阵的。” “顶城顶城!就是顶城活跃了,要是放些不能确定的人进去,出了问题就大了。”另一个人很激动地接过来。 “要等多久啊?”魏岚问道。 那人看了看城门:“说不准……我已经来了半个时辰有了,热的难受的要命。就那个那个……”他指向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挎着一个篮子的女人,“来得比我还早,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也不会这样拼老命……" 魏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人注意到了魏岚脏兮兮的打扮:“你是什么情况,小姑娘?” 魏岚开始感到难为情了:“我……想进城找份工作……" 那人胸有成竹地说道:“你这样,没有店会录用你的。就看衣服,就觉得不对。” 魏岚把经过讲了一遍。 那人不讲话了。 “嗨,就说顶城嘛,干的什么事……"之后两人没再交流。 城门开了。 几个人排成一队,慢慢走进了城门。 “检查检查!” 几个士兵翻着他们的东西,直到乱七八糟才让过。 魏岚进城了。 只是老太婆的布黑了,粉色的布被那些黑手摸来摸去,也黑了。 百城里景象没变,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人山人海。 “新鲜的米糕,新鲜的米糕诶——"一进城便有人叫卖。 “走开走开!别在这呆着!”那几个士兵赶着。 …… 冰糖葫芦! 小时候最爱吃的冰糖葫芦啊! 虽然后来长大了些没经常吃,但这味道,一直令人怀念。 要是能买一只,多好啊……魏岚暗暗的想。 可是现在她不能摸了。 四十四 顶城 沪烨门 下午,阳光正照,粼粼的白光刺眼地反射在青蓝的瓦上。些许热风缓缓飘过,柳树被吹起的树枝就是这最好的证明。小花小草静静地“蹲”在原位。烈阳下,一切都安安静静的,令人睡意黯然。 “姑娘!”西儿推开萧琳卧房门,急匆匆而又轻轻的叫醒萧琳。 “啊——"萧琳迷糊的睁开眼,今天上午就被林夫人着急送回来,奔波地累极了,这才刚躺下去不到一个时辰,又被叫起来,“哎呀,干什么?你真有精神啊!?” 西儿习惯性坐在床沿上:“林二公子,林落来啦。人就在外堂,叫我进来叫你。” “你没跟他说我在休息嘛……"萧琳翻了个身。 “讲了……"西儿说道,“他只让我叫你……行了行了,起来吧,别让人家等太久。” 萧琳她拖拖拉拉地起来了。 到外堂,林落早就在那儿坐着了。 “萧姑娘~”林落微笑着起身打招呼。他示意西儿退下。 “怎么大下午这么好的时光还睡觉啊?可惜了。不过我没打扰到你吧?”林落笑吟吟地问道。 还好意思问?自己不会换位思考啊!?萧琳心里气了,但还是笑着说:“不会,也休息够了。” “那就好。来,坐!”林落主人似的拉开身旁的一把凳子。 我才是这个院的主人啊! 萧琳虽然心里这样想,但还是有礼貌的坐下。 林落就坐在她旁边。 “怎么来我这里啊?”萧琳问道。 “这里面的东西,见过你肯定忘不了!”他指了指桌上的一个金红色的小盒子,从外观看,像糕点,又像饰品。 萧琳这才注意到桌上放着东西,好奇了:“什么东西?” 林落将盒子拉到自己面前,神秘的朝萧琳笑了笑。 笑得萧琳心痒痒的。 “咔”盒子开了。 “啊——"萧琳惊得后退,椅子“吱”的在地上磨出两道痕迹。 里面,里面是绿绿肥肥毛毛软软的大青虫!!! “啊哈哈哈哈哈哈……"林落大笑着看着惊魂未定的萧琳,“没事~死了的!你看!被油炸了!还可以吃~"林落说着,用大拇指和食指捏出一根,举到萧琳面前。 四十五 “啊!!!——"萧琳直接跳起,跑到至少三米远的地方定定地喘着气。 她虽从小玩到大,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但对这种东西,也是从小怕到大。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林落笑得更大声了。 转过头看见萧琳恨恨的目光,他只好识趣地不笑了,将那根硬掉的虫子放进盒子,关上:“好好啦!送给你啦!” 过了一会儿,萧琳慢慢挪回位子。 “你自己留着吧……"萧琳不敢要。 “别啊~我告诉你,这可是顶城大徐家二公子看在多年情谊上才送给我的,珍贵着呢!”林落招呼西儿来上茶。 “徐年?” “嗯你知道啊。” “听说他不能参加榜考了,这可不是件好事。” “这也是他自己做的孽,现在就当是报应了,没什么。你看他最近还到处喝酒作乐,那里难过了?” “他家好像挺大的。” “对!徐家势力可是顶城里除了我们林家第二大的!就是可惜了不能参朝。” “为什么?” “关系不好呗……” “那你爹让你跟他来往?听起来也不太靠谱……” “……我相信他能成功。到时候我跟他强强联手,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太狂妄了! 西儿端了茶进来。 萧琳刚拿起一杯吹口气,林落便站起来,兴奋地说:“我们去院子里玩吧!” 西儿在一旁:“城主夫人还没回来,现在玩耍,恐怕不太好。” “我与萧姑娘玩耍,关你甚事?倒好茶就行。”林落一定要去院子里。 萧琳看了西儿一眼,只好去了。 “诶?你这荷花怎么没开啊?”林落刚出来。见着空空的荷池问道。 萧琳笑着说:“这院子本来是你家的,我最近才住进来,开不开花,应该问你吧。” 林落笑了笑,没说话。 “你在这儿等我。”林落匆匆跑开。 萧琳没看明白,站在原地,望着荷花池发呆。 …… “哇~"林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萧琳闻声回头:“啊啊啊啊你又干嘛!!!” 只见林落抓着一只四脚蛇摆在萧琳面前。 四脚蛇滑滑的身体不停的扭来扭去。 “你猜错了,我不怕这个!”萧琳得意地说。 “真的?” 林落这畜生居然一手把那只四脚蛇丢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噗嗤”一声,萧琳掉进了池里。 四十六 迷迷糊糊中,萧琳回到了凌城,站在萧宅前面。宅前空无一人,残破荒凉的景象。 萧琳大吃了一惊:自己家真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一个人走进去。 可是宅里的一切都还正常啊! 萧琳捡起地上的一片落叶,捏在手里仔细端磨。自己已经多久没抚摸到这熟悉的感觉了…… 北屋里有些声音。像是五六十岁的老人的声音。 难道是爹? 刚刚进来,没见到一个人。没有萧树萧橙,也没有一个丫头。听到这声音,她无疑是很激动的。 萧琳赶紧跑过去,轻轻的靠在门框旁。 真的是爹和娘。 “都整理好了吗?”爹爹坐在一把藤椅上,听起来闷闷的。 娘站在一张桌旁,翻着什么东西:“嗯……差不多了……那个,琳儿的命符你找到了吗?” “早就烧了不是?” “……是啊我都忘了……你告诉她了吗?” “这不需要告诉,等她以后成功了,自然就懂了。现在告诉她,别到时候她又伤心干不成事。” “应该让她知道。烧了命符,这儿就不再是她的家了,她到时候别又回来。” …… 什么!? “这是必须。我们所有人的希望就在她身上了。” “……" 这不是我的家了!?为什么?你们有什么希望不能告诉我!?我……! 突然,萧琳懂了。萧橙的那封信,是有意义的! 原来是这样…… 这时,爹娘出了北屋,与萧琳撞面了。 “你们……"萧琳出了声。 “杨丞,醒了。”林落挑挑的声音。 一个穿着官服的老人奔到床前:“萧姑娘?” 刚刚明明是在萧宅,怎么现在会有这些人? “这是?”萧琳十分恍惚。 “沪烨门啊!你这一掉水里啥都忘啦?哈哈哈……"林落的笑声。 “够了。人醒了就好。林公子知道闯的祸多大了吧?赶紧回去。”杨丞听起来德高望重。 “我跟您一起走。”林落看着杨丞,带着点笑意。 “萧姑娘,多有失敬,请多原谅。我已叫人送些补品来,待会儿就到。我们,就先走了。”杨丞说道。 萧琳答应,整个人还晕乎乎的呢。 四十七 “是印儿。她去讲的。”萧琳叫来了西儿。按道理来说这种事如果没人去告,是不会有人主动来管的,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西儿继续讲道:“我那时还生气呢,叫我上茶,又不吃了,还不是得收拾。就那个印儿闲着,整天就只在厨房晃晃,什么来帮忙啊,就是换个地方'享福',不是她还有谁有这功夫?把你捞上来不就完了?还至于跑到外面去让别人也知道这件事……" “要是她没去叫人,你姑娘可能真就淹死了!”萧琳慢慢的喝着茶。 西儿坐在另一把藤椅上:“那你可得去谢谢她。” “对了。我刚才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见我回到萧宅了!” “正常。不过就是这么久了老爷夫人也没来个信,肯定会想的。” “他们说……我不再是萧家的人了。他们好像要搬家。” “……这应该是萧四公子的那封信,你睡一半半想起来了。” “萧宅看起来很落魄啊……然后我还跟他们对视了,刚想说话,就听见那两人的声音。” “哪两个人?” “就林落杨丞。” “哎呀,没事,你之前不还说萧家不会完的。我也做过关于萧家的梦。都是什么回到凌城不用干活啊些的。来顶城这些日子,真的累多了,什么事就我一个人干,那个印儿就跟死人哑巴一样,什么事都不管……”说着说着,西儿又讲到印儿身上去了。 “这么多天了,也没看到印儿来做事……"萧琳也嘟囔着。 …… 两天后,晚上,萧琳困了,准备睡觉。 “哐哐”窗户有响动。 呃!!!有人要暗杀我!!?萧琳紧张地定在原地,想这些恐怖的事情。 “哐哐”响声更大了。 萧琳慌了,顺手抓起身旁桌上的一个空茶壶,当作防御——万一那人拿着什么刀啊剑啊之类的呢。 “吧嗒”一声,掉进来一个人,男人。 萧琳握紧茶壶,忽然又觉得眼前的人有点眼熟。 “哎哟,你这窗子还挺结实……”林落的声音。 又是他。 “你啊。大晚上的,爬窗来干嘛?不是有门嘛?”萧琳放下茶壶。 “嘿嘿,等会儿告诉你。你先跟我过来,有好事情跟你讲。别找其他人。” 四十八 “干嘛了?”萧琳感觉出有点不太对。 “坐下来,慢慢说。刚刚累死了,路上多磨难啊!”林落随手拉来一把椅子就坐下。 “徐家,要举办灯会。我打算带你一起去看。怎么样?”林落拿起桌上的茶,对萧琳使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萧琳很震惊,这大晚上的急急来找,就为了这事? “你确定?今天晚上?” 林落将碗里的茶一饮而尽:“怎么可能现在去?是明天办。明天晚上,好不好?” “……为什么一定要我呢?”萧琳不太想去,这样的事情,好像真的不太对。 “你不想去?现在在这沪烨门里的没几个人,像我姐啊,你觉她可能陪着我闹吗?我妹啊,看那精神就不行。所以不只有你了嘛……你真不去?徐家灯会很好看的!到现在只办过两次。我出阁后还没看过呢……”林落嘟嘟囔囔地说道。 “……" “我可以保证,绝对好看!”林落看起来挺着急。 萧琳想了一会儿,不太情愿地答应了:“那就明天晚上,以后别拖我了。” “好!”林落“啪”地一声把碗放在桌子上。 “就明天晚上,还是这个时候,我还是翻窗来找你,你把窗子放宽些。到晚上……十点,十点回来,不让人发现,你也别跟人讲。” “行。不过你为什么要翻窗?直接走进来不行吗?” “你傻呀!直接走进来不就被人看到了吗?好吧,其实我就因为之前让你落水的事背杨丞那老家伙禁足了……嗨呀……我可是越过了多少艰难险阻才来带你出去玩的。反正,你就记得,明天晚上,现在是几点?九点快十点啊……那就七点,可以吧?打开窗子,等我进来。嗯?” “嗯。”林落一席话唠唠叨叨的,绕的萧琳晕乎乎的。 “行了,那我先走了。记住!” 林落又从那个窗户翻走了。 堂堂顶城的二公子竟然是这般“爱玩”! 林城主他们知道吗?看样子应该是不知道,林落就今天翻窗找人这件事,一般人是做不到的。想必他应该是很熟了吧? 可是自己就这样答应他是不是也不太好?徐家到底是什么样?自己也没数。萧琳慢慢慌了。 “姑娘。” 门外传来西儿轻轻的声音。 四十九 西儿进来了。提着一壶刚烧开的开水。 “怎么晚上还送水啊?你也早点休息。”萧琳晕乎乎的,只想出这么一句客套话。 “姑娘现在心情是特别好吧,态度都不一样了。我哪天晚上没提过水?只是时间不一样罢了。姑娘……"西儿熟练地换着茶。 萧琳坐到床上,准备睡了。 “姑娘。”西儿边换茶边叫住她。 萧琳刚把脚抬上去:“干嘛了?” “实话说,刚刚是不是来人了。我刚在外面正准备进来,听见里面有些说话的声音,等到现在才进来。” 萧琳想过被发现,可没想到一开始就瞒不住:“你听到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些模糊的声音。”西儿到好一杯茶送到萧琳面前。 萧琳慢慢接过茶:“我告诉你了吧。” 萧琳把事情讲了一遍。 “……" 两人安静了,有各自的想法。 “我觉得……"西儿思考了一会儿。 “什么?” “林落这个人怪怪的。这样一个顶城,怎么唯一的儿子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萧琳也觉得不对。 “你说他是偷偷跑出来的?我不大信啊!现在沪烨门里没城主夫人,他要做什么都没人限制,怎么会甘于禁足?” “……" “徐年,之前我好像偷听到他和林落是好朋友。” 萧琳点了点头。 “那人,花天酒地的。你这次答应了他,又没去过徐家,怕是会出问题……他说就你们两个人去?” “没讲。” “……那就这样吧。还得我帮你瞒着,别叫那个印儿知道,不然她定又要乱叫。你明天要记得早回来!” “嗯。” “睡了。我也得回去,印儿那破丫头,一见我晚些回去,就嚷着什么我去偷偷吃喝玩乐,要告上去。” 百城 雷家 这是林城主他们去的第二天下午。 雷城主让他单独来卧房,说是有事情谈谈“叙叙旧”。 “雷老兄!”一进门,林城主便显出热情的样子。 “哎哟,不敢不敢。来,快请坐。”雷城主也热情的回应。 林城主下意识地扫了扫屋内——没有雷弈。 “这是我新叫人送来的茶,咱兄弟两一起尝尝。”雷城主说着,指了指茶桌上已泡好的茶叶。 五十 林城主往茶里望了眼,一口喝了。 雷城主笑道:“怎样?” “好好,好好!”林城主也笑着说。 雷城主变了一幅脸,眯了眯眼,摸了摸胡:“城主啊,这茶,其实是隔了夜的。城主这嘴,怕是吃没味了?这都尝不出来!可得好好休息了。” 耍我吗!?隔了夜的!!!我是谁?顶城城主!!! 林城主要暴走了,就这么戏弄,但是,但是:“你这!” “呵呵呵呵呵呵,没事,就这样的茶,我经常喝,不会喝出事的。”雷城主还在假假的笑着。 “……" “雷城主,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要跟我说啊……”林城主整了整心态。 雷城主也收了表情,放下杯子:“呵,要说事也没什么。只是,林城主,怕还是要提旧事了。” 一听到这话,林城主心中猜到了大半——不就是雷弈吗? 果然不错,见着我年纪小,就这般不放过!!! “原是这样,城主直说就好,何必这样戏弄?” “您怕是没有放心上,或是只把我当累赘,一个难以应付的累赘。” “什么意思?” “城主。还请您跟我来看看,就知道了。”雷城主突然装着做势。 雷家 风院 一进院子,一股与外面不同的寒气扑过来,两人打了个寒颤。 有树,但叶子早就已经落光了。现在是正夏,不应该是正常的。 这一定就是雷弈呆的地方了。 这样萧肃,并怎么会好呢?林城主默默想着。 “这里就是……"林城主正想问道。 “进来就知道了。”雷城主直说了这么一句。 林城主突然有点儿害怕——虽然她自己知道自己是不用负任何则任的。 “叽——" 雷城主推开门。 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 床上躺着个人,是雷弈。 “爹!” 雷弈轻轻叫到。 “儿子。”雷城主轻轻应到。 “这是谁呀?快来看看!”雷城主变得亲切。 “他!”雷弈爬起,在窗边望着。 林城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雷公子。”林城主行礼。 雷弈坐在床上,没有回应。 雷城主慢慢说道:“儿子!没事没事,你先躺下。” “这……" “你也坐。” 林城主战战兢兢,坐在这个小屋里:“这是……" “您也看到了,这个样子,可是拜您所赐。” 傻了!!? “傻……" “是啊!”雷城主呼了口气,仿佛如释重负。 这些天来,面对这样一个傻傻的儿子,是怎样的感觉? “火亘,我已经……" “这样没用!” “那要怎样!!!???”林城主终于暴怒——他觉得这样的气再也忍不了了。 五十一 “人我该罚也罚了!该处理也处理了!你还要我怎样才能满意!?我是顶城主!是你主子!你没有资格再向我提要求了!!!你,听懂了吗!?”林城主大怒。 “你这是什么意思!?躺在这儿的是我的儿子,所以事不关你是吗?可是他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觉得你把火亘处分就行了?” “那你要怎么办!” “杀了他!” “谁!?火亘?”林城主震惊了。他没想过雷城主是这般的要求! “杀了火亘!让我们两城重归于好。”雷城主也激动了。 “你……!人都已经这样了,你为什么……"林城主不太舍得。 见雷弈已闻声坐起,雷城主放缓了声音:“如果是您的孩子呢?” “火亘不行。他是顶城从小养到大的,不能杀。”林城主想出了些东西。 “那么林城主留着他还想干什么吗?” “……" “他不已经不是将军了吗?那就只是平民百姓了吧。一个百姓,有什么不可杀的?” “……" “难道林城主……" “你呢?又是想干什么?不给雷公子找人看病,却让他闷在这么一个破屋子里,病会好吗?” “这就是找人看过了的。不能见光,至于为什么,恐怕还是得问您。” “什么意思?这孩子我当然会负责到底,我的意思是,事既然已经过去,就不要再这样计算了。实在是没有意义!” “那要不然,将弈儿送到顶城,好生休养,我们就此了结,您看怎样?” “这……对百城来说……" “林城主既然都接受了凌城的萧姑娘,那我百城的雷公子怎么就不可以了?” 林城主又没想到雷城主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当然可以,只是百城夫人舍不舍得?百城好像就这么一个儿子吧?”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好啦!林城主,该说的也都说了,账就等以后有时间了再算。我再留您下去,您家人恐怕会担心。” “呵呵呵呵,不会不会。那我就先走了。” “叽”门关上了。 “爹。我要去哪里?”雷弈一直趴在床沿听着。 “没什么?哪也不去,爹就陪着你!”雷城主温声着说。 顶城 沪烨门 萧琳一个人呆在屋里,坐在椅子上:林落会不会就这样突然来了? 当时答应他,其实真的…… 五十二 这些问题萧琳早已经想过无数遍了。 林落可能真不是什么靠谱的人! “啧——"一声很轻的声音。 萧琳下意识就往窗户看,果然是他,还算守时! 林落敏捷地爬了进来:“没有别人知道吧?” “没有。”西儿答应过她不告诉其他人,帮她瞒着。 “咳咳。那走吧。早去早回来。”林落没坐下,只是搓了搓手。 “怎么走?爬窗吗?”萧琳问了这个她早就想问的问题。 林落看了看周围:“那当然。你想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啊?给人打死!” “你……你可以出的去,我就不一定了!你知道这院里的许多东西,可是我什么都不懂!”萧琳突然害怕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哎呀,没事,能有什么事呢?这院子很简单的。悄悄告诉你,就我在阁里的时候,经常偷偷跑出去,我早就熟悉了。我会带着你啊!” 果然不守规矩。林城主他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两人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地一路摸了出去。 还真挺顺利!顶城守备这么不严!? 一路直下,出了沪烨门,就到了街市上。 街上人群脚跟贴着脚尖,肩膀碰着肩膀,人头一个个“移动”。熙熙攘攘,热热闹闹。 有各种小贩,商铺,饭店,行人便让人眼花缭乱…… 虽然一眼朝前望去见不到道路,但街道两旁挂出的酒旗,灯笼,都在亮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各自打着自己的旗号,好博得大家的目光。 鼓击响的声音,贩子的吆喝声,人们的笑声,孩子的叫声……这不就是一个繁华“夜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萧琳不自觉感叹道。 眼前的这一景象,在凌城她可见不到。之前再来顶城的路上大概望了望,到了晚上,才是真正的“都城”!这可是个热闹了无数倍的“杏花村”啊! “什么?”林落听到了萧琳的声音,问道。 “没有,快去吧!”萧琳完全一下就被这种氛围感染了,很是盼望灯会的景象。 林落倒是早已在这夜市里混熟了,刚一出沪烨门,便有一位身着华衣的公子上前,只是相貌“不堪入眼”。 “林公子!好久不见!”那人打招呼。 “罗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儿?”林落笑着问道,很亲切。 “没什么,也和以前一样,就随便逛逛。林公子要去哪儿?这位就是萧三姑娘吧?”罗公子笑吟吟的,但看起来不太舒服。 “噢,是啊。萧姑娘,这位是顶城罗家大公子罗星。我们要去那个,徐家的灯会呀!你没去吗?” 罗公子脸色变得很难看:“是吗?我……他可能是最近忙忘了,还没叫我。” “这样啊……”林落装这样子,“那就不同行了,告辞!” 刚走没几步,一个店里冒出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油光的胖男人,叫到:“林公子~终于来了~” 萧琳一惊,不敢动了。 五十三 林落见了,轻轻的对萧琳说道:“别怕,是熟人,先过去看看。”说完,拉起萧琳的手,慢慢拨开人群靠过去。 “嘿!以前在阁里的时候就天天溜出来瞎混,怎么出阁了反倒不见您了呀!还带个姑娘?这么快就定亲了?”走近看,那汉子的模样才清晰些——脸极大极黑,好像好几年没洗过,壮实的看过去是林落的两倍,但只穿了件小白衫挂着,还是脏的。 林落不好意思地笑了,毕竟萧琳还在这儿。 “说什么呢……我们只是要去徐家看灯会啊。你在这找我有事吗?” 那汉子掏了掏裤口袋,摸出一包蜡烛:“喏,没准备什么,就当是你的出阁礼礼物了!” 林落接过,看了看:“现在才送?蜡烛?” “哎呀,凑合凑合吧!”那汉子走进店里了。 “谁啊?”她没想到林落居然跟这样的人“混”。 林落拿着蜡烛:“没什么,一个以前的老朋友!赶紧走吧!” 听他这么说,萧琳也不好再问了。 没走几步,又停下了。 “梁兄!”这次是林落先叫道。 一位骑在马上的公子回过头来,长相,英俊…… 梁公子停下马,也笑着:“也去灯会?” 林落会意的笑了,转身对萧琳说:“咱们跟他一起去。” …… 骑着马,虽然没有快到哪里去,但起码派头。 一路上两个“公子”一直在聊着,当然,都是些无聊至极的话。 “到了。”梁公子的声音比林落更轻些。 徐家在外面看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照样只是苍白的点着几个灯笼。 “就这样啊?”林落问出了萧琳也想问的。 “没叫几个人,应该是不想被人看出来。身份不够的不叫,关系不好的不叫,太权贵的又叫不起。所以,没几个人。”梁公子懂的还挺多。 才刚刚敲了门,便开了。探出一个人来:“什么事?”是一个看门的。 “灯会。”梁公子轻轻答道。 门开了。“请。” 一路直走到后院,前院就是一样。 那人把门推开。 —— 顿时一片红红绿绿的光冲进人的眼帘。一时间让人没晃过来。 定定的望去…… 这,这不是天上人间吗!!! 五十四 后院不大,但这……才是真正的顶城啊!!! 一排排花花绿绿的灯笼,大的小的,目不暇接。一幅幅五颜六色的图画,挂在灯笼之上,周围,将灯火与美画映在院墙上,这就是一幅绝美的画! 人倒是不多。 “人要到就到了,应该的确是不多。”梁公子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一把扇子,端在胸前。 灯火相映下,几个高挑的人影,也美化了这幅画。 “章姑娘。”迎面走来一个姑娘,衣着华贵,但面容中并不看不起人,给人一种朴素之感。梁公子先问好。 “梁公子。林公子。”章姑娘问道。 “章墨!”林落吃惊。拉过章姑娘到一旁:“你怎么在这儿!?” “林二公子,这灯会如此辉煌,还不允许人来看吗?”章墨微笑着说。 “你认识徐家!?”林落更惊讶了。 “放心。今晚来这儿,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也是来看热闹的,不会告诉别人。”章墨继续微笑。见章墨不回答,林落也不再问了。 众人进去。 “画灯谜?”林落也是第一次来。 梁公子在一旁解释:“就是灯上有画,看着画猜,猜诗句。”那把扇子翩翩的扇着。 “这个我会!”林落胸有成竹地走上前去。 林落居然还懂诗句!? “……这个是什么?”果然,第一个灯笼,林落就开始求救了。 其他三人都过去看:茫茫的一片寒冰上压着密密的阴云。 “这怎么猜呀!太常见了吧。”林落叫到。 萧琳灵机一动:“天接云涛连晓雾?” 梁公子微微一笑,摇头:“瀚海澜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哟!”林落又叫道,“这个!”换了一个灯笼。 一些干黄的茅草挂在树梢,一些则沉在水里。 “怎么样?”林落有种莫名的得意。 “嗯……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章墨猜出来了。 看不出来,林落居然有这般有“才气”的朋友。 “来看看这个。”林落找了一个新的灯笼。 月光下,华美广阔的宫里,一抹淡影在舞动。 梁公子看了,对林落说:“你不妨自己猜猜,这很简单。” 林落随即转过头,对着灯笼苦想。 “我知道了。”倒是萧琳想到,“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梁公子点了点头。 “都是这画得太迷糊,要清楚些,我肯定猜出来。”别人都猜出来了就他没有,林落有些尴尬,解释着。 五十五 应邀的人慢慢进来了。 不很大的后院也慢慢拥挤起来。 “噔噔噔噔噔噔噔……"一阵密集的锣声。这是有人要讲话了,大家都看过去。 原来是“主人”徐老爷来了,身后还跟着徐家两个公子。 徐老爷六十多岁了,但还是面色红润,壮壮的身子,步履生风。两个公子一个高些,一个矮些,高的精神,矮的瘦弱。徐年是老二,那应更矮些……这般不作气模样?萧琳心里暗想。 “这次灯会大家能够赏脸到来,是我的荣幸之至啊!哈哈哈哈哈哈……今夜,大家一定要玩得尽兴,这就是对我的最大尊敬啊!”徐老爷站在台阶上,十分激动。 一片鼓掌声。 沪烨门 韵院 答应了萧琳不告诉别人,就得好好替人家瞒着。 为了不让人进萧琳的房间,西儿一直在门口徘徊:打理花草,整理油灯,扫地泼水…… 萧琳房里是通亮的——灯全被西儿点起来。 这种事她以前干过:萧琳从小贪玩,帮着一起瞒着老爷夫人也不是一次两次。可这是在顶城,人生地不熟的,她心总是慌。 印儿蹦蹦跳跳地进来了。 西儿赶紧抬头——印儿肯定是来找她的。 “这么晚,不用做了。再说,她也不会管的。”印儿过来笑着指了指萧琳的房间。 西儿笑笑,应付:“今天不做明天做,还不如现在有时间做了。” 印儿听了,坐在台阶上,应该是要和西儿聊聊天——印儿从不帮忙干活,只是来凑数。西儿抱怨了好多次,但萧琳只是点头,没听进去,西儿也就罢了。 “怎么了你?”西儿边扫地边问。 见西儿问她,印儿来了兴趣:“我有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坏,你想听吗?” “先听坏的。” “好!”印儿起身走过去,离西儿近点,“和院里死丫头啦!” 西儿一惊。 “就是之前送火亘香囊的那个。一条白绫,就了结了。”印儿觉得打听到了这种消息很自豪。 “上吊?” “嗯!应该也是自己羞愧,过不去吧。让人丢了将军,这是她应得的!” 这消息太“劲爆”,西儿没跟上:“火亘的事跟她有关系?”“哎呀,就出阁礼那事嘛。她送的香囊里头啊,有药!” “……" 五十六 “后来这事儿发生后,城主也没让人查,说起来也不对。但我们都已传遍了。应该是什么人左右了……” “是不是林夫人?”西儿也发现不对。 对于这样讨论主人的消息,印儿私下也不怕:“最大可能是她。如果是她,那城主不查也有原因了。总得给自己老婆面子吧?只是可惜那丫头成为一颗棋子,现在落成这个下场。” “死应该也是林夫人安排的。她现在不在顶城,正好下手,又可以脱责任。” 印儿一笑,怪怪的:“……所以说她可怜。” 安静了一会儿,印儿幽幽地靠近西儿:“还有一个好消息!” “你讲。” “你过来点!” 西儿只好停下扫把,靠过去。 “我计划明天晚上离开顶城!”印儿轻轻但很坚定。 什么?!印儿居然恶劣到这种程度! “你想干什么!?”西儿惊呆了。这算好消息?夺命吧! “我……和和院门侍阿牛……已经有一些日子了……” “你!” “我!我本来是想等释奴令的……可是照现在这样子看,一时半会儿等不到了。我跟他在这么下去,就不行了!他之前也说了……我们真的得走!”印儿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可能是因为紧张。 “……你考虑好了?最好别这样……" “城主他们不在,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要是你们走之后再被抓回来呢?那就可不是奴隶了!” “我们会小心……" “你堵不住人的嘴。有人传开,你们到哪里都躲不掉!”西儿以前是不想跟这样“好吃懒做”的人讲太多话,但这下,她必需得多说点,说得印儿回心转意。这弄不好可能是一条人命! “阿牛那里,平时在一起守门的都给过东西了,应该不会有事。我这里,天天熟悉我的人就是你,别人不会在意我……我这才来找你……" “给了东西有什么用?拷问起来,人人都是只管自己。”西儿没想到印儿平常各种办法来逃脱劳动,现在居然会这么傻! “……" 印儿不说话了。这不是妥协。 西儿知道说不动,只能搬出萧琳:“那姑娘呢?她知道吗?” “对。我得跟她说说……”印儿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的起身,从身后拉出一条玉佩,小小薄薄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做工,“只有这个了……保平安的。它保了我这么些年,就给萧姑娘,保她吧!” 五十七 “诶!你去哪!?”印儿起身要进萧琳房间,西儿急了。 “进去啊。”印儿不知道——送东西嘛! “你现在送吗?”西儿不想萧琳的事被发现,“可以明天白天啊……” “明天早上就得做准备了。怎么了?”印儿感到有些不对。 “这样……萧姑娘她刚刚身体不舒服,休息了。现在别打扰……"西儿急中生智,编了个谎。 印儿想了一会儿——也对,毕竟这是最后一次了,让人家舒服点也行啊!可是这是最后一次了…… “就一下,没事的。她脾气好。”印儿一定要进去。 可怜啊!西儿心酸了一下。平日这个不做事,与萧琳其实没有什么关系的小丫头,如今却在这样一个晚上送出了自己珍贵的礼物…… 不对!!!里面没人啊!!!! “印……"西儿在门外叫着。但印儿已经进去。 “姑娘?”里面印儿轻轻问道的声音。 然后安静了…… “那个……"西儿很慌,慢慢走近房间。 “姑娘呢!?”印儿掀开帘子,急匆匆走出来,“你……!!” 顶城 徐家 “老徐!”林落远远叫徐年。这样叫,两人应该是老朋友了。 但徐年只回头看了一眼,便潇洒地转身,跟着自己父亲和哥哥回房了。 是高的那个。 林落看起来又有些尴尬,在这么多人面前叫了一声,结果那人却没给反应。 “呵呵……"林落干笑着,“他可能没听到……" 周围的人很快就不看林落了——有新的活动。 “许愿了!”林落马上忘了尴尬,又想去凑热闹。 小院的一角聚集了很多人——一个大大的蜡烛木架,大家都往那插蜡烛,烧纸。 “这就是许愿!把蜡烛插上架子,在一张纸上写上自己的愿望,烧了,说是就会成真!”林落见萧琳没理解,带着架子解释道,仿佛自己经常来看这样的灯会。 “去看看。”萧琳的确没玩过。 林落回头看了看还在专心猜诗句的梁公子和章墨,从衣襟里掏出之前大汉送的那包蜡烛,对萧琳说:“咱们也去!” 那包蜡烛也没什么特别,就是蜡烛底是蓝色的,可是是在底下,有谁看得到呢? 五十八 “哎呀哎呀!让一下!” 烛架前早已聚集起一“层”的人,一个挨一个,都想点上蜡烛早些许愿,说不定就会更早被老天爷看到,更灵验呢! “这人太多了吧!”林落拉着萧琳从各个方向尝试进去,可是都没成功。 “都是自己带蜡烛来的?”萧琳第一次来,问同样也是第一次的林落。 但长在顶城,林落知道的肯定更多些。 “才不是!喏,烛架旁边有的。纸和蜡烛,都放在那里。我们这不是图与众不同,可能效果也与众不同呢!额……”林落正找着新主意——许愿是一定要的。 “好了!我们去别的地方找火!”林落拉着萧琳就往徐宅里走去。 萧琳不敢,别人房子还是别随便:“不好!人家没让……" “哎呀,一下有什么?我们又不是杀人放火!”林落直接拉着走了。 出了后院门,一下就安静了许多。 门外两个侍卫:“怎么了!?” “找徐年有些事。”林落笑笑的回答。 其中一人好像认出来林落:“林二公子。”放行了。 “你……"萧琳是真不敢。 “别怕!”林落进了前院,全是用纸糊住的灯笼,火在里面,“怎么都是这样的!?” 转了一圈,见着了不少丫头,居然都认识林落,笑嘻嘻地让路! “奇怪!”林落没找到火,“要不我们撕灯笼吧!” “什么啊!?这是主人住的地方,灯当然得高级些!这样带画的纸灯笼多好看!谁挂直接是蜡烛的灯?”萧琳反问道。 “……去仓房!”林落想到了。 太诡异了!!!林落居然可以在徐家出入自由! “还真有!”两人到了仓房,真找到了。 仓房仓房,就是堆东西的房间嘛!不宽敞不干净,堆着干草,干柴,只有已经点着了的两根小蜡烛值得让他们心头一振。 “你点。我去外面看看,好久没来了……”林落把那包蜡烛给了萧琳。 昏昏的光,可真不好看! 小小的火苗跳来跳去,萧琳那根大蜡烛可难抓住它们了。 …… 点起来了。 “啊!!!——"萧琳一回头,两手一松,直接打了林落一巴掌! 林落不知哪里又抓来一只大毛毛虫,捏在萧琳眼前,慢慢的扭着! 林落手里的虫也掉了,捂着脸,好像挺委屈:“啊啊啊……疼死了!怎么打人!?” “你还好意思说!”萧琳也感觉出呼耳光这种事情不太对,但心里还是生气。 “好吧。走吧!”林落只能这么说了。 两人没再说话,一路返回。 突然,林落猛的一转身:“我们的蜡烛呢!?” 五十九 萧琳将手抬起来——没了!她之前还点起来的!!! “我!!!”萧琳慌了! 但已经晚了,两人已经又重新回到后院了。 林落呆了。 这……!! “起火啦!起火啦!”前院丫头的声音隐隐约约已经传来了! 两个守门的侍卫一激灵,赶紧跑向前院。 “起火啦!” “快来人!!!救火!” “仓房!……" “水水水水!!!” 越来越大的声音一阵一阵飞来。 仓房里全是干草干柴,蜡烛一点就着!木质结构的房子,也容易引火上身!!慢慢一片天泛了红! 后院里的人们也听到了这声音! 烛架不重要了,一群群人都涌着出来看! “啊!!” “火!真是火!怎么办!!” “烧房子啦!!?” “这……" “咱们快走吧!!等会儿火过来了!”忽然有人这样提议。 “……” 人们开始慌了,挤来挤去,有的想走,有的要留下来帮忙。但还是第一种占了绝大多数。大家要跑了! 被一个个人挤得晃来晃去,萧琳脑袋一片空白——她这算是纵火犯了吗? “走走走吧!”旁边的人不知情,还有人劝萧琳林落也走。 “……"林落没说话低着头,转过头不看那人。 远远的一个人影跑来——是徐年! 看见主人,萧琳心更慌了。林落也没抬头,没看他。 “大家不要着急!不要大叫!安静安静!!”徐年应该是他爹叫来稳定的。 怎么可能安静,还是吵吵闹闹一片。 “只是一点小火!很快就灭了!大家这边走!!” 徐年一打开前院们,人群便你推我我推你地冲出去,仿佛这里面有什么会吃人的怪物! “林落……"萧琳轻轻叫着林落,充满了愧疚和慌张。 “我想想……"林落一直在沉思,“我们也出去。”火终归是可怕的。 “那徐宅怎么办!?”萧琳很害怕,但是这么走了也不行。 “先走再说!以后的事我爹会处理!放心,他们不会我们怎么样!”林落也想赶紧逃离,至于会有多**烦,他是顶城二公子,怕什么? 萧琳呆了——林落是这样的人! 她低着头,跟着人群。 “徐公子。”到了站在石头上的徐年身旁,萧琳叫了一声。 徐年低头:“干什么!?” 林落吓了一跳,也回头:“你干嘛!” 萧琳慢慢吞吞:“我有些话想说……" 徐年没心情理会:“你没有!快回去!” 林落知道徐年认出了自己,有许多惭愧。趁他跟萧琳讲话那一会儿,已经顺着人流走了。 六十 徐年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萧琳出来站到他背后。 萧琳移到那里,不安地打量着前面这个高大的身影——如果向他坦白了事实,会怎样呢? …… 终于,人都散出去了。 徐年跳下石头,挺了挺腰,看着萧琳:“你是?”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口气。 “凌城萧家萧三姑娘,萧琳。” 徐年眯起眼睛,表示他在思考。 “凌城的人?好像没叫吧?” “林落带我来……他说灯会很好看。”萧琳解释。 徐年却噗嗤地笑了:“呵……林二公子……现在哪儿去了呢?他总是这样。骗你这样的小姑娘,好玩!”他让她跟着进去。 萧琳没听懂,但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有什么事?”徐年还是傲慢地问,大步向前走去。 “这次火……是我弄的……" 徐年猛的停下。 萧琳心都慌了。 “你?为什么要烧仓房?”但他语气还挺平静。 “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蜡烛掉甘草里了……” “眼睛没看到?”他继续向前走。 “林落拿虫子吓我……我没注意……" 徐年又停下来,冷笑了一声。 他转过身。脸上挂着一种不可捉摸的笑: “你这不划算啊!仓房烧了就烧了,谁会惋惜?下次,你要烧,就瞅准了地方,往前院里放火。烧死那老骨头。” 萧琳吓住了——徐年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而且不带一点感情! 他又向萧琳靠近了一步,低下头轻轻说:“别跟林落玩,会带坏你……" 萧琳动都不敢动。 徐年随即转过身,潇洒向前走去。 前院的灯光慢慢朝眼前挪近。 迎面走来一队丫头,由一个大丫头领着。徐年拦下她们。 “火怎么样?” 那个大丫头行礼:“已经灭了。” “谁灭的?” “自然是下人们。” “没人帮?” “……沪烨门火亘帮了一点。” 萧琳一惊。他也来了? “呵……老爷子呢?” “在前堂休息。” “噢?大公子呢?”徐年好像有些讽刺。 “在屋里躺着。” “没事。你们走。” 徐年继续向前走。 “有什么想问的吗?”倒是徐年先开口。 “那个……为什么会请沪烨门的人?”萧琳早就想问这个问题。 “怎么了?”徐年声音小了。 “不是说……"萧琳还没说完,徐年哗的推开一扇门。 “爹。有人要见你,说是有些事情。”徐年玩味地看着萧琳。 萧琳一下就呆了——火亘就在里面坐着! 六十一 徐老爷坐在正椅上,那就是主人坐的地方,他看起来有些疲倦:“您是?”他倒是尊重些。 “凌城萧三姑娘萧琳。”萧琳的声音有些抖。 “萧姑娘!怎么有心情来这里呀?”徐老爷站起来,表示对萧琳到来的欢迎。 但过一会儿他可能就会……会怎样呢?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到萧姑娘。”火亘也起身,好像还呼呼的喘着气。 “嗯……"萧琳出汗了。 “坐。” 徐年跟在萧琳后面,慢慢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有什么事啊?”徐老爷防腐和蔼可亲。 “我……"萧琳突然又不好意思说出来了——徐老爷这样可亲,火亘当场坐着,两人都会怎样看待她这恶劣的行为呢? “今晚她放的火。”徐年坐在旁边,见萧琳讲不出来,居然代她说了! 萧琳一惊,更慌了。她恨林落,恨他为什么要拿虫吓她,为什么他自己先走,只留下她来解释。 果然,一听到这个,徐老爷脸变了。 “这……我不是故意……会负责任……"萧琳的声音越来越虚。 说完后,整个堂里安静了。 萧琳想看看火亘的态度,但没敢抬头。 “爹?”徐年倒是勇敢,先打破沉默。 “怎么了?”徐老爷应的不太情愿。 “我看啊,这烧都烧了,您老人家也别这样阴着脸。她不都说了她会负责,那就让她负责解决嘛。事情也就这样,大家多跑几趟,多想几次,只要别忘了,就会结束。您呢,就好好休息,这个年纪了,就怕哪天出事……" 徐老爷阴阴的瞪了徐年一眼。 一番话更说的萧琳抬不起头来。 “萧姑娘啊,这件事呢,是怎么回事,你还是先解释一下。毕竟这样一件事发生,外面肯定会引起动荡,你说一说,我们也好交代。至于负责的事,放心没事,我们不会真的让你承担。”徐老爷努力缓和口气,但听起来还是带着气。 萧琳支支吾吾地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堂里又安静了。 “徐老爷,萧姑娘不是冒冒失失的人,这次的确是不小心,不能全怪她。”火亘终于说了一句话。 “难不成她跟咱们徐家有恨?”徐年又在旁边说道。 但听起来就是没那么顺口。 徐老爷闭上眼睛往后靠在椅子上,呼了一口长气。 “火亘,今日的事,如果没人问起,还请你不要说。你刚刚帮了我的大忙,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好久,徐老爷出来这么一句话。 火亘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东西,盯着门:“……好。告辞了。” 火亘起身就走。 正想伸手去拉门,门却哗啦一下被推开了。 是林落。他又回来了? 六十二 怎么现在才来?早不来!?萧琳意见更大了。 林落看起来一点儿也没愧疚,大步走到徐老爷面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 但徐老爷的脸色明显暗了:“别行礼……” 徐老爷还没叫,林落便自己坐到了火亘刚刚坐的位置上。 “哟?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徐年坐在一边,仿佛带着一种肆意的嘲笑。 林落自然的端起一杯茶,喝着:“外面人多的要死,还是你这宅子里舒服。” 顿了一会儿,林落又看向萧琳:“你不还在这儿吗……” 那表情幽幽的,怪怪的。 徐年捉摸不透地轻轻笑了声。 “林二公子来是有事吧?”徐老爷想让林落直接说出想说的话——他有些不耐烦了。 “的确,老爷子真聪明!我来呢,是有一件事,刚刚萧姑娘可能已经坦白了,我还是得再说一遍。这件事,我们,或者说是林二公子和萧三姑娘,不是有心造成火灾的。当然,如果你们要追究责任,也可以,不过,要补偿的话,那还得等我爹回来。若是你们不追究,那就这么过去了,谁也不再提起。怎样?” 林落倒是想的好! 之前萧琳红着脸,支支吾吾才取得的信任同情,现在全消失了。 白吃我们的!! 徐老爷皱起眉头——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了,要是他们不放过,那林落就会告到林城主那儿去,还想叫林城主补偿徐家?徐家这本就是偷偷举办,为了拉拢关系站住脚的灯会,要是被林城主知道,还想补偿?就是惩罚!那林落就是想不负责任了!说的那么好听,“谁也不提起”?怕是外面早就议论纷纷了! 这是怎样都瞒不住了! “林二公子,想耍小聪明?”徐年不顾情面,直接揭穿——他知道自己父亲那副德行,肯定不会说的。 林落一听,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徐年。徐年也没怕。两人对视着。 萧琳坐在两人中间好不尴尬——这真的是朋友? “徐二公子怕是想错了。我只是提出,考虑和决定还是在你们手上呀。”林落捏着声音。 徐年更犀利地看着他:“这次是你们沪烨门错了,照你这幅口气,是不想承认咯?沪烨门的规矩忘了?还是堂堂沪烨门主之子啊!” 徐年重复提了好几次“沪烨门”。 “你……林落急了——他最讨厌别人对他有看法。 “你这是要在我们之间闹起矛盾啊!还是以前那些事全忘光了?有想闹事了?”徐年直接插嘴,更加不客气。 上面的徐老爷没做声,那就应该是赞成徐年了。 “在你来之前,萧姑娘已经跟我们谈好了,不需要你们负责,那就这么了。你现在又讲这话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徐家?还是说,沪烨门,根本就没把徐家……" “闭嘴!!!”徐老爷却突然叫起来。 六十三 或许是不满徐年的态度,还是徐年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见不得人,徐老爷终于给出了反应。 “年儿,你太激动了,先回去休息。”徐老爷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徐年挑了挑眼睛,感觉他不是很满意,又不像不满意。他移开了眼睛。 “爹,那我告辞。您,早点休息。”徐年没起身,坐着说完了这一套。潇洒地推门走了。 徐年走后,气氛并没有好多少。 徐老爷干笑了几声:“林二公子,不好意思。倒也的确,萧三姑娘之前已经和我们谈好了,后续的事情你们不用操心。” 林落却不甘心,还想再数落几句:“这就好了嘛!不过刚才徐二公子的话是真不太友善。我本就是那么想的,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咱们好好商量,用不着那样……" 徐老爷陪笑着起身,是要送走他们:“是,这个脾气不好,我会让他改。” 林落和萧琳走了,徐老爷安排了马车送他们回沪烨门。 马车内 看着徐宅口的灯光越来越远,萧琳的心终于放下了。 萧琳坐在马车一角,打量着坐在另一角的林落。他上了车就没再说话,沉着脸。 就刚才林落和徐年的那个架势,怎么看都不像以前认识,倒是像两个积怨很深的“陌生人”。徐年的态度太奇怪了,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但又对什么都看不起,对林落就是,顶城势力比徐家明明大得多,徐年还能这么嚣张?徐老爷和徐年截然不同的态度与性格,又是怎么回事?林落之前为什么又能在徐宅出入自由?最不能理解的——徐家明明邀请了沪烨门的人,还不只一个,林落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带她来呢? …… 萧琳越想越多。 “想什么?”林落抬起头问道。 萧琳没抬头,想着徐年之前说的“别跟林落玩,会带坏你。” “有什么想问的?”林落自然地伸了伸身子。 “……那个,你为什么又回来?”见林落先问她,萧琳挤出了一个问题——看看这个不那么复杂的问题林落会不会好好回答她。 “回去救你啊!” 林落的答案没问题,但又不太让人相信。 “那你在我一开始问徐年的时候,你为什么就走了?” 林落迟疑了一会儿:“……被人挤的啊!” 萧琳不说话了——人流的力量要是真那么大,她又怎么能停下来和徐年讲话? 六十四 林落这个人…… 但这是她来顶城差不多一个月,唯一的朋友…… “怎么了?”林落看出萧琳不太相信他的解释,又问道。 萧琳不知说什么好。 “好吧,跟你说实话。”林落也不想再瞒了,挺直了腰板,“我出去以后,把那包蜡烛解决了!”他骄傲地看着萧琳。 “什么解决?”萧琳吃了一惊。 “扔了!扔垃圾堆里!这样就没人找得到仓房那根蜡烛的出处!怎么样?”林落兴致勃勃,等待着表扬。 萧琳一征:是真不想认了? “……哪儿的垃圾堆?" “就徐家门口啊!我不是还要回去救你……"林落也发现了不对,越说越没底气。 萧琳无奈了,在心里叹了口气:要做就做绝,不然就别做!直接扔人家门口……什么脑袋啊! “他们不会去翻吗?” 林落不讲话了,低着头。 还真像徐年说的…… 不过徐年和林落之间怎么了? “你跟徐年到底关系怎样?”萧琳还是问了。 一听这话,林落来了兴趣激动了,又抬起头。 “什么关系?就是你看到的关系!”他的话里带气。 “不好?可你之前不说你们是朋友?” “那是我看错他了!” “……" “他那人不好,性格不好,人品不好。从不讲礼仪,还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呢!我一开始就是错以为他是个性子直的人,才和他交朋友,不然我怎么看得上他!?结果后来他越来越嚣张!他根本就是无礼!……他说你什么了!?” 林落以为徐年欺负了她。 “没……我只是觉得他有点儿奇怪。” “他那是怪异!你也看到了,老是话里带刺!” 这么一说,萧琳想起一个问题。 “徐家和顶城怎么了?不是势力挺大的吗?为什么不能参朝啊?” 林落本激动地看着萧琳,可这话出口后没再答话,撩起帘子看外面街市的景象。 徐家 人都走了。整个院子安静下来。 徐老爷走到徐年的屋子外,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 “我。” 徐年认出自己父亲的声音,开了门。 “干什么?这么玩来?”徐年开了门后,又回到床上躺着。 徐老爷已经习惯了他这样,没去管他。 六十五 徐老爷坐在床边一把凳子上,环视着四周:箱子盒子摆的整整齐齐,地板扫得干干净净,桌上的茶具也是一尘不染。他的二儿子,徐年,从不让下人进他的房间,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 “赶快说吧。”徐年把头转过去,对着墙壁。 “林城主后天回来。”徐老爷也转过身给自己泡茶。 “知道了。” “典儿说你有办法。” 徐年一听,好像吓了一跳,马上坐起来:“徐典?他……我能有什么办法?” “对你哥尊敬点。” “反正他迟早要完。” “闭嘴。”这句话徐老爷对徐年说过许多遍,但从来都不是真正想让他别再讲话。 徐年不说话了,下床,靠到徐老爷身边,挨着。 “你是不是想知道?”徐年轻轻地说,不想被“隔墙有耳”听到。 徐老爷端起自己刚泡好的那杯茶,放在唇边:“讲。” “林城主来后,我告上去。说林落存心烧我徐家院子,想对徐家下手。不打算提萧琳的原因。就我一个人,你们不要动。” 徐老爷慢慢喝下一口茶:“想要公道?” “想是想啊。不过我这个告状不会成功。反过来,他们还会说我诽谤,污蔑了沪烨门的良好教养,将我关上一阵子。但不会去查,也不会来折磨我,更不会把我关太久,顶多一个月。” 徐老爷没说话,思考着。 “不出一个月,他们就会将我调出,派去前线,与洛城交战。火亘不再是将军,他一个秦场有什么用,等我去看时,一定是败得一塌糊涂。我通些武艺,应该能斗一斗。但不能保证赢。反正呢,赢了,叫戴罪立功,获得个官名;输了,叫为公殉身。至少会有一个好名声。” “你想好了?”徐老爷轻声问,很轻,但是包含着很重的感情。 “这是现在唯一复兴徐家的办法了……只要没人抢在我们前面出事。”徐年回到床上,做出一种不在乎的神情。 徐老爷给徐年泡好了茶,递过去——这是第一次。 徐年心绪乱了,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他其实有很多话想对父亲说,但他不能。 “好了。我回答了。现在我也有两个问题,你回答。”徐年装着淡定。 “问。” “徐典怎么知道我的计划?” “我不知道。” “实话?” “我没必要再骗你。” 徐年突然很难受——他不再骗他,这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要变了吗——他一直知道他骗他。 “那么我问,我有几个哥?” “两个。”徐老爷没再迟疑,直接说出——徐年不止徐典一个哥哥。 “……火亘到底叫什么名字?”这是卧在徐年心里许多年的问题。 “徐仰。” 六十六 沪烨门 韵院 经过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至少萧琳是这么认为的——才隐隐约约感觉出什么,但又不太懂。但她再也不想再经历了:做了错事被人捉住,被人议论,被人嘲笑却还要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会到沪烨门……这太不好受! 萧琳昨天很晚才回来,超过了之前规定的时间好久。院里很安静,应该是没人发现:她从小就喜欢西儿,虽然两人会吵嘴,但西儿没有一次“辜负”过她。 太阳已经升到天空中间了。 “姑娘?”门外是西儿熟悉的,轻轻的叫声——萧琳睡的太久了。 萧琳还没彻底醒过来,糊糊地应了声。 西儿自己推门进来了。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那么迟回来……我就只在门口等你,等了好久。”西儿声音轻柔。 不对啊!以前出了这样不守时的事,西儿从没好脾气对过她,今天这么开心? “……你怎么了……"萧琳嘟囔,但没起床。 “你先说你吧。”声音变沉了。 “你先说,我听着。” 西儿拗不过萧琳,但不想说什么——她有话说,不知道怎么说。 萧琳起来了,接过西儿递过来的洗脸盆。 “水怎么是冷的?”萧琳刚把手伸进去又赶紧收回来。 西儿看住她,慢慢地说:“我去打的水,回来还要打扫院子,水放冷了。” “怎么是你?不是那个……吗?”萧琳知道西儿不喜欢印儿,只是用手指了指外面。 “她走了。” 西儿声音更轻了。 几丝阳光透过微微打开的门射进来,暖黄的光,隐隐约约映出些细小的灰尘…… “印儿?”萧琳把水盆还给西儿。嘴上很淡定,心里却在翻腾。 萧琳平常没见过她几面,她也没常露面。但萧琳知道,不管西儿怎样说她懒惰不干活,院子里提水搬箱子这样的重活,都是她干。 西儿轻轻点头,显然不想流露出太多的感情——其实她真想哭! “……" 两人安静了。 各自在想着。印儿走了,倒是正好!可以再也不用看到那样一个不好相处的人了! 但是但是…… 西儿低下了头,把昨天晚上印儿来找她讲的事说一遍,把那个玉佩放到萧琳手里。 六十七 “这是什么?”萧琳其实猜到了,但还是想问。 “ 印儿昨天说要给你,保平安用的,进来看时你不在,就让我给你了。”西儿拿起水盆,准备要走,她并不觉得印儿是那种“坏人”。 萧琳跳起来——到底认为印儿是外人:“昨天晚上?她进来了?你没拦住她?”萧琳有点紧张。 “她不会干嘛。人都走了,可能再也见不到。不是吗?”西儿淡淡的回了一句,出去了。 萧琳呆呆的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那块玉佩。她伸开手看了:浑浑的,仔细看没有任何光泽。但这应该就是印儿认为珍贵的东西吧! 萧琳跟印儿的感情不深,她突然感到愧疚。正因为感情不深,萧琳没跟印儿好好聊一次天,甚至没说过几句话,再加上西儿单方面的不满意见,萧琳看她时总是带着厌恶。萧琳不知道印儿有这样的想法,不知道印儿在筹备这样一件事情。 没有感情不是一个借口,只要有交流,即使是吵架,这都不是问题。但萧琳没有。印儿在她院子里待了半个月,想说话怎么会没时间?有几次,听了西儿对印儿的抱怨,萧琳想找她来问问原因,和她谈谈。但萧琳没有。 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萧琳没告诉她这个计划的问题,没告诉她这个计划的危险,没有告诉她这个计划最后的下场。虽然可能告诉了她也不会起什么用,但起码表示萧琳在意过。本来她们还有一个晚上,可萧琳偷着去看“灯会”琳,以至于两人再没见面……印儿,却把对她来说这样贵重的东西,给了一个从没正眼看过自己的“主人”。 萧琳翻出了一个小小的空盒子,暗红色的纹路显得庄重,将玉佩放了进去。这是她的遗物——这样的事情以前常有发生“丫头侍卫勾搭逃跑!意图谋反!”被抓到下场都是一样。萧琳现在只能祈祷他们成功……可是要跑到哪儿去呢?哎呀!刚刚一呆忘记问西儿了! 萧琳想着西儿再去打水了,刚才那盆冷水是西儿故意的。 萧琳关上门,又躺回去了。想再闷头睡会儿。 可刚一倒下,脑子里不消停了。 这回是灯会的事。 自从昨天晚上林落拒绝回答那个问题后,两人就没再讲话。萧琳心里的那些问号也就更深了。 林落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去?难道章墨和火亘也是这样?但火亘待遇好像更高啊! 萧琳还记得林落送她一盒虫那次,林落明明还雄心勃勃地讲述着他和徐年的未来,这才过了一个星期,态度就这样转变? 会不会是因为跟徐年关系不好了,才要偷摸着去? 虽然说徐年态度是不好但好像是林落说的不太对…… 还是顶城和徐家的关系!她后悔小时候爹娘要她读书的时候没好好地把爹书房里的书读完,而是偷偷跑出来玩了…… 想着想着,萧琳居然又睡着了。 六十八 晚上,西儿在她和印儿睡觉的小屋里的木桌上点上了两根蜡烛和一炷香——她知道的东西不多,认为这样就是对印儿最好的保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西儿想为她做最后一件事。 顶城 林城主回来了。 几辆马车,四倍的马,一排排保护的侍卫,轰轰荡荡地来了。 其实林城主还没进顶城消息早已传得到处都是——林城主就是想这样。 他在百城受到的待遇不差,但是仿佛处处针对他。雷城主把林城主拉去看雷弈之后,又举行了两次的宴席,没再将林城主特殊化,但林城主就是不爽! 林城主他自己举办的宴席,只是放在了你的城里,就能这么嚣张? 最主要的是这样的嚣张说到底好像还有一丝道理!但林城主不想承认,却被雷城主这样逼,逼得他说不出话来!谁才是众城之主? 经历了在百城的种种不快,林城主一回到顶城,就想要好好“庆祝”一番——他要重新感受回主人的感觉。 看着车窗外本来热热闹闹的街市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慌忙撤退,让出一条道,林城主从心里感到满意。 “城主?”林夫人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林城主上了车之后就没再跟她讲话,其实她什么也没做,但她怕他生她的气。 “干嘛?”林城主正沉浸在自己的威力中,突然被林夫人这样打断,声音哑哑的。 “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林夫人不知道他的想法。 林城主烦了——自从见过雷城主之后,他的脾气暴躁了很多。 “闭嘴!跟你没关系!” 林夫人吓了一跳,赶紧把嘴闭上。 马车外一双双眼睛,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喝酒的卖菜的,上街的打牌的,全聚集到马车上,随着一起移动。 林城主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突然,一个苍老的大叫声突破层层议论声“啊------你们你们干什么!” 林城主回过神来,把头伸出窗外:是一个瞎眼老头,在前面摆摊卖草药,正被侍卫赶走,城主要从这里通过! 林城主感到厌恶。 他叫来一个侍卫,说了几句话。 不一会儿,老头被硬拉走了,草药被包裹起来,丢了。 “你们是谁!?干什么!!!我我!……" 老头被拉进一个窄巷子,慢慢声音没了。 六十九 沪烨门 伦院 这是章家的院子。比一般的院子要大得多。 章海,章夫人,还有他们的女儿章墨,是这个院子里的主人。 这个院子不算热闹,从它属于章家后几乎没发生什么大事,它是安静的,或者说是谨慎的。 今天上午章海和林城主一起回来的,但他不像林城主那样憋着气,他倒是挺满意,一回来都没躺下,而是一直坐着,喝茶看书或是看看院里的风景——他就是这么生活的。 下午,就没这么宁静了。 章墨冲进章海的房间,看起来急匆匆。 “哟,怎么了?”章海一直很宠爱他唯一的女儿。 “呃呃……”章墨还在喘气,“阿虎跑啦!” 章海呆住了,但马上又恢复冷静,女儿这么匆忙,自己不能再…… “什么!?跑了?”他没忍住,还是激动。 “阿虎!跟一个丫头私奔了!昨天晚上!”章墨更激动了。 “……让我想想……"章海重重地靠在椅子上,手不自主地抓住衣袖。 章墨慢慢静下来——章海一直这样教她。她坐下来,等着父亲说话。 “好了,想好了。没事,这对我们没影响。”章海冷静地想清楚,松了口气。 “没事?他可是我们在和院的'密探'!他要跑了乱说出去怎么办?他走了我们还怎么知道魏氏的动作?”章墨听了父亲的回答,又激动起来了。 章海说道:“就算他在那里也没用了。他只是一个看门的,而且时间太久了,如果他一直忠心为我们做事,魏氏会发现的。” “你觉得他不是真的为我们打听消息?”章墨从激动变成疑惑再是惊讶。 “他要跟一个贱婢私奔跟我们说过吗?” “或许是他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的私情?” “我们就算知道了又不会比他干什么。”章海沉着地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那……" 章海舒了一口气,微微闭上眼睛:“他不会说出去。走了嘴对他没好处。” “你不是认为他是魏氏的人?” “……"章海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当时为什么要替我们办事?” 章墨也记不太清了。 “他只是说林夫人待他不好,看轻门侍,所以就想背叛?”章海说着说着,又上来了一种幽幽的感觉。 “他就是从一开始就在作假!真恶心!”章墨很厌恶这样的人。但马上觉得不对。 “那么他为什么要靠近林夫人?魏游知道吗?” 七十 “这他不说,我们是不知道的,想也想不出来。”章海示意章墨坐过来一点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章墨坐过去,就在章海旁边。 “别人知道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他跑了,会跑去哪里?”章海给女儿移过去一杯茶。 “洛城?顶城要和洛城打战了,去那里……顶城找不到。”章墨拒绝了茶,想了一会儿说道。 章海自己把那杯茶喝了:“那洛城会不会把他们抓住……不会!抓了也没什么用。” 章海自问自答,章墨的问题好像已经解决了,无聊地眨着眼睛。 “……当年火离率兵攻进顶城——那时还叫乔城——将韩城主赶下台,居然将位置让给了林威那小子!这我是一直不能理解!火离有武艺,能够说服……可是林威会什么?除了瞎吹牛,乱做事,唬得人慌慌的还会什么!?”章海越想越气——自己比他强多了!却只能做他的部下!还得装出顺从的样子! “爹?”章墨惊讶地看着父亲——突然这一下大声,吓到她了。 章海不理会她,自己默默想着不平。 章和林威都是火离的领队将军,能力,章海务实,虽然有时会“突发奇想”,总的来说是比林威高一层;名声,章海从没做过什么逾矩的事,娶妻是门当户对,生女也没惹过事,林威少时却又一段风流史——林威从不让人评论,但这并不证明他没做过;脾气,章海比是好是坏的林威要好得多,起码从不“荼毒生灵”…… 可为什么火离不自己作城主?却要推行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别人也许不了解,但章海和林威同队多年,不可能不知道。从两人十四岁加入火离的军队——那时火离也才比他俩大五岁,那是一个年轻的队伍——章海就不喜欢这个人,从没喜欢过。 但火离看中他! 不论火离定了怎样的计划,不论这个计划合不合理,林威都吹捧火离,即使他自己知道计划不行。所以,每次章海指出错误时,林威总是激烈地反对,除非火离自己承认计划不行。 章海凭着自己精明的头脑和行为——虽然里面也有算计的成分——当上了领队将军,除了火离,在队里第二的就是他。 可林威却通过火离对他的“看好”与“信任”,硬是挤上了领队的位置。于是火离宣布“成立两个领队将军”!这是过往军队没有的! …… 后来他们攻下了乔城,居然是林威成为“林城主”!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荣誉! 章海知道火离不喜欢自己,但更没想到对林威是这样重视!以至于让他放弃城主的位置!章海恨的牙痒痒!凭什么!? 七十一 火离那死家伙! 结果看看林威是怎么对待他儿子的!呵! “嗨呀……火亘算是到了大霉喽……”章海想着想着不经意地说出来。 “什么?”章墨默默的发着呆,突然听到父亲幽灵般的声音。 章海好像还没回过神来:“火亘啊!现在彻底是平庸之辈了!林威赐的!” 章墨没跟上章海的思维:“啊……啊……"没听懂,只好含含糊糊地给个答案。 章海没在意,但怒气却上来了,抓起一个茶杯往地上“啪”地一摔:“我去你大爷的!!!” 沪烨门 杰院 林落就住在这个院子里——出阁礼后,这就是他自己的了。 这个院子就不像章家的院子了,吵吵闹闹的,几天就出一件事。林落还没出阁的时候,他那个阁就“热闹非凡”,现在出了阁还是一样,大家习惯了。 但像今天这样的见面,林落从不宣扬出去,总是秘密的。 是魏游和林落。 “林二公子可还好?”魏游从林落特意偷偷设的后门进来——林落溜出去,包括灯会的时候,就是通过这扇门。 林落正仔细地看着一盆精致的绿色盆栽。 “不理我啊?”魏游说道,“林二公子放了火后脾气果然变厉害了!” 林落还是不回答他,装着没看到。 “这件事整个顶城都已经知道了。”魏游很自然地找了一个凳子坐下,看来已经是很多次,很熟练了。 林落终于回过头来,摆出“傲娇”的姿态做到床上——那扇后门就通往他的卧房。 “知道了又怎样?会有人因为这件事来举着旗子说我放肆?要我付出巨大的代价?” 魏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的确没人会怎么样,但至少对你的名声会有影响不是吗?如果你不在意,对城主呢?” “我是不在意。至于我爹,他爱怎么觉得就怎么觉得。”林落翘起二郎腿。 “你现在才刚满十八岁,刚出阁,不能有什么坏事对你有影响。这会对你以后招兵时……" “是你想当城主又不是我!你爱招兵就自己去招!别打着我的名号!我不想再和你做事!”林落大喊,这话他憋了很久了。 “哎哟哟哟!你这是怎么了?说你脾气厉害还真大了!你是被火吓得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了吧!?难道你甘心再做你那个无能父亲的部下?被他指挥?”魏游吃惊,但很快理清思路。 “我和你一起商量,商量的是什么事!?让你成为城主,却以我的名义来做所有事,事后如果你成功了,我就可以荣幸成为你身边最得宠的门丞了是吗?那我还不如安安分分做城主的儿子,起码更让人看得起!” 七十二 “……"魏游沉默了。 “呵!你是把我当傻子戏弄啊?”林落越说越激动,站着指着魏游。 魏游顿了一会儿,从容地起身:“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我?答应和我一起?” “……你!”林落被问住了,语无伦次。 “您即然答应了,就要把这件事做完吧!?”魏游挑衅地问。 林落哼了一声,转过头:“要是我没记错,你当初是这么骗我的!你说我喜武,城主就算我坐上了,也不得人心。你当上城主,我作为大将军辅佐你,便会深得民心!” 林落走到魏游跟前:“那你说说,这么多一代代的城主,不靠武力,怎么成为城主?怎么坐上那个位置?靠算计?靠毒药?” “传承。”魏游一动不动。 “传承?”林落开始在屋里转圈,“好!那我为什么不能等你爹把位置传给我?到时候我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城主了吗?还要参与你那个破计划?再当上你的下属?!” “如果能……" 林落没等他说完便打断:“那我真是个大傻瓜!当初小,被你骗!现在呢?” “如果能传承,自然不用这样。” “你什么意思!?”林落定下来。 “这一辈的林城主,传承不了。”魏游直直地站在那儿,“你觉得章海没有野心?” “……"林落慢慢说道,“章家能有什么办法?” “章家早就派人在你娘身边监视,就是想知道我们的动作。” “他知道我们两个的事?”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林夫人不是一个聪明的人,最好下手。” “他从我娘那里听到了什么?” “你娘对火亘的事。” “对火亘怎么了?” “这你得自己去问她,要她自己说。” “你先说一点儿。”林落迫不及待想知道自己母亲的秘密。 “知道和院里死了个丫头吗?”魏游轻声说道,“那就是因为火亘死的。” “火亘杀的?” “……"魏游不说话了,想表示默认。 “呸!真恶心!丫头有什么好杀的!?”林落毕竟还小。 “回到刚才我们说的。”魏游说。 “那好。”林落又来了精神,“我要当城主。” 魏游沉默了——他不想这样,但随即想出了更好的办法。 “嗯……"他必须表现出犹豫,“好!但我们得赶在他前面行动。” “不对!”林落突然说道,魏游吓了一跳,“我想不明白!” 七十三 林城主回来第二天,徐年便去沪烨门把那个之前预设好的计划走了一遍。 果然,徐年被押进牢里。有两个罪名。一个是“诬告城子,留扣观察”。 这个罪定的很简单,林落都没有出面解释一下。 还有一个,这个要重些,是“对上隐瞒,私自举办聚会,居心叵测”。 …… 徐年一个人蹲在角落——毕竟是徐家,牢房要好些,只一个人住,打扫地不算干净,但至少下得去脚——手中捏着根干草。他知道牢里生活很苦,但一直没能说服自己习惯。尽管他没受任何伤。 四周是粗糙的沙墙,墙很高,只在最顶端有个即是出风口又是小窗的巴掌大的小洞。小洞射进一束白亮的阳光,光照出这个牢房杂乱的干草,透过铁栏杆牢门斜斜的映在外面。 这里充满了臭气。徐年来时见到好几个牢房里关着一群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囚犯。他们大多眼睛肿着,却一定要撑起眼皮看着路过的衣冠楚楚的“牢友”。那目光充满绝望和恶意。 徐年本来以为顶城的牢房,至少有一个像样的大天窗,会有一群热腔的牢友,一起讨论国家大事和家长里短,而这时,徐年不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要想个高人一样装着态。可他只孤身一人窝在只有一个小洞的暗房子里。 深夜,徐年平躺在干草堆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远远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声和臭烘烘的味道,令他恶心,反胃。 七十四 四天后的一个傍晚,徐年的牢房里多了一个人。 是一个三十多岁快四十的男人。他的背陀陀的,头发乱七八糟,用一个褪了色的布带扎着,一身粗布衣已经看不出颜色。男人的脸上沾了许多灰尘和泥土,看起来灰蒙蒙的。他的额头左边有一个伤口,血还没干透,血印子还留着。 他进来时还有意识,但却被两个狱卒架着进来,头耷拉着。 他一进来便靠在一堵墙上,把头向上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角好像还有泪没干。 徐年下意识挪开了,离他远点。 他们一个晚上没交流一句话。 第二天早上,第一束刺眼的光射进来的时候徐年就起来了。这几天他慢慢习惯了。 他以为自己起的早点便可以仔细看看还在睡觉的牢友,结果没想到那个男人气得更早,双眼直睁着,盯着牢门。仿佛一个晚上没闭眼。 徐年走过去端起墙角那个装水的铁盆——水是昨天晚上的——想洗洗嘴巴清醒点。 “您犯了什么错?”徐年才刚刚动一下,男人居然先开口了,但声音很苍白,没有力气。 男人称呼徐年为“您”。徐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在徐家的时候这么叫他的人多了去了,可在牢里,居然还有人这么称呼他。 徐年瞥了一眼男人,看出了这人基本的来历:这样的人,这般打扮,一定是从事底层工作的,身份的卑微,已经深深地烙在他心里,以至于同样是在牢里,他也觉得自己比别人低一等。 “……我诬蔑了人。”徐年喝了一口水,有铁味。 “林二公子?”男人还是靠在原位,轻轻的问。 “……"徐年没想到他一下就猜出来了。 男人转了转头:“那您就是徐二公子了。这件事情外面早已传遍了。” 被人看穿徐年感到不舒服:“你是犯了什么罪?” “我是拉车的,能犯什么罪?”男人说道,“我拉车时不小心摔了莫老爷。” “你给莫家拉车?” “对……" “你叫什么名字?”徐年问道,手里还端着那个铁盆。 “和您同性。”男人艰难地笑了一笑,“徐强。叫我老徐。” 七十五 沪烨门 这是林城主回来后的第七天。 他一回来,就发现事情变多了。之前徐家的事,他既不想失去徐家的拥护,又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落了个坏名声,想来想去,刚催就把徐年悄悄的关起来,关个十天半个月,对外面绝对保密,徐年出去之后如果有点自尊心都不会到处去讲,而徐家,自然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现在只是林城主自己不知道,顶城百姓都已经知道了这事。而且大部分都赞同徐家——林二公子是不对,林城主包庇更是不对!对这样的事情,百姓只能私底下议论,在林城主和林家面前,只字不提。 今天又发生了事情——下人勾结着跑了。 林城主的贴身侍卫阿仑就站在林城主身旁,一把短短的剑背在手后——他和火亘差不多是一个等级,两人之前还是挺好的朋友,但他们选的道路不同。火亘为顶城征战,阿仑只为林城主服务。 “是谁跑了?”林城主软软地坐在书房的椅子上。 “韵院丫头印儿和和院侍卫阿虎。”阿仑应到。 林城主想了一会儿:“萧三姑娘和夫人?” “……不一定。应该是两个下人私自谋划的。”阿仑以为林城主话里有话。 “哼。”林城主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又没说是她们。” 阿仑不出声了。 “跑到哪了?”林城主又问道。 “在顶城边境,快到百城的地方被关堵住了。已经抓到。” “抓住了?”林城主来了精神,“那怎么不拿进来?” “拿到您的书房吗?” “……就拿到这儿吧。我就坐在这儿。” 阿仑出去了。 林城主轻轻摸着自己下巴短短的胡子,想让它快点长,因为胡子长些显得庄重。 两个人被提进来了。 男的那个还好,只是背上的衣服破了,露出棉絮。女的却已是鼻青脸肿,身上的粗布衣裂得一条一条——这是她之前特意换的。 两人都低着头。林城主看不到他们的脸。 “抬起头来。”林城主假装不在意地说着。 两个人抬起头。男的脸上全是灰,一块一块的。女的一看不清面容,只能依稀辨认出几条泪痕。 “为什么要逃?等释奴令下来,你们就不用这样。” 女的张了张嘴想说话,但被男的瞪了一眼,又闭嘴了。 林城主觉得自己不被尊重。 “问你们话呢!!!”林城主跳起来。 两人还是不说话。 林城主把桌上的一个空茶杯摔到了男的头上,又往女的头上泼了一壶水。看着两人低着头,林城主怒气又上来了。 “死罪!死罪!拉去沪烨门口杀了!当众!!!”林城主又往男的头上啐了一口。 女的开始无声地哭起来。 阿仑看了看林城主,还是把两人拉了出去。 七十六 知道印儿的死讯后,萧琳并没有多难过——她在想着徐年被关的事。 倒是西儿一天都没说话。晚上她躺在只有她一个人的小屋里,默默的哭了一个晚上——她不想被别人看出来。 第二天伺候萧琳起床的时候,西儿双眼肿着,萧琳也是两个黑眼圈。 “西儿?”萧琳叫道。 “怎么了姑娘。”西儿的声音有些哑。 “你哭了?”萧琳闷在被窝里说。 西儿没应。 “……啊!”萧琳突然跳起来。 西儿把东西搬到床边。 萧琳坐起身:“快点!我还要去……" 西儿好像有些不耐烦:“去哪里?” 萧琳下床挑衣服:“我?要去牢里看看徐二公子。其实徐家的仓房……是我烧的。” 西儿呆了——萧琳之前没跟她讲过。 “你!”西儿动作停了,说不出话来。 萧琳说道:“是啊……是我的不对。” “就是你去灯会那天晚上?” “嗯……我是不小心的!后来我有去向他们解释,他们同意不会让我们负任何责任……" “我们?” “当时我是被林落吓了一跳,不小心才……" “你继续说。” “我跟徐家坦白的时候林落不在,他跑到外面去销毁证据了。本来已经谈得好好的,可林落又回来,说因为我们是沪烨门的人,如果徐家要追究……反正意思就是威胁徐家别生事。然后徐二公子和林落就吵起来了。” “你呢?” “我之前已经谈好了的……这件怎么样?” “我觉得还是那件蓝色的好。” “徐年来沪烨门告林落,却没告我,这不太对。” “嗯……" “最不对的就是林城主!居然直接判是诬告!这件事只要是有脑子的都能想明白!你说,如果是假的,那么这样告状不就没有意义了吗?只要去徐家看看,这是很明白的事。而且当时灯会还有那么多的人在,他们都看到了!” “林城主不允许人谈论这事。” “他能堵住人们的嘴吗?” 西儿沉默一会儿。 “所以你打算去牢里找徐年说什么呢?” 七十七 徐年已经两天没喝水了。 因为他又触了事。 但这次主要不是他,是车夫老徐: 老徐是莫家的车夫,刚刚拉了一个月。有一天,就是徐年进牢的第二天,莫老爷去看戏,结束了老徐拉他回家。 路上经过一家小饭馆的时候,有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她是老徐的妻子,他们有一个八岁的女儿,老徐妻子就在那家饭馆打工。她走出店门,认出了丈夫,招手示意他停下来,让老徐过来,她有话要说。 老徐对莫老爷吱了一声,莫老爷同意了。 妻子告诉老徐,今天早上孩子发烧了,很重。她去药房里问过,最便宜的药他们也买不起,她想让丈夫去求求莫老爷。 老徐的确是只能这样了。 可上车一说,莫老爷生气了。你家的事情,怎么能让我出钱帮忙呢?我管不了! 老徐怎么求,莫老爷都不同意。最后两人差点吵起来,是在过路人的围观下,才勉强平息一会儿。 结果刚继续行驶没多久,突然前面的路上出现了一只鸡,好像是瞎眼还是耳朵坏了,老徐用叫声赶它,它没反应。 马上就要撞到它了!可它还是没反应! 老徐吓了一跳,赶紧把车急急地刹下来。 “叽——”一声,鸡终于跑了。 老徐松了一口气。 突然莫老爷探出头来,露出被刮破了皮的右手手臂——他刚才刮在了座位上。 在莫老爷看来,这可是一个可能会留疤的大伤口! 回到莫家之后,老徐被莫家人大呼小叫地痛骂了一顿:得不到孩子看病的钱,就恼羞成怒,想谋杀老爷子! 不管老徐怎样解释,但那只鸡早跑了,也没人为他这么个穷人作证冒险。莫家还是把他送上衙门。 罪名是“谋杀顶城权贵”。 老徐不承认,大闹着大叫着。判刑可是五年!孩子的病能等五年再治? 于是,这又成了“违抗官令!其心可诛!” 老徐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老徐进来那天,他妻子在衙门外哭的死去活来——孩子没来,死死地躺在茅草屋里。 可才在进来的半路上,老徐突然对旁边一个牵住他的人用力地提了一脚——他恨他们! 然后,老徐的头就被打破了。 最后,就是徐年看到的样子。 就在昨天,老徐刚进来的第四天,他打死了一个查晚班的狱卒,杀人的时候没有任何声响动静!逃了!这应该是他偷偷谋划了四天的计划。 徐年当时没睡,就在旁边坐着盯着。老徐还想邀请徐年一起走。 徐年瞪眼呆了。老徐说,他要再不回去,家人会担心,孩子…… 徐年可以告诉他:等自己出去后,能救他出来。但老徐到底会怎么想? 第二天一早,徐年就受到了拷问。 老徐要越狱,作为同一个牢房的徐年不可能不知道。 可徐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狱卒们不信。不给他水喝——这样能让他说出来。 这就意味着老徐已经成功逃了? 徐年想不了那么多,他现在渴死了。 七十八 两天后,对徐年的看管终于松了——他们应该是意识到从徐年身上问不出什么,而且对徐年这个“犯人”,只是来牢里凑天数的,太“狠”也没好处。 徐年是这么想的。 今天上午,水和饭菜便端进来了。虽然还是用那个绣桶装着,虽然饭菜还是半生半熟那么难吃。下午,原本守在他牢房外的两个狱卒减少到了一个。 徐年挺高兴。 毕竟这始终不关自己的事,莫名其妙地受了苦,眼看待遇就要慢慢恢复了——后来他才知道,像他这样的情况,已经是最高等的享受,没有臭烘烘的牢友,也没有乱七八糟的环境。至于老徐的事,本来他就想不通,现在既然松了,便更不想了。 可傍晚他去窗口拿晚饭时,还是心乱了: “特殊待遇”只有上午那一次,傍晚还是要像正常一样,自己去拿。 徐年拿好饭菜,正要往回走时,突然听到了旁边两个脏兮兮的囚犯的对话。声音很小很轻,就是悄悄话,但徐年还是听到了。 “你听了吗?之前越狱那个,咔咔啦!” “死啦?哪个?” “就那……" 那人正要往下说,一是看见徐年就在旁边,二是轮到他们领饭,赶紧住口。 “干什么!?” 见徐年领完饭还站在原地不动,一个狱卒叫起来。 徐年轻飘飘地飘了回去。 就说怎么才两天就放过我?还以为是老徐已经脱险了…… 现在想想,正是可笑。 若是老徐真的没事了,又怎么会放过他?可老徐又怎么能逃得出去? 可怜!可怜啊! 当时就该好好跟老徐讲讲话,好好……现在不知道监狱里的牢友都怎么看他。 咳!自己终于是快活了,这是用老徐的生命换来的呀! 老徐死了,不知道他牵牵念念的妻子孩子怎样?这是第二次,性质就不一样了。顶城会拿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势群众怎样呢? 徐年不敢再想。 ……可是,可是!不对! 徐年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直挺挺地立起来。 老徐,一个低等的车夫,是怎么才能与徐年这样一个顶城第二势力家族的孩子同一个牢房?同样的待遇? 就为了孩子生病放心不下这点小事,用得着越狱? 越狱,这是多难的事啊!只需要杀一个人就能逃跑?这也太容易了吧! 从古至今,真的能够越狱成功的人,不是有钱就是有势,老徐一个车夫有什么?明知道结果,还一定要尝试? …… 徐年更想不通了。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七十九 这些天确实发生了事。对外人来说,这可能只是普通的新闻,但对徐家来说,可能就让它一蹶不振。 徐年,可能要完了。 就在徐年入牢的四天后,也就是老徐进去的那一天。徐家的下人举报,徐家在做一笔见不得人的生意。 听到这个消息,林城主自然是很激动——他一直想除掉徐家。而且在听说徐老爷把那个下人处死之后,林城主就定是要好好查一查了。 上午打的报告,晚上便派人去搜了。 可是,把整个徐家搜了个遍,也没搜出任何与正常交易无关的本子。 “徐二公子的房里。”结果搜查队正要回去时,徐家又一个下人偷偷提醒。 徐家这是怎么了?对下人不好? 搜查队又去徐年房里搜了一番,还是什么也没有。 奇怪不奇怪!?这是一个搜查队队员进来传话,说是又一个下人举报,在徐二公子床底下有东西。 搜查队掀开床板,是几段麻绳和一个蓝色宝石镶嵌着的吊坠,挂在腰上的。 这应该就是下人们争先恐后来举报的东西了。 搜查队拿了东西就走。徐老爷被人硬生生拉到院子里,还没缓过气来。 “找到什么了?”当晚回去,林城主便召见来问道。 搜查队队长将绳子和吊坠奉上。 “就这……"话一出口,林城主便僵住了。 搜查队队长没觉得异样:“就这两样。” 林城主沉默了。脸上的表情凝重,但内心却翻江倒海还带着点喜悦! 百城的事终于要结束了! 这吊坠正是雷弈当时出生时林城主送给他的礼物!!! 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徐家?还是在徐年床下? 好了!真好! 林城主松了一口气——这几个月来的憋屈终于结束了。 定是这样! 徐年绑的雷弈!再诬赖的火亘! 可是这证据未免会太少了吧……行了!就这样!如果说是火亘,那倒除了雷弈就在他府里就没一点儿证据了,至少徐年这还有些东西。 这样就能对雷家交差了。林城主心里很高兴。 他叫来了魏游——他们一起谋划。 他们要把徐年处死! 八十 林城主找来魏游,其实并不是想和他商议,只是想有个人来作证听听,这样他感到踏实。 林城主的想法很简单,就只是要选一个日子,然后直接把徐年结束了,自然而然,火亘便恢复位置——这毕竟要和洛城开战了,不知道那个叫秦场的人靠不靠得住。 魏游一听不对:“城主,我觉得这样不行。” “哦?怎么不行了?”林城主傲慢地问道。 “有很多个不行,城主。”魏游弯下身子,“徐年不能轻易杀,火亘将军的位置也不能轻易恢复。” “什么意思?” “城主只从徐年那儿找到几根绳子和一个玉佩,这难道就能说服所有人吗?从亘天府里抬出来的雷弈大家都看到了,可在徐家搜证据的过程只有我们的搜查队,群众会相信哪个?在所有事情没有清楚之前,贸然恢复火亘的位置是不妥的。” “……"林城主不说话了,摸着胡子。 “而且……" “……什么?” “只是两个小东西,要是有什么人想偷偷放进去也是不难的。” 林城主又不说话了,沉沉地摇了摇头。是什么意思呢? 两人沉默了没过多久,林城主便招手让魏游出去了。 魏游出了顶楼,心情很杂乱。 …… …… 雷弈,是他干的啊!!! 是魏游冒着死罪坐下的事啊! 可现在怎么这样就草草推到一个徐年身上去了呢!? 当时为了让所有人更相信,那几根绳子和玉佩可是他特意找人藏进亘天府的啊!现在怎么会出现在徐家? 是之前行动的时候出了问题,还是现在有人识破了他!? 这种事情,一旦被发现,下场可能就是刚才他和林城主在顶楼里聊的那样。 如果林城主没有听他刚才讲的话,那他这个计划不就失败了吗!这一切就白费了! …… 可魏游并没有将自己和火亘家族的故事告诉别人啊! 难道是魏岚? 不可能!她也是受害者!不可能做出这样没好处的事情!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得找个人商量一下,不过不是现在。 八十一 魏游偷偷去找了章海。 那是林城主找他之后的第二天。 “魏丞,今日怎么有兴趣来呀?”章海笑吟吟地问道。 魏游谦卑地笑了笑:“有密事。还望章丞别宣扬。” 章海疑惑了,但还是露出冷静的样子。他点了点头。 “坐。”章海绕开家里人的目光,将魏游领导自己的书房里。 魏游没客气,坐下。章海推给他一杯茶。 “是什么事?现在这里可以说吗?”章海好像挺好奇。 魏游微微低了低头:“火亘,火亘的事。” “哦?”章海说道,“火亘……就是百城公子的事吧。魏丞找我是……" “林城主要恢复火亘的位置了。” “……”章海没听懂,“什么意思?火亘不是……" “城主一直对火亘就是偏袒,现在有了一个借口,马上就要重新将将军还给他。”魏游吊着章海的胃口。 “魏丞不妨说明白些。” “在徐家里找到了几圈麻绳和玉佩。玉佩是雷公子的。林城主一看到这个便高兴了。” “……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章海没耐心了,直接问。 “您的亲戚,秦公子这才刚刚上任将军这个位置没多久吧。这眼看着马上就要上战场立功,结果却杀出这么个程咬金,这将军的位置还会在吗?您可以好好想一下。城主到底是对秦公子不放心的。” 章海沉默了:“…………城主找过你了?” “昨天晚上。” “你今天就到这儿来,不怕有心人?” “您不说便没事。您刚刚已经答应过我了。” “……魏丞应直接去找秦公子,找我是希望什么呢?” “林城主对秦公子不信任,若是跟秦公子商讨,怕是不会有结果。”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章海其实不大愿意。 “章丞只需要不让位就好了。毕竟这个位置您已经想了好久了。好不容易自己当上去,这又掉下来,心里总不太舒服吧。传出去,会不会落个备胎的称号呢?” “……" “城主目前最是信任的,不过就是你我。昨晚我已经持反对态度,若是日后城主问起您,还请您统一态度。” “你就是这件事?你就这么恨火亘?” “灭家之仇,怎能忘记。” 八十二 萧琳没去找林落,她不想去找他。 她觉得林落怪怪的,总是看不透他,关于他的疑问很多,但他却没表现出一点儿不对,仿佛他就是这么一个无所事事的人。 就因为这个,萧琳感觉不安。 她日日都在想着有一阵子之前的那个灯会——她害怕徐年现在这个态度,这也不正常。 萧琳并不知道林城主接下来想要干嘛,她也只能自己希望着徐年不要出事。她没法去看徐年,不是程序问题,而是萧琳作为凌城的人,这种事情是不被允许的。 西儿倒是很积极。 她一直催着萧琳去林落那儿。对她来说,萧琳是很重要的,而去找林落这么个有一定权利的人,肯定比待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好。 因为萧琳没和西儿自己和林落的相处,以及心里话。 这天,西儿终于把萧琳“赶”出去。 本来西儿要跟着一起去,但萧琳一再谢绝,西儿也有自己的活儿要干,就没去了。 萧琳只能自己走着。 去找林落又不想。 那就去随便找个什么人消磨时间吧。 可自己在顶城有什么认识的人呢? 林芗?肯定很忙。林芷?又没见过面……想来想去,还真是孤独啊! 嗯……火亘怎么样? 不行!他也没空啊! 但他好像挺闲的…… 不行!自己这么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跑过去怎么行? 如果不过去的话,现在又该做什么呢? 嗯……可是过去要说什么啊! 萧琳还是去了。其实是有另一个小小的动机在驱使着她。 和之前一样,院子里还是什么都没有,但萧琳感觉到了一股“生活”的气息。 萧琳敲着门——虽然门是开的,但还是得敲敲再进去。 里面没声音出来。萧琳便顾自走进去了。 院子里陈设很简单。 几间小房,一条窄窄的小路,花草几乎没有修过,墙上只有几根细细的藤条挂着,荡啊荡的。 “有人在吗?”萧琳轻轻问道。 “哐哐”几声,里面传来巨大的声响。 八十三 萧琳吓了一跳,不敢再往前走,就怔怔的定在原处。 过了一会儿,里面有没声音了。 “有人吗?”这次萧琳放大了声音。 “谁!?”里面响起一声浑厚的男音——肯定是火亘的,但听起来不太高兴? “呃……萧琳……"火亘声音太大,萧琳的声音小了。 里面草草应了一声。然后又是几声动静。 火亘从其间一间屋子里走出来了,神情的确不太高兴。 难道不欢迎我?这多尴尬! “萧三姑娘有什么事吗?”火亘语气平静。 萧琳支支吾吾起来了:“呃呃……没什么,就是最近顶城大家都有事,我这呆的不耐烦了,出来转转。这就看见你院子的门开着,冒昧就进来了。你不忙吧?” 火亘笑了,看起来一下变得爽朗:“哦!就是像之前萧三姑娘光临那样啊!” 萧琳后来怎么想都觉得这话怪怪的。 “呵呵呵呵……差不多吧。”萧琳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怂。 “那萧姑娘就现在堂院里坐一会儿吧。” 所谓堂院,就是另一个屋子,木头装的,看起来暗暗的。 萧琳坐进去。 火亘好像走进刚才他出来的那间屋子,没声音了。 时间慢慢过去,火亘一点儿动静也没。 西!这是怎么回事!把我晾在这儿了? 萧琳从移到堂院门框,探头探脑地往那个方向望去。 用纸糊着的窗户隐隐约约透出些影子,模模糊糊的,很不清楚。萧琳吃力地分辨着。 好像有两个人?呃? 应该是泰将吧!他两天天在一起。 “叮当”又一声响。 萧琳赶紧把头缩回去。 就这一声,动静又没了。 萧琳耐不住性子,又移到门框处。 刚探出头,正好对上火亘的目光。 萧琳在心里“啊”地叫出声。 “萧姑娘!”火亘远远叫着,“过来这儿吧!” 萧琳赶紧过去。 火亘端着一个大锅,锅里是莫名黄色的液体。糊糊的,上面还飘着些绿色的固体。总之,就是看起来会反胃。 萧琳头皮都硬了:这是什么恶心东西!!! 看着萧琳一言难尽的表情,火亘说道:“这就是你上次来时我在煮的东西。现在研制好了,你也尝尝成果。” 火亘语气挺认真,萧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没有灵魂的笑着。 “你上次煮好的?那放了多久了!?”萧琳忽然想起来。 八十四 “那要是姑娘这么想,就是放了个十天半个月了。”火亘从容地将那锅黄色的的液体倒出一小碗,“这是我昨晚刚做的。姑娘放心。” 萧琳汗——这不是时间的问题啊!是卖相和成分的问题啊! 见萧琳不动,火亘问道:“怎么了?” 萧琳赶紧摇头,把那碗推近些:“没没。” 火亘也坐下:“放心这真的没事。泰将喝了好几碗,好喝的。姑娘真的可以试试。” 萧琳迟疑着——这要是不喝,火亘会不会她不相信他?可是喝了…… 火亘倒是善解人意,还没等萧琳回答:“没关系,给你若是实在下不去口便算了吧。” 火亘把那碗移回自己面前。一仰头,喝了。 萧琳愣愣的。 火亘笑笑:“看吧真的没事。” 萧琳只能边点头边笑。 “……那个,你房间里有人啊?”此话一出口,萧琳就后悔了——这很明显有别的意思。 火亘从容地又倒了一碗:“哦,是啊。泰将。” 泰将!泰将啊!怎么忘了!? “呵呵呃……那他不出来吗?” “他生病了。在里面休息。”火亘又喝下去。 “……你们住一个房间?”马上,萧琳就想给自己一个暴击——这问的是什么啊!? 火亘眼神变了,但马上又恢复:“……姑娘想什么。这怎么可能。是因为我正好刚才在房间里,比较方便。” “你会疗伤?”萧琳赶紧转移话题。 “没有。就是和他说说话。” “哦……" 明显聊死了。 “萧三姑娘听说了吗?徐二公子参与了一起越狱案。”火亘重新开始一个话题,内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徐年?” “对。” “……他越狱了?”萧琳真的不知道。 “不是。是他参与了谋划。他同牢房的跑了。” “……为什么?” “什么?” “徐年为什么要参与?” “不知道。只是听说同牢房的那个跟他好像以前认识。” “兄弟义气……"萧琳自己想着。 “后来招供的时候他一直不说,是想否认他们的关系了。” “同牢房的是谁?” “反正他的朋友那么多,记也记不住。忘了很正常。” “……”萧琳奇怪火亘没回答她的问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火亘叹了口气:“就最近吧。” 八十五 “你没去!?”西儿叫起来。 萧琳看起来倒是挺淡定:“嗯。” 西儿咬咬嘴唇:“那,你找火亘干什么呀!?” 萧琳直接坐下:“无聊啊。” 西儿本来端着一盆水打算打扫萧琳的屋子,现在放下来了,脸上是生气疑惑的表情——她本就没多大希望萧琳会按她说的做,但萧琳这个态度令她感到很不舒服。 “……你和火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 “……" “如果我去找林落,跟他又说什么呢?” “你什么意思啊?” “啊?”萧琳被西儿搞懵了。 “一回来就闷着个脸,问你什么就随便回答几句。你也开始看不起我了。”西儿重新端起那盆水,要走。 萧琳这样态度只是想卖个关子,设置悬念,好引出下面她要说的话。可西儿的反应太激烈了。 “……你怎么了?”萧琳想不出别的话,起身赶紧去追西儿。 西儿快步走:“我就只是一个丫头,您是小姐身份尊贵,自然不用什么事情都告诉我。是我多管闲事了。”她的语气冷冷的。 “什么,什么啊?我什么时候看不起你!?我一直把你当我的好朋友啊!我,我这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两人一起越走越快。 “你知不知道!?”西儿突然停下来,萧琳差点没刹住,“别的院子是怎么说我们的!白莲花!” 萧琳征住了:白莲花? “我们是从凌城来的,是外人!你以为这群人表面对我们好,其实心里最看不起我们!我们来干什么的?蹭吃蹭住!还到处惹事!到处乱跑!顶城的笑脸全是装出来的!!他们以为我们是什么?是表面看起来无害的凌城卧底!知道内情的,便也懂得我们这是在混吃等死!!!”西儿快哭出来了。 萧琳低下头了,什么也说不出来——这就是事实啊!凌城真的会接她们回去吗? 不一定了。 临走前母亲对她的承诺,都不一定了。 自从几个月前萧橙来了一封信后,就再也没有声音。 凌城如今怎样了?还在不在?她们都不知道。 她们只能通过顶城的反应来判断。 可是顶城会对她们说实话吗? 八十六 徐老爷和徐典在一块儿。 两人就这样面面相对坐着,什么也没说——他们要一起迎接噩耗了。 之前徐年说要去试试的时候,徐老爷就怕,怕会出事,怕有差错,怕人就…… 他想阻止徐年,但他也想复兴徐家。自己是没戏了,前半辈子做了错事,被沪烨门赶出看轻,只能在街市商场里显现自己的能力,但这终究还是不被人看起。就连一些实力不如徐家的,都靠着这个靠着那个进了沪烨门,自己说错了几句话便落得如此下场,那那群人呢?他们在沪烨门里就问心无愧吗?从商和从政是有本质差别的。想要复兴徐家,就得重新进入沪烨门,哪怕是一个最小的官职,先进去再说。 为了这个,徐家费尽了心思——他们想通过自己的才能向世人证明,可却被人诬陷考试作弊;在商界向沪烨门示好,却被人传是想篡位;最后没办法,只能大量地拉拢关系,举办个灯会还被举报了! 本以为这是个绝好的时机,结果却是个送命的日子…… 徐家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徐家人的道德品质没有问题,凡是认识徐家的商人都说诚信大方。 徐家也没有拉帮结派做亏心事。 那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什么也没做,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诬陷? 错就错在徐家的势力。 就因为徐家的正直守信,商界对徐家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在很多地方,商人们不愿意将钱借给国库,但却愿意交给徐家——徐家有生财之道。 有时候,徐家会向一些困难的人“撒钱”,帮助他们走出饥饿贫穷,虽然后面也是要谈钱的,但徐家从来不急,这辈子欠的,下下辈子还也可以。 大家对徐家都是好评,对沪烨门小气严板的印象自然就不好了。 徐家做这些本来是做给沪烨门看的,让沪烨门看到自己的优点——聪慧、同情弱小。 结果却适得其反了。 沪烨门认为徐家是在跟他们对着干——谁允许你私自做这些事的!? 徐年的计谋失算了。 搜查队来搜的那天,徐老爷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后果。 徐年被处死,罪名是谋划越狱,意图谋反。 其实徐老爷当时说错的几句话,也就只是向还年少时林城主建议学习洛城的书籍。 八十七 徐年的死并没有在顶城引起多么大的关注,大家只是把这消息当作是一种可以比平常有更多话题跟人聊的的“热乎事”。 真正伤心的,就只有徐家自己人。 但伤心过后,他们马上就危险了。 顶楼 这天早上,林城主早早地叫火亘过来。 火亘以为这是一个私密的见面——毕竟这么早是不可能开“大会”的。 结果还真是开大会。 火亘按时去了,还早了几分钟,到时所有门丞都已经站在那儿等他了。 “城主。”火亘赶紧行礼,站在这么多人这般“一言难尽”的目光下,他有些慌。 “好。火亘,你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什么吗?”林城主端坐在最上面。 火亘:“不知。” “马上,洛城和顶城就要开战了。你知道我叫你来是干什么了吗?” 火亘其实听懂了,跪下:“城主直说。” “你,还想再上战场吗?” 语气怪怪的,带着挑衅轻视的味道。 火亘不敢轻易回答。 “关于雷弈的事儿,已经解释清楚了,跟你没有关系,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所以,我决定恢复你的位置。”林城主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火亘连忙叩头,说不出话来。 他懵了——之前他跟泰将之间的那场对话,一直让他心里不安宁,现在全崩出来了。 但他是想的,做梦都在想。想着能回到战场,回到那种血腥的气氛中——他从小就是这么长起来的。 “我接旨。”火亘跪着把头埋下去。 林城主满意的笑了,自己总算是做了一件大事。 可这句话出口后,火亘那种全身不自在的感觉又回来了,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火亘一回去就去找了泰将。 “我是将军了。”火亘吐出这句话,然后便坐在长椅上,愣愣的看着泰将。 “真的!?”泰将简直是欣喜若狂。 “你早就做好准备了吧。”火亘语气很不高兴。 泰将呼了口气:“不是。你本来就没有做那样的事啊!被人污蔑是真的!我们要事实有错吗?” “可是你那是事实吗?” “你,你就想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了是吧?” “……" “我还有家人要养,我不能完。” “徐家也有家人。” “你是觉得徐年无辜喽?呵,就算这次他没事,林城主也会找下一个机会干掉他的,徐家是顶城的心腹之患!” “那你就可以把东西偷偷藏到他家里去?” 八十八 泰将没说话。那确实是他做的,之前萧琳来的时候听到的响声就是他们的争执。 “这样以别人的性命来换取的职位,有意思吗?”火亘越来越大声。 “那你想就这样过一辈子了?”泰将突然回嘴,“你以为就你现在这个样子顶城会养你到老?你还能住在沪烨门,是因为林城主早晚要回复你的位子,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罢了。” “那你还算做好事了?”火亘哼出来。 “你不想要是吧?”泰将不在露着兴奋的表情,冷下脸。 “你为什么一定要通过这样的手段?” “栽赃陷害是吗?冤枉好人了是吗?那你就是应该的罪魁祸首是吧!” “你什么意思?”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也不必要做这样的事了。” “挖苦我?”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就是绑架了雷弈?我就问这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两人都不说话了。 “你不需要我了。”憋出这么一句。 火亘一怔,没想到这样:“你……又想干嘛?” 泰将转身往里走:“回家,回去种田。我妻子在家里等我了三年,我女儿五个月大了还没见过我。我回去好好陪她们。” 火亘并没有追上去,在泰将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对泰将“后悔”了。 当初第一次见面时说什么定死相随,同生共死,这就要毁约?回家了? 还是一起上过好几次战场的人,这般“懦弱”! 好!你要走,我拦你干嘛? 火亘靠在门框上:“要不要我找车送你?” 泰将在里面没传来声音。 整个院子安静了。只有风吹过藤条打在墙上时,发出微微的“嘶嘶”声。偶尔几声鸟叫衬得院子更深静了。 火亘先说话了:“这是一些钱。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功劳不小。这些你先拿去,以后要是不够了告诉我,我会按照规定给你。” 泰将终于从里面出来,背上还扛着一个绿色的布包裹,应该是装衣服和一些用品的。 “既然你想远离我,我也不需要你再和我有什么关系。” 八十九 泰将说到做到,走得很“利索”。 火亘没在想送他,反过来,他走了之后,火亘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但是这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火亘最初反感的,是泰将想帮他得到这个位置的做法,可现在泰将走了,整个院子空落落的。将军,总得有亲近的人吧!身边连个可信,可说话的人都没有,心里很不自然。 火亘又回去找了林城主。 “有何事啊?”林城主正在花园里独自散步,火亘还不容易才知道他在这儿。 “我,想要个新的侍从。”火亘好像有些支支吾吾。 “哦?”林城主拂弄着一枝花,“……那个叫什么?什么?” “泰将。” “哦!他不是在吗?对他不满意?” “不是……他回去了。” “回去什么?种地?” “嗯……" “你是不是对他不满意?” “啊!没!” “那把他再找回来不就行了。毕竟跟了你那么多年了,人还是熟悉的好。” “他是自己走的……"火亘的语气里还带着些可怜。 “自己走的!?随便就走了?” “是。” “……这是可以定罪的。” 火亘吃了一惊:“别!别!也有我的问题,我也有逼他。就让他走吧。” “那你想要谁?” “呃……城主您定吧。” “那我可就随便定了。阿陆怎么样?我房里的。” “阿陆……” “有快四十岁了。做事稳重,也有条理。虽然不通战术,但也能做你的助手。” “……"火亘直点头。 “怎么样?” “哦!好。那他什么时候来?” “你再过十天就要出战了。就让他现在过去吧,你们好好熟悉熟悉。” “好。” “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跟我说。事关战事,不会马虎。” “好。火亘告辞。” 果然,当天下午,阿陆就来了。 按照林城主的说法,是个快四十岁的大老爷们,结果第一次见面火亘便没想到—— 这是四十岁!?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阿陆生得细皮嫩肉的,皮肤白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个子才到火亘肩膀。脸上总是挂着笑,应该是长期侍奉林城主练出来的。 “火亘将军。”阿陆声音清脆。根本没有四十岁应有的沧桑。 九十 才两天,火亘便受不了阿陆。 事情是这样的: 阿陆到的那天晚上,火亘正在房里翻看着军队的花名册突然,阿陆推门进来。 “火亘将军,水已经给您准备好了哦!”阿陆声音带着些嗲,怪瘆人的。 “啊?水?”火亘被打断还没回过神,“什么水?” “您不沐浴吗?” “轰”火亘脑袋里一声——这是什么服务,太……周到了吧!以前这样细(变)心(态)的话,泰将是绝不会说的。 “我没吩咐你这个吧……”火亘感到不自在。 “将军当然没说,不过我自己想到了。将军请把。” 一个一个“将军”叫的火亘头皮发麻。这是个大老爷们儿吗!? 火亘尴尬地笑笑:“呃……好。我过一会儿,你先走吧。” 阿陆清脆地应了一声,出去了。 经历这么一下,火亘再也没办法集中注意力看花名册了,只能一行一行糊糊的瞥过去。 这是个什么人…… 没想到没过多久阿陆又推门进来了,火亘吓了一跳。 “将军还不去吗?” 火亘无奈:“我会去的,你别着急。” “那将军先吃些糕点休息休息吧!” 阿陆端上来一盘顶云糕,脸笑吟吟的。 火亘马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阿陆亲切地说:“将军吃完要去洗哦!不然水会冷掉的!” 火亘真想马上推开他:“好好好……" 阿陆又出去了。 火亘松了一口气。 “将军!快来吧!”院子里传来阿陆的叫声。 火亘没办法,推不了了,放下本子出门。 “将军终于来了!”阿陆正站在院子里,满脸笑容看着火亘。 火亘走进浴房。 阿陆竟然一起跟了进来!!! “你,你!进来干什么!?”火亘正要脱衣服,回头一看瞥见了阿陆那熟悉的笑脸。 “帮您沐浴啊!”阿陆没感到不好意思。 难道林城主要人帮他洗澡!? “你一直都帮城主洗澡?”火亘试探地问。 “也没有。”阿陆很正经,“有时候吧……他累了就我帮他。” 噗—— 火亘简直要喷血! 这是城主的个人癖好吗? “不用不用,你出去吧,我自己来……"火亘语气充满无奈。 “将军自己行吗?”阿陆还不知死活地问。 火亘瞪了他一眼。 九十一 那天晚上,火亘做了一个噩梦。 他梦见自己终于又回到熟悉的战场上,他感到自在,舒服,甚至放松。可是好梦不长,他刚回到战营里准备休息的时候,突然进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一身红裙,神态妖娆,朝火亘扑来。等到火亘看清楚,是阿陆!!! 梦做到这儿,火亘惊醒了。 刚一睁开眼睛,眼前的场景比梦里更惊悚! 怎么又是阿陆啊!!! “将军!你醒啦!”阿陆激动的声音——难道这就是林城主的配置? 阿陆正满脸期待的趴在床前,笑眯眯的看着火亘。脸上堆满了唯一能够认出年龄的皱纹。 “你!你又干什么!?”火亘赶紧起身,本能地用被子挡住自己的胸脯。 阿陆顺服地笑了,往后退了些,火亘才看清楚他手里拿着东西——火亘的衣服。 “你拿我衣服干什么?”火亘打量着阿陆。 阿陆解释道:“将军是个直性子的好人,我有些话要跟您说。” 火亘更奇怪了——难道林城主不是好人吗?这是什么路子? “昨天看您的反应,肯定是我做的不对了,或者是您不喜欢这个方式,或是我自以为是。所以,从今天起,现在起,如果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请跟我说,我会好好改正。” 火亘渗出一层鸡皮疙瘩——什么话啊!? “我和您还会有很久的相处时间,您是将军,责任重大,前往不要让我的服务不周到而耽误了战事。” 你还知道你主人是个将军啊! “不是,那个……”火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成家了吗?” “啊?” “我,我是说,你有妻子孩子了吗?” “将军这是什么问题?” “什么意思?” “自从我们进了沪烨门,便终生不得成家。这是基本规矩。除非等到释奴令。” “……为什么?” “将军想知道这个吗?不过我不是很清楚,待会儿可以帮您去问问老一辈知情的人。” “那你为什么进来沪烨门?” “这就不知道了。自我有记忆就在这儿做事到现在。” “……" “但好像像我这样的人在沪烨门做下人的还有很多,身世应该都差不多,问问他们也许能有答案。”阿陆语气平静,仿佛这不是自己的事。 活到这个年龄,连自己为什么活成这样都不知道!还得把这当成一个任务,把自己的身世当成是一个任务去问问别人! 火亘在心里叹了口气——沪烨门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拿我衣服到底干什么?”火亘又想起这个问题。 “哦!”阿陆起身,“帮您更衣。” 火亘心里泛起一阵对这个四十岁男人的怜悯,苦着笑笑,下地在阿陆面前站好。 “好。就这一次。以后你再也不用做这样的事了。我们是要去打仗,不是去过日子。” 九十二 顶城和洛城开战了。 在凌晨的时候,突然“隆隆隆隆”的鼓声把人们吵得睡不着觉。 “哎哟,这么大声,是不是就在附近打呀!” “这还怎么睡觉!?” “怎么凌晨就开始了?喂!老刘醒醒!” “我跟你们讲,这次顶城要输!” “哎哟你放你的狗屁去吧!” “还不信!是真的!”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你们看,本来火亘将军好好的,这怎么突然之前就被撤啦?” “还不是因为他绑架……诶?” “绑架那是已经有结果啦!是徐家徐年干的!可是他为什么要干?” “……" “我早就觉得这不对!” “对嘛!他徐年自己生意做得好好的,干嘛给自己招灾惹祸呀!” “……那你说是什么?” “沪烨门肯定内部出了问题!” “问题?” “我同意!徐年一死,秦场马上就被撤职,火亘马上又重新上位。秦场还没展示自己的能耐呢,这就被否决了!说不定他还比火亘更厉害呢!” “这倒不是,秦场一个读书生长大的能打什么仗?” “那就对了嘛,能赢就行,还管人家的事那么多……" “不是!你们听没听说,泰将,就是火亘随身的那个泰将,走啦!不跟着火亘啦!” “啊!?那人我觉挺好的。” “好有个屁用。还不是被解雇了。肯定是他知道了火亘的什么什么事,火亘迫不得已才把他赶走。不然这么一个得力助手谁舍得弄走!”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回家种田……" “看看!直接把人家变为平民了!可见事情有多大!” “你就吹吧!我不听了。” “不听回去睡你的觉去!” “这火亘肯定有问题!说不准这等会儿一出战就偷偷投靠洛城了。” “哎哟!那人家之前为顶城拼死拼命做什么呀!早点去洛城享福不就行了!” “那肯定得先获得信任啊!” “……你这,不对……” “切。讲了半天什么也没讲出来。” “诶!?你是哪个?你也住这儿?” “我住哪儿关你什么事?” “哎哟!” “我们尊敬无害的林夫人,怕才是最厉害的吧!” “林夫人?什么啊?” “隆隆隆隆隆……"战鼓又传来,打断了城里的谈论。 “自己想,我想睡觉。” “害!你这人怎么这样!” “就是!” “算了算了,大家还是听我讲……" “我觉得你讲的不靠谱。” …… 九十三 “林城主。”这是萧琳来顶城这几个月来,第二次这么正式地见到林城主。 林城主是个典型四五十岁中年男人的样子,但并没有给人安心踏实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城主这个身份的需要吧。 “好。”林城主还是像往常一样高高在上的坐在椅子上。 他们是在顶楼,但不是在众人面前。只有两个人,林城主,和萧琳。 “城主叫我来做什么?”萧琳先问道。 “是这样。”林城主慢慢地吐出来,“顶城有一件东西萧姑娘知不知道?” 萧琳没听懂:“什么?” “萧姑娘还记得银剑吗?” 当然记得。这是萧家的东西。 “知道……"萧琳觉得奇怪——这明明是萧家的,怎么成了顶城的了? “可是……这不是凌城……"萧琳没忍住问了出来。 “是啊是啊。以前是。”林城主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不过凌城已经送给顶城了。” 送给顶城了…… 送给顶城了…… 这可是萧家一直以来,也是唯一剩下的骄傲!就这么…… 萧琳头脑空了。 “呵呵。”林城主还要防佛尴尬的笑笑,“萧姑娘别多想,我叫你来不是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银剑毕竟原是萧家之物,姑娘作为萧家的人,知道是义务。这才跟姑娘讲讲。” 这是真真要结束了! 萧家,自己长大的地方……真的要消失了吗! 萧琳晕乎乎的:“是。” “我看萧姑娘气色好像不太好,是最近没休息好吧?我找人送点补品过去。”林城主说这话。 “不会。”萧琳好不容易清醒些,“只是最近没睡好,回去睡个回笼觉就好。” “的确,现在还是清晨,把姑娘叫来太早了。”林城主准备起身。 萧琳终于想起了某个问题:“那,城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林城主动作突然停下:“什么?” “银剑的事……" “哦!就刚刚,叫人一路上送来的。这不第一时间就来告诉姑娘了嘛。” 萧琳只能笑笑:谢谢您第一时间告诉我啊! “萧姑娘还有什么问题?” “没没……" 走出顶楼,萧琳满脑子的“呵呵”。 灭城就灭城呗!用得着这样来羞辱一遍?还是打着特意告知的旗子? 但是,顶城有这个能力。 萧家现在什么也没有,谁都可以欺负。 当初萧琳从家里来的时候,明明萧树在洛城,就是要将银剑取回来。萧琳是很高兴的——银剑就是萧家的根。结果却是想贡品一样好不容要回来又递给别人。 …… 不知道爹娘怎样了,萧橙,也应该长大了。 萧琳笑自己——躲到顶城来是干什么的!她到现在还不知道。 九十四 林夫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好起来洗漱:“哦?真的?” 环儿帮她梳头:“是啊,今天早上的消息,还热乎着呢。” “那就可笑了。凌城是真打算败了是吧,认输?” “呵,凌城那样,早晚的事。”环儿可有底气了。 林夫人觉得环儿给自己插的发钗不好看:“诶!用这个,那个戴了好久年了,没光泽了。” 环儿接过林夫人递来的金钗,小心的插上。 “城主是怎么做的?” “好像说是叫了萧琳去,说什么就不知道了。” “……还能说什么,不就是那些讽刺的话?” 环儿拿来镜子。 林夫人从镜子里看:“嗯,就是这个好。可是我就不明白了,萧家把银剑送来有什么用?讨好?还是示好?” “最后顶城还是会灭了他们呀!” “是啊,最后还是一死,何必这么着急就献出来。虽然灭城之后还是要拿来的。” “或许他们想死的好看些吧。” “哎呀,你这话说得好!” “是吧夫人,早不死晚不死,不就求得死的巧嘛!” 林夫人笑了,脸上的皱纹显现出来。 “那萧琳呢?” 环儿去拿来胭脂:“什么?” “萧琳还要留到什么时候?总觉得亏了。” “到时候当个人质也是好的呀!” “还要人质?环儿你低估顶城啦!” “夫人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火亘将军啦?”环儿乐呵呵地画着。 林夫人马上脸色就不好看了。整个脸阴下来,看着环儿。 环儿意识到了,突然醒悟,紧张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奴婢罪该万死!” 赶紧低头。 “滚!”林夫人瞪着她。 环儿赶紧放下东西小跑着出去。 九十五 “萧姑娘怎么又来了?” 林城主通知萧琳的第二天,萧琳主动去找了林城主。 “我想回萧家。”萧琳直直的站在城主面前。 “这样?”林城主语气斟酌,“……是因为银剑吗?” “是的。”萧琳直言不讳——她的确就是为了这个,她觉得,当初她来,现在她便能走。 林城主从椅子上起身,走到萧琳面前。 “萧姑娘真想走?” “不然不会特地来这么一说。” “……那,萧姑娘是要去了就不回来还是,只去几天啊?” 什么意思?她不本来就是萧家的人吗!怎么回自己家又成“去”了呀! “城主什么意思?” “看来萧姑娘是回家心切啊,礼数都变了……” “……" “我希望姑娘去几天就回来。毕竟现在顶城比凌城安全,而且可靠。” “凌城才是我的家。” “萧姑娘在这儿住了这么久不舒服吗?还是顶城哪里待姑娘不好了?” “不不,没有,顶城很好。但是我想回家。” “姑娘现在回去也做不了什么,不如好好呆在这儿。” “……呆在这儿当人质吗?” 这话一出,萧琳就知错了。 林城主笑了,面部表情过于奇怪。 “姑娘这是在想什么?顶城会做这样不道德的事吗?要消灭凌城,光明正大就够了。” “……银剑呢?” “姑娘问这做什么?” “就是想知道一下。” “不好意思,这不能告诉你。” “那我可不可以认为银剑的事是你们唬我的。” “……姑娘可以这么认为。” “……" “我不能告诉姑娘银剑在哪儿,姑娘可以认为这是个假消息。银剑便还在你们萧家,姑娘也可不用走了。” “……"这是铁定不让她走了。 “怎么样?”萧琳刚回去,西儿便迎上来。 “……不行。” 西儿也顿时撒了气。 她们终究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来顶城,为什么草率的,糊里糊涂地,就来了。 西儿还是先起身,她还有事情没干完。 “西儿!”萧琳突然起立,立在西儿面前。 西儿回头,眼里是奇怪和失落。 “我们自己回去。自己回去。” …… 呵,这确实是个办法。可是…… “怎么走?”西儿回到萧琳身边。 “……"说实话,萧琳真不知道该怎么出顶城。就连沪烨门里的路线她还没摸熟,别说在光天化日之下不被人发现地离开这儿。 西儿表面没说出来,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林落!”萧琳想到,叫起来。 林落?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就算他知道顶城的各种犄角旮旯,但到底是顶城的人,会帮我们吗?而且,会不会不太靠谱啊…… “是能这样……"西儿慢慢吐出来。 “只能这样。”萧琳从台阶上跳下来,“我们必须回去。” “诶!”见萧琳要走,西儿下意识叫住她。 “怎么了?”萧琳回头。 西儿眼神乱了:“没。你小心点。我整理东西。” 萧琳出门了。 没想到现在竟然会成这个样子。其实西儿并不想回萧家,就像林城主说的那样——回去了又能做什么呢?看着萧家没落?往往就在当场的当事人,结局最惨。 但是,如果没有萧家也就没有她,虽然她只是一个下人。萧琳又是这么心切…… 九十六 “你要走?”萧琳说了这件事之后,本正坐在木椅上装模作样读书的林落直接叫起来。 萧琳又说了一遍:“我想回凌城,你能不能帮我?” 林落把头转到另一个方向去,眉头皱了起来。 “为什么?顶城不好?” 真不愧是父子,说的话都一样。 “顶城很好。但是我想回家。”这句话萧琳之前也已经说过好几遍了。 “……我能帮你什么?帮你逃出去?”林落头转回来。 “嗯。或者只要告诉我方法也行。”萧琳直接说了。 林落居然孩子气的撅起嘴:“……你能不能不走?” “啊?”虽然表达的意思一样,但语气跟林城主大相径庭。 “我知道银剑的事。你是萧家的人,担心想家是正常的,换做我我也会。但是你现在回去能干嘛?火亘初战告捷了,洛城在退。林城主决定把银剑教给火亘。毕竟洛城也拥有过银剑,威力也懂。这是内部还没公布的消息,我告诉你了。”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当然是劝你别走啊!”林落激动的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现在满城对你议论纷纷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要走,就算我用我的关系帮你瞒着,到要出城的时候,守关的可不是我!” “留在这儿被人骂,想走又被议论。就这么多话!”萧琳瞪眼。 林落也装着气冲冲的瞪回去:“刁民会对你干什么我可讲不出来。反正……都要没了,你身份也没那么尊贵了。” “……"萧琳眼睛气红了。不就是打了个战嘛,给了把剑嘛,怎么谁谁都认定萧家要亡!? “你有什么资格!什么资格在这儿对我评头论足!?凭你是顶城公子?还是你爹?你娘?” “……你怎么了?”林落吓一跳。 “不帮就算了。”萧琳臭着脸转身就走。 林落试探的看她一眼,也没说什么。 不应该再说点什么!?萧琳出了大门,郁闷极了。 这下怎么办?路堵死了…… 的确是个问题,过关时该怎么办?刁民是有的,可他说的那些对她的评论,是真的吗? 答案不用想都知道是肯定的。住在这儿白吃白喝这么久,换谁都会不顺眼。 …… 还能找谁?顶城这么大,她还没个认识的人,没个能真正帮她的人。 火亘为什么要赢得战争!?给对方留些余地不好吗?对你来说,就只是一小块地,可能你得到它的时候看都不多看一眼,但这是别人的家啊!唯一的家! “怎么样?”不知不觉晃到了院门口,西儿兴奋的问。 一看到西儿迫不及待的脸,萧琳这些天的情绪全都涌上来了。 “哇……"萧琳扑到西儿身上,泪落到西儿肩膀,湿了一片。 九十七 一天下来,萧琳整张脸都花了,西儿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看,是出不去了。”西儿叹气。 此时正是深夜,月光幽幽地洒在院子里,花草树木都披上了一层白光,暗暗的反射着。两人坐在房前的台阶上,看到此景,更凄凉了。 “……"萧琳闷着头,不说话。 “可能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回去也没什么用了……"西儿不抱希望。 “……可是我就是想回家呀!怎么连你也这样!?”萧琳彻底哭了,转头回房,用力关了房门。 西儿眼神空洞,默默掉下了泪。这几天,每每她从别人身边经过,对方就会用厌恶的眼神瞟她一眼,她不敢抬头。甚至有一次,她去打水,林夫人院里一个也来打水的丫头,竟直接插了她的队“你算什么?”对方这样一句话。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她们回不去。什么会保护她们在顶城安安稳稳,肯定是假的。打起战来,她们就是人质,战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 西儿望着月亮发呆,莫名其妙想到了印儿,那个可怜的丫头。可是现在自己和她又差的多少呢?她死了,有她西儿为她哭,虽然是偷偷的,但是西儿死了,所有人只会觉得理所应该当吧…… 第二天天才刚亮,门口的敲门声便吵醒了二人。 声音不算大,但正好让她们能够听见。 西儿去开门——林落! 林落看来是很急,门一开就往里走去。 西儿赶紧拦下他:“林公子是要做什么?姑娘还在休息。” “哎呀,我就是要找她。你去跟她说一声吧。”林落说道。 其实萧琳早就醒了,她几乎没睡,一听到敲门的动静便竖起耳朵听着。 “是林落。”西儿推门进来,萧琳正下床,“你跟他讲好了?” “没……我也不知道。” “会不会是……来灭了……” “不会。去看看。” “公子来干什么?”萧琳看起来很疲惫,“深夜来访,急匆匆的。” “还不是你的事!”林落不客气地喝了杯水,盯了盯萧琳的黑眼圈,“没睡好啊?” “你能帮我们出顶城?”萧琳激动。 “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我可不敢保证成功。”林落又倒了一杯。 “之前我带你去灯会还记得吗?那个送我蜡烛的大汉,他在顶城有些关系,也有自己的帮派,干些强买强卖的勾当。虽说是不太正经,但是做事绝对放心。你看他们干那行这么多年了,我爹不也没查出他们来。” “你不是说大家对我都很……” “哎呀!他们是拿钱办事的,反正又跟我熟,出了事有我顶着。” 此时的林落看起来威武极了。 萧琳笑了,牙露出来:“你之前还不帮我呢,现在怎么又转变注意了?” “切。一起做过坏事的交情了,你的忙我肯定得帮。” 灯会的事。 “靠谱吗?” “……"林落嘴角上扬,“那我还能把你给卖了呀?再说,谁会要?” 萧琳白了他一眼。 “那要是别人发现我走了怎么办?”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还能怎么办?实话实说呗,他们能拿我怎么办?”林落已经没有刚才来时的匆忙,慢慢恢复了潇洒。 萧琳只能点头。 “你为什么大晚上来?” “不是晚上了,天要亮了。”林落指指微微发白的天空。 “那你也可以白天来呀?” “白天不是就被人看到了嘛!要是人人都知道这件事……我还不想那么早死。” “你不是说他们不会拿你怎样嘛?” 林落只能盯着她:“打个比方不懂啊!” 九十八 大汉姓柯。按照林落所说的,时间就定在明天,柯汉子会派一个不起眼的人到林落身边,假装是林落院子里的下人,这样出入就比较自由了。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萧琳院里,把萧琳偷偷带到柯汉子悄悄蹲在沪烨门旁约定好的地方。 “这可靠吗?”西儿在整理包袱,感觉不太踏实。 “却是计划不怎样。”萧琳塞进两套衣服,“但我们也只能这样了。” “……" 西儿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停了下来。 “怎么了?”萧琳问道。 “没,没……"西儿赶紧摇头,手却偷偷伸向一个地方——萧琳床头的一层抽屉。 萧琳注意到了,她也没有去说,装作没看到。 结果西儿只是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萧琳看着眼熟,这,不是之前她装印儿留下的玉佩的小木盒么! 西儿把它轻轻放进包袱里。 “……还记得她呢?”萧琳笑意。 西儿没说话,只是眨眨眼睛,应该就算是回答了。 “咳……"萧琳认为应该聊些别的,“林落说那个人什么时候来?” “应该快了,再过半个时辰。” “……你说那柯汉子会不会是人贩子啊?”萧琳想放松下气氛。 西儿配合的笑了,这倒是没和萧琳的想法对上。 “不知道林公子会怎么跟林城主说……" “啊?”西儿忽然来这么一句萧琳没反应过来。 “林公子会不会承认他帮了我们?” 西儿这么认真,萧琳却觉得有点好笑:“你想什么!林落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内心是很好的。” 西儿不说话了。 “西儿。”萧琳觉得该认真说说这个话题。 “嗯?” “你,是不是不想回去?” “姑娘说什么?我自小长在凌城,长在萧家,怎么会不想回去?” “你记住你这么说的。” “……怎么了姑娘?” “没。这次你真的得听我的。” 西儿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不管出去以后路会怎样,你都会跟着我吗?” “……会。” “那就好了。咱们好好收拾东西吧。” …… …… “咚咚”门响了。 萧琳比西儿更激动:“我去开。” 打开门,是一个又瘦又小矮矮的长着两撇黑胡子的男人。 “你是?”没想到这人居然是这样一个猥琐模样,萧琳试探的问道。 “柯汉子的人,林公子让我来接你。” 萧琳马上打除了疑虑,喜笑颜开:“我们什么时候走?” “姑娘准备好了吗?” “已经好了。” “那么现在就可以。” 萧琳赶紧回去叫西儿,但西儿看起来却不太对:“你确定就是这人?” “还能有谁?就是他了,就只有咱和林落知道这事。” 两人跟上男人,从背后山上树林里的小路走。 “姑娘请戴上。”男人从裙下抽出两个纱帽,女人戴的,正好能遮住脸。 九十九 两人戴了纱帽,跟在男人后面。 “柯汉子,是说在哪里等我们?”萧琳轻轻问道,之前因为时间来不及,林落没和她说。 “额……"男人拨开前面一枝竹叶,“就在前面,很快到了。” “这竹林我们也是第一次来,不太熟,可以方便说说是在大概哪个位置吗?”西儿突然发话。 “姑娘这问的好笑,竹林这样大,都长着竹子,哪里看过去都一样,怎么辨别出方向?”男人认真答道。 “也是……柯汉子人怎么样?待人好吗?”西儿继续问道。 “……柯汉子重情谊,滴水之恩以泉相报,帮过他一点的,都要尽力帮回去,是个仗义的人。姑娘问这个做什么?”男人说道。 “那冒昧地问问,您帮过柯汉子什么?” 男人嘴角笑了一下:“这是私事了。” “呵,西儿多嘴了。您别往心里去。”萧琳怕得罪了这个男人,他便会拒绝带路。 “不会。” 可是没过多久,西儿又讲起来:“您知道这山有多少里吗?” “姑娘走累了?” 西儿摇摇头:“经常走路,怎么会累。” “西儿,别多嘴。”萧琳回头。 “若是从我们刚刚上来的地方算到最边上下山的地方,有四十里有余。” “这么长!?”萧琳叫起来。按照他们这么慢吞吞地磨,要到什么时候去呀! “姑娘不用害怕,就在前面。” “这一路上居然这么顺利……"西儿幽幽的来了一句,“难道林公子在暗中保护我们?” “胡说什么。”萧琳急着想回去。 “现在这个时辰,防备本来就松,不然也不敢这样把姑娘们送出来。” “还没到么?”西儿反常。 “到了,已经到了。”男人长呼出一口气。 可是眼前并没有想象中柯汉子一帮的马车,甚至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在一个小小的山头上,小小的平地上。 “怎么没人啊?”萧琳奇怪。 “姑娘要人?”男人声音变了,表情诡异,“有。” “唰唰唰唰”周围小山坡下冲出一群人,拿着刀,披着夹,围成一圈,把萧琳和西儿围在里面。 “凌城战俘,私自出逃,触犯国法,抓。”原先那个***到了那群人里,居高临下。 这是顶城的军队!!! 转了这么久,原来就是为了把她们引入圈套里! 呵呵呵呵……搞了半天,林落也就是个骗子! “林公子呢?”萧琳想骂那个混蛋。昨天信誓旦旦的,今天转身就把她卖了。 “林公子因为也参与了这案,正在受审。” 一百 萧琳被押回去了,关在牢里,就像之前徐年一样,单独一个牢房,西儿没有和她关在一起。 整个监狱很安静,只有时不时狱卒行走的脚步声和外面偶尔经过的鸟儿的扑翅声。这样静寂的生活,还是在萧琳马上就要回到家的想象破灭之后,仿佛一下从天堂掉到地狱。 四天之后,才有了一点动静——他们要被审了。 这是隔壁牢房里三个人在大晚上讲悄悄话时正好被翻来覆去的萧琳听见,他们,应该也有林落吧…… 但会不会像之前徐年的事情一样,林落的特殊身份不用经过这样的审判?或是这本来是林落的一个计谋,就是想引萧琳上钩? 萧琳想了很多种可能。直到下午送到待审室见到蓬头垢面的林落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里面时,心才放下来些。 周围还站着两个狱卒守着,看样子应该是还没开始。 萧琳坐在林落同侧,两人间隔快两米。要不是林落是沪烨门公子,他们还得站着。 “……西儿呢?”还久没看到西儿,萧琳害怕西儿被…… 林落垂着头,看着地面:“你的丫头我怎么知道……" 旁边两个狱卒多多地面,意思是叫他们闭嘴。 林落回头瞪他们一眼,意思也是叫他们别多管。狱卒转过头,装作没看到。 “你看,咱俩现在一样了。”林落突然来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萧琳说道,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你为什么在这儿我也是同样的原因。” 看来狱卒自动屏蔽了两人的对话。 “……" “咱俩现在处境一样了。”林落又重复了一遍。 “你想表达什么?”萧琳不耐烦了。 “你出不去顶城,那就好好呆在沪烨门吧。在沪烨门里被人嫌弃看不起,那就找我来帮你。之前你是不是因为我们的身份差距,才不愿意?”林落奇奇怪怪。 “什么?” “我可以帮你。” “帮我什么?像现在这样帮我?” “不是……我们可以成亲。” 一百零一 !!!??? 萧琳脑袋一下空了。 其实林落说出这样的话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之前林落带她去看灯,虽然最后砸了,但开始的心是好的,再到后来一次次地帮她,要说没想过这种可能是假的。只是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说出来。 智障!表白也是要天时地利人和的呀! 可是还不知道是真的有感情还是只是一个计划。 “你什么意思?”萧琳脑袋飞奔过一群草泥马。 “你觉得我什么意思?”林落不怀好意地笑,“第一次被表白是吧?” 萧琳脸一下就红了,就像被渣男调戏了那样。 “……”萧琳扭过头去不再看他。真有心情! “诶!是不是啊?”林落依然不屈不挠,“你不说话就是默认喽?” 萧琳懒得再说话,开始想待会儿的审问。 林落脸上还留着笑意,摇晃着头望着上方。 “……你的计划是怎么回事?”萧琳搞不懂计划流产的原因。 “什么计划?成亲?”林落还笑吟吟的。 萧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帮我离开顶城的计划。” “哦……"林落坐直了,“你不怕被他们听到?”他指指身后的狱卒。 呵呵,成亲大事都当着他俩面讲了,而且现在我们已经被抓住了,讲不讲不都一样! “讲。”萧琳无奈。 “哦。”林落正经起来,“你之前是不是去找过我爹?” 萧琳点头。跟这有关? “我爹他肯定料到了你会来找我,也料到了我肯定会帮你。我那天凌晨找完你回去,刚进房就被他抓住了。” “然后你就把计划讲出来了?” “我给柯汉的信就摆在桌上呢!计划全在里面,他一看不就知道了?”林落也很无奈。 是啊,她的确只能去找林落。 “诶!”林落的笑又起来了。 “啊?”萧琳回过神。 “那事你想好没有啊?” “什么……"靠! “看看你自己吧!先出去再说。”萧琳心里又是一个白眼。 林落不以为然地点点头,看向别处。 一百零二 “你快点问。”林落昂起头,看着坐在面前的审官。 审官一直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们,什么话也不说,这可能是审问课程里的一部分。但林落先抖起腿来烦了。 审官直起身子,眼镜正视着两人:“你们,谁先说?” 萧琳正想开口,因为她听说先招供的人待遇会好些,但却被林落截了胡:“有什么好说的,你们都知道了不是吗?” 毕竟是沪烨门之子,审官没有大声责问:“林公子,注意您的形象。” 林落眨眨眼睛,人畜无害的看着他:“大人,我是这么觉得的。你看,这件事情呢,我之前那份信就摆在桌上,大家都看到了,就算您当时不在现场,但您身为审官,这种事情总应该有人告知吧?那您再问这样的问题,不是浪费时间嘛!大多数犯人在到了审问后期都会出现不耐烦情况,如果您先前把时间都花在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上,等到了后面真正重要的问题时,我们可就不一定回答的上来了。您,应该懂吧?” “……"审官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了,被一个孩子这么一唠叨,心里很不爽,“不用林公子想这么多,只要配合就好了。” “哦……"林落摆起脚。 “萧姑娘,可以问问您为什么要离开沪烨门吗?” 萧琳正想回答,林落又起来了。 “审官大人,您看看您,怎么又问这样的问题。萧姑娘她为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嘛!因为想家,因为担心,而且我的信上也一并交代了,您这不是又在浪费时间嘛!” 审官看向林落,温文尔雅地骂了一声:“孩子你闭嘴。” “谁是孩子?”林落直接站起来。 审官也连忙起身,林落比他还高半个头:“林公子,您刚才讲的那几番话,不是更再浪费时间吗?” “切……"林落重新坐下。 “萧姑娘,请您回答。” “我的确是担心萧家,毕竟……" “您看,这不是和我说的一模一样?”林落又插进来。 审官看他一眼:“那好,问您。” “柯汉子是什么人?” “我朋友啊。”林落回答的很自然。 “是做什么事情的,公子这样相信他?” “嘿嘿,黑生意。” “具体一点。” “只要知道是不正常的就行了,问那么多干嘛?” “您不配合。” “……"林落索性闭起眼。 “公子为什么要和那种人纠缠在一起?知道后果吗?” “那这也是沪烨门的家法处置,你管不着。” “公子也知道这是家法祖训问题。那么为什么要协助萧琳出逃?” “出逃?”林落睁开眼,“她本来就只是来度个假,现在想回去了怎么就成出逃了?” 一百零三 “林公子,请注意您的言行。”审官友善提醒。 “我言行怎么了?”林落歪着头,“你们在审我,不就是希望我说出实话嘛,那要是我就按照你们沪烨门的规矩,礼仪,教养,一样样来框着我自己,答案你们想都能想得出来,还用问我?” “注意措辞。” “哦!”林落装作恍然大悟,“说错了,是我们沪烨门。” “……"审官翻着记录的本子,“我希望您能慎重对待这次审问,不要因为您先前的身份而不配合,在这里,没有高低上下之分。” 林落直视着他。 “我可以问问您原因吗?”审官突然语气平和下来,与林落对视。 “什么问题?” “为什么要刻意干扰审问?” “……"林落扭了扭身子,“那要是你觉得我是刻意的,我就是刻意的。个性。这个解释可以吗?” “可以。但是您要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惩罚还是……" “这不是我定的。” “……那我这行为还真恶劣。” 审官笑笑,不打算再争辩下去了。 “我觉得你们很无聊。”林落见审官停下,又讲起来。 “哦?” “就这么一件明明白白的事,有什么好审的。无非就是坐牢判刑的事情,直接判就行了,这么多程序,还装的那么正经。” “……您此刻讲的话,都会做成记录,最后城主是要看的。” “看就看啊,反正他是我爹。” “您这句话也会被记录进来。” “……随便。” 林落看向旁边的萧琳,神色淡然,淡定。 但萧琳可不是这个状态——你不想活别拖累我啊!你有城主爸爸,我爸爸在哪里啊! 萧琳瞪回去。 林落笑了。 一百零四 审讯完,居然是一段三天的宁静。不过在这三天里,西儿出现了。 两人不在同一个牢房,不在同一条走廊,之所以知道这个消息,还得亏了周围牢友一个接一个地传。 萧琳的事整个牢房都知道了,对于西儿,大家也都更在意。 “今天上午进来的,在306。” “挺正常的,没受什么伤,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哎哟哟!” “肯定是去了审问室。” “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好问的?” “她说话了!” “这不正常嘛!说什么了?” “她问这是哪里。” ……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消息。 “……你能不能帮我带句话?”萧琳敲敲隔壁牢房的墙。 因为萧琳的事,大家的案子审理都往后延了,甚至有些草草了事,随便就出去了。隔壁答应了。 “……就跟她讲,萧琳也在这儿。” 过了一会儿,消息传回来。 “好。” “你再跟她说,我已经审过一次了,但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隔壁奇怪。 “对。” 一会儿消息传来,还是简单的“好的”。 萧琳心急:“你再问问她之前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进来?” 这次没有之前那样的回答,而是直接没了声音。 “诶?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隔壁说。 “真的?” 萧琳重新挪回自己的草床,默默的想着,什么也没想出来。林落之前那么奇怪说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西儿连话也不说,两个极端,就自己正常?还是就自己有什么东西不知道? 林落是沪烨门公子,徐年的事情已经证实了,他可以有特殊待遇。西儿又去别的地方“旅行”了一趟,会不会经历了些事情? …… 又过了两天,萧琳已经不再去想西儿的事情,牢友们见没什么动静也慢慢丧失了兴趣,这时奇怪的,是萧琳和林落审讯完之后呢?就没了?关着? 这时,西儿的重要消息传来了。 “她居然出去了!” “什么出去?去哪儿?” “放走了!!” “放?主子都还在这儿呢!能放去哪儿?多半是去审啦!” “就是!我看的真真的!两条道,从放出的那一条走啦!” “怎么可能?” “是去流亡吧!” …… 萧琳窝在墙角,听着这些对话。 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西儿出去固然是件好事,但这样不明不白的,却是给她加重了多少压力啊!羡慕,又害怕。西儿又能去哪里呢? 一百零五 萧琳居然被释放了! 就是在西儿被放出的第二天,萧琳也出去了。不过她还得待在沪烨门,西儿则是真真正正的出去了,可能已经离开顶城了。 呵呵。萧琳又重新回到韵院,从前曾在这个院子里呆过的其他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走了,剩下自己会怎么样呢?这次莫名其妙的释放,原因居然是配合得好可以放心!?这应该是林落特殊关系得来的另一个名称吧? 当天晚上,院里就来了个新人,河儿。 这个丫头不高,矮矮的,甚至有些胖,屁股大大的,走起路摇啊摇。应该也有三十多岁了,脸上一堆一堆的松弛的肉,眼睛像是在眯着。这一看,就是沪烨门里好用的人了,特地来看着她萧琳。 萧琳戒备着,只看着河儿不说话。 河儿先开口,也是平常的话:“姑娘什么时候吃?我好叫人去安排。” 萧琳点点头,意思就是现在。 河儿恭恭敬敬地出去了。 就这?看来是要打长久战。 “你知道些什么吗?”过会儿河儿端饭菜上来的时候,萧琳开门见山地问道。 河儿倒是一愣,随后笑着问道:“姑娘想问什么?” “你为什么会来?” “关于顶替姑娘之前那个丫头的事?”河儿很官方,“这是林夫人做的决定。之前您的丫头办事不力,竟然还教唆您逃跑,实在是大恶,不配再留在这儿了。” “……"这与事实不符啊!萧琳想了一会儿,“林夫人是这么说的?” “我只知道这个。” “那么我呢?”萧琳没拿起筷子,“关于我你知道什么?” “您来自凌城,是萧三姑娘。” “我是问关于这次我要离开……的。” “这个我还不知道。” “真不知道?” “我没必要骗您。”河儿眼神坦荡,直直的望着对方——这样的人怎么会说谎呢? “好好,你走吧。我自己吃,好了叫你。”萧琳端起饭碗。 河儿又恭恭敬敬地出去。 “xxxxxxxxxxx "萧琳在背后骂骂咧咧。 一百零六 “嘿!过来!”萧琳正梳着头,突然旁边传来声音。 “谁!?”萧琳一惊,赶紧转头四下环顾。 吱吱,窗户被慢慢推开,林落露出半个头,灿灿地笑着。 “你!你来干嘛!?”萧琳被吓一跳——这么冒险,要是被人发现…… 林落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嘘——" 萧琳赶紧小跑过去,撑开窗户,让他进来。 “你来干什么!?”萧琳悄悄话。 “……来看看你。”林落拍掉身上的树叶。 萧琳心里翻了个白眼,没法说什么,无奈点点头。 “你怎么样?”林落自然的端起茶壶倒水,“诶?怎么是空的?” “等会儿我叫人添。”萧琳回去梳头。 “我就来这一会儿!等会儿来我都要渴死啦!” “那我现在叫你不就暴露了嘛!” “……有脾气了嘛……” 萧琳这次直接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来干嘛!?” “西儿回凌城了。”林落没水喝,拿起桌上一个桃子啃。 “回去?了?”萧琳不敢相信。犯了这样大的事,西儿没被处罚,居然还被释放,而且是一个梦寐以求的地方!是好事吗? “嗯。我听人说的。”林落啃桃子的声音越来越大。 “你小点声!” “哦!我听说了,你院里换人了是不是?西儿走了,日子不痛快了吧?” “换了。河儿。这个你听说过没有?” “哎呀那个死胖子!”林落马上跳起来,“我小时候带过我的!老是告状!人品太差了!你也小点心。” “人品?”这还扯上这个了!萧琳心里忍不住想笑。 “真的!她绝对就是一个眼线!你过几天就会知道了!”林落信誓旦旦。 “……"萧琳无语:这还用你说! “你就来告诉我这个?” “嗯!不!还有!这个可劲爆了!”林落丢掉桃核,朝萧琳挥挥手,示意让她过来听。 “什么……"事情还没出口,突然一声被打断了。 “姑娘!该吃早饭了!”门外突然河儿的声音。 萧琳呆了瞪眼瞧着林落,林落马上四下环顾,嘴巴大大的张开,慌乱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手上的桃汁抹在衣服上,朝萧琳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萧琳一愣一愣的:“啊!……那个,我在更衣!你等一下!” 林落点头,跑向窗户就要跳出去逃。 河儿却直接把门推开:“我来帮姑娘吧!” 林落屁股还在卡着呢!!! 萧琳扒下身上的外衣,“哗啦”一下丢到正进来的河儿脸上,“哐啷”早饭全打了。 “啊——”萧琳大叫。“啊!”河儿更惊慌。 萧琳赶紧回头看——呼,幸好,走了。 "姑娘……”河儿最可怜,粥都翻到脸上了,“怎么了……” “啊!啊!对不起!”萧琳冲上去帮她擦脸——她也是一时吓一跳才做出这样举动。 一百零七 “你确定?”林夫人正悠闲地泡着茶,最近好消息挺多。 “夫人,我确定。”河儿站在她身旁。 林夫人放下茶杯看着她:“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萧琳可能在晚上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和林落见面,原因就是你看她郁郁寡欢?这次呢?” 河儿说道:“这次我真真的听见了,屋里两个人的声音,其中一个就是林公子的!我当时找个借口想进去,接过萧琳衣服扔过来,让林公子跑了。” “他们讲的什么?” “好像是什么……劲爆消息?他是这么说的……我好像没听清……" “什么消息?” “没,不知道……然后我就推门进去了……” “你!”林夫人差点拍桌,“关键时候不顶用!他们讲话,你进去干什么!?还指望他们跟你分享是吧?” “……"河儿憋着嘴巴。 “以后看的时候长点脑子,别乱七八糟乍乍呼呼的,你也不小了,知道该怎么做人。”林夫人修起指甲。 河儿慢吞吞退下,正要出门,突然回头:“……那,要是林公子再来呢?” “他再来,你也再来啊!他那个性子,没讲完的话肯定要说完,你慢慢等着。” “是。”河儿走出去。 下午 “这鬼天气谁不闷?偏偏让我给你服务!?”河儿边抱怨边提着桶去打水,“就一个人,你用的可真高兴啊!什么都不用做……" “河儿!”井边站着两个小丫头,也是帮主子来打水的。 河儿眯着眼睛,她实在是认不出来是谁。 其中一个看出来了:认不出来了吧,我是白儿,她是成儿,都是林二姑娘院的,你是萧姑娘的吧?” “啊!是!”河儿擦着脸上留下来的汗,挪过去。 “怎么就一个人?打水这样的活儿,一次是不够的,跑那么多趟,一个人怎么够?”成儿摇着脑袋。 “哎呀,这是萧姑娘的老规矩啦!之前那个……那个……是谁来着,反正就是跟着她来的那个丫头,都是什么事情都自己做,全包揽了。她都能做下来,我资历也比她深了吧?这点事,简单!” “河儿姐姐你这样愿意干活的好人越来越少了!”白儿站在一旁,“大家都是推来推去,看吧,最后这活儿落到我们两个头上了!” “讲真,谁爱干这个……"成儿双手插着腰。 一百零八 河儿做出长者专用的表情:“是啊,特别是在这么热的天气。二姑娘最近怎么样?” “时好时坏吧。”白儿摆摆手,“疯疯癫癫的。” “害,这真是把人憋坏了。你说一个好好的孩子健健康康的成长不就是好事嘛,偏偏做什么……什么阁,这就把人弄的不正常现象吧!”成儿补充。 “没出门?”河儿继续问。 “连房间都没出!”白儿叉着腰,“院里的东西从来不管,有时都乱成一锅粥了!还得林夫人叫人过来……" “可怜啊……”河儿慢慢说。 白儿成儿打好了水准备要走。 “诶?林公子最近有去找谁吗?我听你们院的消息灵。”河儿突然问。 “林公子?他不是被禁足了吗?”成儿奇怪地问回去。 “禁足?”河儿差点说出来,“他之前还找……" “找谁?”白儿嗅到八卦的味道。 “没,我猜的。”这话一出口,河儿就知道自己讲错了。 “谁?”白儿更执着了。 “没……"河儿转着眼珠。 “河儿姐姐,我们是什么关系你怎么不跟我们讲啊!”白儿开始撒娇。 河儿最烦这样了:“……你知道这有屁用!滚!也不看看自己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白儿挥起手就要往前挥。 “你干嘛!”河儿转身毫不示弱。 “哎呀!”成儿冲过去抱住白儿,“干什么干什么!” “我是谁你是谁!?”白儿用第二个手指指着河儿。 “想重新学规矩吗!?”作为长者,河儿骄傲极了。 “好了好了。走吧,不好意思河儿姐姐。”成儿硬是把白儿推走了。 “你说她怎么……"白儿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 一百零九 萧琳收到了一封信,今早一起床摆在桌上的,当时还以为是河儿要临时有事离开留下封信把要做的事情告诉她,结果打开来却是林落的字迹——歪歪扭扭的,一个大一个小——这还是当年在阁中学了八年的成果呢! 萧琳吓了一跳,他是怎么送进来的?还是说这又是一个陷阱? 她收了信,跑到床上,用被子挡着,兮兮刷刷地拆开: “萧琳: 这封信是我叫人偷偷送到你房里的,走的就是我之前去你房间走的路,你放心,不会有坑。你看我专门写封信给你,为的就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本来上次想说的,你那个什么河儿突然又进来,多半她是听到些东西,而且向魏岚讲了。 你倒是快说是什么消息啊!萧琳对林落的一贯作风忍不住吐槽。 这件事情,我之前跟你讲过的,很劲爆!你听好了! 火亘死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反正他就是死了。原因是什么还没打听到,你也知道我被禁足了,等我打听到可再给你写信。 反正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最后几个字是草草写成的,结尾也没有落款,看来是很仓促。 萧琳这次没想着去吐槽林落了——火亘在顶城那么传奇,那么年轻,那么有能力的人,为什么会?! 两只手越拽越紧,快把纸抓破了。 脑袋里一是全是空白,目光直直的看着床边的一把椅子,像是发呆,眼神却是深邃的空白。 萧琳整个人好像卡在床上缓冲一样,定住不动了。 这只是一张纸!而且林落那人本来就不太可靠,乱说也不一定……萧琳胡乱安慰自己。 可他说了也是听别人说的!总不可能谁都戏弄人吧! 可萧琳又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那个别人!仅仅凭一张纸就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 这时候,萧琳才懂得小时候邻居朋友家里死了人,发来的丧事的帖子,是有多大分量,多少感情! 不对啊!他死了关我什么事!顶城死了一个将军,对凌城是好事啊!我难过什么!?萧琳突然想反了一个方向。 是啊,我为什么要难过呢…… 一百一十 萧琳给林城主递上了一封信——申请回到凌城,原因就是简简单单想家了。 其实萧琳做出这个决定并没有什么私心想法,是真真正正的想家了。特别是在看了那封信后,这种心情很快占据了她全部的脑袋。 出乎意料,林城主同意了。原因同样简单——念家是人之常情。 萧琳又习惯性地吐槽了一下:早知道这么简单!之前还用得着林落去拉帮结派! “姑娘。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河儿站在门外。 “好!”萧琳不禁想起了西儿。上次她们整理东西的时候,是西儿在身边,如今又到了这个时候。 听说西儿回到了凌城,自己回去会不会看到她呢? 但是……萧琳突然想起很久之前萧橙给她写的一封信——萧家变得怎么样了? 自己身在顶城,接收到的都是顶城可能处理过的消息,周围谈笑风生的也都是顶城势力,会不会萧家其实早都结束了?自己这样贸然回去不打招呼,会不会给他们带来麻烦?或者说,自己回去之后还能找到从前那个萧家吗?萧琳越想越多,越想越虚。 “姑娘。什么时候走?”河儿继续喊。 “啊!……到了吗……”萧琳有点恍惚。 “什么?车夫吗?” “啊,对。” “好……"萧琳心不在焉。 要不要跟林落说说?毕竟这次走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不!再也不想回来了!毕竟他之前也帮过自己,也一起干过坏事,算得上是朋友了吧?而且还讲过“那样”的话…… 说不定他已经知道了——他消息那么灵通。再说要怎么说呢?叫人传信?早在他本人看过之前就经过好几手了吧!亲自去告诉他?其实也没这必要。 可能他也想让自己走啊……毕竟他是顶城的人,为沪烨门着想也是应该的。之前的话……他自己都忘了吧…… “姑娘?”河儿轻轻催促。 “哦!来了。” 等自己回凌城了,河儿也可以放假了吧?或者说回到自己原来得心应手的岗位?回去之后,这些和自己有关联的人都可以轻松一下了吧? 一百一十一 “他答应了!?”林落扔掉手里装模作样读着的书,从床上跳下——他从来就只在床上看书。 “对……"进来打扫卫生的丫头被林落逮住,被问了一番近来的“热点新闻”。 “不对!”林落跳下来要开始暴走,“怎么可能答应!?这要是答应了……那!” 丫头停下手里的动作,略带着疑惑看着他。 “那……那!”林落还在暴走加挠头,“她走了!?” “……呃……好像说是今天上午……"丫头迟迟疑疑——林落看起来不太正常。 “上午!?上午就走了!”林落突然停下张开嘴巴定在原地,“不,不是……那老头子为什么答应!?” “啊?”丫头也一起懵了,“城主吗?” 林落肩膀慢慢垂下:“……合着之前是因为有我一起参与是吧……” “……什么参与?”丫头越来越听不懂。 “……"林落转身回去捡书,突然不耐烦起来,“你滚滚滚!我自己来弄!!” 丫头更是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抹布抖着小碎步出去了。 林落又没有捡起书,而是愣在原地,懵懵地想了好一会儿,然后居然做了一个很孩子气的举动——他把脚边的一把凳子踢飞了。 “好了吗?”车夫条件反射般地问道——有客人上车就是这句话。 “唔……"萧琳已经从顶城出来了,沪烨门专车也就送到这里,剩下的就是由这辆临时拦下的马车完成任务。后面跟着一辆沪烨门的“保安车”一路上看着。 “好了吗!?”车夫看起来四十多岁,但是好像有点耳背,声音也带着一种醉了酒的胡乱。 “啊!……好,好了。”萧琳一下慌了——这不会是什么不正经的人吧! “去哪!?”声音拖拖拉拉。 “……凌城!”萧琳大声喊出来——她觉得得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凌城!?”依然拖拖拉拉,“我不知道怎么走。” “啊?”萧琳吃了一惊——这人不太称职啊! “哦,那我换一辆。”萧琳说着就要下车。 车夫却突然叫起来:“诶!那个……那个什么……萧什么……的房子是不是!?” “啊!对!”一听萧字,萧琳要冒泡泡了。 “噢!我知道!你上来!”好像是命令的口吻。 一百一十二 “姐姐怎么来了。”林芷并没有多大惊奇,语气平静。 林芗自然而然把手往正躺在床上的林芷肩上一放:“我来看看妹妹不行啊!呵呵呵……"还顺带着笑了几声。 “哦。”林芷却很不识趣地把头转过去。 林芗吞了口口水,拍了拍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小盒子。 “我专门给你带了人参,好不容易拖人上山挖的呢!都说什么千年人参成仙,反正我是找不到那种啦!这个,看起来也不小,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得补补。” “那也不能瞎补。”林芷幽幽。 “妹妹在说什么?”林芗装作惊讶。 “我累了。”林芷直接闭上眼睛。 林芗倒是真的惊讶了——她上次来看望的时候不是这样的!难道是情感生疏了? “……这怎么行!?妹妹都躺了一天了!得起来运动运动才会清醒!不然越躺越累呢!”林芗“热情”的拍了拍林芷裹在被窝里的身体。 林芷躺着不动。 “呵呵。”林芗独自笑着,“听妹妹院里的人说,妹妹最近几日除排泄外都不起床,什么都是人伺候着,这样可不行!真的!你得振作!” “……我也没颓废啊……”林芷再次幽幽。 “……你怎么了?”林芗不禁问——这个问题是很重要的。 “没……"林芷轻轻吐出来。 林芗没办法,她不说林芗自己又没办法把她脑袋挖开来看看,也没那必要。 “你见过外面的世界吗?”林芷说出这么多字。 “啊?”林芗很意外,“什么外面……" “就是除去沪烨门的地方。”林芷坐起来了。 林芗开始好好思考这个问题——自己随着城主和夫人也游历了些地方,但在这样一位不知道精神“正不正常”的“妹妹”面前,要怎么说? “……怎么了?” “……我想出去。”林芷坐直,两眼好似发光。 “出……"林芗支支吾吾,“去哪儿?” “出去,走出沪烨门,去哪都行。”林芷的眼神会杀人。 “……"林芗低头,“我想想。” 林芷放缓了自己的眼神,垂眸等她。 “……好,到时候我跟爹爹娘娘说一声,然后找人……" “不!不要找人!就我自己。” 一百一十三 “这怎么行!?”林夫人很激动,“她自己一个人怎么可以!” “年纪还小嘛,总想出去看看。”林芗端正的坐着,摆出长者的姿态。 “诶?她最近状态怎么样?”林夫人不住地眨眼睛。 林芗看着指甲,皱皱眉头:“她远离的人都说她不太好,具体怎样我也弄不清楚。她确实一下变奇怪了……"林芗脑海里突然飞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她会不会想起来自己的身份了! 不可能啊!当时我找人配的药是绝对有效的!这不可能错! 难道是有人给了她什么解药?可是谁会知道这件事!当时知道这件事的有谁来着…… 或者是谁给了她什么提示?那就一定是她身边的人! 这也不对啊!她远离的人都是我之前安排好的,都是些没什么脑子的,谁会知道? 也有可能是沪烨门…… 啊!不对不对!萧家,萧家有谁!?萧琳!肯定就是她!萧琳肯定去找了她!然后,然后…… 我怎么就这么糊涂!找谁不好非要找她!现在萧琳回去了,林芷也说要走,这不就是**裸的…… “啊?”林夫人声音突然变大。 “啊?”林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说,你答应她了?”林夫人表情有些不耐烦。 “我?”林芗慢慢回过神来,“我跟她说我考虑一下。” “那就是绝对不能答应。”林夫人摆直了脸,“你跟她关系比较好,别人讲的话,甚至都进不去她院门,你找个好听点的理由,到时候自己去跟她讲白了。” 好好吧,就知道是我当恶人。不过不让她离开也是好的,谁知道如果她和萧琳碰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林芗认定了自己想到的答案。 “好。”林芗礼貌微笑。 林夫人点头:“哦对了,林落那儿怎么样?好久没去看他。” “是啊。”林芗继续礼貌微笑,“好久没去了,还在禁足吗?” “哎呀,说是禁一年,可那小子怎么待的住?不知道早偷偷往外跑几回了。” “哈哈,他就这性格。”林芗夸张的捂着嘴。 “那我们什么时候也去拜访拜访?”林夫人应该讲的就是这个意思,林芗干脆直接这样问。 “算了算了。可能他还不在房子里。又溜达去了。找不到人。” 虽然说可能的确是这样,但是你引起这个话题干什么啊! 一百一十四 “银剑……" 面前是一把银色的剑,刀锋锋利好似还闪着光,刀柄点点镶嵌着宝石,不鲜艳但光滑温润。就看这刀柄的温柔,怎么看出来这是一把杀人利器。 火亘注视着这把剑,目光渐渐暗淡下来。他越来越想不通为什么战斗了。为了得到这样的一把剑,然后再用这个战利品去摧残别的生命,去交换别的战利品? “是啊,将军。这是银剑,有了这把宝剑,您一定会越战越勇,百战百胜。”阿陆站在一旁,眨着眼睛看着火亘。 “好……"火亘轻轻应一声,“谢谢……" “将军怎么谢谢我?”阿陆惊讶。 “你没被人感谢过?”这几天准备战斗奔波劳累,火亘声音里多了疲惫。 “为将军城主做事,都是我该尽的本分,不求感谢。”阿陆平静地回答。 “……谢谢。”火亘转身拿起银剑掀开帘子走进军帐最里面,阿陆站在外面不再跟进去了。 莫名其妙的,阿陆喉咙开始难受,鼻腔也开始慢慢扩大:不行!不行!我不能这样……我不能这样……他给过我什么…… 他慢慢把头低下,泪可以名正言顺的滑下来。 果然有了银剑就是不一样,虽然还没完全掌握,但如此成效,已经不同于平常! 短短几秒,洛城士兵从马上落下无数,血溅满了沙地,剑上却没沾上任何颜色!刀锋照样泛着光。 这真是个好东西……几次在战场上,结束几个人生命后,火亘都会出神地望会儿剑,心里默默念着,直至下一个不自量力的对手向他冲过来。 为这个而战,是否也值?火亘渐渐找回了从前的那种感觉。 …… 阿陆作为火亘生活上的助手,战场厮杀什么的并不用参与,只需要随时管理好军里的各种粮食,军需事务等。 但这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巡视全营,而是将全身塞在自己的床上。 管炊事的大爷进来,轻轻将一碗鸡汤放在阿陆床头:“我听说您病了,没想到病的这么重,我这寻思着给您弄碗鸡汤。这军中营养跟不上,您事务又劳累,我这来给您补补。” 阿陆转身露出一个头,挤出一个笑容:“谢谢啊!我还想再自己休息一会儿……” “好好,您赶紧休息,也赶紧把这汤喝了。” 阿陆看起来真挺苍白。 大爷走了。阿陆连忙把头伸出来,看了看鸡汤,又看了看门,利索地爬下床。 一百一十五 阿陆轻轻拉起帘子,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纸,平铺到桌上,提起毛笔。 从前这样的事没少干,这是头一次这么紧张……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了……阿陆迟迟还没落笔。 “吧嗒”一滴浓墨滴落在纸上,散开一个大黑点。阿陆吃了一惊,不敢再想下去。 “将军,您一天辛苦了。这热水已经准备好,您看什么时候去沐浴?”阿陆对着刚操练完军队,掀帘进帐的火亘说。 “哦?好……"火亘还在磅礴的气势中没出来。 阿陆自然:“银剑可需要清理擦拭?” “还好吧……我刚才擦过了。”火亘直接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喝着水。 “用布擦的?”阿陆问道。 “嗯。”一滴水从火亘嘴角露出来。 “这怎么行?”阿陆眨眼,“那可是上好的剑,我听人家说这样的好剑若是没好好清理干净,上面残留的血渍是会影响刀锋的利度的。” “哦……"火亘打开地图,仔细开始研究第二天的包围路线,“那你等会儿去帮我弄吧。” “好。”阿陆恭敬,“将军什么时候去沐浴?” “我说了不要叫我将军啦!我是呆在一起这么久了,你这么一叫,好像我们才刚认识一样。”火亘抽出一点注意力。 “知道了。”阿陆答应。 “你去吧。今天还算可以,你也好好休息。”火亘重新低下头。 阿陆提着一个大水桶,摇摇晃晃来到放银剑的帐前。这是一所不同于其他军帐的设计,四周都是定死的铁木条,可见里面放的东西有多重要。至于为什么不就直接存放在火亘房里,自然也是因为这东西太贵重了。 “总管。”守门的四个士兵一起轻声问候。 “看紧点。”阿陆没多说废话,提着水桶径直走进去。 屋里虽然很暗,但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到银剑闪着的光。就被一座木架拖着,静静地架在上面。 阿陆的心跳开始加快,慢慢靠近银剑。他浑身都是汗。 掀开水桶的盖子,从里面抽出一把造型、颜色一模一样的剑,拿下银剑,代替它静静地继续躺在架上。 “咚”随着银剑轻轻放在桶里发出的闷响,这个过程算是结束了。 阿陆心跳快的异常。紧张了这么久,也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 他在架子旁轻轻坐下,安抚着自己,让自己沉静下来。 几分钟后,阿陆出来了。四个士兵为他掀帘子,看着他慢慢摇回房间。 一百一十六 “昨晚睡得怎样?”第二天一早两人相见,火亘心不在焉地抛出这句话,手顺便拍着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阿陆心里不由的一颤,眼睛轻轻往下看了看:“……战争奔波,本就疲劳,翻腾几下便睡着了。” 火亘点点头:“是这样。走吧,去吃饭。” “将军先去,我还要核对几笔账。”阿陆不想再和他多待,找个借口。 “称职。”火亘真心实意,“不过你又忘了一件事……” 阿陆反应太快了:“什么?” “我说过几遍了,别再叫我将军。我不习惯。以前泰将……他们都不是这么叫我。”他又想到泰将。 阿陆松一口气:他现在应该是没发现。 “那我叫什么?”阿陆自然多了。 “就叫火亘。或者,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那也不能太随便。” “你想随便成什么样?”火亘不禁笑了。 阿陆眨眼:“嗯……我想想……” “你还真想!”火亘假装做出要拍他的样子,灿烂地笑笑。这么些天过来,阿陆慢慢发现,火亘其实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战争在阿陆印象里,是可怕的,是血腥的,但在火亘身上,他看到的只是一种从容不迫的淡定。不管昨天怎样血海滔天,怎样死伤惨重,第二天醒来,还是要英气风发,不能被私人感情影响到。这才是军队所需要的,顶城所需要的。 阿陆并没有上前线,只是在军营里打理些事物——他的本行就是这个。有时候,他却会想,自己要是像火亘那样该多好,或者不要火亘,就所有上场真正作战的人一样该多好,即使是昙花一现,也是光荣。可是像自己这样,一天到晚忙忙碌碌,却碌碌无为,一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永远是在为别人服务,自己没有一点儿成就,对自己,也是对世界。繁琐的事情就算做的再多,也没人会记得。 像火亘这样的人活着该有多好啊!风光,荣耀。自己,就着这个命,能辅助这样的人,也是一种极大的荣幸。 可是……笑着笑着,阿陆眼睛沉下去了:他后悔昨晚的举动。他知道银剑并没有那么神,所谓无坚不摧,基本上也就是个心理作用,换把剑,火亘照样能够上场杀敌——他的能力在那儿。但对顶城来说不这么想…… “干嘛了突然?”火亘注意到阿陆些许生硬的笑容。 “没。饿了。”阿陆露出白牙。 “早说嘛!我也饿了!吃饭去。”火亘挥手。 阿陆点头:“……走。”他本想以账本的借口离开,但现在,他却想多多地亲近火亘——不然就来不及了…… 经过放银剑的营子时,四个守门的士兵望向阿陆,给予一个眼神暗示。 阿陆明白:昨晚的事成功了,银剑已经安全送离军区。 剩下他要做的,是自己的事。 “将军。” “嗯?怎么又这么叫我?” “战事怎样?” “洛城暂时不敢发兵,之前一战,他们已经惨烈,需要好好整顿。我们就等他们再打来,这本来就是防御的战争,不要心急。” “那今天晚上没事吧?” “应该没有,怎么了” “我们喝一杯吧。” 一百一十七 顶楼内正进行例行会议。 “据前线报,我军和洛城的战役已经大概稳定。经过前几日的战争,洛城已经充分认识到我军的强悍,特别是有银剑加持,此时亦不敢妄动。我认为,这是我军乘胜追击的好时机。”王丞在发言。 “我认为,如果洛城不打算再出兵,那么我军便派人前去议和,胜败已经注定,再进行斗争,只是伤害人命,伤物伤时。这次战争,只是洛城单方面的心血来潮,我军起到威慑作用即可。”李丞站出来。 “能够打胜仗,为什么不要?若是顶城真的议和,军队忙活这么久是做什么?百姓们怎么看?”两人意见不同。 “这种胜利是无意义的。再说,我军缺少胜利吗?”李丞争辩。 “我认为应该再战。确实得给大家一个交代,要么输要么赢。心血来潮是洛城的事,我们照打不误。”张丞站出来。 “我军应以大局为重。”李丞不甘。 “嗯。各位都是言之有理。关于再战与否的问题,我会和前线商讨一下,毕竟他们才是身临其境,更有所见。”林城主发言。 “还望城主慎重考虑。”李丞补充。 王丞轻蔑地瞄了他一眼。 “急报——” 匆匆跑进来一个侍从,把衣服一撇,跪下。 “怎么?”林城主问道。 “刚刚收到边城报告,今日凌晨,亘天府背后一小队人往府里运送一物。周围住民发现后,立即上报县主,并及时在府中将那队人拦截下来,进行检验。是一把剑。现在正存放在边城县主处。” 一片骚动声响起,闷闷沉沉的。 “……这是,盗窃?” “亘天府?火亘将军现在是在战场……什么意思?” “怎么又有这种事……” “一把剑?……是什么样!?”突然人群中一个声音大喊。 “对对!什么样?”大家想到到什么,都急着发问。 “银色,手柄处颜色略深些,呈淡墨色。刀柄处镶嵌着两颗宝石,一蓝一红。并无其他特殊特征。” “!!……”有人领悟,吃惊地低头默默思考。 “什么?什么?”有人并不明白。站在旁边的人赶紧向他摆摆手。 银剑啊!那是银剑啊!!! 林城主更是惊讶,目光呆滞,两眉紧锁,生硬地盯着侍从,好久才吐出几个字:“……确是真的?” “小人照报无误。” 更崩溃了!这可是他们打胜仗的依靠!现在竟不是在军中,而是莫名其妙出现在一个王府里!?先抛开别的不说,这仗还怎么办!? 林城主强装镇定,闭上眼睛。 事已至此,战事基本已经定了,现在只有撤兵一条路——就算议和也不丢脸。可这个情况,是内部出了问题不成? 火亘啊火亘…… “城主,此事不可疏忽!应彻查到底!” “最要紧的应是战事!先探清楚两方军队知不知道这件事。” “城主依我看,是将军出了问题,应立即停职查办!” “银剑为何突然出现在沪烨门内,这才是首先要调查清楚的。弄清银剑到底是何时离开军营……” 大家争先恐后发言,也有许多人欲言又止。 …… “……好了。这件事很严重,希望大家对外不要张扬,我会严肃处理,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林城主沉重万分,想尽快结束,回去清静清静。 一百一十八 “可是真事?”林夫人急忙从椅子上起来,长发还披在肩头,面容苍白,刚睡醒的样子。 林城主从顶楼回来,直接就去了和院。见林夫人要起身,他连忙小跑过去扶着:“你这还生着病呢,别起来,好好休息。你们好好照顾她。”他吩咐旁边的丫头。 “只是风寒小病,不用这样坐着。银剑一事,可是真的?”林夫人迫不及待,眼里满是期望,期望他说出那一个字。 “是。”林城主叹着气,“是事实了。陆陆续续报来了更多消息,都是这个内容。” 林夫人低下头好像是在焦急地沉思,实际上心里早就激动得开了花!但现在还不能…… “那,那这要怎么办?”林夫人焦急迫切的望着林城主,脸上就写着担忧。 林城主坐在另一把椅子上:“战还是要继续的,但还不知道我军前方部队和洛城方面知不知道这件事,若是我军知道了,就容易军心涣散,如果洛城消息灵通,那定会趁虚而入,哪种结果都不是好的。” 林夫人又低下头去。 “……这件事已在沪烨门内闹得喧喧洋洋,百姓基本上都知晓这事了……别最后自己先乱了阵脚。”林城主继续说道。 “那,火亘要如何处理?”林夫人忍不住问。 “……等战争结束再打算了。事已至此,把损失减到最小为重。” “那,现在使用什么作战?” “赝品。但是很难辨别出真假。” “这个火亘,竟然这么狡猾!居然还事先准备好了道具,看来是蓄谋已久。” “……”林城主确实心里没有底。 “那火亘是如何把银剑运送出来的?” “连夜找人送了。具体细节还没出来。” “战区封锁较死,虽然夜间把守更少,但还没有少到能让他送出一把剑的程度吧?” “……当事人应该不算很多,毕竟是深夜。”林城主对这些并不知晓。 “军队里定还有他的同伙!从替换,到装载,到运输,一路上都没有声音,直到顶城内才暴露,一整个军队,难道没有一个人发现异常?没有一个人听到动静?我觉得这不太可能。您觉得呢?”林夫人说。 “……”林城主慢慢想——火亘到底是想干什么? “这次行动,还选在这样一个至关重要的节骨眼上,火亘真是太心大了!竟然不把顶城输赢当一回事!不管他运送银剑的目的是什么,这都是一个大罪!况且,目的还可能不纯……” “……”林城主犹豫了,这朝堂上都是暗示,想来这儿静静,却又是明示,这要他怎么办? 在喜爱,欣赏火亘的同时,敬畏、害怕也是真的。怕哪一天火亘的力量大了,他林城主会压不住。 一百一十九 听完车夫的叙述,萧琳惊讶地久久讲不出话来——原来……竟是这样的! 心里五味杂陈,眼泪却是要滴下来了。按道理来说,她应该高兴啊——火亘死了,顶城最实干的人结束了,还是因为“内讧”死了——这不是一件大好事吗!至少对于他们萧家是这样的。但她快要哭了。 就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没了火亘心里便少了一块。空落落的冷清清的。 “没想到,顶城也是这样一种风气!”车夫顾不上萧琳的感受,独自感叹。 萧琳此时已是眼神呆滞,更是听不进去,只是眼巴巴地看着窗外。 “诶?”车夫忽然回头,“沪烨门里头,到底是怎么个样子啊?” “啊?”萧琳其实还在恍惚,“……很大,很漂亮。” “那不废话!”车夫笑了,“我是问那里头的人。天天这外面传来传去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总得自己进去过了才知道。可又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去的啊……” “噢!”萧琳依然心不在焉——火亘到底是碍着他们什么了!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害他!?同样都是顶城,都是沪烨门的人,没有一点耻辱感吗!自相残杀很有趣吗!?她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他们怎么能下此毒手! 车夫看萧琳不回,自言自语:“我觉得这些人,都奇奇怪怪的。一个个都说着要为国捐躯,可是做到的又有谁?还不是一次又一次的让人看笑话。首先,你会在这儿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听见自己的名字,萧琳不自觉的回过神:“什么?” “我说,你为什么会来顶城。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地方,又不是旅游。” “我……”萧琳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感——是啊!她为什么会来顶城?之前说很快就会接她回去,就是现在吗?可在期间什么也没发生啊,平白无故把他送来是干什么?过了这么久,她居然对这些一无所知。还口口声声说要恢复萧家。她靠什么呀? “啧。”车夫不耐烦了,“行,您口金贵,那就少说点话!” 萧琳低着头,不再去稳定自己的身体,就让它随着马车摇晃。 收获的季节已经过了,此时正是享受劳动成果的时候。今年的生计已有了着落,不用再为肚子而发愁。 乡野边上的一座灰色茅屋里,一个男人坐在墙角,面无表情,颓堕地抽着烟。 他是泰将。回到乡下之后,他改了名字,叫泰平。希望大家都能太平。当然,包括所有他所爱的人。 但是,现在,在他的心里,有一块消失了,而且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一百二十 “怎么了?坐在门口一早上了?”屋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跟你没关系。”泰将不为所动,眼睛依旧盯着远处已经收割完的麦田。 女人声音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大:“是有什么事吧?”女人身着麻布衣,腰间围一条白色布裙,黑发盘成盘,温顺的堆在头顶。 “哎呀,都说了和你没关系。没事。”泰将转头去看她从门框露出的脸。 “……没事就好。”女人手中还拿着一颗没剥完的小包菜,“之前送去补的衣服该好了,你去看看,拿回来,也顺便去散散心。最近老是闷在家里干活确实是太无聊了。” “无聊倒是不会,毕竟这是我人生里第一次自己收获自己的田,还挺激动的。”泰将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下去了。 “……”女人慢慢笑了,“那你就是不想去拿衣服咯!” “没这回事!现在去拿!”泰将把烟头往地上一插,拍拍手。 “李庄的菊花开了,路上应该能看得到。具体在哪里我忘了,你可以问问住在附近的人,反正挺值得一看的。之前我带小宝去,他可开心了。” “小宝也去过?那我这个当爸爸的也必须去一趟了。” “早些回来。”女人向他招手再见。 天气已经有些凉了,风吹在脸上有丝丝凉气,秋风扫落叶,不时有干黄落下的叶子拂过他穿着草编鞋的脚背。泰将只穿了一件白褂短袖,一条布做的过膝中裤,一双草鞋,别人老是担心他着凉,他自己却总是无所谓的说一声:“放心吧,不会的!” 田野刚刚孕育出一届希望,正是要好好准备休养生息的时候。泰将走在田埂上,就让目光顺着两旁稀稀拉拉的树木往下走,什么也不让自己再想,抬起头好好感受秋的温度。 “啾——”上空突然传来这样一声的鸟叫。这是什么鸟?泰将好奇——他从没听过这样的鸟叫。“可能是新来的小家伙?来过冬的吧……”他自己对自己说道。 “泰平啊!” 泰将回头。 “黄二老,什么事啊?” “家里鼓风机好像出了点毛病,你有没有时间,来帮我们看看?” “哦,好的。” 捣腾了好一阵,鼓风机才修好。 “这次不错吧?是丰收吧?”泰将问道。 “还可以吧,今年没怎么下雨,会有些影响。谢谢你啊!” “没事。” “你是要到哪儿去啊刚刚?” “我?去李庄,拿东西。” “噢——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什么?”泰将很奇怪,面前这个老头在讲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关过去还是将来,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把现在过好。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现在好了将来也会好。谁不希望这样呢?谁不希望你这样呢?你是好人。” 泰将注视着面前这个背早已坨成一个半圆,年过八旬的老人,苦涩地点了点头。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