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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潜行》


 第一章命案

亭阳，2015。
我叫陆朋，在衡阳路上经营着一家心理诊所。
上午八点，我像往常一样走进办公室，此刻天色微蒙蒙亮，阳光刚刚从慵懒的云层中显露出来。
“陆医生，来了？”
几米，正经心理学专业毕业，跟了我蛮久，算是我助手，也是诊所唯一的员工。
说到这丫头，谈不上惊为天人，但中人之姿还是有的，尤其那一抹柳叶峨眉，显得温婉柔美。
我笑着点了点头，这时一杯热腾腾的绿茶将将沏好，已然被熟练而又自然地递了过来。
“怎么，左梵还没来？”
左梵算是我一客户，也是一名中度抑郁症患者。我们今早八点约的治疗时间，可这会儿居然还没出现由不得我奇怪了。
“可不是么？我来了好一会儿，愣是没瞅见他。对了陆医生，刚陆远来找你了！”
我一听这话，鼻梁上镜框微微一颤。
“他又来干嘛？！”
几米听出了我语气不悦，不由耸了耸肩，没再表示。
讲真对于这弟弟，我实在没辙。平日里游手好闲不说，还净闯祸，若不是爹妈死的早，我真心不愿搭理他。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诊所很快就要忙碌起来。唯一可惜的是，左梵终究没能出现。
于是我掏出手机，准备给他去个电话问问。
突然，笃笃笃的一阵扣门声。
抬起头，目光正好撞见几米。
这丫头一脸歉意，身边站着的，还有一位着黑色夹克的陌生中年男子。
起初，我以为又是来了什么患者，自是满心欢喜过来招呼。
不料，两人简单一寒暄，我立马就坐不住了。
男子叫沈彬，望城区分局刑侦支队长，能感觉到，这人说话快人快语，毫不拖泥带水。
“陆医生，我来找你就一件事，这个人你认识吧？”
我怔了怔，朝他手里照片不由瞄了一眼。
“左梵！”
陡然间，我下意识看了看几米。
这时，沈彬突然低沉说道：“很好，陆医生。刚接到命案，左先生前天晚上遇害，关于他的死因，我们怀疑跟诊所有关。”
我一听，目瞪口呆，也挺义愤填膺。
左梵什么人？说白了那就是我患者，用过去的话讲，衣食父母啊！我实在找不出要杀他的理由。
沈彬笑笑。
“陆医生，别激动。刚也说了，现在我们只是怀疑，具体怎么个情况，还希望你全力配合调查。”
这边我稍稍恢复了些冷静，倒是边上几米手足无措，见状我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出去。
屋里这会儿就我跟沈彬两人，所以呢，没什么遮遮掩掩。
沈彬问，我答。
“你最后一次见到左梵是什么时候？”
我皱了皱眉，仔细回想。
“大概前天晚上吧，左梵来诊所做心理疏导，完了我还给他开了副药辅助治疗，也就八点半左右人就走了。对了，本来我还让他今早再来下，谁知…”
沈彬不置可否，径直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
“你那天给他的，是这药么？”
我斜眼瞟了一瞟。
没错，就是这药！
奥贝汀，学名盐酸氟西汀，对于治疗抑郁症倒是很稀松平常。只是，这种药对部分体质人群有过敏反应，加之又是处方药，所以在剂量上我算是严格控制。
“有什么问题吗？”我有些不解。
沈彬看了看我，没有立马回答。
忽然，他直接换了个话题。
“这药是你亲自给他的吗？”
我怔了怔，一时间没明白过来。
而沈彬听完我明确的答复后，神情变得冷峻起来。
“陆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恐怕你得跟我走一趟了。”
我见这警官阴晴不定的样子，自然又急又气。
瞅他模样，难不成我还真有重大嫌疑？
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陆医生，实话告诉你，左梵就是因为吃了你这药才遇害的，我们在做病理切片时，发现他体内含有氰 化物成分残留，这种东西几毫克便足以致命。通过比对我们可以确定它跟你所谓的奥贝汀药物成分一致，换句话说，这瓶原本救人命的药给人调了包，成了彻彻底底的杀人药。”
沈彬的一席话，听的我冷汗淋漓。
警局的烟，着实不好抽，才半个小时便是不断的问询，愣是把我当成了犯人审问。
对面那妞还挺正点，就是面无表情的，跟个面瘫似的。
末了，我实在是扛不住了。
“嗨，我说警察同志，你跟这问了大半天，我都讲了几百遍，那药我真不清楚谁给调包的，你们总不能屈打成招吧？！”
话说着，门外突然闯进一人。
抬头一看，哟，还是沈彬。
这老哥虎着个脸，见着我就是冷冷说道。
“还在这装呢？陆朋，你看看这是什么？”
我一瞅这架势，丈二摸不着头脑。
眼见沈彬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往边上屏幕底一放，随即一组模糊的影像在大屏幕上显现出来。
看的出，这是诊所里头的监控录像。时间上，该是前天晚上七点二十左右。
也许没开灯的缘故，加之那天屋外下着大雨，影像黑不溜秋得很不清楚。
正当我屏住呼吸，忽然镜头前晃过一道黑影，才眨眼功夫竟是进了办公室。
步伐上看，这人轻车熟路，对诊所毫不陌生。先是开了抽屉，随后掏出一物件。
此刻窗外路灯昏黄，光晕浅浅照射进来。
就着亮光，我终于看清楚了那东西，好像就是一瓶奥贝汀！
倏忽间，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有人在药里动了手脚！
要知道，六点半诊所打烊，七点半左梵过来，正是在这一小时内，凶手出现了！
此刻我心跳动得厉害，试图看清那人模样。
只可惜，那人始终遮遮掩掩，似乎有意避开角度。
问询室里，出奇的安静，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终于，在影像结尾，那人总算露出了点马脚，虽只是张模模糊糊的侧脸，可我一眼就能认出！
国字脸，黑色镜框，黑色口罩。
猛然间，一种巨大的恐惧感袭来。
“陆医生，你还有什么话说？”沈彬声色俱厉，步步紧逼。
陡然间我彻底陷入了绝望，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不可能，绝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
本章完。



 第二章死亡

沈彬死死盯着我，一言不发，眼神刺刃般像是要看穿内心。
我很清楚，这是他们警方的习惯，也是心理施压的一种手段。
作为一名心理咨询师，我怎么可能就此慌乱？！
正盘算之际，突然满屋子呛鼻的烟味，一发涌了上来。
我暗暗叫苦，可还没等开口，整个呼吸猛然变得沉重起来，压抑，憋闷，胸口前所未有的窒息，也就几秒的功夫，再也没了知觉。
“沈队，人算是抢救过来了。”
沈彬皱着眉头，看上去情绪不是很好。
这边，于思雯还要说些什么，沈彬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小子到底什么情况？没问几句话就翻白眼！”
于思雯算是个新人，就刚才坐问询室审我的，就这丫头片子。
不过在沈彬面前，她自然不敢面瘫。
“沈队，听大夫说，这人应该有比较严重的哮喘史，不过总算我们送的及时，不然真就麻烦了。只是案子怕是得放一放，只有等他醒了再说。”
沈彬闭目冥想，显得非常无奈。
须臾，他突然睁开眼。
“去，呆会你把这小子资料给调出来，我得重新琢磨琢磨。”
于思雯一听，顿感诧异。
“沈队，不会吧，这监控都看了，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
沈彬摇摇头，一脸的严肃。
“思雯，你就没觉着从案发到现在，我们的进展太过顺利了么？一名患者死在医生手里，这本身就让人怀疑，而且如果真是他，他为什么不删掉监控？作为一名心理咨询师，有着高于常人的洞察力，这完全不符合常理，更何况杀人动机呢？仅凭一组模糊的视频就此定罪，恐怕还远远不够呐！”
窗外，乌云渐渐密集，整座城市被提前笼罩上了夜色。
日光灯下，沈彬看着资料，一页一页的翻。
“他，还有个弟弟？”
于思雯点点头，随即递过来一样东西。
“准确来说，是孪生兄弟，诺，这是两人的照片，挺像吧？”
沈彬点点头，忽然灵光一现。
他看了看手表，刚下午三点。
“思雯，这样，你顺便去查一查这个叫陆远的，人际关系，社会背景，家庭住址，一个别落。”
桃花源小区，城市北郊。
这里算是亭阳比较老的小区，面临拆迁，人员也是鱼龙混杂。
车上，于思雯把情况跟沈彬大致讲了讲。
首先这个陆远，前几年就读于南山警校，后来因为打架斗殴给开除了，目前处于无业状态。
其次，这哥俩交往不多，可能因为身份地位悬殊，关系处的一般。
第三，两人都是单身，父母早亡，不过陆朋混得比较好点，至少不用跟陆远一样租房子住。
话说着，两人来到A17栋楼下。
此刻，雨越下越大，夹杂着电闪雷鸣。
整栋楼里显然住户不多，连着六层也没几家亮着灯光。而这并不包括陆远租的101。
蓦然间沈彬看了看于思雯，此时101屋里，门里透出的光亮昏暗。
这时于思雯上前敲了敲门，却是半天也没反应。
二人正狐疑着呢，突然，里头传来啪的一声重响。
有人跳窗！
沈彬一念闪过，二话不说直接破门而入。
屋内杂乱不堪，衣服，塑料袋扔的满地都是。
而卧室窗户门户大开，屋外一片黑暗，哪里有半个人影！
“沈队，你看！”
身后于思雯一声惊呼，似乎有了重大发现。
沈彬转过头，凌乱的床上，赫然现出了一张熟悉的照片。
左梵！
两人惊讶之极，忽然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从角落里冒了出来。
沈彬不敢大意，掏出枪械便是朝前走了几步。
能感觉到，那种奇怪的甚至有些发臭的气味，正是从墙角的冰箱里发出。
于思雯定了定神，屏住呼吸，猛然打开。
昏黄灯光下，一大堆五颜六色的肉沫渣子顿时抖落出来。
于思雯一看，再也憋不住了。
“沈队，这人也那个了吧，肉都馊成这样子也不舍得扔！”
沈彬怔了怔，没有回答。
他死死地看着那堆腐臭的烂肉许久，忽然缓缓说道。
“思雯，通知杜法医吧，今晚又有的忙了！”
本章完。



 第三章连环杀

午夜的诊所，夜深人静。
周遭的行人所剩无几，唯有路灯在孤零零的发出惨白的光。
静谧中，我轻轻推开门，径直朝办公室方向走去。
黑压压的走廊上，安静的瘆人，斑驳树影倒映在墙上，显得极为冷清。
忽然，一丝极其细微的声响，屋里传了出来！
猛然间，我汗毛倒立，不由止住了脚步。
可还没站定，背后一股阴风袭来。
我下意识一个避让，扭头竟是撞见一双枯槁的巨手白骨皑皑，夹杂着腥臭扑面而来！
“陆医生，陆医生！”
几米望着我，眼神中满是关切。
我冷汗淋漓，显然还没从刚才噩梦中走出。
对于我的苏醒，几米很是欣喜。
“陆医生，你总算醒了！”
我不解地望着周围一切，“几米，这哪儿啊？我怎么在这？”
几米笑笑，眼眶里红色尚未褪去。
须臾，她把事情前因后果讲了讲，末了柔声宽慰。
“陆医生，你该好好休息才是，别的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对了，我还带了个熟人过来，你见了肯定高兴！”
话说着，几米飞快的奔出了门外，一时间，我丈二摸不着头脑。
“陆朋，好久不见！”
好熟悉的声音！
转过头，果然是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季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又惊又喜。
慕季杰，我的高中好友，也是发小，当然，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是很多人不了解的，几米表哥。
自从大学毕业后，季杰便是去了外地深造。再碰面时，不知不觉一晃就是五年了。
很显然，来之前季杰已经知道我的事了。
事实上，这次他回来，多少也因我事而起。不过这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多的不多说，保密性贼强。
望城分局，灯火通明。
沈彬，于思雯，杜欣怡等人都在。
分局一把手顾局神情严峻，如临大敌，倒是边上慕季杰吊儿郎当的，自顾自的把玩着手机，一袭修身米色风衣显得与众不同。
“开会前，我先简单介绍一下，慕季杰慕博士，市局特约顾问，大家欢迎。”
这边，慕季杰微微欠身，和众人点了点头，算是表态。
那边，顾局大手一挥，直接切入主题。
“各位，最近衡阳诊所的案子，大家都听说了吧。死者左梵，建亨集团董事长左宗申的宝贝儿子！现在这事儿外面传的是沸沸扬扬，市局压力很大。昨儿找我过去就一句话，尽快破案。怎么样，沈彬，你来谈谈调查的最新进展吧！”
沈彬点了点头，背身站起。
“行，那我就简单向大家汇报一下。根据最近几天走访的结果，我们基本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衡阳诊所老板陆朋和他亲弟弟陆远，从目前掌握的线索跟情况看，这两人都有作案的可能，但犯罪动机还需要进一步核查。唯一遗憾的是，目前对这二人的调查都遇上了麻烦，陆朋突发哮喘入院，而陆远更是下落不明。不过就在昨天晚上，案件又有了新的发现，我们在嫌疑人陆远家中找到新的受害人尸体。关于这点，还是让杜法医说吧。”
杜欣怡是个漂亮女人，可浓妆艳抹的跟职业很不相搭，这会儿她接过了沈彬的话茬，言语冰冷，毫无感情 色彩。
“没错，在嫌疑人家中发现的这具尸体，更准确来说是部分残骸，目前能确定的是，应该属于女性哺乳器官，通俗点说，就是乳 房，可以看出，凶手作案手段凶残老练，整个过程经过碎尸、烹煮，所以死者身份和具体死亡时间暂时无法确认。另外现场也没有发现其他尸块和新的指纹，换而言之，应该不是第一现场。”
杜欣怡说完，现场鸦雀无声。
顾局用余光瞟了瞟沈彬。
“所以，你们的结论是？”
“顾局，如果您还有印象的话，这是我市五年里发生的第三起女性分尸案，事实上我对比了过往卷宗，可以说，无论从作案手段还是现场留下的痕迹看，这几个案子都非常接近，受害者无一例外都是女性，同样是杀人后被分尸烹煮，甚至现场残留的，也是相同的女性特有器官，所以我在想，这会不会属于同一起案件？而陆远很有可能便是这几起命案的连环杀手？”
顾局眉头紧蹙，显然，案情新的发现让他也理不清头绪。
末了，他转头看向慕季杰。
“季杰，你也来谈谈想法吧。”
慕季杰放下手机，微微一笑。
“我初来乍到，现场也没去过，谈不上什么想法。不过刚听沈队跟杜法医的分析，我觉得有必要补充一点，十年前在北郊的残阳路上，还有一起类似的案件，如果沈队调查走访过，你应该记得柳清芸这个名字，她生前育有两子，一个叫陆朋，另一个就叫陆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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