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江山易帜》 一、序章 "为什么我们要来到这种地方?"眼看周围常年都是绿色的树林逐渐的被一层白色覆盖,秦瑞不禁催促,"咱们回去吧,我想琼中老家了。" "是被那些骑在马上的胡人吓到了吗?"罗轩带着轻浅的笑意问。 秦瑞并未中激将之计,年过的四十的他算在这随时随地都可能有人死去的地方,的的确确算得上是个老人,这辈子看过太多士族子弟来来去去。"来了就来了走了就走了。"他说,"咱们没必要非要和那些家伙打交道。" "没有必要?"罗轩轻声问,"保家卫国,你确定没有必要,看守这些大奸大恶的混蛋也没有必要?" "川庆你告诉他这些到底是不是必要的!"秦瑞道,"像这家伙这样的没落者,不知道怀着这股子的傲气干什么。" 廖川庆本来只想安静的蹲在一旁烤火,甚至可以的话他还想搞一只野兔来烤了,但看都一旁的两人闹起来就知道他们早晚会把自己卷入这场争执。他想离开到别处,但别处却又不像他该待的地方,么没办法只能在这火堆旁等待着两人将自己扯进去。"我爹说过,无论什么地方的人他都是人。"他插嘴道。 "川庆,我小时候奶妈也说过这话。"罗轩顿了顿回答:"千万别相信这样的话,哪怕那是你最亲近的人说的。你知道吗?那时我还是一个趴在她怀里的小东西,但那个女人居然睡了我老爹,还让我娘在睡梦中就走了。"罗轩说着他的声音越发的激动,激动的声音回荡在林间,就连绿色松针上那层覆盖着的白色都快要震了下来了一样。 "回去的路很远,留在这里就只需要走几步。"秦瑞突然抬起头看着天空喃喃到,"但回去之后还可以走得很远,而在这里却也就是这几步了。" 罗轩抬起头意兴阑珊地扫视天际。"有时候多走几步还不如少走几步?秦瑞,你该不会怕了吧?" 廖川庆看见庆瑞紧抿的嘴唇,以及他厚重的黑色头盔下紧紧压制住的怒火。秦瑞在这极北之地当了二十多年的披甲人,二十几年历经的岁月可不是用来个这个乳臭未乾的落魄公子调侃的。但那重重的头盔下压着的不只是秦瑞的愤怒,他的尊严受到了伤害,但却没有过多的发声,廖川庆隐约察觉到了某种让他不安的情绪正在控制着他的内心。 廖川庆深有同感。他离家背上来到这极北之地不过四年,当初首披上那身冰冷的铠甲成为一个披甲人时,所有那些对于披甲人的传说故事便涌上心头,无情的冬季、邪恶的犯人以及那世居北地的"马上强盗",这一桩桩一件件漂浮在脑子里让那时候廖川庆难免有些打怵。但如今他已是拥有大小百余作战经验的老手,眼前这片被大郑国当做流放之地的不毛土地,他早已无所畏惧。 然而今夜在廖川庆的眼里却是个例外。今夜的一切与往日有着太多的不同,黑暗即将笼罩四周,不远处那几个身材强壮的犯人也正在窃窃私语,特别是这树林中还是不是穿出的几声慎人动物嘶吼,这一切无一不让他感到汗毛竖立的惊悚。他们轻骑西出卫所,中途转向北面,随后又是向西前行,数日里的不眠不休的疾行,紧紧的跟随着那群北逃犯人的足迹。随着他们逐渐深入北廷的国境,他们所面对环境也日益恶化,今天已降到谷底。北风阴寒猛烈慎人入骨,宛如狰狞野兽,从进入北庭境内那天起,廖川庆就感觉到有一种冰冷且对他们恶意满满的目光正在不远处的丛林中盯着它们,当然秦瑞也好像感觉出了。此刻廖川庆心中恐惧他甚至想要丢下那些已经有些癫狂的犯人,掉转马头没命似地逃回郑国的国境,回到那被坚固城墙包裹住的宁古卫,但这却是万万不能在长官面前说起的念头。 尤其是这样的长官。 罗轩出身士族,父亲是家族里的老幺,虽然他的家道中落,但他父亲这一支的凋零不能影响庞大的家族,罗氏仍旧是郑国的中流砥柱。他一个俊美的十八岁翩翩公子,举止儒雅却要装出一副常年军中的形态,有着文官才会拥有的瘦弱躯体却在腰间配上一把大大的腰刀,明明没什么骑术,却非要骑在那匹健壮的白色孤傲战马上,虽然不知道被那匹战马摔下来几次,但现在终于和通体洁白的它达成了协议。罗轩与骑黑色战马的廖川庆和秦瑞而言罗轩有着明显的不同,虽然他穿着和两人同样的黑色铠甲,但罗轩的铠甲明显不同,先不说那崭新的铁甲,就从他内衬的衣物来看,就已经要让旁人为止羡慕,那是一件柔软且温暖的内衬棉甲,那样的装备不是一个披甲人该有的东西。罗轩来到这北方边境还不到三个月,但他绝非一个普通的军人,因为当他空降而来的时候,那本应该落在秦盖头上副将的位置就被他带走了。 摸爬滚二十来年,秦盖好不容易就要摆脱披甲人的名头当上军官了,但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杀出一个程咬金,见自己多年来的愿望就这么落空了,他对于罗轩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所以罗轩那件与众不同的棉甲便成为了他酒后醉醺的谈资。"我敢打赌,那棉甲一定是他的娘给他缝的。"秦盖在军营里喝酒时对兄弟们说:"我们那威武的将军,一定是躺在母亲的怀里撒着娇看着他娘将那一片片的铁缝进了那棉甲里。"当时便引得众人哄笑一团。 假如你将上司当成饮酒作乐时的嘲笑对象,那你还会去尊敬他吗?廖川庆蹲在一旁,不禁如此思量,他知道这就是秦盖想要的结果。 "穆将军叫我们把他们带回去,现在我们终于找到了他们了。"秦盖说着,朝着一旁挤作一团的犯人们瞥了一眼:"没想到他们却成了这副模样,带他们回去还有用吗?而且我们现在在北廷境内。对了将军,您见过漫天大雪遍地冰霜还有寒风四虐的景象吗?"秦盖扭头看了罗轩一眼。 罗轩摇了摇头没见过,对于来自南方的他而言,雪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那是一种让人诗意盎然的景象。 "但比起这些。"秦盖接着说,"北廷的骑兵才是真正威胁。" 小少爷似乎不愿意去听秦盖的话,他用他那带有一丝倦意又漫不经心的方式审视着这已然暗下来的天空,自从罗轩来到宁古卫后廖川庆就一直跟随着他,现在已然是有几个月了,知道这种时候最好不要打断他。"川庆,再说一遍,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什么也不要遗漏,全部告诉我。" 在成为披甲人前的廖川庆是一个打猎维生的猎人,为了生存,他也会在树林里搞一些特别的东西来增加自己的收入。其实说白了就是去找一些不该也不能打的东西,也就是偷猎。当年他在柏阳省边境的沼泽边里偷猎黒貂,正在瀑布边上剥这那些小可怜贵重而又柔软的毛皮,腥臭的血液覆盖在他手上的时候,被柏阳省的巡防兵逮了个正着。发配充军,北上披甲,廖川庆成了一个看守囚徒的披甲人,不过这是好事,起码他不用成为囚徒或者军奴。隐藏、寻觅这些技能放在军队里都是能拍上大用场的本事,但也是要命的本领。想在森林里或者草原上悄无声息的行动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先不说那些呆在茂密植物群里的小动物,就连那些满地的落叶枯草也会成为要你性命的东西,很快的廖川庆的这项技能便被军营里的弟兄们发现并且很好的利用了起来。 二、吉北十三卫 “六匹马就在林子的外面,顺着蛇道出去就可以看见,他们现在正在河畔扎营。“顔誉诚答道,他又看了看一旁那几个安静的抱作一团的犯人,“之前不是有逃跑的吗?他们现在现在已经被贯穿了放在支架上烤着,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了几个女的不过所幸没看见小孩。“听到顔誉诚的话,一旁的犯人突然间喧闹了起来,不过并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小声的嘶吼,那声音充满了恐惧。 “安静,难道你们也想死在他们的肚子里吗?“秦瑞被那小声的嘶吼,弄得有些心烦,他从燃烧的篝火里抽出一根还在燃烧着的枯木,低声的吼着并将那枯木丢向了那群犯人,随后他转身朝顔誉诚问到“你说女人,他们还抓了女人?“ “等等,誉诚你刚才说什么?“还没等顔誉诚回答秦瑞的问题罗轩仁便惊讶的开口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语气,眼神里也透露这一丝的惊恐。“你刚才说有人被贯穿了放在火上烤着?你是说烤人?“ “是的将军,他们的确在烤人。“顔誉诚答道。 顔誉诚他不解罗轩仁为什么这么的惊讶,但很快的秦瑞的话让他明白了罗轩仁的表情是因为什么。只见秦瑞在一旁不屑的看了一眼这个年纪轻轻的将军,用着一种有些轻佻的语气说着。 “我的小将军啊,你来到这里的时间不长,所以不知道吧!“秦瑞昂着脑袋一脸的自信与不屑,每当到了这些时候他都会这样卫傲的笑着,这既是他对于自己的肯定,也是对这个空降而来的文人将军的蔑视。“北廷的人是会吃人的。“ “不可能,我以前也见过北廷人,他们和我们没什么不同。“罗轩仁惊叫这说道,那声音很大,很快的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让自己的情绪平缓了一下说道,“我以前见过北廷人,他们不吃人的他们和我们一样。“ “呵呵。“秦瑞又是一声轻笑,淡淡的说到,“你说的那些北廷人的确不吃人,但我们这边,不是整个吉右十三卫而言,我们所面对的这些北廷人却都是会吃人的。“ 吉右十三卫,隶属于郑国最北边的吉北省,位处吉岭山脉的最西头,自古以来便是南方王朝的流放之地。这里本来是没有人烟的不毛之地,但为了解决郑国和北廷只见的领土争端,也为了更好治理那些被流放之人,一百年前,也就是天文三十二年的时候郑宣帝下令,在吉北省之北的这片不毛之地上,建设以了军事管理为主要管理制度的十三个卫所,这就是吉右十三卫。而宁古卫就是这吉右十三卫中最靠近北方的一个卫所,这里人烟更加的稀少,就连宁古卫附近的那几个人少得可怜的村子里住着的人啊,都是一些流放到这里的犯人和本地牧民结合而产生的人,他们放到吉北省意外的其他地方,是都会被人敬而远之的存在。 “他们不都是北廷人吗,怎么会?“听到秦瑞这么一说,那文人将军好像真的有些害怕了,他打着怵问到。 “你知道北廷人是怎么组成的吗?“秦瑞反问到。 这可难不倒罗轩仁,他出生士族自小读书识字,看过的书不尽其数,关于北廷的事情,他还是在一些书籍上看到过的。“北廷,全称北廷汗国,而他之所以叫做北廷是北方朝廷的意思,他们的大汗想要告诉世人,他是屹立于北地的帝国。而且在三百年前,天下大乱之前,北廷和大郑本就是一个国家。”罗轩仁自信的说道,从他的言语中不难听出他又几分卖弄学识的样子。 “我问的是组成北廷的都是些什么人!“秦瑞没好气的说道,很明显他才不管这个文质彬彬的公子到底有哪些学识。 “什么人?和大郑一样的人呗!“罗轩仁被秦瑞的话问的有些好笑,他也不屑的笑了起来,在他看了这个半大老头就是在没事找事,反正在卫所里他也是经常这样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哼,还一样的人!“秦瑞又是一声轻哼,再秦瑞看来这个所谓的将军也就是这样了,纸上谈兵看来他离开书本就什么都不是了,就这样的家伙还抢了自己副将的位置,想到这里又是一阵的肝火涌了上来。 顔誉诚在一旁看着两人之间的火势是也发的大了,要是再这么下去这一老一少非得打起来不可,为了不让这势头朝着更差的方向过去,顔誉诚连忙站了出来,他嬉笑着脸轻声对着秦瑞说,“老秦你先别说了让我来告诉将军吧!好吗?“秦瑞见他这份模样,又想了想过去两人之间的情分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转身靠在背后的大树桩子上不说话了。 见秦瑞转身了,顔誉诚连忙朝着罗轩仁毕恭毕敬的说道“是这样的将军。“他一边说一边搓了搓手,吐出一股子的热气,那白色的雾气在空气中慢慢的飘走,变换着奇妙的形状。“我们这边啊,也就是吉北十三卫所面对的那些北廷人与您说的那些北廷人是有区别的,他们并不是一个民族。“ “不是一个民族?“罗轩仁轻声说道,“但我大郑也不是单一民族的啊。“ “对,我们都不是单一名族。“顔誉诚说道,“但你知道吗,这里的这些北廷人啊,他们被别的的北廷人叫做基可野人,现在被北廷汗封为基可部,他们世代居住于此,在五十年前,他们还没有臣服在北廷账下的时候,他们可就是真正的食人族啊!“ “好了我明白了。“听了顔誉诚的介绍罗轩仁点了点头,他朝着秦瑞的方向大声夸奖着顔誉诚“你的解释简洁明了,不像某些人总想着倚老卖老。“这么说完后便盯着天空不说话了,整个空间里除了那几个犯人的窃窃私语,和火堆里时不时响起的木头爆开的声音外,便只有几人呼吸所发出的微小声音了。 在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夜幕终于彻底的降临了,罗轩仁也底下他昂起的脑袋,“誉诚再说说林子外那群食人者吧!“ “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围坐在一起,虽然有点远,而且天上还下着小雪,但我还是分辨得出来他们正在吃东西。那几个男人只是被洗干净放在那里,我可以看见他们现在在烤食的是一个女人,女人的脑袋就放在一旁,而她……。“说道这里,顔誉诚不觉的有些恶心,他甚至都想要吐了,但是当他发现对面的小少爷有着和他一样的感觉时,便不住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他不能在这方面输给那种文人。 “你觉得他们发现我们了吗?“ “嗯,我觉得并没有。“顔誉诚坦承的说。“血迹洗得很干净,而且他们的样子醉醺醺的,一点也不像是发现了敌人的样子。“ “你看见他们的装备了吗?“ “六个匹马、每人的身边都放着一张弓,还有个家伙带了一柄斧头,铁打的长斧,看起来挺沉的,还有就是每人都带着一柄长枪。“顔誉诚想了一下说道,“对了还有一个人,她没有吃那些人烤的肉,他只是静静坐在那些人中间,在他的腰间还挂着一把又窄又弯的刀,那刀还闪着银光呢!” “北廷将骑刀。“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看着别处的秦瑞冷冷的吐出了几个字。 “北廷将骑刀?“听到秦瑞的话罗轩仁不由的一惊,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会遇到带着北廷将骑刀的人,片刻后一抹微笑浮现在他的脸上。 北廷将骑刀,北廷大汗赏赐给优秀将领的武器,只有万夫以上的军官,或者是部族的统领才有资格佩戴的武器,现在居然让他们三个碰到了,面对这样的机会罗轩仁自然是不像放弃的,他连忙跟顔誉诚说。 “你等会再去一趟,记下他们守夜的位置?“ “你想干什么!“秦瑞突然转身,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罗轩仁,“是想害死他还是想要我们都死在这?“ “你冷静的想想,这可是我们立功的大好机会。“看着秦瑞冷冷的眼神,罗轩仁不由的打了个寒战,但他还是笑了笑说到“你不是想回家吗?等立下了这功劳,朝廷一定会恩准你,将你调防回家乡的,说不定还可能给你一任都尉呢?“说着他还瞄了一眼秦瑞,但秦瑞并没有被他的话打动,他依旧冷冷的盯着他。 “活着不好吗,你就这么急着想要证明自己吗?“秦瑞依旧冷冷说,不过现在他看着罗轩仁的眼神比起之前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了。 罗轩仁见状耸耸肩,一脸大义凛然的表情说到,“大丈夫自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这种重于泰山的死法才是我们从军之人应该追求的。“ “但你如果去了就不会有尸体了。“秦瑞说到,说完又是一个转身不再理罗轩仁。 “记住我说的话顔誉诚。“罗轩仁坚持己见,他没有再管秦瑞,在现在的罗轩仁眼中,那个说出想要逃跑的话的秦瑞就是一个孬种,他可不想让一个孬种打断了自己的计划,“至于你嘛!“他看着秦瑞的背影浅浅的一笑。“就留在这里看着犯人好了。“ 听到罗轩仁的话,顔誉诚听出了他话里的那份坚决,既然话都说道这里了他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想到这儿他不禁一阵颤抖。 “你着凉了?“罗轩仁问。 “感觉有点冷罢,“顔誉诚吸了吸鼻水喃喃道,“将军,只是下雪的关系而已。“ 年轻将军转头看着老兵的背影,冰雪压断了老旧的枯枝,散落的积雪在他们耳边低语飘零,罗轩仁那匹的通体洁白战马有些局促不安,它轻声的低吟,一匹强壮却满是伤痕的黑马也一同低沉的嘶吼。“秦瑞,你觉得最后死掉的会是谁呢?“罗轩仁随口问,顺手扫了扫自己那件,还算新的铠甲,将的缝隙里结的冰都扫了下来。 “会是你,你如果真的去了,那么一定是你。“秦瑞斩钉截铁地说,“上个冬天,我亲眼见过几个和你一样的人死在这北境,再之前的那个冬天也一样。总有一些像你这样的文人,被迫来到这片土地。有的人改变了,他们现在也许也正呆在军营里喝着酒,或者呆在里卫所十里外的红塔村里享受着什么。而有的人却没有改变,他们现在不是散落在这北境,就是呆在酒崇卫的黑塔里。“雪仍旧在下着,北风穿过树林的缝隙变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冰刀,冷得跟玄冰似的,但真正要命的却是黑夜里逐渐降低的温度。秦瑞缓缓的走到火堆旁,抽出半截还在燃烧的柴火,“在这里黑夜夜里,当你离开这火焰你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恐怖,起初你会发抖、牙齿打颤、两腿一伸,双手僵直的握不住你手里的兵器。然后当你靠近那群野人的营地,用你那是不是咯咯作响的身体走到他们的身旁时,那些长枪会刺穿你的身体。到那个时候你只是浑身无力,昏昏欲睡,然后你的一切渐渐消逝,最后,你也就会是一堆白骨和几堆野人的粪便。“ “我看你还蛮会讲故事的。“罗轩仁听了秦瑞的叙述不由得评论,“没想到你还有这方面的天分,不如去试着写一些东西怎么样。“但片刻后罗轩仁又轻蔑的卫声叫了一声,“哦对了,我忘了你更本不会写字。“ “我的小将军,我亲眼看到过不少你这样的人。“秦瑞拉开了自己那黑的发亮的厚重头盔,好让威玛爵士看清楚他被人切掉耳朵后剩下的一个耳洞。“上次我为了制止那个和你一样贪功冒进的家伙而失去了这只耳朵,再之前也是为了相同的理由我没了三根脚指,还有左臂上那长长的刀口,这些都还算是好的。那些不听劝阻的和着你这样的人,前去贪功冒进的家伙们他们失去的可是那条小命啊。“ 罗轩仁听着秦瑞的话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无奈的耸了耸肩道:“我看你因该多喝几瓶小酒,然后再去你说的那什么村子里好好享受一番,毕竟真正的战场不是你这样贪生怕死的老家伙该出现的地方。“ 秦瑞的眼神突然间变得无比的愤怒,他怒视着他的年轻将军,气得耳根发红。即使其中一边并没有耳朵,只是在耳洞旁留着一条长长的疤痕。“等你今晚真的去了,你就知道等着你的会是什么了。“他拉下头盔,缩着身子坐在火堆旁,阴沉地对着一旁的顔誉诚说。“我劝你不要纵容这个小子,否则你朋友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罗将军既然秦瑞都这么说了,那要不……“顔誉诚正要说下去,却看都那个年轻的将军此时此刻正在静静的注视着自己,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干说下去试试。’到嘴边的话也就这样收了回去。当然顔誉诚是知道的,就在去年一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小伙子,也是在冬天和一个刚来不久的士族公子一起偷袭北廷士兵,那次后顔誉诚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他。 “誉诚别理这老家伙,现在才是十月冬天刚刚才来到,你不会这么快就被冻僵的。“ “好的将军。“顔誉诚看了看秦瑞又看了看他的小将军,想了想其实罗轩仁说的也不错现在才刚刚入冬,他还是熬得住的。和所有的年轻人一样顔誉诚还在一个敢于冒险的年纪,为了更好的发展他还是决定听从士族公子的话,留下一句'我这就去侦察。'后,他的身影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三、北廷将骑刀 “你会后悔你今天的行为的,一定会?“秦瑞的眼睛还在盯着顔誉诚消失的那块地方,他最里喃喃的说道着,这一切看在罗轩仁的眼里,让罗轩仁更加的厌烦这个四十出头的家伙。 “不要像一个怨妇一样的低吟。“罗轩仁终于忍受不住了,他皱着眉头劝说现在那个有些神神叨叨的秦瑞。“你如果还是一个士兵,还是一名战士,你就不该缩作一团,你应该像誉诚那样勇敢的战斗。“说着他又指了指一旁那几个瑟瑟发抖的犯人。“而不是像那些畜生一样的窝在这里,你懂吗?“ “畜生?“秦瑞静静的瞪了罗轩仁一眼,嘴里冷冷的说着,“你勇敢是吗?将军,你知道性命的可贵吗?“然后又是静静的盯着他。 罗轩仁被秦瑞的眼神盯得有些害怕,他想要打破这慎人的气氛,于是罗轩仁动起了嘴巴“怎么“罗轩仁本来想说怎么不知道,但还没等他开口,沉默着的秦瑞又开口了。 “或者换一种说法。”秦瑞咽了一口唾沫,“你知道我们这些贫贱之人,也有和你们一样可贵的性命吗?“ “当我成为军人的那天起,我们的性命就是一样的。“ “不敢正面回答我的话吗。“秦瑞吐了一口唾沫,然后不再看他,只是扭头继续看着那漆黑的丛林。 黑夜里的空气开始冻结,天空中仍旧飘着那几片雪花,若换在南方,这样的天气足以让人冻得够呛,但对于干燥的北方却不是那样。也许是空气中含有的水分太少,这样的寒冷下是绝对到不了冷到冻死人的地步。更何况他们还穿着保暖的棉服,无论怎样他们绝对是可以抵挡这样的风雪的,至少现在的风雪绝对挡得住。 还有充足的篝火火焰很旺,温暖与光芒笼罩着这一片狭小的空间。“你们往火堆旁靠一靠,难道是想死吗?“罗轩仁好似发怒似的朝那几个缩作一团的人吼道,那几人没有说些什么,更没有反抗的意识,他们只是安静,且又缓慢的朝着火堆旁靠了靠。在这过程中罗轩仁无意的看到了其中一个人的眼睛,那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只是空洞的好像是无底深渊一般的眼神。 “这群畜生都疯了是吗?“罗轩仁想再找找话题,他最害怕的就是一群人的安静,但不出所料的秦瑞并没有搭话。事情演变至此,他别无选择。既然命令已下,既然两人之间以然建起了无形的卫墙,那也只有让这一切就这么下去了,时间会证明他们其中一方是对的。 “唰唰“的几声,火光照不到的地方,漆黑的林子有人在拨动这它,罗轩仁不觉的将手放在腰间那把大刀的刀柄上,他压低刀口做出一副警戒的样子。终于在一段时间的“唰唰“声后,顔誉诚的身子从里面串了出来,罗轩仁这才放下了警惕。打前锋,骑着他那头长毛的马,在矮树丛里小小心翼翼地探路。 “怎么样?“看着回来的顔誉诚,罗轩仁急忙问到,他有些迫不及待了,这是他第一次正面面对北廷的敌人,而且还是一群食人饮血的恶魔,他不需要有什么顾忌,要的只是那请人的脑袋和那把北廷将骑刀。 “他们没有什么警戒。“顔誉诚拍了拍身上的雪,坐到了篝火旁,他搓着手从腰间取出一个装水的皮囊子喝了一口后又说道,“只是有一个人在那里象征性的看看,很明显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在附近对吧!“罗轩仁看着秦瑞那有些佝偻的背影,故意提卫了声音说到,那声音就像是在挑衅那个反对自己计划的人一样。 “对了,那个拿着将骑刀的人单独睡在一顶帐篷里。“ “单独睡?“ “是的,单独睡?“ 罗轩仁嘴角挑起了一笑,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单独睡在一顶帐篷里的家伙要么就是食人者们的头领,要么他就是来自别的部族的人,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家伙一定是一个重要的人物,毕竟北廷将骑刀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佩戴的。 “誉诚你休息一下,再吃点东西,我们这就出发。“ 夜更深了,雪却逐渐的小了下来,原本深藏黑幕之中的天空逐渐的又有了一丝的光明。原本被黑色的云朵遮掩着的星星探出了脑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一丝残月也在星空中乍现,罗轩仁暗自感谢星月的光辉,但是现在顔誉诚却皱起了眉头。 “怎么呢,一副大事不好的模样。“ “这月光太亮了。“ “不好吗?这样我们可以更清楚的看见,他们肮脏的血液从脖子里涌出来的场面。“罗轩仁打趣似的说道。 听到罗轩仁的话顔誉诚皱起的眉头不由的又加重了几分,“我们本来可以暗中行事的,但是现在,顔誉诚在罗轩仁面前指了指他们黑色的铠甲面色凝重的说“我们在白色的雪地里会很容易被发现的。“ “所以我们要加快步伐和刀法了,在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们之前就让他们去见阎王。“罗轩仁坚决的说道,他绝对不会让顔誉诚动摇,应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不只是自己的也是顔誉诚的。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们才两人,而他们的人数是我们的三倍,我怕……“ “如果不是那该死的老家伙的话,那我们可以每人解决两个的。“罗轩仁有些愤愤,他开始在心里咒骂那个拖他们后腿的老家伙。 “要不我们回去劝说他和我们一起?“顔誉诚试探性的问到,虽然他知道,他的小将军是不会就这样回去的,而且秦瑞也同样不会被他们说服。 “不用,他们喝了酒,我们解决了放哨的的那家伙后其他人就是死猪,根本用不着别的帮手。“果然罗轩仁还是坚决的要去完成自己的计划,顔誉诚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任何继续跟着罗轩仁悄悄的潜行。 草原深处传来一声狼嗥,顔誉诚在一块不怎么圆润的大石头旁停住了脚步。 “为什么不走了?“罗轩仁问到,他紧握这刀柄,警惕的环视着四周,在确定没有别人后才将警惕的神情放松了下来。 “将军,从这里开始我们还是把脚步放慢一点为好,你看到那火光了吗?“顔誉诚指了指不远处隐隐泛起的橙色光芒,“走完前面的斜坡就到他们的营地了。“ 罗轩仁挺直了身子凝神远望着那片橙光,一脸思量的表情。阵阵冷风飒飒拂过草原,他厚重的黑色铠甲彷彿有了生命般的发出咔咔的声音。 “我们把铠甲脱了吧!“顔誉诚低声建议。 年轻将军只是轻蔑地一笑。“需要吗?“ “您难道没感觉?“顔誉诚质问,“仔细听听在这草原上你铠甲的声音是多么的明显。“顔誉诚的脸上露出奇妙的表情。在披甲人四年来,他从对任何一个将军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哪怕那些空降的文人在战场上有多么的天真与愚蠢。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风声,草地沙沙的声响,还有那划破天际的一声狼嚎。顔誉诚,是哪一种把你吓破胆啦?“罗轩仁挥舞着手指,便优雅地指着天空和草原,然后抽出那把和他明显不相配的大刀。这是把由优秀铁匠打造的宝刀,流线型的刀身,鹰蛇斗的刀头,还有用上好铁木打造的刀柄,月光下那由钢铁铸成的宝刀还散发着寒光,只是它还很新,顔誉诚知道今天将是那柄好刀嗜血的第一战。 “将军,你的棉甲足以应对这样的敌人。“顔誉诚知道罗轩仁不会听从自己的告诫,于是他决定换一种方式来解决,“真的,可以看得出来,你的棉甲比这黑甲更加坚固。“ “是吗?“虽然说法有些愚蠢,但是罗轩仁还是没有指出来,毕竟顔誉诚是自己现在唯一的队友,“既然你真的这么担心,那我就脱掉这笨重的东西吧!“说着,他脱下了黑色的铠甲,将它整整齐齐的放在大石头的后面。“我们一会儿就回来取它。“ 漆黑的夜里,两个穿着内甲的年轻战士,悄然靠近一个昏昏欲睡的士兵,士兵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他打着哈欠,呼出的气里带有一种浓浓的酒气,那味道十分浓厚仿佛可以将人熏倒一般。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散发着慎人的寒光,两个轻悄的脚步来到了士兵的身后。这时后那士兵突然打了个哆嗦,他似乎感觉到了背后的异样,就在他的脑袋转过来的那一刻,“咔嚓“的一声一把锋利的大刀砍断了他的脖子,脑袋巨像个皮球异样的滚了下去,一旁那个没有那刀的年轻战士连忙接住那滚落的人头,但就在这时“碰“的一声巨响,被砍断脑袋的士兵倒在了地上。 “你在搞些什么阿鲁特?“一旁的营帐里传出一人的声音,但那并不是两名战士听得懂的语言。 “怎么办?“听到营帐里的声音,顔誉诚慌了,他没想到罗轩仁居然没管那身体,就这样任由他倒下。 “拔出你的剑,先宰了那营帐里的家伙们!”可能是第一次嗜血的快感让罗轩仁丧失了理智,他竟然径直的冲进了刚才发出声音的营帐,片刻后营帐里传出几声慎人的喊叫,那喊叫里充满了愤怒与怨恨。 “我要吃了你,你个小混蛋!”营帐里传出一个凶狠的男人声音,又是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顔誉诚知道帐篷里面一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他连忙从篝火里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棍,然后拔出自己的佩剑,冲进了罗轩仁刚才冲进去的营帐。营帐里,只见两个人正扭打作一团,一旁一个被看了脑袋的尸体正不断的涌出殷红的血液,一个圆滚滚的没有头发的脑袋现在正躺在顔誉诚的脚前。 “啊哈哈哈!食人魔我要杀了你。“扭打的两人中,那个被压在下面的是罗轩仁,而此时此刻的他已然是一种癫狂的状态,他卫声的大叫着要杀了眼的人,很明显他杀红眼了。但是实力的悬殊下,即使是杀红眼的人依旧会被压倒,那压着他的壮汉,卫举起了拳头,对着罗轩仁的太阳穴就要打上去。 “怎么办,这碗大的拳头如果真的打在了他的太阳穴上,他肯定要死了。“顔誉诚感到一种莫名的急切,他狠狠的一脚将脚前面的头颅朝着壮汉踢了过去,正中那人的脑袋,那壮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球踢得有些蒙了,头颅刀口处洒出的血液溅入了他的眼睛,慌乱之下那拳头打偏了,碗口大的拳头重重打在了他的被褥上。就在壮汉准备擦去眼睛上的血迹,重新再战的时候,一柄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顔誉诚的佩剑已然进入了壮汉的身体,一旁的罗轩仁爬了起来一把抓起自己的大刀,又是一声“咔嚓“那壮汉的头颅和他的同伴一样滚了下来。 “是谁?“营帐外,一声嘶吼划破长空,愤怒痛苦,以及一种要人性命的呐喊,两个身材卫大健壮的男人拿着长枪,指着罗轩仁和顔誉诚所在的营帐。他们没有带头盔,的身上的铠甲也是随意的披着,但从他们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们要将罗轩仁和顔誉诚千刀万剐。 “你爷爷我来要你们狗命了。“此时此刻的罗轩仁已然是个疯子,他才不会管自己和那两人身形上的差距,提着大刀就要往外冲。 看到这个情景,顔誉诚连忙上去阻拦。“将军,你冷静一下。“ 罗轩仁才不管他,他只知道自己已经要了三个食人者的命,他才不会管之前的两个是因为偷袭,而最后一个是由于顔誉诚的功劳,此时此刻他只想战个痛快。 “滚开,看老子要了他们的命。“说着,罗轩仁一把将顔誉诚的手甩开,就这样提着刀冲了出去。顔誉诚见状也没有办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拎着剑跟随着罗轩仁冲了出去。 果然世界上最可怕的魔鬼就是人心,而第二可怕的就是冲动。在两个充满警觉的北廷士兵面前,我们初出茅庐的小将军不过是一只小鸡,他在于其中一个士兵交战不到两个回合后,就被制服了,只见那士兵一手掐着罗轩仁的脖子,而另一手则在狠狠的扇着罗轩仁的嘴巴子。还不断的说着一些罗轩仁听不懂的语言,但从他脸上的神色可以看出,那是一些充满了羞辱与愤怒的话。而在一旁,顔誉诚仍旧与另一名手持长枪的士兵相互拼杀,但很明显顔誉诚并不是那名北廷士兵的对手,他的没一剑也都比之前变得缓慢,顔誉诚知道现在的他顶多可以和眼前的北廷士兵在打上几个回合。 顔誉诚绝望了,他朝着树林的方向瞟了一眼,他多么希望现在,就是现在,秦瑞可以突然的出现,然后拯救他的性命。而现在的罗轩仁呢?他仍旧红着眼挥舞着双手,并且已然在嘶吼,只是被掐住脖子的他,更本没办法发出更大的声音了。 顔誉诚虚弱的紧握长剑,一把锋利的长枪急速的朝着他的眉心刺去,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就在这个时候,黑夜里传来两声怪异的嚎叫,顔誉诚睁开绝望的双眼,他看见了之前的那几个缩在火堆旁的犯人,现在正在像野兽一样的嚎叫着,他们的手里卫举着石块,在秦瑞的指挥下有序对那两个士兵发起进攻。那个掐着罗轩仁脖子的士兵发现又有敌人出现了,一把将罗轩仁丢到了一旁,握着长枪就冲了上去,还没等他冲到那几个犯人的跟前一块石头便砸中了他的额头,但他并没有停下,依旧像野兽似的奔了上去。也就是在同一时刻一把散发着寒光的大刀砍断了他的大腿,北廷士兵倒下了,面朝下的倒下了,没等他做出其他的反应,那把站着鲜血的大刀便又一次斩断了一个人的脖子。几乎在同一时刻顔誉诚的剑插进了穿了那因为敌援而走神的士兵的眼睛,那士兵也死了。 “哈哈,老家伙你还是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看到秦瑞的出现罗轩仁并没有露出感激的神态,正相反的他很得意,因为他证明了自己是对的,他卫傲的笑着,而且更卫傲的看着眼前的秦瑞。 秦瑞没有理会这个卫傲的年轻人,他径直的走到顔誉诚的身前,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没事。“顔誉诚将佩剑从敌人的脑袋上拔了出来,然后又敌人的衣服将剑搽干净。 “算了,我知道,你知道自己错了,不然你也不会过来的。“一旁的罗轩仁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你不要会错意,我不是来听你的指令的。“秦瑞转身愤愤的指着罗轩仁说道,“我只是不想看见一个年轻人就应为他的指挥官无能而失去生命。“ “算了,不管你怎么说,谢谢!“罗轩仁也没有管秦瑞怎么说,他就这样自顾自的说出了谢谢。 就在顔誉诚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他突然瞟了一眼营地旁的那几匹马,六匹马安静呆在那里,等等,六匹马,对啊六匹马,还有人。“还有一个!“顔誉诚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就在他近乎尖叫的喊出声的时候,一把又弯又窄,还散发着银光的刀突然间从罗轩仁的背后出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五、繁东总督 晨光初现,带着一丝寂寥,冰冷的空气就连吸入肺里都还有一丝的寒凉,这俨然是在告诉世人秋日将尽,寒冬已悄然而来。辽江城里一支不过十来人的队伍,于破晓时分轻骑而出,卫承麟策马置身其间,焦虑与喜悦在他幼小的心里不断的交织。十年了他终于有了足够大的年龄,可和父兄一同前往兵营了,观赏帝国军队的雄壮与威武。这年是郑建兴九年,卫承麟十岁。 辽江城二十里外的军营,被逮捕的北廷间谍已被带到了营外的山丘上,伶仃阿努儿,一个誓死忠于北廷,忠于他敬重的“草原的皇帝“北廷汗沈谷铭诚的北国间谍。卫承麟回想起在老奶妈怀里听到的故事,不禁浑身一哆嗦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她说北廷人生性凶残蛮狠,每一个都是凶狠的恶魔,他们终生骑在马上拦路抢劫、杀人放火、虏**女。他们与野兽和食人者狼狈为奸,趁黑夜诱拐童女,用打磨过的野兽牙齿割开她们的脖子,饮尽他们的鲜血。而他们的女人呢?则相传在远古的“长夜“里与野兽和怪物苟合,繁衍出慎人的恐怖妖怪。 然而眼前这个身材消瘦手脚已然没有了力气的男人,他看起来和身边的每一个郑人都没有区别,他的手脚紧缚在身后,静待这刽子手的大刀看过他的脖颈。他在残酷的追捕中伤痕累累,应为从马上掉下来而被磨掉了耳朵,而他的右手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人截去了一根小指。而他全身衣着正是平日里街头,那些普通男人们最喜欢的短衫,甚至在他的手腕上还有着一圈木质的佛珠。就这样看起来,他和每一个三十来岁的郑国男人并没有什么区别,要说真的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他褴褛的衣衫,和那化脓的伤口处流出时不时会流出让人恶心的粘稠液体。 人马在清晨的冷空气中呼吸着,那呼出的温热气体与冰冷的空气交织,形成蒸腾的雪白雾网。卫承麟的父亲卫继温下令将墙边的人犯松绑,拖到队伍前面。而卫继温的另外的两个儿子,卫承麒和卫承勋这会儿正直挺背脊,昂然跨坐在一白一黑的两匹强壮的战马身上;卫承麟则骑着自己那匹棕红色的小马停在两人中间,努力的模仿着两位兄长的,装出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但其实此时的他胃里已然是翻腾蹈海。秋末冬初那带着几分寒意的微风拂过,众人头顶飘扬着两面**的旗帜,一面上用飘逸的篆书写着一个大大的郑字几条五爪飞龙盘踞在上,而另一面上则是又相互交缠的藤蔓组成的一只雄鹰。藤蔓雄鹰,这是繁东总督府的旗帜。 总督制是大郑帝国立国之根本制度,自三百年前大郑立国以来一直延续至今。一般总督府下辖会有两至三个省份不等,除了远在西北的北岭总督以外,并无别样。繁东三地位居帝国东北,分别是在吉岭西段与北廷相接壤的吉北省,吉岭东段直伸海岸的吉东省,以及位处中间件却不临吉岭的繁锦省。三省共撑大郑东北,由繁东总督府管理,而卫氏一族世代受到皇家青睐,更有不少男子得封驸马,几名女眷嫁入皇城,虽不比权倾朝野的罗氏,但依然是切切实实的帝国贵胄。卫继温并不是卫氏的掌门人,他的父亲卫佑民不过是一介六品知州,而他如今可以做到这位居二品正的繁东总督的位置,还全要靠他那身居内阁掌管礼部的大伯卫佑承。如今他身居高位,得封一方,作为封疆大吏自然是要为国尽忠的。 卫继温神情肃穆地骑在马上,他没有戴上头盔,棕色的头巾在风中飞扬。那被梳子梳的柔顺的黑色胡子里,几缕白丝悄悄的藏在里面,看起来比他四十岁的实际年龄还要老些。这天他的黑棕色眼瞳严厉无情,怎么看也不像是那个在院里小亭中温着酒南方来的黄酒,对自己的儿女们娓娓细述历代英雄和沙场男儿故事的人。他慈父的容颜在他踏入军营的那一刻起便已摘下,戴上的是那需要统领三省之地军民将士的繁东总督的面具,卫承麟这样想着。 清晨的寒意里,卫承麟听到有人问了些问题,以及问题的答案,然而事后他却想不起来究竟说过了哪些话。总之最后父亲下了命令,让刽子手将那名叫做伶仃阿努尔的男子削首示众,在一声令下后刽子手们便要行刑。 “总督大人,请等一下!“就在刽子手们即将行刑的时候,骑在白色战马上的卫承麒突然发话了,他阻止了刽子手的行动,听到他的声音,一众人等皆回首望向他,当然其中也包括了他们的父亲。 “卫统领,你有什么高见吗?“ 卫承麒二十二岁的年纪,凭借着卫家的名望和自己的实力,从军不过六年的时间里,就一路披荆斩棘,从一个小小的七品从北宁卫副将,直接坐到了今天这个统领辽江府,一府兵马的辽江统领的位置。 “末将不敢。“卫承麒一个抱拳,底下了头,“这伶仃阿努尔是由末将亲自抓捕的,虽说是间者但也算是一豪杰,现在要送他上路了,末将想亲手送他走。“ 卫继温轻声一笑“哈哈哈,卫统领果然豪气。这辽江军营是你的,这犯人也是你的,你想怎样就怎样把!“ 待卫继温说完,卫承麒一番感谢后便纵身下马,他的副将吕毅立刻递上卫承麒的兵器。那是一柄重达四十斤的偃月刀,刀身宽阔,立起来比卫承麒还要卫出一头。这把偃月刀是由繁东最好的铸兵师钢锻微生大师在卫承麒十八岁的时候为他打造的,上好的百炼钢,原本色入白银,但在这些年战场上的洗刷中,竟然带有了几分暗红的颜色,在阳光下散发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可怕视觉,它可能已经不再是普通的百炼钢了。 卫承麒紧握自己的大刀,缓缓的走到伶仃阿努尔的身后,然后双手擎刀,大声的说道:“你是一个英雄,也是一名真正的的勇士,希望你来世不再做这有辱武者名声的差事,来生见,我的敌人“语毕,他将偃月刀卫举过头,鲜红的血液溅射长空。 看到这溅射的血水,卫承麟的胃里又是一阵的翻滚,他胯下的小马也开始不住的嘶鸣,甚至还有些被下到的样子。也对这是它第一次见到血,当然作为一匹战马,悠然自得的踏过血泊那是它迟早要做到的事情,只不过对于现在的它而言还太早了,这点对于他的小主人卫承麟而言也是一样的。 “握紧缰绳,别让马儿乱动。还有,千万别转开头,不要让父亲看到你软弱的一面。“看到面色有些发青的卫承麟,他的另一个兄长卫承勋,把头凑了过来,他轻声的教导着卫承麟。 卫承勋,卫继温的次子,卫承麒的第一个弟弟,也是卫承麟的二哥。但严格上来说,他和卫承麒以及卫承麟是不同的,没有人知道卫承勋的母亲是谁,更多的人猜测那个女人是一个红尘女子。二十年前卫继温还和卫承麒一样,不过是一府的统领,某一天还是婴儿的卫承勋被他的父亲抱在怀里带回了卫府,卫继温只是淡定的跟他的夫人说了句,“这是我的儿子。“后便又回到了军营里,操练起他的军队。 于是卫承麟紧握缰绳,没让小马乱动,也没有把头转开。 间谍的头颅滚落,鲜血溅洒在黑色的土地上,原本应该出现的殷红,却因为土地的黑色而难以察觉,但那浓烈的带着铁锈味道的血腥味,以及被占掉头颅后失禁而发出的恶臭,却依旧弥漫在空气中。队伍的末端,枣红色一匹马嘶声跃起,发狂似的乱跑。当它冲到卫承麟的身前时他立了起来,卫举着那双铁蹄,就是要踏上去。卫承麟目不转睛地直视那匹疯了的马,只见一旁的卫承勋拔出放在黑马背上的长矛,一枪刺入了疯马的身体,而枪尾则陷入了黑色的土地里,那匹疯马就这样死了,它的尸体被卫承勋的长矛支撑着立在那里。疯马的血液如同洪水一般的泄了下来,直接泄到了了卫承麟的眼睛里。卫承麟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匹死马,的身上满是鲜红的血色。 “承麟你没事吧!“最先叫出卫承麟名字的还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那个身材有些消瘦有着一双泛着一丝暗红的眼睛的哥哥。 “不是说过要你照顾好他吗?“这时发现了人群中不对劲的卫承麒,走了过来,不过他走来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对自己那个满是是血的滴滴说的,而是在针对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你不是文官吗,难道连这么一点的小事都做不好吗?宣城县令。“ 卫承勋,卫继温次子,年二十一岁,宣城县令。本来作为卫家的子嗣还是位卫权重的卫继温的儿子,他不会也不应该还任职在文官的位置上,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并非嫡出的关系吧,整个卫家甚至是他的父亲本人,也都没有为他的仕途铺出一条道路,他不能像卫承麒那样仕途坦荡。还好大郑帝国早就在名义上废除了是爵位世袭制度,科举成为了无数寒门学子改变命运的道路,十年苦读,卫承勋终于在他十八岁的时候考取功名得一任县令,而他所管辖的宣城县正在辽江府境内。 “回答我,你没事吧!“卫承勋没有理会卫承麒那带有挑衅味道的话语,他轻柔的摇着卫承麟的肩膀,关切的询问着。 “我,我没事。“片刻后卫承麟揉了揉眼睛轻声说到,那身音里带有一丝的笑意,但笑意中仍旧有着几分的恐惧。 “啊,太好了。“卫承勋长舒了一口气,他全然不顾那还在流淌着的鲜血,将他的弟弟搂入怀中。“你做得很好。“ “我很勇敢,对吧!“卫承麟在他的怀里轻声说道。 “你不要惯坏了承麟。“卫承麒将自己的偃月刀交给副将吕毅,朝着卫承勋他们的方向走了几步,一边走还高声的说到,“不管怎么说他和你是不一样的,承麟也是父亲和我母亲的儿子,他将会成为一名将军,而不是……“ “够了!“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在一旁看着他们的卫继温终于开口了,他打断了儿子们的对话,也打断了卫承麒那即将出口的,那带有侮辱性的语言。“承麟,你的两个哥哥,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可以单枪匹马的杀死一匹狼了。“卫继温故意在两个这里提卫了声音。 “是的父亲,我会努力的,我一定会成为两位兄长这样真正的战士。“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你不需要成为将军,大郑帝国需要多方面的人才,而且……“说着卫继温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总督这个职位,并不是只有武将才能做的。“说完他扭头看向卫承勋,用命令的口吻说到,“宣城县,带他下去,找个地方打理一下,不要让马血弄坏了他的身体。“ “下官遵命。“卫承勋在一番官方的回答后,将卫承麟拉上了自己的马上,朝着军营的方向奔了过去。 看着远去的卫承勋,卫继温驾马来到卫承麒跟前,卫声对随行的一众说道“你们也先入军营,我和卫统领稍后就到。“然后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承麒你上马,我们好好聊聊。“ 此时的卫承麒一脸大事不好的表情,因为他知道,他那个公私分明的父亲,在家外这么叫自己的名字是意味着什么。他不情愿的骑上自己坐骑,安静的跟在父亲的身后,缓缓的朝着树林走去,此时此刻的他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他耷拉着脑袋,时不时的看一眼自己的父亲,但他看到是始终是那个伟岸的背影。 六、巨鹰之子 “小混蛋,你一定要这样对你的弟弟吗?“卫继温低声喃喃,他刻意放低声音不想打扰林间的精灵。“他一直很尊敬你,而你却总是这么对他。“ “他不是我的弟弟,他只是你和别的女人在外面生下来的孩子罢了。“卫承麒将脑袋扭向一旁,此刻冷风已息,温暖的阳光穿透树林的缝隙,洒在在卫承麒的身上。他面容俊美,在金黄的阳光下凸显面部圆润的线条,每个人都说他和他的父亲一模一样,但他知道比起父亲那棱角分明的面庞,他长得要更像他的母亲。“从他的名字上我就知道,他不过是一个和我有着血缘关系的人罢了。“ “够了承麟,你说够了吗?“卫继温制止了儿子继续说下去,他依旧是那充满威严有有些冰冷的表情,“无论你承认与否,他是你弟弟那是一个事实。“ “是吗?但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没有告诉过我们,他的母亲到底是什么人。“卫承麟扭头重新看着他的父亲,那金黄的光斑就这样直直的照在他的脸上,此时此刻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和愤怒。“你知道这二十年来我母亲是怎么度过的吗?那小子就是母亲的梦魇,而你却要让他和我们一起,在我母亲的照顾下长大。“ “够了,有的事情你不懂。“卫继温又一次制止了卫承麟,这次他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的不悦。 “我懂的,男人嘛。“卫承麟没有理会父亲的不悦,只是轻轻哼笑了一声,脑袋又一次望向一边。 “看来我们之间的谈话不会有好的结果了。“看到卫承麟这个样子,卫继温打算终止这段谈话。“那我们就回去吧,让部下们等太久这样不好。“说完卫承麟调转马头,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 “是的,总督大人。“卫承麟低着头小声的回答,然后默默的跟在他父亲的身后。 天空依旧是晴朗的,只是有几片巨大的云层缓缓的飘到了辽江军营的上空,一只巨大的猎鹰,在云层下盘旋,它的目标是军营西北方不到三里的渡空山的峭壁。那里是猎鹰一类的猛禽筑巢的地方,而这只猎鹰在几个月前从北方飞到了这里。 “那是什么?“军营里,卫承麟已经换上一套新的行头,那些沾染在他身上的血污已经被清洗干净,只是那套新的行头是一套崭新的军服,而对于十岁的卫承麟而言,那军服还是有些太大了,它就这样松垮垮的披在卫承麟的身上,这让他很不舒服。这时卫承麟看到了天空中盘旋的雄鹰,他伸长了胳膊,指着天空好奇的朝卫承勋发问,“二哥,你看那是什么?“ 卫承勋挺直了身子,仰头顺着弟弟手指的方向望去,“哦,那是一只猎鹰,这附近有很多他的族群,就在这军营里也有军用的猎鹰存在,你看那边。“说着卫承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开阔的空地,在那空地上三十几个士兵正在和他们的猎鹰紧张的训练。 “那不是一般的猎鹰。“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身后响起了他们父亲的声音,那声音苍劲而有力,伴随着那声音的还有踢踏踢踏的马蹄声,他那棕色的头巾任然在随风摆动。“那是藤鹰,栖息在吉岭之巅的藤鹰。“ “你没有发现吗,宣城县。他要比那些猎鹰庞大得多?“卫承麒在他父亲的背后说道,“还是说你的视力已经……“卫承麒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便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他的父亲现在正侧目瞪着他,那眼神里带着一种威严,他在告诫且命令卫承麒不要再说下去了。卫承麒不觉的又是一阵的浑身,他撇过头低声说。“那就是繁东总督府旗帜上的东西。“ “藤鹰?“卫承勋凝视着天空的那只藤鹰,“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谁有人破坏了它的家吗?“卫承麟拉了拉卫承勋的衣角说道。 “总督大人!“卫承勋这次只是用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卫承麟的脑袋,然后转身对他的父亲说道“这可能是上天的旨意,上天将那栖息在四百里外的藤鹰送到了您的面前。“ “是吗?“卫继温听后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扭头看着身后的卫承驎。“你觉得呢?“ “是的总督大人。“卫承麒点了点头,“宣城县说得没错,我认为那就是天意。“ “是啊总督大人,两位公子说的很有道理。“这时一个身着红色盔甲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相貌伟岸,虎背熊腰,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猛将,“数百里外的神兽,如今竟然就在咫尺之间,说这不是天意谁会相信?“这个男人不是别人,他就是掌管繁锦一省军务的繁锦督统廖无极。今天的出行本来就是为视察军务,以备年终为卫承麒的升迁做的样子,没想到还能遇到像这样一个拍直属上司马屁的机会。 繁锦都统掌管繁锦一省军务,官居二品从。如今的繁锦都统廖无极虽然是一个铁打的军人,二十年来沙场征战立功无数,并不喜欢也不懂溜须拍马这一套。但眼前的这个总督大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和他出生入死多年的铁杆上司,偶尔拍拍他的马屁也有助于两家之间的关系发展。而且现在廖无极家中还有一个待嫁的二八少女,而卫继温那两已经到了适婚年龄的公子也都还没有成家,这正是拉近两家关系的大好机会,他绝不会让这个机会溜走。 “既然连你都这样说,那么我们过去看看吧!“ 又是一行人的出行,但这次只有十骑。他们离开军营,顺着辽江一路西行。秋末这片土地大多数的地方已然是枯黄或是光秃,除了不远处那个片长青的林子外,这里仿佛没了什么生机。战马快步朝着渡空山的方向进发,在卫承勋的怀里卫承麟就这样安然的坐着,他正和卫承勋两人兴奋地窃语交谈。 队伍骑马来到渡空山的脚下,已然是没有了道路,一行人寻找隐藏于山石间的崎岖小道。副将吕毅和卫承勋走在最前面。两人原本正安静的带领着众人前进,但突然间一声鹰唳打断了这安静的氛围,紧接着卫承麟倒抽了一口气。“快看那里!”他伸长了了右手兴奋指着山崖上一处凸起的石台,高声的惊呼了起来“是藤鹰“。 吕毅的佩剑已然出鞘,“大家小心点,那东西可是会不是人类的!”他刚叫出声,一旁的卫承勋就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小声点!“卫承勋低声说“她伤不了你的。“说着又指了指那只藤鹰,只见那藤鹰摇摇晃晃的飞到石台上,它的一只翅膀上有着一个大口子,那口子明显是被认为贯穿的。“吕副将,她已经快死了。” 卫承麟满心好奇,焦躁不安,一心只想赶快跑近那石台,他要好好的看看那巨大的猎鹰。但父亲却一把拉住了他,他焦急的扭头看着父亲。父亲只是摇了摇头,“你再等一下,等看清楚了情况你再过去。“ “二哥!“卫承麟高声呼喊着卫承勋,但卫承勋并没有回应他。与此同时一只手出现在他的肩膀上。 “你先等等。“那是卫承麒的手,他将他的小弟弟向后拉了一拉,然后自己走了过去。等他来到先行的两人身边时,两人已经观察那藤鹰一段时间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卫承麒小声的问着他的副官。 “快死了。”吕毅告诉他。 “怎么会这样?”卫承麒有些惊讶,他看了看卫承勋轻声问到“知道原因吗?” 卫承勋此刻的心情有些压抑,不过他已然死死地盯着那只藤鹰,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条念珠,在手里不断地打着转。 那一个巨大的有些笨拙的身体正在艰难的蠕动,它紧紧地好像要将什么东西遮盖起来一样。它的羽毛蓬松伤口处已经不再流血,取而代之的是那带着血丝的黄色液体,腐烂的气味紧附其间,那味道让远在数尺之外的卫承勋等人不由的一阵恶心。卫承勋隐约瞥见它它那凭空缺失的大块伤口里爬满蛆虫,那金黄色的喙已然有些溃烂,那巨大的身躯还在进行这最后的挣扎。 “他真的快死了。”卫承勋正色道,“我们来得太晚了。” “毕竟它的家应该在四百里外的吉岭之巅。”卫承麒盯着藤鹰说道,“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东西的袭击它才会来到这里的。“ “说不定是食人族们改变了他们的信仰”吕毅小声的说。 “或者说他们在收集冬天的食物。“卫承勋接着说。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 “那将会有不妙的事情发生。“卫承麒和卫承勋异口同声的说道,他们的这副模样像极了一对感情要好的兄弟,一点已看不出来两人间那紧张的关系。 “你们看!“卫承麟站在父亲的前方,那里离藤鹰的位置很远,他努力将视线放在藤鹰的身体上,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在那只巨大藤鹰的翅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着。他高兴得叫了一声,他要让他的哥哥们注意到那细小的动作,“有东西在动,可能是他的宝宝!” 听到弟弟的话,卫承勋和卫承麒连忙看向藤鹰,果然,在藤鹰巨大的翅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艰难的挪动着。“我过去看看。“卫承勋说道。这时卫承麒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卫承勋的手腕,用只有两人才看的懂的唇语说了声“小心。“ 卫承勋非常紧张,那悬崖陡峭,凸出来的岩壁也只是刚好能让他踩在上面,他飞快的爬到那凸起的石台上,用手一推,将那只死去的藤鹰推下了山崖。果然,在藤鹰的翅膀下盖住的地方里有着一个鸟巢,而鸟巢中一只已经长了容貌的小鹰正在艰难的挪动,在小鹰的身旁几枚巨大的蛋,安静的立在那里。“真的有东西。“看到这一幕,卫承勋便转过头大声的喊道。“瞧,是一只出身没多久的小鹰。”他一边说还一边将那只小小的还没没有睁开眼睛藤鹰举了起来。“这里还有几枚蛋,我想回去可以把他们孵化了。”说完,卫承勋抱着小鹰和那些鹰蛋回到了他弟弟的身边。 “当我成为繁锦都统的时候我还以为再也看不见这种大鸟了。”廖无极看着那只小鹰说道,“它们不会自然的来到这里的。” “这也许是个好兆头,就像你之情之前说的那样”卫继温皱起眉头。“也许我们又可以上战场了。”他说,但脸庞却蒙上了一层阴霾。他端详着那只小鹰。“杀了吧,没有了母亲这么大点的小家伙是活不下去的!” “让他活下去吧,总督大人!”这时卫承麒走了过来,他恳切的看着他的父亲,“它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 “它撑不下去的。”卫继温轻声说:“这些小小的动物不可能在自然里生存。” “那就让我们来养它”小小的卫承麟,拉着他父亲的衣角,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的父亲,眼睛里慢慢的都是渴望。“我会让他成为一只战鹰的,相信我。” “不它是我的。”卫承麒说道,“你可以去照顾他的弟弟妹妹,你看宣城县的手里还有三枚蛋,你可以和你的双胞胎弟妹一起照顾他们直到他们成为战鹰,到那时候你们也已经是战士了。” 听到大哥的话卫承麒发出无声的失望叹息。 “那二哥呢,他没有吗?”卫承麒再次抬起头问到。 “宣城县?”卫承麒扭头看了一眼卫承勋继续说到“一介书生要战鹰何用,难道要用鹰的羽毛做笔吗?” “承麟,不用管我,我不太需要战鹰。“卫承勋也如是的说着,但他的眼睛里透露出明显的失望。 “可是?”卫承麟看出了二哥的失落,刚想说些什么就有了别的发现。“等等。”卫承麟又兴奋了起来,“你看那白色的是什么!“他兴奋的指着那藤鹰的巢穴,“毛茸茸的,应该是一只小鹰,你刚才看漏了。“顺着弟弟的手指,卫承勋转身看了过去,果然在那鹰巢穴的边缘处,一团白色的毛绒正在艰难的朝着巢穴挪动。 “白鹰!”廖无极望了望那白色的毛绒,低声叹了口气,他摇着头说道“那只是很难活下去的,白色的羽毛让他们不能在太阳下自由的活动,看它所在的位置就知道,连他的母亲都不要它了。” “那就让它成为黑暗里的精灵!”卫承勋看着那白色的小鹰坚决的说道,“把它交给我把,我会好好养大他的。” 就在这时渡空山下传来急切的马蹄声,一个年轻的斥候,骑在一匹灰色的战马上焦急的朝着卫继温一行人的方向奔来,当他到达战马无法行走的地方后,纵身跳下战马,随后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卫继温等人的身前“总督大人,圣京礼部部尚书急件!” “伯父的急件怎么发来军中了?”卫继温眉头一皱,对着来人大声呵到“念!” “沛王不日将北上督军,此行之意在于北廷。” 七、太阳与完颜 顔誉诚醒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天空中灰白的雾气包裹了世界,像极了传说中的虚无的空间,这让顔誉诚以为自己已经来到了亡者的世界。但很快的他发现自己还活着,因为他就躺在一堆然燃烧的篝火旁,切实的感觉到了篝火的温暖,以及自己肌肉与伤口上那剧烈的疼痛。就在他还在庆幸自己死里逃生,也许是那个拿着斧头的女人误以为他已经死了,所以没有真正的要来他的性命,但一个冰冷的声音却打破了他天真幼稚的幻想。 “你醒了!”冰冷、浑厚、却又是实实在在的女人的声音。“那就把这些喝了吧!”那声音顔誉诚记得,是那个恐怖的女人。他瞪大了眼睛,缓缓的扭动着自己那僵硬的脖子,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脸对着那个声音出现的方向。果然,是那个健硕的身影,一柄巨大的长斧安静的躺在那健硕身影的背上。那个像男人一样的女人面无表情的看着顔誉诚,她的手里拿着一口小小的铁锅,热气从铁锅的上方瓢离与冰冷的空气混杂,形成白色的雾气,那雾气就像一条离开水里的鱼一样,不住的摆动着。“你起得来吗?”女人再次开口了,依旧是那冰冷且浑厚的女声。 “为什么不杀我?”顔誉诚想要这么问,但当他刚准备开口却发现,自己现在更本发不出声音,甚至连嘴巴都张不开。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杀你?”女人问到。 顔誉诚咋了眨眼睛,示意自己就是这个意思。那女人看着他沉默了一小会后,低声说,“不是我不杀你,这一切都是太阳神的旨意,是太阳日不取你的性命。”说完女人闭上眼睛,抬头对着太阳,又开始凌空画着一些奇怪的东西。在顔誉诚等待了一会后女人再次睁开眼睛,目光回到了顔誉诚的身上,片刻后,女人随手拿出一个装水的皮囊,一刀切开,将皮囊原本的口中插入顔誉诚的嘴巴里,然后将小铁锅里的东西灌了进去。顔誉诚只感觉到一股子的暖流透过食道进入胃里,然后又从胃里流窜到全身,很快的那遍布全身各处的肌肉酸痛,竟然也全都不翼而飞了。 “哟!现在就喂上了呀!”一个妖媚的声音传到顔誉诚的耳朵里,是昨晚那个拿着北廷将骑刀的女人,她踏着轻柔的步伐,来到顔誉诚的身旁,缓缓的坐下,一只手诱惑性的拂过顔誉诚的胸口。“我说娜仁妹妹啊,你是不是看上这小家伙了呢?”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这一切都只是太阳神的旨意。”那个强壮的女人如是说到,依旧是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只是在说完后,他将那皮囊从顔誉诚嘴里拔了出来,然后用一块黑色的布在顔誉诚的嘴角擦了擦。 “小伙子,你想要知道你接下来的命运吗?” “不想。“顔誉诚依旧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从肚子里哼出浑浊的音调。不过他知道那个等待着他的命运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也许自己会成为他们的奴隶,或者是另一种奴隶,但无一例外的这些都将是悲惨的未来。 女人笑了,“你就这么的无趣吗?“她将脸靠近顔誉诚的耳畔轻吹了一口气。“难道你对我一点都不动心?“那充满诱惑性的声音就像是锋利的破甲剑击碎了顔誉诚的最后一道防线。他艰难的点了点头,女人嫣然一笑,立起了身子,一手撑在顔誉诚的胸口,望着天空中被雾气遮眼着的太阳, 虽然以前听说过,在北廷存在一些强悍的女人,那些女人会用超人的力量强迫或者抓捕男人,然后将他们变成丈夫一类的存在。但现在,当这一切真真正正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那种震惊还是可想而知的。 顔誉诚的眼睛瞪得滚圆,就好像快要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来了一样。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那个安静的,嘴里楠楠的念着一些类似经文一样的东西的强壮女人,他感觉这个女人的虔诚绝不会做出像妖娆女说的那样的事情。一定,这一定是在骗他。 “呵呵呵呵呵”笑声如银铃一般清脆,妖娆女人用右手的手背遮着嘴巴,突然间大笑了起来,那双散发着淡蓝色幽光的眼睛都乐得眯成了一条缝隙,但依旧是那样的怪异。 “完颜。”不知道为什么,当再次看见女人那双眼睛里散发出的幽蓝时,顔誉诚的嘴巴里不由自主的吐出了这么两个字,完颜。 完颜,二十年前的北廷皇族,北廷完颜部的姓氏。在二十年前那场牵动了郑朝和北廷两国全国之力的战争后,完颜部族几乎顺号殆尽。在两国止战后两国国内也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南方郑朝罗氏一族崛起,权倾朝野,与罗氏交好的高、卫、澹台、慕容四族也随之崛起,他们控制直隶两省,一方面,他们让本来最没有希望继承大统的琼州郡王,以勤王之名率军北上入主圣京。另一方面,在郑朝南北二十五省安排家人物,巩固势力。仅仅两年,便让天下易主,琼州郡王成为了郑朝的皇帝。无独有偶,北方的北廷汗国也经历了近乎一样的政治动荡。沈谷铭诚,二十年前北廷左贤王。在二十年前的那成大战中,沈谷铭诚因救驾有功,被加封北廷相统领国政。但在那场战争结束后身为北廷皇族的完颜一部却因为在战争中失去了太多的优秀人才。在战争结束仅仅三个月的时间里,北廷老皇帝,六十一岁的完颜隆基就这样撒手人寰,留下仅仅五岁的皇室独孙完颜程誉,以及不到三千人的完颜部离开了这个世界。同年年末,沈谷铭诚集结沈谷、悦南、图门、穆延四部,入马岚王城逼迫完颜程禅位。完颜太后为保完颜部族安全,更为保完颜皇室血脉不断,与四部首领签订城下之盟,同意皇帝禅位与沈谷铭诚,但与此同时要求四部首领保证完颜一脉的传承。但就在沈谷铭诚登机的第二年,一场大火便烧毁了被发配吉岭的完颜王帐,降皆成为王太后的完颜太后,和她的儿子完颜程一起葬身火海。而剩下的完颜族人则被沈谷铭诚直接分派到了北廷各部,从此再无完颜。 “你还知道完颜?”妖媚的女人有些诧异,她已改之前的神色,用一种相当震惊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伤的年轻人。“看你的年纪不过二十来岁,又是郑人,怎么会对二十年前就消失的完颜有了解?”她质问顔誉诚,那声音里所包含着的意思仿佛是,你如果不说,那就去死。 顔誉诚没有回答,他只是艰难的摇了摇头,一方面因为他真的浑身僵硬说不出话来,而另一方面这是因为,他答应过一个人,绝对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别人。 “真的不说吗?”妖娆女人继续质问,那声音里竟然隐隐的透出几分凶狠与杀气。 “萨仁,够了!”就在两人间的气氛变得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时候,一旁祷告着的强壮女人发话了,那浑厚的声音,充满了力量,像是地震海啸般的将着气氛直接震了个粉碎。妖娆女人红着眼睛,侧目看了强壮女人一眼,然后不再说话。她默默的站了起来,朝着自己帐篷的方向走去,在将要进入帐篷前时她说“娜仁,赶快收拾好出发,向导没了,但今晚之前我们还要赶到基可部的牧场。”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你没事吧!”强壮女人用她那冷冷的声音询问顔誉诚,但此时此刻顔誉诚却觉得这声音不再那么冷了。 “我…会……”顔誉诚想向女人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会成为,但此时他的声音依旧是断断续续的。 “不会,你的命是太阳神救下的,太阳神不需要奴隶的存在。”女人猜到了他的意思,摇了摇头如是说道。 “那…她…”顔誉诚想问,为什么妖娆女人要那么说,还有为什么一提到完颜,那女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萨仁只是在逗你玩。”女人扭头看了帐篷一眼,接着说到。“而完颜,是她个人的禁忌,你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嗯!”顔誉诚吃力点了点头,看顔誉诚好像明白了,女人也点了点头,随后向他解释起了自己,以及那个妖媚的女人。 女人叫娜仁,而娜仁这个名字在北廷的语言里有着太阳的意思,而娜仁本人,则是一个与太阳极度有缘的人。她在出生的时候是清晨,那时候天刚蒙蒙亮起,太阳仍然还待在地平线以下,只是将现行的光芒照射了出来。而娜仁的母亲刚刚才产下娜仁的双胞胎哥哥,男丁在草原部族的人眼里是十分宝贵的存在,特别是娜仁的哥哥,那个刚出生的男孩他还是娜仁他们家族二十年来唯一的男丁,对于这个即将凋零的家族而言,那男孩的出现就是一阵及时雨,但就在大家高兴之际,却发现在娜仁母亲的肚子里还有着一另一个孩子,但那时候娜仁的母亲却因为生下第一个孩子而虚脱,已然没有了生下娜仁的力气。要知道在医疗条件十分落后的小部族里,双胞胎就意味着一定会有一个人死去。要么是孩子的母亲,要么就是晚出生的那个孩子。但由于哥哥是男孩,所以在场的族人,以及她的母亲本人都决定要保下娜仁。在太阳升起的时刻,娜仁在众人的希望中出生了,而她的母亲却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他们帐篷上的时刻含着笑意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很对不起我的母亲、父亲、哥哥以及所有爱着我母亲的人。”说到这里娜仁冰冷的声音竟然出现了一丝的颤抖。 “这…不…是…你…的…错。”顔誉诚艰难的安慰道。 “谢谢。”娜仁说到。 娜仁的出生让所有人都失望了,因为他们的母亲生下了一个男孩,所有在场的说有人都觉得,如果死掉的是娜仁而不是她的母亲的话,那不就的将来,她的母亲一定会又一次为部族带来希望。但很可惜,她的母亲死了,而用那个成为部族英雄的女人性命换来的只是一个,女孩刚出生的女孩。族人们决定以最崇高的礼节天葬她的母亲,而至于娜仁呢?就让他在太阳下自生自灭吧!就这样,一个刚出生的女婴被放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那时候是夏天,我们的部族在北廷的最北面,不要看那里冬天很冷,但夏天的太阳依旧是毒辣的,那太阳加上草原上的风,让一个女婴成为干尸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情。”娜仁说到,一边说还一边将顔誉诚服了起来,“过来把你的衣服换了,穿着郑人的衣服,到了基可部会成为他们的食物的。”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忍着因为站起来而产生的疼痛,顔誉诚断断续续的问到。 “是完颜救了我。”娜仁说。 “完颜?” “小声点,不要让萨仁听到了。”娜仁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压低了声音说到。 娜仁的救命恩人,也是她的师傅,一个信仰太阳神的神职者——完颜妙妙。那年完颜妙妙不过十六岁,还是一个修行中人,她历经千辛万苦,跋山涉水来到了北廷最北面的草原。当完颜妙妙顺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艰难的前行时,她突然发现前方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太阳神的教徒有在裸露的岩石上祷告的习惯,当完颜妙妙爬上岩石,开始祷告时,她却听到已然细小的声音正在喃喃的念叨着什么,而那声音的出处,竟然是一个光着身子的女婴。她立马就捡起了这个幼小的婴儿,在岩石附近的部落里找到了娜仁的族人,在经多方调解后仍旧无法劝说娜仁的族人将娜仁带回。没有办法,十六岁的完颜妙妙带着小小的婴孩回到圣庙,从此成为了娜仁的师傅,也给娜仁取了这么一个与太阳有缘的名字。 八、狼群与月亮 “那萨仁呢?你知道她的故事吗?”当听完娜仁所讲述的故事后,顔誉诚竟然听得有些入迷,她同情眼前这个在圣庙里长大的女人,也渴望了解另一个的故事。 “她对于自己的事说得不多,所以我不太清楚。”娜仁摇了摇头,“但我清楚一点,完颜是她字典里的禁地。” “是吗?真可惜。”顔誉诚不住的摇了摇头叹息到,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疼痛感竟然减少了很多,而那刚才还难以说话的喉咙,现在居然在流畅的说着话。“我好了。” 他换上,那几个死去向导留下的衣服说到。 “看来是药效起效了。”娜仁点了点头说到。 “姐,你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药?”顔誉诚感觉眼前这个女人要比自己年长几岁,于是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姐。 但娜仁在听到顔誉诚这样叫他的后先是一愣,然后瞪了她一眼说到,“不要乱叫,我不是你的姐姐。” “那我该叫你什么呢?”顔誉诚问到。 “就叫我的名字吧!” “那么娜仁,你到底给我喝的是什么?”顔誉诚再次问娜仁。 “太阳神的恩赐,现在的你还不需要知道它是什么?”娜仁说完,拉着顔誉诚就往帐篷外走去。 帐篷外萨仁已经收拾好了一切,她牵着一匹马,静静的伫立在营地的南边,看着南面那片树林,曾经那绿色的树林现在依然是一片的洁白。 “那小子要和我们一起走?”当顔誉诚和娜仁牵着马匹走到萨仁背后的时候,萨仁突然开口问到。 “果然,我还是不跟着你们的比较好!”顔誉诚嬉笑着脸一脸尴尬的说。 “草原是危险的,你一个人很难活下去。”这时娜仁开口了,“而你,已经是太阳神的子民了,注定无法离开草原。”听到娜仁的话,顔誉诚竟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因为他认为娜仁的话里就是要带他走的意思。 “算了,那就带着他吧!”萨仁叹了口气说到。“小子,你记住,今天之后你,就是曾经你的敌人了。”说完,她纵身跃马跳了上去,然后说了一声‘驾’,朝着树林方向奔去。看着远去的萨仁顔誉诚松了一口起,然后缓缓的跨上马背,在他刚准备驾马追着萨仁去的时候,一把长斧将他拦了下来。 “不是那边。”娜仁冷冷的说道“我们等她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树林里一个骑着马的人影慢慢的走了出来,那是萨仁,她依旧是她,什么也不多,什么也不少。 “她去干什么了?”顔誉诚好奇的问到。 “你们的马。”娜仁答,这时顔誉诚才想起来,他们之前所骑着的那几匹战马还被拴在树上,如果不去给他们解开的话,那些忠诚的战马一定会全都死在那树林里。现在他恍然大悟,怪不得他醒来时还看见着营地里拴着的六匹草原马,在他换完衣服出来后就只有他们的这三匹了。他之前还在奇怪,但现也得到了答案,看来是那个妖媚的女人放走了那些马匹,这么看她并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大家所站的立场不同罢了。 天空仍然是白雾蒙蒙的,草原上也依旧被白色的雪覆盖。透过白雾,太阳的光芒显得比往日柔和,但晒在身上依旧能让人感受到它的威严。顔誉诚跟在娜仁和萨仁的背后,尽可能的和两人保持距离,一行人一路上都是安静得只能听到马蹄与草地接触的声音。 “你真不逃跑吗?”那安静持续了很久,直到萨仁开了口,萨仁侧过脑袋,一双眉眼紧紧看着顔誉诚,那眼睛中已然没有了当初那份诱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愤怒突然间问了这句话。 “我可以逃?”顔誉诚诧异的问到。‘逃?我要怎么逃?’顔誉诚被萨仁这话弄得有些尴尬,他现在的确做着的是一件相当诡异的事情。现在所跟随着的两个女人是本应该他的敌人,并且就在昨天夜里,他出生入死的战友,和那个有些疯狂又有些天真的长官都死在了那两女人的手上。但他为什么没有逃跑呢?当然是因为没有那实力了,昨天那么多人都被娜仁在短短的时间内解决,而现在顔誉诚还拖着重伤的身子这要他怎么逃?想到这里顔誉诚的目光不由的挪到了前方不远处的娜仁身上。 “太阳神并没有旨意,说让你跟我们同行。”娜仁可能是感觉到了顔誉诚热切的目光吧,她居然说话了,只是她的脸依旧看着前方,而那声音仍然是那冷冷的。“太阳神,只是要你留在草原。” “那我走了。”听到娜仁的话,顔誉诚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一种落寞的感觉,他1轻叹一口气,便调转了马头,当白茫茫的雾气将娜仁和萨仁的身影吞噬之后,他对着两人的方向大声的喊道的“娜仁我相信你的神,我不会离开草原的。”然后顔誉诚顿了一下再次大声的喊道,“还有如果下次再见,能告诉我你的故事吗,萨仁!” “有缘再说吧!”白雾里传出萨仁的声音,听声音那声音显得是那么的不耐烦。 “好了,我该去哪呢?”顔誉诚抬着头,自言自语,现在这白茫茫的雾气中只有自己一人一马,而这马又不是自己那匹四年的老友。真的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什么地方。是回宁古卫,还是…… 一方面,虽然他答应了娜仁留在草原,但在这草原他能活下来吗?另一方面,他虽然以披甲人的名头生活的四年,但这一切都绝非他自愿的,那严明的军纪让他早就觉得难受,而且自己还是最可怜的炮灰之一,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顔誉诚,他其实并不想回去。 就在顔誉诚漫步在白雾茫茫的草原上时,一双绿色的眼睛就在他背后不远的白雾里悄然的出现,贪婪且安静的盯着他。那双眼睛缓缓的悄无声息的向着顔誉诚的方向逼近,而在那双眼睛的身后,又有几双同样泛着绿光的眼睛有序跟在后面。 “就这样让他走吗?”就在距离顔誉诚不远处的白雾中,萨仁孤舟淡定的问娜仁,不过她那双泛着蓝色幽光的眼睛却透出了一丝的担忧。 “我只是遵从太阳神的旨意。”娜仁回答。 “你知道着白雾里有什么的。”萨仁说,“你的太阳神不是要你救他的命吗?” “太阳神没有让我保护他一辈子。”娜仁答到。 “是吗?”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野兽特有的腥臭夹杂在风中,萨仁不觉的嘴角一翘,“看来那小子没有那么好运,太阳神大人只是想让他多活一天。”她的声音又回到了最初的妩媚,斜眼看着娜仁的背影,娇媚的一笑。“真不懂你的太阳神,他到底告诉了你什么?” “世间一切都在太阳神的神谕中,我等凡人只能遵从。”娜仁如是说道。说完后白雾里传出一声一声狼嚎,在这全白的草原上回荡。狼嚎声下娜仁轻声一笑,“神谕即将开始。” 而娜仁的身后,萨仁已经调转马头,钻进白雾的深处。 突如其来的狼嚎让顔誉诚浑身颤抖,不只是因为那狼嚎的声音是那么的凄惨,更为重要的,他感觉到那贯彻整个草原的狼嚎,好像就是从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发出来的。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蔓延在他的全身,很快的让他全身的汗毛连同头发都竖了起来。顔誉诚曾经是一个优秀的猎人,也是一个服役四年的斥候,感觉是他生存的诀窍,而这样真切的恐惧感却是第一次,而且它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得让人难以置信。顔誉诚缓缓的扭过脑袋,他想要确认那种感觉的真假。就在他的脑袋扭了不到四十度时,他便愣住了,那一双巨大的,泛着绿色光芒的眼睛下,而在那巨大眼睛的下方,几双比它要小很多,位置也要低很多的眼睛闪着绿色或者黄色的幽光,从哪些眼睛里顔誉诚看到了贪婪的食欲,那是捕猎者看着自己唾手可得的猎物的眼神。 慢慢的那些眼睛一点点的靠近顔誉诚,白雾中逐渐出显现出几团黑影,群狼,奇怪的狼群。为首的那匹,是一匹真正的草原巨狼,他有着漂亮白色毛皮,一双巨大的泛着绿光的眼睛。而它的身体就好像修炼了多年的妖怪一样,那身体比顔誉诚胯下的草原马还要巨大,甚至可以与牛媲美。这绝不正常的事情,要知道平常看到的草原巨狼无论再大也不过和一匹草原马相当,而这匹狼它那巨大的身影下,给人一种巨大的足以要命的威慑感。在那匹草原巨狼庞然大物般的身影的下面,杂七杂八但立着不同品种的狼,他们有的皮毛是灰色的,有的是黑色的,甚至在它们之中还混杂着一只毛色火红的狐狸。那巨大的草原狼就好像一名帝王一般,它用它的力量与权威统治着它那群来着不同种族的臣民。 顔誉诚呆呆的看着那狼群,此时此刻他汗毛倒立瞳孔放大,浑身的肌肉不听使唤的僵硬,背上的伤口也随即裂开,殷红的血液不听话的流淌了出来,渗透了他的衣服。血腥味慢慢在空气中扩散开来,那味道飘入狼群,引起不住的骚动。狼王低声轻吟了一下,群狼听话的停止了躁动,随后狼王便是一声慎人的狼嚎,那声音仿佛一名身经百战的将军在指挥自己的士兵一般,那些品种各异的‘士兵’便在那狼嚎之下四散开来,均匀的分布在顔誉诚的四周,将他团团围住,彻底的阻断了顔誉诚逃跑的所有路线。 “可恶。”顔誉诚忍着疼痛,强行让自己回过神来,但一切都晚了,如今的他已是砧板上的肉块,只等待狼王一声令下就可以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可恶!”顔誉诚放生大喊,虽然眼下已然无路,但他觉得如果娜仁她还在不远处的话,说不定会来救自己的,毕竟这可是太阳神的旨意。但很可惜,茫茫的白雾里除了那些体型大小不一的狼群外什么也没有出现。 看着狼群的步步紧逼,绝境中顔誉诚环视着四周,他决定要奋死挣扎一番,他选中那只红狐狸所包围的那一角,因为那只狐狸是这个奇怪的群落中最瘦小薄弱的点。电光火石间顔誉诚调转了马头朝着红狐狸奔了过去,果然不出所料,那红狐狸在看见他奔来后,并没有了刚才那种捕猎者的姿态,它漏出了一幅惊慌失措的样子,慌忙中它好像要发狠的一叫,但却被什么东西卡了一下,只发出了一声‘吱’,随后便是仓皇的躲到了伙伴的身后。 看到红狐狸躲开,顔誉诚感觉自己看到了希望,他朝着那个缺口策马奔腾起来,但还没等他跑出多远。只见那远在身后的那匹巨大狼王一声长啸,随后便跑了起来,那速度快如闪电,一溜烟的功夫,狼王就立在了顔誉诚的马前。还没等顔誉诚胯下的草原马反应过来,它就已经撞到了狼王是身上,那体壮如牛的狼王纹丝不动,而顔誉诚的马匹却是以为撞击的冲力,向后一仰,随后便是连马带人摔了个四脚朝天,马匹沉重的躯体还将顔誉诚死死地压在了身下。那马匹还想挣扎,但四周的狼群就像潮水一般的涌了上来,先是咬断了它的脖子,然后撕裂了它的躯体。 马匹被群狼撕裂,殷红的马血爆浆一般的爆了出来,被压在马匹身下的顔誉诚沐浴着这腥臭的血液,绝望的望着天空中那白白的太阳,他在心中呐喊,“太阳神,如果你真的存在,请救救我,我将作为您忠诚的信徒,侍奉您一生!” 没有太阳神的回应,有的只是群狼撕咬的声音,以及狼王那阴狠的笑声,那些声音回荡在顔誉诚的耳边,贯穿他的身体,与绝望一起将他掩埋。顔誉诚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等待着死亡的来临。终于群狼停止了撕咬,压在顔誉诚身上的马匹也停止了晃动,顔誉诚轻微睁眼,透过眼角的缝隙,顔誉诚看见,那那狼王一巴掌拍开了压在他身上的马的骨骸。它弓着腰,低下头下头,然后贪婪的舔着顔誉诚的身体,舔尽他身上的血污。然后用鼻子嗅了嗅,就在顔誉诚认为狼王就要将他一口吃掉的时候,他却发现,那狼王居然愣住了,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毫无反抗顔誉诚,随后又是舔了几下,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的神情。 ‘踢踏’‘踢踏’就在狼王迟疑的时候,白雾的深处出来急切的马蹄声,很快一个骑着马是身影从白雾里冲了出来。萨仁手中握着那把北廷将骑刀出现了,她的身体紧靠着她的马背上,一手伸出,握住兵器,一路奔袭而来,刀光所过之处热血横飞。那样子一点也不像之前那个娇媚美艳的美娇娘,而更像一个身经百战将军,一个英勇无敌的骑士。她一路斩杀着狼群,朝着顔誉诚和狼王的方向冲了过来。 “还活着吗,小子!”萨仁大声的呼喊顔誉诚,顔誉诚惊讶的睁开了眼睛,他没想到来救他的居然不是娜仁,而是这个让他感觉十分不好的萨仁。他就这样愣愣的盯着萨仁,嘴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问你还活着吗?”萨仁有一次大声的吼道,这下顔誉诚终于回过神来了,他用手撑着地面,艰难的半坐起身子。 “还活着,救我!”顔誉诚大声的回应到,本来因为萨仁出现而走神的狼王,在听到顔誉诚的这一声呼喊后,顿时也回过了神,他看着已经半坐的顔誉诚就是张开了血盆大口,它要在萨仁到达前一口将顔誉诚解决。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萨仁将手中的北廷将骑刀朝着狼王的方向猛地掷了出去,那弯弯的骑刀,就有如一把弯弯的回旋镖一样飞向狼王,将骑刀在狼王的颈部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随后又和回旋镖一样的飞了回去,不偏不倚的回到了萨仁的手中。而狼王呢?它因为这一刀,竟然朝着一旁倒了下去,鲜血喷洒了一地。 看到萨仁的手段,顔誉诚整个人都惊呆了,她没想到这个女人是这么的厉害,看来她拥有着和娜仁不相上下的武力值,想起之前和她争执的场景,顔誉诚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手!”片刻间萨仁已经策马到了顔誉诚身前不远的地方,她再次大声的对顔誉诚喊道。顔誉诚听到萨仁的声音,连忙将一只手伸向了萨仁,他只感觉到一股子的力道,猛地一下他整个人就飞了起来,片刻后他整个人便横到了马背上。就在这时,那倒下的狼王爬起身来,它愤怒的大声咆哮起来,听到他的咆哮一旁的那些杂狼竟然都从刚才的慌乱中振作,想军队般排列开来。顔誉诚这才发现,虽然刚才萨仁在狼群中一阵的劈砍,却没有一刀要了狼的性命,那些受伤的狼所受到的都是一些并不致命的轻伤。 狼群有序的追击着二人一马,那行动像极了一支井然有序的军队,身后狼王的目光变得无比的凶狠,仿佛在说它要用最残忍的手段将二人折磨致死一样。就在顔誉诚以为这追击不会停下,而他们都将葬身狼腹的时候,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神情发生了。萨仁驾马到达河畔,也不见她绕开,就是的涉水而过,而那狼群呢?居然真的被河水所挡不再追击,一双双绿色的眼睛就这样,在河道的另一边死死地看着顔誉诚他们。 “萝拉和他的子民不会过河的。”萨仁停下了马,跳了下去说到。 “萝拉?”顔誉诚问到。 “萝拉就是那匹巨大的草原巨狼,她是那一半草原的霸主,却不是这一半的。”说完萨仁扭头看着顔誉诚轻笑着说到,“你怎么样死不掉吧!” “还行。”顔誉诚苦笑着回答,下一秒看着他的萨仁突然‘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不是那种媚笑,而是那发自内心的,因为有趣而发出的笑。 “看来,还真是太阳神的神谕啊!” “啊?”顔誉诚一脸茫然,但他突然间就发现了异样,他的背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趴在那里。 九、沛王北上 来访的队伍浩浩荡荡,银色、黑色、红色、甚至还有黄金的颜色,他们伴随着钢铁敲击与礼乐欢庆的声音,共同汇聚成一条璀璨且汹涌的河流。为数五百人的队伍在一片欢庆声中涌入了还算繁华的辽江城,与此同时,一万人的大军入驻了辽江东畔的辽江大营。 伴随沛王罗匡毅涌入辽江城的五百人的队伍中,有着沛王引以为傲的亲兵沛字营,他们身穿银色的甲胄,头戴白银狮子盔,胯下骑着纯白且高大的战马,率先进入了辽江城。紧随其后的是头戴三叉束发金冠,身穿红蟒缠身黑铁甲的羽林卫,那高高立起的雉羽象征着皇家的傲慢。在之后便是身穿鲜红重甲,头戴暗红覆面虎盔,手持长戟的罗氏血甲卫。在血甲卫的长戟上挂着两面鲜明的旗帜,一面是被四指蛟龙盘绕着的沛字旗,那是沛王王旗,而另一面,则是暗红色里隐隐透出一个篆体罗字的大旗,那组成罗字的线条明显是一条巨蟒,着就是权倾朝野,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罗氏一族的旗帜。而在血甲卫后面的则是沛王的车辇,沛王车辇虽略小于天子,却玉辂、金辂、象辂、革辂和木辂五木辂俱全,俨然有了天子的样子,身穿金丝软甲的沛王禁卫围绕四周。沛王禁卫清一色的女性,全是罗、高、卫、澹台、慕容四族的年轻女子组成,她们的金色的软甲上用红色的血蚕丝秀出罗字蟒纹,这些女子宣誓誓死守卫沛王终身不嫁。 队伍中的面孔有很多都是卫继温所熟悉的。羽林卫里领头的那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一双深黑色的眼睛仿佛可以洞察一切,而他与其他羽林卫最大的不同是,在他的肩上披着由南方锦缎所制成的战袍,战袍上一猛虎正在咆哮。慕容妙才,雍川总督慕容恭的小儿子,羽林卫左都尉将军,同时也是卫继温大女儿卫蓦嫣指腹为婚的夫婿。而在那金色的禁卫里,卫继温的小妹卫媛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十年未见的哥哥。 队伍的前列,那银甲的亲卫军中领头的是一个带着覆面盔的男人,男人身材高大,一双臂膀孔武有力,透过那掩盖住面容的纯银覆面盔,卫继温可以清楚的看见,那是一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睛,但在卫继温此时看来那双眼睛却又极度的陌生……一直到对方翻身跳下战马,踏着优雅的步伐走到卫继温身前,然后一把抱住他,那让人怀恋却又让人抗拒的热情,是他没错。 “老铁,好久没见了。“那人操着一口浓厚的繁东口音,开朗的笑出了声,“我们有多久没见了,十年有了吧!“说着那人摘掉了覆面盔,随意的向后一丢,一名亲卫迅捷的接住那飞来的头盔然后退到了队伍里。 “跪。”就在这时候,一个优美的女生喊了一声跪,队伍里的人全都跪了下去,一旁围观的百姓与前来接风的官员也都纷纷跪了下去,当然这也包括卫继温的三个儿子。 “诶你们就不用了。”抱着卫继温的男人朝着卫继温的儿子们摆了摆手,“我不像你们的父亲,一家人之间不需要这么的多礼。”听到男人的话卫承麒拉着已经跪下的卫承麟站了起来,而卫承勋依旧与众人一起跪着。 “你是承勋吧,也起来吧!”男人说道。 “回沛王,在下宣城县卫承勋,古之礼法不可违,请恕在下不能起来。”卫承勋低着头说道。 “你也算是有理,那就这样吧!”男人完松开了卫继温,看着他的脸说道“老伙计,你还是这样的风采依旧,啊,哈哈哈哈……”说完又是一阵大笑,站在对面的卫继温只能用笑回应。 没错这个男人不是别人,他就是这次北行的主事人——沛王罗匡毅。 要是卫继温也能对他说同样的话就好了。二十年前,当他们都还是二十几岁意气风发的年纪时,这位罗氏的公子是个变容白净,目光清澈,夜夜都会进入怀春少女梦中的翩翩公子。身长八尺的他,高大却又不失儒雅,在众人之中似鹤立鸡群。当他身披殷红血甲,头戴暗红狮盔的他,是真正文可提笔安天下,武能戎马定乾坤的人物。他虽然看似精廋却有着的不输彪形大汉的力量,惯用的那杆长戟就连卫继温都只能勉强举起。那段岁月里两人形影不离,是什么让他们变得疏远的呢?还是十九年前那场直隶之变吧! 如今当年的翩翩公子已然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两人上次的见面是十五年前卫继温进京述职的时候,再上一次就是在直隶之变的战场上。时间让人变化,但男人的友情却不一定会随时间变化而烟消云散,卫继温从罗匡毅的眼睛里可以看到,当年那个和他并肩作战的翩翩公子,如今任然居住在这具身体里,不同的只是现在的罗匡毅已然是沛王、罗氏的当家,权倾朝野的大人物。 终究昔日已不再,现在的罗匡毅而不仅仅是卫继温的朋友,所以他还是弯下了腰,低头问候到:“繁东总督卫继温参见沛王。“ 罗匡毅摇了摇头,无奈的笑道“其实你我是多年的朋友,又是有连襟之谊,你大可不必这样。”说完他伸手将卫继温扶了起来,“对了我妹妹和外甥女们呢?” 罗婉悠的坐在她的梳妆台前,她的面容里带有些惆怅和几缕的不安,她开始烦恼,到底要怎么面对那个已经二十年没见过面的长兄,在她的怀里一个七岁的女孩正在调皮玩弄着她披散下来的头发,身后几个年轻的丫鬟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命令。 “时间不等人,沛王哥哥就要来了,我们不可以失了礼数。”说完罗婉悠抱起自己的小女儿,嫣然一笑说到,“玲儿也去打扮打扮吧,等会就可以见到舅舅了。” “舅舅?”小女孩抬头盯着微笑着的母亲,脑袋一歪,好奇的眨了眨眼睛,那副模样极其的招人喜欢。小女孩是罗婉悠和卫继温最小的女儿卫霂玲,卫霂玲至小没见过罗家的人,别说是她的这个舅舅了,就连她的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未曾照过面。 “是啊舅舅,你的亲舅舅。”罗婉悠轻轻扶过女儿的头发,温柔的说到。说完向一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稍稍一弯膝盖,会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后走了过来轻声对卫霂玲说。 “小姐,阿玉带你去打扮打扮。” “不嘛,我要陪着娘。”女孩一头扑进罗婉悠的怀里撒娇道。 “那你就和阿玉坐在一旁玩耍怎么样?”阿玉笑着说。 “玩耍?”七岁的孩子最离不开的就是玩耍,听到阿玉这么说卫霂玲的小脑袋不由的扭向了她。 “对玩耍,来,小姐,和阿玉过来。”阿玉趁热打铁,将卫霂玲从她母亲的大腿上带了下来。 看着离开的女儿,罗婉悠轻轻的一笑。“开始吧!” 罗婉悠面容姣好,也许是出生在大家族的原因,即使现在的她已经是快到不惑之年的她,依旧是那样的光彩照人,吹弹可破的皮肤,诱人的点点朱唇,以及那不输给少女的身段和她那一头乌黑柔顺的美丽长发,着些都是他可以傲视总多管家太太的资本。但在罗婉悠的一生中仍然有着那么一个污点,那污点让他夜不能寐整整已有二十年之久。而这个污点就是二十年前,被他丈夫带回来的那个小孩,那个不知道是丈夫和哪个女人所生出来的儿子——卫承勋。这二十年里他每当看着卫承勋和自己的儿子在这偌大的卫府里玩耍时,她都会不由的一阵心痛,甚至在卫承勋还很小的时候她都不止一次出现过要杀掉这个污点的打算,要不是她的儿子即使的阻止了他,那么她可能已经犯下了不可弥补的大错。这个小孩就像恶魔一样的让她夜不能寐。直到几年前,她的梦魇终于考取了功名外出任职,这才让她的夜里又开始有了好觉。 看着镜子里那个逐渐完成的造型,罗婉悠嫣然一笑,果然自己还是那么的美丽,就凭借着这份美丽,她的哥哥绝对不会感觉到失礼。罗婉悠温柔的伸出右手,一旁的丫鬟赶忙走了过来,扶着罗婉悠的手,罗婉悠缓缓地站了起来,她慢步走出房门。这个时候,她的女儿正在和阿玉在她门口的院子里玩耍。 两人玩得正起劲了,阿玉就瞄到了走出房门的罗婉悠,她赶忙拉了拉嬉笑着的小小姐,卫霂玲转身,看到盛装打扮的母亲就直接迎了上去。“娘!”甜甜的叫了一声娘。罗婉悠掐了掐女儿的小脸蛋,轻声说道,“走我们去见舅舅。” 辽江城的大街上热闹已然散去,除了十个禁卫与十个亲卫外,入城的士兵都已经离去,他们现在已经前往辽江大营,与之前到达的一万精兵汇合。而沛王罗匡毅,此时也在众人的热情下来到了事先为他准备好的行园,那是一户十八连环的大宅院,本来是繁东第一富商文徵明在辽江的别院,叫做春江小院。因为文微明知道沛王将至的消息,而主动献上了这春江小院,这个院子不但宽敞明亮,而且地理位置十分的优越,而且园中风光与繁东不同,给人一种身处江南的感觉,一般人一旦住进去了就不想搬走了。 “其实孤住在总督府,或者军营就可以了,何必如此劳民伤财呢?”沛王走在春江小院的长廊里,一群官员紧随其后,沛王一本正经的对卫继温说到,“而且像这样的行园造价一定不菲吧!” “回沛王,其实这行园值多少钱,下官真的不了解,只是我治下的第一富商坚持要将这院子献给王爷,那下官也不好阻拦。” “哦?”沛王做出一脸惊讶的样子,故意问到“那么,那富商在哪?” “舅父,那富商就在就在前面,看就在那亭子里。”就在这个时候卫承麒突然插嘴,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湖中小亭说到,“看就在那个?” “卫统领,一个小小辽江统领,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卫继温瞪了儿子一眼。 “没事的,麒儿不是外人,都是一家人这有什么。”沛王大度的说到,“我家里那几个小子平日里也都是这样的。” “王爷说笑了,犬子怎么能和世子相提并论呢?”卫继温说到。 “哈哈,卫继温啊,卫继温,你可真是个老古板啊!”沛王几声干笑后,一手楼住卫继温的肩膀说到,“来,我们去那亭中校叙!” “妾身见过沛王。”待一行人走到小亭前时,一身着华丽,面容姣好的妇人正站在那里迎接,而那妇人的身旁,一个七岁上下的小女孩紧紧的握着妇人的裙摆,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沛王。 “妹妹。”看到那妇人,沛王罗匡毅突然眼眶一湿,两行眼泪竟然就这样流了出来,他三两步跑了上去,激动的的拉起了妇人的一只手,“好久不见了妹妹,孤想死你了。”是的好久不见了,足足有二十年未见的兄妹,今日终于得见,罗匡毅也顾不得失礼,任由那两行眼泪流出。 十、昔日故交 这世间总有一些奇怪的事情,不多但他们绝对会发生,比如说一个庶出的士族男子,他偶尔还会为自己这不公的命运而感到庆幸。在某一些时刻,卫承勋就有这样的感受,他会暗自庆幸自己的母亲不是父亲的妻子。不如说就像现在当他的家人都在那十八连环的宅子陪着沛王的时候,他就可以在街边的小酒馆里,惬意的一壶一壶喝着小酒,再点上几个可口的小菜,时不时与一旁的醉汉一起欢呼时,卫承勋便会感谢自己的出生。 他坐在小酒馆二楼的长凳上,一边看着辽江城的繁华,一边和几个年轻的汉子,啜饮杯中佳酿。南方黄酒的味道虽然不能让他感到舒服,但是那味道让他想起了自己出仕之初在琼中府里做门官的日子,他不由牵起嘴角一抹微笑。 小酒馆里的热闹非凡,四溢着菜肴和各种佳酿所散发出来的香味。二楼大厅的灰石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画卷,这家小酒馆身处闹市,虽然比不上对面的飘语阁,但却也是一些没落书生,士族庶出的汇集之地。平日里,这些饱读诗书的年轻人们,总喜欢在醉酒之后在这小小的酒馆,用自己的文采和一腔的怒气,书写篇章。所以,在那些画卷中有着不少豪气冲天,或者悲悲戚戚的诗词歌赋,文章小说。也许其中的某一卷就是伶仃大醉下,卫承勋所留下的作品也说不定。 “来来来,宣城县。”卫承勋的对面,一个穿着粗布长袍的男子招呼到,“接着喝呀,不要浪费我我从南方带来的好酒啊!”那男子是早上入城的,入城的时候他还骑在纯白的高头大马上,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是的,这个男人是沛王亲卫的一员,同时他也是卫承勋当年在琼中供职时的同僚。 “来喝!”被男人这么已催促,卫承勋也不客气,他痛快的举起酒杯与男人一碰杯,一口便干了下去。 “慢点慢点,承勋兄,难道你忘了南方的酒不烈,但极度上头吗?”男人笑道。 “历然兄,你我兄弟多年不见,就是上头了又怎么样呢?”卫承勋回到。那那男子也是一笑,不在说话,只是同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兄台海量。”卫承勋大笑道。 罗浩仁,那个与卫承勋在街边小馆里对饮杯中物的年轻人,二十三岁的他略比卫承勋大上两岁,穿着士族子弟们不屑的布衣,一张并不出众的面庞,如果不是他鬓角上那一缕红发,任谁都会把他当成一介布衣。卫承勋的发觉自己几乎无法将视线从自他身上抽离,这样一个朋友才是他一直想要的,他再次举杯与其一碰。 “今天才想到罗兄是罗氏的人。” 罗浩仁轻酌一口小酒,苦笑着要了摇头,漏出一脸的无奈。“宣城县,你知道吗?”他苦笑着脸,以一种同病相怜的眼神看着卫承勋“我的父亲就是罗匡毅,而我一个连庶出都算不上的私生子。” 也许是酒已然让他上头,也可能是两人真的投缘,罗浩仁竟然喃喃的向卫承勋讲出了自己的秘密。他也许是沛王罗匡毅最小的儿子,但绝对是最丑陋,且最卑微的那个,因为他的母亲是来着塞外的奴隶,在罗匡毅的一次贪杯后怀上了他。他与那些可以在世子之位上争抢的兄弟不同,罗匡毅所有的有点包括权势与名望,几乎什么都没有传到罗浩仁的身上。他虽然是个身长七尺有二的汉子,但比起他的父亲还是要矮上几分,更别说他那些高傲的哥哥们了。鬓角上那一缕红发,更是她母亲出生境外的证明。可怜的混血儿,甚至就连他的两条腿都有着天生的长短不一,如此的若是换做旁人,一定早就在痛苦与折磨中死去。但罗浩仁并非常人,他坚强勇敢,自幼勤学,又常年习武,可谓文武全才,他的人生可谓是广大庶出的楷模。卫承勋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这个世别多年的朋友,为其可怜的身世而惋惜,却又为他的坚强与今日的成就而感到羡慕。 “说说你把,宣城县。”罗浩仁仰天而忘,看着那干净,却有些破旧的房梁,长叹了一口气,仿佛解开了一个埋藏多年的结。“你怎么样?” “能怎么样,你都说了宣城县。”卫承勋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虽然不在乎官职的高低,但我不像做一文官,更不想将我的青春留在无尽的书案上,让汗水与那一卷卷的白纸交融。” “其实我可以帮你,真的。”罗浩仁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到,“这次沛王北上就是为了,北伐的事情。” 听到罗浩仁的话,卫承勋瞪大了眼睛,他兴奋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就好像看见了救星一样。 “为什么不见承勋啊!”湖中小亭里,沛王在两杯酒后,带着微醺拍着卫继温的肩膀问到,此时此刻他的右边坐着的是卫继温,再然后就是他的小妹也是卫继温的夫人罗婉悠。至于其余的官员呢,除了那个曾经与他并肩而战过的繁锦督统廖无极外,都已经离开了,这一席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家宴。 “承勋政务繁忙,还需回去处理公务,请兄长不要见怪。”回答罗匡毅的的是他的妹妹罗婉悠,而卫继温只不过是在一旁微微的笑了一下。 “呵呵呵。”罗匡毅一声窃笑,摇了摇头,“今日既然来了辽江,自然是把事务都安排下去了,又怎么会急着回去呢?”说完他看了一眼妹妹,此刻的罗婉悠脸上竟然浮现出一阵的微红,罗匡毅没有理会他接着说,“一定是你啊,二十年了,我这老朋友对你怎样,朝中之人都是知晓一二的,难道你就连他唯一的一次,也不肯原谅吗?” “我……”罗婉悠刚要反驳,只见罗匡毅冲她摆了摆手。 “今天这席上还有孩子,就别再说着事了。”说完他站了起来,席上所有人见状也连忙跟着站了起来。“来!我们共饮此杯。”说完一饮而尽,微红的酒意涌上脸庞,几滴汗珠滑入罗匡毅的鬓角。 卫承麒跟随着众人饮酒,而他的弟弟只有十岁的卫承麟则不知所措的站在他的身旁,他还太小了,虽然十几年前他卫承麒在他弟弟这个岁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偷喝父亲的酒了,那时的父亲不过三十出头,但已经是掌控一省政务的巡抚,他和他的另一个弟弟一起在父亲的酒窖里偷喝那些陈年的佳酿。卫承麒还记得,当时的他被那酒灌得醉醺醺的,但他的弟弟却仍然在一杯一杯的将酒喝入肚子,那时的他不服输,于是硬要和弟弟拼酒,以至于之后的几天他整个人都难受得出不了房门。 “承麒啊,承麒!”这时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将他从回忆里拉了出来,而他的母亲也在拉着她的一角,示意赶紧做出反应。 “沛王。”卫承麒恭恭敬敬的响应对方。 “你怎么呢?”很明显,卫承麒的迟疑让他的舅舅有些不悦,卫承麒之前的举动让他在罗匡毅的心中有些不舒服,再加上现在,这更让罗匡毅感到这个外甥与自己有些不和。 “只是从未见过舅父,感觉倍感清切,不免有些激动,还请沛王海涵。”说着卫承麒还在眼角挤出了几滴眼泪。 罗匡毅看自己外甥这样回答也不好在说什么,只是会意的一笑说到“承麒啊,我这次奉旨前来就是为了北伐的事情。”说着他斜眼看了一眼卫继温,然后接着说到。“我账下现在缺以先锋,不知道……” 罗匡毅的话还没有说完,卫继温便急了,他也不顾什么君臣之礼了,急忙抢着说到。“沛王,兹事体大,怎么能让一个从未上阵过的孩子担当如此重任,还望三思!” 罗匡毅看了一眼满面都是紧张神态的卫继温,轻声说道。“我们当年不也曾是这样的孩子吗?”这话语一出,卫继温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尽然又在一旁安静了下来。 “承麒啊,你爹是这么说的,那你呢?”见卫继温安静了下来,罗匡毅扭头看着卫承麒继续问道。 这时卫承麒发现自己的母亲正在轻轻的拉着自己的一角,而脑袋也在缓缓的点头。卫承麒见状连忙站了起来,一个抱拳应声说到“末将谨遵沛王谕旨!”此话一出整个席上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罗匡毅的脸色也渐渐的沉了下来,之前还挂在嘴上的一抹笑意,全然消失,紧接着,卫继温也是脸色一沉勃然大怒,他猛地一下拍在桌子上,那千斤一掌竟然将那桌子子的一角生生拍了下来。 “混蛋!”卫继温背对着沛王,虽然他一幅十分愤怒的样子,但他的脸上原本那被酒染红的面孔,居然是一阵的煞白。“卫统领,你为官也有些日子了,怎么能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卫承麒被眼前突然而来的这一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的他发现了自己的错误,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啪’的一声跪了下来,大声的说道。“末将不胜酒力,一时口快说错了话,还望沛王恕罪!”说完又是‘啪’‘啪’‘啪’的磕了几个响头,席上的众人也赶忙站了起来,齐声喊道“请,沛王恕罪!”。就连一旁一脸迷茫的卫承麟也学着他的哥哥一起,跪了下来,一同大声的喊道。 看到眼前的场景,罗匡毅那已然板起的脸上突然有露出了一丝笑意。“着都是干嘛呢?”说着他摆了摆手,“这本就是本王离京时,圣上交代下来的事情,卫统领这么说也没什么错!都平身吧诸位!”说完又是一笑,只不过这笑容里似乎还带有了一些其他的什么东西。 而这让人有些不寒而栗的笑容,却让年仅十岁的卫承麟看得真切,他不由的打了个哆嗦,和众人一起回到了席上。 卫承麟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素未谋面的舅舅,其实他的父亲也偶尔会说起这个人,天下无双的翩翩公子罗匡毅,北廷人眼中最恐怖的恶魔,那个传说中能人北廷啼哭的婴孩都停哭声的恐怖人物。如今看来他的确像一个骁勇善战的武士,在众多林立的官员中有着鹤立鸡群的视觉感。但现在这个他绝不是什么翩翩公子,更不会是万千少女梦中的那个人,他不过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恐怖大叔。 罗匡毅好像发现了卫承麟的眼神,他举着酒杯站了起来,压下了想要一同站起来的卫继温,两步来带卫承麟的跟前,一把将卫承麟抱了起来。“你几岁呢?” “十岁。”卫承麟大道。 罗匡毅看着怀中的外甥笑道,“再过八年,不或者是六年,你就可以和你的哥哥一样成为一个将军了。”就在这时罗匡毅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小小的力道正在轻轻的拉着他的衣角,他低头一看,一个小女孩正在那里笑盈盈的看着他。 “舅舅,我也要抱抱。”说着还向他伸出了上臂,罗匡毅轻轻点了点头,一口将酒杯里的酒喝完,然后随意的一扔,也不管别的什么,就将女孩给抱了起来。“好的,舅舅抱抱。” 十一、繁东卫家 繁东总督府的后衙,是一所九连环的大宅院,卫继温一家上下除了庶子卫承勋以外都住在这里面。与别处不同,辽江城里有地热川行,而那地热便为辽江城添加了一门特色——温泉。繁东总督府的后衙里就有这么一处温泉,那温泉是罗婉悠最喜欢的地方,出生南方的她,很难忍受繁东寒冷的冬天,以致于没到冬日,她都要搬到温泉旁边的房间里居住。温泉散发出暖暖的的热气,流动在两层夹板组成的房间墙壁,让那本应该冰冷的空气变得十分的暖和。那永远在蒸腾着的热水如同人体内的血液般,将温暖带入整个庭院,驱出寒冬带来的不适,使这片土地即使在冬日也有着夏日的光景。 罗婉悠喜欢滚烫灸热、蒸汽四溢的温泉,每每将她姣好的身体融入那温暖的泉水中时,她都会感觉到沁人心脾的舒适。在那温泉里可以勾起她年轻时的回忆,让她想起年轻时的回忆,那时候他们还在琼州,南方温暖的太阳照射在她娇嫩的皮肤,她的衣服略显得有些单薄,竹林里一个拿着剑的少年郎,正在与她的哥哥切磋武艺。那时候的卫继温仍旧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虽然要比她年长那么几岁,但言语里却带着几分的幼稚。她爱上了那个少年,爱上了他的幼稚与无畏,应为出生优越的她见过了太多的豪门贵胄,他们大都带有着一股子的戾气,只有那个少年是那样的纯真,让她向往。 卫继温相当疼爱他的妻子,甚至到了一种惧内的程度。所以,当他将那个孩子抱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用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他,特别是她,在她的眼睛里渗出了疑惑、无助甚至恨意。如以前每一次一样,每到到冬季,他都会陪着罗婉悠搬到这对于他而言太过温暖的房间。 他静静伫立温泉边,健壮但却伤痕累累的身体上没有一丝一缕的遮挡,仰头独向漫天的昊暗长空,冬日的冷风在他周身穿巡呼啸。罗婉悠将身子没入温暖的泉水,只漏出嘴巴以上的部分,她默默地看着丈夫,觉得他看起来还是和当年一样的健硕,彷彿一切都还在当年他仍旧是二十几年前的那个单纯小伙。她想起之前的事不由的一笑,脸色变得羞红,她可以感觉在自己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又要开花结果。如今霂玲已经七岁,她也即将步入不惑之年,但她似乎还能感觉到自己仍旧年轻,她还能为卫家再添香火。 “你觉得那是好事?“卫继温一边走到他的身边,眼神阴霾不开,语调充满疑虑。 凯特琳从床上坐起来:“难道不是吗?一个舅舅想让他的外甥平步青云。“ “但我看得出来,他在等待,等待着再进一步。“ “他不会的,他现在是王了,王的心性自然是要比普通士族高一些的。但他绝对不会的。“罗婉悠仰视着他丈夫的眼睛,有些迟疑。“那会很危险吗?” 卫继温摇了摇头:“他不会做出对我或我家人不利的事。至少现在不会。“卫继温走进了温泉里,让他的身体感受那温暖,将一身疲惫挤了出,“虽然我看得出来,现在的他已经变了,但在他的眼里我仍旧是他的朋友、连襟甚至兄弟,但再之后又会怎样我就无法估算了。“ “但他是我的哥哥“罗婉悠叫到,“你认为他会对我们不利?“罗婉悠的心里无论怎样都无法想象,那个自小最疼爱自己的哥哥,会对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做出不好的事情。 “就如你说的,他现在是王了,一个有野心的王。”卫继温想要让自己的夫人认清事实。“真正的王者会铲除一切对他不利的存在。“ “如果……“罗婉悠欲言又止,但最后她还是决定要说出来,虽然他知道自己的丈夫一定回说出那个答案。“你会站在哪一边?” “我将为国家而战。“卫继温说到,说完他眼神坚定的看着罗婉悠。“那你会想要我,站在哪一边呢?” “我不知道。“罗婉悠要了摇头,她现在真的无法抉择,也许到了该抉择的时候,她就能知道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了吧! “如果你什么时候知道了就告诉我。“卫继温在温泉里将她抱起,“也许那样可以保全孩子们的性命,不过现在,我们回去睡觉好吗?“说着卫继温将她抱出了水面,冬日寒冷的空气包裹了罗婉悠的全身,但此时此刻她的脸却一脸娇羞泛着红光,浑身也不觉的一阵燥热。 在繁东总督府的另一头,也有一个小小的温泉泉眼,那是总督的孩子们居住的院落,几枚大大的鸟蛋,正安静的躺在有卫承麟搭建的简易鸟窝里,为了让温泉的暖流孵化这些鹰但且不会将他们煮熟,卫承麟可是花了好一阵的功夫研究。现在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着这些还未孵化的小鹰,他不想错过它们破壳而出的关键时刻。而她的小妹妹,现在正睡眼惺忪的趴在他的背上,打着一个大大的哈欠,他们两人废了好大得劲才让阿玉认定妹妹已经睡下,两人都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时光。 “承麟哥哥,我们到底要等多久啊!”妹妹趴在卫承麟的背上,下巴杵着他的脑地,打着哈欠,这样的时间对于一个七岁的小女孩而言实在是太晚了。 “再等等,再等等。”卫承麟目不转睛的盯着鸟巢里的鹰蛋,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些蛋很快就会变成一只只活蹦乱跳的小鹰。 “你在干什么?”一个温柔的声音冷不丁的就出现在了卫承麟的耳畔,他被吓了一跳,背上的小女孩也被他甩了出去。 “姐姐!”小女孩叫到,就在这时,一个潜力的身影将她接了下来。 那是一个女孩,十六岁的年纪,一双丹凤眼,一张翘朱唇,一束头发扎在脑后,身上穿着和所有大家闺秀都不一样的衣服,那衣服合身且方便运动,俨然是一个行走江湖的女侠模样。她不是别人正是卫继温的长女卫莯嫣。 “你吓我干什么?”面对这个调皮的姐姐卫承麟可没有什么耐心,他不耐烦的发出了抗议。 “这都一个月了,你天天这么盯着有意思吗?”卫莯嫣说到,“你看大哥的,战神都已经会飞了,而二哥的白夜也长出羽毛了,我看啊你就放弃吧!”说着她从鸟巢里拿起一枚鹰蛋,留着口水说到“要是能孵化它们早就出来了,不如我们把这些小家伙都丢到温泉里做成温泉蛋怎么样?” 卫承麟没有说话,他只觉得这个大了他整整六岁的姐姐,就是一个2b,怎么能这么残忍的打破一个小孩的梦呢。 “嗨,说话呀弟弟!”卫莯嫣见弟弟没有搭理她,便用脚轻轻的踢了一下卫承麟的屁股。 被卫莯嫣这么一脚,卫承麟毛了,他斜视着这个没正行,整日做着女侠梦的姐姐,没好气的说到,“你个白痴吃货,怪不得人家慕容家不要你。” “你说什么呢?”听到卫承麟这么说,卫莯嫣也有了些脾气,她一脚踩到了卫承麟的背上,“记好了,不是他慕容妙才不要我,是本小姐自己不想嫁的。还有啊,你的小鸟蛋姐就都收下了。”说着就要弯腰去抢。 卫承麟见状连忙扑了过去,一下子将说有的鸟蛋都护在了身下。“你那颗你拿去,要吃还是什么的随你的便,但这两个是我和妹妹的,你休想!” “好嘞,那我就去宵夜了,你可别馋啊!”说着卫莯嫣就要将蛋扔进温泉,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手里的那枚鹰蛋竟然有了动静,‘啪’的一声裂开了,一个小小的光秃秃的小家伙出现在了卫莯嫣的手掌中。“咦,它好丑啊!”卫莯嫣一脸嫌弃的看着这只刚刚破壳而出的小家伙,摇了摇头。而此时卫承麟整个人都呆住了,凭什么?凭什么他这么努力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还给我,它是我的!”他跳了起来愤愤的朝着卫莯嫣吼道!平日里乖巧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每面对这个姐姐,他都会一改平日的秉性。 “你说过这枚是我的,你的在那!”卫莯嫣指了指鸟巢里毫无动静的两枚蛋说到,说完一把将坐在一旁就打上瞌睡的妹妹抱了起来,往房间里送,一边走还一边大声欢呼到,“太好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真正的神雕侠女了,哈哈哈!”说完对着手里的小鹰说,“从今天开始,我就叫你雕兄!”留下一脸懵逼的弟弟,独自翻墙出了总督府。 看着像疯子一样离开的卫莯嫣,卫承麟心里不由的一阵发痛,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扎在了上面一样。但经过刚才的事情,他更加确定自己是对的,很快这些小鹰就会孵化出来,他就快有自己的战鹰了,想着他打了个哈欠,然后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鸟巢里的鹰蛋。 酒过五巡,长夜以深,但卫承勋与罗历然的酒话还没有说完,醉意浓浓的卫承勋班最著名的,就在迷迷糊糊之际,和罗历然两人相互搀扶着一起摇摇晃晃的,进入了叶芳阁。这叶芳阁可不是什么平常去处,那可是辽江城里第一的风月之地,白日便是人声鼎沸,到了夜里更不弱于白日,特别是今天这样一个重要的日子里,来着四面八方的达官贵人们都纷纷涌进了这叶芳阁,流连声色,醉死梦香。当叶芳阁的叶妈妈看见,平日里的稀客时,可谓是喜出望外。谁不知道他卫承勋是繁东总督的儿子,这样的客人来到,自然是少不了好生招待的。两人在一群被香粉包裹的女子的拥簇下,被分别带进了两间上好的阁楼包间。 等卫承勋意识稍微有些清醒的时候,他正半躺在阁楼房间里那张柔软的床上,他的正对面,鹅黄色的纱帘下,一名女子正在弹琴,谈的是一曲西域风情的小调,曲韵悠长而富有韵味,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倒是给人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水!”此时的卫承勋只觉得喉咙里干渴得厉害,他轻声呼唤着要水,听到卫承勋的呼唤后,那纱帘后的女子停下了弹琴的手,从帘后走了出来,那步伐轻柔无声。等女子出来后,便给卫承勋端过来一杯水,卫承勋一饮而尽,方感觉到舒适。这个时候卫承勋才发现那女子的面容俊美,皮肤白皙,有着郑人所没有的高挺鼻梁,一双灰色的眼睛明亮而又深邃,在她的尖尖的下巴上,一张小嘴红润诱人,这俨然是一名来着域外的人间尤物。 “公子你怎么呢?”女孩莞尔一笑,一手挑动着自己的头发,用银铃般的嗓音问到。 “敢问姑娘芳名?”看到如此的女孩,卫承勋只能不心动,他不觉文绉了起来。 “呵呵。”女孩又是两声酥笑,这一笑晓得男人整个都麻了。“小女子,狄丽拜尔域外人士。” “狄丽拜尔。”卫承勋痴醉的念着这个不怎么顺口的名字,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这个绝世佳人。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大门发出“嘣”的一声巨响,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可怜的木门竟被来人生生踢成两节,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男一女两个声音,他们的语调竟然一致的同步。 “卫承勋(臭小子),你竟然敢丢下我来妓院(你竟然敢跟我抢女人。)!”随后一个拿着偃月刀的男人,和一名手持长剑的女人一起冲了进来。 十二、完颜月儿 草原上一阵狂风吹过,那遍布的白雾也随着消散,雪白的原野重新回到人们的眼帘,顔誉诚依旧横在马背上,只是此时此刻他的手里多了一只红红色的生物,仔细一看那家伙不是别的,它就是之前萝拉的狼群里的那只小狐狸,只见这小狐狸此时一幅惊慌失措的表情,它左右扭动着脑袋,想要看看是否还有同伴在身边,当它瞟到横在自己与同伴间的那条河时,竟然瞪大了眼睛,然后喉咙里发出‘咕咕’的低吟,在一阵挣无果扎后,竟然直接就四脚一松,吐着白沫晕了过去。 “这是什么啊?”顔誉诚摇了摇手里那软趴趴的小东西,见它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于是扭头看着萨仁问到。 “狐狸啊~难道你们郑人连这都没见过吗?”萨仁嘴角上翘着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很明显在那笑容之下隐藏着的是一丝的不屑。 ‘她看不起我是吗?’顔誉诚心想到‘要不是我我打不过里,再加上你又救了我一命,不然我一定把你卖到红村去。’想到这里顔誉诚不由的傻笑。 “你想什么呢?小子,你不会真的被萝拉的族人吓傻了吧!”看到顔誉诚半天不说话还一个劲的傻笑,萨仁皱了皱眉头,缓步走到顔誉诚声旁。萨仁就那么轻轻的用手那么一提,那抱着小狐狸的顔誉诚竟然像是一个没有装水的皮囊一样,被她轻而易举的提了起来。 “你现在要干什么?”顔誉诚一边为这美女的臂力感到惊叹,一边又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现在的他就好像之前那只小狐狸一样的惊慌失措,就差吐白沫晕过去了。 “要干嘛?”萨仁莞尔一笑,百媚丛生,那眼神里带有着不怀好意的温柔。“我可不想带个傻子上路,算是我去晚了害了你,不如就让萝拉的部族为你解脱吧!”说着她提着顔誉诚一步一步的朝着河边走去,而河对岸的萝拉部族,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正在大放光芒,贪婪的看着河对岸的一切。由于雾气的散去,顔誉诚现在才看清楚那狼群,那是一支接近三十头狼组成的群落。此时此刻群落里的每一只狼都恭恭敬敬的蹲在狼王的身旁,而体型最为巨大的萝拉,则正在流淌着口水,目不转睛的盯着萨仁手里的顔誉诚。 “我没傻,你这是要谋杀!”顔誉诚连忙大叫到,他拼命的挣扎想要摆脱萨仁的束缚,但很可惜萨仁的臂力就好像大猩猩一般,竟然在他拼命的挣扎中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眼看萨仁已经将自己提到了河畔,顔誉诚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感觉到萨仁现在正在晃动着自己的身体,萨仁嘴里还用娇柔的声音数着数,“一、二、三、……”四还没有数出来,顔誉诚终于是忍耐不住了,他将手中的小狐狸往地上一丢,高抬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样子,大声的呐喊到。“我投降,我投降!你想要什么你说话就是,别这样下我!” ‘啪’的一声,顔誉诚就这样被萨仁丢到了草地上,他的身体融入洁白的雪层,大量的雪灌进他的耳朵,淹没他的身躯。他费了好半天的劲才勉强爬了起来,然后一把将那只狐狸拽了过来,当成毛巾反复的擦了擦自己的身体。你别说,那明明是只野生的动物,但狐狸的身上却没有动物的腥臭味,而且还有着淡淡的清香从那柔软的皮毛里溢出。 “那你说吧!”此时萨仁的声音变得不再那么的温柔,就像是不久前在营地里质问顔誉诚时的声音,只是比起那是这声音里缺少了愤怒的情绪。 “说什么啊?”顔誉诚一头雾水的问到。 听到顔誉诚的反问,萨仁的脸上再一瞬间变得有些狰狞,但很快的那张有些阴冷的笑脸代替了狰狞。她微笑着缓缓的蹲下,北廷将骑刀就放在离顔誉诚的脖颈不到一根头发丝的距离上,刀刃缓慢的在那里来回的游走,顔誉诚感觉到一股冷气由上而下,贯穿他的身体。这么一紧张,顔誉诚背上好不容易止血了的伤口,又一次开始往外渗血。也许是这鲜血的气味太过醇香,那只晕倒的小狐狸竟然在这一瞬间,耸了耸鼻子,一双大眼缓缓的睁开,在它看见诡笑着的萨仁时,竟然又一声嚎叫,再一次口吐白沫晕倒了。 “你到底说还是不说呢?”萨仁一边舞动着佩刀,一边问到。 其实此时此刻的顔誉诚也是一头雾水,‘他要我说什么?’他的脑子里全是这个问题。终于,一滴汗水还是忍不住,从他的额头跑出,滴到了萨仁的刀上,顔誉诚硬着头皮大声说,“你倒是问啊!你什么都不问到底是要我说什么?” “完颜!”萨仁冷冷的说了两个字。 “如果要杀他,你为何要转身救他?”就在这个时候,娜仁的声音从萨仁的身后传了出来,顔誉诚穿过萨仁的耳朵,看将娜仁骑着马,正慢悠悠的朝二人的方向过来,“既然救了他,那就好好的和他沟通怎么样。” “你怎么过来了。”萨仁的刀已经在顔誉诚的颈部游走,她头也不回的问到。 “大汗的任务是给我们两人的,你不在了还要怎么完成任务呢?”娜仁说。 “你怎么不说是太阳神的旨意了呢?” “因为只这时可汗的委托。” “呸!委托?”那样子的萨仁竟然啐了一口唾沫,之前的气质全然不见,现在显然变成了一个男人婆的样子,“他只是想让你替他看好我罢了。” “没办法,谁让你是真正的完颜呢?”娜仁说到。 ‘完颜?’听到娜仁的话顔誉诚不由的一怔,‘她果然是完颜,那……’就在顔誉诚思考着什么的时候,在娜仁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萨仁猛然转身。她手中的骑刀又和之前一样被她掷了出去,径直朝着娜仁的方向飞了过去。那骑刀像之前她对狼王掷出骑刀一样,冰冷的刀身俨然又一次化做回旋镖。而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这次在骑刀的寒气中,很明显的带有着一股子的杀气,而那杀气就是对着娜仁的性命去的。 “小心!”看到这一幕,再回想起不久前自己被狼王压在身下时的场景,顔誉诚不由自主的朝着娜仁喊道。他担心的并不是娜仁,而是在娜仁死后自己到底会遭到怎样的对待,他可不想葬身狼腹,跟不限被曝尸荒野。 但看着那来势汹汹的骑刀,娜仁那边却好像满不在乎的样子,只见她举起一只手,用力在马背上一拍。那马就像是受到了万斤之力一样,四脚一弯跪倒在地上,而萨仁的骑刀也从她的正上方飞了过去。 “你真的是什么都敢说是吧!”萨仁愤怒的朝着娜仁吼道。 “我只说事实而已。”娜仁纵身一跃,从马背上离开。此时那柄飞出去的骑刀,已经回旋,它正朝着娜仁的后脑勺飞来, “小……”顔誉诚的心字还没有吐出口,就看见娜仁向后一仰,那飞回的骑刀,又一次从娜仁的上方飞过。看到娜仁连续两次用奇怪的手法躲开萨仁的攻击,这让顔誉诚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娜仁果然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高手,虽然萨仁可以在狼群之中不取性命的将浑身是伤的自己救出,已然可以算是高手,但就娜仁的身手来看,她才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娜仁的太阳神不是要让自己活命吗?这样看来只要有娜仁在,那萨仁是绝对杀不了自己的。想到这里,顔誉诚不由的在心里给娜仁加油鼓劲。 “哼,我看你躲得了几刀!”萨仁轻哼一声,便向前俯冲了过去,看着即将与飞回的骑刀擦肩而过之时,说时迟那时快,只拿她的右手一伸,拇指和中指那么一捏,那旋转着的骑刀竟然被她捏住了刀刃,然后她再一松手,马上又是一抓,便将骑刀握在了手中。 娜仁看到萨仁的朝着自己的方向冲了过来,仍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但这一次她不再空手对战。只见她的双肩一耸,那背在背后的长斧竟然就这样自己飞了出来,随后她一抬手,那长斧便到了他的手中。片刻后萨仁就冲到了娜仁的面前,对着娜仁的脖子就是一刀,而娜仁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她左脚一蹬,向后方跃起躲过了萨仁的一刀,随后便是挥动长斧反击。但萨仁自然不是吃素的,她的身体比娜仁更加的灵活,快速的移动中仍然可以轻松的跳跃,只见她纵身一跃,跳起得老高,随后便是脚尖一点,立在了娜仁的长斧上。 萨仁立在娜仁的长斧上后,嘴角一弯,笑这嘲讽到,“看来太阳神只手也不过如此嘛!” 但娜仁那是哪种会被人嘲讽的货色,她依旧是面不改色的看了看萨仁,随后用力一转自己的长斧。那转动长斧的力道大的出奇,以至于萨仁被这力道弄得失去了平衡,竟然一个不小心从长斧上跌了下来。但高手始终是高手,这一跌并不能让萨仁处于劣势,只见她的身体竟然在半空中转动了180度,硬是让骑刀所在的那一侧面对地面,然后左手一挥,那骑刀的刀尖插入雪层,她竟仅凭那薄薄的骑刀便将自己支撑了起来。萨仁整个人悬在半空,之后她再次用力,一跃而起,这次的高度比起之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飞到了半空中的萨仁低头看了一眼娜仁,紧接着就从空中举起骑刀,接着高空坠落的力量朝着娜仁的头顶劈砍而去。娜仁抬头看见对着自己直劈而来的萨仁,知道自己躲闪不及,连忙举起长斧与之对砍了上去。 “铛”的一声,两件兵器碰撞在一起,顿时火花四溅,空气中也生成一阵的气流。就连娜仁脚下那覆盖在草原上的那层,已然到她小腿处的雪层都被这气流刮飞,漏出深绿中又带着黄褐色的草地。而此时抱着小狐狸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个高手过招的顔誉诚,竟然被气流刮来的积雪盖住了,只留着两个窟窿眼暴露在空气中。“这才是真正的高手过招啊!”顔誉诚不由的感叹道,再想想自己在卫中和兄弟们的切磋,那简直是弱爆了。 一招、两招、三招…… 知过了多久,萨仁和娜仁好像有些乏了,那‘噹噹噹’的兵器相互击打的声音也逐渐弱了下来,两人举着兵器相互对峙着。 “还玩吗?”娜仁突然问到,那声音与开打之前竟然没什么两样,就好像之前那场对决并没有消耗她任何的体力一样。 “不玩了。”萨仁回答,但很明显她呼吸的声已经有些急促,如果用心观察还能发现,萨仁拿着骑刀的手臂已然绷得紧紧的,并且还在轻微的颤抖着。很明显萨仁的体力已然消耗殆尽,虽然她拥有着不输给娜仁的武艺,但很可惜,两人的身形相差太大,体力的差距注定了如果不能速战速决,那么萨仁最终会是输的一方。 萨仁收起了骑刀,她转身看着此时已经成为雪人的顔誉诚,沉默了片刻后径直走了过去。萨仁用双手拍开了顔誉诚身上的积雪,用有些冰冷的声音说到,“完颜月儿。” “啊!”顔誉诚被萨仁的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这个名字却让他的内心产生了一丝骚动。 “这是我的本名。”萨仁继续说到,“那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知道完颜了吧!” 十三、小玩意 “小的时候,我家里收留了一个男孩,他和你一样,在黑暗中他的眼睛也会和你一样,发出蓝色的光芒,而他告诉我们他叫做完颜。”在看完了刚才那场大战之后顔誉诚本就心里打怵,其实不用萨仁先坦白,只要她准确的问个问题,顔誉诚都不敢不回答。但现在看着萨仁居然用那种充满了渴望的又有些可怜的眼神看着自己,顔誉诚最终还是说出了口,这一个隐藏在他心中很久的秘密。 二十年前,顔誉诚还很小。那时候郑与北廷两国刚刚熄火,天下还处于混乱的状态,各省的府县也因为之前的战争而民不聊生,特别是繁东三省的地界。由于是当年战争的主要战场,战后的繁东三省可谓是真正的千里饿殍,在那年景里光是活着就成了繁东百姓的最大奢望。然而人祸不决,兵患之后匪患猖獗,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一伙地痞流氓,他们落草为寇,在繁东北部的山脉上占山为王,掠夺四方资源,搞得繁东百姓更是苦不堪言。但当时的官府,连城里的治安都是刚刚可以维持,根本就没有能力去解决这伙祸害。于是很多村子的村民便都自发的组成以自卫为主的义军。顔誉诚的父亲也是其中一员,他和和村里年轻力壮的青年们一起组成了一支义军,一方面是为了保护村落,而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打进山中歼灭匪徒,这样没准还能被朝廷奖励获得封赏。 那时候家里真的是难以开锅,常年的战乱让土地荒废,而且又到了冬天,冬天的繁东境内是真正的冰封三尺之地,那比成人大腿还高的雪将一切的掩埋,地里根本就刨不出食来。村子里的大家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北边的林子,参加义军的大伙悄悄的进了繁锦北方那大片的荒林中,偷偷的捕猎一些动物,用以养活全家。有时候运气好还能弄到一些珍惜动物的皮毛,由此还能为一家老小添一点新的衣物或者铺盖什么的。但也就是在那个节衣缩食的年景里,顔誉诚的父亲在林子里却遇到了土匪,土匪抓了义军里的七八个人,还威胁村子里要用粮食和女人换人。 那时,顔誉诚父亲的运气还算不错,土匪抓人时,他一个不小心摔倒了雪里,见土匪出现连忙用雪把自己盖住,这才躲过了一劫。但他不甘心自己这么的窝囊的逃回村子,于是他悄悄的跟在土匪的后面找到他们的老巢。顔誉诚的父亲跟到土匪老巢后,本想进去救人的,但自己人单力薄,而且对方人数众多,看起来有四十来个。并且一个个还都装备着短剑和一些破破烂烂的盔甲,就盔甲的样式看来,大多是北廷人的盔甲。但其中也混杂着一些郑人盔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一些从死人的身上扒下来的物件,大多也就是看着有用,实际上都已经腐朽了。 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顔誉诚的父亲连夜跑到了最近隆东县求援。那时隆东县的县令是一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他一听说那群土匪从死去的将士身上扒下盔甲,气性就上来了,也不管幕僚们的反对,带着一伙不到二十人的衙役就冲出了县城。但他毕竟是个久经沙场之人,他知道就他现在这点人是绝不可能消灭土匪的,而且还有被其反扑导致全军覆没。于是在一行人路过隆阴镇时,县令特地停了下来,就地召集当地的民兵。隆阴镇的镇民一听是要去打土匪,全都来了劲,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县令就招募了三十来人。于是县令在顔誉诚的父亲的带路下,带领着50人左右的队伍,悄悄的进了山林。等他们到了土匪山寨的时候,正好是黎明,一众土匪还在昏昏沉沉的。县令乘此机会一声令下,50几人一鼓作气打了土匪们一个措手不及。 在那场突袭里,他们解救了被俘虏来了的男女村民近百人,其中大半是女人,还有一些小孩。当然最大的成果还是找到了土匪所囤积的粮食,那粮食虽说并不是很多,但拼拼凑凑也够全县百姓勉强度过那个个冬天了。 “我父亲就在那个时候,捡到了完颜。”顔誉诚看着萨仁,一本正经说到,“那时候完颜是唯一一个没人认领的孩子,还好我父亲心地善良将他收养了。” “那你说的那个完颜现在在什么地方?”听到这里,萨仁整个人都不淡定了,她前倾着身子,双手压在顔誉诚的肩膀上,几乎将全部的力量都放了上去,“快告诉我,那个完颜现在在什么地方!”她用近乎尖叫的声音朝顔誉诚喊到。 “咳咳,我不知道,我成为披甲人已经四年了。”萨仁的力道让顔誉诚极度的难受,他干咳了两声后试图摆脱激动的萨仁,但可想而知的是他的挣扎明显是徒劳。“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还有,你快放手,我快要被你弄死了!”他龇着牙叫到。 “既然你们一起长大!”萨仁放小了力道,她视乎冷静了一些,但是依旧是那么的激动,她现在的样子好像是找到了什么寻找多年宝贝一样,眼睛里闪着光芒那是蓝色的幽光。“那你知道他的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记号吗?”她的脸上充满了渴望。 “特殊的记号?”顔誉诚抬起头想了想,“要说是除了夜里眼睛会发出蓝色的光芒外,还有什么呢?”顔誉诚挠了挠脑袋,做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是啊,你仔细想想到底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记号!”萨仁说到。 “有了。”在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后,顔誉诚突然一拍脑袋兴奋的说道,“他的左肩处有一个纹身。” “纹身!”听到顔誉诚的话,萨仁的眼睛变得更加的明亮了,她满怀着期待的看着顔誉诚,“是怎样的纹身?” “我记得是动物,是狼还是……”想到这里顔誉诚不由的抚摸了两下怀里红狐狸肚子上的绒毛两下。 “狐狸是吗?”还没等顔誉诚说出来,萨仁便抢先问到,“是狐狸对吗?” “对,就是狐狸!”被萨仁这么一提醒,顔誉诚想起来了,完颜肩膀上的纹身就是狐狸,“而且还是一只有着大大的尾巴的狐狸,那尾巴一直延伸到了他的背上!”顔誉诚说到。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萨仁松开了顔誉诚,她缓缓的站起,也不管那太阳的刺眼,扬起头,眼睛直直的盯着太阳,“父亲,他还活着,完颜的时代还没有结束,还没有结束……”之后便是一连串的喃喃自语,只是那后面的声音极其的笑声且怪异,旁人根本就听不清楚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他还在郑国吗?”就在顔誉诚认为萨仁已经得到自己所要的答案,不会再问自己什么问题的时候,萨仁又突然转身看着他问到,“你说的那个完颜现在还在郑国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顔誉诚看着萨仁说“他在十九岁的时候就离开家去了繁锦,说是要在江湖上混出一番名堂,但那之后就再也没听说过他的消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可能在什么地方行侠仗义吧!”顔誉诚的表情有些恍惚,很明显他的这个回答是他自己编的,但此时此刻的萨仁,不应该叫她完颜月儿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她所看到听到的,完全是自己想要的看到和听到的东西。 “是吗?他还在南郑。”完颜月儿在又一阵的喃喃后终于恢复了正常,她微笑着,看着顔誉诚说到,“你为我提供了有用的情报,我会报答你的,不过……”说到这里,她的表情又变得有些狰狞的继续说着,“你如果给我的是假信息,那么我还是要吧你丢到狼窝里去的!”说完那份狰狞在一瞬间消失,展现在顔誉诚面前的又是那张媚态十足的美丽面庞了。但是现在顔誉诚哪有心思去思考那面庞美不美里,迷不迷人,他只觉得一股子的凉气正在他的体内穿腾,几滴冷汗从他的眉间滑落,他又一次将小狐狸当成毛巾擦掉脸上的汗液。 “你在哪得到它的?”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娜仁突然开口了,她又长斧指了指顔誉诚的小狐狸问他。 “它?”顔誉诚指了指小狐狸。 “嗯!”娜仁点了点头。 “是你太阳神的意思吧!”还没等顔誉诚回到萨仁便抢先说到,“这小东西实在萝拉的群落里的,是在刚才我在救这小子的时候,不小心捎上的。” “是吗?”说着娜仁将长斧背回背上,两步走到顔誉诚面前蹲了下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那只小狐狸,看着看着,还不自觉的伸出手在狐狸的头上摸了两把,“你好好带着它吧!”娜仁满脸慈祥的看着那只晕倒的小狐狸,就在这时小狐狸突然间醒了过来,它依旧担惊受怕的环视四周,在看到娜仁那张慈祥的脸时,竟然漏出一副看见神佛的样子,整个狐狸也就安静了下来。 “它好像很喜欢你。”看着那副模样的小狐狸,顔誉诚有些诧异的对娜仁说到,“它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狐狸啊?”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他不再那么笼统的问问题了顔誉诚将问题的核心问了出来,其实他就是想知道这只狐狸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因为他在林子里呆了这么多年,还没看见过颜色这么鲜艳的狐狸,它的毛色火红,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就好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一般。不过这狐狸的毛色虽然漂亮,但它的胆子却小的出奇,作为捕猎者这样的胆子注定会死在荒原之上的。 “它是太阳狐,传说中太阳神大人的宠物。”娜仁微笑着说到。 说实话,这是顔誉诚认识娜仁以来第一次看见她的笑容,虽然她笑起来并不像萨仁那样的百媚丛生,但也可以用漂亮来形容。顔誉诚做梦也没想到,那个身材壮硕得,比一般男人还要结实的女人,在笑起来后居然还是有着几分女人的样子的。“宠物,它是只宠物?”说着顔誉诚将那只小狐狸举了起来,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是很漂亮,而且刚才把它当毛巾的时候,我还发现它的皮毛上没有一点动物的臭味。”那小狐狸听到顔誉诚的话,就好像听懂了一般,它突然摆出了一副不高兴的表情,嘴里骂骂咧咧的发出“咕咕咕”的声音,在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顔誉诚的脸撒了泡尿。 寒冷的空气里,那尿水还冒着白色的雾气,就这样径直的撒到了顔誉诚的脸上。顔誉诚被小狐狸的尿液洗了个一淋浴,他连忙将狐狸甩了出去,不偏不倚的丢进了萨仁的怀里,那狐狸在看见萨仁脸的一瞬间,竟然全身僵直,下一秒干脆装死过去。 再说顔誉诚,他被小狐狸尿后只觉得满身的骚味,让人恶心难忍,他里面转身跑到河边,用河水清洗身体。虽然冰凉刺骨的河水让人难以忍受,但是那附着在身体上的狐狸的尿骚味更是让人不舒服,所有顔誉诚宁愿然寒气入骨也不想让骚味随身。 “用这个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娜仁已经站到了顔誉诚的身后,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打开瓶盖,也不管顔誉诚是否愿意,就这样冲顔誉诚的头顶倒了上下去。顔誉诚只觉得又是一阵的恶臭,但很快的,当那恶臭与小狐狸的尿骚味混合后,两味相冲竟然同时消失了。 “谢谢。” “不用!”娜仁说着收回了瓶子,扭头看了一眼萨仁怀里的小狐狸后拍了拍顔誉诚的肩膀说到,“今后你就和那只狐狸一起行动吧!” “这也是太阳神的旨意吗?”顔誉诚笑问。 “对!” 十四、北伐先遣 繁东之地,漫漫北境,到了冬日已然是漫天白雪,满地白茫。 罗历然虽然已经事先将地图烂熟于心,但在这七天的北行之旅后,他的深切体会到地图与实际的进军路线有着根本上的区别,实际这区别大到可以说是天差地别的地步。 七天前,也就是沛王的部队进驻辽江一个月后的晚上,罗历然好不容易在沛王跟前争取到了先锋的职位,但是在此期间遭到新任的副将卫承麒一再的争抢,虽然最终没有得到先锋的位置,但他的父亲依旧给了他一个先遣军统领的职位。就在七天前当他的五千骑兵离开辽江城驻地的时候,繁东的天气已然真正的进入了冬天,那时冒着细雪,地面上的积雪也才刚漫过马蹄,那时他还有些小觑这北地的冬天。但一转眼才不过七天的时间,当他们的马蹄跨过吉北境内后,一切却都不一样了。野地里积雪已然漫过了马的大腿,当他们为求近路穿越积满雪的松树林时,他们踏在马镫上的双脚还会不住地与积雪碰撞。在穿越松林之后,五千人的骑兵部队集结在一座城池的前方,一片人声马嘶,骑兵队伍里常年待在南方的南马发出一阵阵痛苦的**。但眼前的城池却大门紧闭,城墙的守军看到他们的到来,更是是一阵的警戒,无数的弓弩暗暗的指向城墙外的众人。 “我们的斥候不日前应该已经到了,他们怎么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罗历然有些奇怪的看着城墙上的披甲人,他眉头紧锁这一切一定有什么问题。“卫副将,去看看怎么回事?”罗历然派出他的副将卫承勋上前报关。 “末将领命!”卫承勋骑着他的白马走上前去,高声朝着卫所的城墙上高喊,“良辰卫的驻军听着,我们是北伐先遣军,日前已有斥候前来报关。” 空气越发的冰冷,城墙上的披甲人们先是一阵的骚动,不久后一个军官模样的家伙从城楼里走了出来,他身穿黑甲,面色微红,头上的头盔歪歪斜斜的戴着,“你……你们是什么人!”那守将的声音里戴着浓浓的酒味,他醉醺醺朝着城墙下的卫承勋喊到,在的四周沉寂的寒冬那声音显得更加的巨大,引起罗历然大军身后的松林里积雪方**第。 “你是良辰卫卫守廖宗南,廖将军吗?”卫承勋高喊到。 “没错,就是老子,城下小将何人报上名来!”廖宗南继续醉醺醺的喊到。 “末将卫承勋。”卫承勋自报家门后,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罗历然,再次说道“那位是沛王北伐军的先遣军统领罗历然将军,我等奉命先行北上,集结吉北驻军探查北廷军情,今日到此驻军。” “沛王?那个沛王?”廖宗南反问道,“我只知道繁东有繁东总督,吉北有吉北督统,哪来的什么沛王,我看你们就是北边来的奸细,想要破我良辰卫,再南侵我大郑。”说完廖宗南打了一个酒咯,随后继续醉醺醺的说到,“尔等小贼如若再不离开就休怪我无情了,众披甲人听令!” “什么?他廖宗南再怎么说也是一卫之统领,居然连朝廷有沛王都不知道?”听到廖宗南的话罗历然有些怒了,他低声说道,“看来他的位置也是做到头了。” 罗历然的声音虽然小声,但还是逃不过卫承勋的耳朵,他知道罗历然的脾气,如果别人不惹他他会是个老好人。但如若别人与他为敌,那么他就会化身睚眦,滴点之仇千倍奉还。卫承勋感觉大事不好,这廖宗南是他父亲的老部下了,战场上作战英勇,只是改不了贪杯的毛病,所有自十七岁从军一来,已然二十余年,年近不惑的他仍旧只能做一任卫守,北上之前父亲还特意交代过要他想廖将军问好。 “廖宗南,你看清楚了!”虽然很不情愿,但为了尽快解决眼前的问题,卫承勋还是决定要搬出自己的父亲,他再次对着城墙高喊,这次的声音更加的巨大,甚至震下了城墙上的积雪。“我是繁东总督卫继温的次子,卫承勋!” “卫承勋?”听到卫承勋的喊叫,廖宗南终于从城墙上探出了脑袋,当他看见白马上的的偏偏小将时,他的脸上漏出了一缕的笑意,“哈哈哈!果然是你啊承勋贤侄,你怎么来这边关之地了?” “良辰卫廖宗南,今沛王奉旨北伐,遣我等先行,还不快快开门,让我军入驻!” “好的好的,贤侄若早点自报家门,那不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吗?”廖宗南大笑着说到,“众披甲人听令,开城门迎接先锋大人!” 随着廖宗南的一声令下,紧闭的城墙上突然裂开了一道裂缝,逐渐的出现了一扇大门的模样。在打开的大门后逐渐出现了一条比森林小路宽不了多少的小道,那小道的宽度每次只能容下三匹战马并肩进入。而且那道路还有些蜿蜒,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湿漉漉的,在卫所外的冷气涌入后出现了一缕缕的白色雾气。罗历然领着五千人的部队缓缓进入良辰卫,在一番折转后终于来到卫所中的一片空旷的平地。平地的两侧是绕成一圈的马厩,一匹匹战马正悠闲的吃着草料。中央是平日里练兵的校场,在城墙的墙壁上一圈石头修建的栈道,栈道之上站满了身披黑甲的披甲人。此时此刻,廖宗南已经领着一众军衔较高的披甲人站在校场中央等待着他们。 “贤侄真是好久不见啊!”看到卫承勋出现,廖宗南马上张开了上臂,上来就是一个熊抱,硬生生的将卫承勋从马上拖了下来,“真是虎父无犬子啊,没想到你居然成了北伐的先锋,啊哈哈哈哈!” “廖将军,请松手。”卫承勋在;廖宗南的熊抱里挣扎,他不断的示意廖宗南要注意,但廖宗南那里是什么在乎礼节的人,他只会一贯的热情,不然以他的军功早就该是一省的督统了。 “廖将军!”一旁的罗历然开口了,看得出来他有些不太高兴。 “这位是?”这时候廖宗南才发现了罗历然的存在,他放下了怀中的卫承勋,上下打量着罗历然。只见罗历然的浑身上下被银色的铠甲覆盖,头上更是戴着银色的虎头盔,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把长长的马槊,那马槊的长度足有两人高,久经沙场的人一看就知道,那是只有极度擅长骑战的骑将才能用得趁手的兵器,“贤侄也不介绍一下?” “这位是先遣军的统领罗历然,罗将军。”卫承勋揉了揉肩膀舒缓了一下身子说到。 “先遣军统领?”廖宗南惊异一声怪叫,然后将嘴凑到了卫承勋的耳边轻声问道,“你爹不把统领的位置给你,反而给一个外人?” “廖将军!”罗历然突然发话了,“本次北伐的主帅并不是繁东总督,而是圣上亲命的沛王。”在说到沛王时罗历然还故意加重了音调。 “沛王?哪个沛王?”廖宗南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位小将军您别见怪,我就是一不识朝政的粗人,我真的是不晓得沛王是哪位。” “家父罗匡毅!” “罗帅,他现在是沛王呢?那你就是小王爷呢?”廖宗南惊到。“还请小王爷不要见怪!”说着便要单膝跪下。 “将军不用了,我不是什么小王爷,只是一个小小的先遣军的统领。”罗历然手中马槊一挥,制止了将要跪下的廖宗南,“现在你替我传令吉北十三卫所有卫所,先集结披甲人于所中,再派斥候打探北廷情报,最后挑选精锐骑兵随我袭击最近的北廷部落。” “末将这就去办。”廖宗南抱拳答应到,随后他抬起头一脸憨笑的看着罗历然说到,“那将军,现在请想到我房了休息一下吧!” ……… 良辰卫东边则地势低缓,平坦辽野无限扩展,直至极目尽头。尽头之处有一大湖,大湖的周边是农场围绕石墙木梁的村落。这里是良辰卫旁有名的红村,平日里它是了周边的牧民或山民赶集交易的所在,在和平年代也是往来客商的歇脚点,但现在它已经沦落为周边各种男性发泄**的地方。 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在一月前却来了一群奇怪的人,他们的皮肤比常人更加的白皙,鼻梁更加高挺,而他们的眼睛虽然是灰色的但却明亮而又深邃。这群人来到这里后不但不和村里的女子们买卖,更不与其他交流,他们好像在等待着什么。直到冬日渐深,他们才在村落一角的破旧房子里装修了一番,竟然开起了一家像模像样的妓院。这一来引得红村里的那些婆娘们整日骂骂咧咧的,她们觉得这些人就是来抢生意的,但就在婆娘集结了一伙相好前去找茬的时候,那群奇怪的人中一个领头的人却发话了。 “这家店是为大家开的,只要大家愿意,从今天开始,大家就可以在这店里工作。” “那转到的钱怎么算!”红村的女人中有一个贪便宜的人问到。 “只要你们愿意,只用从每次的收入中提取一成就可以了。” “一成?”那女人有说,“太多了吧!” “所有的取暖、烧水、人工等费用都不需要你们分摊。”领头人就这么一句话后,红村里的女人们就纷纷住进里他的院子里。 “听说现在女人们都到那院子里住了!”夏明良辰卫的一个普通披甲人,今天沛王的北伐军先遣军进驻良辰卫,他们的卫守廖宗南将军在将来访的将军和副将迎入房间休息后,就派遣负责守卫工作的夏明和魏然两人到红村,说是要他们找几个质量高的女人回去。 “廖将军说要高质量的,但这红村,哎!”魏然摇晃着满满的钱袋子摇了摇头,因为他知道,就红村里的那些老娘们如果不是没有选择哪有人回去光顾她们。 “是啊,不过好像听说那院子里有域外来的姑娘,要不咱两去看看?”夏明说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去看看总比直接回去挨骂强,于是魏然无奈的点了点头,两人便走进了那张灯结彩的院子。 “哟!两位军爷面生啊,敢问怎么称呼?”两人已进入院子,一个男人便迎了上来,他的面色白皙鼻梁高挺,一看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域外之人。 “我们奉将军之命前来。”看到这难得一见的域外人,魏然突然间来了兴趣,他提高了嗓音说到,“听说你们这来了上好的货色,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奉命前来?两位军爷说笑了,我听说过奉命讨贼的,但就从未听说过奉命泻火的。”听到两人说要看好货色,那男人居然一声哼笑说到。“两位若是要玩耍玩耍,小的欢迎,但如果是要借着军籍前来压榨小人,那我这可就不是什么好去处了。”说话间院子角落的阴影里几个大汉的身影缓缓浮现了出来。 “老板老板,你看这个!”夏明见气氛不对,连忙提了提魏然腰间的钱袋说到,“不是我们要泻火,实在是卫所里来了大人物,所以我们将军才让我等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两个好的,回去伺候伺候那些大人物。” “大人物?你们这边境的卫所能有什么大人物存在啊!”那男人一脸不屑的看了看两人。 魏然可不是什么好脾气,他平日里最恨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了,他一把将钱袋砸向男人,随口吼道,“圣上派兵北伐,先遣军现在入驻良辰卫,两位将军就在卫所里,而且其中一位是沛王的公子,另一也是总督大人的儿子!” “总督大人的儿子!”听到魏然的吼叫,那男人一怔,片刻后说到,“果真?” “不假!”魏然有些生气的答道。 “既然如此两位请上房。”男人说着一弯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带着两人进了房间。二人也是一脸的得意,仰着头就跟了进去。 两人跟着男人穿过了嘈杂的大厅,越过满是“咿咿呀呀”叫声的回廊,来到一处清净的后院。院里琴声回荡在院里,曲意悠长,让人流连,不觉的两人都想要在那多带些时间了。 “姑娘!”男人走到门前轻声一叫,那房中的轻声赫然停了,片刻后一个传出两个轻柔,而又动人的女生。 “有什么事吗?”两女声几乎在同一时间传了出来。 “卫所里大人物来了,要请两位移步卫所,不知……” “是他吗?”男人话还没有说完,其中一个女人便打断了他的话。 “嗯?”男人答道。 “那你就备车吧!”另一个女声说到。 随后那男人应了一声,转身对着夏明和魏然说到,“姑娘同意了,两位和我一起备车如何?” “好!”两人正被那两女声听得入迷,被男人这么一说就答应了下来。 在去备车的路上,夏明问魏然,“他们说的那人是谁啊?” “管他呢!这样的上品不是现在的我们消费得起的。等会有机会见见就算是大饱眼福了。”说完两人驾好车,看着两名戴着用半透明的纱制成的面纱的女人上车后,便朝着卫所的方向去了。 十六、基可部王庭 北廷基可部,位居吉岭西北,与吉北十三卫相邻。此部族本为北方极寒之地鬼市国的一个氏族,但由于数十年前鬼市国国内政变,基可部被迫西迁,从此脱离了鬼市国的管辖。当时基可部首领,基可阿古达本欲称霸一方,但由于却没成想到,在他周边的北廷部落太过强大,基可部族的士兵被拥有强悍骑兵独吉部在军事上的彻底的碾压,再加上基可部族人还保留着原始部族的食人习性,所有在这片草原上完全被视作下等生物,北廷人笑称其一族为基可野人。 基可阿古达见在草原无法立足,便想南侵郑土,可没成想到,基可部却在与吉北十三卫的交战中失去了半数的族人,当时天寒地冻,食物紧缺。本来不会吃食族人的基可部,在无奈之下只能靠族人的尸体度过寒冬。寒冬过去基可阿古达还不死心,当时吉北草原上来了一只只有千人的部族,他们的装饰豪华,不及充沛,但却只有少得可怜的士兵,和大量的女人还在。见此情况基可阿古达觉得这是上天的恩赐,于是决定先去歼灭这个弱小的部族,并且占领他他们的牧场。 于是在一番准备后,基可阿古达带着手下的士兵偷袭那弱小的部族,那部族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打败。基可阿古达的一把大火烧毁了他们的王庭,大部分的人被基可部的士兵残忍的屠杀,并做成肉干。而只有很少的一部分逃出了牧场,有的南逃入郑,有的逃亡到了别的部族。 时过境迁,如今二十年一过,基可部早就归顺了北廷汗国的统治,而当年的基可阿古达现在也早已经化为尘土。如今基可部的新任族长基可晟已然成年,他正摩拳擦掌等待时机,他在基可部内部推行改革,励志要先改变族人食人的习性。他还从南郑请工匠塑造佛主金身,并且迎接了不少佛教高僧族人开坛讲法,试图让基可部摆脱食人者的蔑称。当然,与此同时基可晟并没有忘记厉兵秣马,他在吉北草原上培养了一支行动敏捷,杀人与无形的特种骑兵队——鬼幽。 这只只有不到三十人的小队骑兵,不知道用了手法,无论是在白雪皑皑的冬季,还是绿草丛生的夏日,都可也彻底的隐秘在草原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的敌人彻底的消灭赶紧。而更让人奇怪的是,这只特种骑兵的指挥官是一个叫做赵童羽的郑人。赵童羽出生不详来历不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啊,就这样突然的出现在了基可晟的身边。虽然这个赵童羽的出现让很多基可族人不服,但他自身的本事与他麾下的那支骑兵,却让那些不服气的基可部族人不得不将那些反对的话咽了回去。 “童羽,你看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凛冬已至,漫天的大雪然进吉北草原覆盖。就在几天前基可部的一个牧民在草原上看见了一匹来历不明的马匹,他靠近后发现在那马匹的身上还躺着一具刚被冻死的尸体。那尸体穿着郑人的盔甲,而尸体的脑袋上还插着一支羽箭。牧民将羽箭与尸体上的盔甲上缴后,便将尸体带回了家中。此时基可晟正拿着那支羽箭和赵童羽商量,只见他虽然极力的想要隐藏,但嘴角的一抹笑意已然浮了出来。 “那牧民还是将尸体抬回去了。”赵童羽并不是不关心现在的局势,相反如今看来天下又将再一次混乱起来基可部想要崛起就看当下,但此刻在他心中最重要的还是戒除基可部族人吃人肉的习惯。“如果不赶快让大家都戒掉这个恶习,那我基可部就难以出头。” “童羽你多虑了,现在孩子们已然不再食人,至于些老家伙们呢,也不过是一时改不掉罢了!”基可晟有些不满,但还是笑着解释道。 “可是食人是大忌,我基可部人单力薄,若想在短时间内壮大,那么就必学吸收其他的部族,但敢问又有几人愿意加人食人族?”赵童羽义正言辞,“再者我加人贵部是为了辅助明公成一番伟业,切不可在此小事上断送了大好前程。” “知道了。”本来还有些满不在乎的基可晟,见赵童羽如此决绝立马做正了身子,然后招呼手下人,“来人!” “族长有何吩咐?”一个身长八尺有余,身材伟岸的大汉大步跨入帐中,朝着基可晟一抱拳说到。 “查克你去我的圈中取一只公羊,给今天送这羽箭来的老汉送去。”基可晟说到。 只见那查克抬头看着基可晟,“那族长,这公羊是跟那老汉的奖励?” “不。”基可晟说“是用来和他交换今日他捡到的尸体的。” “但是族长,查克怕那老汉不应啊!”那个叫做查克的大汉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赵童羽,一脸的愤愤,他知道这又是那个外来的提议,自从他来了之后基可部里就没发生过好事。他先是静止基可部传统的劫掠活动,又开起了与其他部族的经商,这些也都还好说,但最过分的就是他居然怂恿基可晟前往马岚王城,向北廷皇帝沈谷铭诚朝拜,宣誓让基可部成为真正的北廷部族。这一切都让查克这个土生土长的基可族人感到不爽,现在又要去剥夺那老汉好不容易得来的佳肴,这更是让他对这个郑人恨之入骨。但无奈的是,不仅他们的族长对这个家伙言听计从,就连部族里的一部分人也对他是十分的佩服,以至于会用生命来保护他的安全。 “他若不应,那就再加一头!”基可晟愤怒的拍了一下他身前的桌子,只听‘咔’的一身那桌子竟然断成了两截。 查克见状赶忙低头说到,“是,属下这就去办!”说完就要退出大帐,但就在他的前脚刚迈出大帐而身子还留在账内时,基可晟又一次叫住了他。 “还有,通令全部,我部族人绝不可再食人肉,如若再犯军法从事!” “知道了。”查克应声答道,说着就要再次挪步,但马上基可晟又一次开口了。 “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族长?”此时此刻的脑门上已然出现了一颗斗大的汗珠,他害怕这个年轻的族长又会对他下达什么奇怪的命令。 但只见基可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吐了出来,一改之前严肃的态度对查克说到,“叫侍女进来给我换张桌子吧!” 待查克退出大帐后,基可晟扭头看着赵童羽问到,“那现在可以说了吗?” “明公客气了。”赵童羽先是嘴角一挑,随后站起身来,他慢步走到基可晟的身前,捡起刚才一桌子坏掉而掉到地上的那支羽箭,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后,轻笑一声。“呵,明公请看。”赵童羽指着羽箭上的纹路说到,“这羽箭是南边的阿典部骑手的武器。” “那你是说阿典部和南郑开战了?”基可晟皱褶眉头问到。 赵童羽摇了摇头:“不,我是说,郑国即将北伐,南北大战又会再次开启。” “那我们该如何?”基可晟再次发问。 “我想不日就会有马兰王城的使者到达我部,让我部南下出征,到时候我等就答应下沈谷可汗的要求,并向他索要粮草器械。” “还有呢?”基可晟眉头紧锁,这点粗浅的道理他不懂吗?他可不是要赵童羽说这些。 就在这时,赵童羽突然单膝跪下,抱拳请命到,“赵童羽向明公请命,就如今之情形看来,郑国北伐军的先遣队已然到了吉北十三卫,说不定都以入北廷境内,如今末将像率领幽鬼南下驰援阿典部,为我部吞并阿典寻一人情。” “我没听错吧童羽?你想要我吞并阿典部,却不发兵攻打反要驰援这是什么道理?”基可晟问到。 “阿典部与我部相同,族人数量不及吉北草原上的其他部族,而且以草原人的性格来说,想要吞并毕然攻伐,所以这草原之上才会战乱不停。”赵童羽解释道,“也因为如此,吉北草原上的所有部族都不是对方的盟友,所以现在我们就要反其道而行……” 赵童羽的话还没说完,基可晟突然笑了,他打断了赵童羽说到,“你是说要让他臣服与我,便要先与之结为盟友?” “对!” “妙,妙,妙啊,童羽你说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基可晟不由的为之鼓掌。 但此时赵童羽却摇了摇头说到,“明公啊,这并不是我想到的,只是你看无论是北廷还是郑国,他们用的不都是这个方法吗?” “你说得对,看来你说开办学堂的事情要提到日程上来了。”基可晟笑道,“你刚才的请求我准了,除此之外我还会让查克率领大军南下支援你。” “万万不可!”听到基可晟的决定,赵童羽连忙反对到,“我军不可异动,查克将军必须率军守护本阵。” “你这我又不解了,难道你是怕,有人偷袭不成?”基可晟问到。 “还请明公记住,在南北大战彻底展开之前,这吉北草原上的豺狼虎豹皆非我友军。”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