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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弃婴之盗命篇》


 1阴雨江南凶棺落地

我叫左长弓。
是一个阴人。
我说的阴人，并不是什么挥刀把自己割了，跑去当了太监什么的。
我是一个阴人，一生注定行走阴阳，似生非死。
而这和我出生时的命运有关。
据说那是连日的阴雨，已经好久没见太阳。
即便是梅雨季节的江南，也很少遇到那样恶劣的天气。
我娘一个人躺在床上，挺着大肚子面色苍白，
睁着眼睛不甘地望着天花板，已经完全没了生气。
身边没有父亲陪着，事实上，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
只有奶奶在一旁大哭。
“闺女啊，你咋这么想不开。非要说你是青白的。硬是要把这个祸害生下来，看看是什么东西。
现在可好，半个月了没生下来，自己的命却被搭进去了。”
“咱们穷苦人家，自然不能跟人家官家斗。你即就是被人祸害了，娘也不会怪你。
早点堕了多好，可闺女你为啥这么固执啊”，
奶奶悲恸欲绝的哭喊着。
在那个把贞洁视得比命还重要的年代，她完全能够体谅母亲的心情。
可是她就是不明白，母亲为何以后咬定没有人碰过她。
她也曾悄悄的找稳婆给母亲查看过，结果稳婆也大吃一惊。
“你闺女身子确实是完整的，但是怀孕了也是真的。”
这就连几十年丰富经验的她，也是头一次预见。
不过每个人体质不同，自动愈合也说不定。
奶奶本劝母亲悄悄的打掉。
但是乡下的妇女平日没事聚在一起，素来爱嚼舌根。这件事邻里之间早已经传遍了。
说是母亲那回进城，不知道跟哪个男人厮混，怀了孕，都等着看母亲的笑话。
如果悄悄的将孩子打掉，那等于不打自招，坐实了自己不守妇道。
二十二岁待字闺中，尚未嫁人的母亲怎么受得了这般侮辱。更不愿平白无故背负这一生的恶名，
所以固执的母亲坚持要将这孩子生下来，看看最后是个什么怪物。
奶奶曾悄悄的问过母亲，那次进城去做衣服，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
那个年代，未嫁人的女子是不能轻易露面的。母亲平时都在家里做针线，那也是她唯一的一次出远门。
远房的表哥从前线伤退了下来，要回来找她。
去前线之前他们就约定好了，回来迎娶母亲。
满怀着对恋人的期盼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那也是母亲头一次进城做衣服。
却谁知，出了这件事。
从此，再也没见那没见过面的叔叔来过我们家。
而母亲却一口咬定，除了出城的时候，不小心失足落入城墙脚下的一条护城河中，就在无其他事情发生。
浑身湿透的母亲回来之后就生了病。
病好不容易好了，肚子却大了起来。
村里的那些爱嚼舌头的妇女，却不相信母亲所说的。
最主要的是那城里其他人也曾去过，城墙根底下根本就没有什么护城河。，
“嘻嘻嘻嘻，自己不要脸还有嫁祸在龙王身上。编瞎话也不编一个圆滑的。
哼，龙王可不背这个锅”。
面对这些老公无能，或者战死的幽怨寡妇，母亲百口莫辩。索性一气之下再也不出了们。
事实胜于雄辩，到时候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原本以为只是伤热引起的腹部胀气，却没想到，这一躺就是十个月。
成月的阴雨连绵，天空中的电闪雷鸣，伴随着母亲分娩的痛苦嘶喊，回荡在这座山间小城。
终于，在痛苦的嘶喊了一周之后，母亲再也喊不出了声。
“行了，别哭了。人都死了还能复生不成？”，
原本蹲在地上，一言不发的爷爷此时红着眼睛，用旱烟杆用力的在地上磕着。
一个礼拜了，老人此刻再也流不出眼泪了。
“闺女命苦，一辈子了也没找个好人家”，
“罢了罢了，办后事吧。让闺女早点歇着，下辈子找个好人家，不用跟着怎么受苦”，
说罢又用手狠狠的拍了拍娘的肚子，
“都是这个祸害！也不知我们左家造了什么孽？你为什么要来祸害我们家？”
丧礼草草的举办，然后就开始下葬。
一方面是因为家里穷，请不起大的乐队摆不起席面。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出了这等灵异的丑事，家里人不想过度声张。
村里人曾建议把我娘肚子划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其实他们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
都传说母亲肚子里怀了一个鬼胎，生了一个礼拜了也生不下来。
要不然怎么会连日阴雨连连？要是哪吒的话他们家早就祥云笼罩了。
村里人的提议遭到了爷爷愤怒的呵斥：
“我女儿都死了你们还要折腾她？就不能给她留个全尸？
算了，让我女儿不要再受痛苦了。人死不能复生，
你们爱怎么猜就怎么猜吧，我老头子都认了”，
“但是，
谁要是再向我死去的女儿说一句坏话，我和我女儿诅咒他们全家不得好死！”，
老人突然声调升高了许多，咬牙望着众人狠狠的说道。
听了爷爷的话，众人吓得都把嘴闭上了。
活着的人他们不怕，死去的人他们倒是怕的。
连在底下交头接耳嚼着舌根的妇女们，都连忙用手把嘴捂住，眼睛不怀好意的乱转着。
丧事草草的举办了。
村里有规矩，未出嫁的女儿是不能够埋入祖坟的，更何况还是横死之人。
于是在后山腰一个阴湿而人迹罕至的地方，为母亲选了一块坟地。
虽然不能埋入祖坟，但是至少这里幽静，母亲不会受到打扰。
棺材也是随便找来了一口大红棺材。
棺材店里仅剩这一口棺材了，买主都嫌这颜色太冲煞，没人要。
不过好在老板卖价便宜。急着用，于是就把它买下来了。
这种红色棺材原本不是用来下葬的。
这是喜棺。
所谓喜棺，就是家里有老人上了年纪，买了去。放在家里大门一侧，
用来养命，往往能够延长老人的寿辰。
棺养人，人也养棺，
等到棺材上的大红油漆逐渐暗红，直至变为全黑之际，基本上老人的寿辰也就到了头了。
这时，再在棺材的内外两面刷上黑漆，用来下葬，寓意阴阳两隔。
不过母亲自然是等不到棺材上面的红漆变黑了。
连日的阴雨，上面的红油漆仿佛还没有干似的，用摸摸棺材手也被染红。
不过当替母亲把丧衣穿好，把母亲放入馆内才发现，
居然刚刚好。棺材尺寸正合适。
奇了怪了，平日那个见钱眼开的棺材店老板，店里总是摆着十几口棺材，即使卖不出去也不降价。
怎么今天店里就仅剩下这一口棺材？
看那棺材店老板在门口笑嘻嘻的样子，仿佛知道他们要过去，提前在店里已经备好了。
“啪~”，一声瓦盆摔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起棺！~”，
伴随着一声吆喝，由村子里乡邻临时胡乱拼凑起来的乐队，也吹起了稀疏哀婉的丧乐。
轿子头上捆着一只大公鸡，只是公鸡的眼睛已经被提前戳瞎。
“公鸡开道~纸钱引路~，阴人借道~尘世勿念~~~”
村里人都说母亲死的太冲，从来没见过那么可怕的死人容貌。
身上有未尽之事，心里有未平之冤，再加上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怨气更盛。
更何况遇上这连日的阴雨天气，阴天死，阴天葬，阴怨之气相聚，很有可能会反倒
（就是发生尸变）。
于是自发的，用黑墨斗线将母亲的棺材乾坤罡蛊捆了个遍。方才敢上来抬棺。
否则的话，就是给他们十倍的杠钱，也不会有人敢上来抬。
即使这样，当将棺杠扛上肩头的时候，众人还是觉察出了异样。
“这棺怎么这么沉？！”
这些抬棺的人都是村里的壮劳力，平时谁家有个白事都会被请去帮忙。
棺也没少抬过。可是这么死沉死沉的，还是头一回遇到。
“是啊按说这难产而死的，一个女人加一个婴儿，应该也不会多沉啊？。。
最多重量和一个中年男性差不多”
“怎么会？······”
“闭嘴别说话！”，
领头的看香人连忙打断了众人的交头接耳，
“抬棺最忌讳的就是说话你们不知道？”，慌忙向棺材内我娘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然后朝众人使了个眼色，
“闭嘴别吭声，赶紧送到了了事”。
众人一听也就不再言语，强忍着疼痛扛起肩上的棺杠。
就这样，在那个阴雨连绵的阴天下午。
孤零零的一行人，穿着白衣低着头，在廖无人烟的田野之间匆忙赶路。
队伍中间抬着的那口大红棺材，在灰蒙蒙的世界里显得格外的刺眼。
母亲就在这样简单的仪式中，匆匆忙忙地了结她二十年穷苦遗憾的一生。
虽然众人心中有些忐忑，但是送葬一路上倒还平安无事。
天空中偶尔几声闷雷，吓得人们意乱心毛。但是谁也不敢丢下手中的棺杠。
送葬途中棺落地是送葬的大忌，要是死人棺沾了地气，连带送葬的这些人都会祸事上身。
几个人交替着，换着扛上山。
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将棺材抬到了半山腰事先已经挖好的安葬地方。
此时天已经擦黑。
人们终于送了一口气，这下总算是可以歇一下了。
突然之间，一道响雷划过天气，正劈到距离他们面前不远的地方。
照得黑夜如同白昼一般。
人们被这突然的一声响雷吓了一下，有的人直接滚在了地上。
当人们回过神来的时候，直接是愣住了。
阴棺材落地。
“你们他妈的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棺材沾地？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丢了肩上的棺杠！”，
看香人气急败坏的，面对眼前的状况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是我们丢的棺杠！是，是，绳子自己断的。！”
抬棺人辩解到。
借着火把，人们朝棺材看了看。果然是绳子断了。
系棺材的粗麻绳，足有成人手腕粗细，居然硬生生的扯断了！
要知道这个强度的绳子，就是一次抬五副棺材，也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不光棺绳断了，连棺材上面用来封煞的墨斗线，也一起断掉。
棺材盖被刚才落地的一摔，直接甩飞在了一边。
这下麻烦了。
虽然前方五米就是坟穴，但毕竟还没有入坟。
这下不但棺材落地，连棺材盖都弹飞了，死人直接接触了山间的阴气。
人们自知大事不好，闯了祸了。但是仍忍不住朝棺材内望了望。
因为奶奶路上哭晕了过去，爷爷扶着她在后面走得慢，此时刚到山脚下。
只要趁着主家不知道，将棺材重新复原，就能将这事神不知鬼不觉的瞒过去。



 2死尸产子

然而当大家伸着脖子，看到了母亲棺内的景象时，
全都跟失了魂似的，扯着嗓子大喊
“有鬼啊！”。
众人吓破了胆，扔了火把就四散着跑掉了。再也不敢去理会半山腰的那口棺材。
独自留我母亲和一口棺材，漆黑的夜里，在山间那片阴冷的坟地里。
爷爷奶奶看到送葬的人们发疯似的跑下了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慌忙地想拦下人个人问个明白，
可是人们根本不理他们，避犹不急的从他们身旁躲过。嘴里还高喊着
“见鬼了！”“有鬼啊！”
看到这帮送葬的人把她女儿的棺材独自丢下跑掉了，奶奶再也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放生大哭起来：
“啊~我那可怜的闺女啊~”
“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死了还要遭受这般抛弃对待！”
哭了好一会，突然被爷爷一巴掌甩在脸上。
“死老太婆，就知道哭！还不快去看看女儿怎么样了，咱们女儿的尸首还在荒郊野地里淋雨呢！”。
两位老人忙擦干了眼泪，跑到山上去找女儿的棺材。
最后在女儿的坟地旁，总算是找到了棺材。
谁知重新点着火把朝棺材里面一望，二老却再也忍不住，扒着棺材晕倒在地。
棺材里面空空如也，我娘的尸身早已不翼而飞。
后来乡里人在告诉我这些的时候，给我说，棺材好端端的放在地上，也没有倒，但是里面的尸体却不见了。
不但棺材里没有，坟坑里也没有，周围的地上也没有。
但是无论我后来怎么问，他们却从不告诉我，那晚他们朝棺材里望的时候，到底看到了什么。
每到这时，那些乡邻总是痛苦的闭上眼睛，仿佛脑海中在回避不去想什么可怕的场景。
再次找到我娘尸体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中午。
在村头那片左家祖坟里，在一个坟包旁边的杂草里。
是一个放羊的老头最先发现的。
后面的事情，是我所不愿回忆的。
披头散发，早已没了生气。身子下面一滩黑血。
同时被发现的，还有我娘身边的我。奄奄一息，哭声早已十分微弱。
人们都说那一夜那么大的雨，我能活下来，简直是一个奇迹。
只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在祖坟里。
而我却常常想到的是，那晚我娘也许并没有死，后来又活过来了。
下着大雨的黑夜，强忍着难以想象的痛苦，独自分娩了我。
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用她全部的母爱，护住了我脆弱的生命。
我娘本可以活下来，是村里人的冷漠，再一次杀了她。
所以，我恨村里的人！
恨那些嚼舌头的妇女，恨那些冷漠的乡邻，恨那该死的族规，恨与之相关的所有人！
我娘尸体为什么会在祖坟出现，或者说为什么硬是爬回了祖坟，大概是不愿一个人在后山里孤单吧。
爷爷想到我娘生性胆小。
又或者是害怕我不能被人发现？
爷爷奶奶和村民们商量，既然我娘的尸体在祖坟被发现的，而且又生了我。索性就在祖坟葬了吧。
结果遭到了村民的强烈反对。
为首的就是那个村长老婆，也就是编闲话造谣我娘最凶的那个人。
“绝对不可以！
我告诉你左老瘪，你女儿的尸体爬到祖坟，甚至还在祖坟生鬼娃，已经是坏了这里的风水。
乡邻以后家里要是有什么祸事，都要算在你家头上。
别怪我没告诉你这个祸害留不得”，
村长老婆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他娘既已反倒，不但不能在祖坟，而且也不能下葬。只能火葬！”
“对，对，
火葬！”
当时还不流行火葬，在那时的人们看来，这简直是对死人家庭的莫大欺辱。
亲人想留个全尸都不行，还要受火焰炙烤之刑。
而且相传，被火葬的人魂魄也将被烧乱，无法进入轮回重新投胎。
不知这个恶毒的女人和我娘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用心这样险恶。
大概是怕我娘死后变成厉鬼，回来找她麻烦吧。
爷爷奶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乡邻。看在几十年乡邻的份上，给女儿留个尸身。
老两口好能时不时去看看这个唯一的女儿。
忙退让了一步，不要求埋在祖坟了，就埋在后山荒地里就行，绝对不会影响到村子的运脉。
但是老两口怎敌得过那么多的村民。
就这样被人架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女儿的尸体，在一堆干树枝燃烧的噼里啪啦声中，化为了灰烬。
后来爷爷告诉我，
我娘并没有被火葬，被烧掉的是我娘的替身，一个长得跟我娘十分像的女人。
当然了，这所有的一切在我十六岁那年之前，并没有人告诉我。
所以之前的十六年，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打小村里人对我冷眼相待，说我是个鬼娃子，是个祸害。
只有爷爷奶奶对我百般关爱。
他们说我一降生就接受了老天的洗礼，洗尽了世间的罪恶，将来必能成大事。
将来是否能成大事我不知道，但是眼下，能不能活过十六岁却是一个问题。
村里人在坟里发现我的时候，我身子周围一圈的草已经枯黄。
在圈子外面，无数的黑相公（就是我们当地对耗子的一种叫法）在圈外聚集，窜来窜去，却不敢进圈内一步。
那些黑相公有的个头足有野猫大小，
后腿支撑身体立起，上身扬起，用尖细的前爪不停地抱在胸前挥舞着。
有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看出了门道，讲这种现象叫耗子烧香。
所出现的地方，必有妖异发生。
也难怪村里的娃子喊我妖怪，见我远远躲开了。
从被爷爷奶奶抱回家之后，我就一直哭，滴水不进。
身形日渐消瘦，眼看就像一只即将病死的小猫一样一命呜呼。
奶奶说这孩子在坟里出生，是不是招惹了鬼祟？
于是爷爷抱着襁褓中的我，到村子东面不远处的一座道观中，求那里的道长了尘帮忙，顺便替我摸骨算命。
别看这座道观破破烂烂，来头却不小，据说是明朝白莲教的残留。
村民传说观中的道长十分厉害，能知阴阳，了生死，看风水。
所以平日谁家有个建屋掘坟，或者家中发生了怪事的，都到观中去请道长来看。
而道长每回所要酬劳也不过两升大米，多了不要。
“福生无量天尊”
道长手中拂尘一挥，伸手在我身子下面，摸了摸我的脊椎骨。
仿佛遇到什么怪事，略微皱了皱眉。
然后举起我，一把将襁褓中还光着屁股的我扔在坛池内的香灰之中。
我那时还不会说话，但是却将当时的情境清晰的记在脑海里。
（说也奇怪，我打小就记忆力特别好，经过的事情总能清晰的记得。）
弥漫的香灰呛得我直接哇哇大哭起来。
本来周围地上道士们奇怪的吟唱，就让我我忍不住想哭。
爷爷揪心的忙问道，
“道长，你这是······”？
道长略微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言语。
然后用一种十分奇怪的手法，在我的全身手足都涂满了香灰。
然后将他的手放在鼻下，闭着眼睛仔细的闻了闻，突然猛地睁开眼睛怒道，
“这次的香明显掺了假，气味不如之前用的浓郁。”，转头吩咐下面小道士，
“下次不要再用他们家的香了”。
小道士吓得连忙点头称是。



 3棺为室坟为屋，养在坟里

道长接着将之前已经让爷爷写上我的生辰八字的符纸点燃，在空中挥了挥，
然后将面前的三炷香点燃。仔细观察着烟气的变化。
待到三柱青烟化为一股之时，猛地指点轻取，然后掐指测算。
本来是紧闭着双眼，只用右手算着。
后来两个手一起算，十指指尖飞速碰触，口中念叨着听不懂的乾文。
算着算着，道士眉头越来越紧凑，表情也越来越痛苦。
猛然的，没有忍住，一口腔血从口腔喷出，鲜血顺着嘴角留下。
我爷爷和旁边的徒弟赶忙上前去扶。
“道长！你怎么了？”。
道士许久之后，回过神来。缓缓睁开双眼，痛苦地摇了摇头，摆着手说道。
“罢了，罢了。你孙子的命，我算不了。”
爷爷一听急了，“道长，我们家都是穷苦本分人家，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
这是我们家唯一的香火了，你可得救救我们家啊”，
“我们老两口什么都不懂，只有靠你了。。我给你跪下了道长。”
道长连忙扶起爷爷，痛苦的摇着头说道
“老人家，不是贫道不愿帮你，只是您孙子的命格由天机掩盖，贫道道行太浅，无力窥探。”，
道士无奈的接着说道：
“方才我强行窥探天机，已经损了半辈子功德。
若是再继续窥探，只怕会天雷降祸，道身归尘。”
爷爷听到天雷，想到我娘即将下葬的时候响起的那道惊雷，雷声之大仿佛来自九天之外。
但是道长的其他话，他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眼见爷爷听不明白，道长解释的更清楚一些：
“您孙子命格惊天，他今后的宿命虽然贫道无法看到，但是还是拼尽半生功德，明白了他眼下所遇到的困境”
道长说我是阴命。
即生于阴年，阴月，阴时，阴地。周身阴气至盛而阳气至弱。
天生与阴魂相通，容易招惹不干净之物。
即使侥幸存活，也很难活过九岁天劫。
虽然可能性简直没有，但若真能成功渡劫，将有通天之力。
爷爷一听到道长说的这些话，赶忙给道长跪下，求道长相救。
他们不求什么通天之力，只求我能够平平安安长大就行。
这是他死去的女儿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肉，也是他们在世上的唯一期盼。
爷爷没有告诉道长关于我母亲身上发生的怪异的事，他怕道长也会因为出于偏见，不愿救我。
谁知道长抱起了我，边拍打着我身上的香灰，叹了口气喃喃的说道
“五月端午，阴兵过境，生人避让。怪就怪在你女儿不该冲撞。
不过也难怪，你女儿紫薇命格，天生命气强横，
不然的话，也不会遇见那些，这一切都是命里安排。”
这个了尘道长仿佛什么都知道似的。接着说道，
“虽然您孙子难逃九岁劫难，但是眼下想要活着，却不难。
您孙子是阴人所生，又是阴人转世，天生与阳间阳气不和
。再加上方才出生，命格不稳，必然受凡人阳气胁迫之苦，不得安稳。
想要存活下去，只能栖身棺内，成长于坟冢之中”。
“什么？你说我孙子要呆在坟里才能活？”，
爷爷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是。而且不能是孤坟，必须睡于成片坟地之中，远离人烟。
棺为室坟为屋，阴身受坟内阴气滋养，可保你孙子八年平安。
虽最终难逃天劫，但是至少你们可以享受八年祖孙之乐。”
这个道长言出必果，之前所说的事全都应验了。村里人十分相信他。
虽然道长说的方法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但是与让我存活下来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沉默了良久，爷爷语气缓和下来问道
“那，敢问道长，需要待多久呢？总不能整天都待在坟地里吧？
我这可怜的孙子，从一出生······”，
想到这里，爷爷再也忍不住了，用袖子擦着眼睛哭了起来。
印象中，这是爷爷不多的几次哭，这是头一次。
道长安慰道，“老人家不必担心，需在坟内待到足月。
满月之后，只需夜里在坟内睡觉，百日之后方可正常生活。”了尘道长自信的说道。
可是荒坟野岭的，谁会去喂养我可怜的孙子？
爷爷有点不信，还欲再问。
道长却不愿再透漏，
“因果孽缘，天机不可泄露。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能不能活命，就看您孙子的造化了。”
转身让弟子呈上来一百两黄金，交与我爷爷。
我爷爷怎么敢收，
怎么我来求道长您算命，还没给您答谢，您却给我钱？
道长却强行要我爷爷带回去。说是给我的见面礼，他要是不收的话今天就出不了山门。
没办法，我爷爷只好收下。
回到家后虽然奶奶也觉得道长这个法子有些离谱，但是眼看着我就要一命呜呼了，就是有一线希望也要一试。
于是陪着爷爷给我在祖坟里挖了一座小坟坑，地方就在那天放羊老头发现我和我娘的地方。
并买了一口小棺材，当天就找人抬了进去。
因为爷爷告诉村里人把我埋在坟里是为了保命，是埋不是葬。
再加上我娘的事村里人多少有些愧疚，生人不忌惮死人总是忌惮几分的。
便没有做过多的阻拦。权当这老两口神志不清了，发了疯。
最好一家疯死绝了才好，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惦记我家的宅基地。
爷爷听到之后叹了一口气，只说了一句“人怕鬼恐怖，鬼晓人心寒”
当天夜里，奶奶含着泪水将我放入坟里的棺材内。
老人心疼孙子，在棺内铺了厚厚的被褥，
怕我一个人害怕，还在里面挂了一串风铃和几样玩具。
而爷爷一声不吭，看着奶奶做完了这一切，和他一起将棺材板盖上，就开始一铁锹一铁锹的铲土。
记得当时我躺在棺材里仰面朝上，看着满天的星星，和这个两个老泪纵横的熟悉的人，
却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觉得很舒服，
心里完全没了整日的心烦意乱，担惊受怕。
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把我放在这里。他们为什么不进来和我一起睡？
一直到棺材板盖上看不见东西，我也没有觉得任何的不适。
只当是他们把我放在了个柜子里。夜里很安静，身子裹在被褥里暖暖的。
坟堆从外面看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坟丘，外面用玉米杆子提前留了换气孔，直通棺内。
记得那是我在坟里睡的第一个晚上，平安无事。
伴着隐隐约约听到的青蛙叫声，草丛里蛐蛐的声音，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声音，
我头一次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天一亮，爷爷奶奶就急忙来到坟里，把我挖出来。
当时饥荒年间，坟里经常有黄鼠狼夜里偷尸体，可别让黄鼠狼把我给叼了去。
不过还好，当他们把我抱出来，看到我好好的手舞足蹈，冲着他们笑的时候，全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依然是一离开坟地太远，就开始哭。
我爷爷想起道长叮嘱过他，不能离阴地太远，会断了孩子的生气。
于是抱着我转了没一会，就把我原放回了坟坑里。
不过令人高兴的是，我终于开始喝羊奶了。
看着我小嘴一勺一勺地喝着羊奶，爷爷奶奶喜上眉梢，
能吃东西就能活！



 5那个女人，再也没有来过

声音越来越大，我渐渐的听清了这曲调的旋律。
这是一种类似中原豫剧，掺杂了一些黄梅戏的曲调。
声音忽隐忽现，凄婉哀凉。隐约能听到的鼓棒的拍子也不一样。
这鼓棒的拍子是从身边的坟堆里面发出的，所以不太大，但是隐约还是能够听清节奏。
这拍子像是正常的戏曲拍子，但是总觉得有些怪异。
掺杂了一些白事哀乐的味道。
而且节奏也不对。
总感觉中间少了很多拍，但是又不确定是自己没有听到还是确实没有。
兴许是一种不知名的东西发出的常人听不到的频率声音。
声音摄人心魄，让人忍不住心情沮丧，就想放声大哭起来。
就在我即将要“哇，哇”哭出声来的时候，
突然声音消失，整个坟地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许久之后，听到了一阵偷摸的脚步声。
听说话的声音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原来是坟里有人来了。
只听女人喘息着声音急促的说道，
“你哥和你侄子都睡了，我得赶紧回去，小心被他们发现了”
“没事这大半夜的他们怎么会知道，可想死我了嫂子。我哥这次咋还不走”，
小伙子急切的声音。
“你媳妇长得那么漂亮的，你怎么会对我有兴趣？”，
女人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可还是强行问道。
“她哪有你漂亮迷人啊，三十多的女人最性感了，，身材又这么么好！我······ ”，
话没说完，就听见女人“啊”的一声**。
接着两人不再言语，坟里只剩下两人热烈欢快的喘息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的女人一声惊声的尖叫，
“啊！有鬼！~”。
男子起身，不甘懊恼的问道
“怎么了嫂子？我都被你吓出来了都”
“那边，好像有个人，，，”女人心有余悸的指着一个地方说道，
“不对，，是鬼！”
小伙子看向那边，
“嗨，那是一团磷火，坟地里经常有这些东西”，
“嘿嘿，嘿嘿，”
“不对呀，它朝你过来啦，快看你背后。哎呀妈呀！~”，
紧接着，又是女人失魂落魄的声音，
“柱子，你咋了柱子？！妈呀柱子你不要吓呼嫂子啊！！我害怕”，
然后就听见女人在前面慌忙逃跑，柱子在后面不急不慢的跟着，嘴里还发出“嘿嘿，嘿嘿”的诡异的笑声。
后面的事情不知道了。
只记得那对男女走了不久，坟地里唱戏的声音又再一次响起，丝毫没有收到干扰。
我猜那女人今后是再也不敢半夜来坟地里亲热了。
第二天，从爷爷和燕子婶的谈话中得知，
村里的王木匠家的二儿子王二柱，昨天晚上莫名其妙的摔下坡崖摔死了。
就在坟地旁边那个土崖那。听说走得很安详，没穿裤子，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意。
他媳妇在家哭的死去活来的，硬说是被他大哥王敬业的媳妇害死的。
我出生后，就这样静静的在坟里待了一个月。
每天半夜里听着外面奇怪的声音，也见怪不怪了。
好像有人在谈话，又好像说的都是我听不懂的鬼话。有时寂静冷清，有时又好不热闹。
我只记得我那女尸已经很久没有过来陪我了。
记得她来的时候，一次比一次虚弱。难道是出现了什么不测？
刚开始的时候，每天晚上都会过来看我，后来是一周来两三次，再后来是一周来一次，
直到最后一周都没见过她。直到我离开坟里。
我记得那女尸最后一次来看我的情景。
我摸到了她的头发，她的头，她的一只手臂。
伸手往下摸的时候，却摸不到下半身的身子。
摸她的头和一只手臂的的时候，也是冰凉梆硬的触感，还不如之前。
之前虽然冰冷，但至少不是这么梆硬。当时还不知道这是只剩下了骨骸，所以自然是梆硬的。
她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是用那干枯的发丝缠着我的脸庞，就这么静静的。
猛然间，黑夜中一声惊雷，坟地外面狂风四起，阴冷的温度冷得人直哆嗦。
骸骨猛地一抖，随之一声巨大的呵斥声从地底传了上来。
那声音不是来自坟上面，也不是来自高高的天上，而是听起来来自很深的地底。
“天道轮回，岂可逃脱，速来领死！”
“天道轮回，岂容逃脱，速来领死！”
“天道轮回，岂容逃脱，速速领死”
那声音一直重复了三遍。振聋发聩的声音直慑人的心魂，让人心惊胆寒。
外面不停地听到有雷击向地面。
不等那斥责声音重复第三遍，女尸就匆忙逃走。
之后直到我出关，再也没来过。
我满月的头一天夜里，依旧是听着坟外的动静，学着哼哼着。
却猛然间感到身体正在下沉。
不对，不是身体在下沉，是整儿我躺的棺材连同棺材里的我都在下沉。
片刻功夫停了下来。我的棺材被掀开，一群村里人围了上来。
有男的，有女的，还有极少的小孩子。不过主要还是以老人为主。
那些人身上涂了好重的白色脂粉，惨白惨白的。面部容貌也有些不协调，看起来有些怪异。
全都围在周围笑嘻嘻的看着我。
我有点奇怪，这么快天就亮了？
不对，应该不是天亮，周围还是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只是这些村里人脸上涂了厚厚的白 粉，所以我能够看清他们的容貌。
他们把我从棺材里抱了起来，这时我也看到了周围的景象。
像是一个岩洞大厅里，密密麻麻的摆了上百口棺材。
有乌的，有青的，还有没有刷漆原木色的。有的做工精美，有的破破烂烂，残破不堪。
有的看起来年代久远，有的好像新的一样。
现在回想起这些，还好像梦境一般。
他们笑嘻嘻的打量着我，我感受到没有恶意。然后为首的一个穿着还算正常的老人说道：
“这就是老左家的孙子哇，可怜生来命苦，天生是个阴人”
“哈哈好啊，那不是和咱们一样了，哈哈哈”
“死老头子，别瞎说。会吓到孩子的”
“总算没有辜负孩子他娘的嘱托，终于熬到他满月了”
“是啊，这些日子有我们在边上护着，那些邪祟才不敢靠近他。
往后的日子身边没了咱们，这孩子可咋办啊。”
“一切都是命。这孩子那晚没有死，还承蒙天狼星强行续命，
就说明这孩子在天道轮回之中，吉人自有天向。”
“吕秀才说话我就是不爱听，你一回能不能把话说得直白一点？”
这帮白面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看样子好像邻里关系还不错。
可是我却不想和他们插话，我只想我爷爷奶奶，还有那夜里陪着我的女人。
我想插嘴也不会说话啊，睁着眼睛哭又不敢哭，只有眼汪汪地流着泪。



 6二柱阴魂

“孩子，是不是想你娘了。
可怜的孩子别怕，你娘最近正在紧要关头，不能常常来看你了。
若是你娘成功了，她肯定会回来找你的。”，
说着，一个老太太用手帕抹了抹眼睛。
我看她穿着黑色灯芯绒马甲，好像民国时候的服饰。
眼角流下的泪水，居然是红色的，配着白眼珠白 粉脸，怪吓人的。
“不管怎么说，你能降生在我们这个小村子，是村里人的福气”，
“以后没事常回来坐坐，陪爷爷奶奶听戏”。
任凭我记性再好，满月之前的情况，我只记得这么多。
“没事常回来坐坐”，以后每每想起这句，就忍不住嘴角一阵苦笑。
后来的我的确常回去坐坐，可是每次基本都是有事。
第二天天一亮，爷爷奶奶就来到坟地里，高高兴兴地把我从坟里刨出，
抱了回去。并在家里大摆满月酒。
按照道长说的，满月之后，就可以把我抱在身边抚养。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又有谁愿意自己的孙子，整天日夜待在坟地里。
我直到出生满月之前，一直是没有名字的。当时爷爷把我抱去道观，想求道长赐个名字。
当道长却告诉他，其实我的命早就应该已经了结，
之所以现在还活着，是机缘巧合之下，天狼星借躯保魂强行续命。
在命格不稳之前，一定不能和亲人同睡，
更不能有名字。
道长递给他一个锦囊。告诉爷爷倘若我果真能够活过满月的时候，将其打开。
于是满月那天，爷爷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锦囊：
“天道轮回，阴极盛而阳始至，阳始至而为一阳生，一阳生而来复。
贵孙生于夜里子时，阳衰阴盛，阴阳交泰之时。
既然生而未死，便命存一线阳息。
便唤作梓阳吧”
于是我就有了我的名字，左梓阳。
我打小除了睁眼早，走路早这些和别的孩子相比不是太明显的差异，
还有一点显著的不同。就是我常常会莫名其妙的盯着一个地方看。
爷爷奶奶常常不知道我在盯着看什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向他们解释，
难道那个人冲着我笑我不应该看她吗？
当然最主要的是那时还说不出话来。
离开了坟地的束缚，我白天见到的事情也多了起来。
爷爷把我背在背后的竹筐里，走到哪里都把我带上。
他怕奶奶耳朵背，有时照顾不到我。
爷爷当时除了地里务农，还有另外一重身份，那就是白喜人。
所谓白喜人，是我们这里对媒人的一种说法。
不过不是活人的媒，而是阴媒。也就是死人的媒。
阴媒分三种，死人和死人的，活人和死人的，还有死人和东西的。
死人和死人很好理解，当时正值战乱饥荒年间，死了很多人。
当时可没有现在这么好的运输条件。
前线死了的小伙子，家里的父母可怜他孤身一人在外地游荡，死后身边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
就托人带回一块他的骸骨，托白喜老在本地选一个未婚早死的女子，
促成连理，也算死了有个伴。
至于活人和死人的。有些痴情男女，生前还未来的及结婚，一方死了而另一方不愿另选的。
也可以拖白喜老结阴婚，以示忠贞不渝。
一般结过阴婚的人，终生不会再婚。
有些老光棍贫穷，掏不起彩礼，娶不起媳妇的。
再加上年纪大了，担心到了地下一个人孤苦伶仃。
就趁还活着的时候，结个阴婚，娶个死人。
至少将来死的时候，底下有个人候着。
至于死人和东西的。双双殉情的人，一个尸首找到了，另一个尸首找不到。
就可以用一件死者生前的东西代替。
地下的死者循着遗物的气息，自然会找过来。
说到底，还是死人和死人结的阴婚。
至于活人和东西的，那属于神经病，不再考量的范围内。
我回家后不久，就碰上了爷爷给王二柱配阴婚。
王二柱就是之前失足跌落坡崖，死掉的那个木匠儿子。
至于有老婆了为什么还要配阴婚，这事还要从我满月那天说起。
我满月酒那天，席面散场了。
王木匠把我爷爷悄悄的拉到一个背人的地方，满面愁容的对我爷爷说道
“左兄弟，我家最近出了件难事，实在开不了口。你可得帮帮我，不要声张”
爷爷疑惑不解，这木匠怎么这副愁容，脸色发黑。
于是忙问是什么事？
王木匠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说不出口。不过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我那前不久跌落悬崖死了的儿子。如今已经头七了，还待在家里不肯走”，
说完，手捂着双眼失声痛哭起来。
王木匠的儿子失足摔死了，虽然遗憾，但是意外在所难免。
当时下葬的时候，我爷爷也跟着的。
摆棺封坟盖土全套都走完了的，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啊。
怎么这都几天过去了，木匠却告诉爷爷他儿子待在家里还没走？
“没走是什么意思？人又回来了？尸体半夜爬回来了？”，爷爷问道。
“哎呀，你跟着我去家里看看就知道了。
这事太邪门了，我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你也先不要告诉别人”，
王木匠带着哭腔说道。眉宇之间一股黑气。
于是爷爷跟着木匠去了他家，看看究竟。
当看到眼前的景象的时候，直接吓了一跳。
只见他儿子穿着寿衣，在他家和她媳妇原来住的屋子里面游荡。
媳妇之前已经暂时由娘家人接走。
爷爷仗着胆子喊了一声“二柱子！”，
然而二柱子并没有理他，依旧是耷拉着眼皮，在房间里面晃来晃去。
身子经过椅子床脚，丝毫不用避让，直接就度了过去。
这种情况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这是二柱子的魂，回来了。
虽然爷爷是白喜老，平时业余搞搞副业，替人配配阴婚。
但是一直也都是平安无事的，从来没有闹过鬼。
平时只要照着规矩来，不冒犯死人，死尸又不会讲话。
况且配阴婚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给活人看到。
谁也没有下过阴间，谁也没法证明两口子到底在没在一起过。
第一次见这种情况，爷爷也是束手无策。
躲在墙后面不敢上前，冲着王木匠问道：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那天下葬之后，第二天夜里就回来了。”
爷爷算算这都已经五六天了。
“这种情况应该去找惠济观的道长啊，你没去请他吗？”
“请了，怎么没请。去了两次了。
可是那道长说我儿子这次闹得这邪祟涉及天道人伦，
事发是在阳间，闹事的却是在阴间。
阴司之地道法不涉，他也管不了。”
那可怎么是好。
眼看着二柱子穿墙而过不知道又跑到屋子什么地方去了。
人已经死了鬼魂整天呆在家里也不是事。
时间久了要是变为孤魂野鬼有了心性就更加麻烦了。
王木匠平时人不错，是村里少数几个跟爷爷关系不错的人。
而爷爷又是村里少数几个会配阴婚，略懂阴间之事的人。
既然木匠遇到难处求他，自然也不好推脱。



 7阴婚安魂

事到如今只能尝试一下了。
之前来的时候，他就预料到这次的事可能有点邪，所以带了一些可能用的着的东西。
于是转身从自己带来的天罗袋内，开始一样样的将香烛，纸钱，红线之类的东西往外拿。
“目前这情况，咱们只能试着跟你儿子沟通，
问问他为什么还不走。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木匠点头称是。
“可是柱子的鬼魂现在飘忽不定，现在又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叫他他也不答应，如何能与他沟通？”
爷爷边忙着手头的事，边向木匠摆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言语。
然后蜡烛点燃，分别顿在桌子对角的青龙白虎位，
中间用一根红线牵引。
又让木匠端来一碗水，将写有他儿子名字和生辰八字的纸钱点燃，
燃尽之后灰烬化于面前的水中。
之后将面前的三柱香点燃插于香炉内。
然后摇手中的铃铛。
摇一下，喊一下柱子的名字，摇一下，喊一下柱子的名字。
“柱子，出来呦。柱子，出来呦。······”
其实当时我是能看到柱子的，
柱子在穿墙出去后不久，鬼魂就重新出现。
就悬在爷爷和木匠的头顶，在看着他们做这一切。
不知道为什么，爷爷和木匠却看不到他。
原本是三炷香一齐点燃的。
就在爷爷开始喊二柱子的名字的时候，第三炷香突然熄灭，
只剩前两炷香还在点燃。
烧香最忌两长一短或两短一长。
所以看到此景木匠也是一惊，忙问爷爷是怎么回事。
爷爷告诉他不必惊慌，
烧香忌两短一长那是在拜佛求神的时候，眼前这种情况却并不适用。
这三炷香分别代表天人鬼，
第三炷香熄灭正说明这间房子里有鬼，柱子此时就在咱么附近没有走远。
爷爷给他一根筷子，让他敲着桌子上那碗水的碗沿，
边敲边喊柱子的名字。木匠照做。
两个人一起喊看来是比一个人的效果要好。
只见那连接青龙白虎星位之间的红绳颤动，
悬在爷爷和木匠头上的柱子魂魄被其拉扯，慢慢的被扯下，最终立在了爷爷他们面前。
而柱子的脚就锁在红绳中央的死结之中。
柱子翻着白眼，面无表情的冲着爷爷他们，不知道有没有在看他们。
我看到柱子脸上也擦着白 粉，只是没有那晚那些乡亲们那么厚。
这里的人怎么都那么喜欢往脸上擦粉？
赶明我会说话了，也要让爷爷给我脸上也擦点。
在看到死去的儿子立在自己面前。
木匠的脸上的表情略显害怕又有些对儿子的心疼：
“儿啊，你的死爹和娘已经够伤心的了。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啊。”
“说出来告诉爹。爹和娘会常去看你的。”
木匠眼角含着泪水惊恐的问道。
二柱子依旧翻着白眼，嘴巴不停张着好像在说话，却又不知道在说什么。
继而两条袖子前伸，在空中缓缓比划着，
好像是一个棺材的模样，
然后又用袖口摆了摆桌子上放着的的红纸。
红纸被一阵风吹到碗里，将碗沿染成了红色。
就在柱子袖子指向他爹，还欲继续传达什么信息的时候。
两炷香烧尽，那第三炷灭了的香也一齐倒在了香炉里。
柱子的魂魄没了束缚，又轻飘飘的飘走消失了。
看到柱子鬼魂传达的信息，木匠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偷偷看了一眼爷爷，转而问道
“左兄弟，这是咋了，儿子的魂怎么又突然消失了”？
爷爷告诉他，“还能咋了，香烧完了呗”。
原来，我爷爷刚才所做的这叫叫魂。
是他给刚死之人配阴婚时有时会用到的一项手段。
所谓叫魂，
就是趁刚死之人魂魄还未被鬼差抓走上路之前，在鬼魂可能飘荡的地方，招魂的一种手段。
用以确认死者的意愿或者一些因为走得匆忙，未嘱之事。
一般人死后鬼魂能被叫回一次。
根据生前骨骼斤两差异不同，最多也只是能被叫两次。
人死后，魂魄随着时间飞散，死去太久的人是叫不回魂的。
而且每叫一次也会减少一大部分，所以至多只能招魂一次。
“老左你再续上两根香再招一次呀。刚刚等于啥也没问出来啊。”木匠说道。
“人死灰飞烟灭，阴阳两别。
强行跟生者沟通本身就有违天理，只能招一次。
除非你想让你儿子魂飞魄散，永世投不了胎。”
爷爷说的话让木匠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也肯定不能。可是眼下咋办呀，
他整天在家里荡来荡去外人看见，会被吓死的。
他媳妇奶奶，已经被孩他妈带着避到亲戚家去了。”
爷爷安慰他，
“你不必担心，从刚才我已经大概明白了你儿子的意思了”。
爷爷自信的说道，
但是我从木匠脸上看到一丝戏谑的不信。
“哦？他刚才想说什么意思？”
“他是嫌一个人太孤单，想让你给他配个阴婚，找个女人陪他。
刚才他袖子比了个女人的样子，又用袖子碰了碰桌子上的红纸。
而那红纸是我平时配阴婚用的。”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木匠恍然大悟。
“可是他已经结了婚，又没有休妻，不是不能再结阴婚的吗？”
已婚之人，确实是不能再结阴婚的。
扰乱天理人伦会遭天谴，连他这个白喜老都会有生命危险。
而也不可能把二柱子媳妇杀死，下坟里陪他。那等于是谋杀。
爷爷想了一会说到：
“你儿子意外死亡，尚有阳姻在身，确实不能够再配阴婚。
但是我可以试着给你儿子配个物婚，找个女人物件在下边陪她。
但愿这能够让他安心，打发了这件事”
“你是说，找个去世的女人的遗物？
可是那个女人去找她怎么办，最后也不能和她结婚啊”，
木匠平时和爷爷走得近，对这些事也了解一些。
“这个你不用担心。
物婚不用立契，两个亡魂之间没有契约，反悔也没事。
等那女人找到过来的时候，你儿子早已过了七七，
去阴司那里报道去了。”
听了爷爷的解释，王木匠放心了。
只要能让他儿子安心上路，什么法子都可以试一试，
“那好老左，就照你说的办。你怎么安排就怎么来，全听你的。”
“可是······”，
爷爷有些踟蹰。
“可是什么？你放心，咱俩交情是交情，
白喜钱还是该多少多少，一分少不了你的”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借物配阴婚必须要有一件死了的女人的物件。必
须是外地的，越远越好。
因为这件事没有征得死去女子同意，咱们强行给她配婚。
将来女鬼找上门来，我这个白喜人首当其冲要大祸临头的。
可是眼下，到哪里去找这件合适的东西呢。。”
“这个你不用费心，我来找。东西找好我来叫你。
事不宜迟，咱们抓紧时间把这件事情了了”
听木匠这么说，爷爷也就没再管。
等找到遗物后，帮着操办一场婚事就行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梦见那王木匠在坟地里偷偷摸摸的转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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