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枪与巧克力》 第一章 怪盗与地图 这天早上,我在冷冻库一样的餐厅里喝完汤,玄关那里有人的动静,是派报员在敲打摩洛索夫先生的房门。 “邻居现在在旅行喔!”母亲说。派报员则一脸困扰。 “没办法,再也挤不进报箱啦!” 我和母亲住在公寓二楼。一点亮玄关,就是隔壁摩洛索夫屋子的玄关大门,这报箱逐次逐次地连放进去的细缝都没有了。 “我拿到里面保管吧!”母亲说。 “这样好意思麻烦妳吗?” 派报员把报纸交给母亲就离开了。我冷得发抖。明明都要到四月了,天气还是冷得要命。母亲把报箱的报纸拔出来,看样子要把这些已经送来的先找地方保管。 “大叔他还没有回到家啊。” “大概旅行中认识了漂亮女性吧。” 就算进到我家,也和外边一样可怕地寒冷。因为不希望缴瓦斯费的理由,就连暖炉也没有使用。母亲打开卧室的衣橱,把报箱中的报纸迭进去,拍落两手上的灰尘。 “已经到上学时间咯,衣服穿好,你要穿睡衣去学校吗?”汤冒出水滚的声音,母亲转回厨房。我看到放报纸的箱子,最上面就放着今天的早报,头条入眼: “怪盗歌帝梵再度出没!” 趁母亲没发觉,我抓了报纸关上衣橱门。 做好上学准备,我和母亲出了家门。下了公寓楼梯走在石板路上,擦肩而过的是晃荡着便当盒去工厂上工的人们,他们裹着外套很冷的样子,一直缩着身体。我和母亲走向路面电车的发车站。母亲从事的药品工厂在小镇的另一边,走路要两个小时才能到,所以母亲都是搭路面电车。 自从七个月前父亲住院起,妈妈开始工作。父亲没法工作使得家里收入短缺。但是妈妈工作领到的薪水也很少,为了节约伙食费,食材少了一半,衣服都参和着穿,舍不得丢。虽然和母亲两个人翻箱倒柜确认任何隙缝底下有没有硬币,但好运并没有这么简单降临。 “日安!玛丽小姐。”拥有靠近路口店面的花店主人喊出声。 “日安!花店的先生。”母亲在花店前打招呼,在去父亲的病房的时候,妈妈从这里用特别优惠的价格拿到卖剩的花。 “今天也一样美丽呀!玛丽小姐。走好保重啊!啊还有林茨君也是。”花店的瞟我一眼,附带一提地说。 母亲在十八岁时生下了我,从那时起,身体似乎就一点也不能伸展了。手腕也细,脚也小,从喝醉酒的父亲和摩洛索夫那里把小孩抢回来带,一直气鼓鼓的。花店老板绝对是喜欢母亲这样的人。虽然母亲一直没有注意到的样子,但他的视线一直很灼热。也因此他看我的视线就一直带着反感冷冷淡淡的。于他,我的存在实在不讨喜。 母亲不是移民,是占这个国家人口极为少数的人种。鼻子纤细,头发滑顺。说实在,我是被称为移民人种的所谓的混血儿,花店主人如果对年轻的母亲求婚而再婚的话,他就得抚养移民的混血儿。他一直想着,要是没有我这样的存在的话就好了。 路面电车的发车所排起一列上班的人龙,母亲排在队伍尾巴,从包里取出瘪瘪的钱包。 “要好好努力用功唷!”母亲说着,边给我买午餐的零钱。 “知道吗?怪盗歌帝梵又出现了唷!”午休的餐厅里,汀恩吃着三明治说道。 “不到三个月的样子呀!这次他偷了什么呀?”德鲁卡慢吞吞嚼着面包说。他家开面包店,午餐一直是卖剩的面包或劣质品,这天德鲁卡带了比往常都要多的面包,我和他要了些当午餐。 这样一来,母亲给的午餐钱就可以省下来留在口袋里。 “这起事件全刊出来了!报纸就在我书包里。”我发言。 “好欸!一起来看吧!”汀恩说。 学校里的低年级男生正在玩“罗伊大战歌帝梵”的游戏。 “罗大战歌帝梵”是我们学校里人气最高的游戏,分成两组人马,罗伊组要逮捕歌帝梵组。由于我们大家都希望分到罗伊组,猜拳输了的就要去歌帝梵组。 我们坐上丢在校舍里的废弃木材。 “怪盗歌帝梵再度出没……”看着从书包里翻出的报纸,德鲁卡读起上面的文章。 “真的好过分!我们的财产都要被他盗走了!”汀恩生气地发言。 这起新闻是这样报导。昨晚.99lib.,在首都的半岛百货遭到小偷侵入,放在保险箱的钱被盗走一空,留下纸牌大小的卡片。卡片上有“歌帝梵”的签名,确认后认为与怪盗歌帝梵的做案行事吻合。 怪盗歌帝梵,他初次现身在这个国家时,是我出生的那年。那天,“微笑钻石”从贵族屋敷中消失。取而代之.99lib.t>的是一张纸牌大小的红色卡片。接着半年后,“悲伤项链”也从保险箱中失窃,成为富豪之间的大事件。保险箱被两度留下纸牌大小的红色卡片。警察虽然极其慎重保管卡片没有出示给记者,但还是以公式发表了上面标示的英文拼音。 ‘卡片上写的字是:G.O.D.I.V.A。’警察一个字一个字念出英文字母后,隔天的早报就全部报出来了。 卡片上的字成为小偷的名字而家喻户晓。 “可恶!大坏蛋!” 汀恩从堆积如山的木材上跳跃,一边避开。 “罗伊绝对会把他抓起来的!”德鲁卡说。 我们纷纷点头,互相传递肯定的信息。 听到罗伊的名子心里立刻变得崇高起来。不会这样的小孩在这国家里不存在。罗伊是一位侦探的名子,他是我们的英雄。 “好好呀,住在首都的小孩,因为那样有好多的机会能遇到罗伊。”我小声地说。罗伊事务所所在的首都,距离我们所居住的米歇尔镇,是在好遥远的西边。走铁路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我们一直靠报纸听来首都发生的事件和罗伊的活跃。这些事件报导让我们胸口激昂。 “咖啡杯路去不去?”汀恩提议道。 下午的课上完,同学们都开始回家。 “那还用说!”我和德鲁卡赞成,飞出了学校。 咖啡杯路是贯穿了小镇中心的大马路。玩具店、糖果店在那里林立,我们每周都会去一次,在回家路上顺便去游玩。看看玩具店装饰的战斗机模型,我们进到糖果店,汀恩和德鲁卡用少少的钱在买糖果。 我望着巧克力专柜,握紧了口袋中的零钱犹疑不决。一阵子没有吃巧克力,买巧克力的钱就在口袋里,那是攒下来的午餐钱。可是,用这钱买糖果花掉好呢?还是保存起来不用好呢?家中的家计到了迫不得已的情况了吗? “欢迎光临!” 糖果店的主人说着让我们把握紧的钱丢向收款机的话。出了店,我和汀恩还有德鲁卡打开糖果包装,我买的是包装纸上有猫咪图案的巧克力,小口咬下去就有一小片在舌头上融化。从那一点点扩散出甘甜的味道,让我感到相当幸福。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啊?可是巧克力很快地下肚没有了。明明糖果可以被在口中转呀转不停,巧克力却这么快消失。 “明明买到可以吃更久的巧克力就好了!”我边走边主张.99lib.,东想西想能不能作出在口中能维持更久的巧克力呢?我的想象又更进一步膨胀,哪种形状的巧克力小孩子会吵着想买呢?罗织着新的糖果商品而暗自窃喜。 “喂!又在想什么笨蛋糖果的事啦?”汀恩精明地说道。 “浮现了超华丽的商品点子啊!一定会让我们大赚一笔的!我们创造新的商品,自己亲手卖。” “这么说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啰?” 我上下点点头。 涌入下班回家人潮的繁华道路,看到了熟悉的脸,我立刻停下脚步。 “怎么了?”汀恩问我。 “是我妈……” 母亲很快从人群中消失了。为什么会在这里?往药品工厂的路面电车没有经过咖啡杯路,利用电车通勤上班的母亲会在这条路出现让人难以想象。我和两人告别跑回住宅区的石板路。靠近我家,就能看见提着空便当的工人们弯腰行走。 “你回来啦!” 穿过玄关,母亲正把大衣给脱下来。 “妳刚才人在咖啡杯路吗?” 母亲一脸惊讶,像在思索什么东西等待着。 “不是应该搭路面电车吗?” 一听到我问起,母亲的脸变得很尴尬。 “因为想省下电车钱,才这么做的。” 我一点也不相信。从我离开路面电车的发车站以后,母亲确实是一副走向电车,要搭到工厂的样子。 “走路要两小时不是吗?” “一小时半喔,发现了快捷方式。” “干嘛要装作搭电车的样子啊?” “是有一些原因。” 我后悔买了巧克力的事。我对如此担心家计的母亲使性子。明明母亲为了节省电车车资而走路去上班,而我却把钱收进自己口袋买巧克力,我应该要把这些铜板用作午餐钱才对。 我的房间是煞风景的猪窝,要进我房间得先收拾书包和一迭迭原本放在衣橱里的书。有买来的、别人给的,和其他方式拿到的书。 “这些书是要做什么?”母亲从我房间门口问我。 “卖给旧书店。” “你明明可以不必这样的。” “一直都没有用到。” “书没关系的。这个是你父亲买的书,别卖掉了。”从袋子里取出了父亲买来的老旧圣经。看着包装精良的封面,母亲也靠坐过来把脸靠近。 “没关系的唷!无论你卖不卖书都可以的。” 母亲摸摸我的头小声说着。 圣经重重地压着膝盖。封面上写着“创世纪”。是《旧约圣经》的第一章。上面印刷的应该是神的话语。虽然我连一次都没有读过,可是仅仅碰触它就涌出一股虔敬的感觉。 “等你长大再来看吧!”母亲说。 圣经从膝上滑落。 “我去准备晚餐,你好好用功吧。”母亲走出了房间。 明明我要长大工作不要成为母亲的重担的……。 拿起地上的圣经举高,一张纸回旋地降落下来。 本来就一直要解散了的封面的黏着物终于不牢靠了,在散落的同时,有什么样的纸张旋转飘落,好像是原本夹藏在封面里的。 把纸摊开再摊开。这纸比起书页要薄但却很坚固,看起来有一些年代,有着星星点点的虫蛀。这是一张地图。 地图的一角有枚圆形印记,是一枚男性侧脸用圆圈围住的记号,有很多零的面额。我对这个描绘的样子有点眼熟,可是就99lib.是想不起在哪里看过。 地图的里面,有一个用笔描绘的风车小屋插图,插图的角落记载着一段文字: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好像是出自圣经上的文字。 第二章 怪盗与财宝

“吶!不考虑这个吗?因为恶作剧闯入废墟里,漫无目的转转发现了上锁的房间,不知为何就想要从钥匙孔窥探,结果就看到了房间中放着巨大的钻石和首饰。原来这就是怪盗歌帝梵的藏身处啊!”汀恩边抬起脚走路边说。因为是假日,他一天当中拥有许多空闲。 我一面打理面包的包装纸袋,确认送货地址。现在是在送面包的途中。 “用铁丝做成钥匙进入房间,趁怪盗不在的空档,把被偷的宝物带走逃跑。当然啦,不仅仅是把它偷走啦!还要连络罗伊侦探事务所,说发现了怪盗歌帝梵的藏身处啊……”汀恩走一走开始兴奋得摆出拳击动作。 “要真如此,一定会有奖金啊!” “当然,把宝物物归原主了。” “这些谢礼对家计很有帮助啊。” “才不只有奖金哪!作为褒奖,罗伊还会让我们担任他助手的!”担任罗伊的助手是我们所有小孩子的梦想。甚至,如果能得到这份工作,我们不惜赌上性命为他做事。但如今自己的任务不过是配送面包而已。 配送完面包和汀恩分开,他要和在广场上的朋友一起踢足球。我一个人走回德鲁卡的家。他家在商店街的尾端,垂挂着面包屋的招牌。把配送的收据拿给德鲁卡的爸爸看过,他就发给我薪水。钱虽然不是没有,但靠劳动赚来的也不过几枚铜板而已。 “你在这里工作,你妈妈知道吗?” 德鲁卡的爸爸问我,我点点头。 发现地图的隔天,我到处登门走访找工作,洗盘子也好,挖土也好,什么活我都愿意做,可是哪里都不肯雇用我,这提醒自己,担心体内流着的二分之一血统。最后,靠着朋友德鲁卡问他父亲,才促成在面包屋打工挣钱。 配送后,我被交代看顾柜台,当我忙着用旧报纸包装客人买的面包时,德鲁卡马上就会赶来支持。他熟练地操作收款机,帮了我很大的忙。 “吶,看这里。” 过了中午,来店的高峰期消退的时候,德鲁卡对我说。收款机旁边有一个纸箱,放着包面包的旧报纸。德鲁卡指着最上面的旧报纸。 ‘名侦探罗伊表示’ 以大字印刷。我们确认客人都不在才来读报。这是昨天的报纸。 “还记得半岛百货的事件吗?我们说怪盗歌帝梵偷走保险箱现金,在罗伊加入搜查后,案情有了急展开。” 德鲁卡用兴奋的口气说明。根据报纸所登载的,侦探罗伊似乎否定了怪盗歌帝梵涉案。事实上,偷走现金是旁人所为,这家伙留下印有【歌帝梵】的卡片,想把罪行嫁祸给怪盗歌帝梵。 “罗伊在当天破案揪出元凶。这就是技术啊!犯人是自家店员独自作案。”德鲁卡说道。 我读起报上文章。

名侦探罗伊飒爽地走出事件发生的半岛百货,大批报纸记者包围他询问事件的始末。罗伊发言如下: “小偷侵入的房间在二楼,推测犯人使用梯子之类的工具侵入房间,我先从犯人怎样携带梯子这点着手调查。 “这里就有问题了。犯人可能架设梯子的窗户下方,停了一辆店家的卡车。卡车本来预定就会一直停在那里,若事发当晚有卡车的话,就无法使用梯子了。 “因此我就想,犯人是不是没有使用梯子呢? “往上看就能看到卡车车顶非常高,站在那上面似乎就可以碰到窗户。 “但是调查一番,都发现不到犯人在车顶上的脚印,从业员之一在事发后的早上清洗了那台卡车。而前一天才洗过的卡车,隔天还有进行清洗的必要吗?这让人起疑,查证之下,该男子从来没有在不被店长吩咐情况下就自行洗车的,这难道不是想要借机消去可能附着在车顶上的脚印吗?把这想法拿来问他,他就自己承认了。”罗伊说完的同时,记者等人都发出了赞叹,果然,有人不感叹他敏锐的推理吗?罗伊更进一步面向记者做出宣言! “大坏蛋歌帝梵,我一定会很快抓到你的。我保证,再过不久我和警察就会逮捕你!” 罗伊对聚集的小粉丝们保持着招牌动作。

侦探罗伊的照片有出现在杂志上。照片中他利用注册商标的放大镜,在犯罪现场进行搜察破案线索,手脚细长,觑着放大镜的侧脸表情严肃。 我们的英雄还只是个年轻人。拜附近的大哥哥借我看杂志,全靠杂志里的照片上看到的。 罗伊来到这个国家是五年前的事,在此之前他似乎在海外念大学,边模仿侦探的样子。不知道是从什么事件起,他自己从报章上拼凑想法,寄信给警察。警方则收到不知哪里来的大学生的信件,引导他们解决百思不得其解的案子。毕业后罗伊移居到这个国家。他靠一个卡车穿越国境那年,是怪盗歌帝梵现身后的第七个年头。 “在这里,我们没有休息!”慌张地出声。回过身就看到马歌尼尼边走边笑,我们太热衷于报纸,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进来店里。 “还搭配着围裙啊!”马歌尼尼说。 我穿着白色围裙工作。 “别担心啦,是马歌尼尼。你今天放假还上班呀?”“正在开心休假喔!你又来面包屋工作啊。” “你有要买什么吗?” “好啦好啦。”他开始物色摆来卖的面包。 “认识的?”德鲁卡悄悄问我。 “住附近的人,借我?杂志的那个。” 马歌尼尼比我大个十来岁,实际上我对他像是哥哥一样信赖着。 “给我这个。”他指着箱子里的面包说。 我用旧报纸包着面包,马歌尼尼“嗯?”了一下,“这个,不是我们家的社会报纸吗?这则罗伊的报导是我的前辈写的。”“真的吗?”德鲁卡的眼神想要有人解释。 “马歌尼尼是报纸记者。”我对德鲁卡说。 “还只是见习中。”马歌尼尼挺起胸膛敛敛领口。 于是我和德鲁卡还有马歌尼尼在这短短的时间讨论罗伊和怪盗歌帝梵的对决。国人都沉浸在罗伊何时会抓到怪盗歌帝梵的氛围里,已经到了大人会在酒店里开赌盘下注的程度。马歌尼尼在报界工作,就这些事件详谈。罗伊所想的侵入传感器和警备保障会社系枪都是划时代的。用来面对肆无忌惮再三作案的怪盗歌帝梵。 “歌帝梵至今已犯下二十件案子,通通是国宝级的宝物,可现在连一次也没有再偷了。罗伊总是有办法。” 客人打开店门走进来了。 “之后再听后续。”我请求马歌尼尼。 “我就在家里,随时可以来。” 我把面包递给他,他把铜板留在柜台。看到圆圆的铜板,我的脑袋突然有什么东西闪过。 掰啦!马歌尼尼挥挥手走出店。 我盯着铜板上的数字。“怎么了?”德鲁卡问。我想起了那张地图,夹藏在皮革封面里的地图被放进圣经里收藏。由于没有写上任何地名,让我对它没有什么想法。我明白了地图中那个眼熟的饼图案,用圆圈围起人的侧脸的记号。可是此时此刻,我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第三章 侦探的信件 快傍晚,出了店面急急到住宅区。马歌尼尼家和我家一样是公寓。 摁了玄关电铃,他妈妈打开门。林茨君,好久不见了,快请进来。我点点头走去马歌尼尼的房间。 “吶。你有没有怪盗歌帝梵作案的资料?” 马歌尼尼正躺在床上读书。 “散在我书桌上,有过去二十次犯案的。” 他桌子上的书面资料迭起了积木。 “我只想要知道一年前的‘英雄金币’窃盗案。”“No.19事件啊!” “No.19?” “第十九次作案的意思。也是留下的红色卡片上面,标了序号‘No.19’的意思” 东翻西找发现了一本笔记本,剪报后集中贴上的剪贴簿,里面收录了“英雄金币”的窃盗案报导。 印刷了被偷的金币,金币上刻的是神话里出现的英雄的侧脸,我的脑袋浮现起画在地图上的印记,带着浑圆的额头,深深的雕刻,完全一模一样。遭窃的金币为什么会被画在地图上,真是可疑的事。 “看了这个觉得怎么样?”马歌尼尼立刻问我。 “我最近,见过……和这个很相像的图案。”“哪里看到的。” 我想了想,耸耸肩。 “也许,只是我的想象啦……” 原来,偶然有两个相似的图是这样啊,这更加不是巧合,若地图上的印记最后真的是英雄金币的话,画地图的人物应该就是同一个。 马歌尼尼偷看到我打开报纸的剪贴簿。 “吶,林茨,成为在报社的工作者,有各式各样的激励。一个就是情报操作。没有写在报纸上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好东西,之前,不是有假冒怪盗歌帝梵的窃案吗?用这种方式模仿的家伙可多了,譬如说卡片。 “上一个事件留在保险箱的卡片和留下来的真正卡片有许多出入,所以警方从一开始就知道不是怪盗歌帝梵干的好事。”马歌尼尼叨叨絮絮不停得很烦人,但我只是一径思索别的事情。地图的所在地是哪里呢?不确定印刷的东西是否就是“英雄金币”。但是,万一是这样呢?会有那个地方吗? “真的卡片被警方保管起来不让我们看,但是从前辈那里传授的,正版卡片不仅仅有【歌帝梵】的划记,还另外有别的图案。”讨厌啊,想得头要爆炸了,但是,地图上又没有其他识别符号,正面画上地图,反面画着风车小屋,就只记载只言词组,只凭这些什么也不知道。 “喂!在听吗?”马歌尼尼脸庞发着光。我要回家了。 “差不多要回家吃饭了啊!” “既然都已经来了,还没听到最后呢!关于歌帝梵留下的卡片,这个是只有警察和记者才知道的。真正的卡片上啊,里面有风车小屋的图样喔!” 我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欸?你说什么?” “是风车小屋喔!风车小屋的插图。上次事件的卡片上没有,因此,才认定是怪盗歌帝梵的冒牌货。第一次听到风车小屋的图吧?这是怪盗歌帝梵的注册商标哪!怎么样?看起来好像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了哪!”回家前一个人去了市场,坐落在小镇中心的市场,人人集中在这里采买东西,排成列的摊贩当中,有店家用超大的锅子做料理,冒着蒸腾雾气。还不到七个月前,我和父亲还在这个市场买胡椒和圣经,夹藏地图的圣经和些没用的东西放在一起。我在市场里走往当时的摊贩,思考着,假设摊贩老板就是持有圣经的人,为什么会出让呢? “这真是本好圣经,绝无仅有啊!背后有感人故事的啊!”照摊贩老板说的,他之所以持有圣经,是有个人为了救小孩跑进失火教堂里。画了地图藏进皮封面的人就是这个人吗?卖圣经的摊贩找也找不到。虽然问了知不知道卖胡椒和圣经的地摊,但谁也不晓得,到处都得不到情报。 “走开啦!移民的小鬼。” 在不断听到这些话的情况下,我被骂着走出了市场。不知到能从哪里搜集到谁持有圣经的线索。他大概是被称作住在某某小镇的人吧。 留下藏了地图的圣经就此消失无踪。 因为马歌尼尼的话,我确信,怪盗歌帝梵留下的卡片上的风车小屋,还有地图上的风车小屋是同一个。绘制地图的人,真实身分就是怪盗歌帝梵。 药品工厂唯一不上班的周末晚上,妈妈会在附近的居酒屋当女侍。 我从市场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点起蜡烛。为了节省电费,晚上靠蜡烛照亮室内。假如母亲白天洗衣服,会在餐厅绑一条绳子晒衣物。我缠裹毛毯,用烛光照亮地图。 地图和圣经一般大小,由于几经折迭,纸上有许多纵横的折痕。我想地图上的小孔应该是虫蛀出来的。虽然画上了哪里的小镇一隅,但因为不让人知道镇名,是哪个小镇也不知道。标示哪里是北方的箭头也没有。书中的话语,是用笔和墨水手写的。有个谁画出了世界上唯一的一张地图。 地图上的小镇被一条道路左右贯穿,河流从左上角弯曲延伸到右下角。地图的上方已经过渡成一片森林,河川上游画了一座吊桥。那个关键的印记就在吊桥的正上方。那个圆圈里的男性侧脸图印,那个遭窃的“英雄金币”浮雕的侧脸。如果这个记号不清晰的话就只是一份普通地图,因为也没有其他特异的记号。这个图案的所在位置在哪里呢?我想象着,从岩石表面挖出的隧道爬楼梯到地下,在这前方有一个屋子,英雄金币并排在那里,其他还摆设着‘白银之鞋’、‘慈爱圣杯’、‘邪恶王冠’等等被偷的东西,这就是怪盗的藏身处。 由里到外看着地图空想。风车小屋的插图是手绘的插图,主干是由圆筒状的东西堆栈起来,十字形的风扇转到稍稍超过顶端的位置。插图的一角,写道:【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照马歌尼尼的话,怪盗歌帝梵留下的卡片上就是画着这个风车小屋,这个是警察和记者间的秘密。 从地图抬起头,看着蜡烛的火光,那个从失火的教堂里救出小孩的人,就是怪盗歌帝梵吗?可是作为坏人的怪盗歌帝梵还会做出救人之类的事吗?又为什么把塞了地图的圣经交付给神父亲?说不定,这是摊商自己编的故事也说不定。穿透来的风让烛火摇曳,诱使我看向了那里。 “怪盗歌帝梵到底是怎样的人啊?”我问刚刚回家做饭的妈妈。 “怪盗?这个嘛,要是个很酷的人就好了。”母亲搅拌锅里的炖汤说道。 “要是终于找到怪盗歌帝梵的线索的话,妳会怎么做?”“每个人都怀有很深的秘密呀……” “怎么这样?明明在藏身处有不知多少偷来的宝物。还不只这样喔,有可能会知道怪盗的真实身分喔!” “不要自找麻烦。” 总觉得母亲对怪盗歌帝梵兴趣索然,我一bbr>滔滔不绝说着罗伊,母亲就皱眉头。明明外面的大人们都热衷于侦探与怪盗的对决,只有母亲不搭话。对于母亲来说,似乎侦探啊、怪盗啊,他们的存在都像梦话一样。 脑袋里全部想着怎么把今天明天的面包弄到手,没有其他想法。 炖汤冒着蒸气上桌了,母亲的料理很特异,因为节省只用了有限的锅具,但还是一样的好吃。吃完,母亲打开邮包开始读信,信封上写有爷爷的名字。母亲的双亲都已经不在了,寄信的是父亲那边的爷爷,爷爷只身住在国境边缘的小镇,搭火车约要两小时的车程。如果火车交通断了,要花三天才可以到达那个国家东边一角的小镇。 至今我只见到过祖父一次。在父亲的葬礼那天,祖父进到教会,站在棺材前。他是个像铁丝一样细瘦,面无表情的老人。靠近哭泣的母亲,站在旁边笨拙的安慰。母亲向我介绍这个老人。之所以不曾和祖父有过交流,是因为父亲和祖父起了争执。最后,直到父亲过世都没有和解。 “爷爷寄信来好难得呀,写了些什么?” “说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搬家到这里之类的。”“这里?” “是指爷爷住的地方,爸爸出生的地方。还有去爷爷家的时候,在列奥尼达车站下,之后会告诉你电话号码,决定好的话,就连络爷爷。”母亲支着头,看着空荡荡的椅子。那个椅子是父亲生前常坐的。我也在那短暂的时刻和母亲一起凝望。一到夜晚,我们就上床睡觉,虽然靠薄薄一条被子很冷,但无论如何都能睡。 隔天我心里只想着地图的事,学校上的课都听不进去,连和汀恩和德鲁卡交谈也不想,一放学就立刻和两人分手,到餐厅摊开地图,正想着要怎么办才好,外面有什么声音。猜想是隔壁的摩洛索夫先生旅行回来了吗,而出去外面看。 不认识的叔叔在敲摩洛索夫先生家的门。“摩洛索夫先生在旅行中喔!”我出声。大概是摩洛索夫先生的朋友吧,因为失去音讯十分担心,而来家寻访的样子。“要是没事就好了……”他喃喃自语回去了。我留在摩洛索夫先生的玄关前看着他家门口,摩洛索夫先生是爸爸的朋友,身材和我差不多矮,短手短脚。父亲还在家的时候,常常一直在他家喝酒玩乐。 “有困难就和我说,我们就像家人一样。”父亲的葬礼上,摩洛索夫哭着对母亲说,生活费可以依靠他,但是母亲没有这么做。 摩洛索夫先生家的玄关门塞满报纸,我把它们偷拿回家。 ‘悬赏怪盗情报!’ 一放进衣橱的箱子,映入眼的头条。事件报导是这样。前日,被怪盗歌帝梵盗走财宝的受害人们和侦探罗伊进行会谈,最后做出决定,谁能提供怪盗歌帝梵的任何情报将给予赏金。若能顺利逮捕怪盗,财宝能平安无事拿回来。就会对持有逮捕怪盗的线索的人奉上巨额赏金。 ‘若有怪盗歌帝梵的情报,请立即寄信到罗伊的事务所,罗伊干练的秘书会看过信件报告给罗伊。’ 报导结尾写上了侦探事务所的地址。 我还不及细想,就立刻从桌子抽屉取出零钱到最近的文具店买了信纸、信封和邮票,几乎把配送面包赚来的薪水都花光了。然后花了很长时间写信。内容是关于父亲买来的圣经和皮封面里夹藏的地图。 如果有赏金的话,母亲的生活多多少少会变得快乐。 另外,如果这样的话,说不定可以碰99lib.上那个人。 第四章 秘书的登场 星期日的那天,汀恩、德鲁卡和我三个人在配送面包的话,就会经过杜拜犹踢倒老人的地方。这个老人大概从三天前发现在学校的路上乞讨,衣衫褴褛坐在路边,旁边放了一个装零钱的空罐。两手拿着的木板上,这样写着: ‘妻儿死于战争,脚伤无法工作。’ 老人被杜拜犹踢了屁股一阵踉跄。 “实在臭得受不了了!滚到别的地方啦!”听得到杜拜犹的声音,我们躲起来窥探。 “真是可恶的家伙!”汀恩愤慨地说。 “那家伙一直都这样。老师不在的地方就踢年纪小的小孩。”德鲁卡伤脑筋地说。 杜拜犹是比我们高一年级的学生。他踢倒老人的罐子,罐子里的零钱散落在石板路上,老人张惶失措地到处捡拾。 “吶!去帮他吧!”汀恩有很强的正义感。 “可是,没有人敢和他为敌。”德鲁卡心地太和善是个不善于争论的和平主义者。 “你就默默地看着吗?这样子啊,林茨。”汀恩转头看我。如果就这么回去好吗?我有点犹豫。听过传闻中杜拜犹的恐怖,如果被他察觉到参与其中,会过上不知多糟糕的一段苦日子。可是,我不想让汀恩、德鲁卡看到我的软弱。 “我们去帮他!”我作出宣言。 把配送前写好的地址塞进口袋里,把面包交给德鲁卡保管,我和汀恩用手帕蒙住脸的下半部,把小石头搜集在脚边,走出建筑物的影子。 “杜拜犹!”汀恩大喊,杜拜犹一朝向我们,我们就丢石头。他伸出手来档,小石子纷纷往他脸上招呼。 “浑蛋!”杜拜犹大喊。我们这时立刻逃走。 后面有追过来的动静,我和汀恩在转角分头跑。杜拜犹转而追我。 我已经累得没办法甩掉他,只想得到把脸上的痣变多的方法,我知道有个被他欺负一个月不能从家里出来的女孩子。我拼死地跑,跑出大马路进到商店街,有个卖贝果的熟识摊贩,我窜进摊子下。杜拜犹边寻找我边经过。我安心下来让脑袋发晕。 “今天怎么啦?林茨君。”卖贝果的大叔在摊子下看见匍伏的我。 “钱弄掉了,在找钱。”我走出摊贩。已经见不到杜拜犹的身影。距离两个街区的小巷弄,汀恩和德鲁卡在那里等着。 “老阿伯呢?”拿上预先保管的面包,我问德鲁卡。我和汀恩被杜拜犹追的时候,他应该在拉着老人的手,带离这个地方。 “逃到杜拜犹不在的地方了。”德鲁卡骄傲地说。 很快就不觉得兴奋了。这件事我一个人绝对办不到,但如果和这两个人的话,就觉得不会不成。和富有正义感的汀恩和心地和善的德鲁卡一起,我的顾虑实在太深了。 “啊勒?单子不见了。” 我停下站定,掏索口袋,没有抄地址的货单。 “放在哪里了吗?”德鲁卡说。 “没有带单子也无所谓。”汀恩说。 要配送的餐厅,是我们三个人都知道的店,汀恩才这么说。于是放下心来继续走。路边张贴着怪盗情报的悬赏。 “侦探事务所好像收到了堆积如山谎报的信。”汀恩说。 据他所说,根本不知道事件走向还声称‘我知道怪盗的藏身处’的小孩有一狗票。他们相信这样写,罗伊听了就会前来。 “这些信根本是搜查的障碍嘛!”德鲁卡难得破口大骂。“我不会宽恕的!大家不都一样想要看到罗伊吗?” “这样,要怎么判断这些是不是谎报啊。” 我道出我的疑问,想着公寓里空空的信箱。这一周间,一放学就跑回家开信箱确认,信差不多已经寄出一个星期以上了,可是还等不到罗伊的回信。地图的事情我还没有告诉汀恩和德鲁卡。因为要确认到底是不是真的,再决定告诉他们两个。 到了车站前的餐厅,递上包好的面包,签收受货证明,结束了配送,要转回去德鲁卡的面包店。我在车站前被一个声音叫住。 “你是德梅尔的儿子吧?” 站务员的老伯站着。德梅尔是我父亲的名子。 “你认识我父亲啊?” “常常在上班的时候打招呼喔。你父亲啊,为了不要吸入粉尘,一直带着大手帕蒙住口鼻。” “用手帕蒙住脸?就像我们一样啊。”汀恩笑着说。 我们在车站的出入口站着说话,一个背着行李进车站的男人直直走来,顺手把烟蒂扔楼梯上。 “德梅尔总是默默的,一本正经的做事。见面的时候只有早上和傍晚。其他时候,总是拿着扫把畚箕,这里走走,那里走走。”站务员转过去,捡拾烟蒂丢进附近的烟灰缸。 烟灰缸已满得厉害。“过来接替德梅尔的清洁工,只是个候补。弄烟灰缸也很草率,也不知道要倒掉。你父亲在的时候,垃圾纸屑什么的根本不会掉在车站。” 想到父亲的事。 一有纸屑掉在石板路上,父亲就会捡起来端详,丢到垃圾箱,完全就像个考古学家。父亲捡起垃圾,就能把丢垃圾的人是什么样性格、过什么样生活一一说给我听。 ‘看,林茨,丢了这杂志的人看起来在为恋爱烦恼喔!因为你看,只有恋爱协商的这页被剪走。’ ‘这个丢空罐的人啊,大概是赌马输惨了。看这罐子的形状像是没好气地把罐子给捏爆了。真悲惨。’ “喔,过来吧!” 站务员老伯招招手往剪票口。从我们所在的地方可以看得到月台。 刚抵达的蒸气机关车是从首都出发的,车门打开,零零落落的旅客下到月台。 “是住在首都的人吗?” 德鲁卡看着旅客悄声说,“衣服好漂亮啊!” 从首都来的人们,身穿没有皱褶的西装,色彩鲜明的裙子,对我们来说这整洁光鲜的衣服相当罕见。他们走到月台看看四周,坐落小镇远方一方的工厂烟囱冒出大量的黑烟,他们看到就皱起眉头。 返回面包屋领薪水。虽然不足以支持和母亲两人的生活,但那是我的繁重家政资金。一从面包店出来,我就和汀恩、德鲁卡道别。 我朝家的方向通往公寓的路走,突然有谁从后面接近。我一瞬间被箍住,虽然抵藏书网抗,但手臂、手腕被箍得死紧动弹不得。 我被带到建筑物与建筑物之间。 “我从面包店就跟着你了,没有发觉吗?” 杜拜犹站在建物中间狭窄的小巷弄,困住我身体的是他同党,一共有三个人,把杜拜犹算进去就有四个。他们把我围在中间,居高临下看着我。他们是在学校里最恶劣的一群。一目了然,说都不必说。到处都能远远看到他们在恶整人。 “这个,应该是你掉的东西吧?” 杜拜犹拿出一张白纸到我鼻子前。 ‘给林茨,想要送面包到下面的地址。’ 这是写餐厅地址的单子。 “给镇上面包店打过电话,问林茨这混账是不是在工作。”掐住我右手臂的高个在我耳边低声说。 手臂被掐得很痛,轧到骨头,我痛得呻吟。 “啊!这人我知道,下层阶级的家伙,看了就讨厌的饿死鬼。”缚住我左手臂的胖子在我鼻子前吹气。这比垄罩全镇的黑烟还要恶心,让我好想吐。 “安静啊!移民的。” 固定住我的腰的矮个用手帕摀住我的嘴,我什么话都说说不了。 “别在这里,带到那里去。” 杜拜犹走到巷弄深处,巷道里弥漫着腐臭味,根本没有人在打扫,大约是散落的厨余正在腐败。穿过巷道有一小片广场。一整面墙壁被涂鸦。这是附近的住户绝对进不来的地方。杜拜犹揪住我头发。 “肮脏的移民种。” 他打我右脸,我被霸凌,其他三人在旁边讪笑。虽然很气愤被这样对待,但我无法从三人的手中挣脱。杜拜犹逼近我的脸,我很惊恐,连让眼睛闭上不看他都做不到。帮助老人时的勇气不晓得消失到哪里去了。 在四个人俯视下,我偏偏胆小得像个孩子。 “我继承高贵的血枪,和你不一样。现在起要进行处刑了,这是出于慈悲。因为你会找不到任何正经工作而死掉。没有赖以为生的工作吧?”杜拜犹用怜悯的目光看我,他那样子像是装饰在教会里的神像的表情。 你的一生,就是匍匐在地上活着,这就是你注定要走向的命运。他像祈祷一样低声念念有词。真悲惨啊,你们移民永远徘徊在这地方。拍在左颊的声音在满是涂鸦的墙面回响。我胡乱挣扎想要藉此得到自由。 “你们……” 听到一个紧张的声音,杜拜犹、他的同党和我都回过头来。穿西装的胖大叔站在巷弄。鼻子下蓄着一点点胡髭,用黑点似的小眼睛看着。 “干嘛啊大叔,少来碍事。” 杜拜犹斜眼看他,那个胖叔叔胆怯地说。 “这么多人包围一个小孩,实在太恶劣了。”他从口袋掏出手帕,擦额头上的汗珠。 杜拜犹和他的同党无言地对望。 用下巴指他,叫中年大叔“过来阿!”一边向他进攻。 杜拜犹和他的同党包夹他的同时,建筑物之间传来哨音,有谁从巷弄走过来。 “是警察!” 杜拜犹同党中的一个人喊。巷弄前已经能看得到吹哨音前来驱赶的警官们。 “跑!”杜拜犹大喊,瞟我一眼,说着“我会记住你的!”跑进巷弄深处,他的同党也紧随在后,留下我和中年大叔在那个地方。 “我的名字是布朗尼,看到你被带进来,想不到看到这样的事。”胖大叔走出巷弄深呼吸一口气。细小的手足和钢管粗的身躯形成对比,圆滚滚的脸上有圆圆的眼睛和胡髭。面颊光润得就像是婴儿,这可爱的脸庞长在胖大叔身上。 “那些警察先生,是布朗尼先生喊来的吗?” “对啊。要对付那些可怕的小孩。” “那些家伙疯了。” 布朗尼摸摸鼻子下的胡髭。 “就是,怎么得罪他们了?你要帮助别人不慎重些,会造成遗憾的。”我看着布朗尼的脸。帮助别人?他对我眨眨可爱的圆眼睛。 “你为了帮助老先生,才拿石头丢他对吧?我全部都知道喔!来吧!那个老先生想要给你还礼。我是他的使者。” 布朗尼向我招手往前走。 小镇中心的咖啡树街上有家纽豪斯旅馆,是在战争前就有的老建筑,枪弹在墙面上留下无数的弹痕,玄关正面有令人渗得慌的人脸浮雕,镶嵌在上面做装饰。 布朗尼回头确认没有人在,很快进了旅馆大门。坐柜台的从业人员是个老人,在打瞌睡。 “乞讨的老人住在旅馆里,意外吧!” 布朗尼摇晃他的肚子,我们搭了电梯到五楼出到走廊,布朗尼在502号房前站定,敲了敲门。喀钦,锁发出声响。 “先生,把人带回来了!” 布朗尼推门进入房间,也招呼我进去。室内只有床、桌椅、花瓶而已。床边放了个旅行用的大行李箱。 老人站着,佝偻着腰给人一种穷酸的印象,头发、胡子干巴巴的,衣服的手肘部分也缝缝补补。这是大约三天前坐在学校那条路上的老人,在屋子的一个角落,还放着他所拿的木板广告牌、放零钱的空罐子。 “这里,请坐。”他发出嘶哑的声音,摸摸椅子。他的手指有些颤抖。 完全一副老人样。我一坐下,老人就站到我面前。布朗尼好像在看一场余兴节目,在房间的一角眼睛闪闪发亮。 “要不是你们帮我讨公道,我就要受伤了。”老人说。 “杜拜犹对谁都找麻烦。” “没有道谢就离开真是不好意思。但是,就算有机会,这些话也只能对你说,有其他孩子在可能会引起很大的骚动。我的身分是个秘密。现在记者还没追来这个小镇大书特书,在那之前希望你对谁都不要说。”老人的沙哑声腔,不知何时变成了年轻男子的声调,这个声调好像滞留在耳朵深处。他的腰也挺拔了,这堂堂站立的老人,远比我和布朗尼要来得高。老人只用单手剥除了头发和胡子,看来是用来变装的胡子。 他的蓝色眼瞳让人联想到深海。我记得这张脸。马歌尼尼借给我看的杂志上有看到他的照片。因为一直都在思索他的事,所以不可能把他错认为别人。他从破烂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扑克牌大小的卡片。 “警察保管的东西,我借来的。” 我拿过来仔仔细细地看。卡片的表面有【歌帝梵】的象征标志,还有“No.21”的序号。啊勒?我发出疑问。虽然很感兴趣,但是想不出一个道理。 “那是‘白银之鞋’被偷时留下来的。” ‘白银之鞋’窃盗案,那是现在确定为怪盗歌帝梵所犯的最大案件。 我觉得不可思议。公式发表的‘白银之鞋’窃盗案应该是怪盗歌帝梵所犯的第二十次窃案。这样的话,卡片上面应该只能写“No.20”。犯案次数与卡片序号不一致啊!可是这样的疑问很琐碎。我不是因为这个才兴奋的。 “把卡片翻过来确认一下。”他说道。 卡片的背面,画了一个小小的风车小屋。 “罗伊,这和地图上的插图一模一样。” 我抬眼看到眼睛睁圆的人。 名侦探罗伊,我和他的相遇,开始了。 第一章 美大生与面包 “我在想你是怎么样的小孩子。” “所以你才坐在学校前的马路上啊。” 等路面电车通过,我们穿越马路,从并排的公寓之间看见黄昏的天空。要是在平时这个时间,这里会有工厂做工回来的人们拖着长长的影子行走。 罗伊边走边拨弄浏海,干巴巴的头发长得盖住眼睛,他真实头发并非如此。出门前,他从行李箱拿出扮老的道具戴在头上。在这个国家,每个人都知道他长的模样,他若不这么做就没有办法走在小镇上。他的上衣长裤全都沾染颜料,十足是立志当上画家的穷学生装扮。 “罗伊先生,来我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招待你的。”他伸出手指放在嘴前。 “嘘!不要直呼我的真名,不晓得哪里有人会听到。我现在名子叫作冈佳乐夫,美术系大学生冈佳乐夫,专长水彩。”“冈佳乐夫,布朗尼先生不来吗?” “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布朗尼是侦探事务所的秘书,两人好像总是一起行动,罗伊的体型像根竿子,布朗尼像颗球。 “我还是无法置信,为什么能走在你旁边。” “人生常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喔。” 我要怎样才能相信,他从首都靠着长长的铁路来到我们边境的小镇。 这个米歇尔小镇,除了工厂和市场什么都没有,人穷得直教人叹息,连用剩菜残羹喂猫都没机会见到。像罗伊走在这里之类的事,有谁能够想象的到? 到了公寓开自家的门,母亲还没到家,大概去当女侍了吧。餐厅拉了条绳子,晒着我的衬衫、母亲的裙子裤子一些洗好的衣服,罗伊看到满脸惊讶。 “创作欲燃烧了啊!” “冈佳乐夫先生,我的房间在这里。” 我从衣橱里面取出圣经,那本父亲买的老旧皮面圣经,抽出夹在里面的地图呈给罗伊看。 “这就是你写在信上的事情啊……” 他慎重地摊开地图,目光转为锐利,指着地图上的图案说。 “你说的没错。这上面画的就是金币的浮雕。”罗伊翻过地图着手研究风车小屋的画。我把他的侧身身姿封存在头脑里,他没有掏出放大镜,虽说有个著名的传闻,说他不论调查什么都携带放大镜。可是他连拿都不拿出来。为了不干扰罗伊,我走出房间想泡壶茶。到餐厅烧好开水,母亲就回来了。 “有人来吗?”母亲脱下外套侧过头来,看到我端着客人用的茶杯。 “嗯。来了。” “谁啊?” 正想着怎样介绍才好呢,罗伊已经站在房间门口了,“啊!打扰了,晚安!”他探出头打招呼。母亲肩膀突然震了一下。我介绍他。 “这位是冈佳乐夫,美术系大学生。” “才刚开始,主修油画。”他说。 “冈佳乐夫先生,怎么不说你之前很擅长水彩画呢?”“那些是过去的事了。”他对我招招手,我一靠近,他就用只有我能听到的音量说,“你母亲真漂亮不是吗!”(案:林茨妈妈看到了衣服上沾的是水彩而非油彩。罗伊说的素敌,兼有漂亮和了不起的意思。)“抱歉,没觉得。” 母亲红着脸抱走晒好的衬衫、裤子就逃出餐厅。就算罗伊不变装,妈妈也会想着“他谁啊?”况且侦探罗伊怎么可能会来自己家。 “这个人是我的朋友。” “常常教他画画。”这位美术系大学生把我人拉过去,我也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腰。母亲双手环抱洗涤物,眼光来来回回巡视我俩。 母亲煮的炖物,是在没多少食材下弄出来的。虽然很担心不合罗伊的胃口,但他一口气喝光两眼发亮地大赞,“真是美味啊!”母亲一脸开心。 “冈佳乐夫先生,平常都吃些什么?” “没有什么可以吃的,只是个搞美术的贫苦大学生,画些肖像漫画讨点生活费。最后把钱都赔进去买画具了。早餐什么的,也只有生日当天才会吃。” 罗伊饮尽炖汤发出满足的叹息。 “哪里都没有钱啊!” 持续了约三十分钟的闲聊,母亲询问美大生的生活,罗伊则言无不尽地回答。还有,像是画画的方法技巧啦、何谓美的艺术啦……这类的谈话,罗伊扮作美大生的举止行为一丝不落。 对话中,罗伊问到我父亲的事情。我解释父亲半年前死于肺病。若在平常,父亲的相片会安置在碗橱之类的前面,可是我哪里都没有找到,是落到什么东西后面被遮住了吗?罗伊现正取代父亲,坐在父亲常坐的椅子上。 过没多久罗伊站起身,“真是愉快的晚上,非常感谢你们。”我和母亲出玄关目送他走。 “等,他又回来了。啊!对了,请稍待一会。”母亲折回房间。确定只有两个人,罗伊才说: “你给我看的风车小屋,与犯罪现场留下的卡片的图案,分毫不差。”“这么说,那份地图是歌帝梵的?” “你说的可能没错……林茨,我想要把那份地图拿给首都的科学家调查一番,但是不能够引起你母亲怀疑,这要等下次了,我想问你的事堆积如山,入手地图当时情况之类的事。” 母亲从房间出来,拿了一包用纸包装的东西。 “冈佳乐夫先生,这个请笑纳。”母亲把东西递给他。 “这个是什么?” “面包,请拿去当早餐吧!” 罗伊一脸惊讶看着我母亲。我家没有什么钱,这点看房子的状况就应该一目了然。明明我家连吃饭都有困难,母亲不应该拿面包给他的。 更何况这位美大生还是侦探罗伊,他赚的钱比起我们家的何止百倍啊! “可是,我……” 罗伊低头支支吾吾。 “没关系的,冈佳乐夫先生,吃下这些,好好创作出漂亮的画作来。”“妳人真好。” 罗伊向我和母亲挥挥手,下阶梯走了。 隔天早上,我睡眠不足,遇见罗伊让我精神亢奋无法成眠。一路打哈欠走去上学,进到教室坐下来,看同学嬉戏打闹,一边在想,如果把怎么遇到罗伊的事说出来,该会造成多大的轰动啊。当然,我谁都不会说,因为罗伊说了,希望能暂时保密。 “大概是对老人动粗,遭到报应了啊!”在开始上课前汀恩说,“杜拜犹被捕了!” “杜拜犹?” “他昨天拿棒子打警官,不知道什么原因,好像是被警官追拿的样子。”德鲁卡也过来加入谈话。 “学校能有段和平日子了。那家伙,现在是DY SHOP的临时雇员。”汀恩摆弄拳击招式边说。 “DY SHOP?你说糖果店?” “大人决定的。小孩被逮捕后,不会把他关进监狱里,而是要他帮大人做事情。我哥哥以前偷偷把青蛙塞进路人的皮包里,被罚在餐厅洗盘子。”按照汀恩的说明,似乎杜拜犹这一周都要待在他住的地区里,那间【马克西姆糖果铺】做劳动服务。凭什么杜拜犹行使暴力是去卖>糖果,而不是做其他各式各样的劳务?但不管怎样,如果他又回来学校,毫无疑问我会过得相当悲惨,他应该还认得出我的脸。 “怎么了?脸色很难看欸。”汀恩看了我说道。 “为什么那家伙要欺负大家啊?” “就可恨啊!虽然他现在和咱们一样是贫户,但据说他家很久以前是贵族,这也是听我哥哥告诉我的。那家伙,是出身在没落的世家贵族。”我回想杜拜犹的容貌,可以认同他有贵族血统的说法。他的相貌很端正,给人一种文雅高尚的感觉。可一旦暴力起来,连女孩子都不放过。 到了中午,我靠德鲁卡的面包度过。下午的课程结束,我快步迈出教室,德鲁卡问我:“今天不送面包吗?” “有事情。” “怎么样的事?”汀恩逼近我问道。 “抱歉,不能说。” “到底怎样,告诉我嘛!” 汀恩似乎察觉到我有在做些什么,我硬是向他们俩告别出了学校。 工厂高耸的烟囱末端排出一道烟柱,我穿过人潮稀落的可可树街,走到昨天布朗尼招待我去的纽豪斯旅馆。坐在柜台的老从业员今天照旧在上班打盹。搭电梯上到五楼,在502号房的房门前敲门。 “学校好玩吗?” 布朗尼摇晃他圆球似的身躯打开门。他虽然是睡在503号房,但除了睡觉时间好像都在罗伊的房间内。室内因为有暖气相当暖和,罗伊坐在椅子上,脚跷在桌上,手里牵着长长的红色毛线,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正在编织毛线。 “我的兴趣是编织,为什么都不对大家说!” 罗伊也没看着我,一面打毛线一面向我发牢骚,他打毛线的事,为什么哪家报纸、杂志都没有报导。 “因为想编织怎么样都是女孩子才会做的事啊。”“这又不是定理,欸!你看一下。”他把编好的东西让我看。编好的毛衣上有张可爱的熊脸。“怎么样?”罗伊满脸意气飞扬。 “熊的脸歪了。” “欸,没有吧?” 罗伊脚从桌子放下,表情艰难瞅着毛线衣,我坐在床上注视这样的罗伊。嗯……他发出呻吟、搔搔头很伤脑筋。我盯着他种种神情样态,完全不觉得藏书网厌烦。 “今天应该还有一个客人要来这里吧?”罗伊说这句话的同时,有人敲门。 “不愧是警视,时间掐得刚刚好。” 布朗尼开了门锁,于是身形魁武雕像一般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眼睛四周有皱纹,样子比布朗尼、罗伊年纪都大。身上穿的大衣是上好的质地,两手抱着纸盒。 “带给侦探君的土产,是你喜欢的巧克力蛋糕。”他递出纸盒。 “甘纳许先生,真是太体贴了。”罗伊把织好的毛衣撂在一边。 “你就是写信的林茨君吧!我是甘纳许,是罗伊的熟人,总而言之是个警察叔叔。” 被称做甘纳许的男人俯视我,有种动画中帮派老大的压迫感。我紧张地弯腰鞠躬。 “我们开始吧,甘纳许先生。” 布朗尼从他手中接过蛋糕纸盒,甘纳许警视买来的是一个中间有圆洞的蛋糕。布朗尼出了房间,不知道从哪里张罗来四个小碟子、叉子和刀子。这些好像是收在隔壁503号房他的行李箱里的样子。 “怎么会携带这些东西啊?” “旅行的必需品嘛!无论何时何地,不做好切分圆环蛋糕的万全准备是不行的。”布朗尼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 只有罗伊坐在椅子上,其他的人都坐在床上。布朗尼和甘纳许身躯都很庞大,不缩起身子就坐不下了。 “首都那里有什么变化没有?”罗伊边吃边问。 “很和平。你突然不见,记者们大概还歪着脑袋百思不解吧!这次搜查,有哪些人必须要带上吗?” “还不晓得。现下的情况,我一个人没有关系。”“哎呀哎呀,回顾至今为止的事,不做个报告是不行的。这次的情报可信度有多大?” 罗伊瞥了我一眼。 “请拭目以待。” “那些假情报也让我们热血沸腾过好几回,你都忘了吗?”“这次不一样。” 甘纳许警视带来的蛋糕,是我有生以来从未尝过的美味。刚吃完,布朗尼又给我盛了一片。罗伊开始在考虑些什么而变得静默,跟他说话他也不搭理,就抱着单膝坐在椅子上瞪空气。似乎罗伊时不时常就会变成这副样子,布朗尼和甘纳许都很习以为常地抛下罗伊继续聊天。 “可是我有好多的问题想要请教。”我向甘纳许说道,“昨天在这个房间给我看了卡片,就是怪盗在犯案现场留下来的那张,上面标示了序号‘No.21’,可是依照公式发表,目前怪盗犯下的案子只有二十次不是吗?为什么会有‘No.21’的卡片呢?”“喂,你现在说的是我们的机密情报啊!给我慎重点。不过,算了。要告诉你蛮伤脑筋耶……”甘纳许警视用深思的表情说: “对于这不协调之处,我们也很困扰,恐怕还有一件怪盗歌帝梵犯下的窃案,我们漏掉了。” “漏掉了?” “‘英雄金币’窃案发生时留下来的卡片序号是‘No.19’,‘白银之鞋’被偷时留下的卡片序号是‘No.21’,应该还有一桩窃案夹在中间没有被发现。我们也针对这案件在进行调查。”甘纳许警视对这件事松口,已经没有回避不答的神色了。“现在换我问你了,你信上所写的关于地图的事情,是真的吗?” “它藏在父亲买来的圣经里。” “要是地图真的是歌帝梵所有,印在上面的地方,一定有些什么。”布朗尼期待得眼睛放光。 “不把当时买圣经的事情,详细地说出来吗?”罗伊说。 我们都回头看向他。我一五一十详述和父亲散步时所发生的事情,说明了在摊贩买胡椒时一并买了圣经,老板告诉我们圣经原来的持有者。 “圣经的原主在教会失火时救了小孩!”罗伊站起来开始在房间踱步。 “要是地图是怪盗亲手画的,这些话就是指证怪盗的目击证词!”罗伊从书桌抽屉取出信封和便笺。拿近仔细瞧,是我写好寄给他的信件。 “你在信.上写到:‘发现到的地图上有风车小屋插图’,我们就是靠这句话才确信这不是谎报,因为,” “因为风车小屋的插图还没有向大众发表,知道这个的只有警方和一部分的记者而已。”布朗尼接话。 据他们所说,画在卡片上的风车小屋似乎全都是手绘的。警察就插图进行各式各样的调查。有意见说这会不会是名画的模仿,而去调查有没有雷同的图画、打电话给笔触相似的画家,长时间询问,或是给植物学家看背景的树木,调查是什么地方生长的植物。到头来,关于风车小屋还是什么也不知道。 “图的事情是从朋友马歌尼尼那里听来的,他在报社当见习记者,听他说了插图的事,我就想,发现到的地图不就是真货吗?”我说明。 “所以你在寄信之前就已经知道这点了吗?卡片上有风车小屋的插图!事情顺序居然是这样普通,不是倒过来的。”甘纳许警视露出苦涩的表情。 罗伊坐在椅子上像在沉思什么事情,我用叉子叉起蛋糕放进嘴里。 “明天不会会马歌尼尼吗?问他风车小屋的事,是不是还对外说给谁听,我是很想要好好来问他。”罗伊对我说。 “要骂马歌尼尼?” “不是要骂他,只是想知道他搜集了多少情报,你和马歌尼尼见面后,带着地图来图书馆。一个人走担心的话,我会打发布朗尼去。”罗伊把剩下的蛋糕放进嘴里,两手弹指发出声响。 “走吧,搜查开始。” 第二章 怪影 “那些话是真的吗?怎么啊,你这家伙不信任我呀?”马歌尼尼说话间,他母亲端了茶杯、茶壶打开门进来。 “请慢用。” 我和马歌尼尼的母亲打过招呼。 “还在聊侦探和怪盗啊?” “大哥哥在告诉我各种各样的事情。” 接过倒入茶水的茶杯,啜了一口,等他母亲走出房间,马歌尼尼说: “风车小屋的事,是从前辈那里听到的,留在现场的卡片上有插图。”马歌尼尼翻卷起剪报册的一边,然后就看到页面啪啦啪啦翻到怪盗歌帝梵第20次作案的记事。 “吶,再给我多说一些嘛?” “你很感兴趣吗?” “没有小孩子对罗伊和怪盗歌帝梵不感兴趣的嘛!”马歌尼尼发出了叹息。 “插图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喔!” “那是当然。” “绝对不可以说给别的小孩听,我也就说给你听而已。”“你没有说给我以外的人?真的吗?” “真的!回到话题吧。” 又聊了学校、朋友之后。马歌尼尼系上领带,他等下不得不去报社轮值大夜班了。我谢过他,返回我家。 一出那公寓就遭受冷风侵袭,脸颊都要冻僵了。穿过石板路走回我家公寓,母亲还没有从药品工厂回来。我拿出衣橱里的圣经,抽出里面的地图,这张我和罗伊都非常关切的地图。要是这份地图真是由怪盗歌帝梵所绘制的,势必会给我打赏,而赏金当然打算送给母亲当礼物。也许母亲就不必周末也去当女侍了也说不定。我走向图书馆。 “冈佳乐夫先生,调查进展如何?” 图书馆是一座让人联想起巨大遗迹的古老建筑。书架并排矗立,放置着阅读书报用的桌子。变装过的罗伊在一角的桌子摊开砖块书研究,过长的前发盖住他的脸看不见,我是靠他外衣上随处可见的水彩痕迹认出他的。 “马歌尼尼说了什么吗?” 罗伊拉开隔壁椅子邀我坐下,我坐下转述马歌尼尼的话。 “没有透露给其他小孩吗……我了解了。” “你现在在做什么?” “这个是好几年来发生过的火灾调查,我想要知道教会起火事件是发生在哪里。” 罗伊给我看书上的表,标题是“火灾事故·种类与统计”。 “布朗尼先生呢?” “出于和我一样的理由,去向教会的关系者打听。”罗伊频频伸懒腰,“这份地图是怪盗画的可能性很高,若确定露天摊贩的话属实,我们就能知晓救出小孩的年轻人他的名子和真面99lib?目。顺便问下,你是跟朋友一道来的吗?” “我一个人来的。” “奇怪啊,感觉有个小孩只比你晚一点进来图书馆。”他扭过头,他说的小孩子已经不见了。 “是不是看错了?” “是也说不定。地图带来了吗?” 我掏出外衣口袋的地图,罗伊惊讶地说。 “太不谨慎了,要是弄掉了怎么办?” “抱歉,冈佳乐夫先生。” 罗伊接过地图摊开来,我们停止聊天,开始研究地图。 “拍下地图的照片邮寄到首都,若是交给那批人研究,就能知道是哪个小镇也未可知。这需要花费很巨大的心力。这地图连个方向也没标出来,也不能保证是在这个国家。不过,还是有执行的价值。”“被盗走的宝物就藏在那里吧……”我指着地图上的印记,那和被偷的金币相同模样的印记。 “速战速决吧!” 我们后面的书架发出诡谲声响,一直持续着,没有听到有人跑掉的脚步声。我和罗伊对看一眼,他抄起地图站起来窥探书架里侧,我也跟在他后面。书架另一面什么人也没有。罗伊把地图折起放进口袋,来回寻找可疑的身影,可是除了正在读书的人没有别人了。 “从现在起好好留意。” 罗伊把手插进口袋,我让他保管地图,由他来拿地图让我很安心。 “你继续照常生活,但要是知道了什么,美大生会去你家拜访。”罗伊留在图书馆那里,而我走出来。火烧过的暮色中,工厂的黑烟拖得老长。我回到家,和母亲吃过晚饭,躺在床上。包裹薄薄的毛毯寒气还是渗透进来。闭上眼缩成一团,回想图书馆的事。到底是什么让书架发出诡异声响?果然还是有什么人在那里吗?他该不会是贴在书架,竖起耳朵在听我们的对话吧?那么这个人应该全都听见了,我说的话: “被盗走的宝物就藏在那里吧”。 “喂!昨天怎么了,怎么就不来啦?” 上了学,我同学哈弗提找我问话。由于他的身材高大,运动又厉害,在班上是领袖般的存在。 “要是林茨来的话,我们就可以取胜了,你没参加,我们就不得不以十人出赛了啊!”哈弗提按住我的肩,由于时间还很早,教室的人三三两两。 “我有些事情。” 男同学们每周一次会齐聚一起,在黄昏时比赛踢足球,虽然我是哈弗提的队伍,但我忘记昨天是出赛的日子,一放学就跑到马歌尼尼家,哈弗提生气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我们这次输球,使得足球的连胜纪录宣告终结。 同队的成员来了,是一直在练习传接球的友人们。他们把手放在哈弗提的肩上要他冷静,哈弗提呼出气转身背对我,离去之前说:“我们的队伍不收移民的小鬼。” “怎么这样?” 我再次质问时,他们停下脚步看着我。 “开玩笑的。下周给我出赛。”哈弗提耸耸肩。 才一回座,汀恩和德鲁卡就来上学了。 “昨天真是可惜啊,被逆转输球了。”汀恩用责备的声音对我说。 “抱歉啊,刚才被哈弗提念过了。” “好吧好吧。”汀恩笑了笑拍拍我肩膀。 “你昨天去了哪里啊?” 我呼咙过去,即便我没有忘记比赛的事,我仍然会去找马歌尼尼问话,仍然会去有罗伊在的图书馆吧。 “最近你样子好奇怪啊,你隐瞒了我们什么事?”德鲁卡说。 “我们先走开吧。”汀恩说。 老师进来开始上音乐课。桌子被移开腾出较大的空间,我们排成一横列,老师弹起教室的钢琴,我们配合琴声唱出声。为了一个月后的发表会,不能不进行合唱练习。唱啊唱的,我想起杜拜犹说的话: “这是出于慈悲。因为你会找不到任何正经工作而死掉。没有赖以为生的工作吧?” 父亲那边的祖父母直到一段时间以前还在别的国家生活度日。战争爆发时,他们离开故乡搬来这个国家定居,所以他们都被称作移民,而我是移民的末裔。流着移民之血的小孩不容易找到工作。打从以前开始,搬到这个国家住的人们生活就都很苦。从外国搬来只有数十年的人们,找什么工作都保不住。我想起杜拜犹说的话,我没有机会可以找到体面的工作。假设得到好差事了,一旦被人忌妒而发生什么事情就没有了。 像不久前,有个流着移民血液的人,勤奋工作存了一小笔积蓄,开设一家小杂货铺,隔天,不知谁纵火把店给烧成灰烬。移民?t>的血统不可以有上进心,说是作个警告。我是移民的后裔。逃离战火搬到这个国家住,这和别人把土地施舍给我们住,意思是一样的。 放学后,汀恩、德鲁卡和我三个人走向咖啡杯路。我抓了把糖果,其他两人,分别是零星的枪与巧克力。“要是把枪和巧克力一起吃的话,枪会在你口中溶化。”德鲁卡说。我们作了尝试,枪真的在口中溶化了。 我们走在石板路上,一下被绑在街灯的狗狂吠,一下浏览电影院的海报,他们俩今天也开启了侦探罗伊和怪盗歌帝梵的话题。罗伊现在似乎为了怪盗歌帝梵的事件调查而离开首都,跑到哪里去了也没有人知道的样子。 德鲁卡转述报纸上的报导给我们。 “记者们也不知道他的行踪吗?”汀恩说。 “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汀恩和德鲁卡吃着糖果,没少喧哗躁动。正路过毛线店行前,我漫不经心望向店内,美大生冈佳乐夫在里面,他一脸深沉检视着架上花花绿绿排列着的毛线。 “罗伊一定人在外国,连带一大批警官去搜索怪盗歌帝梵。”我适时地说。 “绝对是这样不会错。”他俩都赞同。 走到转角,我停下脚步。“啊,我想起来还有事。”罗织谎言骗过追问的两个人,我跑出转角,确定那两人没有追出来,穿过巷道,朝向先前的毛线店。 “孩子们因为你行踪不明,起了很大骚动啊。”我走进店里对冈佳乐夫说。他还在凝视毛线挣扎没有离开。 “所谓的孩子们,是刚才跟你一起经过的汀恩君和德鲁卡君吗?”“你有注意到?” “我就敏感嘛。” 罗伊从架上取下三束毛线拿在手上,走向收款机。付了钱,把毛线收进纸袋,我们出了店。走在咖啡杯路上,罗伊用看宝物一样的眼神觑着纸袋里面。 “我旅行时只要带着必备的棒针。” “还有放大镜对吗?你的注册商标。” “那是唬人的。只是为了看起来像个侦探而已。”“可是,但是带着放大镜合照的照片有一大堆啊。”“因为粉丝喜欢才这么做的。放大镜有助于破案这种话,蠢蠢的。”“有点让人震惊。” 在罗伊劝诱下进了街角的咖啡厅,就着桌子面对面坐下。 因为他说要请客,我就点了杯热巧克力。 “地图已经拍好照片,刚为了邮寄底片给甘纳许警视,才从邮局出来。” “今天也做美大生的变装啊。” “老人吗?我只有美大生的变装道具而已喔!”店内混杂大量的人声,相当嘈杂。 “现在,甘纳许警视已经动员所有搜查员,正在国内所有市场调查。”“所有市场?这个国家有的全部?” “目前不包含小的,还不知道有几百个。当然,目的是为了找出那个露天摊商。” 规模如此之大,让我有些头昏。 “这是因为,这好几年来屋子被烧掉的教会,一个都没有。”罗伊面有难色说。 “也许是发生在外国也说不定。” “也许是露天摊贩捏造的故事也说不定。” 我们轻声谈论着搜查情况,坐在罗伊后方的一群学生声音更吵闹了。 “快点发现怪盗,应该把他四分五裂。” “干嘛这么恶趣味啊!还放卡片留名。” “头脑怪怪的,不能理解啊。” 学生们一起拍桌子发出>笑声。他们谈论的内容,都是报纸、杂志对怪盗歌帝梵所写的报导,对这样的光景,我没有特别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学生们彼此应和下,我心里也有想要一起臭骂歌帝梵的意思。可是美大生的状态有些怪怪的,我发觉后出声叫唤他。 “冈佳乐夫先生?” 他拳头愤怒得颤抖,站起来转身伸手指着正在笑的学生们。 “不要说这种话!”他大声说着,声音传遍了店内。不只有学生们,店内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美大生。每个人都面露出这个人怎么了的脸色。 “失礼了。”表情惊讶地说完这句话,罗伊拿起账单到收款机结账。 出了店,罗伊走在路上做深呼吸。 “说实在我,不能忍受怪盗歌帝梵被人用恶毒的话攻击。”“这是开玩笑的吧!况且你也一度发言说要‘绝不让你这个大恶人横行霸道。’不是吗?” “这只是记者要我说的。讨厌,应该说是被记者们背后的组织操纵吧。” “组织?” 走出咖啡杯路,人潮立刻消散,偶而擦身而过的人,也因为的风缘故,用大衣前襟层层保护住自己身体。 “他们之所以说怪盗是坏蛋,是把他们自己的愤怒反映成全体民众的愤怒。我让自己被推崇为英雄,就只是助于破解他们的奸计而已。”“这是什么意思?” “记者们假如不报导一些恶毒的话,怪盗歌帝梵也许是真正的英雄也说不定,可是,他们害怕事情变成这样,所以靠自己人创造出英雄。战争结束后,这个国家失去了各式各样的东西,代价太巨大了。所以,这样的魁儡是必要的。人们从这里求取信心。”他摘掉假发,显露出原本前发覆盖隐藏的脸来。 “你在做什么啊!” 我两手挡住他的脸,要是路过的人注意到他的脸会掀起大骚动的。 “我什么英雄都不是,但是,想要当英雄这件事是确定的。只是很复杂,在心里还是乱七八糟的。” 罗伊再次深呼吸,再次带上假发。我们在这个地方告别后,罗伊走了。 回到家,下班回来的母亲神色凝重坐着。说隔壁的摩洛索夫先生在旅行时遇到交通事故住院,虽然好像暂时意识不清,但最近身体渐渐复元可以写信了。母亲拿给我看他寄来的信,信上的字迹抖抖的,我猜想他的手还没有力气吧。 “若想到他没有从旅行中回来……”母亲说。 “就算这样也是命中的遭遇。”我說。 想著只有幾次不謹慎的樣子(ふきんしんだけどつぎのようにも思索た),感謝摩洛索夫不在家我才能讀到報紙,才可以寄信給羅伊,寫信給一直住院的摩洛索夫先生吧!和母親說完這些話後,我上床睡覺,最糟糕的新聞傳來,是在隔天的午後。 第三章 少年小偷 早上稀薄的云气已经蔓延到整片天空。放学后我送面包给行动不便的老太太。下了工,从德鲁卡爸爸那里换取铜板,配送完后,和德鲁卡站着说了下话,若在平常,汀恩也应该和我们一道,不过他这天感冒向学校请假。 我在回家必经的街角那里遇到了布朗尼。他像是在这条路上等我的样子。 目光相遇,便摇晃他圆鼓鼓的身材急忙走来。 “快跟我来。” “出了什么事?” “你直接问罗伊来得好。” 移动到旅馆,老从业员今天没有坐在那里打瞌睡。坐电梯上五楼,站在502号房的房门前。 “帮我开门。”布朗尼沉着脸说。 想要把门打开的话,它的把手已经脱落了。 “它坏了?” “不知道是谁干的。是个老手。” 进到房内,罗伊坐在床上脸色铁青。 “被摆了一道啊。” 室内凌乱不堪。衣橱大开,衣服散落满地,罗伊的行李箱内容也是同样情景,破烂的箱子被翻倒,东西倾泄一地。 “已经连络甘纳许警视,他一小时后会从首都赶来。”罗伊对布朗尼说。我发觉房间里到处是粉末,旅行箱、毛线球一直到美大生的道具服,都覆满白色粉末。 “正在调查稍早留下的指纹。这些是用来取指纹的铝粉。如果找不到我们以外的指纹,犯人很有可能戴了手套。”罗伊对我做说明。 我隐隐不安。在这房间里,形形色色物品被扔出来洒落一地,就是没有发现关键对象。 “甘纳许警视大概会率领大批警官来搜索犯人。”罗伊看着我,“虽然不过是我的推测,和你去图书馆那天,犯人不是听到我们的对话了吗?所以说,犯人想要的是那个藏宝地图不会错的。”他尾随在后,盯上这间房。 我们没找着地图,到底是谁入侵房间偷东西的? 喝茶稍事休息,可我对小偷的愤恨没有消淡。我发现的那张地图没了,那可是从父亲买来的书里拿出来的。那人不知道这些就偷走地图,太让人气愤。 我和布朗尼在床上倒茶之际,罗伊一直在房间来回踱步。 “为什么那时候不停下脚步确认后面啊!”罗伊用自己的头不住敲打墙壁。不久垂着头,急切地抓起毛线、棒针开始打毛线。毛线被以恐怖的速度编织着。不过很快就停止了,他站起来戴上冈佳乐夫的假发,晃晃荡荡出了房间。 “我有些担心他,出去看看。” 我还没对布朗尼说完就跟上罗伊,这天以前,去担心全国最厉害的名侦探这檔事,我还从来没有想过。 现在还是一副要降雨的密云天,石板和公寓的外墙都照映成黯淡的色调。 罗伊不言不语走在无人的大街,冈佳乐夫的假发沾满了采集指纹的粉末,在罗伊挠头后纷纷散落。眼下只有那顶假发是美大生的装扮,身上衣服都还是罗伊在报纸报导上亮相过的装束。 旅馆的另一侧有河流经,明明平常不像这样子,今天不知道怎么搞得,很多鱼翻白肚浮上来。也不知道是工厂废水混进去了还是有人下毒,鱼的尸体多得让人沮丧。 罗伊坐在河边扔石头,抛出的石头沉进了水里,我在他身边坐下望着他。 “打毛线什么的,很可笑吧。”罗伊再投了一颗石头,“我母亲很喜欢打毛线,她教我的。” “这样做能让你冷静下来吧。” “可以想起一些快乐的事情。” 河面上的波纹很快消失了。 “都怪我不注意,搞丢地图再看不到了。”罗伊隔着美大生的假发抓着头。 “不是有拍照了吗?” “照片和实物是不可以相提并论的。从纸墨的成份也许能知道一些东西也说不定。那些是他亲笔留下的,对我来说这么重要,而我却!”罗伊呕气似的抱着膝盖凝望水面。“了解怪盗歌帝梵的事情,是我的梦想啊……” “你和大伙的想法也差太多了吧,别净想着那个糟糕的家伙啊!”“对记们者保密啊!他是我的憧憬。” “憧憬!?” 我惊呆了。说到侦探罗伊,应该是打击怪盗歌帝梵的正义使者啊! 居然对怪盗怀有憧憬,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教人不敢苟同。 “我有跟你说过,他偷走‘回忆蓝宝石’那时候的事情吗?”罗伊把手搭我肩上,眼睛冒出一如少年的闪烁光芒。 “怪盗歌帝梵的作案手法被警察视为最机密的情报,知道这些的仅限于少部分的人。‘回忆蓝宝石’窃盗案,是怪盗歌帝梵犯下的第十件案子。我那时候还只是个大学生,还没有加入搜查的行列。”‘回忆蓝宝石’的主人是个因战争致富的老人,这老人是生产手枪的工厂社长。手枪大致可以分为左轮手枪和自动手枪两类。 左轮手枪要开出一枪,必须要有像槌子一样叫作击锤的东西把子弹击发。扣下扳机,击锤会撞击子弹尾部引燃火药,产生的气爆会让子弹飞射。而另一种自动手枪,利用火药气体的压力,吐出子弹的同时,也将次发子弹装填入膛。因此照理说,即便不费事挤压扳机,也可以连续击发。但大它幅度改变中间结构,这复杂的程序也容易导致故障。故障最严重的情况,在扣下扳机的那一瞬间,枪身会爆膛炸裂。 可是这个老人的制造的自动手枪,以故障鲜少闻名,它能避免损坏、炸膛、手被炸成两半。子弹能咻——飞射出去,咚!射中胸口、额头。 再来说到,老人的宅院矗立在悬崖峭壁之上。附近的人们叫它死胡同宅院,这名称来自于通往宅邸的唯一道路。说是这路贴着崖壁向上蜿蜒,一侧是悬崖一侧是海的样子。不沿着这条路上去,是没有办法通往宅院的。‘回忆蓝宝石’被保管在死胡同宅院的宝库里,那里加装了最新的入侵探测器,一有感应,就会透过电线让警察署的警报器鸣响,数分钟内,大批的警力就会出动,阻断通往屋敷的道路。这样的宅院,被歌帝梵入侵了。 “他是靠破坏探测器的方法潜入吗?” “不是用这个方法。” “他剪断电线?所以警察署的警报器才没有起作用。”“也不是。电线完好如初而且警报器也确实响了。据说歌帝梵下手那晚上,警署的警报器蜂鸣声很喧嚣。” 是夜,死胡同宅院的宝库闯进了入侵者,好几重的锁被破解,‘回忆蓝宝石’也被盗走。警报器一鸣响,很快大批警官就出动,他们飞车前往通向宅院的悬崖下会合。十名.99lib.警官阻断道路,监视所有下来的可疑人士。一旦有入侵死胡同宅院的情况,绝对都会按照既往模式来:阻塞往宅院的道路,犯人向来都会被困在里面,一出这条路,就得坠悬。 “为什么这种地方歌帝梵还有办法侵入行窃啊?根本不晓得怎样才跑得掉啊!” “但怪盗还是入室行窃了,因为是怪盗啊!宅院所在的地域,有个独特的自然现象,称作白巧克力现象。” “白巧克力?” “是当地居民取的名子,每年有几次,这片地域会起大雾,从海的方向开始大范围隐蔽所有地方,那是连自己的脚都看不见的浓雾。居民们谁也不会走出家门。这就是白巧克力,歌帝梵挑了起大雾的夜晚下手。”除悬崖下那十位警官负责留守,全员警官都往宅院走去,由于踏出道路就会落海,都小心翼翼的前行。他们抵达宅邸后,在‘回忆蓝宝石’被盗的宝库里发里现了怪盗歌帝梵的红色卡片。警官开始振奋,自己正在搜查的犯人不是什么普通珠宝小偷,而是那个怪盗歌帝梵,逮捕他就能一战成名。他们怀着必胜决心开始搜查犯人。 “怪盗歌帝梵没有变成瓮中之鳖吗?” “你说的对啊,他既不能跳下悬崖,路又被警官封死了。怪盗应该顶多能逃到宅院附近。” 宅院里找不到怪盗,警官们走到浓雾弥漫的所在,尽管将手持矿灯高高举起,前方几步远就看不到了。‘报数!’一位警官喊。‘1!’‘2!’‘3!’警官们在雾里轮番报数,一直连续报到十,十个人在雾里搜寻歌帝梵一无所获。很快,有人说话了。 “我去请求支持吧!” 堵在悬崖下道路的警官们,看到了从雾当中跑来不知是哪个警官。 “犯人是怪盗歌帝梵!”“快来帮我们。”跑下来的警官说。 “怪盗歌帝梵?”堵守在路上的警官十分惊讶,马上答应,从车内取出矿灯,确认了警棍、手枪,他们的脚步声在雾中回荡,又有不知哪个警官也想要逮捕怪盗的名誉,朝宅院过去了。 有个谁继续留下来堵住道路。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放明,雾也缓缓散去能看清楚了。白巧克力在清早溶化殆尽。可是都没有发现歌帝梵的踪迹。”“为什么?” “给你个提示,堵在路上的警官共有十位,在宅院附近搜查怪盗的共有十位,但是,在事后得知,那个夜晚参与搜查的警官,总共就只有十九人。” “十九人?好奇怪!数起来不对啊!警官们加在一起应该有二十个人不是吗?” “总的来说,那个说‘请求支持’的家伙就是歌帝梵,我后来问其中一个人话的时候了解的。那天晚上呼叫支持的人,不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位警官。歌帝梵穿着警官制服行窃,在雾里偷偷混进搜寻自己的警官里头。在那里喊着‘请求支持’、驱使堵在路上的警官离开那里,‘犯人是怪盗歌帝梵!’警官一听到这名子就起开始躁动,一群人手忙脚乱。他就在那当口,从巡逻车和警官们之间离开。没有被怀疑,没有被拦阻叫住。他身穿警官制服,而且本来大家视野又全是一片白茫茫啊!”罗伊扔着石头,激起河面的波纹,鱼群尸体跟着浮动,说真的,为什么就在今天会浮起鱼群的尸体? “进到白巧克力后,他就消失不见了。” 罗伊小小声说,看了手表。 “布朗尼该去车站了,甘纳许警视要抵达了,待在这里追查不到地图的。” 火车轧着铁轨缓缓停下来。肩幅宽阔的甘纳许警视提着包下火车,看到了并排在月台上的罗伊、布朗尼、我三个人,面无笑容。 “意料之外的事一个接一个发生啊!说老实话,我是真的大吃一惊。”回到502号房,甘纳许警视说。 “除了这件事情还有什么事?”瞪着散乱一室的行李箱内容,罗伊问道。 “稍后再告诉你。不从你的报告开始吗?” 甘纳许警视坐下来,床的弹簧承受他的重量发出悲鸣。罗伊向他说明。 “从这房间偷走地图的是个孩子,我看见他逃跑,他从我开始讲电话的时候就在了,记得今天十五点钟和你通过电话吗?”直到那时候地图都还没有遭窃,罗伊在房间里。甘纳许警视准备要连络旅馆,到了十五点整,有人敲了502号房的房门,是那个一直坐柜台的老从业员来通知有他的电话,电话接起来在一楼柜台,罗伊搭电梯到一楼接起电话。 “和甘纳许警视通电话的同时,有谁搭了电梯,大概是从旅馆后门进来的。原以为是其他旅客,估量他大概就是犯人。”罗伊大概通了二十分钟电话。甘纳许警视汇报说,虽然还在搜查露天摊贩男子的下落,但现下处境挺胶着。听完电话的罗伊要折回房间,先前搭下来的电梯显示着正在五楼。 “有种不好的预感。” 上到五楼走在走廊的时候,应该没有人的502号房房门,在罗伊的眼前打开了。开门出来的是个小个子,帽沿压得很低看不到脸。一发觉房间主人站在后面,就慌慌张张逃走了。他背对我逃窜,冲下楼梯,我考虑搭电梯追。可是,不幸的是,紧接着一楼有女性房客搭乘电梯,空的电梯已经往下降,只得转回楼梯方向。 “太迟了。已经追不上了。”罗伊摇摇头。 “运气真背。搭电梯的话应该就能追到了。”甘纳许警视安慰他。 偷东西的孩子很多,不光这个小镇,在这个国家到处都是挨饿的小孩,家里没有把门窗锁牢固,多多少少会招来窥探的眼光。可却偏偏,偏偏盯上了地图,真让人急得跳脚。那份地图本应该要作为逮捕怪盗的紧要证据。 “希望能早点开始搜索地图,我在这里就几件事进行下推理。”“给我等下。” 甘纳许警视举手打断罗伊的话。 “在这之前,有件事情要说。先前,出发时从秘书那里收到的。”甘纳许警视从包里取出好几张纸。 罗伊接过那些纸开始读,从我的方向能看到他的表情阴沉下来。 失望浮现在罗伊的脸上。 多半下起雨了,旅馆的窗上开始布满雨珠。 “带伞了吗?” 布朗尼看看窗在我旁边咬耳朵。 “没带。” “这样,我送你好了。” 布朗尼像要我安心似的把手搭我的肩膀。罗伊从椅子上站起来到站到我面前。雨势一波波渐强,把窗户打湿。 “这是要让我镇定下来么。”他膝盖触地,视线与我交会,“这份文件,写的是驻首都的学者群看法,邮寄过去的地图照片,被大批研究员彻夜调查得出了下面的结果,这结果是,留在犯罪现场卡片上的图案与地图上的图案之间,笔迹不一致,他们判定画这份地图的,不是怪盗歌帝梵。” 电缆喷出火花,路面电车涉过水洼,bbr>看不见雨,雨好像停了的样子。 我在布朗尼借给我的伞下。 “你怎么会认识罗伊的?” 走在石板路上我问道。公寓并排盖在一起,几天前,杜拜犹和他的狐群狗党还把我绑来这个地方。 “那是罗伊来到这个国家时候的事情了,侦探事务所的对面,是我工作的蛋糕店。”布朗尼看着远方诉说从头。 “罗伊是那里的常客,我们是互相打招呼的交情。但是受到不景气的影响,蛋糕店亏损倒闭了。当时情况是,我的亲人在故乡病倒,患上了严重的疾病。虽然有妹妹看护照顾,但为了筹措医药费借了笔钱。我丢了工作正想不出办法。不知道罗伊从哪里调查了我的事,到我家拜访,替我偿还了借款。从那以后,我可以为他做牛做马。决定,这一辈子,都要跟随他。”布朗尼一走路,圆滚滚的肚子就在眼前上下摇晃。 “从那时起,罗伊就在追逐怪盗歌帝梵……”他这样轻声说完面朝前方,表情复杂地一语不发。 我们出旅馆的时候,罗伊还戴着美大生的假发送到外面。他的遗憾应该更在我之上。要是那份地图是怪盗歌帝梵所画的东西,他就能稍微了解多年以来追捕的怪盗真面目。可是,一切都回归白纸。今后,甘纳许警视就算搜索被偷走的地图,也不会有什么热情了。甘纳许警视加深脸上的皱纹说,我们不会搜索什么地图了,也不会再调查以信件形式寄来的其他线索。 就算那份地图是歌帝梵的所有物,也因为笔迹不合的缘故,让人觉得是恶作剧的玩意。这是首都大批研究员的意见,以“知道歌帝梵藏身处”的谎言带给大家困扰的人满街都是。 “听罗伊说明天傍晚就要离开这个小镇了。我和甘纳许警视也会一道走,回首都。”布朗尼边走边说。 “我似乎是个幸运的孩子,再没别的可能。” 雨越下越大,伞已经没有作用了。我的衬衫裤子都被雨打湿变重,身体也冷到手指僵直不能动弹。 “你不会相信,能遇到罗伊先生是怎样的奇迹。”“当然是这样。” “只有这个,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我会转达给他的,他也很高兴。” 我从布朗尼的伞下走出来,面向他。 “到这里就好了,非常感谢你。” 很快转身狂奔在石板路上。抵达我家所在的公寓时,我全身都湿透了。 第四章 杜拜犹 翌日,雨过天晴。拉开房间的窗帘,我在想,是不是做了一个有罗伊的梦。 “冈佳乐夫先生还好吗?”吃早餐时母亲问道。 “他很好。” “这样啊。” 母亲表情在思索些什么。 “怎么了?” “我不知道要怎么拿面包给他。” “他好像已经离开这小镇的样子。难道你是喜欢他这类型的?”“钱没有赚得比父亲多可不行呢!” 我喷出牛奶。怎么拿父亲和那个人比啊,想着就好诡异。父亲离世还没过半年,但是我们总会这样聊天谈笑。父亲死于肺病这件事我们都冷静地接受了。每天送父亲换洗衣物往返医院的那段时期,我们的心情更加愁苦压抑。 “而且啊,能超越德梅尔先生的人我想不会太多,真可惜这样的人已经走了。” “哪有什么厉害人物啊?” “在泼别人丈夫的冷水吗?你对爸爸的事情知道些什么啊。”母亲开始收拾早餐,我也做好上学准备,一起出了家门。就像这样展开日常生活。 “罗伊到底去了哪里啊……” 德鲁卡读着报纸喃喃说道。午休时间,我和汀恩、德鲁卡总是在校舍的废木堆置场闲聊。德鲁卡从家里携来报纸,记载的是‘罗伊自首都失踪’的后续报导。虽然附上了照片,但照的是甘纳许警视而非罗伊,似乎是由他代替罗伊一直留守在首都,应付记者的质问。 ‘我们伟大的侦探,现正确认有关大恶人歌帝梵的有用情报,由于这个缘故人不在首都。总此以上,没有更多详情。’“还不知道罗伊所在的地方,好不安啊!”汀恩在木材上边空踢边说。 下午是算数课,我被数学算式难倒狂打哈欠。因为犯困,就老想着罗伊的事情。他直到今天傍晚都会待在这个小镇,但是旅馆的房间我是不能去了,连去送个行也不能。这数日来,他和我走得近不是出于友情,而是基于情报提供者的身份,我不能对这点产生误会。 但就算这样,地图到底是给谁偷了?偷东西的犯人,应该相信那就是真正的藏宝地图。这样没有方向地胡乱猜测的时候。 “林茨君,到前面来回答问题。”老师点我到黑板写算术问题。虽然到黑板前试着解题,还是解不出来被骂了。 “今天上哪玩?”汀恩说。 “今天要送面包的话,我也一块去。”德鲁卡说。 放学正要回家的时候,这两人来找我聊。 “我还有事,今天要直接回家。送面包要等明天做了,请帮我跟叔叔说。” 我和两人道别就出学校。要直接回家什么都是编出来的。我朝着与我家反方向的地区走去,同时也逐步远离旅馆、车站所在的小镇中心。 整片区域只有灰暗的公寓,像是墓碑群挨着排列。地区一角,有家【马克西姆糖果店】,杜拜犹应该正在那里劳动服务。我一直抱持着谁偷走地图的疑惑,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杜拜犹。 昨天十五点,犯人侵入旅馆的502号房行窃。这里一共有两个疑点。 这份地图的价值犯人是怎么知情的?又为什么知道地图被保管在502号房? “只是感觉有个小孩比你晚一点进了图书馆。”罗伊在图书馆的时候对我说。虽然他当时说那可能只是他的想象,但一定是正确的。有人一路尾随我,这人把自己隐藏起来跟踪我,随后溜进图书馆偷听我们的谈话。他不是偶然听到我们的对话,而是很感兴趣竖起耳朵来听的,说到底,会有兴趣跟踪我的人就是偷走地图的人不会有错。我心里只浮现出这样一个人,就是对我怀恨在心的杜拜犹。 【马克西姆糖果店】是在距离学校步行二十分钟的地方。店家前方悬挂可爱的粉红色招牌。要开门需要很大勇气,我想起杜拜犹锐利的眼瞳就有些害怕。他的恐怖,不只是空有蛮力那样简单的事情。更进一步说,他身形瘦削,看不出有多孔武有力。但是,他毫无疑问是学校里最危险的孩子。只要见面看不顺眼,连一瞬间的犹豫都没有,直接殴打一顿。是什么理由让他变这么暴力的?是如汀恩所说,照?99lib?他哥那里听来的话,因为出身没落家系吗?不知道是唬人的还是真的?杜拜犹身上真的流着贵族的血吗? “在马路上做什么呢?” 被路旁的警官问话,他似乎在巡逻,我摇摇头往糖果店走去。这可不是说着好恐怖什么的场合,我不能不去把地图要回来。推开门的时候,带着小小孩的母亲从店里出来,小小孩哭哭啼啼的,母亲则一直气呼呼拱着肩膀。 “好可怕……好可怕……”小小孩说着又摀住脸。糖果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咽下口水,跨进店里。 “欢迎光临!” 一打开店门,就听到店员投来这句。背脊一阵恶寒。听这声音,连带着脸颊的痛觉都一并回想起来了。杜拜犹穿着小丑般的制服站在柜台里。他的周身,排排站着缤纷可爱的棒棒糖。 “这位客人,想要哪种糖果呢?”杜拜犹似乎没发觉是我,“这家店什么都有喔!是要像血一样通红的糖果吗?还是说,你想要会长蛀虫死掉的那种甜死人不偿命的糖果啊?” “……那个,刚才出去的小孩子?” “啊……刚才那个不听话缠着妈妈要糖果,就拿了些话吓唬她,跟她说糖果会把喉咙堵死,想要把它取出来就非得把身体切开来不可,这种小孩子话……”杜拜犹耸耸肩。“这位客人,这边有超好吃的新商品,要来试吃看看吗?” 他招招手,我被糖果钓住靠近柜台,柜台放了玻璃柜,糖果布置成了糖果游乐园。我才一低头俯视,杜拜犹猫一样敏捷地伸出手臂,越过柜台攫住我的头发。一瞬间我的额头被抵在玻璃柜上。 “好久不见了吶,这不是林茨吗?” 被发现了吗!即使挣扎,杜拜犹的手也不曾放开我,始终伸长着手,弯腰从玻璃柜的另一侧睥睨我。 “给我在这个小镇等着,别想着逃跑什么的!”他越过色彩缤纷的糖果,咏唱似地开口。 “等我一自由,就给你见识见识恐怖。你会被支配到不堪负荷,谁也不敢直视你的脸,因为啊,对这个人类看不得的东西,把眼睛多停留一下,怎么样都办不到呢!” 我想起父亲和地图的事,受到打击的心又有了支撑,越过玻璃柜望杜拜犹瞪回去,我说。 “把地图还来……” 杜拜犹瞇起眼睛,完全不为所动。 “就是你干的吧!你为了要偷袭我,跟在我后面,直到在图书馆偷听到我们的对话。” “哦?” 杜拜犹观察似地端详我。 “我还干了什么?” “你听到我说地图上的地方有宝藏的话,就放弃对我复仇,改去偷地图。装聋作哑是没用的!现在,我已经知道地图就是你偷走的!”“你这小子正是我厌恶的类型,就用这里..t>的糖果把你嘴巴堵死推进井里!” 他右手猛抓起一把柜里的糖果。 “呜哇!你先把地图还来!那是我重要的东西!你拿走它也没有用处!再怎么说,它只是个仿冒品!” “那干嘛还要还你?” “那是我父亲的遗物!” 杜拜犹放开我的头发,我和他保持距离,他眼睛往窗户瞄。 “那家伙每隔十五分钟巡一次,可恶的混账,想干点别的也不行啊……” 窗户外适才有个警官,他之所以放我自由,只是因为警官朝店里张望,杜拜犹朝警官举起一只手,警官点点头就走了。 “问题儿童会一直被监视,如果在店里没看到人,就会送去设施里。”“要是真这样就好了,可恶!” 我用快哭出来的心情说。头发被用力扯紧。 “虽然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地图什么的我可没拿。”“骗人!应该就是你昨天十五点钟从旅馆偷走它的。”“十五点钟我在这里,那个警察可以给我作证,问就知道了。”“你看准他不在的时候,你趁那个警官经过后,还没回来的空档偷走的。” “你那重要的地图,昨天十五点钟从旅馆里被偷,你说那个犯人就是我啊?” 我点点头。 “旅馆名子呢?” “纽豪斯旅馆,地址在可可树街的……” 说明过程中,我的信心开始动摇,杜拜犹那像看家畜冷冷的眼睛,往下睥睨我。 “从这家店到车站的距离,来回走路也要花个三十分钟,我刚才就说过了,那个警官每隔十五分钟就会来巡。” “你骑车去的。” “这不可能,我车子、脚踏车都没有,就算抢来好了,可是,我会想这么做吗?我会特地挑警官还在监视我的时候下手?这样还不如自由时间再下手。被发现要关进设施里,这也太麻烦了。”我头有些发晕。 那,到底是谁下的手?我踟蹰着,脑中浮现出朋友的脸。如果是他的话,他意识到我的行动很不对劲,因为怀疑我都没有跟他们一起玩闹? 所以昨天他向学校请假,十五点的时候,走向旅馆。除了他以外想不到其他人,不是吗? “刚刚,你提到的宝藏,是在说什么?”杜拜犹问。 “反正你也不会相信,是怪盗歌帝梵和侦探罗伊之间的话题。”杜拜犹脸上的兴味消失了。窗外有人闪过,比刚才经过的人还要多,下了班的人们开始纷纷回家了。 “对吧?既然你不相信,我就回家了。” 装做若无其事的调调,望门走出去。 “不准动。敢回去的话,揍死你。” 我站住。杜拜犹从玻璃柜里面出来。虽然他也是个孩子没错,但身高比我高,抱着胳膊靠墙一站,用法官的神态审视我。 “还不知道自己遭到怀疑是什么个道理,感觉真是差劲啊,全部都给我说清楚,敢有任何隐瞒,点心时间到了就把你踹死。现在,距离警官来还有十五分钟,让我把尸体处理完还绰绰有余。”出于纯粹的恐怖,我开始一五一十说起。怎么在小镇上遇到罗伊的也好、地图被偷也好、地图是假货也好,诸如此类都说开了。杜拜犹没有很吃惊,只是瞧我的目光中带着怜悯。他对我说的话完全不予相信。 “我还想多听点有趣的故事呢!” 直到我说明到最.99lib.t>后结尾的时候,杜拜犹说。 “你说侦探罗?99lib?伊在这个小镇?变装成美大生?蠢死了。不过算了,回家去,趁我现在心情好。” 杜拜犹现在还是用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在说话,这样也算是心情好的样子……好歹是得救了。正要出店,门从对面推开,进来了个老伯。 “又跑去喝酒啦?”杜拜犹对老伯说。 老伯喝得满面通红,摇摇晃晃走近杜拜犹,我心想这不是这家店的老板吗?究竟把店当什么啦!虽然想是这么想,但我没有说出口。 “可真是意料之外啊,小镇出大事了。”老伯说。 外面比起刚才还要更热闹了。 “出了什么大事?”杜拜犹问。 “是名侦探喔,罗伊来到这个小镇了!大家都往这里赶来了。”杜拜犹看着我。 “我刚说过了,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紧张地说。 “算了,这样子啊……就当作真的好了,不过,果然还是要把你踹死。要是全部都是你幻想出来的,傻成这样还可以饶恕。我应该有说过,点心时间到了会杀了你。” “点心时间……?” 杜拜犹脱掉一身小丑制服甩向一边。杜拜犹流着所谓的贵族血统,长相和这个小镇的人很不一样,和我刚好是个对比,那是继承了这个国家居民的血统具有的相貌,但是,不属于劳动阶级,而是更上层的,我们所不知道的世界里的人们特有的文雅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杜拜犹说。 “你说的话有几个诡异的地方,算了,要踹死呢还是不踹死,事实确认后我再想想。你还不晓得吗?愚蠢的家伙,现在起我要说的话,听完后颓丧吧!你的信仰物件要崩坏了。侦探罗伊,就是偷走地图的犯人名字,你手上的地图八成是真货,所以才把它给偷了。” 第一章 名侦探的演说 咖啡杯路往车站方向有一块广场,星期日的时候小镇的人们会聚过来,那是个对鸽子抛洒饵食,在喷水池边翻开书本阅读的所在。我跑过去时,广场上已经挤满人了。从大人到小孩,都朝着同个方向,中心的喷水池边,坐着侦探和他的秘书。 “总而言之,听到了有力的情报,所以来到这个小镇是吗?”“送来情报的是哪一方人氏呢?” 身穿西装,报纸记者打扮的男人们竞相访问罗伊。 “送情报来的是住在这个小镇里的少年,名字……现在发表还太早了。不和这个孩子做个确认还不能决定。” 罗伊发出开朗的声音,团团包围的人们眼睛都闪闪发亮望向他。 “这是什么样的情报呢?” 记者群中出现了马歌尼尼的身影。 “关于找到一份地图,大恶人歌帝梵藏身处的地图。”罗伊说完,人人都七嘴八舌,此刻甚至大有开办庆祝派对的样子。“可等我来了以后,才终于晓得,这份地图只是某某人的恶作剧,搜查成果又回到白纸一张,我会在今晚九点出发返回首都。” 大家都发出了遗憾的叹息,我的肩膀不知是被谁拍了一下。 “没有这么简单能发现歌帝梵藏身处啊……”汀恩站在我身后,旁边一脸失望的德鲁卡也在。 “林茨,刚刚一直在这里吗?” “刚刚才到这里。” “这样,你没看见罗伊从吃茶店走来这里,好厉害哪!”“大家跟在后面过来,就好像是游行队伍。” 汀恩和德鲁卡兴奋地说。 我没有心情敷衍汀恩,刚才有一瞬间怀疑起他,不过应该不是他偷走地图的,在我去图书馆的那天,他们人应该在踢足球,犯人是别的什么人。 罗伊在人群视线中心继续说道。 “从这个小镇寄送的地图情报,在我看来是可信度相当高的内容。还想着终于掌握到这条线索,然而,这份地图只不过是谁的恶作剧,让它看起来像是怪盗歌帝梵画的。在首都的侦探事务所,现在还有大批寄来的情报。回去后不得不把那些读完,那些大多是假情报,不过我相信,当中有写出怪盗真面目的信件,要从其他假情报当中挑选出真的出来,实在是无比的累人。但是为了逮捕接连偷窃国民财产的坏蛋,我不能不这么做,因为,这是我被赋予的使命。” 他说完的时候,响起捶打般的轰动掌声。 汀恩和德鲁卡与这些大批小孩纷纷声援罗伊,罗伊向人群摇摇手。 侦探罗伊偷走地图什么的,我才不相信。 “犯人从502号房偷了地图出来,被站在走廊上的罗伊撞见就逃跑了。是这样没错吧?” 杜拜犹说这些话,是在我出【马克西姆糖果店】还没走去广场的时候。 “房间主人折回来,他就逃跑不见了,你干麻要怀疑罗伊,把话吞回去!”我揪住杜拜犹前襟,他拉抬我的脚,杜拜犹在我扭转过来的背上踏了好几下。 “你这个呆子,去死吧。那么问你,犯人怎么会知道地图在这个房间?” “因为他从图书馆出来后就跟着罗伊啊!”我呻吟着说。 “错!犯人跟踪的对象是美大生冈佳乐夫,罗伊和你在图书馆会合时,是美大生的变装。偷走地图的犯人要搜502号房,应该是认为那就是美大生的房间。” “这样又怎么了?” “犯人偷走地图出了房间,身后站了一个男的,于是拔腿就跑。这样很奇怪,犯人为什么会认为站在身后的男的就是房间主人呢?不论服装、发型都不是美大生的男生,为什么会把他当成房间主人?”“那是罗伊在那个时候也做了变装。” “错!他没有变装,房间不是到处都是取指纹的粉末吗?那是罗伊伪装被害者做成调查的样子。粉末沾满了变装用的假发、衣服上,可见地图被偷的时候,冈佳乐夫的变装道具放在房间里根本没有用到。不是吗?” “犯人绝对心>.99lib?慌逃跑了,不知道后面有人想都没想就跑了。一定是这样!” 集合在广场的人们爆出笑声。好像是报纸记者们向他提问而罗伊幽默回话的样子,不知道听他们你来我往几回合了,在他旁边的布朗尼看了手表起身,分开人海,离开喷水池旁。 “请借过,我的秘书必须要打电话到首都。” 罗伊对人群这么说,人们才知道让道给布朗尼的原因。 “布朗尼先生!” 追上他的时候,越过马路藏书网到了银行的前面喊他。他回过头看我。 “哎呀、这不是林茨君吗?” “小镇还真是热闹。” “在咖啡馆那里被发现了。” “不是有变装吗?” “之后就只要上火车而已,所以才疏忽大意了。”摸摸小胡髭,布朗尼颇为苦恼地笑笑。杜拜犹一定搞错了。他以让我不安为乐。要说罗伊、布朗尼说谎什么的,真是无聊的主意。 “抱歉,因为我,害你们来到这样的小镇……”“不会唷、不是因为你害的。” “在图书馆,轧着书架发出怪声音的是布朗尼先生不是吗?干嘛藏书网在这里变得不安呢?都怪杜拜犹那家伙一直在诬蔑罗伊先生的缘故,所以……” 广场上的人们正在鼓掌,直到我们所在的场所都听得到,八成罗伊又有精彩演说了。我凝视布朗尼的脸。掌声平息下来又归于安静。 笨蛋布朗尼,看了他狼狈的表情就可以理解谁的话是正确的了。 “……你现在,不说点什么吗?” 布朗尼掏出手帕擦额头上的汗珠。我转身背对他,我走回来时的道路,无视背后传来的呼喊。 广场上,记者们已经取材完毕,孩子们为了讨签名围绕在罗伊身边。 我拨开人群往喷水池走。正好罗伊在汀恩的签名笔记本上签名。罗伊发现到我破颜而笑。我那一瞬间情绪上涌,胸口像崩溃破了洞没法呼吸。 “明明我这么信任你……” 孩子们兴奋的聒噪声让广场吵得要命。可是我的话似乎让罗伊听见了,罗伊转头看我。 “快点排队,不然拿不到签名了!” 汀恩收起笔记本注意到我,对我说。他的后面还有德鲁卡和马歌尼尼。 “明明这么信任你,对你的怀疑却只有增无减。那份地图是真货对吧?你只是摆弄成遭窃的样子,对吧?”我质问罗伊。 汀恩、德鲁卡、马歌尼尼注意到我的样子很奇怪,又来回看了罗伊。 喷水池前,罗伊低着头,肩膀是在抖吗?罗伊突然笑起来了,他的笑声在广场上荡开回响,人们骚动起来又安静下来了。 “果然这样子吗,林茨君!” 他两手放在我的双肩。我感到一阵恐慌,比起谁都还要尊敬的他,现在变成真面目不明的人。罗伊把我拉近,转到大家的方向。 “各位,介绍一下。这位少年,就是寄信给我的林茨君?99lib?。我读了这孩子的信才来到这个小镇。最后促使我和各位相遇的就是这个孩子。”集合在广场的人们都对我拍起手来。汀恩和德鲁卡满脸惊讶,真的是这样吗?林茨?这不是很厉害吗!他们说着。我一把挥开搭在肩上的罗伊的手。 “放开我,罗伊先生!我问你真货呢!” “真货?如果有那样东西我会知道,不过,果然要还是该作个公式发表吗?好犹豫啊……不过,再做一次发表来补充说明吧,就在各位的面前。林茨君起初你认为那份地图是怪盗歌帝梵的东西,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有风车小屋的图案……” “这样子。怪盗歌帝梵卡片上画了风车小屋的插图,这可是除了警察关系人以外只有记者才知情的事,不是这样吗?”罗伊回头转向报纸记者们,记者们全都点头。“这事情没有见报,画有风车小屋插图的这些话是听来的。”马歌尼尼补充道。汀恩、德鲁卡还有其他人们,听着罗伊和我的对话往返,向记者们寻求说明。罗伊用满意的表情继续开口。 “风车小屋插图恐怕就好像是怪盗歌帝梵的注册商标那样。没有放进这个标志,也就是说这不是怪盗的对象。然后最该感到惊讶的是,林茨君发现了有风车小屋插图这样的地图。他写信寄来的信就在这里。现在我在这里读一读。”罗伊从口袋里掏出信纸,是我寄的信。“我只念出比较重要的句子:‘我发现了和怪盗歌帝梵有关的地图。地图的背面画上了风车小屋的图案。’我们读到这封信时确信了,这条情报是真的不会有误。因为一般情况下大家还不知道‘风车小屋图案’,这些话就被写在信上。” 不知不觉间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在侧耳倾听罗伊的话。 “然而,地图上插图的笔迹并不属于怪盗歌帝梵。这会是谁的呢?想伪装‘歌帝梵的地图’画出这样的东西,或者,为了什么目的呢?不用说是想用它召唤我来。写了假情报寄到侦探事务所的信件堆得像座山啊。想要从我这里得到回信的,或者想要与我见面的,都写了假情报,这其中也包括了,林茨君。你寄来的信非常超群,几乎就像真的。可是风车小屋插图的情报,这时候已经对记者们封口了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有一种讨厌的预感,可是罗伊无视了我。 “马歌尼尼,你把风车小屋插图告诉他了,对吗?”罗伊转向马歌尼尼询问他。 “是我说的,这么一说、林茨有好几次来我家问我风车小屋图案的事就回家了啊……” 说到这里,马歌尼尼一副发现到什么的恍然表情。罗伊指着他喊。 “没错,马歌尼尼君!这位少年从你那里听来了特别情报,设计 51fa." >出今天的作战计划,地图上画了风车小屋图案,然后把这件事写在信上寄给我,普通孩子不可能知道的特别情报。把这样内容的信件,当作是召唤名侦探前来的诱饵!我读了这孩子的信,以为有调查价值,被他非常巧妙地骗过了。” 全部人都看着我,我感到难以置信。 “好狡猾……罗伊……让我去马歌尼尼那里问话的,不就是你吗……” 他完全不把我当对手,转而向集合在一起的群众开口。 “各位想要原谅这孩子,无论是谁都会有这样的想法。但自己编造出事件写在信上这种案例层出不穷。连主妇都在信上写造假的密室杀人案送来,要我‘赶来帮忙’。说是希望见到我的心情太强烈了!”马歌尼尼、汀恩、德鲁卡都沉默不语凝视我。不只是他们,我转身,大多数人的眼光都落在我身上。 “林茨,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马歌尼尼第一个开口。 “吶、等下、听我说啊……” 我靠向朋友汀恩。他彷佛要避开什么可怕的东西远离我。我受挫得膝盖落地。心地善良的德鲁卡接近我,对我说。 “你这混账移民!妨碍搜查嘛你!” 朋友愤怒的脸扭曲起来,我为德鲁卡可怕的脸和话语心脏都要停了。 “请你,” 罗伊握住我的手,把我拉起来。 “早点回去吧,别待在这里了。” 他手放在我的背后。人们让开一条通道。我的脚不由自主往前走,脑袋完全没有思考的余裕。众人的目光跟着我移动。移民的!从谁口里听到这句话。我快步穿过人群。 后方有布朗尼的身影,他抱着胳膊、用叱责恶作剧的孩子那样的眼神看我。即使从广场奔跑出好远,恐慌的心情都没有消失。 过了大马路一直跑,泪一直流下来不肯停。是懊悔吗?悲惨吗?心情乱七八糟的。路上的人频频回头看我,一脸发生什么事了的模样。“喂!”不知是谁叫出声,我还是继续跑。突然有谁从后面把我撞到一旁。是在广场上听了那番话的哪个人吗?想要捉住我饱拳一顿。可好像是我猜错了。 “下回,敢无视我的号召,就下地狱吧!现在去把地图给抢回来!”把我叫住的,是杜拜>..犹。 第二章 你已经完蛋了 坐柜台的老人还是老样在睡。穿过纽豪斯旅馆大厅,我们搭乘电梯到五楼,门一开杜拜犹就大步上前。 “502号房是罗伊、503号房是秘书的房间是吧?”他问。我回答慢了点。“回答快点!”他边叱喝边朝我飞来一脚,完全把我当成家养猪来伺候。 “先前,看到你朋友骂你的时候,高兴得好激动啊!”杜拜犹走在走廊上一边咕咕咕地笑。 “你那时候来帮我就好啦!” “我?帮你?傻了吗?” 他从头到尾都在广场上看着。 “与其要你一点点感谢,不如听你用凄惨的声音抽抽嗒嗒地哭,这样还好得多。” “讨厌鬼。地图是我的东西,谁也不给。” 502号房的房门把手已经坏了。 “罗伊或是他的秘书自己破坏的吧。” “地图现在还在这个旅馆吗?还是哪里呢,不知道啊。”无视我的话,杜拜犹打开了门。虽然进入室内,但很快又回到走廊。 “什么都没有,空的。” 杜拜犹走近隔壁503号房房门,是布朗尼住的房间,上了锁。 “搞清你身份吧!”他大吼踹下去,啪喀一声门往里面倒下。他藐视房门进到里面,这身姿完全就是个怪物。503号房堆着旅行皮箱,杜拜犹用惯用手撬开旅行皮箱的锁开始往地上倒空。 “我去隔壁。” 我留下话出了房间。我想这个地方就交给他来吧。在他猛烈进攻没多久,我想要到哪里去坐坐,进到了罗伊休息的502号房。因为没有锁,行李都移到了隔壁。靠近罗伊打毛线的那张椅子,抚摸椅背,感觉还残留他的体温。我坐在床上,回想着布朗尼递给我蛋糕的情景。 在这里度过了幸福的时光,然而这些似乎都是一场骗局。 从隔壁房间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窗外晴朗,鸟儿在啼啭,尘埃在空中飘荡闪烁,流动着平和的时光。躺在床上,想着在广场发生的事要是梦就好了。瞪视自己的冰凉视线,始终无法从脑袋中抹去。温柔的朋友一句“移民!”扎着我胸口。 砰!听见从隔壁传来一声短促的巨响,像是爆竹的爆炸声。最后,隔着墙壁的闹腾声终于安静了。我翻身起来出了房间。 往503号房移动,看到的是旅行皮箱内容凌乱一地,房间中央站了一个穿西装的大男人,是甘纳许警视。 “这只猴子是你的朋友?” 他用脚尖戳戳倒在脚边的杜拜犹。杜拜犹不动了,地板上红色的液体漫延开来。 “说点什么吗?林茨君。” 指挥众多警官的庞大体格像是个柜子,身材快到天花板那么高,在甘纳许警视俯视下我的身体一缩。 他的手上握着手枪,是全黑的自动手枪。 “你好残忍,甘纳许先生……” 手枪前端的枪口,是手指甲那样小的枪口。金属弹丸从这里被发射一回,这世上就有一个人要消失了。咻——弹丸射出、砰!人生终结。 无论如何也太简单了,像巧克力在口中融化那么快地完事。 “在想什么吵闹的东西,地图的话在这里喔!”甘纳许警视从上衣内里的口袋取出折迭的纸张。 “即使没有装出遭窃的假相,地图也存放在你身上啊……”嗯,他鼻子发出声,无所谓的表情。 “既然赝品没有保存价值,那么,你就必须继续想下去了。这份地图并没有向搜查本部提出喔,你有想要提问吗?”“没有提出?” “这份地图的存在,只有我、罗伊、还有布朗尼知道的话比较好。”“我晓得了!你们目的是被偷的宝物!你们想要占为己有!”“才不还给那群贪得无厌的有钱人呢!” “罗伊要逮捕怪盗,大家都这么相信!我们都这么固执相信,正义一方能逮捕大恶人!明明这么的……!” 他把地图收进上衣的内袋,调整手枪。 “怪盗?逮捕啊!不把画地图的男人,同样葬送到黑暗里不行啊!” “欸?” “怪盗只能由我们来处分啊!可不能让他说出多余的东西,譬如,侦探们在抢夺被偷的宝物……。现在起要勉强演戏很难了啊!怪盗不在以后,我们还是不得不假装追赶那家伙……”“这也算正义?” “很混乱吧!你再长大点就知道了。遗憾的是,这天永远不会来到了。”甘纳许警视把枪转向我,我被枪口对准。 “我不会坏你们事的。” “你做事很让人出乎意料啊!说出去的话,会轰动这个国家吧!”枪口深处保持稳定待命发射的弹丸,已经在漆黑之中舔着嘴唇紧盯我这里。 “这些事是谁想出来的?” “不用说是罗伊啊!那小子是个能干的家伙。”我深信不移的物件不着痕迹地崩毁了。甘纳许警视扣下扳机,我确定自己要死了。这个当口甘纳许警视身体被扭转。枪口从我旁边砰地爆响。墙上出现一个圆点的窟窿。脱出的弹壳从枪里排出后弹落地面上。 甘纳许警视在呻吟。杜拜犹紧紧揪住他的腰,他看起来一点不像是死掉的样子,可是左肩的部分有血流出来。杜拜犹发出像狼嚎般,不能说话的野兽那样的狂吼。甘纳许警视被打倒在地。他背上捅着一把菜刀,那是几天前布朗尼切蛋糕用的菜刀,它就混在杜拜犹倾倒一地的行李当中,杜拜犹被打倒后假装动也不动一边拾起菜刀。砰!又响起来。是倒向侧面的甘纳许警视的最后一发子弹。谁也没有命中,窗上嵌入了蜘蛛网状的裂纹。哗啷一声,弹壳滚在地上。甘纳许警视庞大的身躯静止下来了。 睁大的眼瞪向天花板再也不能眨动,杜拜犹按压肩膀上举,调整凌乱的呼吸,摸索甘纳许警视的上衣,取出地图查看。 “就这地图?单靠这张似乎没啥用处。但要是这样的话,这些家伙就不会布置阴谋来抢夺了。” 他把地图收进裤子口袋。手枪遗落在地上,他跨过甘纳许警视捡起枪,从上衣口袋探出钱包带走。杜拜犹回头看着尸体,看不出他有动揺的状态,剧烈的呼吸也马上平复,现在已经整理起蓬乱的头发来了。“头一次杀人。”照了墙上的镜子,杜拜犹边用手碰肩上的伤,沾在衣服上的血迹面积还在扩大。“没有很紊乱,感觉还蛮清爽的啊。”看向一直跪坐在地上的我,文雅的脸上浮起一抹神圣崇高的笑容。倾斜的阳光恰好从窗户斜射进来,降注在浑身染血倒在地上的尸体上方。我拼命抑制那种快要窒息的感受。墙壁上狭小的窟窿,是向自己射偏后的产物。“别误会啊!没有帮你的道理,是这家伙太恶心人了。”罗伊和布朗尼应该马上就要回旅馆了,我们拔腿离开旅馆。 “你已经完蛋了……”杜拜犹的党羽满脸困惑地说。 “你这家伙,知道自己在对我说什么吗?”在杜拜犹恐吓下,同伙三人的头虽然一阵瑟缩,即使如此仍不听从他的指示。 “即使这样杀了人就是完蛋了啊!不能帮你跑路。”“已经不能再跟着你了。” “那些,根本无法相信啊!罗伊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杜拜犹的党羽露出怯懦的面色。小镇尽头的废墟面向夕阳被映照得通红。三名少年直到我们进来的时候,还在进行往空铁罐子投石头的游戏很高兴的样子,每个人都还抓着石头往墙壁边的空铁罐投掷。 “笨蛋吗你们,到这份地图标示的地方,就可能有怪盗偷来的财宝啊!不想要拿大钱吗?一定想要的吧!”杜拜犹把地图举在眼前。 他的党羽露出害怕的表情,纷纷瞪向杜拜犹肩膀上的血渍,我则靠着墙壁注视他们。 “你的话是真是假根本不知道,是不是有宝藏也不知道,但是,你马上就要被警察带走对吧?” “虽然违背你的意思很可怕啊……不过,再跟着你已经是不可能了。”杜拜犹的同党把手中的石头丢在地上,三人面面相觑低下头,同时背向杜拜犹。 “等等!” 杜拜犹对着离开的三人喊,他们没有站住。 杜拜犹跑向其中一个逮住不放,揪住领子抡起拳头。他的同党害怕地闭上眼睛。 “可恶!走!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杜拜犹放下拳头放他同党走。他的同党们逃命一样跑不见了,我和杜拜犹留在废墟里。 “会被警察封锁吗?”我问。 “边逃跑边寻找地图标示的场所。”杜拜犹往同党消失的方向吐口唾沫。废墟的一角有条水道,杜拜犹汲水,拔掉衬衫清洗肩上的伤口。幸运地没有打中骨头,但还是被子弹贯穿了,肩膀的前后开了个洞,从里面有红色渗出来。我想起甘纳许警视的尸体都要吐了。眼前的少年杀了人,虽然想着他这残酷的家伙到头来竟成了杀人者,可是这次杀人并非和我没有关连。就算他说过不是为了救我的命,我依然怀着被他拯救的心情,站在他旁边。 “一起走吧!” “我才不要小鬼跟着。” “这份地图是我的,那你把它还我?” 尽管那样也想要确认,那个地方究竟放了些什么东西。 “随便你,”杜拜犹套上衣服。 “回家准备好过来,把父母的钱全部偷走,三十分钟后车站见。”他拿走地图一个人跑掉也未可知,但我除了信任他没有别的选择。 与杜拜犹在废墟分别,我往家所在的公寓跑。通过路面电车车站,跑过每天早晨打招呼的花店前方。警察似乎还没有大动作的样子,是还没发现甘纳许警视的尸体吗?连听到枪声通报警察的人都没有吗?罗伊和布朗尼还没返回旅馆吗? 登上公寓楼梯,在自己房间把衣服塞进包包里。圣经在床上枕头旁边,一切的一切都从这里开始。我把父亲反常买来的这本书放进包包。 杜拜犹说要偷走家里的钱,可是我家也没有什么钱,只有配送面包的关系放了些钱在包里。碗橱上装饰着全家三个人的合照。这是父亲生前,摩洛索夫先生用照相机摄影的成果。我和母亲、父亲在照片里笑着。前几天这帧照片还消失不见,直到母亲发现它掉在碗橱和墙壁的缝隙。照片上写着父亲的亲笔声明: ‘林茨和玛丽和德梅尔会永远相亲相爱生活下去!’我把照片放回原位,因为比起我还更需要它的人还留在这个屋子。 出了公寓走向车站时遇到了母亲,母亲抱着采买的纸袋,长长的面包从纸袋突出来。外面的街灯已经开始亮起来了,有几片窗是明亮的,在那里边是一家人围着吃晚餐。 “去哪里呢?”母亲问我。 “散步一会就回去。” 我凝视母亲的脸。这个生下了我、抚养我长大的人的容颜,一直是这么安详的表情。与母亲分开什么的,在此之前还没有考虑过。我连个给母亲的留言都没有。 “也许会有谁来找我,不要担心。” “那是什么意思?” “说起来,名侦探来到这个小镇了。” “啊!嗯,我知道,可是?” “果然听大家说了吧!” “晚饭前会回来吧?” “我会先吃过。” 我在心中祈祷,要用什么方法才可以再见到这个人,我留下母亲跑起来。 车站前有警官,没有在搜寻谁的样子。进到车站四周张望,杜拜犹就站在售票处。大概在家换过衣服了,衬衫是新的。可是没有接受正式治疗,血虽然没渗出衬衫,但也只是胡乱用绷带捆在肩上而已。 “买去哪里的车票?” 我挨近杜拜犹,他的行李只是一个麻袋而已。 “啊——乡下老家吧。”他吐出一口长气,仔细看脸色已经铁青了。 “去医院好吧?” “哪有这闲时间!” “吶、去列奥尼达车站好吗?” “有认识的人在那里吗?” “爷爷住在那里。” 买了票通过剪票口。列车已经在月台等着,我们冲过去乘车。很久远以前也搭过列车出小镇,跟着父亲去首都,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并排坐在列车座位上,从窗户看向月台。到现在还紧张着,会不会有警官跑来寻找我们而乘上这列火车呢?为了转移不安的心情,我去想父亲的事,无论何时都在车站打扫的父亲,清理火车乘客丢的像障碍物的东西。 车掌鸣哨,列车的门发出关闭的声响,结果不是警察,我舒了口气。 列车在漆黑夜色中行驶,速度升到最高节,小镇灯光不断流动。不久就告别了这个小镇。 “你跟父母道别了吗?” “我没父母。” “传说你身上有贵族血统,是真的吗?” “别说些安慰人的话,把你舌头钉起来扔到什么地方去!”吓得我默不作声。和他说话不能不注意,就算没想要杀人什么的,也是个种族主义者,认为我的存在和家畜没两样。我忍耐着列车颠颠簸簸、推过来挤过去带来的恐慌不安。铁路横越这个国家,祖父住的列奥尼达小镇是最接近国境的地方。 从这里距离到站还有大约两小时,不得已坐在杜拜犹的旁边。列车顺利地开下去。我和杜拜犹给车掌验票后没有再开口说话。 喀铛、喀铛。和列车震动同步,啪咚一声,有什么硬东西掉下来的声响。 杜拜犹的脚边躺着枪,那是从旅馆带出来的甘纳许警视的所有物。 要是别的乘客见到的话就大事不妙了。 “杜拜犹,掉下来了喔……” 我提心吊胆小声对他说。可是没有反应。他已经不知不觉间昏过去了。 第三章 父亲的故乡 仓库垄罩在稻草和泥土的香气里。这是在小镇出生的我所不熟悉的味道,即使几乎要窒息,也不由得生出一股眷念的情感。是不是体内流动的血液还记得稻草和泥土的味道也不知道。仓库深处有一座木制楼梯,二楼被做成库房,混杂在满是尘埃的货物里有一张床,床上的杜拜犹翻身起来了。 “一没发觉你起来了啊?!” 今早查看的时候还一直在昏迷。他注视自己被治好的肩膀,枪弹穿出的孔洞已经用针线缝合起来。因为治疗时剪开了身上穿的衬衫,杜拜犹现在赤裸上半身。他环视周围发问。 “过几天了?” “两天喔!你在火车上昏过去了。” “这里是?……你爷爷家?” “你说的没错。” “就知道!你和你爷爷都有股猪臭味。”啊,放着不治疗让他就这样死掉的话,也许会对社会有莫大帮助吧!我有些心生后悔。 “肚子饿了。”杜拜犹走下仓库一楼。户外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仓库、主屋和轻型卡车的周遭什么都?没有。可是这壮阔的景色他甩都不甩,迅速打开主屋的门,一句打扰问候都没有就闯进家中,毫不停滞跨步在走廊上。 “等下!这又不是你家!”我一路跟在后面声张。 可是杜拜犹手指塞着耳孔陆续打开起居室、厕所的门进行查看。他通过厨房前的时候,传来粗嘎的声音。 “从车站到这里,一路上辛苦了吧!” 杜拜犹停脚步,对厨房出来的老人怒目而视。 “你是什么人?” “这孩子的祖父。” 祖父看着杜拜犹。 “从车站打电话请他来接的。”我稍做说明。母亲告诉我祖父家的电话号码,我抄在笔记本上。 “是你堵好这伤的吗?” 杜拜犹用莽撞的声调问祖父。 “当医生的友人做的。” 祖父的身材比杜拜犹还要高,像钢丝那样细瘦的身躯,分辨不出哪里是腰身,脸的下半部蓄满白胡子。杜拜犹聚精会神看着这粗旷地方里的两个洗手台,然后质问祖父。 “枪在哪?还给我。” “扔掉了。” “少给我开玩笑,把你胡子拔掉喔!” 虽然像是玩笑话,但杜拜犹真的上前揪住袓父,猛地扯一把胡子。 可是这时忽然身形一个不稳,跌靠在走廊墙壁,他身体似乎还没复元。 “还没康复就别滥用身体啊,多睡觉。” “闭嘴老头……!可恶!” 杜拜犹咬牙切齿坐在厨房的椅子上。 “啊食物!食物再好不过!”祖父扒拢凌乱的胡子,竦缩着肩膀看我。 祖父在厨房用石头一样的肩膀和同样坚硬的手切开面包。家中没有什么装饰,祖母去世后,我父亲就出了这个家,留祖父一个人住在这个家有十年以上。直到在车站打电话以前,我和祖父说上话只有在父亲葬礼那天,甚至这两天里我们也没有什么正经交流。杜拜犹负伤,我们只有简单说明是被警察追的缘故,虽然祖父担心我们被有没有被警察攻击,但他并不知道实情。 祖父这么对待连一次好好谈话都没有过的我,只因为我是孙子而信赖着吗?我不确定这样正直的祖父心里在想些什么?杜拜犹留在厨房用餐,祖父开始干农活,我在旁边打下手。祖父在仓库一楼转动石臼开始磨小麦粉。 石臼是直径约四十公分圆形石盘二片重迭,上面的石盘有附木把,可以抓着它逆时钟来回旋转。上面的石盘还有个小通孔,往那里倒进小麦后,能靠上下石盘碾碎小麦,磨成粉状后从石头的缝隙间滑出来。 取得面粉后,祖父就开轻型卡车到小镇上卖。 没多久,他就运回大量装了牛奶啊、肉的纸袋回来。我帮忙把东西运到主屋后,杜拜犹鬼吼鬼叫从仓库二楼下来。 “喂、小子!地图拿去哪了!” “我是林茨!叫名字啊!” “闭嘴!下回敢顶嘴,舌头上涂辣椒拿打火机烤!”他眼尖瞄到轻型卡车有份报纸放在副驾驶座,那多半是祖父在小镇买来的。 杜拜犹抄起报纸读。 “罗伊停留的小镇上发生杀人事件,犯人是两名少年喔!”我抬到一半的纸袋掉落地上,罐头在地面滚动滚动。 在祖父的家迎来了第四个早晨,草地结霜形成一片白毯,我端早餐的面包和汤上仓库二楼。杜拜犹睡觉手上还抓着歌帝梵的地图,大概是调查地图上的小镇通宵了吧。 祖父家的地图册掉在地上,那是印刷了这个国家各个地域的地图册。 他似乎在比对两份地图,寻找一致的地形。这应该是连列出目标、手段都没办法的作业。怪盗的..地图上连标示方向的记号和表示缩尺的符号都没有,想要到达印记标示的地方,非得先调查地图上绘制的场所、知道到底哪里有这样的小镇不可。要能知道这个的话,很快就能去标示的位置了。可是,小镇名子没在地图上写出来,我们始终无法找到。 “你最爱的名侦探大人,似乎打算讨回地图啊。”杜拜犹看完祖父带回来的报纸之后这么说,“他没跟记者说地图被窃,恐怕连对警察都没吭声,想必还没对宝藏死心才不肯公开啊!喂!小子,地图在哪里!”“要干嘛?” “还用问,趁那些家伙来之前把宝藏给捜出来啊!”在此之后他一直和地图奋战不休。 约莫中午,我跟随祖父开轻型卡车上小镇。在小镇唯一的邮局给母亲写信。 “母亲现在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情。” “读了信的话就会安心了吧!全部写出来告诉她吧?”“可是,她会不会相信我?如果连母亲都把我想成恶劣的孩子……”为了吃顿午餐我们进到镇上的餐厅,大家向祖父打招呼。 “今天过得怎样啊?” “这个孩子是谁啊?” “熟人的孩子,说要去旅行,所以托我带着他。”“二楼的窗户太老旧,坏掉了啊。能再请你过来吗?”“下回再来修理喔!”即使我吃完了,向祖父搭话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我因为一直希望在父亲的故郷到处走走转转,独自出了餐厅散步。小镇的名子和车站同名,都叫作列奥尼达。位在国境旁边,大部分地土地是旱田和牧场,火车站旁边只有零星的店面,其他的地方则都是一模一样的自然景色。走走转转的期间,我踩到马粪。 “你,不是这个小镇的孩子吧!”木造车站前面我被一个女生叫住,是梳了麻花辫十歳左右的女孩子。“可疑的家伙!”女孩用了放大镜窥视我的脸。 “根据我的推理,你是从城市过来的孩子吶!”“妳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要是是这个小镇的孩子,鞋子才不会沾到马粪!”“真是敏锐啊!妳很向往罗伊吗?” “他是我的英雄!!” “他不是妳想象那样的家伙喔!” “不准说罗伊坏话!我不会饶恕你的!”女孩拾起地上的石头丢来。 “这个笨蛋!”我也丢回去。“喂!停止了!”正在互丢石头之际,从哪里慌慌张张赶来的祖父插进来。靠近我后,祖父压低音量说,“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场合。我一直在找你。如果不早点离开这里的话……” “道歉!”女孩高声说。 “慕夏,发生什么事?”祖父问,她似乎叫做慕夏。 “都是他讲罗伊的坏话!” “那只是跟妳开开玩笑而已,实际上不是这么想的,是吧?”祖父转向我的方向。 我头低低回答,“就是这样。” “你母亲会相信你的话,比起罗伊说的话,更相信自己儿子写信告诉她的事情。”开轻型卡车回家途中,祖父说。喀答喀答的轻型卡车摇摇晃晃。“你母亲只来过这小镇一次,就是她怀你的时候。”“父亲也一起陪同的吧?” “那小子没来。和我闹翻后一直没有合好的缘故,你母亲一个人来,从车站一路走到那个家。” “挺着大肚子?” “那娃儿撑着阳伞走在那条路上。” “都聊了些什么?” “结婚通知。来告诉我她与我儿子结婚了,就为了说这件事情而来。说到底,好像是瞒着你父亲过来的。”轻型卡车弹飞石子行驶。从窗户望去,能看见草原和牛只,再扩大延伸到万里无云的天际。 母亲来这里的时候,天空一定也是这么样蔚蓝的吧。因为说是撑着阳伞。当时必定被毒辣的太阳曝晒得头昏目眩吧。肚子里还怀着我的母亲就在这条路上走着。我在颠簸的轻型卡车里强忍哭泣。 “这里……方才找你走在小镇的时候,和这里派出所值勤的警察友人搭上话,他桌上放了张这样的纸。”祖父从口袋掏出纸来。它揉成一团全是褶子,大约是祖父匆忙地塞进口袋的关系,接过来一摊开,我和杜拜犹的照片就印在上面,八成是学校活动所拍摄的照片放大后的东西。 “是通缉照。你们俩是杀人事件的重要参考人,这个国家的警察现正在追捕你们……” “混账!干嘛煎这么熟!就说过要一分熟了!”晚餐时杜拜犹在座位上咆哮。握着叉子,刀子扔到地上,捏起才切到一半的牛排凑到祖父眼前。牛排里面已经用火煎得熟透,似乎嗜好一分熟的杜拜犹一脸愤恨。“敬谢不敏啊!这在我家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吃半生不熟的烧烤是不被允许的。我们的宗教是这样规定的。”祖父放下刀叉做说明。 “移民的,连生牛排都禁止了吗!” “注意点啊!这可是我们民族从古早相传下来的事情,全体民族有生之年都必须恪守的规定。这样一来即使我们分散在世界各地也不会忘掉自己是民族的一份子。” “别跟我说话,我一个人吃。”杜拜犹端起面包和汤的盘子起身走出厨房。室内从天花板垂下的电灯照映出昏黄灯光。窗外一片漆黑,这光亮诱使虫子们孜孜不倦拍打窗玻璃。 “那家伙对于像我们这样的移民,都当成低于人类的存在。”“就像你说的。” “吶,家里也有吃一分熟喔!” 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也吃过剩余的生牛排,次数还不少。可是,像祖父那样的教导,父母亲从来没有教过我。 “你父亲抛弃了流传在我们家族的宗教,像刚刚那孩子那样,是对上帝信仰软懦的人所做出的事。”(案:这里说的应该是基督教不吃血的规矩,认为是耶稣基督的宝血。所以不吃带血牛排,但其实说带血,只是牛的蛋白质有水溶性血红素,不是真正意义的血。)“可是,父亲病死之前买了本圣经来啊?” 祖父露出讶异的表情。 “我还没有对你提起,地>?99lib.图就是藏在圣经里面的东西。”和杜拜犹逃亡的理由,我抓住重点对祖父说,发现地图的事情我还没有详细说明过。 “父亲在露天摊贩买来了胡椒和圣经,一切故事必须从这里起头,地图就夹藏在皮封面里。” “那本圣经是什么样的?” “写了︽旧约圣经?创世记︾的书。” 祖父闭上眼睛,神情好像在审视内心。 “那家伙在死之前改变自己的想法了吗?”这之后,祖父心情有点变好,本来岩石般的表情,稍微变得柔软。 祖父询问我各式各样的事。在小镇和父母亲过着哪样的生活?在学校做些什么消遣?我也反问祖父的生活,离开小镇比较不方便吗?作为移民有受到差别待遇吗?在祖父所说的话里,就属祖母的事情特别愉快。 说祖母是个典雅的美人。说她,也就是父亲的母亲,会给父亲唱摇篮曲,在父亲孩提时代,如果不这么做就睡不着。那个父亲也会有这样的时期啊……这样想着好笑起来。 “那个时候还住在邻国一个很小的小镇。当我们搬到这个镇上来时,你父亲正好是你这样的年纪。” “之前住的地方也是像这样辽阔的地方吗?” “那是个富裕的山谷,可是那个小镇不在了,故乡因为战争被消灭了。我们在变成那样之前越过国境逃难到这个小镇来。途中穿越已经沦为战场的地方,你的奶奶吸入黑色的灰弄坏了喉咙。拜这所赐再也唱不了催眠曲了哪!这以后,你父亲一直睡眠不足。开始住进这个家的第五年,她就死了。”从黑暗飞来的虫子中的一只撞击窗玻璃弄出声响。 “奶奶的摇篮曲是怎样的?” “是以前故乡流传下来的歌。每次听都会升起一股怀念的心情。不过,老早就忘记歌词了……” 祖父神情很遗憾。 用餐完一股倦意袭来。关注完杜拜犹的状况,我回到父亲的房间躺在床上。我在父亲一直使用的房间里起居,已经淡忘了三天前开始到这间房间时的微妙氛围。虽然家具罩上一层尘埃,但还保持着父亲在家时期所布置的样子。父亲似乎从年轻时就搜集路边捡来的古怪玩意。房间里陈列着钉在马脚的马蹄铁、不知道要如何使用的金属片、铁丝硬化的土产店玩偶等等。桌子抽屉放进大量不知谁寄来的信纸,父亲似乎有和谁在通信。书架排放着文学书籍。出走到城市之前,父亲似乎是个读书人。躺卧床上仰望天花板,父亲出了这个房间的时候是二十岁。直到我出生的数年前每天在这个床上醒来。带一个包包搭火车移居到别的小镇,因而遇见母亲的。我探进包包取出圣经来。躺在床上翻页阅读,小小的文字密密麻麻,不觉开始有种窝在家里的舒适心情,我把圣书放在枕头边。 做了场梦。在边境被消灭了的故乡,一位女性在躺卧床上的少年耳边,轻轻哼唱着流传在那片土地的摇篮曲。像是在低声私语的哼唱。少年以安稳的表情吐息,潜入深沉的梦乡。 歌声漫流在战火浓烟笼罩的大地,一路攀升到蔚蓝的天空。 翌日,我在少女的惊叫声中清醒。 “快来人救我!” 我从床上爬起来后,用空白的脑袋回顾四周围。最初以为是自己的想象,还一度为了睡回笼把头塞进枕头。 “有谁快来!拜托!”声音确确实实是从外边传来的。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出了房间,和同样已经起来了一身睡衣的祖父在走廊会合。“刚刚有听见吗?” “从外面传来的。”祖父这样说了后奔出玄关、出了庭院。朝阳刺着我眼睛。从仓库里,木箱还是什么东西发出塌毁声。我和祖父交换目光,朝仓库过去。门大大敞开,入眼的是杜拜犹和一名少女。 “慕夏!” 祖父看到少女喊出声。是昨天在小镇上和我互扔石头的少女。杜拜犹两手架住她的身躯。 “这家伙在屋子周围转来转去到处刺探!” 杜拜犹厌恶地说。名叫慕夏的少女从他的手臂间乱挥乱蹬想要挣脱。 “我看了报纸!你们就是杀人逃亡的小孩吧!我在通缉照片上看到了!” “慕夏,不是的、妳误会了……”祖父样子有些窘迫。 “没有,我才没有误会,是标准答案!”慕夏挥起拳头撞在杜拜犹的左肩上。 杜拜犹皱起眉头放开慕夏身体。 “哎……运气真是背啊……”杜拜犹按压着肩膀发牢骚。 慕夏换上胜利洋洋得意的脸。 “干坏事的人一定会遭报应的!因为罗伊马上就会来惩罚你的!”“我是在说妳,运气真是背啊妳!” 杜拜犹从挂在墙壁上的农具中抓了一把割草用鎌刀。转过身面向慕夏,杜拜犹喊着“去死!”挥下镰刀,慕夏放声惨叫,因为事发突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一副茫然表情任血液飞散在脸上。 “别妨碍我啊,老头子。” 杜拜犹瞪着祖父。他举起来往慕夏劈砍下去的镰刀刀口被祖父的右手臂挡下了,杜拜犹拔出祖父右手臂上的镰刀,在慕夏的脚边啪嗒啪嗒掉下一串血。大量的血液从祖父右臂涌出。祖父回瞪他。 慕夏发出惨叫跑出仓库门口,“小子!去追!”杜拜犹喊。 我虽然立刻追上去,但在仓库门口回过神来停下脚步。 慕夏已经在通往小镇的马路上跑远了。 “怎么了小子!快去啊!”和祖父瞪眼对峙的杜拜犹叫嚷。 我摇摇头。 “你要封住那小孩的嘴?” “跟上去,紧紧勒住她脖子,就这么简单的事!”“太荒唐了!” “这样才是正直的决定。” 祖父看着我嘉许地点头,按住血污的手腕。 “真没出息。你们像果冻一样办不了事吗?”杜拜犹弃置镰刀不顾。 “马上就要被举发了吧!我要出门,把地图也带上。”他登上仓库楼梯开始整装。在他粗暴的跑动下,尘土从天花板掉落下来。祖父伤得很深。恐怕伤及骨头了。杜拜犹是认真用镰刀挥砍,祖父若没有上前挡下那一击,少女说不定已经死了。 “还好吧?打电话叫医生吧!” “你赞成吗?不和那孩子一道走吗?” “那家伙是最坏的家伙。可是,我还是想要和他一起走。”祖父加深了脸上的皱纹,露出严肃的表情。 “我应该把你们都供出来交给警察的,可是我决定帮助你,即使这全部都是谎言。” “因为我是父亲的儿子?.99lib?” 祖父没有回答,聚精会神凝视我,才说。 “你没有去追慕夏,这件事很值得骄傲。” 回到母屋,祖父拨电话给医生友人。是几天前才给杜拜犹治疗肩伤的人。这个医生在小镇开了间诊疗所,和祖父只是单纯酒友的样子。祖父打电话期间我找来绷带,为了止血往祖父的手腕上一层层缠绕。 “放心吧,大概十分钟就赶到。”挂上听筒,祖父说。 门开了,杜拜犹进来。 “我要车,钥匙在哪?” 杜拜犹不经祖父同意打开架子,拿出面包、罐头塞进装得鼓鼓的麻袋。 “你会开吗?”我问。 “和汽车没什么不同。”杜拜犹说。 找到饭桌上的钥匙后他一把抓起,转头看着表情抑郁的祖父,说了难以置信的话。 “你伤会痛,应该会很痛的吧?因为我可是打算要砍掉那臭小子的头啊!能用手挡住,你实在是厉害啊!老头子!”杜拜犹说完出了房间。 我和祖父吓得目瞪口呆望向他敞开的门。 “那家伙居然会称赞人!” “无法捉摸的家伙。” 祖父摇摇头。我们始终发着呆,直到听到杜拜犹的大声嚷嚷。 “动作慢吞吞的废物!打扮好了吗?追兵要来了!”我回到父亲房间很快拎着包包出了主屋。匆匆忙忙,连确认包包内容的时间都没有。 坐上杜拜犹开的车,我们从祖父家出发了。 不知不觉天空已经聚拢一大片乌云。可是,最后这一天里,我们还是非得折回祖父家不可。 第四章 与侦探的再会 我们沿国境北上,出了列奥尼达小镇进到别的地区。渐渐地雨开始下起来了,眼前的汽车雨刷不断来回摆动。等发觉忘记东西,是出了祖父家四小时以后的事。 为了吃午餐,杜拜犹把车停靠路边。熄掉引擎后,车顶迸出雨珠的声音传到车内。真不愧是他,连续开个没停也毫无疲倦的样子,就是伸个懒腰揉眼睛。才和我差一岁而已,他竟然连车都会开。我猜想他是从年长的不良份子那里学来的吧! 杜拜犹从麻袋拿出长条面包塞进嘴里。虽然我想要面包而一动也不动凝视他,但他完全没有分一半的想法。岂止如此,他还用怜悯的目光扫我一眼,说: “你比老头子还懦弱啊小鬼!早听我的命令逮住那小屁孩啊,愣头愣脑的家伙,流落到这种下场。”因为吃东西还碎碎念,面包从他的嘴巴啪啦啪啦洒下来。 “听厌了啊!不过,你会承认爷爷还真是意料之外。”“我一向敬重长者,理所当然尊敬。” 我不相信我的耳朵。单就在祖父家中横冲直闯的癖性,这算哪门子尊敬啊?反倒是踢了罗伊变装的老人不是吗?可是他样子也不像是开玩笑。 “我祖父是军人。是获颁勋章的英雄!扛起负伤的战友跑过枪林弹雨的平原,还击杀了很多敌人。” 杜拜犹将吃到一半长条面包摆出步枪射击的姿态,口里发出达达达的发射声。 “我体内流着这样的血液。不像你这样庸俗移民的血。这是纯粋优美的血统啊!” “你喜欢自己的血统啊?” “那当然,这可是比你优秀好几倍的血统。小子,不许你顶嘴。”他从麻袋中取出地图开始查看。 他的头发恣意生长,衣服磨损都是破洞。可是,直挺的鼻型和眼睛形状,有着普通人所没有的高贵气息。头发是淡金色的。像是全身沾满泥巴的白马,如果好好打理一番,说不定看起来像一国王子吧! “地图上没有【歌帝梵】的签名啊!卡片有的吧?”杜拜犹看着地图问道。 “嗯。只见过真货一次,给我看的上面确实有签名,可是地图没有。”“反倒是有风车小屋插图和一段圣经文字,【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因为杜拜犹开始集中精神思索,我闭上嘴不发出声音。 “喂、圣经拿出来!”杜拜犹说。 “你老头买的圣经,拿出来。” 我翻开包包,“昨天,爷爷很意想不到父亲居然会买圣经,我父亲本来是不信教的……阿勒?”无论怎么在包包里翻搅,就是找不到圣经。 我想起来,昨天睡前从包里拿出来的事。留在枕边了。 “留在屋里了是吧……” 杜拜犹狠狠掐住我的脖子往上提。 “那里面写着上帝的话语吧,不要离身好好带着啊!揍死你这个白痴。喂,回老头子家,没有圣经不行。这地图和圣经两样或许是一体的。若非这样,干麻要引述圣经上的话?” “……所以说最后回来了。” 我说明结束。祖父边沏上热茶边听着,露出惊讶的神情。在我们不在的期间,医生已经来治疗过的样子,右臂缠绕着绷带。 “待在这个小镇的危险你明白吗?慕夏也许向警察通报了。”用毛巾擦干湿发。刚才的大雨中,仅是从轻型卡车冲到玄关的距离就完全湿透了。 “不能违抗那家伙啊!他说回来,我要是说个不字,马上就会从车上被扔下去了吧,像垃圾一样抛到遥远的地方啊。”走到99lib?父亲房间查看,杜拜犹坐在床上。他一回祖父家就往父亲的房间走去,开始默不作声盯着圣经。我和祖父也不说话走出房间到厨房等候。 远方在打雷,我与祖父侧耳倾听这个声响。 “好想和母亲三人围着这张桌子。” 我喝口热茶一边向祖父说。 “一定会成真的,不远的将来。” “在车子里想起父亲和祖母的事情……” 两手包裹着的杯子里冒出蒸气,蒸熏着脸颊,鼻尖好暖和。滚滚的白色蒸气在我眼前散逸。说是因为逃离战争,祖父母来到这块土地,那个时期这么做的人有很多,因此我们的人种被叫做移民,这个国家的人民不想接纳..我们,但是故郷已经回不去了,祖父母的故乡已经被消灭殆尽。别国的人们就算在这里建造完小镇,最后也会成为他人的土地,因此我们不得不在这片土地上徘徊。 呼出气,蒸气已经消散了。祖父坐在椅子上,安详的目光注视我。 几天前来这个家时还不知道,祖父的眼睛和父亲一模一样。 “我和父亲很相像?” “和那家伙小时候一个模子。” “这样,我和爷爷也很像了?” “那当然啰。” 咚咚咚、传来敲门的声音。 雨声感觉忽然变强了。我和祖父回头看向玄关方向。这样的大雨中会特意上门来拜访的人很罕见,绝对不会是寻常客人。 “在这里等。”祖父站起来走向玄关。 我关掉厨房电器,头露出走廊。走廊是一片不见底的漆黑,从对方那里应该看不见我的脸。 “您是哪位啊?” 祖父应门,玄关外站着一个人。 “夜里还来叨扰。我是警察,想请问几件事。”电灯打开,可以看到来访者的身影。脸上蓄着短小的胡髭,身形像球一样圆滚。 虽然有预想到,我还是吸了口气。来访者是布朗尼。“我们有获报说在这里隐匿了两名少年。” “少年?是说那些孩子吗?一直到今天?99lib?t>早晨还借了仓库,多半是贫困的旅行者吧!但是他们已经出门了喔!啊、已经回家去了。我推理小说正读到一半,你以为站在这么寒冷的地方,受伤的右手臂不会痛吗?” 祖父想要把玄关的门带上,布朗尼慌慌张张往门的缝隙挤进肚子。 “就只是想问问而已……”布朗尼在说话的一个瞬间空中放大光明,雷就落在近处。从玄关缝隙光穿透进来。我因为太过眩目瞇起眼睛,空中回荡着爆裂似的巨响。 “啊!” 布朗尼指着我喊。闪电的电光驱逐黑暗,让我的身影被看见了。立刻反应过来的是祖父,他用没受伤的手扣住布朗尼的脖子往屋里扯进来,放倒在走廊上顺手掩门。布朗尼拼了命爬起来后,看见在门前抱胸的祖父发出可怜的声音。 “噫!别打我拜托!” “你是什么人,我知道你不是这个小镇的警官!”“这个人是罗伊的秘书,其中一个欺骗我的混账东西!”我站在布朗尼身后说明。 “拜托!拜托别打我!我不喜欢粗暴。”布朗尼开始流眼泪。 “打你吗?你放心吧。”祖父表情一下错愕。 “真的吗?你要原谅我了吗?”布朗尼说。 “我还没饶恕你呢!为什么要对我施展那么恶毒的伎俩啊!”我一大怒,他就用球形肥胖的手指掩面。 “请别说这么吓人的话,因为罗伊先生所说的话怎样都是绝对的啊!反抗的话不知会被怎样……!” “就请你宽恕那个东西吧!” 声音是从另一侧穿越玄关门传过来的,外面有谁站着的样子,我和祖父摆好架式。 “他什么也不知道。脑袋不灵光,胆量也没有,只会对我言听计从。比起这个,让我进去吧!光是一直站在这里全身都湿透了。和我站在一起的妇女样子也不太舒服。” 打从心里深处振动的语调,我在听过以后就牢牢记住了,祖父谨慎地打开门后,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就站在那里。 “罗伊……!”雷轰下来,方圆百里都覆盖在耀眼的光芒中。 “好久不见啊,林茨君。”罗伊用广场演说时穿的西装蒙着身体。 “想起和你的交情,就把这个人也一并带过来了。”门外还站着一个人不知道是谁。罗伊完全像走在集会场那样,拉起那个人的手走进家里。 “逃跑了,可是……” 母亲面有难色地说。 “先前这孩子聊天的时候聊到,什么时候三个人围着桌子这天快点到来。这样的情景已经先实现了啊……”祖父说。 “明明好久没见面了……”母亲嘟哝着夹杂着叹息。 我们三人围着厨房桌子稳稳坐好。虽然身体幸运地没有被夺走自由,但若想要在厨房里站起来活动转转,你们的性命我就没办法担保了。坏心眼的名侦探这么说。 有谁在父亲的房间里闹腾,传来东西摔坏的声响。 “你是被冤枉的,我相信。”母亲从口袋拿出信纸给我看。 “太好了,有送到啊!” “并没有担心,你没写在哪里寄出的这件事。”“在爷爷家什么的没有写。” 母亲被罗伊那伙人诱拐走的时候,似乎正在警察署里被质问我的事情,说是罗伊和布朗尼到来,带走正在行使国家权力的母亲。罗伊和布朗尼从屋子里折返,杜拜犹呕气的模样走在两个人的前面。罗伊用手枪指着他的背后。杜拜犹坐上椅子后,布朗尼一脸放心地松懈肚子。杜拜犹好像被狠狠打败了,一直铁青着脸。 “这里全员到齐了。”罗伊像是搞定了一件事微笑地说。他手上掌握了圣经和地图。“真是给我找麻烦,一开始怎么看透我们想法的?”“ 6211." >我给那边的小鬼一个忠告,八成是哪里的笨蛋侦探偷了地图,你的计划破绽百出。” “原来如此。就是你吗?”罗伊站到杜拜犹的身后用手枪猛砸他的头,杜拜犹面部朝下趴倒在桌上动也不动。血开始从耳朵背面黏糊糊地流动。母亲发出悲鸣,布朗尼则笑了起来。 “布朗尼,安静。” 罗伊一命令,布朗尼绷着恐怖的表情缄默了。 罗伊拎着手枪,靴子声喀喀作响绕着房间巡视。雷声虽然已经平息,雨势依然凶猛,对孩子可以无动于衷痛揍的罗伊令人恐惧。在靴子的声音渐渐迫近又从后面通过时整个紧张起来。 “哎呀呀!实在……。甘纳许警视被杀害的事就不报仇了啊!谁教我和布朗尼的配额增加了啊!地图被拿走这点也打从一开始就觉得不要紧。老早就取得了照片。” 绕了房间几圈后,罗伊停下脚步,扬起圣经。 “本可以再早点查觉到的。我看着地图的照片,想着,应该不大可能不写出小镇的名子。也许……假如是这个样子,小镇名称应该就能知道了。”罗伊打开圣经刻意不让我们看到,把地图迭上书本最初的页面,地图和圣经完整迭合尺寸相同。杜拜犹说的话是正确的,地图和圣经两个是一组的。这点罗伊也注意到了,才要把圣经收回来。 “至于该迭在哪一页上就如地图背面所写的,【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也就是‘旧约圣经’的开头,该在那里迭上地图。地图上到处是小孔,起初以为是虫蛀的,可是,现在看来恐怕不是如此。重迭地图后,印刷文字就会从一个个小洞对面透出来。将这些字连接在一起所组合的字词,就是地图上画的小镇的名子了。”罗伊从口袋里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了些东西。 “小镇的名子已经知道了。我们就在这里先走一步了。”“是哪个小镇,在哪里啊?”布朗尼说。 可是罗伊伸出一根手指比在嘴前,一脸促狭的表情。 “在这里就把嘴巴闭起来!他们正在听。喂,在这里的都是些穷苦人,你们在这里忍耐一下下。在我们找到财宝平安到达海外以前,希望你们可以不要出这个家。”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我鼓起勇气质问他,罗伊注视笔记本一边回答。 “应该这么说吧!我本来就不是如你想象的那么好的人。不过,我说喜欢打毛线的事是真的,你放心吧!” “你现在在做的事是犯罪啊!”祖父说。 “都已经是被偷走的东西啊!我只是再转手要来而已吧?我已经为了国家利益劳心劳力太久了,拿这点酬劳应该没什么的吧?”“你到现在为止还是个好家伙,至少被这么认为,报纸上一直这样写。不过不是这样子。这几天里我听了孙子的话,自己思索了些。”看了祖父的方向,罗伊把笔记本收进口袋,祖父继续说,“我反复读着过去的报纸,发现怪盗下手的对象全都是靠战争致富的人。从武器商人的家里窃取财物这点为什么报纸从来不提?想来记者都被政府勒令封口了。幕后推动这个政府的,必定都是战争中赚大钱的家伙们。本来对于贫穷人家来说,英雄不应该是怪盗歌帝梵吗?是有谁在害怕这种情形发生,不是吗?” “布朗尼,把这位老爷爷的椅子弄坏!”罗伊站在祖父后面。 “欸?要怎么做?”布朗尼端详祖父的椅子反问。 “喂!给我好好看着,椅子脚不久就要断掉咯。”罗伊摆出开枪姿态,母亲倒吸一口气,但祖父继续说。 “虽然只是我的猜想,你说是被这个国家劳役着不是吗?那个想尽办法让怪盗歌帝梵不变成英雄的机构。罗伊先生,实际上你根本不想逮捕怪盗不是吗?怪盗歌帝梵若是被逮捕,你还有作为侦探而存在的必要吗?失去国家的后台,推崇你为英雄的记者们,一直到目前为止还会把你当伙伴吧,但假如怪盗被捉住,你也逃不了消声灭迹的命运。所以你无论如何也非得隐瞒这份地图不可吧?怪盗始终没被捉住,也没有发现财宝,你念念不忘忘自己当侦探的滋味,才偷走我孙子的地图不是吗?”伴杂雨声,迸发出火药的爆炸声响,一瞬间看见罗伊射撃祖父的膝盖。 “爸爸!” 母亲喊出声。祖父从椅子倒落在地,我和母亲站起来急忙赶到祖父的身边。 “冷静点,玛丽小姐。子弹很准,只打在椅子脚上。”祖父好像是因为椅子脚断掉而失去平衡的样子。呻吟着,但能很快站起来。 “你这残酷的人啊!”母亲愤怒地瞪视罗伊。虽然罗伊还紧握着手枪,尽管如此母亲仍旧毫不在乎,“你是最差劲的废物!是欺骗所有人的诈骗者!” 罗伊把枪口对准母亲的心臓,但母亲无视它,每一歩都在向罗伊迫近。不久罗伊开始压下母亲的气势汹汹。 “那个人说的都是谎言,不可以这样。”罗伊疲倦地发出叹息,最后收起了手枪,接着是将母亲逼到墙边的情景。“出发!”罗伊对布朗尼下命令,然后,握住眼前还愤怒不已的母亲的手腕,缓慢地拉近贴在嘴唇上。我们全部的人,包含母亲在内都惊呆了。 “若想要在后面追来干麻的,我就没有办法保证人质的生命安全了。真的,我不会留情的。” 被一巴掌打到鼻血在滴的罗伊,带着母亲走出了屋子。 雨停下来的时候,从父亲房间传来野兽的嚎叫,治疗后放躺在床上的杜拜犹眼睛睁开了。 “还是再睡一会比较好。”我跟他说。 杜拜犹蹙着眉头,环视室内看着我和祖父。 “怎么了,就只剩小子和老头子了吗?” 他撑起上半身摸摸脑袋。他的头,祖父用湿布覆盖并缠上了绷带。 “那些家伙的话,一个小时前已经带上母亲出发,朝地图上的地方去了。” 我向他说明他昏倒后的事发经过。罗伊会平安地放还母亲吗?虽然担心,却也没有追赶营救的手段。地图和圣经已经被夺去,他们上了哪里也没有方法可以知道了。我们除了在这个家干等待什么都不能做。 “如果我们报警的话、就会杀了这孩子的母亲啊!再说这等事情无论如何,谁都不会相信我们的。”祖父两条眉快碰在一起。 杜拜犹起来后,摇晃着身体出了房间。他出了主屋,走近停在外面的轻型卡车。在东边天际明朗以前,雨云不知不觉消散了,月亮和星星漂浮在夜空中。杜拜犹脸挨近轮胎发出呼喝。 “全给弄爆胎了!喂!老头子!备胎呢?” “在仓库。” “快点给我换上!” “单手没法子啊!” “臭老头!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给我弄受伤啊!”“不就是你弄的吗!” “我会给你帮把手!换轮胎!”罗伊那伙人为了防止我们追上,用刀子之类的利器戳破轮胎。我和杜拜犹听从祖父的指示开始更换轮胎。 用千斤顶抬高轻型卡车的车身,卸下戳破的轮胎,替补上新的备用轮胎。 轻型卡车因为在大雨中奔跑、泥水上颠簸的缘故,车身弹跳在泥巴上满是污渍。我们在明亮的灯光下进行作业。 “可是轮胎换好了我们要去哪里?”手里螺丝钳把螺丝帽旋紧,我问杜拜犹。 “追那些家伙。”杜拜犹正在卸下第四条轮胎的作业。 “可是,要去哪里都不知道啊!” “老头子!听过叫维塔默的小镇吗?” 杜拜犹问祖父。祖父正单手操纵千斤顶。 “是往东大约半天车程的地方,有家啤酒很香醇的店在那里。”“半天是吗?意外的近,不是吗?” “那个小镇怎么了?” “只要把圣经迭在地图上,将虫蛀的孔里透出来的文字一个个串连起来,就是【维塔默(WITTAMER)】!”我和祖父对视。罗伊那伙人来之前他就已经发觉地图和圣经的组合了。 “你假装没发现?” “才没有!冷不防来那一下!那个白痴,要把他耳朵给削掉吗?还是不要么?我要追上去,把那些家伙送下地狱。老头子你别来,受伤的人碍手碍脚。小子,你呢?” “我能不救母亲吗!” 更换完轮胎,做好再出发准备的杜拜犹登上轻型卡车。 我在玄关前和祖父简短告别。 “我去把母亲救回来。” “像你们这样的孩子,有必要要去吗?” “没有办法。因为别的谁都不会相信我们。我好像……不得不跑趟厕所了……” “给我动作快点!” “你能替我拦住杜拜犹吗?” “知道了。” 祖父靠向轻型卡车,我确认完后朝厕所去。打开冲水马桶的水箱,塑料袋包装的东西就沉在那里。用手取出后,感受到沈甸甸的份量。在袋子里面放的是用布包住的黒色自动手枪。杜拜犹从甘纳许警视那里夺来的东西。抵达这个家的夜晚,祖父把枪藏到马桶水箱的情形,被我偷偷看见了。 跳上轻型卡车时,与我预想一样,驾驶座上的杜拜犹已经很烦躁了。 慢性子!迟缓!杜拜犹吵吵嚷嚷发动轻型卡车前进。满脸担心的祖父在后面,身影变得越来越小。我把包包装满份量十足,放进里面的冰凉重量沉甸甸压在膝上。 第一章 地图的小镇 杜拜犹完全没睡,马不停蹄地赶路,渐渐地眼睛下就浮出黑眼圈。 他还在持续累积疲劳,一眼就看出来。 “车不停下来吗?不稍作休息一下?” “闭嘴,小鬼!” 有时候是被呵叱“吵死了,你这个臭脚仔!”或者“这拇趾外翻的东西!”诸如此类。弄到后来,即使车子恍恍惚惚飘向对向车道,我在副驾驶座还是连句话都不吭声了。 抵达称作维塔默的小镇是在接近中午时分。标示“欢迎到维塔默”的招牌业已倒塌,像在爬坡似的歪斜在山头。沿着道路找到餐厅后,杜拜犹把车停放停车场。餐厅被司机啊、旅行者啊当作目标,停车场占地非常广阔。车子引擎经过好几小时运转,出了车外就听见森林里传来林鸟婉转的啼叫。杜拜犹伸了会懒腰,往香烟上点火,他发现祖父放在驾驶座上的香烟和火柴就当作自己的东西了。我承受着只和我相差一岁的少年正在抽烟的巨大冲击。 店内恰好生意清淡,一个客人都没有,我在窗边的位子和杜拜犹面对面坐下,女侍过来帮忙点餐,那个女侍是我初次看见的漂亮女生,头发是金黄色的。“妳名子是艾莉卡吧?”杜拜犹看着女侍的名牌问。 “是唷。” “和我妹同名。” 女侍看着杜拜犹,嘴唇微微张开。 “令妹也和你一样有漂亮的脸孔吗?” “啊、因为太久没见到,不知道啊。”杜拜犹缩了下肩。他有个妹妹,他这么说了,这话我还是头次听见。 女侍退下去等上菜的空档,杜拜犹突然伏下桌子昏迷那样熟睡。墙上张贴了小镇地图,我离开桌子看着它。这个小镇的地形和怪盗歌帝梵的地图似乎大略相同,有一条宛如贯穿山间小镇的道路,建筑物全都聚集在山谷,怪盗地图上画的地方,就是这个维塔默小镇不会有错。参照餐厅地图,知道藏宝图是在靠向北方的位置。小镇的北边有条鳄川,从那里往上流方向走到的场所,应该就是关键印记所在。可是我的目标不是寻宝,而是救出母亲。 “快点到镇上,罗伊那伙人应该还在那里。”杜拜犹吃了藏书网汤和香肠后,用舌头舔净附着在盘子上的酱油。我对他说。 “那就到此为止。小镇你就自己去吧,我不去小镇。”“为什么?” “先夺走财宝啊!找标记的位置。那群蠢蛋绝对会在小镇休整,从昨天一直到今天。这下就抢得先机了。” “那母亲会怎么样?” “我才不管这个。” “你偶尔帮助人会怎样!” 杜拜犹越过桌子揪住我的前襟拉近,碗盘发出碰撞的噪音。 “我是杀人凶手啊!用这只手杀过人!那触感还在我手上!把刀子捅进那个吃屎的家伙的手感!这样的我去救人?你的脑袋是酸奶吗!”杜拜犹喊完,店内一阵静寂,女侍艾莉卡用诧异的表情看向这里。 “你们在说什么啊……?”艾莉卡倾下头问。 “真的只是玩笑啊!不要给我误会了啊!”杜拜犹撒开我的前襟后,一边苦笑靠近她。 “可是,你刚才说杀人……” “刚才的是戏剧台词啦!只是稍微练习这样。”她一晃身瞄向店内的电话,杜拜犹站到她面前。我注意到放在餐桌上的一把刀子消失不见了。 “快逃啊……” 在我喊叫间,杜拜犹猛抓刀子扑向艾莉卡。厨师从厨房出来,杜拜犹一脚踹进厨师腹部。店内没有别的客人,受害者幸运地只限于艾莉卡和厨师两个。 “没有取你们性命,不过可不能使用电话啊。”女侍和厨师的双手双脚用电器的电线缠好后,杜拜犹拔掉电话线。 艾莉卡他们被放到收款机前面地上的时候,就是以这种状态点点头,由于塞住嘴巴的关系,他们出不了声。 “估计也是胡乱答应。咱们很穷啊,所以希望能节省点。” 我没插嘴光在旁边看。杜拜犹行动虽然毫不讲理,可是没有流血就解决了,我放心吐气。餐刀也只稍微用来恫吓,没做其他的用途。他们两个没有受伤,我觉得可能和女侍的名子有很大关系。 “掰啦!别感觉恶劣啊!那边的厨师,香肠挺美味的啊!”杜拜犹对被束缚的两个人留了话,出了门口。厨师用懊恼的表情盯着他。出店时,杜拜犹停下脚步回头看那女侍。 “艾莉卡,我妹妹死了,头发是和妳一样的颜色。”杜拜犹出店后头也不回往轻型卡车走去,艾莉卡在地上抬起头凝视着杜拜犹的背影。 我和杜拜犹快步回到停车场上的轻型卡车,进入驾驶座的杜拜犹把我放在副驾驶座的包包扔出窗外。 “你做什么!” “说过了吧!就在这里分开。啊、对了对了,宝藏已经到手的话,下一个就轮到那个诈欺师把他血祭,得这么传达给那伙人。”我捡起包包的时候,他发动引擎就急着开走。 “这个不是人啊!谁才酸奶啊!”我留在停车场上,朝不断开远的车子呼喊。 在山顶弯弯拐拐的路上走了约莫两小时后,才终于来到维塔默小镇的中心部分。说是中心,倒也没有什么高耸的建筑物数组,顺着街道只有零星的杂货店、餐厅、土产店。人潮不多但不代表冷清。维塔默小镇是开车翻山时中途必定会落脚的小镇,似乎哪家店都因为这样而有客人。 是给长途旅行的人歇脚稍事休息的地方吧。 我进杂货店后,用仅有的一点钱买了巧克力。是包装纸上画了猫咪图案的巧克力。 “这小镇的旅馆有几家?”我问上年纪的店老板。 “住宿的话有三家。好好享受旅行啊男孩。” 用门牙小小口囓咬巧克力一边走路调查小镇里的旅馆。太阳西沉,天色暗下来时,我靠着步行找到了第三家旅馆。顺沿马路,竖立的招牌上写道“让保罗汽车旅馆”,它的荧光灯很刺眼,还一直发出唧唧唧的杂音。是一套和小镇颇有隔阂的木造平房。停车场上几台车并排着,我看见其中一台,判断它就是罗伊那伙人的车,因为和我们开来的轻型卡车一样都有飞跳的泥浆沾满车身,而别家旅馆停车场的车子都没有这类情况。罗伊那伙人绝对就在这间旅馆停留。 入口近旁写着“接待”的指标,透出光亮的门就在那里。我放轻脚步通过它前面潜进用地。边走边把吃到一半的巧克力收进包包中,取出来另一样东西。手枪沉沉甸甸冰冰凉凉,两个都一样乌漆抹黑,但与巧克力不同,我不知道枪的用法。 供应住宿的客房对外排成一列,客人除了罗伊那伙人以外看来还有不知多少人,若干房间的窗里映出光亮。 我贴近“1号房”明亮的窗户,瞟一眼室内却什么人也没有;“2号房”的窗虽然也亮着,依我听见的谈话声,推测里面似乎是一对年轻男女;“3号房”的窗户是暗的,可这个房间与其说没有客人入住,不如说房间本身根本没有在使用,窗户从里面用木板钉死无法观察,里面是什么情况根本不晓得。我再靠近隔壁的“4号房”,房间的窗户透出光,被光吸聚的蛾在窗边飞舞。 “真是抱歉啊。都是因为那个人爱操心,不能反抗,三明治也不能吃。” 站在窗边,像是辩解的声音传过来,让我想起短胡髭的脸。那是布朗尼的声音不会错。我留意不发出声响继续偷听。 “稍微夸张了吧?车上不是约定好了吗?我绝对不会逃跑的。”是母亲不满意的嗓音。 “可是我也不希望这样做,是罗伊先生的命令所以不得不这么做啊!”是布朗尼困窘的声音。 我从窗户窥探室内,在床旁边发现他圆滚滚的身体,母亲仰面躺在床上的样子,用绳子绑住了两手手腕和两脚脚踝,固定在床的四角。 “那想去上洗手间的时候,要怎么办才好呢?”“应该只有这个时候,其他情况不行啊夫人。”房间内没发现到罗伊,他是一个人出外用餐了吗也不晓得。现在是好机会,等罗伊回来就要同时对付两个对手了。我移步到门前,闭上眼睛、调整气息、紧握手枪。手里硬梆梆、沉甸甸的铁块让我的心受到鼓舞,但同时也相当惧怕。我不打算开枪,就只打算把枪口瞄准对手,就只是这样而已。布朗尼一定会被吓住。可是,他猛扑过来的话我该怎么办?那个时候不攻击不行,得扣下扳机发射子弹,为了救出母亲我非这么做不可。但对我来说那样是允许的吗?我抓紧造成两手负担的东西,可是,不趁现在不行。我敲门。 “来了!”布朗尼的声音和接近的脚步声从门板传过来。他打开门那瞬间,望着我头顶上方。他大概是在张望罗伊的脸吧,罗伊身高比我高非常多。我突如其然把手枪尖端顶在他浑圆柔软的肚皮上。 “双手举高,布朗尼先生。”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了99lib.,看着陷入肚子的枪尖,不禁发出“噫!”的悲鸣。他蹒跚地后退,两脚一打结,圆鼓鼓的身材像颗球那样滚在地上。 “林茨!”母亲在床上一脸讶异。 “母亲!”我手枪对准布朗尼胁迫。 “你,那个,手上拿了什么?” “枪。” “放下来!” “现在?是开玩笑吧?” 布朗尼起身要从房间逃出去。 “站住!”我摆出开枪的姿态大喊。 “噫!别射我!” “那就待好别动!” 他两颊爬涙杵在房间中央。有块黑色坚硬的金属组合在手中,让他吓坏了。我维持持枪姿态,帮母亲把系在手腕上的绳子松脱,母亲自己则让双脚重获自由站起来。 “喂!”母亲想从我的手中夺过手枪。 “等等!现在还不行!” “你是个小孩子!你知道那个是什么样的东西吗!?”我用枪威胁人的样子,理所当然让母亲很不开心。这段时间我让布朗尼继续站好,我与母亲做了对话。母亲对我持有手枪的事进行质问,并教训我孩子持有武器这件事的可怕。最后>藏书网母亲发出叹息,死心说:“没有办法,就只有现在啊!” 我和母亲察觉到布朗尼往出口挪移。布朗尼仍旧害怕极了嘴唇打哆嗦。 “母亲先走吧!出这个房间逃到远点的地方。”虽然母亲担心地看着我,但还是出门消失在外面的黑暗中。 我转过身来对着布朗尼,他瞪大圆圆的双眼。 “我很生气啊!” “噫噫!” “你们从我这里夺走地图和圣经、在小镇的生活、我的朋友们……”布朗尼脸色发青。 “虽然我宁可在这里射杀你,可是我不会这么做,因为母亲会伤心。这回我要和你告别,永别了,布朗尼先生!”我维持持枪的姿势后退出了房间。母亲往哪个地方逃了呢?我出了房间后这么想。然而不用追赶母亲了,母亲就在刚出房间的地方站着。罗伊在母亲的身后,他一手搂紧母亲的腰,另一手上握着刀子,刀子架在母亲的脖子上。是用餐的时候喝了酒吗?他的眼睛充血通红。 “林茨君,把那么危险的东西丢掉!”罗伊这么说完大声爆笑。追赶来的我的事情也好、手枪的事情也好、母亲溜掉的事情也好,都彷佛很可笑似的,他反复地笑,一直拿着的刀子尖端也在颤抖,好像划到母亲的脖子了。 “罗伊先生喝酒后会变成狂笑不止的体质喔!因为会损伤形象,都一直对世人保秘啊……” 布朗尼提心吊胆上前说道。 第二章 出发 到了深夜罗伊才勉强停止大笑,他开始在布朗尼开的车的后座抱头呻吟。 “饮酒过量很糟糕,请三思。” 母亲冷冰冰的表情出声,罗伊摇摇头。 “只喝一口都不行哪!还多亏酒钱一直很便宜。”“都喝茫了还摆弄什么刀子,你都已经多大的人了,请适可而止吧!”母亲脖子上有刀子推碰后留下的红色伤痕。母亲成为人质后,我立刻投降把手枪交给布朗尼保管。(比起喝多了的罗伊,布朗尼状况显得好得多)。 被监禁在房间不久以后,被罗伊频频命令上车。我和母亲两人双手都被束缚在背后。布朗尼把手枪中收进后车箱里,我便不再持有大绝招之类的器具。布朗尼在罗伊指示下把车开向小镇尽头。 “你该好好反省啊!早晚会受到报应。” 母亲对罗伊怒目而视。 “哎呀呀!真是讨厌!我好怀念乔装成美大生的那个时候啊!”罗伊长吁短叹。 “自己的所作所为你知道吗!?你这种人还是死掉得好!母亲还施舍面包给美大生的你!尽管那样你还做出这种行为,无情无义!”对于我的话,罗伊用鼻子哼笑出声。 “面包?啊!那个吗!那个硬得跟石头、不值钱的、果然穷人家在吃的那种面包吗!看了坏人食欲就给扔了,扔到旅馆背面的河里了吧?把那里给污染啦!说到河……布朗尼,往右边到那里,这样应该马上就通到河边了。” 不久车子在河边停下来。杂草长满了河堤。罗伊说要把我和母亲留在车上。附近都在月光下蒙蒙微亮,河川上架了个木桥,桥的一侧有片停放车辆的空地。那里歪斜停放一台轻型卡车,车身沾满了污泥,是我和杜拜犹乘坐的那台不会错的。 “这台车,是老人家里的那台。罗伊先生的想法没有错,你说过的,林茨君来到这个小镇应该是有谁开车载他过来的。”布朗尼调查着轻型卡车。我们在被捉住后,虽然遭到各式各样的质问,可是没有说出一句真话。然而罗伊已经思索到,把带我来的是 8c01." >谁,他很可能已经过去地图上记号所在的地方。 “车就停放在这里。照我推测他还没拿到财宝跑人。布朗尼,从后车厢拿矿灯。从这里开始用走的。” 布朗尼从后车箱拿出行李。 “玛丽小姐,就请妳再稍微陪我一下拜托了。”罗伊向母亲靠近,用恭恭敬敬的语调说道。“还有林茨君,”对我像对待障碍物那样不客气地附带一提,“先给个忠告,想往哪里逃跑的话,剩下的那一个会遭遇到很残酷的事情喔!” 我和母亲夹在两个人之间,一头栽进茂盛的森林中。猫头鹰的低鸣从幽暗的树木间传来。99lib.t>我们踩实枯叶不着急地走。复杂的树木和岩石像是迷宫,领头的罗伊用矿灯探路择道。每逢听得见河川水声时,就打算我们自己顺沿河跑走,但两手腕依然被绑,走在危险的路上各种艰难,即使突然转身用手猛力撞出去,要支撑住身体也不可能。在有岩石的路段,借助罗伊、布朗尼的手进行攀登。途中休息片刻、分配食物。我和母亲挨近坐在石头上,树木间隙还能看见月光。罗伊手持折迭刀开始切割香肠,边切边对布朗尼附耳低语。我也用他们听不到的声音与母亲交谈。 “为什么要拉我们一..t>起来啊?” 经过大约二小时的持续步行,母亲似乎已经体力透支的样子。 “把我们留在旅馆太危险了,大概是这样想吧?如果大声求救什么的,不是很棘手吗?” “可是,这么辛苦带上我们是打算做什么呢?还要一路帮我们攀岩。吶、也许是要把我们带到没有人的地方,意图对我们做什么事,不是吗?”母亲脸色发青看着罗伊,罗伊手握的刀子反映着月光。他用那个嘶啪嘶啪地切割香肠。 平缓的森林变成了上坡坡道,越向前进就越迫近夜空。偶尔还能从树林间隙沿着河道,但渐渐地河中出现像瀑布那样的急流。迟早像学校里教的那样,一直攀登下去会看到河流变成狭窄的激湍。 “是吊桥?” 罗伊在穿过森林之处停下脚步。布朗尼的矿灯照亮了架在河岸上的古老吊桥。那里与其说是河川,还不如说是悬崖崖底,像是用雕刻刀在地面上凿出的一条深缝。布朗尼用手帕擦掉脸上冒出的汗水,一边把矿灯朝下照了照。 “噫……。呜哇!掉下去不得了啊!” 看得到底下老远的河流,也听得到凶猛的水势在岩壁振动回响。 “地图上印记的地方就快到了。” 罗伊从行李取出地图研究。 “这是我的地图!还给我啊!” 我瞪着罗伊,他不堪其扰的神态回答。 “你等等。如果确定找到在记号位置上的东西,什么都会还给你的。”“这种人真的会还给你吗?” 母亲很故意,对着我用罗伊可以听到的声音说。 “玛丽小姐!你对于我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太让人悲叹了啊!”罗伊表情似乎承受着切切实实的冲击。 吊桥的绳子实在很陈旧,看起来几时要绽开都不可疑。木板也腐朽了,到处长满苔癣。再加体重下去似乎就会断裂掉,为了保险要一个人一个人走过去。 “好勒,这程度就轮番接替过去吧,从布朗尼渡桥。”依照罗伊的命令,布朗尼做为一号选手。可怜的他想抗拒罗伊的命令也不行。轧在吊桥上,他圆滚滚的身躯挣扎摸索到对面悬崖。随后我们用安稳的心情跟上渡过吊桥。在我们当中体重最重的绝对是布朗尼,他上去都没断掉的话,我们自己的重量也不会弄垮吊桥。罗伊和杜拜犹一样,完全不把别人当一回事。他为了确定吊桥会不会掉下来才让布朗尼打头阵的吧。 我们再度进了山路,再稍微过去应该就看得见地图记号的所在位置。 四人全都变得静默不语。我边走边听猫头鹰的鸣叫,回头看后面,罗伊走路眼睛盯着手上紧抓的红色卡片。 “那个是?” 我扬起声音,罗伊嘴边浮出微笑。 “怪盗留下的卡片喔!” 一面走,罗伊一面给我看卡片。和名字拼写一起,画上了风车小屋的手绘。这是稍早前在纽豪斯旅馆给我看的,标示了“No.21”的卡片。 “现在就跟你说吧!画在这卡片上的图案笔迹,以及你发现的地图插图的笔迹,完全一致。文字的样式、满不在乎的线条强弱变化,全部如出一辙。也就是说,画怪盗的卡片和那份地图的人物,是同个人。”罗伊深海一样幽蓝的眼瞳闪烁光芒,让我心情复杂。他是可以对孩子痛殴无动于衷的坏人,应该是这样。可是这张纯粹的脸,让我想起我最喜欢的英雄。 “现在才告诉我太晚了!” “可喜可贺!你发现到了货真价实的怪盗歌帝梵藏宝图。”“托这个福我们过这么糟糕,是哪位先生害的啊?”走在前面的母亲说了这样的话,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们。罗伊用只有我听得到的声音小声说道。 “不过,这里面还有个秘密。” “秘密?” “对世人来说风车小屋插图的事情是秘密,对吧?大家被告知这张卡片上除了怪盗的名子和连续编号以外什么都没有。不过,这卡片上还有公式没发表的秘密。除了我、甘纳许、外加警察中枢的少数人,以外谁也不知道。或许,是卡片用小字书写的关系,发现卡片的被害者、搜查人员们当中也许有人有发觉到吧!可是他们下意识修改了自己的想法,人心就是这么样神奇。” “布朗尼先生呢?” “他也不知道这些。吶、林茨君。因为我现在心情好跟你说这样的事情。确实我一直想着别去逮捕怪盗才是最好的,因为到现在累积的财富也足够了。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我也一直渴望知道他的事。”“结果你说的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之后再告诉你。” 东边天空开始明亮起来。稀薄的晨间薄雾开始垄罩四周。雾霭次第地浓重,直到最后变成连前面几步都看不见的地步,我回想起以前罗伊告诉过的,所谓白巧克力的雾和怪盗混在雾当中逃脱的故事。 “罗伊先生……”带头的布朗尼说,“山路全走完了。”我们脱离森林,朝阳溶解了雾气,我们的视野急速扩展。这多半是山顶一带的斜坡,周围铺上低矮的绿草,海拔的关系吧空气凉飕飕的,吐出的白色水气消逝在风中。只是这不是多美丽的地方,诡异的物体矗立在斜坡上,我们上前过去那里呆立不动。那东西背对阳光,开始的期间除了黑色阴影什么都看不到。 “十字架……?” 母亲呆呆的表情说着。雾霭中耸立的影子是巨大的十宇架形状,比我住的三层楼公寓屋顶还要高大。罗伊摇了摇头。 “不对、不是十字架。那个是……” 雾霭放晴,在斜坡高耸的物体逐渐清晰起来。那就是风车小屋,圆筒形的躯干由砖块堆砌起来,四枚旋转的扇叶附着其上,正好停成正十字形。从山脚爬上来的我们,把翼部和躯干重迭看成了巨型十字架。画在 5730." >地图上的金币记号,似乎是在指示风车小屋位置。眼前的样子有点眼熟,地图背面画上的图案就是这样的。地图插图也好、卡片上画的图案也好,全部都是画成这种样子。 “喔呀……?” 罗伊盯着脚边地面发出声。他从野草中间捏起了什么,是新的烟蒂,看起来还没暴露在雨风中过。相隔不久的最近有什么人在这里抽烟。是杜拜犹,我在心中暗自嘀咕。 “好像有谁进入了风车小屋。”罗伊抛开烟蒂,“从现在起,一切七嘴八舌通通禁止,也别弄出声响。假如给我弄出了什么大的声音,马上就会碰上些残酷的事。”罗伊把折迭刀交给布朗尼,他自己则从上衣内里掏出手枪。是在祖父家轰掉椅子脚的小型手枪。罗伊命令布朗尼,“让两个人都留在这里等。” “你打算做什么?” 母亲看着罗伊的手枪面露不安。 “男人是为了互相较劲而生的啊,玛丽小姐。请妳静静待在这里。不用担心也不会有事的。为了妳,我一定会活着……” “担心倒是没有,你不回来还比较好些。” “啊、这样子啊……” 罗伊孤单落寞地确认手枪的子弹后,开始朝着风车小屋步履蹒跚走去。灿烂的朝阳阳光洋溢整片山坡,他的背影显得格外渺小。我、母亲和布朗尼站在离开山路的附近守着罗?伊。 “偷偷靠近,意图要给杜拜犹来个出其不意啊。”我嘀咕完,母亲反问我。 “杜拜犹?爷爷家那孩子?” “进入小镇的时候分开的,他抢先到达这个地方了。”布朗尼在嘴唇前比了根手指。 “嘘!安静!” 假使布朗尼没有拿刀的话,我就能大声呼叫警告杜拜犹,说:罗伊要过去了!可是那刀子实在太可怕我没办法喊出声,我在心中祈祷着,杜拜犹人没有在风车小屋里。 罗伊抵达风车小屋。他在木头门前深呼吸一口气踹开门冲进里面。 风车小屋的整体是倾斜的吗?他才刚进入小屋,门就受力关上。 火药爆裂音传到斜坡。 “开枪了?” 母亲问。风车小屋中发生了什么情况吗?询问在距离一段地方的我们也不知道。 “吶、罗伊先生开的枪?” 母亲又一次问道。 “安静。妳这样好吗?夫人,安静。” 布朗尼面色凝重,他抓握的刀子直直对准母亲的方向。 “母亲,安静下来。刚刚是枪声,罗伊开的枪。”我们默默观望风车小屋。枪声过后是长长的寂静,山鸟飞翔,鸣啭清晰可闻。我猜测不久小屋的门打开后,会是罗伊还是杜拜犹出来做胜利宣言,可是到什么时候都没有这样的场景。 “布朗尼先生……” 枪声响起经过五分钟时,母亲担心地嘟哝。布朗尼下定决心的样子说。 “再过一分钟,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话就进去。”布朗尼凝视手表确定一分钟经过,风车小屋的门还是关的。太阳稍微往更高处推移,晨间薄雾也完全放晴了。 我们开始提心吊胆爬上斜坡。 第三章 风车小屋 临近风车小屋看上去很惊心动魄。砖砌的躯干像是通天的高塔,扇叶是木制骨架覆盖布料的构造。小屋门口嵌上金属板,有个“G”字刻在那里。心脏在砰砰跳,是【歌帝梵】的“G”没错。总归来说,这个风车小屋是怪盗的所有物。我们三人站在门前侧耳倾听,难受的呻吟从里面穿透出来。我和母亲、布朗尼默不作声互看一眼。布朗尼不得不自己开门,因为我和母亲两手都绑在后面。布朗尼让母亲退后,自行打开门。虽然风车小屋内部相当昏暗,但由于阳光从采光窗和门的缝隙照射进来,内部情况倒也一目了然。 “罗伊先生!” “杜拜犹!” 布朗尼和我同时喊出声。 罗伊和杜拜犹在地上以拼死缠斗的可怕姿态互相扭打。 杜拜犹的右手箍紧对手的脖子,罗伊右手抓住尖锐的玻璃碎片往对手的眼睛戳,旁边滚着破掉的玻璃瓶,他手上抓的应该是来自玻璃瓶的破片。 两人都用一只手攻撃对方,同时用另只手抵御攻击。可怕的是他们似乎势均力敌,谁也没有胜出,谁也没有败北,两个人僵持不下。我们看见的时候是杜拜犹居上位,那之前大概是颠倒过来的。两人已经在小屋里面翻滚过好几回似的,衣服都被泥土、麦秆弄脏了。两人只是转动眼睛瞟一眼我们,很快又咬牙切齿怒瞪对方的脸,哪一边都满脸通红。 绞脖子的手也是、抓着玻璃碎片的手也是、抵挡这些的手也是,全部都微微颤抖,尽管只撤掉少许力量都会被对方杀死,这样的状态相信持续了五分钟以上有。 手枪掉在地面。大是枪的子弹擦过杜拜犹的身体,罗伊被回击才弄掉手枪的吧。布朗尼上前帮忙,弯下腰捡起手枪。 “两个人都是!请停手!已经结束了!快!分开来!”布朗尼持枪大声发言。还在互相扭打的两个人血脉偾张的眼睛瞪向布朗尼,杜拜犹继续死掐罗伊的喉咙不放,罗伊也还抓着玻璃碎片要往对手眼睛戳不肯松手。布朗尼对空鸣枪。那样的音波冲击像在拍打脸颊。 杜拜犹来回看向枪口迸发的火花和罗伊的脸,啧啧舌松开对手的脖子。 罗伊也舍弃玻璃碎片爬起来,捂着喉咙不住咳嗽。 “干得好, 5e03." >布朗尼。” 罗伊嘶哑的声音,眼看喉咙就要废了的样子,手扶墙壁,吐一口带血的唾沫。布朗尼持枪向杜拜犹高喊。 “两手举起来往墙壁旁边站!” 杜拜犹肩膀随着呼吸起伏,怒目看我。 “小子,真是失策了啊!” 既然他没法瞪着枪口,那他第二个目标大概就是瞪我了。 布朗尼青着脸把站在门口的母亲招进风车小屋里。我、杜拜犹和母亲三人都按他的命令在墙壁旁边乖乖站好。 “让开,你拿着枪感觉很危险,放开交给我吧。”罗伊整理沾满沙土的头发,向布朗尼靠近伸出右手。布朗尼手枪继续指向我们,并与罗伊保持一段距离。 “怎么了,布朗尼?” 罗伊很意外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啊?你也是啊!罗伊先生。请你也到墙壁旁边站好。”布朗尼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 “骗人的吧!布朗尼先生!” 我发出诧异的语调。依然的短小胡髭、圆眼睛,布朗尼的表情像是绒毛玩具那样,可爱的脸蛋加上紧握手枪的姿态教人毛骨悚然。 “我懦弱的秘书哪里去了?” 罗伊困惑不解地说。 “秘书?只是把奴隶叫错名词而已吧?一直以来就只是把这个我当成笨蛋戏弄吧!”布朗尼瞇瞇圆眼珠又眨了眨。 “我没有把你当笨蛋!”罗伊焦躁地辩解。 “哼,已经都无所谓了对吧?” “你是想在这里背叛,好在最后独赢吗?” 布朗尼从外衣内侧掏出另一把手枪,是我带进旅馆的甘纳许警视的手枪。虽然应该是收进后车厢里,但似乎被秘密取出来了。说到这个的话,打开后车箱取出行李的就是布朗尼。 “的确,捱到现在,应该从你背后砰地一枪才对。”可是应该用不着另外那把甘纳许警视的手枪了,他偶然捡起罗伊的枪就足够了,除他以外的人都没有武装。 运气真是背啊,罗伊方才的折迭刀也当成供品上缴给他了,罗伊脸色青青惨惨。 “假装懦弱我非常拿手啊,像这个样子吶!” 布朗尼“噫!”地喊,一边对罗伊装作出被责备时候的表情,完全一副悲惨可怜的模样,他撤掉演技,用大大的肚子前翻后仰嘲笑。 “你把我想得太过份了!” “你的任性恣肆才一直让我厌恶。” 我和母亲、杜拜犹、罗伊在墙壁旁横向排成一列站好。 罗伊垂着头。直到刚才还敌对的人现在和自己一样被手枪指着感觉十分微妙。杜拜犹幸灾乐祸看着罗伊。 “侦探先生呦!从今以后雇用秘书时注意点,不然会变成这副惨样啊!不过,也不知道你有没有从今以后了。” 布朗尼还端着手枪监视风车小屋里,虽然想着有没有猛扑过去抢夺手枪的时机,但他还是那里警戒,而且枪口离我们有一段距离。风车小屋内部,有木梯、有齿轮,彼此错综复杂,砖块堆砌的圆筒内搭建了很多横梁。横梁上到处分满意的脸。 “像你这样的家伙最让人恶心了!比那个胡子白痴还恶烂!”杜拜犹对罗伊说。 “哈哈哈哈哈哈!服从强权是我的生存方针啊!”罗伊做出胜利的得意嘴脸。 杜拜犹的咬牙声清晰可闻。太过大声地咬牙切齿,让人不禁想着牙齿会不会就此崩断了呢。 “叛徒!”我对罗伊说。 “你在说什么!我们本来就是敌对的不是吗!”“请把全部人都捆结实别乱动。”布朗尼说。 “请问绑起来要绑到哪里去呢?”罗伊像只被拢络的高个子忠犬一样,布朗尼指向垂直贯穿整个风车小屋的巨大柱子,那个是扇叶旋转时靠它来传动,藉以推动石臼的木柱。装置在石臼旁边的楼梯可以让我们通往上面木柱。 罗伊把我、母亲和杜拜犹撵上楼梯登上石臼,石臼上面很宽广,即使站上四个人还非常宽裕。我们凑到一起被绑到柱子上。罗伊在我们周围一圈圈地绕完绳子的同时,布朗尼也捡起用来装杂粮的麻袋,把财宝塞进里面。事情完了后,母亲瞪着想要从石臼下去的罗伊说。 “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你就是这样子的人!”母亲深切责备的表情看着罗伊。 “想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就必须做这种方面的考虑。”罗伊一脸遗憾地耸动着肩膀,又好像辛苦憋着笑那样伏下脸,然后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停止了动作。 “……。啊,是这样啊!我都忘了!”罗伊这么说了之后,迫近被绑住动弹不得的杜拜犹,狠揍他的脸。 “踢老人的事你要好好反省!很疼的啊!” 血从杜拜犹的鼻子流出来,他目光流露着杀意,现在似乎连火焰都冒出来了。罗伊心满意足的神色独自发笑,下楼梯回到布朗尼旁边,我们从石臼上面看着他们俩。他们出了风车小屋,商量逃脱计划。我悔恨得胸口都快要胀裂了。 “那里掉了包火柴吶,请帮我把它捡起来。” 布朗尼指着地面对罗伊说。大概是从轻型卡车里拿出来的火柴,杜拜犹为了抽烟而把它带过来,在扭打的时候从口袋里掉出来的吧。 “是这个吗?” 罗伊果断地弯下腰捡,就在他移开目光的时候,他的头就被布朗尼用手枪狠狠砸下去。罗伊撒开手脚变得一动也不动了。我和母亲、杜拜犹保持缄默,把这全部经过冷冷看在眼里。布朗尼把罗伊拖到墙壁旁边的柱子绑好。罗伊完全昏过去了。看来布朗尼从来没有想要分享财宝的意思,悲惨的侦探罗伊被他骗过去了。 “哎呀呀!现在好不容易要回故乡了啊!就请宽恕我吧!在故郷的母亲患了重病,妹妹现在也在看医生。全家都在盼望着这些财宝啊!”布朗尼抬头看着我们说,“说实在,罗伊先生很容易就半途而废,这让人很为难啊!明明在那爷爷家就解决掉大家的话,就没有那么多棘手的事了。果然带走你们是正确决定啊!”喋喋不休抱怨的布朗尼一边捡起火柴,感觉他要做出什么事,让我紧张动摇。 “带我们一起走,是你出的点子?” “就是这样。因为罗伊先生很爱找麻烦,似乎打算留你们在旅馆。不过,因为我坚持难得提出的主张,他才会带你们来。可是不是这样吗?比起在小镇上接受处分,在深山里接受处分比较不众目睽睽吧?”布朗尼擦了火柴,点着后,往放在小屋一隅的废物料上纵火。废物料直接窜出火苗,往旁边垂落下来沾满油污的布料延烧过去。火焰又再往木柱烧过来。母亲发出惨叫后,昏厥的罗伊立刻惊醒活动脚部。但有没有回复意识也不清楚,他什么也没做,似乎在考虑什么。 “永别了。绝对不会忘记大家的喔!” 布朗尼从口袋掏出手帕,含着涙演得像是真的。装着财宝的袋子似乎相当沉重,他抬起来后圆鼓鼓的身躯有些驼,然后从小屋出去了。 第四章 怪盗的秘密

“太恶劣了!”风车小屋中存放着大量麦杆、布和木材。火焰吞咽着这些变成熊熊大火传到柱子上,乘着柱子移动。脸颊、手脚都被烤热,皮肤开始呼哩呼哩刺痛。如果吸入浓烟而呼吸困难的话,绝对就会先死于浓烟呛伤。我虽然奋力扭动身体,但被绳子绑住动弹不得。 “抱歉,林茨。”忍耐着烧落的灰烬,母亲满怀歉疚地说,“明明留在爷爷的家就不会卷进这件事情了。” “才不是,是我把母亲连累了。” 不寄信给罗伊就不会这样了,由我和汀恩、德鲁卡自己来调查地图的话,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母亲眼睛流下泪来。身体被固定的缘故,我们到最后连相拥都无法。 “我守口如瓶的事情太多了。因为是最后了,就跟你说吧……”“哎呀?妳等一下。”我打断母亲的话,注意到脚边那个东西。 “这个也是怪盗的名子啊……” 石臼表面被人给削平,在偏离正中央的位置那里,有个手腕可以伸进去大小的洞,那是放入五谷杂粮的洞口。洞的左右边刻了一串字母排列。左边是一个“G”字。隔着洞口的右边是“D.D.I.V.A”的排列。假使把圆圆的洞口当作是“O”的话,就读成“GODDIVA”。 喔呀?多了一个D?有种让人着急的感觉,那在之前也感受过,是在罗伊给我看卡片的时候的事了。不过,我连思索的空闲都没有,从头顶传来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这些冲击不知道多少次摇撼着风车小屋,终于,火焰所缠绕流窜的横梁掉落地面,喷飞出大量火星,像群蝶飞舞那样。横梁幸运地倒在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要是撞上来肯定会死掉的。 “吶、林茨啊!死之前还想要和你好好说些话!”母亲喊着。大火烤焦风车小屋的声音吵得慌,不把音量放大都说不上话。这时候我注意到杜拜犹的动作。他在肚子附近活动手部。右手上紧抓玻璃碎片,为这个神经紧张的局面,增加把束缚三人的绳子切断的转机。 “那东西什么时候捡到的啊!?” 杜拜犹满手是血,咭哩咭哩地用玻璃碎片挤压绳子,锯木头那样切割的动作下,绳子绽开了。他手上拿的玻璃看着眼熟,是罗伊拿着要扎他眼睛的那块玻璃。“去感谢罗伊吧!”杜拜犹说。我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被绑在这里的时候,那家伙暗中塞了这个。先前那家伙挖洞的时候捡起来放进口袋的吧,疏忽不得的家伙啊!” 他的两手重获自由,同时束缚着手腕的绳子落到了脚边。 “在不知不觉中!?” “这个好像很容易就脱落了。手腕只是被绳子松松垮垮挂着啊!因为那家伙就只是假装绑绑,就连把这里绑起来也是装个样子而已。”“假装绑绑?可是,你们一直在互相叫骂不是吗!”“可不能被那个死胖子看穿啊!” “都是骗人的?那你对罗伊咬牙切齿?” “所以就说了,那全都是演技!你这恋母情结的白痴!就只是陪那家伙演场戏而已!” 我无法立刻相信,他们一下子互殴,一下子怒目相视只是一场骗局,好让布朗尼疏忽大意,这似乎是那两个人之间为了悄悄脱逃而进行的前置作业。杜拜犹用玻璃碎片切断三人身上的绳子的时候,风车小屋内部已是严重的高温。一自由我们立刻夺楼梯跑下石臼。 “后面你自己想办法啊!我去追那胖子。”杜拜犹捡起地上的镰刀割断我手腕的绳子,“简直是,你光会浪费我工夫,是最差劲的臭小子。”他塞给我镰刀后往风车小屋门口跑掉了。 “杜拜犹!谢谢!” 他的背影在风车小屋外面消失。用镰刀解开母亲两手绳子后,我们靠近罗伊。他呈现跪地的状态,被绑在柱子上,血从头上流下来。埋在身体里的绳子用镰刀切断了,母亲摇晃他肩膀后,他眼睛打开一条缝。 “呀!玛丽小姐,妳还是一样美丽啊!” “请快点起来!” 母亲发出生气的声音。罗伊捂着头站起来,虽然有些稍微发呆的眼睛向上飘着,但很快变回神智清醒的表情。 “布朗尼这家伙,是说最喜欢户外烤肉了啊……”罗伊咋咋舌,他晃晃荡荡不能正经走路的样子。 我和母亲要扛着他肩膀往出口方向逃,可是罗伊甩开了手。 “现在还不能走!” 罗伊回头看着石臼,开始一个人晃去那边。可是用那令人不放心的脚步连爬楼梯都办不到,他看向我。 “向你拜托,替我调查一下石臼上面。” “你在说什么啊!还不快点逃!”母亲喊。 “不要!刚才在石臼上面我发现到了!在低头的时候!你们没有发现到吗?石臼上刻了字的,没有吗!”罗伊看着我拼命请求,“拜托你了。稍微帮我看一下洞里面。应该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要是错过现在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啊!” 小屋中扬起火焰的旋风,火星缠卷成漩涡的一阵热气扑上眼睛,再不逃就危险了。可是我察觉后已经往石臼狂奔过去了,跑过罗伊身边、爬上楼梯、登上巨大的石造圆盘。燃烧的木柱啪啦啪啦地掉落在圆盘表面弹溅,我往放入杂粮的洞口飞扑过去。挖通的洞口之中什么也没有,只看得见底部的石头表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下面的石头!”“骗人吧!”他大喊。母亲揪住他的手腕扯到门口,罗伊对此极力反抗。母亲甩手打了罗伊一巴掌,声音像是天花板上的横梁掉落地板上那样。罗伊脸颊被打的时候,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怪盗那家伙、难道说……!”罗伊的眼睛燃烧着病态偏执的烈焰,和在报章雑志中为人所熟知的侦探很不同,那是个疯猴子的眼神,看到他烁烁的眼神,我的背后一阵毛骨悚然。罗伊踉踉跄跄地靠近在深处地方的杠杆。按照先前罗伊说过的,风车小屋应该被修整过,保持随时都能运作的状态。 “我的意思你了解吗!” “了解,罗伊先生!” 我回答。他放上全身体重压下杠杆。木头装置突然跳起来连动齿轮上的齿,齿轮开始自由转动,彷佛风车小屋是巨型的活物那样。刚刚还捆绑住这个活物的锁链被解开了,风车小屋内部传出咯吱咯吱的振动声响,同时振起壮观的火星。母亲发出惊叫。在高处的齿轮一边燃烧一边咬合着转动,白由了的风车小屋喜悦得直打哆嗦,我祈祷室外能刮起风来。“看向洞里!”罗伊喊道。齿轮开始活动。受风的扇叶旋转着,力道连续不断地顺着齿轮牵动石臼上的柱子转动,连带乘载我的石臼开始打转。 “梁要掉下来了!”母亲大叫。 搭在门口上的木头横梁着了火像要坠毁了。掉下来的话门口会被封住,我们就会因为逃不出外面而死掉。 “母亲先逃!” 我盯着洞口,下面的石头表面透过洞眼在变换。不过确实来说,是因为顺着我所乘坐的石头转动才会看起来这样。罗伊为什么一直要拘泥在这个石臼上呢?可我现在却完全照着他的话行动。这个情景是我长久以来一直所憧憬的,作为侦探的助手,把遇到的每团谜题解释清楚。燃烧的齿轮转动转动,边降下璀璨的火星雨幕。我明知道罗伊是个不可救药的恶质家伙,即便如此,还是一直习惯性地对此期待。烟呛得眼泪都飙出来,我凝视着洞的另一端,一晃看见了什么,可是太快看不清。“有什么东西!可是过去了!在刚刚位置停下来!”下面的石头表面被做了改造,不知道是谁在这里修了个凹槽,这是普通石臼不应该有的东西,要是有那样的凹槽,是不可能真正拿来磨碎五谷杂粮的,在那个凹槽中绝对藏了什么东西。“听我信号停下来!”我喊。这个时候,在罗伊上方燃烧的木材掉下来,罗伊松开杠杆,膝盖跪倒在地。木材边滚动边喷洒火星,蔓延到罗伊的衣服上,母亲跑过去扶他站起来。我给他们两人下信号。现在!停!罗伊歪歪倒倒过去要拉起杠杆,可是没法轻易拉动。母亲也帮忙抓住杠杆,双脚使劲抵住,“哼……!”集中力气拉动杠杆。其中一个齿轮紧急剎住,咬合的齿轮也接二连三停止旋转,传出的冲击声像在摇撼风车小屋,巨型的活物发出嘶吼。我没有把视线从洞口移开。在操作杠杆的数秒之后,石臼停止下来,显现出洞另一边的凹槽。我手腕伸进去调查,下面石头的凹槽滞留着杂粮榖粒,除了杂粮的干燥手感,指尖还碰到了冰凉坚硬的什么东西,我把它抓起来,藏在凹槽的是一把钥匙。用细绳拴了个木头吊牌挂在上面。母亲让罗伊搭着走向门口,看着天花板大声叫喊着什么,我抬头一看,一瞬间,是眼睛的错覚吗?横梁、齿轮,全部都在崩裂,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风车小屋内侧全部要一齐崩塌下来。我没有走楼梯,直接从石臼上面跳下来。母亲扯着罗伊出了门口,我也上气不接下气往那里逃。可以听到来自上方崩坏的声音,那是犹如空气爆裂的轰隆声。一根燃烧的柱子掉落下来扎在一直奔跑的我的近旁,高热巨大的块状物像要将我捣碎。头顶似乎被烤焦了,没指望了,要被融化了,这样子死心断念的时候,我逃出了风车小屋的门口。 刚刚才逃出来的母亲和罗伊坐着不动。在明亮的阳光照射下,绿色原野上的蝴蝶翩翩飞舞,一派平和的景像。我起身回头看后面,传出轰隆巨响的风车小屋燃烧着,火焰往扇叶延烧上去,采光窗里冒出烟,齿轮崩塌的声音一直传到外面。我出来之后不久,掉落下来的大量木材堵死了出入口。我趁着跑步的势头滚下斜坡,体力透支地狂吸空气,把冰凉的空气填进身体里。要是风车小屋塌下来的话还是很不安全,我们再度移动脱离那地方。三人到现在腿脚还是没有力气,全都步伐不稳。 “石臼里有什么?”罗伊走着,立刻问道。 “放了这个东西。”我把钥匙传给罗伊。 “究竟哪里的……。吚啊、等、这个好眼熟。”他凝视着附挂在钥匙上的木头吊牌。 我和母亲并排走在原野上,庆幸着劫后余生。我们望向对方脸上煤烟色的脸都笑了起来。直到现在恐怖的感觉才侵袭过来,几乎要跌坐到地面。“吶,你怎么会知道风车的暗号呢?”母亲走在旁边一边问我,“在孩提时期,我的母亲告诉我,从前的人利用风车扇叶的倾斜形状,来通知附近的人一些事情,”母亲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燃烧的风车小屋,风撩拨母亲的头发,我被煤烟沾黑的脸颊逗笑了。“扇叶停成正十字形的话代表‘现在休息片刻’,扇叶停成倾斜十字的话代表‘今天不上工’,四片扇叶的其中一片稍微经过顶部的样子停下来的话……”母亲停顿了一下,风车小屋现在就像是这个样子。“……这是‘近期有喜事’的意思,譬如说结婚,或是生娃娃之类的。” 母亲抱紧我,恭喜恭喜,喃喃说着。这么一说,地图图案上扇叶的倾斜角度感觉好像也就是这样的。或许,如果我没有推估时机停止石臼,停成和地图图案上的扇叶角度一样的话,说不定就不是这么刚好了。 “我的天啊!”突然罗伊卧倒在原野上不动了,我和母亲跑过去观察他。“我想起来了,这个钥匙……” 他脸伏在草丛里呻吟,“……这不就是3号房的钥匙吗!”从他手上把钥匙拿起来调查,附挂的木吊牌上写着数字“3”。 “我终于想起来,这个吊牌……” 罗伊从裤子口袋掏出别把钥匙,这个钥匙也附挂了个木头吊牌,写着数字“4”。 “这两把是哪里的钥匙!?” “两把都是让保罗汽车旅馆的钥匙啊!从口袋拿出的是我们住宿的4号房的钥匙。你在风车小屋发现的,恐怕是3号房的钥匙啊!吊牌和字迹都一模一样。怪盗歌帝梵非常了得啊,居然把隔壁房间的钥匙藏到风车小屋里。” 罗伊从我的手中拿走钥匙举高。从风车小屋的屋顶发出硬物碰撞墬毁的声音。 “歌帝梵藏了一把汽车旅馆的钥匙?” “没有错。” “布朗尼带走的财宝呢?” “那些都是赝品。” “你怎么知道?” 罗伊从口袋里抽出红色卡片递给我,是怪盗歌帝梵留在犯案现场的其中一枚。扑克牌一样大小的卡片上,绘制书写了风车小屋插图和怪盗的名字。 “这是对国民保守的秘密情报,稍后告诉你一个人,因为是最高机密,连对布朗尼都没有透露。” 注视着卡片,感觉很奇妙。刚开始,还认为是自己看错了,不应该是这样子的,“这是开玩笑的吧!这张是伪造的卡片。”“为什么这么认为?” “名子不一样啊!” 卡片标记上去的字母排序不是【GODIVA】,而是【GODDIVA】。‘D’字不是重复了吗?虽然乍看之下还分不太出来,但仔细看过就知道了。 罗伊窃笑。 “一开始搞错的是搜查员和新闻记者,是在怪盗纪念性的首次作案的时候。明明写着【GODDIVA】的卡片就留在现场,接受记者采访的警察却在念那拼写的时候遗落一个‘D’,导致报纸全都印刷成【GODIVA】。” 我望着卡片。 “是什么意思?” “这张卡片是真货的意思。怪盗每次犯案所留下的卡片——手写的名字、手绘插画,和在里面加上序号的红色卡片,其正确的名字不是【GODIVA】,而是【GODDIVA】。搜查本部没有对这个错误进行修正,因为第一次犯下窃案的时候还想不到它会演变成连续窃盗事件,遂没有对这个失误加以解释。可是案子陆续发生,第二次留下的卡片虽然也写了【GODDIVA】,但搜查员除了‘留下了和之前同样的卡片’外,什么都没有对记者们说。新闻记者就根据第一次犯案时候同样以【GODIVA】的犯行来写新闻,这个误导一直到现在还没纠正过来,于是乎这个世界上,怪盗歌帝梵这个名子诞生了。我们对此也不以为意,名子纠正也好,错误也好,对于搜查进展都没有关系,反而有助于分辨冒牌货。不过,怪盗歌帝梵怎么样都不存在,存在的是【GODDIVA】,也就是怪盗‘GOD?DIVA[神的歌姬’。” “神的歌姫?那么,地下埋的宝物是?” “你想错误名称的底下怎么可能会埋藏真正的财宝呢!真货应该就在正确名字之下。” 罗伊在我眼前摇晃旅馆钥匙。这个时候,从山路另一边传来枪响。 我们停止说话对看一眼,是布朗尼开的枪没错。还剩下力气跑步的人只有我了,我抛下制止我去的母亲,赶了过去。 还没有跑回悬崖吊桥以前,就看到了可怕的东西。桥的这一头,一滩血迹正在扩散,会是谁的血?旁边没有两个人的踪影。从血迹到桥的上面,落下了斑斑的血滴。桥的正中央有几块踏板断裂了,布朗尼打包财宝的袋子挂在断掉的木板前缘,里面的财宝大都从袋口滑落下去了。 我从桥这的边悬崖往下看。 “杜拜犹!” 湍急的水流正冲刷他的身体,他紧紧扒住岩壁,只看得见上半个胸部,胸部以下没入急流之中,大声呼叫也没有反应,像是昏厥了那样,恐怕是用尽最后力气把手伸进岩壁里的吧。被激流挤迫着,现在看样子连岩壁上的手都要松掉了。我往下探身要到下面的地方,再不快点就要被急流吞灭救不回他了,可是阶梯什么的偏偏都没有,也没有找到较缓和的斜坡,没有办法,我决定了。 悬崖大部分都是壁面的样子。胸腹贴着硬梆梆的岩石表面,手脚挂在岩石突出的棱角,脚趾乘载着体重一边探寻立足点。脚滑了的话就没命了,手脚颤抖连一歩都动不了。 强劲的水流冲击着杜拜犹的身体,激起水花。我对自己的手指说,动啊!手指快去抓住岩石的突出!也朝脚趾命令着,快去找立足点!我攀附的岩壁崩裂、掉落细碎的石块,我没多久就下去了。急流的声音更接近了,还感觉得到冲撞岩石荡高的水花。 “林茨!快点回来!” 从悬崖上面传来母亲的呼唤,抬头一看,是母亲担心的脸。在她旁边的是罗伊,随后一起跟来吊桥的样子。回去?笨蛋啊!还会有别的谁能来帮杜拜犹?罗伊被布朗尼痛殴还摇摇欲坠,母亲也绝对不会从悬崖下来。 母亲发出尖叫,昏厥了的杜拜犹,身体从岩壁滑落,被吞没在急流之中。 刚开始为什么非要来帮他不可? 对那个凶暴的男生,为什么非要伸出援手不可? 死了也理所当然的家伙,他这么下地狱结束得好,被业火烧掉得好。 那家伙太讨厌了,因为那家伙把我称作“移民”差别对待,今天我要在这里通通讨回来。那家伙完全不知道我的心情,要是没有象样的懊悔,他一点都不会晓得。把我当成虫子一样嫌弃,还是在这里死掉得好。 他整个脸消失在水里。 ……为什么会有跳下去的想法?罗伊问。 或许那家伙是讨人厌的家伙。 可是,就这么消失了也很悲伤……。 那家伙沉在水里的时候,我这么想。 河岸上,我和罗伊有段这样的对话。 我浑身都湿透了。 稍作休息边回到维塔默小镇尽头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因为罗伊的车钥匙还在布朗尼手上,想要发动也没有办法。不过轻型卡车的钥匙还插在驾驶座上,罗伊用晃晃荡荡的身体驾驶轻型卡车。母亲坐在副驾驶座,我坐在卡车车斗,和已经恢复气息的杜拜犹一起。 “在河里溺水。” 把杜拜犹送到医院的时候,母亲对看护师这么说明。告诉医院让保罗汽车旅馆电话号码,等他醒过来的话就靠这个连络。我因为被急流大力冲走,反而不像母亲和罗伊,衣服都被泥巴弄得脏兮兮的,脸啊手脚都沾满了灰像打扫烟囱那样的黑色身影。虽然看护师对这不相衬的仪容很惊讶并做了质问,罗伊都适当应对了。 变为三个人后,我们沿着街道发现一家咖啡店,进到里面点了三明治和热巧克力狼吞虎咽。虽然在这里我们的身影也备受注目,可我们连在意的余裕都没有。为了填饱肚子,坐在椅子上像没有自觉的笨瓜,三人都没开口,不时眺望窗外。我打了好几次喷嚏,衣服还是湿的。 “你还好好活着啊!” 就连罗伊也对我在这里的事不太相信的样子。 “你真是大笨蛋!” 母亲在回来的路途上不断叱责我,到了这里,好像又要惹她开始发火了。 “话虽如此,杜拜犹的身体没有受到那么严重的伤哪。”我说。 “那滩血迹好像是布朗尼的。”罗伊说。 回到让保罗汽车旅馆后,我们走向3号房,窗户用木板封死住,没办法窥探里面。我曾持手枪探过房间,在一墙之隔的地方。 罗伊用风车小屋里发现的钥匙插进3号房的房门。开锁进入后,里面几乎是空荡荡的。我心灰意冷,因为一直期盼真正的财宝排成一列。 别的客房都有的床啊衣橱啊,这里都没有看见,只有房间的一角摆放穷酸的木头桌子、椅子,桌子上面放置着红色卡片和信封。 卡片上标记了风车小屋插图、怪盗的名字和编号,编号是“No.20”。 罗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用慎重地动手确认信封里面,放在里面的是一封亲笔信。

想对发现这个房间的你说声,真是辛苦了。这里是用来藏匿偷来东西的地方,这个国家的财宝曾经被保管在这里,可是现在已经不再如此。 我辈所偷来的财宝,已经用来分给贫穷的人而运到别的地方了。做这些事情,是我辈年少时就一直怀抱的想法。 由于一些事,导致我辈无法出现在这里,在最后必须交待的事情就写在这封信上。到头来,作为怪盗的我辈总共盗窃了二十一件项目。我这么写,恐怕你会觉得很不可思议也说不定,会这样觉得,是因为警察发表过我辈的犯罪行动有二十起。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出入我来说明下。 警察没有办法发现我辈的一起犯罪,不可能发现。要说为什么,在第二十次犯案,我辈无法留下卡片,同时也拜这次事件还不为世人所知。 第二十次偷来的东西,在我辈的人生中,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重要对象。不是出于把财富分给穷人这样的理想,而是为了自己才进行了这次窃盗。我刚才所说的宝物就放在桌子抽屉里,与第二十次犯案的卡片一起留在这里。作为你来过这个房间的证明,请你收下这个。 GODDIVA上

我们看向桌子。木头桌子现在也像是坏掉似的古老东西。他说抽屉的里面还有警察也不知道的财宝放在里面。 “打开吧!” 罗伊动手缓缓拉开抽屉。我屏息注视,即使打开到一半,抽屉都还是空的。正在担心里面什么也没有放的时候,从深处咕噜咕噜有什么东西滚出来了。那个是只手就可以藏起来那么小的玻璃瓶。中间放进灰色粉末那样的东西。我对那个瓶子看着眼熟,可是在哪里见过也不知道。 罗伊举起来开始调查,从堵住瓶口的盖子缝隙有粉末哗啦哗啦掉下来。 “这个是……”母亲看到瓶子小声说。 “妳知道了什么吗?” “是家里用的胡椒瓶,应该不见了的。很久以前不知道怎么搞的,从橱柜里面消失。” “怪盗入侵行窃偷了这个东西?从屋子里的橱柜?”我不明所以。罗伊坐在椅子上开始抖着肩膀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子吗?”罗伊看着我,“就告诉你吧!入手地图的时候,就是你在市场买圣经的时候。而你原本,是要去买胡椒的不是吗?换句话说,由于胡椒从家里消失导致你要去市埸,起因是怪盗从你家偷走胡椒。你从市场得到了夹藏地图的圣经,但你会拿到这份地图不是偶然机缘下得到的,而是怪盗故意要让你拿到的,怪盗的真实身分,应该就是和你一起去买胡椒的那个人啊!” 我回头看母亲,又再看着罗伊。 “我还以为你是更聪明的人啊,这样的事情没有道理啊!”我回忆起和父亲两个人去市场,可是父亲应该是车站的清洁工,因为肺病入院而去世,照理说是个普通人。而那个怪盗的第二十一次犯案是在父亲死后才发生的事情不是吗? “你不会连一点点感觉都没有吧?”罗伊向母亲说。 “你……”母亲说。 “算了,不管妳注意到没注意到,怎样都好,一点都无所谓。我期待的是过来做说明的人。” 罗伊摇摇胡椒瓶哗啦哗啦掉下灰色的粉末。 “我们来说明吧。” 从后面传来声音,我们惊讶地回头。房间门口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人很眼熟,除了身高和我一样外,短手短脚的他,脚上包裹着石膏,撑着拐杖。 “摩洛索夫先生!” 我和母亲一起喊出来,那是住在隔壁的大叔。 “好久不见啊!玛丽小姐、林茨君。”他举起一只手摇摇。寄来家里的信上说,他旅行中在哪里的小镇发生交通意外,因为这缘故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留在房里,受的伤还在接受治疗中。 “日安,我已经等你很久了。”还有一个人对我攀谈,头完全像鸡一样细长的大叔。虽然觉得不太眼熟,但在哪里有听过这样的声音。 “这位是汽车旅馆的主人,让保罗先生。和我和你父亲从很久以前就是朋友。” 摩洛索夫先生介绍着。 “唉呀呀,因为交付给妻子打理,没有注意到罗伊那伙人住在这里。要是早点知道的话,你们就不会经历到那么危险的事了。”让保罗先生露出苦涩的表情。 我和母亲、罗伊只是来回盯着这两个人。让保罗先生对我说。 “我们不是第一次碰面,之前也见过几次。譬如最近,也在玄关前和你说过话不是吗?与摩洛索夫连系不上的时候,我有去过那个公寓。”我回溯记忆好像是这样子,让保罗先生做了个滑稽的样子。 “你在那里,从我店里买了胡椒和圣经。” “露天摊贩的叔叔!”我喊道。 用来接待的建筑物是让保罗先生的住所改装的,我们被招待到迎宾室,和他的美丽夫人打招呼。他夫人名叫艾凡(案:让保罗全名为JEAN-PAUL HEVIN,拆为夫妻名子),把点心、红茶放在我们面前,就退到屋里去了。“你父亲也爱坐在那个椅子上喝点红茶什么的。”让保罗先生指着我坐的椅子说。我们从摩洛索夫先生和让保罗先生口里听到各种事情。他们与父亲相识是在十多岁的时候,他们三人在自己所支持政党的集会上认识对方的脸和名字。说是从那以后,三人就靠通信加深对彼此的理解。这么一说,住在祖父家的时候,父亲的桌子抽屉放置了为数众多的信。 “你的父亲离家以后,我们成立了一个组繊来实践我们的想法,所谓劫富济贫的组织,那就是GODDIVA。偷来的东西就安置在汽车旅馆,过不久就运到海外,由我们的熟人把它变卖成现金,现金再通通寄送到慈善团体,靠这样只是想让世界稍为理想一点。”摩洛索夫先生做了说明。 “真是太可惜了!”罗伊说。 可是他们的活动已经终止了,我知道是因为父亲染上疾病去世的事。 在三人讨论下决定解散怪盗GODDIVA。父亲不在的话,继续活动下去也不可能。因为父亲是这个组织的中心。摩洛索夫先生和让保罗先生一个去犯案现场实地考查,一个去搜集所有应该知道的情报,完成这些工作。而思考作案手法,做变装、神出鬼没的训练,并真正下手偷盗宝物的是父亲。 “即使做了这些事,地图也放进圣经了,也让你买到了……。那家伙,一直在苦恼我们的行动不够周详,所以,在死之前什么也没有察觉到。”让保罗先生说。 “可是,那第二十一次的犯案又是怎么办到的?‘白银之鞋’是谁偷走的?”我问道。 “德梅尔只留下计划书,说明该做怎么样的准备、怎么样偷才好。计划书已经制订好了,由我们两个协力来偷,再没有人比德梅尔还要心细。” 摩洛索夫先生说道。我听着他们的话,心情上难以置信。说什么父亲是怪盗的中心人物,要直接接受非常困难。稍早之前,甚至会生气愤怒也说不定,因为我一直认定怪盗歌帝梵是大坏蛋。虽然现在不再这么想了,但还是没有办法把自己所熟知的父亲的脸与怪盗的脸拼凑在一起。 按照他们的话,父亲偶尔会编造谎言瞒着我和母亲外出。我想起来,他曾到摩洛索夫先生的房间待一整晚喝酒到天明,事实上他是偷偷离开小镇去作案。 “一群呆子!”母亲脸颊气鼓鼓大怒。 “为什么会有这个?为什么要把地图夹在圣经给我?”“是想要告诉自己的孩子喔,自己的真面目,他很希望你能去拜访他曾经住的那个房间。” “绕这么一大圈,明明直接清楚说给我听就好了。”“不是这个意思,这样你就不能冒险了啊!” “冒险?差点要被杀掉了啊!” “预定外的事情一件一件发生。真的,原本应该会让你更安全的,我会扮演引导者,给你们一些生活中的帮助。可是旅行中却发生了交通事故!”摩洛索夫先生用手心砰地拍打靠在桌子旁边的拐杖。 “乘坐的车突然被卡车撞上,刚开始一周内连意识都没有回复,在医院从头到尾都是昏迷状态。在这期间,你们的生活已经变得严峻,你发现的地图诱使侦探罗伊来到这个小镇,难以设想的事情陆续发生。本来实际上,你的旅伴是由我预先准备的,应该由让保罗装扮成警察友人,风车小屋图案的事情也.好,怪盗的真名的事情也好,全都要告诉你。德梅尔很期待你参与冒险胸口澎湃激昂的样子!”摩洛索夫先生用手帕擦擦冷汗,因为母亲一直两手叉腰斜睨着他。 “可是我们不在的时候,不知为何发展出那么多的事故,而且还跟一批坏蛋扯上关系,这怎么想也想象不到。要没有那些坏蛋的话,一定能更安全地去风车小屋,你不这么认为吗?”让保罗先生辩解的样子道。 母亲这次斜眼睨着罗伊,罗伊拍拍我的肩。 “你真伟大,没有等别人引导来解决问题,如此勇敢自发地走上了艰难的道路啊!” “因为你的关系,让这孩子经历了那么危险的事情!”母亲对罗伊比着食指,“都有人死掉了啊!” “反正都是些性格缺陷者、社会的败类,不要太在意嘛。”“你这样觉得就行了吗!应该要向警察自首啊!”母亲和罗伊开始争辩。大体来说,罗伊那方节节败退,摩洛索夫先生和让保罗先生怕怕地缩头看母亲。 “隐藏在风车小屋的宝物是假货,对吗?” “是赝品。只是一种幽默,想用那情况来让你开心。”摩洛索夫先生手指从胸前口袋掏出一枚金币,上面浮雕着古代英雄的侧脸。应该没有看错,那个就是怪盗偷走的‘英雄金币’,雕刻的十枚其中一枚无疑。光是那一枚,就具有足以买下一大间房子的价值。 “由我暂时保管的,我们想,你自己拿着会比较好。这一枚是德梅尔的份,请你代替他收下。” 摩洛索夫先生把金币放在我的手上。 我们短暂地在让保罗汽车旅馆留宿,摩洛索夫先生也在1号房住下来。我窥探窗户的时候,他偶然没有在房间的样子。罗伊被母亲责备得没办法只好写信,内容是关于我和杜拜犹的正当防卫。由于自己和甘纳许警视偷盗地图的关系,导致出这样的事情来,罗伊信上这样写着,警视的死是因为拿枪指着小孩,用这样的文章把信给写完。 “这样可以了吗?玛丽小姐。” “很好。” 读了信样子很是满意的母亲点点头后,罗伊才拍拍胸口安心下来。 不知不觉间母亲的地位大幅提高,明明是全国最知名的侦探却要窥伺母亲脸色,这情景实在太滑稽了。 报纸上以“侦探罗伊死亡说!”头条印刷出来。维塔默小镇咖啡店的女性店员读着报纸,十分关心名侦探的下落,另一方面嫌恶着正中午一直独占窗边座位的美大生。 “国内的小孩们都很担心啊,快回首都吧!” 我对着在咖啡店里打毛线的的美大生说。 “直到稍早,我还因为太受欢迎很头疼,不过我已经要改变做法了。”“怎么了?” 罗伊从口袋取出胡椒瓶观察,他很想要我父亲从屋子里拿出去的东西。 “我老早就讨厌替政府做事,想要换个地方,不在那里,会在更小型、平易近人的地方。” 美大生更进一步补充意见。 “说真的,小孩子也实在讨人嫌啊!因为那些家伙,嘴巴周围都沾着巧克力,还踢人啊!” 回归当小孩们的英雄这种事,他想辞掉会好上许多。 在旅馆住宿的第五天的早上,帮忙接听电话的母亲接到一通电话,是从医院打来的。我和母亲、罗伊在这天开车去医院。 杜拜犹在病房里躺卧在床上。换上进澡堂穿的干净衣服的他,浑身飘散出益发高贵的气息。新人看护师刚开始见到这名患者时,绝对是想着天使降落到凡间来了。直到他开口飙出让人难以置信的恶毒詈语之前,应该都还有这样的误解。 “我还在想着你们在风车小屋里给我烧成木炭了。”杜拜犹往医院地上吐口水,也没有特别开心的样子说。 我们询问他在吊桥上发生的事情。 “在桥前面追到那胖子了。” 两人扭打着,布朗尼拿枪指着他的样子。 “我往他那里踢过去,那个笨蛋就把枪弄掉悬崖了。”可是布朗尼还持有另一把手枪,就是我带去旅馆的甘纳许警视的枪,从上衣里拿出来瞄准杜拜犹。四周围都没有可以避开枪口的地方,而且对方在警戒着,要像之前那样踢飞也不可能了。布朗尼扣下扳机,发射的子弹本该要往杜拜犹的胸口穿过去,可是这个时候溅血的却是布朗尼那方。 自动式手枪制造很复雑,因为这个缘故,偶尔会有所谓的状况发生,子弹会无法撃发出去,手枪在布朗尼的手里炸裂。布朗尼的右手一半被炸裂,坏掉的手枪也摔下悬崖了。布朗尼护着右手还舍不得丢掉装财宝的袋子,青着脸跄跄踉踉逃到桥上。 “追到桥上抱住他的时候,踏板就啪叽一下,两个人都倒栽了。”杜拜犹露出遗憾的神情。 我以恐怖的心情听着这些话。那个手枪是我带去的东西,要是在旅馆扣下扳机,或是在别的地方单单射击一发的话,炸成两半的就应该就会是我的手了。 “附带一提,在那之后的事情还想得起来吗?”罗伊问杜拜犹。 “你还是根原来一样讨人厌!这个蜂蛹侦探!”“是林茨君把掉到河里的你救上岸的,那实在是九死一生的举动啊!”“哼!这人救老子是理所当然的事。” 到底脑袋要怎么转才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实在不知道啊!但我没有插嘴。罗伊苦笑着把手放在杜拜犹的肩上。 “在这次的事件,我最惊讶的是你的事情。有你这样头脑的少年,我从来没有见过。吶,想不想在我手下做事。若我的侦探事务所再度开张的话,就必须要添个助手,你也不想当个镇上的不良少年过一生吧?像你这样的少年,在脏兮兮的巷弄里什么希望都没有就消失了,我怎么样也无法忍受。要是真变成这样,我绝对原谅不了自己,不知道会后悔到什么时候,边说着为什么那个时候,我没有对那个少年开口呢?你明白吗?我想要救像你这样的少年,像你一样的少年们,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太多了,还没有留下名字就消失不见了,这样的遭遇不该发生……”罗伊用柔和的视线看着杜拜犹,我和母亲吸了口气,当侦探罗伊的助手是每个小孩都怀有的梦想,可是杜拜犹甩开罗伊的手,嘁嘁嘁地摇摇食指。 “我当你的助手?你脑子是轻飘飘的棉菓子吗?倒是,说你做我的助手的话,这样考虑还好点。” 杜拜犹和罗伊始终紧紧抓着那股傲气相持不下,一直持续到看护师过来发火要他们安静。假如两个人连手开张侦探业,我也绝对不想去咨询。在那一天之内杜拜犹就被退院了,院方要求我们尽快带走这名患者。 虽然对布朗尼也进行过调查,但是,类似发现尸体的新闻也没有,送到医院住院的情报也没有。最后,他的生死还是不明。“沉到河底了啊,这个时候已经是鱼的饵食了吧!”杜拜犹说道。 “从此之后,大家有什么打算呢?” 在维塔默小镇散步时我问母亲。这天天空晴朗,心底也暖洋洋的很舒服。母亲穿着浅色上衣,边走边看着小镇的人来人往。 “大家是指,罗伊先生、杜拜犹君的事?” “还有我们。” 全部人都担忧着以后去处。我和母亲讨论的结果,决定不回去我们定居的小镇。除了教罗伊写这样的信之外,也让警察取消了逮捕我和杜拜犹的命令。可是,我们回到小镇,还能不能过上以前的平常生活,不知道。 走上斜坡坡道后,登上了能俯视整个小镇的山丘。一边走,母亲一边告诉我与父亲开始相识时的故事。父母的相遇是在一次事件,被卷入的母亲受到父亲的帮助这样的一个契机。因为那个缘故,两人的心里像是涌动着冒险故事,于是父母如此这般结识了,这实在很有趣。 “母亲其实有发觉到父亲的秘密不是吗?” 母亲站着不动,朝小镇的方向俯瞰,散落在山间的建筑看起来像是小小的颗粒。 “其实我在风车小屋里面快要烧死之前就想对你说了。……从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就觉得那个人不像是个普通人,不过一直假装没有注意到,那个人也假装我没有发现到。去爷爷家的那个时候,在那个人的房间留宿,偷偷地读了桌子里的信。信上写着政治谈论,因为去爷爷家是瞒着那个人,那些信都没有被藏起来。” “可是母亲打从一开始就注意到罗伊的变装……”“那种变装很白费工夫,见到他的人都看到他全身,却没有观察到罗伊的手指尖,所以。” 一直放在碗橱上的照片,在美大生来家里一起吃晚餐的时候没有找到,是因为母亲偷偷把它藏起来了。照片里边写有父亲的留言,美大生看到的话,不可能不会注意到那和卡片上的字迹是一模一样的,是因为这样吧。 “倘若罗伊来家里类似的事再度发生的话……”母亲垂着眼,“我也想过这种处置方式是错误的啊!明明那个人都已经死了。可是,一想到罗伊嗅到什么不对劲又来家里的话会带来的伤害,我从很早以前就准备好致命一击了……”母亲像在对我做什么告白那样告诉我,“那个人的秘密被公开于世间的话,我、你都不能过上普通生活了不是吗?即使怪盗都已经不在了。还有为什么的话,那个人生病在我看来都是罗伊害的。其实不是这样子,即使头脑很清楚,心里却不这么认为。”我握着母亲的手,手指很冰凉。我对母亲说。 “没关系的唷!那家伙还活着。” 罗伊实在是讨人厌的家伙,他把那个面包投到河里面,旅馆的后面的河川浮上无数的死鱼,大概是参在面包里面的药渗透出来了的关系吧。 母亲在药品工场工作,有机会拿到强劲的药品,拜罗伊丢掉面包所赐,母亲才没有杀害人。 隔天,我和母亲往祖父家出发,在父亲两名友人目送下我们离开维塔默小镇。罗伊和杜拜犹还留在那里,可是我们知道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结束了,与他们再会的日子还会有的,这样觉得。 母亲会驾驶轻型卡车,越过几座山后路变得平坦,放眼所及是什么都没有的平野,想来离祖父的家近了。 “父亲把钥匙藏在石臼里,是因为想着爷爷的事情吧?”我边看着风景问道,“爷爷转着仓库的石臼,父亲还是孩子的时候一直看着的不是吗?” 母亲虽然看了我一眼,又马上集中注意驾驶。 “去爷爷的家,是你还在肚子里的时候。” “撑着阳伞从车站一直走着是吗?” “从爷爷那里听来的?” “父亲到死都没有把秘密说出来,这不是很悲伤?”“即使嘴里不说也无所谓,还有牵绊我们更紧密的东西。”风从打开的车窗吹进来。在蓝天下,风很凉爽。轻型卡车的跑动下后方扬起沙尘,母亲开始用鼻子哼着歌。我一边听,边回想父亲血缘的事情、对侦探记事热衷的事情、拿手枪指着人的事情等等。既然要到祖父家,先做点什么吗?祖父家里一点巧克力都没有,途中去买一些吗? 我取出口袋里的金币,用这枚金币可以买多少巧克力啊,门牙轻轻咬着金币。 明明这个是巧克力的话该多有趣啊,可是金币很坚硬。我忽然有了灵感,用金色纸包装成硬币样子的巧克力,要做成酷似金币的巧克力看看吗?那样的商品哪边都还没有。不过,果真要做成这样卖掉吗? 梦一样的考虑着这些,阳光反射金币的边缘,炫目得视野一片白色。 那一瞬,我在光芒中见到了。 荒凉的土地上奔跑的父母和孩子,三人抱在一起舍弃了故郷,从火与烟中逃命。自己体内流动着的血,做了一场非常的旅行。祖母因为战争逃亡时,嗓子被毁伤不能唱歌了。听着她一直唱着的摇篮曲,父亲总是能安然入睡。 【GODDIVA(神的歌姬)】 我为旅途中的父母和孩子祈祷着。 回头一看,眼前是与刚才所见一样的道路,不知道要继续到何方。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