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长风歌之无风起浪》 背景人物 故事背景: 赵国景帝李和壮年驾崩,其弟晋王李垣扶保年仅十岁的太子李昱登基。李垣摄政四年,北定匈奴,南拒楚国,内削藩镇。正在赵国一片光明前途的时候,外戚西凉节度使王亥乱国,李垣身死。燕齐藩镇举义兵灭王亥,后燕齐联盟破裂,燕拥原景帝次子明王为帝,次年燕废帝自立。齐引废帝李昱入齐为帝,赵国多年后灭燕复国。 楚国是原梁右相欧阳竭所建,梁国内部五王之乱,欧阳竭扶保梁桓帝平定内乱,独揽大权于一身,后桓帝崩,哀帝继位。梁哀帝四年年禅位于楚武帝欧阳竭。多年后欧阳竭之孙楚宣帝欧阳恭继位后第三年因病崩猝,太子在外巡视并未在京,隆亲王欧阳靖诱捕了太子,趁机改诏继位,宗族大臣因为支持太子,被贬被杀的不计其数。楚国许多大臣在这次宫变中丧生,林墨祖父也是因此丧命。欧阳靖在位时内修政务,任用士族,用禅教笼络人心,外强军事,强化水军北御赵国,建立西南王府,南定越国,楚国逐渐强盛起来。 晋王遗命:“明帝大业初始,而中道崩殂。长兄先帝即位,承明帝遗志,尽瘁于南北合一,然大业崩于一役。故先帝尝叹国之疲敝,莫过于人心不致。孤本闲叟,游历于山水之间,体会民情于市。蒙先帝圣恩之诏,承国于危难之间,辅正帝于年幼,已历七载。每感于国体弊政,亲历改之,然外戚专权,力不从心。今国贼暴乱,孤已力竭,幸得诸君报国志士,赵国兴盛,托付诸君,诚望天下志士,辅助明君,孤于九泉感激涕零。请诸君记,赵国军魂,精忠报国,死战不休。” 人物 林墨:字伯笙,先祖可追溯到魏帝国右丞相林炫,祖父林颖原是楚国重臣,因卷入宫变被害。林墨的父亲携全族迁往齐国,在吴地定居下来。林墨自幼在赵国长大,学习家传武学和兵法。成年后,林墨偶遇晋王李垣,因仰慕而投军,后来屡建奇功成为一军统帅。二弟林书,字仲笙,文官刚直不阿。三弟林砚,字叔笙,从商富可敌国。 李恪,字克己,化名赵晋,字季垣,晋王李垣四子,幼时有神童美誉。晋王怕其智高太高,惹来其帝王的猜忌,让他自幼去江湖门派清风谷学习。善兵法,通政刑。幼年时期远离尘世,让他对世俗权利没有欲望。但天下祸乱,自己手上掌握着能控制天下局势的力量,为了让乱世结束,才不得不挑起重担,也没曾想过后来局势失控,他会成为皇帝。 楚殇,字尚乾,原名辕,因兄楚轩战死祭奠亡兄改名。为人重情义,善纳谏。承袭齐王位。 薛城,山贼出身。前朝名将后代。脾气暴躁,灵武高强,多年征战被称为赵国第一猛将。 唐屺,老将,原晋王近卫军统领。 张启,林墨发小义兄,神武八将之一。 欧阳律,楚国皇帝,年过半百,性格独断专行,多疑。 欧阳俊,楚国太子,急功近利,好大喜功。 欧阳倞,楚国昭阳亲王,亲善待民,重贤重才,思想开放,锐意革新。 欧阳德,楚国贺襄亲王,皇帝十一弟,有名的糊涂亲王,好清贫道,虽身家显赫,常以布衣示人,为人常有不羁荒诞。 龙玥,江州郡主,十七岁时,外出和亲楚国路上江州王重病,江州通抚使何迁联合楚国湖广总兵起兵变,围困江州王府,江州王府帐下大将冯戎迎会郡主,平息兵变,楚国处斩湖广总督,并任命龙玥假节钺代治湖广,郡主在冯戎辅佐下,主宰江州十余年,西拒南越,北抗强赵,东联盟楚。使江州虽是楚国附属,却成为三国平衡的关键之地。 秦婉,表面身份是赵国卫城临天居老板娘,江湖地位很高,实际是赵国影卫京畿地区总负责人,3品。 范荀,字良哲,楚国丞相,皇帝宫变首功之臣,相貌矮胖,形容猥琐,贪财好色,但是机敏过人,能识人善任,因此在皇帝登基后清洗功臣时能从容升官,权势滔天。 第一章 冯唐易老天下识,李广难封人尽知。 自古英雄多少事,只话闲时吹牛逼。 从古至今天下大势犹如风云变幻,莫常无循,合久分之,分久合一。自有史以来,这片中洲大地上已历六代:岳,代,战国,燕,唐,魏,南北。南北朝时期,北方先后历经三朝:东魏、秦、赵;南方亦有两朝:梁,楚。中洲多灵气,百人之一可习得灵武之技,万人之一可为灵武大才,灵武门派众多,所用武技也各不相同。由于灵武威力巨大。越来越多的灵武被运用到实际的战争中。 时值赵光武五年,楚景明二十三年,夏夜,四更。 “报~!”传令兵的喊声撕破了长夜,疾驰的马蹄声和马背上飘动的黄色大旗注定了这个夜晚将不再平静。 赵军,后军大帐。副帅赵晋从床上惊起。 今夜本应该是赵军自出征以来最为放松的一天。 从和这20万叛燕残兵在瑾关对峙至今已有三月余,后方粮草吃紧,赵晋当然知道,主帅齐王楚殇和众位将军也主张的是后退至邺城整休,等东路和西路大军主力会合。 现实的情况确实是赵军粮草吃紧,燕军却有天下粮仓的镐京和凉川平原。赵军耗不起,可是赵晋却一直让楚殇沉住气,理由竟是有天降神兵相助。 赵晋,字季垣,自从军以来,冰封连营五百里,空城诱敌,水淹曲封,多以奇谋,算无遗策,何况他是楚殇出生入死的拜把子兄弟,断然没有害楚殇的理由,加上一些不能为外人知道的事,他的主张楚殇最后还是采纳了。 “神兵”南路军,一年前由主将林墨率领从北齐出发南下攻吴地,原目的是牵制吴地的叛军,没曾想第一战就成功的用离间计,使得原吴地的军队和叛燕嫡系部队内讧。于是林墨趁机攻下了吴地首府徐城。招降了大批原吴地属军。随后在吴地四处追击叛军,一边追又一边征兵四万,南路军由最初的三万人,一年间竟发展到了十万人。 远在济阳的赵帝李昱闻得喜报,立即册封林墨为镇远侯,假节钺,都督吴地军政诸事,南路军编制改建为飞虎军。林墨而立之年封侯,正直壮年,意气风发。 主帅楚殇认为吴地叛乱已除,大军驻扎无益,便传令飞虎军撤军北上与己会合。谁也没想到,出身于北齐嫡系的林墨,竟然违抗了楚殇的合兵命令,留在吴地练兵,报请抵抗楚国北府军,有传言说林墨已经变成了保皇派。 燕军也松了口气,若是飞虎军回军北上和楚殇汇合,那正面主战场上,赵军就有绝对优势,那燕军就算懒天险死守,也未必守得住。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林墨佣兵自重,背叛了楚殇的时候,飞虎军奇迹般的越过了天险黑邙山区,袭击占领了瑾关后方的卫城,消灭守军三万,直逼都城镐京。 飞虎军破了卫城,叛军被迫分兵回守镐京,此时赵晋果断出击攻下瑾关,二十万的叛军残兵一溃涂地,赵齐的军队一举占领了瑾关。现在的镐京,有十万禁军和二十几万各路残兵,号称八十万北燕子弟兵,其实有一半都是川凉降兵,士气低落。 而赵齐攻打燕地的西路军八万之众,南下进军镐京北方重镇乐阳,赵军西中南三路对镐京形成了合围之势,汇集起来已经有六十万众号百万,而且士气正盛,在所有人看来破镐京已经指日可待了。 今夜本应是个平安夜,紧绷几个月神经的赵军应该放松休整,为了后面攻取镐京取得最后胜利的夜晚,当然休整并非没有值夜的军士和将领的。 如此安静的夜晚,却在传令兵的急报声后已不再平静。 此时四更,必定是出了大事,传令兵才会畅通无阻的在深夜如此惊扰主帐。赵晋取下架上的头盔就往外走。军中不卸甲,是多年以来他从楚家人那学来的习惯,这个年仅二十四岁的年轻人,能成为一国大军的副帅,可见其才智过人,更加深谙统御之术。 传令兵几乎是撞进营帐的,想跪报,但是却因为跑得太快直接摔在了地上,赵晋立马就看见传令兵后背插着的还在滴血的箭,随即跳过书案,想扶起传令兵。传令兵,唏嘘无力的喘着道:“将军,咳咳,前军唐屺叛变,突然袭击前军主账,楚帅被围,生死不明。咳咳!”说完瘫软下去,被赵晋用力扶住才没有又摔在地上。 这时的赵晋也是大惊失色,没想到胜利在望的时候,竟然出现这样的事。主帅楚殇绝对不能出事,赵军虽名为赵军,实则绝大部分将领都出身于北齐节度使府,是原晋王麾下北齐节度使楚璋的嫡系。 楚殇,原名辕,字尚乾,楚璋次子,因兄楚轩在北征乌丸途中,为了救援楚殇战死,哀念兄长从此更名为殇。赵国内乱,晋王被杀,原节度使楚璋病逝,楚殇被立为齐王。 楚殇一旦出事,赵齐军队必乱。 楚殇和唐屺的斗争由来已久,楚殇是奉天子令诸侯的齐王。唐屺,字瑾恩,是原晋王李垣的爱将,十足的保皇派,自幼从军征战疆场已有三十余年,鲜有的从小兵做到将军的老将。赵晋曾经多次暗示唐屺,楚殇没有篡赵之心。何况就算楚殇有篡赵之心,赵国也只能依附楚殇,靠北齐的力量平定国乱,楚殇若死,赵国内乱,必定会被叛燕反噬灭亡。要灭楚殇,必须先稳定国内。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使得唐屺会铤而走险?甘愿冒险去做这必死的事。 不容细思,前军已乱,驻扎关外的后军兵力并不多,无法驰援。关内虽然还有赵国第一勇士薛城在,但是山贼出身的薛城是个有勇无谋之人,平日里薛城就横行惯了,从来不理会那些军师祭酒、参军、知士甚至统领大将的谋划,性急起来只剩冲杀。唯一的希望就是瑾关西南方向的飞虎军了。此时肯定不能依靠正常的传递军令了,只能靠赵国多年以来培养的秘密组织影卫,赵晋立刻手书了一张纸条:楚危,林速救。然后卷起插进书案边的老鹰腿上绑着的竹签筒里。 这只鹰也是灵物,径直的往西方飞去。最后停息在飞虎军里一个不起眼的营帐前了。又没过多久林墨账外就有传令兵快马来中军报急,副帅赵晋令飞虎军回援瑾关。 可是如此危急时刻,主将林墨竟然不在军营里,接令的副将王与当即决定率领直属的前锋营先向瑾关出发,一面通报各军作战斗准备,一面派人寻找主将林墨。 此时的林墨确实未在营内,而是带了几个手下的心腹将领去了卫城第一歌舞坊,临天居。 卫城的歌舞坊本就是国内鼎鼎大名的,几十年来一直是赵国这些达官贵人的聚集之地。京城天子脚下,骄奢淫逸,蝇营狗苟的事,这些贵人还须有收敛。可卫城就在京都之外,却在西南之地不过四十里,是天下闻名的避暑圣地,山水风景秀丽,又属于进京的要道,保卫京城的重地。自秦建都镐京,卫城就已经成为赵国第二重要的城池,后来赵武帝依然定都镐京,并完善卫城避暑山庄,使得卫城繁华比镐京仍不逊色。 这个临天居在近百年里一直常盛不衰,兵祸连连也能宾客满座。不避讳的用天字为名,可见背后势力之强。临天二字也是许多来此作客的目的所在,一步登天,求财求官。 临天居并非在卫城中心的繁华地带,而是建在城东南角,背靠帝子山,山上就是历代皇帝避暑的庄园,前魏被灭时毁掉了大半,后又修起来的规模更大的庄园。临天居建于山脚面临汜水,旁边就是城中到避暑山庄的唯一途径,腾龙桥。这座巨型的龙雕石桥,配上汜水河畔临天居里的凤舞楼,气势恢宏竟然丝毫不逊色于帝子山上的避暑山庄。 林墨来此的目的并非寻欢作乐,出生于底层士卒的他,自然知道手下这些天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军人们最需要的是什么。报效国家,功成名就都是大话,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他们心里最渴望的。但是身在军营,这些只能成为一种奢望。 虽然不能给这些人每人发一个老婆,但是带他们来喝喝花酒,放松犒劳一下并不是难事。何况这天下第一的歌舞姬配他手下这些骁勇的将军自然也是不差。林墨带他的将军们来寻乐,将军们也不客气,纵性而欢,一群身穿铠甲的将军,左拥右抱,追逐打趣,鼓乐笙箫,场面热闹非凡。 反观林墨却是打扮成了一个穷酸书生模样,折扇纶巾,独自一个人在楼中大厅的偏角饮酒赏乐。 “将军,为何独饮偏坐,莫不是嫌我临天居都是些庸脂俗粉,难讨将军欢心?”一个妇人之声从林墨左边传来,林墨寻声看去,一个美妙女子正对着自己偏偏而来。暗道一声麻烦,自己本想趁此机会偷的一闲,让自己缓解几个月的紧张状态,更好的面对即将到来的破京灭燕的大战。既然别人主动找上自己,也不好直接推辞,况且他也惊异这临天居果然名不虚传,竟然有此等妇人。 只见那妇人,生的好不俏丽,有后人诗为证: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那妇人盈盈细步到了林墨桌案之前,轻柔的跪坐下来,为林墨斟起酒来。 林墨端起那杯刚斟好的酒,若有所思却又含笑的看着这妇人,道:“夫人错了,在下只是一介布衣,何能称为将军,实乃蒙夫人错爱。”说罢一饮而尽。 第二章 那妇人嫣然一笑,又给林墨斟了一杯,道:“将军切莫玩笑小女子,临天居中无寒门,想必您定是与方才的将军门一同来此才进得门来。” 那妇人顿了一下,嗔笑道:“一般的书生多是迂腐之人,不愿和士卒为伍,军人也反感书生的诸多拘束,所以您多半是与军士亲近之人。厅中众多将军,本就性情之人,又饮酒纵乐,可是不管他们怎么纵乐,如何打扰别的客人,都离这偏安一角的小酒案相距甚远,定是这些将军敬畏这酒案后面的人。将军举手投足果断干练,若非常年发号司令的将领,难有这般豪爽大气。”言到此处,这妇人媚眼含笑的看着林墨。 林墨也不逃避她的眼神,相视看去。林墨心里暗道,这妇人果然了得,这般心思细腻,定是善于心计之人,眉宇间又有一丝英气,若是男儿身,少不了便是一位知己好友,或者旗鼓对手。 那妇人又斟满了第三杯酒,自己端起来推到林墨面前,道:“小女子再猜一事,若是猜对了,将军饮下这第三杯定也是心甘情愿。” “哦?愿闻其详。”林墨道。 那妇人嗔笑起来,道:“神兵千里一飞虎,奇谋破城唯伯笙。”这个伯笙正是林墨的字 林墨也不吃惊,接过那杯酒来却并没有急着要喝,道:“夫人好一双慧眼,这杯酒我果然喝得尽兴,但饮此杯之前,也让我猜猜夫人何人,若是猜得好,夫人和我共饮此杯如何?”那夫人道:“小女子乃是风尘女子,蒙将军抬爱,虽然贱婢不值一提,若是能与将军共饮一杯,却也是极好的。” 林墨道:“诶~!夫人切莫自贬身份,国人尽知临天居手眼通天,堂堂的掌柜公孙夫人秦婉,自称贱婢,可是在笑我林墨不识佳人?” 秦婉也不辩解,只是说道:“北齐密探果不虚名也。”便自斟一杯。两人相视而笑,举杯相碰,一饮而尽。 两人放下酒杯,秦婉又准备给林墨斟酒。林墨立刻伸手阻止,道:“请夫人见谅,我还有军务在身,不可贪杯,莫要怪罪。” 秦婉倒也识趣,放下酒壶,正襟危坐起来,说道:“小女子素闻得将军大名,坊间传闻甚多,知之愈多,愈发不解,还望将军为小女子解惑。” 林墨道:“但说无妨。” 秦婉顿了一下,低声更近了一些,问道:“敢问将军您是何方人氏?是北齐的吗?” 林墨倒也不迟疑,立刻反问道:“不知姑娘为何有如此疑惑?我林某虽不是大才之人,但出生北齐府的将领,有几人不是晋地生人,林某自然不例外。” 林墨身世天下皆知,林墨祖父原是楚国淮安太守,因参与楚国宫变被诛,其父携其族人逃到赵国吴地定居下来,与晋地并无渊源。秦婉躬身行礼道:“原来将军与我竟是同乡,幸我晋地多人杰,多谢将军为小女子解惑。” 林墨也不接话,只是笑而不语,看着这个妩媚的妇人。自王亥之乱后,晋王被削藩夺爵,晋地改为直隶总督府下泰安府,除了北齐府下晋王门人,已经无人敢自称晋地后人,看来这个秦婉果然非众人也。 秦婉见林墨面有所思,起身行礼后指向舞台道:“将军常年征战沙场,想是这般风俗之舞难以入将军慧眼。难得他乡遇故人,长夜漫漫无已为兴,小女子愿为将军献一曲剑舞,以为助兴。” 林墨也拱手以礼道:“喔?若能赏得佳人曲舞,林某三生有幸。” 秦婉再次躬身行礼道:“既然如此,小女子便也献丑了。” 说罢便起身向大厅中央舞台走去。 中央舞台本就有几个舞姬为客人跳舞助兴。乐师突然就停止了奏乐,这些舞姬也同时停了下来。 见秦婉走来,一同躬身退去。 这些舞姬都是由虔舞的名家祁越教导出来的。虔舞一淮阳女子所创,流行于大魏明启盛世时期,舞者多以低伏时以自身柔韧之姿,加以长袖飘飞,表现人们对神明和天子的虔诚恭敬,节奏也以舒缓轻柔为主。以先帝赵晟帝起,虔舞又流行开来,展现盛世安乐祥和之景。喜好虔舞的多是文人雅士,武士军人对这种软绵绵的舞蹈却是嗤之以鼻。 好在林墨带来的将军们并没有在意相安无事,只顾着调戏舞女歌姬。 见歌舞停下,在座的客人,纷纷叫嚷起来,不满乐舞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秦婉虽然缓步走向厅中舞台,可是林墨却感觉她并没有最初向他走来时那般纤弱,每一步都透着沉稳矫健,虽然这样的词汇去形容女子有些不恰当。 秦婉上得台去,并没有立即起舞,也没有说话,只是渐渐解开腰带。 在座的多数男客立刻两眼发直,激动得站了起来,更有起哄者跃上酒案或欲跑到台下观看。毕竟临天居掌柜的身子不知是多少人的日思夜想,如今竟然能有此眼福。 林墨仍然正襟危坐,也不逃避秦婉看过来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秦婉莞尔一笑,衣带落地,并没有出现众人期待的画面,秦婉的里面竟然还穿着一身青黑的素衣,众人大失所望,皆叹气回座。 就在这时一道寒光诈现,径直向台上的秦婉背后射去,秦婉背后似有双眼,也不回头,侧身一闪,同时左手向寒光尾部抓去,再一个侧翻,正立在台边木栏之上。左手附于后背,只有她身后的人能看到,她手中多了一柄青釭宝剑。未多迟疑,秦婉立刻拱手向四下行礼,道:“诸位莫怪,小女子贸然打搅各位雅兴,是为时下国难当头,泱泱炎黄,共赴国难,小女子虽不能上阵赴国,却也有壮士之心,舞此一剑,愿我赵国永盛。” 此一言慷慨激昂,厅内的众位将军和爱国志气齐声喝道:“彩!” 随即,她便舞起剑来。秦婉虽是女子,所舞剑式大开大合,一招一式之间,似有黑虎护身,剑气过处虎啸龙吟,又有金戈之声,连常年征战的将军们和林墨也暗自钦佩秦婉这套剑舞。 林墨看着台上这位秦大掌柜的,越来越觉得这临天居神秘莫测,攻克卫城的战斗能如此顺利,临天居在此中必然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毕竟卫城虽然不是京城首都,但卫城囤积着大量物资关系着镐京安危,历经几代君主的大力巩固,城墙之坚和镐京无二。 卫城离瑾关比镐京离瑾关近了二百里地,叛燕在瑾关陈兵二十万,一半的粮草都是囤积在卫城之中。军阀出身的叛燕皇帝柴崇也曾随晋王南征北战,立功无数,深谙兵法之道,留守卫城的三万士兵定是精锐。 飞虎军破卫城时很多将军和士兵都是不战而退,斗志全无,这其中的蹊跷林墨还想不通。不过凭借临天居的神通广大,多经乱世还能巍然不动,林墨自然想到这事和临天居定有联系。 临天居的东家到底是谁,秦婉自称同乡,莫非也是晋王的人? 晋王当初权倾朝野,是赵国无冕之皇,齐燕吴晋四地节度使都是晋王亲信,虽然晋王早已陨于叛乱,但其余威尚在。自己当年在晋王变法革新中被提拔起来,和大多数将领一样心中早已暗许死报晋王了。 林墨自叹看来自己最初的预想有些小气了。     第三章 赵晋的军令几经辗转,传到了临天居时已近天明。 “王将军已经出发了吗?”林墨上马之前,向传令兵问到。 令兵答道:“王将军已接帅令出发。” 林墨翻身上马,接过卫兵呈上的宝剑,又拿出令牌交给旁边的孙业将军,命令道:“令固张二位将军领兵两万进军阳镇严密监视叛燕动向,其余几位将军各自回营,即刻出兵前往瑾关,传令兵,立刻去追上王将军,命令前锋营急行军,轻装前进,在瑾关前列阵等我军令,军令不到,不得进攻。” 众将应诺而去。 虽然林墨和几个将军前刻还在饮酒作乐,后一刻听完军令立刻清醒起来。林墨众人即刻快马急鞭的赶往中路军前军驻扎的瑾关。既然副将王与已经接了将令,定已率军出发。林墨要赶在前锋营发起进攻之前追上前锋营才行,王与此人勇猛有余,谋略不足,不然凭他多年的军功,作为副将不会只能领前锋营六千的军队。 瑾关是依天险黑岐山而建,是东北部地区进入镐京的要道,如果从北面进攻,犹如登天。但是如果从南进攻,居高临下,关内就会无险可守。 但是前锋营毕竟只有六千人,关内情况不明,若是对阵几万或者十几万的唐屺叛军,虽靠天险也无异于是以卵击石。林墨必须赶在前锋营进攻之前,到达瑾关,前军里大部分的军士都是出身北齐府的荡寇军,林墨必须要靠自己或者说是齐王的威名,震慑前军。他也担心张启,和他一起投军的发小,与其他七位将领一起被称为神武八骑。 此时的齐王楚殇在关城东门楼内,右肩中了一箭,折断箭尾继续战斗,一杆白银亮龙枪让敌人不敢近得分毫。护卫营只剩两千余人守住城楼。剩余的前军并非所有的人都被唐屺控制,兵变前唐屺实际控制的只有三万人。但是事发突然其他各营并不知道楚殇被刺,只知道唐屺所部的三万人围了东门楼。 唐屺称护卫营副将张亮刺杀了楚帅和护卫营主将黄歇。张亮的家人在叛燕入齐的时候被俘虏,至今未归,唐屺说他被迫投敌也不是空穴来风。在不明情况的时候,各营将士也不敢轻举妄动。然后唐屺开始收拢其余各军中的保皇派,部众也逐渐增至五万众。 林墨快马加鞭到了瑾关,已近晌午,只见王与的前锋营已经严阵以待。关城之上前军士卒也是张弓开虏。林墨快马到了阵前,阵中一骑将迎了出来,对林墨行礼道:“林帅,前锋营列阵完毕,随时可以进攻!” 林墨点点头:“王羽将军辛苦了,王将军可知前方关门守将是何人?” 王羽答道:“据报乃是游骑将军尚志。” 得知守将是尚志,林墨就松了一口气,尚志是老齐王楚璋的心腹出身,除了楚殇和大帅军令,没人能调动得了他。 “诸将士原地待命,等我军令行事。”言罢林墨掉转马头,直奔关城而去。 王与与身边的几个偏将起身应诺行礼。 关城之上,守将尚志现在就像热锅上的蚂蚱,坐立不安。关内的激战由最初唐屺的平叛,现在转为几大军团的混战。军团内部的矛盾在这一夜之间全部爆发了。 唐屺虽然打着平叛的旗号,但是却不让其他将军率军相助,北门外也被唐屺控制,和后军赵晋的联系被切断,诸将起疑,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这时一个浑身血淋淋的士兵来报,辨别身份乃是护卫营的百夫长,报称:唐屺叛乱,楚帅危在旦夕。说完就不省人事。 于是诸将立刻聚拢部众,在先锋将薛城的率领下进攻唐屺的叛军,此时的唐屺由平叛军成了叛乱军。 关内十三万大军混战一团,关内现在唯一平静的地方只有这南城门了,毕竟叛燕未除,若是敌军趁机回攻,南城依旧可以抵挡一阵。唯一让尚志庆幸的是北面来的军队并不是敌军,可是尚志不明白的是为何飞虎军会出现在此时此地,又在关前严阵以待,只有几千轻装部队,就敢攻城?他派出几人去探明飞虎军的来意,都是无功而返。 “将军,将军,城外来人了!”卫士向尚志禀报。 尚志听闻反倒松了口气,终于来人了:“来人了?来了多少?” 卫士答道:“只有一个人,自称是飞虎军的,看样子是个布衣剑客。” “剑客?”尚志有些疑惑:“没我的命令不得放箭。给我备马,我下去会会。”既然对方只来了一人,只在城楼上,却不敢开门相迎毕竟有些小气,何况军中布衣行事的,身份必然不简单。 林墨单骑来到关前,虽然关内似有喊杀兵戈之声,但是见到城墙上的士卒依然阵列有序,暗道一声尚志不愧是老将。通报一番之后,城门开启,出来一将和十几个士兵。 只见那将打马到了近前,右拳平举贴胸,施军礼道:“我乃游骑将军,来者通名。” 林墨安于马上未有作答,军制规定,上级无需对下级回礼。既然来将并非唐屺心腹,那唐屺并未完全控制住关内,料想关内此已然大乱。林墨只一翻手,宝剑出鞘,剑指长空,那剑通体银白,剑身上刻一游龙戏珠,愔愔间似有龙吟之声。 尚志等人的马都受了惊,不觉倒退几步。尚志暗道:龙吟剑!急忙按下马头,下得马来,跪行礼道:“参见林候。” 这把龙吟剑,是当年林墨和神武八骑闯敌营救回晋王大功之时,晋王赏赐林墨的。多年征战,这把龙吟剑也成了林墨的重要标识之一。 林墨正声说道:“识得此剑便好,尚将军关内情况如何?” 尚志答道:“关内唐屺叛乱,已经控制住东城,楚帅被困在东城门楼上,东城外还有唐屺叛军一万余断了楚帅退路,也阻挡了赵帅的救援。薛将军正率军与唐屺交战,虽然我们人数远多于叛军,关内狭窄不利于大军展开,几个时辰下来,全靠薛将军勇武才得以推进些许,离东城门楼依然相据甚远。” 听闻城内情况,林墨心中一紧,主帅被围已经五六个时辰,单凭护卫营两千精锐抵御唐屺上万大军这么久,已属艰难。 林墨下令道:“赵帅将令,唐屺谋逆,飞虎军即刻前去平叛,尚将军立刻打开城门让飞虎军进城。” 林墨是一军统帅,是钦命的镇远侯,虽然奉了副帅令,尚志却不敢听他调令,只得无奈拱手道“林候,若无虎符手令,请恕卑职难以从命。”。 林墨点点头,赵国军规,非直属将令需要出示相关手令或者虎符,官爵之位再高也没用,如有违反,以谋逆论处。何况尚志是楚殇心腹,林墨之前又违抗楚殇军令,传言林墨是保皇派,是否真的是奉命来平叛,到底是帮谁,尚志还不敢断定。 尚志见林墨没有训话,便正了正声:“林候辛苦了,请林候与飞虎军的弟兄稍候片刻,我这就派人去禀报。”说罢,张启转身对随从的兵卒说道:“速去禀报薛将军,飞虎军奉副帅令前来,是否让飞虎军进城。” “不用了。”林墨喝到,“尚将军可知此物?” 林墨从怀里拿出一块黑色牌子,对着尚志扔过去。 第四章 尚志接住牌子仔细端详起来。 这是一块玉石制成的方形牌子通体黑色,表面却光滑无比到能清晰照出人影,牌子两边刻有一龙一凤。两面刻字,一面只刻有一个气势磅礴楷书大字“赵”,一面刻有小篆字体镌刻的文书,尚志是武将不大识得全文,只隐约识得四个小字“号令天下”。尚志心里一惊:“龙凤黑玉令牌!” 尚志随即转身让守关士兵大开城门,让飞虎军进城。 龙凤黑玉令牌是赵国建国之初,圣祖皇帝奖赏给大将军吴起的令牌,可以号令天下兵马,吴起一生为国征战,战功前无古人,可惜却一生无后。吴起之后,这个令牌就是历任大将军的信物,凡赵国将士,见令不从,就地处决。后来成了晋**物,自晋王李垣之后,这个令牌就下落不明,传闻这个令牌已经回到了皇帝李昱手中,正是有此令牌皇帝才能号令北齐节度使府。尚志心里叹气,看来林墨真的是保皇派,否则他怎会有此令牌,此黑玉令下任何军人是不得违抗的。 其实尚志不知,龙凤黑玉令牌并非皇帝赐予,而是北齐出征之时,赵晋给林墨的,让林墨南征之时,收拢晋王旧部,林墨能在南下征战中一路势如破竹,晋王旧部也是功不可没的。不过尚志和很多将军都忘了,黑玉令不只是大将军的信物,更是晋王的信物。 林墨率领六千飞虎军先进入城去,结果看到的正是关内激战,各营士卒堵在了各个要道窄巷。 此时神武八骑中的四人正围击薛城,薛城虽然只有一人一骑对战四位名将却丝毫不落下风,手中银龙锁日刀,舞得虎虎生风,左劈右砍,四人只能围而拖之,不敢近前。不容细思,林墨当即下令,让所有令兵击钲。这是军中的声器,色为金色,击打时有响脆之声,是为鸣金收兵。 令兵是在城中心的高楼上击钲的,陷于巷战混战一团的士卒听的鸣金之声都以为是自己这边的号令,渐渐停止战斗,各自有序向自己的后方退去,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士兵也能做到进退有序,可见赵齐治军之严。 “他娘的,是谁击钲!”薛城大骂一声,全力挥出一记破风斩·极,极强一道的灵刃之力,以万钧之力,飞劈向四将,空气似乎也被刀灵刃扭曲了一般,四将也是听到了鸣金之声,也正在诧异间,躲闪不急,有举兵硬抗的被击退的,也有翻身跌落马下的,被灵风扫过的房屋和巨石直接轰倒倒碎裂,薛城这一刀竟然让四位名将如此出丑,让周边士卒暗暗称奇。 这刀过后,四将虽然狼狈,薛城却也没有太多灵力再战,双方也不迟疑,调转马头,回归本阵。 “他娘的,是谁,给老子滚出来!”薛城刚退回本阵大营就破口大骂起来。 旁边的一个副将立刻接道:“传令兵说是镇远侯下令鸣金收兵。” 薛城顿时感到疑惑:“镇远侯?林伯笙的飞虎军?不是在卫城吗?怎么进了瑾关了?” 副将答道:“将军,镇远侯此时到这里来,非同寻常呀,难道将军忘了几个月前林墨违抗楚帅军令的事了?” “住口,林墨这人老子清楚,他忠心的从来就不是什么皇帝,北齐,也不是赵国。”薛城呵斥道。出征之前赵晋和楚殇商定南路军人选之时,赵晋就说过,林墨忠心的只有晋王而已。虽然晋王已死,但既然晋王忠心的是赵国,林墨肯定也会完成晋王遗志,护卫赵国不灭,不只是他,包括唐屺和很多人都是这个“忠心”。不过林墨一类把赵国强盛看做忠心,唐屺一类把保住皇帝权力看做忠心。 薛城知道赵晋将家传的黑玉令牌给了林墨,证明赵晋对林墨是无比信任的。 “他奶奶的,这个林阿大,要是楚帅因他少了半根汗毛,我就把他大卸八块!”薛城此时正事怒火中烧,听得刚才副将这些话,更加愤怒了。阿大是林墨的小名,整个赵国能如此称呼林墨的也就只有已故的晋王和薛城了。 “薛将军,林某奉命前来平叛,却不想如此惹恼了您,真是罪过。”林墨从帐外进来,正好听见薛城的骂声,倒也不生气,反而赔礼道歉起来。薛城本就是山贼出生,身上的江湖气多了些,况且作为赵国第一猛将的他也有狂妄的本钱。 看见林墨进来,还一副笑呵呵的脸。薛城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道:“不敢不敢,镇远侯功劳大的很呢,我一个小小的先锋将怎么生您的气。只是既然林侯奉命来平叛,刚才为啥还鸣金收兵!难道你是奉那个皇帝的命来诛我兄弟的?”说完,薛城把手中大刀一震青石地板瞬间被砸出大坑。 “薛将军息怒,林某哪比得上薛将军功高盖世,还望大人不记小人过,林某是奉赵帅的命令来平定唐瑾恩叛乱的。” 听闻林墨是奉赵晋的军令前来平定唐屺叛乱,薛城的怒气顿时消了大半。毕竟赵晋是他拜过把子的三弟,如今二弟楚殇被困在东城楼,和三弟又断了联系,自己这个大老粗,冲锋陷阵还行,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唐屺又是有勇有谋的老将,自己几次带人冲锋都被打退回来。现在有了这个赵晋派来的帅才林墨来指挥,肯定会事半功倍。薛城正声问道:“楚帅现在被困,这么久了,不能再拖了,林侯有什么好办法?” 林墨走到沙盘旁,指着一处峭壁道:“薛将军,如果我能让你从这里上得城墙去,并且牵制住叛军主力,你能否冲进门楼?” 薛城看了看沙盘,那处峭壁和城楼相连,只是过于陡峭,常人根本不可能上去。 薛城却也傲气道:“这里上去我倒是不难,只是我双拳难敌四手,一人上去也没啥用。”本就山贼出生的薛城,爬山越岭家常便饭,加上灵武高强,想要登上去也或许是可以的。 林墨道:“我给你三千精兵如何?” 薛城道:“能上得这般峭壁的兵士,想必也非凡人,只要予我一千我便能大破敌军!” 林墨道:“薛将军果然神勇,我给你三千精锐,祝将军马到成功。”言罢,对着帐外喊了一声:“王与!” 王与应声进帐:“末将在。” 林墨命令道:“从现在起,前锋营三千人,多带粮草,归薛将军指挥,从峭壁之上降入城墙之上,建立绳索供给。” 王与:“诺!” 林墨接着对薛城说:“薛将军且和王将军从东面峭壁奇袭,我将亲自率军和唐屺死战,为将军拖延时间,此战关系我赵国命脉,也关系楚帅性命,望将军以大局为重,切不可意气用事。” 薛城一改匹夫之气,拱手行礼道:“谨遵林帅将令。” 随即薛城和王与领命出营帐而去。 林墨看着远去的二人,心里突然有些难以言说。心念唐屺一部,何尝不是忠心耿耿,可事到如今,本是同根生,又相煎何太急。       第五章 林墨回身在书案上提笔写了一封信,然后叫了一个传令兵,命令他去送给叛军中的那个老乡。 且说唐屺这边,经过几次战斗和一直攻城楼的失利,原本仅有的五万多人已经伤亡了一万多了。 而瑾关内忠于齐王的军队还有十几万,此时若是再不能及时攻下城楼,必然受到两面夹击,是全军覆没。幸好刚才对方好像是鸣金收兵了。虽然很费解,唐屺军也算是松了口气,此时虽然是全力剿灭楚殇的大好时机,可手下的人毕竟也是肉做的,这么久的战斗,也不得不停止进攻全军休整一番,再整顿稳定刚投靠过来的将士军心。 城墙上受困的楚殇,也松了口气,毕竟持续了几个时辰的战斗,灵力也是消耗殆尽,此时唐屺停止了进攻,他才可以停下来包扎伤口。 唐屺的中军帅帐是设在离东城墙不远的一个民宅内,此时唐屺和主要的将领正在一起商议。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将面对如此危急之势依然镇定自若,百步穿杨的本领依然不减当年,楚殇中的那一箭正是他射出的。若不是混战一团,护卫营牙将冲出,那一箭定会直接射入楚殇的心脏。 张启作为神武八将之首坐于唐屺右手第一位,其余各将也分主次落座。 唐屺起身正声说道:“诸位都是我赵国忠臣良将,我也不虚言了,此时此刻我军陷入大危之势,唐某此生大小百余战,皆是为国为君之战,此战若是能歼除国贼,也算报了国恩君恩。赵国军魂,精忠报国,死战不休!”同时右臂贴胸击于左肩。这是赵国军礼。 其余众人起身也行军礼:“精忠报国,死战不休。” “报~,禀报各位将军我们抓到一个细作,来人说是有书信要交给张启将军。”一个士兵突然来报,并呈上一封书信。 唐屺身边的侍卫过去接过信又呈给唐屺,唐屺没有接书信,只是摆摆手:“既然是给张将军的书信,我就不便查看了。”言下之义就完全信赖张启,不怕他通敌。 张启也不多话,拆开那封信看到: 长兄敬安,想临阳一别已有两年余,愚弟甚为挂念。今闻得唐将军举兵伐贼,兄助之,我心甚慰。固我略施小计,为唐将军备下薄礼,望兄引荐方可献礼。 愚弟林墨 张启看完书信,满心疑惑。但是依然转身对唐屺禀报道:“林伯笙来了,说是备了礼物要献于将军。”然后把书信呈上交给唐屺。 唐屺接过书信,仔细看了三遍,也是不解,道:“林伯笙不是在卫城么?此时前来又没有和薛城部众交战。恐怕来者不善,诸位以为我是见还是不见?” 唐屺左手第二位的方瞿道:“这个林伯笙善于谋略,也勤于灵武,早年间我等曾有幸借他之功得了个神武八骑的虚名。这几个月以来他先是和楚贼不和,趁叛燕不防,又奇袭立下这不世奇功。若是楚贼一党,这林伯笙非出自北齐节度使府和齐将素来并无交往,若是忠于圣上,又处处以副帅赵季垣的军令是从。这赵季垣可是楚殇的义弟。” 张启道:“我与伯笙乃是同袍,当初还是他带我来投军的,幸得晋王赏识成为晋王的近卫军。当年林伯笙为了救晋王,单骑进入敌寨做说客,诱使敌人轻敌冒进,我们这才得了个虚名。以我之见,这伯笙其人非为楚党,也非保皇,他所忠的只是晋王,晋王早就能取帝而代之,却至死都没有上进,晋王忠于赵国之心,天地可鉴。伯笙忠于晋王,自然会遵从晋王遗志扶保圣上。” 唐屺点点头:“张将军所言极是,这林伯笙和我等都是受晋王恩典才有今日,若不是晋王遗志要我等扶保皇上,恐怕我等早就随晋王去了。” 在座的将军有些动容,这几年他们能聚集在一起,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当年受过晋王恩典,发誓要完成晋王遗志的。 唐屺顿了许久,道:“既然如此,若是拒他于外,便是给楚贼添了羽翼。传令下去,列阵迎镇远侯入营。” 众将应诺,各自准备去了。 所谓的列阵也只是把已经休整好的一部分军队给林墨做做样子。不然军威尽失,败军之像,还谈什么拉拢林墨。 林墨并没有在后方等待唐屺的回信,而是直接到了两军阵前,屏退左右,继续催马向前朝唐屺那边过去。因为他确信唐屺会见他,而且是迎接巴结,毕竟他手里有近十万的大军,若是能收拢最好,不能也不需要多添十万劲敌。林墨看了看天,有些晦暗,似乎是要下雨了,幸好自己早有准备,一切都安排好了。 来迎接林墨的果然就是张启。二十几年前林墨父亲举家到了赵国定居,换了个环境一口南方口音的林墨常被邻里的孩子欺负,都是这个张启护着他。后来仇家追杀到了这个小镇,张启的父母冒死给林墨家通风报信。上山躲了半年的林家回来才发现张启的父母被仇家杀害泄愤了。从那时起他两就在一个屋檐下拜师学艺,这情同手足的感情已经有了二十多年。 张启很激动,马催得很快来到林墨近前。两人都翻身下马,激动地大笑,跑奔过去相互抱住对方的肩膀,眼角有些湿润。 林墨先开口道:“启哥,你瘦了。” 张启摇摇头:“诶,哥这不是瘦了,是长肌肉了,现在我一拳能打死一头猛虎!哈哈!” 林墨发笑道:“启哥还是如此爽朗。” 两人相视大笑起来,只一下张启突然停止笑声,皱起眉头来,向后退了两步。这举动让林墨匪夷所思。张启站定之后,立刻单膝跪了下去,拱手低头行礼道:“明武将军张启,见过镇远侯!” 这是军制,如今的林墨已有爵位在身,张启理应行此大礼。 这林墨反应也是极快,也跟着单膝跪了下去:“愚弟伯笙,给兄长请安。” 张启有些慌乱,他没想到林墨也会跪下来,眼眶有些湿润:“阿大,你快起来,你是皇上封的军侯,按官阶,理应受我一拜,为国为君尽忠,是我等的本分。” 林墨并没有起来:“君上封我为侯,是君命,你是我的兄长乃是天命,君命不可违,天命亦不可违。” 张启看着林墨,心里暖意横生,大笑:“好兄弟,我们一同起来。” 两人又拱手一礼,一同起来,翻身上马。随后一同驶向唐屺的大营。 张启叹息道:“伯笙,你真不该来此地呀。” 林墨回道:“启哥忘了,我已封侯,食君禄,终君事。” 张启叹了口气,这十几年间,自己这个发小兄弟已经成长到他无法企及的地步,他本就不是赵国人,忠心赵君或许只是空话,但是为天下之民谋得太平的初心应该是没有变的。 一路上并没有多话,他们都明白此时并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张启看着急招来的士兵,阵列整起,森甲林立,很是欣慰,可是转头却看见林墨眉头紧皱。 没有多久,两人来到唐屺帅帐之前。唐屺等人早就站在门前等了很久了,看见他们驭马而来,立刻笑脸相迎。林墨等人下马,唐屺立刻迎了上来拱手施礼道:“林侯远道而来,请恕我等军务繁重,未能远迎。” 林墨立刻扶起唐屺,道:“唐老将军多礼了,我等同朝为官,又同袍而战,生死与共,切莫生分了才是。” 唐屺陪笑,引了林墨和众将进了大厅之内。 林墨为侯,为上座,唐屺平坐在左边,其余诸将依次落座。 唐屺先开口道:“听闻林侯此次前来还为唐某备下了厚礼?” 林墨回道:“老将军果然豪爽不避讳,薄礼而已,不知此物能否入得了将军法眼?”说着林墨那出那块黑玉令牌。 唐屺和众位将领倒吸一口冷气,纷纷对着令牌行礼跪下:“精忠报国,死战不休!”   第六章 林墨也不迟疑,扶起唐屺:“老将军请起,诸位将军请起。林某并非来调遣诸位,而是来保我赵国不灭。” 林墨并非来调遣他们这话并不假,虽然黑玉令牌地位奇尊,可此时弓弦已发,没有回头之箭,况且唐屺等又有皇帝血诏在此,单凭一个令牌就想调动他们,也是妄想。 在座的所有将军都站了过来,躬身施礼道:“请林侯赐教。” 林墨回礼:“诸位,都怎么学得像儒生般多礼起来。”。见诸将都起身回位了,林墨才缓缓道:“诸位,我今天到此,假意以赵晋军令诓骗薛城,稳住薛城,让他不敢进攻,我今日前来只想知道,这亡国之计是何人所出。” 听闻此话,林墨果然是来帮楚殇的,这些将军都暗自握住了腰中佩剑,林墨也察觉到了这点,也不理会,接着严肃的言道:“此计虽然能杀掉楚贼,但也亡了我赵国根基。” 唐屺挥手示意众将领不要动手,赔笑道:“林候不知,我等此举也是奉了圣上血诏。” 说完,唐屺从书案上拿出一个锦盒,打开之后,取出一块分明有暗红色血印的破碎黄丝绸缎,林墨接过血绸诏,上面的暗红色血字有些模糊了,不过也能清晰看出里面的内容: 朕即为以来,天下崩裂,幸得忠义辅之,偏安济阳,未敢忘光复大业,朕幼已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至重。近者权臣楚贼,出自阁门,滥叨辅佐之阶,实有欺罔之罪。连结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皆非朕意。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元老,朕之至亲,可念圣主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除暴于未萌,祖宗幸甚!怆惶破指,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令有负!光武五年三月诏。 看完诏书,林墨将血绸折好放回锦盒,将锦盒放回书案,又退后两步,叩首九拜。 叩拜之时林墨才恍然明白唐屺为何兵行险招,不过也让林墨后背发凉,李昱从十四岁在济阳复位至今已有五年余,这个小皇帝对楚家一向唯唯诺诺,万事皆从。 现在突然颁发这血绸诏,说明小皇帝已经不甘于做个傀儡。但是赵晋手下的情报网影卫绝对不会放过这重大的消息,能从那个情报网的层层监视下写出这血绸诏,能送到千里之外的瑾关来,绝不是小皇帝和唐屺之力能做到的,难道还有别的强大势力在操纵这一切不成。 未及多想,林墨起身,转身对唐屺说道:“老将军既奉诏命,林某也是蒙圣上敕封之恩,定当谨遵圣谕,林某此番前来也是将此黑玉令献与将军,望将军能号令全军,以卫我大赵荣威。”言罢双手高举黑玉令牌躬身献给唐屺。 唐屺双手捧过,紧紧握在手里。 唐屺环顾了四下各位将军,却都是手握佩剑,面带杀气,点点头对林墨笑道:“但听林候高论。” 林墨也不迟疑:“众位将军今日此举是为我大赵兴盛所为,是为大义。我林某佩服。但众位将军可否思量,现今陛下年幼,若无齐王内服于朝,外制于军,我大赵现在还存在吗?现在我军大破卫城、瑾关,只剩镐京已成孤城,叛燕将要灭亡的时候,众位将军要诛杀齐王。成,则赵国根基动摇,朝中军中无人可做国家栋梁之人,皇上失信于天下民心,齐王旧部必然反叛,叛燕也有了喘息之机,到时我大赵又靠什么存于世呢?败,本来没有反叛决心齐王,必然被逼为反,到时众位将军已然在这场兵变中牺牲,军中再无制约他的人,朝中虽有高丞相等老臣,但大部分的实权都在齐王门下,到时皇上将如何自处?” 唐屺也不着急回答,自叹一口气言道:“林候所说这些,我等举事之前也曾思量再三,可是现在是除掉齐王最好是时机,如今叛燕大势已去,眼见攻克镐京只在朝夕,如果真的等到叛燕覆灭,那时齐**威更胜,天下民心只知齐王文韬武略,又有几人会心念皇上,。患既然已经除掉,齐王楚殇下一步一定会解决内忧,到时我们就更难行事。况且这些顾虑现今再提已经没有意义了,开弓哪有回头之箭。林候此来若只是给我等讲这些顾虑,就不用再提了。” 林墨点点头正色言说:“将军所言正是,既然弓弦已发,覆水难收,我此行前来便是为将军献上两全之策,以保我赵国军心不乱。” 闻言,唐屺只是沉默,没有接话,方瞿却按捺不住:“林候请快些讲来,我等正苦于此。” 林墨暗道,唐屺果然沉稳,接着言说道:“楚殇此时受困城楼,我们又有密诏和黑玉令牌。此时我去会见楚殇,给他言明利害关系,再以君令号之,让他缴械,签订契约,让他放弃军权,再软禁起来。” 张启身后的韩充却嗤笑道:“林候未免想的也太过简单了,我等血战几个时辰,期间多次喊话游说劝其缴械投降,可是北齐王家传忠义,怎会几句游说就器械投降的。” 林墨也笑道:“自是如此,所以得我去劝说。” 韩充继续嗤笑问道:“噢?莫不是林候嘴上抹了蜜?你说他就会听?” 林墨笑着摇摇头:“韩将军这些年依然未变,谁都不服啊,不过我说的可不是劝他投降,而是诈降!” 唐屺疑惑道:“诈降?” 林墨继续说道:“对,诈降。我会劝楚殇诈降,为了让唐老将军相信,必须免去薛城职务,然后趁机冲出北门,出城汇合后军,再传书南城门的尚志,两路合围,不出十日,在这北城门下的唐老将军将会断水断粮,军心本来就不稳,如此再以利诱下属军士之,唐老将军便大势已去。” 唐屺和众将听完,倒吸一口凉气。唐屺果然是老将,反应也快,很快就想到了破解的办法:“先让薛城免去军职,等楚殇下了城楼,以给他疗伤的名义软禁在军医营,切断他和外界的联系,再控制关内各营,占领南城门,这样瑾关内各处都在我们掌控之下。” 林墨欣喜的点头,接着眉头一紧说道:“正是如此。不过还以一个难点。” 唐屺也是眉头紧皱:“怎样才会让楚殇相信我们会相信他肯投降。” 林墨起身拱手道:“这便是我所言送给将军礼物的用意了。” 唐屺看了看手中的黑玉令牌:“此物可以让楚殇信服?” 林墨回应道:“此令是出征之前,副帅赵晋授予我的,楚殇和薛城都知道此令是赵晋贴身之物,也知道此令对于我赵国的重要性,出征之前赵晋就告知过楚殇薛城,见此令就是见赵晋。我此时带着此令牌去见楚殇,他定会相信我是赵晋派来的,我再献上诈降之策,再告知他我将以此令献给唐老将军,让唐老将军有调动三军的权力,以此诚意来打动唐老将军,楚殇定会相信诈降计能够成功。诸位将军以为如何” 众位将领都纷纷窃语商讨起来,不一会就停了下来,皆施礼拜服林墨:“林候妙计。” 唐屺认真审视起来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后生,拱手施礼:“林候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决胜千里,步步为营。既然如此,便辛苦林候。” 林墨回礼:“为国尽忠,岂会言苦,倒是诸位将军此番大义,林某佩服不已。” 韩充却又不满起来:“林候,此计虽妙,但林候又以什么凭证让我们相信林候是真心为我们谋划?” 林墨看着韩充发笑起来:“没有,也不需要。” 韩充嗤之以鼻道:“别以为当年你帮了我们就是大恩了,在国家面前我连亲爹都不信。” 林墨没有回话又看了看唐屺,只见唐屺脸色沉了下来,挥手制止韩充:“韩将军莫要无礼,林候此番一人前来,又将一人上去游说,就算他能做出什么谋划,城门楼上不过也就多了林候一人,关内本就十几万大军,地势狭窄,再多增援又有何妨。” 韩充听闻此言也吃罪赔笑,不再多言。 多年以后 “你可敢凭一己之力乱国乎!” 赵帝国西南边陲山区,樵城集市。 赵慧帝继位当年,秋。 自越地首府启明城向西南行进八百里,这个庞大帝国的西南一隅的原始森林里,有一个方圆十里的繁华街市。虽然这个小城并不大,但其街市繁华不输于启明城。这里南有崂岐山,北拥至南山,两山环抱之中,却有和四面跌宕起伏的崇山峻岭不同的低平盆地,登高俯视,犹如天勺掘地,剜去了这崇山的一块。又看其中,怒江横穿,阡陌交通,各接四方,随山势远去,迎八方来聚。 这是一座边陲重镇,却没有半截城墙來作防御,这一切全赖于赵国开明的制度,和强大的军事实力。自太宗李恪北定羌狄南平楚越,后历三世,政治清明,对外贸易频繁,百姓轻徭薄赋,各国四方来朝。因为赵国的强大,各国从此将来自这赵国大地上的这个民族称为天赵族,后世无论多少战乱,国号多少更迭,这片土地的人都以赵人自居。而樵城就是赵国和西南罗印国的交界之处,两国商贸频繁,所以樵城融汇了两国文化精髓,民风质朴热情,街市繁华盛景。 樵城最繁华的地方就数西牌楼街市集,西牌楼街市集最繁华的地方就是赵印艺场。这是由两国艺人共同出资修建的广场,平日里两国顶尖的艺人不远千里来此在这里各显神通,两国各地慕名来猎奇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而现在广场里人气最盛的就是一个说书艺人。 这艺人,乍看之下,毫无特别之处,两鬓斑白,大褂长衫,手拿折扇。一身本事全凭一张嘴,先生本是读书人,文学颇有造诣,常年游历市斤,言语通透,说书之时又能辅佐以口技,让人身临其境。言至情深,催人泪;言至忠臣,大义凛然;言至奸佞,咬牙切齿;言至战争,金戈在畔;言至最后,四座喝彩。 这日下午,先生正好讲到了《南北演义》的最后一回《顺应民心破金陵诛奸臣-赵承天意南北合天下定》结尾之处,只听得先生醒木咋响: “话分两表,再看那金陵宣午门下,早已人山人海,都是来等着看斩大奸臣林墨的,金陵城里男女老少对这奸贼可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分其骨食其肉。 将林墨从大牢押送到刑场这一路,可是苦了一路押送的差役,囚车多次被愤怒的人群给拦截下来,什么烂菜叶子臭鸡蛋大石头子破刀片都往林墨砸去。砸的人太多了,也有手偏砸中差役的。就是人太多啊,找不到谁砸的,所以这些差役又都把火发泄到了林墨身上。上刑台之前,在僻静之处又狠狠的折磨了林墨一遍。 再压上台时,这个奸臣整个人早已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浑身青紫,像是一条死狗被拖上了刑台,瘫在了虎头铡上。可怜这林墨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一代大奸,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后落到了这般下场。 刑台下群情激愤,不知是谁先扔了一个烂番茄,正砸在林墨头上,其他的人见状大声喝彩,随即用各种东西砸将起来,差班衙役也是阻止不住,和刽子手都躲得远远的看戏,只等到午时三刻,监斩官一声令下: “斩”! 呼啦啦,所有人都停止了喧嚷,静静地看着刽子手抽掉林墨背后的罪名牌,斩断粗绳,虎头铡瞬间落下, 噗呲! 林墨的狗头应声而落,顺着刑台的阶梯滚下去三丈之远,血溅五尺多高。 离着刑台近些的人呼啦一下推开拦住的差役,抢着进去将林墨的头踢到了人群里去,血淋淋的头就这样在人群里来回踢着,顿时面目全非。人群炸将沸腾起来,不时传来喝彩之声。更多的人则是冲到了刑台之上,有好事的汉子,拿斧子将林墨无头的尸身剁开分给众人,有分得皮肉的,回家煎炒一番,有分得骨头的,煲汤炖菜,有分得内脏的,只得喂狗,最后分得的是林墨的心,众人上下齐手,有幸扯得一块心脏的,对着碎块一通咒骂,骂完之后用牙撕碎塞嘴里生生吃下。 金陵张氏人家,有一耄耋老人,重病缠身,家人得林墨肺块一片,混以雄黄酒与老人服下,竟得奇效,时至今日,老人期颐之年依然生龙活虎,也算大奸之臣最后还做了件好事吧。想是林某人,战功赫赫,谋事人先,可惜心术不正,最后落到人竞食其肉的下场,北有郭先生言道是: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陆走中央,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醒木一拍,本书回完。 说书人言罢,四周众人都喝起彩来,虽然食人肉本是听来让人作呕,但这几十年人们对林墨的恨意不减反增,听闻林墨被人分食,所有人都欣喜跃然,也就不顾道德礼教了,更有甚者跃上茶桌大声呼喊鼓掌雀舞起来。 当所有人都在为林墨被分食的下场喝彩的时候,人群里也有喜剧的一幕:一个拿着擀面杖的老婆婆,正拧着一个十二三的少年的耳朵,往外走。那少年吃痛喊着:“三奶奶,疼!疼疼疼!” 老婆婆往前再拉了一下才放下少年的耳朵,没好气的说:“知道疼了?胆子不小啊,连死都不怕,还敢逃课来听书?听的这段书,你忘了你三爷爷说的话了?我拧你算轻的,等下回去你别多说话,我替你求求情,先保住你这不听话的狗腿吧。”说完老婆婆转身就走了。 少年一惊:“啊!三爷爷知道了?三奶奶,您慢点,您年纪大了,这路不好走,您再拧着我耳朵,当拐杖好了,回去之后您可得替我说说好话。您慢点啊。” 当晚亥时,皓月当空,这个少年已经在祠堂牌位下跪了三个时辰了,感觉自己的腿没有了知觉了,中间好像腿痳过几次,不过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即便这样惩罚,少年也是很欣喜的,要是换做之前那些惩罚,这个还真是轻松许多了。祠堂排位下正中坐着他的三爷爷,这个白发苍苍,瘦骨嶙峋的老人正眯着眼,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今天怎么心情挺好?没有对他严厉的惩罚。难道还有更恐怖的处罚在后面?少年这样想着,不禁后背发凉,打了一个冷颤。 老人想是察觉到了少年的不寒而栗,缓缓睁开眼,老态龙钟的声音:“你可知错?” 少年慌忙匍匐到了地上:“孙儿知错,孙儿不该逃课,不该去听书。” 老人:“嗯?还有呢?” 少年接着慌张回答:“不该听讲大奸臣林墨的书。” 老人:“嗯,算你明白。” 少年满脸疑惑:“可是为什么啊,三爷爷,我们跟林墨非亲非故,这个大奸臣,人人得而诛之,我不过是听说书的讲一下,这到底是哪里不可以了?” 老人定睛看着这个少年,哀叹了一口气:“哎,又过了这么多年啊,你也能懂理明事了,很多事情和人们看到的听到的是不一样的,就像林墨,人人都说他是个大奸臣,大狗贼,就是这个大奸臣大狗贼,在史书和野史之外做了些什么,世人是见不到的,所有人都骂他恨他,可唯独赵国整个国家欠他,唯独我们这个家族不可对他不敬。” 少年:“三爷爷?这是?怎么回事啊?” 老人撑着椅子缓缓站了起来,背着手颤颤巍巍佝偻着向灵堂外走去,行至门前,老人竟直起身来,望向天边皓月,少年听到,老人苍劲有力的一句话: “你,可敢凭一己之力乱国乎!”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