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云深不知柳寒》 楔子 问:世间情为何物? 答:心之所向,念之所行。 问:世间无情为何? 答:我行我素,往心之所向,念心之所行。 问:有何别? 答:情生无情,无情亦有情。 …………………… 天凤七年,大东王朝皇后在帝都天京外的避暑行宫因宫殿走水身亡。皇帝凤曦龙颜大怒,另大理寺卿陈楠彻查此事。陈楠查证月余无果,三月后因旧疾发作去世,此案便石沉海底。 日近大寒,帝都天京下起了雪,这场雪下的密而小,很快将地铺了薄薄的一层。忽的,一个、两个小脚印出现在了地上。一个身着红色锦裘的,看着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向着前方的小亭子跑去,一脸天真烂漫。 亭子中站着一个穿着青色宦官服的宦官,面白无须,看着二十有几。年轻宦官赶忙从小亭子中跑出,嘴中不忘喊着:“呀,小祖宗,您可慢点儿。” 年轻宦官半蹲着将小男孩儿扶到了亭中。小男孩坐好后一收脸上的笑容,小腿一翘,问到:“如何了?”细看之下,小男孩儿两只眼珠极大,小唇薄薄的,红红的,可爱极了。 宦官弯着腰回答道“三殿下且放宽心,这陈楠本就染有肺疾一段日子了,不会有人……”话还未说完他便瞧见小男孩儿一瞪,瞬间闭了嘴。 男孩叫凤听云,大东王朝三皇子,贵妃白氏所出。凤听云小嘴一撇,“好他个陈楠,什么案子都敢查。刘焕,去知会张厂公一声,抄陈楠的家。就是说我母妃的意思。” 七日后,御史台参本弹劾已去世的陈楠贪赃。皇帝凤曦命东厂提督太监张盛着手调查此事。日余,陈家遭东厂毒手,男丁流放,女眷充妓做奴。 自先皇后仙逝后,皇帝便没再立后,擢贵妃白氏为皇贵妃,摄六宫事,位同副后。 一.如愿 天凤二十年,天京,皇三子昭王凤听云府。 凤听云端坐于主位上,样态慵懒,两只眼睛依旧如小时那般烁烁有神,细眉如墨,光是这双眼睛就不可方物。 他身旁侍立着一个朱衣小太监,皮肤白哲,眉清目秀,大约十六、七岁。正在小心翼翼地替凤听云梳理着披散在身后的长发。 凤听云微微抬起头望了望一方,小声说到:“沛安,怕是这时,四弟要来了吧。” 唤作沛安的小太监边梳理凤听云的头发边回到:“殿下说的从未错过。”凤听云“呵呵”一笑,呢喃到:“但愿我这一生都不会错吧。” 顷刻后,府内侍卫走进通报:“殿下,宸王殿下来了。”宸王凤寒云,先皇后嫡子,皇四子。 凤听云微微坐直了身子,摆了摆手“请”。 不一会儿,穿着白色蟒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面容清练,极其英俊,发冠高立,给人以如沐清风的感觉。这便是凤寒云,凤家之麟子。 凤寒云打拱行礼:“见过三王兄。” 凤听云缓缓站起身,轻轻回了个礼到:“四弟客气了。” 凤寒云坐在了左首的位置上,沛安给二人奉了茶。凤听云看向沛安到:“沛安,你去看看本王的药煎好了没。”沛安应了声“是”后小步退了出去。 凤寒云略显担忧地说到:“王兄可是身体不适?” 凤听云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不过是些小咳小喘罢了。” 凤寒云点了点头:“王兄还是要多多保重身体啊。”说完他拿起茶盏茗了一口茶。凤听云颔首“四弟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凤寒云将茶盏轻轻放下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听闻父皇这几日身体不爽。弟弟有些担心,便来找王兄问道问道。” 一阵微风拂进,凤听云拢了拢衣裳,“父皇近日似乎确实不太舒服。我也说不准个什么,许是**病罢。四弟你放心,我明日便请旨母妃,到时我们两一同前去问安。”凤听云颇自然的回道。 凤寒云坐直身子行礼说:“那我便谢过三哥了。” 凤听云也微微还了一礼:“四弟见外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凤寒云便起身离开了。 此时天已近夜,不时有凉风拂来。凤听云独自站在厢房门口,身子微倚房柱。眼色髓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 离了昭王府的凤寒云坐在马车上向英仙楼驶去。到了英仙楼前,凤寒云披上了件披风在仆从的拥护下走上二楼,进了间别间。 不一会会儿,一位穿着艳丽的年轻姑娘走了进来,施了一礼后开始坐在案前抚琴。 凤寒云摇了摇头,向身旁的侍卫说到:“小六,你说父皇究竟怎么了?为什么我多次请求问安,他都不许呢?”名为小六的侍卫低着头不做声。凤寒云笑了笑,“我问你这些干什么啊。” 第二日,凤听云在侍女侍他穿衣时向身边的沛安说到:“你去找刘焕,让他做好准备。”刘焕,现任东厂提督。 沛安点头答到“是”后慢慢退了出去。 凤听云待侍女们收拾好后,环顾了四周一圈,颇有些舒畅地笑到:“或许,真的要离开了。” 皇宫,皇帝凤曦的寝殿,齐笙殿。 凤听云和凤寒云跪在塌边,凤曦躺在塌上,额边有几滴汗珠。他将头艰难的望向两个儿子,欣慰的笑了笑。 凤寒云眼角红润,伤心地问到:“父皇,您怎么病的如此重呢。” 凤曦摇了摇头,“寒……寒云,父皇……没事儿。”他无力地说。 凤寒云向前几步握住了凤曦的手,凤听云也慢慢的跪走到了皇帝塌前。 凤曦又看向三子凤听云,“听……云,你……母妃呢?”他问。 凤听云拭了拭眼角那几不可见的泪,轻声回道“您要见母妃吗?我去叫人传她。” 凤曦颔首,凤听云起身走了出去。在寝殿外叫来了沛安,“你去唤了皇贵妃来。另外,着人去通禀舅舅……”他附在沛安耳边说了些什么。 皇贵妃白曼青在侍女的扶持下急忙干了过来。凤听云向母妃行了一礼后搀着她又重新回了殿中。 皇贵妃进了内殿后二话不说便急忙坐到了皇上身旁,开始啜泣:“皇上,皇上,您怎么了,您怎么了,昨日,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凤寒云拭了拭泪后站起身向皇贵妃行了一礼。 皇上看着皇贵妃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笑了笑,“曼青……这些年,朕……冷待了你。实……实在是十三年……前那件事……咳咳……现在想想……实在是多想了……曼青……原谅……朕……好吗?”他握住了皇贵妃的手。 皇贵妃哭着摇了摇头:“不,不,皇上,臣妾从来不曾怪您。”皇上微微点头一笑,又唤到:“关岚,去……将遗……遗诏,取来。” 侍立在一旁的老太监关岚也拭了拭泪,应了声“是”便往塌后摸索。 顷刻,他在塌后取出了一个小木盒。将小木盒中的诏书取了出来,跪在地上奉到了皇上身前。 皇上摆了摆手,“念。”他许久吐出了一字。” 关岚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缓缓将诏书摊开,皇贵妃等人依次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即位以来,无不也黎民百姓挂在心上,望创无世之疆土。然朕资质鲁钝,无及心中所念。今有皇三子听云,人品贵重,秉性纯良,深得朕意,必可为天下苍生福泽计。 故今传位三皇子昭王凤听云。肇基帝胄,承天应人。朕深信必可克成大统,兄友弟恭。望众卿佐之辅之。言毕,行之。”关岚悠长的声音回荡在齐笙殿中。 皇贵妃白氏满脸不可信,凤听云轻轻一笑,率先叩头高喊:“儿臣谢父皇隆恩,必将恪记于心,每日三省吾身,心中所念所想只为民之福祉。” 跪在一旁的凤寒云苦笑一声,也拜了下去,虽然他宸王从未奢望过这帝位,但今日这种场景,他心中颇有些不适。 二.行之 皇上只留了凤听云在身旁谈话,让其他人跪安。凤听云跪在父皇的榻前,“父皇,您还有什么吩咐。”凤听云问到。 凤曦重重地咳了几声:“扶我……起来。” 凤听云起身将他慢慢扶起,凤曦强力睁开疲惫的双眼,盯着三子看了一会儿。凤听云也不将目光移开,父子两第一次以父子的身份面对面而坐。 皇上凤曦拍了拍凤听云的肩,“看看这里,是不是很吸引人?其实……朕……朕……咳咳……朕当年也一样,对这里,充满了幻想。”此刻的齐笙殿似乎光芒万丈,散发着一股与往日不同的气味。 凤听云没有回话,静静地听着。 “现在……我问你几句。你只用回……答……是,或,不是。”皇上继续说道。 凤听云点头“是”。 皇上颔首:“天凤七年,皇后那件事与你母妃可有关系?是不是……她……做的?”凤听云料到了第一个问题会是这个。 “不是。”凤听云回答。 “那,你……你呢,是不是你。” “是” 皇上闭上了眼睛,尽管料到了一些,但听到凤听云自己承认,他真的是难以接受。 “那,咳咳……陈楠,也……也是你?”凤曦追问。 “是”凤听云接着回到。 皇上听后咳得更厉害了,“咳咳咳……你,为何……当年你只有七岁啊!” 凤听云抬起头看他:“当年是我太幼稚了,以为皇后一死,我母妃便能坐上中宫宝座。我,凤听云,便也是父皇您的嫡子了。”最后一句,他说的很大声。他站起身,用余光扫视了四周,似乎听到了一些声音。 皇上“哼哼”笑了笑,“听云,你很好,为帝……王者,便要舍情,舍义。想想当年,我与皇后初识,那时正是梅雨时节,小雨淅沥,还有一些梅花……的淡淡清香……”说着,他似乎陷入了些许回忆。 站在一旁的凤听云笑了笑,“父皇,这情,您舍了吗?” “在你看来呢?” “以儿臣看,并没有。” “呵呵,那你待如何?” “儿臣的选择你也看了,十三年前,儿臣自作主张,帮您舍了这情。望父皇原谅儿臣的自作主张。” “好……咳咳……好一个自作主张。好一个大孝子!咳咳……”皇上说完这句后,将榻边的药碗一扫,药碗掉地,碎了一地。 瞬间,“呼啦呼啦”,大殿四周不断奔出许多禁卫军兵士,皆手持刀剑。 凤听云“哈哈”一声大笑,皇上看着他,“朕给了你机会,如若那些事不是你做的,那……咳咳……,那份遗诏依旧作数。但是,你居然毫不忌讳……自己……咳咳咳……做了这些!”皇上向他说到。 凤听云双手负后,“父皇信任儿臣,儿臣定不会叫您失望!行!”他大喊了一声。 又是一阵“呼啦呼啦”声,一群身穿黑衣,面带黑巾的人闯了进来,两方厮杀在一起。 凤曦又一次剧烈地咳了起来“咳咳咳……你!逆子!咳咳咳……” 凤听云“呵呵”一笑,“父皇!你要看清楚!我也是您的儿子。不管我做了什么。我都是您的三皇子!而且不止有先皇后爱着您,我母妃也是啊!”他近乎叫喊着说。 殿外,凤寒云一脸焦急,殿门口东厂提督刘焕和小太监沛安侍立左右,不准任何人进入。 凤寒云怒道:“刘焕!我知晓你是三哥的人,遗诏已出,三哥还要干什么!” 十五年过去,刘焕已经脱去了稚气,看着颇有威严。“宸王殿下,奴才也只是奉旨办事,望您多担待担待。” 凤寒云转身跪在了皇贵妃面前,作揖到:“娘娘!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 皇贵妃此时也是焦急万分,不知怎么会这样,但也知晓今晚很重要。她平息了一下心情“寒云,你别担心,有刘厂公在呢。” 另一边,皇上身边的关岚公公领了一队禁卫军向这边小跑而来。皇贵妃看着关岚“关公公,你这是?”皇贵妃问到。 关岚行了一礼,望了望齐笙殿,神色焦灼,转过身正要向禁卫军们说话,“唰”的一下,一支箭直穿关岚的心口而过。关岚睁着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众人皆惊!望向箭的来源,是一个身穿华丽锦衣的中年人,左脸有一道浅疤,蓄着胡须。 凤寒云惊到:“白将军!你这是干什么!”来者是卫京将军白盛轩,皇贵妃的弟弟。 白盛轩将手中的弓箭交给身旁的兵士,走到众人面前,躬身做了一揖,“见过皇贵妃娘娘,宸王殿下。” 凤寒云指着关岚到:“你这是干什么!” 白盛轩朝着齐笙殿方向拱手说到:“护卫陛下!” 凤寒云瞪着他:“胡说!” “父皇!” 大殿内传来一声惨烈的叫声!众人赶忙跑了进去。走进殿内,只见凤听云抱着面色惨白的皇上在痛哭,周围布满着尸体。 禁卫军副统领蔺柏松单膝跪地禀报:“启禀皇贵妃,宸王,方才殿内突现一群刺客。陛下他……微臣罪该万死!” 凤寒云跪在皇上身旁哭泣,凤听云将皇上交给四弟后从身旁捡起了一把剑,猛的起身向蔺柏松刺去! 蔺柏松毫无防备地受了这一剑。嘴角溢出血来,“殿下……”,倒了下去,成了众多尸体中的一员…… 翌日,皇帝驾崩的消息迅速传开。新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焕代关岚念读遗诏:“奉天承运……” 至于关岚为何带兵至齐笙殿,为何会有刺客,这些都指向了在南塞戍边的二皇子荣王。因为刺客身上带有荣王府信物。 昭王凤听云下旨令荣王凤以云回京述职。荣王凤以云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由拒绝回京。其意图昭然若揭,卫京将军白盛轩奉命带兵前往南塞带荣王回京。 齐笙殿。 凤听云坐在原本只属于先皇凤曦的那张椅子上,多年来第一次欢快的笑着。一旁的沛安小嘴也微微撇起,“殿……哦,不。陛下!荣王那边是没什么问题了。但是宸王呢?他可是先皇后嫡子,只怕朝中会有不少老臣有别的想法。” 凤听云看着他“呵呵”一笑,“你担心什么?东厂可不是吃素的。朕!也不是的。哈哈。” 沛安点了点头,凤听云又看向他:“沛安,你觉得朕,做的对不对?” 沛安躬了躬腰,“陛下从未错过。” 凤听云心情大好,轻声道:“东厂提督,非你莫属。” 三.兄友弟恭 渺渺兮微风,独柳依风迎。 卫京将军白盛轩府邸,迎柳厅。 厅中有一对看似是主仆俩的少女,看似是主人的少女,穿着一身绿衣,绿衣上绣着一身的梅花。另外一个少女则一身素衣。绿衣少女长相甜美,小脸蛋还有些婴儿肥;白衣少女则有着瘦削的脸蛋,眉目清秀,皮肤吹弹可破。两人的乌发如瀑,不遑多让。 “白薇,听云哥哥要当皇帝了吗?”绿衣少女问。 名为白薇的少女低了低头,似是看出了主子的失落“小姐,听他们说,确实是这样。”她回到。绿衣少女叫白芷,白盛轩的女儿。 …… 宸王府。 凤寒云散着发,手举着酒杯斜躺在厢房中,“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相煎何太急!三哥,我真的不懂啊,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们生在帝王家!这些都是你们命中的定数!” 凤寒云朝身后看去,看了一眼后又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酒,“老师啊,您老怎么来了。” 内阁次辅李清泽跪坐到他身前,这位年近半百的朝堂柱石毫不顾仪态地说:“殿下啊!您这是干什么!借酒消愁吗?您何不去看看您那三王兄,他可有您愁悲?” 凤寒云自嘲的笑了笑“我本就无心与那个位置。只是我恨啊!母后的冤情始终没有得以昭雪。” “您还没看清吗?为何陛下在身前宣读遗诏时只留了您,昭王和皇贵妃?却没召首辅与我?那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啊!加上关岚的死,如此一来,这遗诏便有诸多疑点可寻。” 凤寒云“呵呵”一笑,“老师,我那日可是在场的。” 李清泽站起了身,“殿下,想想仙去的陛下,难道您真的不想知道真相吗?“ 凤寒云盯着李清泽的眼睛看…… ………………………… 齐笙殿。 半躺着的凤听云突然将半眯着的眼睁开,“沛安。” 殿外一个小太监赶忙小跑了进来,弓着身子道:“殿下,沛公公去金陵祖陵接宋公公了。” 凤听云颔首,忘了这茬了,他挥手让小太监出去。宋公公宋偃,是从小服侍他的公公,前些年去祖陵替凤听云给先皇后守陵,如今凤听云将他接回来担任司礼监秉笔一职,也算是对他的嘉奖。 此刻在宫外的沛安穿着身白色袍衣坐在马车中,任谁看都是个俊美的少年郎。他闭着目,似在想着什么。 万英宫。 皇贵妃姿态极妍地坐在主座上,下方皆是一些兴致不高的先帝嫔妃。 皇贵妃酝酿了一会儿后开口道:“各位妹妹,先帝骤然崩逝,本宫也是痛心不已。但是却还是有些人不知所以。”说着,她话锋一转,“韵妃!” 众嫔妃彼此相视,一位衣着素净的嫔妃应声向前一步行了一礼:“皇贵妃有何吩咐。”韵妃,二皇子荣王的生母。 皇贵妃轻轻剐了她一眼 ,“荣王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妹妹可有耳闻。” “请娘娘明鉴,以云虽愚钝,但断不会行此等谋逆之事!”韵妃赶忙拜倒说。 皇贵妃摆了摆手,“此等大事,你我后宫的妇人岂可断言?本宫只是想告诫在座的各位,顺之,昌;逆之,亡!” “臣妾等定当谨遵娘娘教诲!”众妃一同拜倒。 风平浪也静,似是一番盛世之相。 …………………… 天凤二十年五月初四,昭王凤听云即大宝,改年号昭平。 天圣殿。 新皇凤听云坐于龙椅上,下方百官拜倒山呼“万岁”。凤听云正襟危坐,心中则澎湃不已。 “朕初登大宝,望众卿不吝献言,朕定当虚心接受。另,着刑部大赦天下;礼部于黎山设大祠,朕当以素衣于内宫守孝百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东千秋千秋千千秋!” 众臣再次拜倒山呼。 待众臣站立后,刘焕高声到:“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凤听云微微扫视了众臣一番,首辅陈一河低头不语,次辅李清泽淡然自若。 “启禀陛下,荣王谋逆犯上乃是大罪,以臣之见,应当移交刑部详细调查!” 凤听云望向此人,三十上下,面容严肃。御史中丞柳濂,江南三大世家柳家嫡系二子。 “柳卿,朕已经派遣白将军前去接回荣王,一切等荣王回京再议。”凤听云淡淡的回道。他向来讨厌这些酸儒。 然而柳濂却不满意,“陛下,兄弟睦,孝在中;唯有兄友弟恭,才是于先帝之大孝。” 凤听云心中冷笑,看向了首辅陈一河,“依首辅大人看呢?”他想知道陈一河如何看待此事。 陈一河看似不到五十,实则早已到了耳顺之年,自从二十一岁殿试拿得榜眼开始便入朝为官,实乃朝堂之上的不倒翁。 “依老臣之见,荣王之事值得商榷。如若御史台实在是放心不下,可遣人前往南塞同白将军一同。”陈一河抬了抬眼皮说。 凤听云冷笑,好一个先帝。给朕留了这么些个大障碍,不过无妨,朕陪你们玩。 “好,那就依首辅所言,柳卿,你可有合适人选?” 柳濂手握笏板,“臣以为,大理寺正曹羽可往。” 凤听云手一挥,“准。” …………………… 朝后,柳濂跟随在陈一河身旁,微微鞠躬到:“方才多谢首辅大人。” 陈一河“呵呵”一笑,“柳大人客气了,老夫只是实话实说。” “是,下官受教。” 凤听云手握茶盏坐在齐笙殿中,看了刘焕一眼说“兄友弟恭?你说可笑不可笑。” 刘焕微微笑了笑,“陛下,奴才不懂这些。但是却也知道,亲兄弟也得明算账。” 凤听云“哈哈”一笑,“沛安回来了吗?” 刘焕摇了摇头,“想必是快了。” “白盛轩那边呢?可有异样?”凤听云茗了一口茶。 刘焕压低声音到:“白将军前日歇在了师家。” “师家?师宥?”凤听云皱眉到。师宥,江南三大世家之一的师家现任家主,江南首富。 刘焕点了点头。 凤听云撇嘴一哼,“好啊,他私自射杀关岚朕还没找他算账,他倒还不知收敛。” 四.陈筱 刘焕弓着腰问到:“陛下,那需要奴才……” 凤听云微摇头,“不必,白盛轩前去对付凤以云,手中握着前甲卫两万五千步卒与右翎卫八千轻骑,不可妄动。” “不过,朕要留一手才好。”凤听云看向刘焕说到:“待宋偃见过朕之后你代沛安将宋翁安定好。” 刘焕也不敢多问,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 首辅陈一河府。 一位十七、八岁的女子托着腮坐在庭院中,只穿着普通的白色素裙,与那无需施半分粉黛的俏脸交相辉映,眼神怔怔,似是在想些什么。 “小姐,小姐。”旁边的侍女轻声叫到。 素衣女子抬起头,“嗯?怎么了。” 侍女小涵俏皮地一笑,“小姐是又在想云公子吗?” “休要胡说,我……我在想明日穿哪件衣裳好看。”素衣女子点了下小涵的额头,面色微红的说。 小涵轻声呢喃到,“您只有白色衣裳啊……” 素衣女子抬头望了望天,小涵则埋怨到,“小姐您说这云公子也真是的,这都多久没来书信了。” 素衣女子摇了摇头,“公子之前不是说了吗,这段日子很忙。” 小涵“哼”了一声,嘟起嘴来说:“最好他不是个负心汉!否则……” “否则什么?”素衣女子好笑到。 小涵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素衣女子再次托起腮,望着满园的艳艳华景,似是看着自己的未来。 素衣女子名叫陈筱,首辅陈一河嫡孙女。 ………… 齐笙殿。 沛安扶着一个满头柔顺白发的老宦官走到了殿前,老宦官看到凤听云后赶忙便要跪下。 凤听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将他扶了起来,“宋翁,不必多礼。” 凤听云握住宋偃的手说到。凤听云非常敬爱这位从小陪伴他的老宦官,一直敬称他为“宋翁”。 宋偃双眼红润,哽咽到:“陛下啊,感谢您还念着老奴。” 凤听云颔首,“宋翁,今后你便是这齐笙殿主管太监兼司礼监秉笔。(刘焕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朕身边不能缺你这个‘贴心人’。” 宋偃轻轻点了点头,凤听云看向刘焕说到,“带宋翁下去歇息。” 刘焕应了声“是”,扶着宋偃走了出去。目送着宋偃走后,凤听云坐回主位,看向了沛安。 沛安躬下身子,知道凤听云有事吩咐。 凤听云微微放松了一下身体,说到:“去趟南州,朕不放心舅舅。” 沛安点点头,凤听云从桌上拿起两个颜色不一样的锦囊,“这两个锦囊你或许用的到,白的这个是白盛轩;红的是凤以云。” 沛安走近接过了锦囊,但还是弓着身子。凤听云笑了笑说:“还有事?” 沛安犹豫了了一小会说:“陈小姐那里……” 凤听云闭上了眼睛,“陈筱呀……” 半年前,上元节。 天京的繁华从来都不是个传说,此时更是如此。夜晚的街道人满为患,耍杂的一个比一个吸引人的眼球,小贩的新鲜物件多如繁星,引得一众少年少女流连忘返。圆圆的月亮高挂夜空,见证着这座城市的盛况。 “公子,前面便是千缘湖。”一个身穿浅色布衣的清秀男子跟身旁的青色锦衣男子说。 青衣男子颔首,“她,会在吗?” 清秀男子点头,“奴才打听过了,今夜,陈小姐定会在那里。” “那定要不枉此行才行。”青衣男子看向随从的男子。 清秀男子点头,“奴才明白 。”这对主仆真是凤听云与沛安。 两人漫步在湖边,湖边有不少的女子正在放着小花灯,祈愿自己希望的事件。 凤听云挑了挑眉毛,“这些女子还真是痴情于这无用之物啊。” 沛安附和地点了点头,“是啊,这天下万事又岂会事事顺心。” 凤听云不再关注这些,而是问到,“如何,可曾看到她?” 沛安用余光看了看周围的几个自己人后摇了摇头。 凤听云停下脚步,伫立在了原地。两人呆了一会儿,沛安轻声道,“公子,来了。” 凤听云闻声望去,沛安提醒道,“那颗老树下的白衣‘公子’便是陈筱小姐。” 凤听云定睛看向她,此时的陈筱一身男装,身旁的小涵也是。但是从那轮廓分明的五官不难看出这是一个美人儿。 凤听云邪魅一笑,“行动。” 沛安点头,不留痕迹地看了几眼四周,下达了一些命令。 另一边的陈筱和小涵正好奇地看着周边的美景,陈筱指着放花灯的少女们说到:“小涵,我们去买花灯吧!” 小涵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啊好啊!” 两人小跑走向花灯小贩。 “阿林,看那儿,那两个小子长得真是美啊!”一个穿着蓝色锦衣,腰边系挂着洁白玉佩的男子指着陈筱两人说,男子面黄肌瘦,一看便是纵欲过度。 名叫阿林的侍从附和地点头,“是啊,公子,要不要……” 韩琦摩擦着双手,眼睛盯着陈筱一动不动,“走走走。” 小跑的陈筱两人忽然被人拦住了去路,小涵惊叫一声,“你们干什么!挡着我们的路了!” 陈筱也是一脸不悦的看着面前的一行人。 阿林满脸笑容地说到,“两位小公主,我们公子想请你们一起对饮一番,不知可否赏脸?” 小涵瞥了他一眼,“我们还有事,没时间理你们!”说完便拉着陈筱走。 “哎,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一旁看着不说话的韩琦伸手拉住了陈筱,不怀好意的笑着。 陈筱被他惊到,躲在了小涵的后面。韩琦“哈哈”大笑,“有意思。” 跟在凤听云身边的沛安看到这一幕后附到他身边“公子,那边出了点意外。” 凤听云定睛看去,“那是……安成候家的韩琦?” 沛安点头,“是韩世子。” 凤听云颔首,“那可得好好谢谢他了 ”他一甩袖子往前走去。 韩琦邪笑着,“带走!”阿林一声令下,几个随从抓向了陈筱两人。 小涵推搡着前面的几人,叫喊到,“你们敢!你们知道我们小……公子是谁吗!” 韩琦好笑到,“谁啊?告诉你!我可是安成候世子!我管你是谁!” 陈筱紧拉着小涵的衣角,周围的路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韩琦得意的退后了几步,却不料背后一阵受力,整个人被踢到在了地上。 “公子!”阿林扑倒在地,扶住了韩琦。韩琦摔得满脸灰,踉跄着起身叫到,“谁!谁踢得本世子!本世子要杀了他!” 五.真心与真心 “我踢的!” 韩琦怒得看向来者,“好啊!阿林,给我……”说着话的他突然不说了。 凤听云微微一笑,“怎么不说了,要把我如何?” 韩琦心底一紧,暗想怎么是他?随即又跑到了凤听云身边,弓着身子陪笑道,“殿……” “是云公子。”一旁的沛安打断了他。 韩琦会意的点头,“云公子,小子冒犯了,请别放心上。” 凤听云摆了摆手,“我放心上干什么?”说完他无意的看向了陈筱。 韩琦又转身跑向了陈筱两人,陈筱还是不安的待在小涵身边,小涵虽然故作镇定,心底却还是不免担忧。 韩琦作揖赔礼到:“两位,请恕在下唐突。” 陈筱不解的看向了小涵,小涵看了一眼韩琦,又看了一眼凤听云,在自家小姐耳边轻声说:“似乎是那位公子帮了我们 。” 陈筱也看向了凤听云,凤听云点头微信,陈筱咬了咬下唇,也点了点头,小脸不由红了起来。 小涵拉了拉小姐,陈筱看向韩琦说到:“无碍。” 韩琦如释重负,又跑到凤听云面前一揖到底。凤听云似笑非笑的到,“滚。” 韩琦重重的点头,风似的带着人走了。 凤听云冷冷的看了沛安一眼,沛安会意,手负在背后做了几个手势。 陈筱和小涵走到凤听云身前,拱手谢到:“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凤听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小事小事,方才实在看不下去那人如此欺辱二位小姐,在下就多事出了手,望两位莫见怪。” 陈筱摇头,“怎么会。”而小涵却拉了拉自家小姐的衣角,回道:“公子说笑了,我与我家公子明明是男儿身。” 陈筱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凤听云叫她们“两位小姐。” 凤听云“哈哈”一笑,“是本公子唐突了。” 陈筱微微一笑,凤听云看了看周围,问到,“不知两位兄台可否赏脸一饮?” 小涵看向了陈筱,陈筱犹豫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一行人在沛安的引领下进了湖边的一家小茶楼,茶楼典雅不失威严,还有悠扬的乐声陪奏。 凤听云与陈筱对坐在包厢,身后各站着沛安与小涵,凤听云亲手给陈筱倒了一杯茶,陈筱道谢后接过。 凤听云茗了一口后问到,“不知兄台贵姓?” 陈筱放下茶盏回道,“小弟姓陈。” 凤听云颔首,也回应道:“在下姓云,单名一个‘听’字。” 陈筱暗自呢喃:“云听,云听。” 凤听云笑了笑,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一些有关上元节的趣事儿。 此后多次,两人多书信往来,暗生情愫,陈筱也表明了真名与真身。 两片真心相对,羡煞旁人欢喜。 ……………… 凤听云睁开眼睛,看向沛安,“替我给她回信,来日我必许她十里红妆。” 沛安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凤听云感觉头有点疼,刚刚放松身体往后靠了靠,便感到有双手替他揉着太阳穴。 “沐歌,你回来了。”凤听云缓缓的到。 “是,陛下。”正在给凤听云按摩太阳穴的浅粉裙女子回答到,声音温和诱人,细眉如柳。沐歌,凤听云的贴身侍女。 “蔚夜如何说?”凤听云问到。 “蔚将军表示从未忘记陛下的提拔之恩。”沐歌用她那极具魅惑力的声音回道。北塞二十万大军副帅蔚夜 ,是凤听云一派的人。 凤听云颔首,“那便好,最近诸事不顺啊。朕那个二哥不愿放手兵权,还有陈一河和李清泽二人的心思朕也摸不透。真的是烦心。” “需要我去一趟南塞吗?”沐歌轻声询问。 凤听云拍了拍她的小手,“不必了,你刚回来,好好休息吧。朕已经让沛安去了。” 沐歌点头,继续替凤听云按摩。 ………… 翌日。 白盛轩白府。 白家小姐白芷拉着侍女白薇往前厅跑去,在前厅看见母亲后叫到:“娘!” 白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满脸笑容地看向了疼爱的女儿:“芷儿来了,来,坐。” 白芷不悦地嘟起嘴:“您又跟谁家的夫人聊我的婚事,我说了,我有心上人!” 白夫人小声斥到:“胡闹!人家礼部王大人家的王夫人多番上门是为了什么你不清楚吗?再说了,王公子一表人才,文采也是万里挑一,你说人哪里不好!” 白芷撇过头去,“我不管,我就是不愿意。您要是不管,我就去找听云哥哥!他一定会帮我!” 白夫人闻此一惊,慌忙说到:“谨言!陛下的名讳你怎么能……” 白芷不在意的笑了笑,“哼,我不管,我现在就进宫去见太后姑姑(凤听云母亲皇贵妃白氏)。” 白夫人望着离去的女儿摇头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啊!” 白芷坐在自家马车上,对侍女白薇说到,“小薇你说,听云哥哥会帮我吗?” 尽管白薇心中对这个如今贵为天子的“冤家”凤听云很有意见,但还是不忍心驳自家小家,“皇上那么疼您,一定会帮的。” 白芷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我可得好好的想想该说些什么。”她十分开心地笑了。 白薇心中无奈地叹息,小姐对那位真是上心呀,可惜那位一直不领情啊。 到了皇宫明德门前,白芷与白薇下了车,白府的仆从拿着白芷给的令牌跑到守门卫士前出示了令牌。 门卫拿着令牌看了几眼有些为难地说到:“这位小爷,实在不好意思,这我得进去跟我家都尉通禀一声。” 白家仆从接回令牌后拱手到:“应该的。” 白芷轻扶着白薇的手走到了城门下,仆从见此站到了自家小姐的身后。 一行人等待的间隙,身后又驶来了一辆马车。马车的装饰虽比不上白家的华丽,却难掩一股威严。 看到前来的马车,守城的门卫在驾车的马夫出示了令牌后给予了通行。见到此幕,白芷不悦的看向门卫说:“为何他们的车不需要通禀?难道你们是看不起我爹吗?”话语间声音不由高了几分。 听闻此言的门卫刚要出声辩解,驶过白芷身前的马车内却出声了:“停车。” 六.甯璎长公主 那辆马车缓缓停下,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穿白色孝服,气质优雅高贵,看着二十五左右的美貌女子踩着马夫准备下的木台阶缓缓走了下来。 白芷看着这有些眼熟的女子,在脑海中回想着这张脸。 “怎么,白芷妹妹不认得本公主了?”这名女子浅笑,语态清怡。 白芷恍然大悟,屈膝行了一礼,“见过甯璎公主。”白薇与仆从也是行了一礼。 甯璎,先皇后长女,凤寒云同胞姐姐,嫁给了天凤营大将军尘雪。天凤营是大东王朝驻扎在天水的一支精锐骑兵营,也是唯一的一支全骑兵阵容。 甯璎颔首,“父皇崩逝得突然,本宫听到消息后匆忙赶了过来。”说着,她的眼眶红润了起来。 白芷则安慰了甯璎几句,甯璎便带着白芷与白薇一同进了宫。 “公主,不知您现在是去……”白芷问到。 “先去见太后吧,然后再去祭拜父皇。”甯璎回道,心中却不是滋味。 “您不去见听……哦,陛下吗?” 甯璎没有回答她,而是突问到,“白妹妹,你可知寒云近日如何啊?” 听到“凤寒云”的名字,白芷有些不自然地说到,“宸王呀,他……这几日应该都在王府吧。” 甯璎点点头,拉过她的手,“好妹妹,我们先去见太后吧。” ………… 寿康宫。 甯璎与白芷见到太后拜倒行礼,太后忙说到:“快,别这么见外。” 甯璎与白芷分别在侍女扶下站起身在两侧座位坐了下来。 甯璎见到太后眼眶又红润起来,“太后,父皇怎么会……” “甯璎呀,陛下自从几年前中了那次风寒身体便一直不太好,这不,哎,陛下啊……”太后说着也开始掉眼泪。 甯璎起身走到太后身边安抚她,太后白氏在任皇贵妃时,在先皇后去世后待甯璎便一直很好,甯璎也将她试做半个娘。 “公主殿下,太后今日身体欠安,不如奴婢先领您去见陛下。”太后身后的一位侍女出声。 甯璎有些不悦地看向她,是沐歌。沐歌微笑点头示礼。 甯璎认得沐歌是凤听云的贴身侍女,“陛下?不知是哪位陛下?” “公主慎言。”沐歌悠悠地说,甯璎撇了她一眼。 太后见此出言到:“甯璎,你先去见见皇上,此后我便差人带你去皇陵祭拜你父皇。” 甯璎心中叹息,终归是亲母子啊。她一声不吭地起身,行了一礼跟着沐歌走了。 白芷见甯璎离开了,起身走到太后身后替她揉肩,“姑姑,芷儿好想你呀。” 太后拍了拍她的小手,“你呀,说吧,又想什么呢。” 白芷不自然地红了脸,“我……” 一旁的白薇浅浅一笑,“太后,小姐是想求您给她赐婚。” “小薇!你说什么呢。”白芷的脸更红了。 太后见此便明白了白芷的来意,将白芷轻轻拉到自己前面说:“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入了我们芷儿的眼呀。” 白芷吞吞吐吐地到:“是……寒……宸王殿下。” 太后听此笑意淡了几分,“宸王?”她反问了一遍。 白芷的头更低了,“嗯。” 太后心中嘀咕,怎么会是他?“芷儿,这事儿哀家得跟皇上商量商量。” 白芷抬起头微笑,“好,那我先回去……” 太后颔首,白芷谢了恩退了出去。看着白芷离开,太后扶额到:“这可如何是好。” ………… 齐笙殿。 甯璎站在殿前,抬头看着这座宫殿,心中不由地难受。 沐歌屈膝一礼到:“长公主,陛下有请。” 甯璎闻言一笑,“长公主?是啊,我如今是长公主了呀。” 进了内殿,凤听云端坐在皇椅上,甯璎与他对视着,没有丝毫要行礼的模样。 沐歌见此正要出言提醒,凤听云摆手让她退下,沐歌点头走了出去。 “皇姐是对我有怨言。” “不敢,你可是当今圣上。” “那为何皇姐不愿来见朕。” “ 皇上应该清楚的很。” “皇姐,我知道你认为这个位置应该是四弟的,而不是朕。”凤听云缓缓起身,指着那把“椅子”说。 甯璎点点头,“是,寒云是嫡子,不论文韬,还是武略,都不比你差。他,才应该是我大东的新帝!”她盯着凤听云,几近一字一字地说。 凤听云听闻这些丝毫没有生气,而是又坐了下来,“终于有人敢把这些说出来了。”他笑的有些渗人。 甯璎也似是松了口气,放松地笑了笑。凤听云敲了敲椅子扶手,“现下木已成舟,朕才是皇帝。我相信,对此,尘大将军也不会有异言。” “夫君?什么意思?”甯璎不解地问他。 凤听云从桌上拿起一封信,“皇姐看看吧。” 甯璎怀疑地走近将那封信拿了起来,看了几眼后又放了下来。信是尘雪写的,大致意思便是他尘雪恭迎新皇即位。 凤听云颔首:“皇姐可清楚了。” 甯璎沉默了半晌后看向他,“希望你可以优待寒云。” 凤听云点头,心中冷笑,凤寒云呀,我肯定是会好好待他的。 甯璎有些不愿地行了一礼后走了,沐歌送走她后回了内殿。 凤听云拿起那封信又看了几眼,“尘雪,天凤营,三万五千天凤骑,这可真是大诱惑啊。” 沐歌莞尔一笑,“陛下不担心尘大将军的诚心吗?毕竟他是先帝的嫡系。” 凤听云哼哼一声:“这又如何?一朝天子一朝臣,朕相信朕的这位姐夫是个聪明人。” “陛下,寿康宫的陈姑姑来了,太后娘娘有请。”一个婢女在帘后禀报到。 凤听云看向了沐歌,沐歌愣了一下后反应到:“奴婢猜可能跟白小姐有关,适才白小姐在太后那里。” 凤听云颔首,“去寿康宫。” ……………… 凤听云单膝下跪:“见过母后。”白太后笑着将他扶起,母子两相对而坐。 “皇上呀,你看白芷那丫头年纪也不小了,哀家想着给她寻门亲事。”白太后微笑着说。 凤听云点点头,“是该好好给芷儿妹妹寻门亲事。” 白太后继而又说:“那皇上觉得宸王如何?” 七.年轻公子 凤听云拿起茶盏轻轻地呷了一口,“宸王,母后为什么会想到他?” 白太后笑了笑,“芷儿自小便与寒云相识,两人看着也是般配的。” “要朕看这是那丫头自己的想法吧。”凤听云微微一笑而说。 白太后叹了口气,“你也知道芷儿自小便被哀家和你舅舅惯坏了,这事是有些唐突了。” 凤听云看了母后一眼说:“这有何唐突的,芷儿也是配得上做宸王正妃的。”说完他又道:“不过此事需要等舅舅回来了再细细商量。” 白太后颔首:“这是自然。” 凤听云知晓近几日母后的睡眠不太好,便开口询问:“母后这几日可有什么不顺心之事?” 白太后轻轻地摆了摆手,“无妨,就是这几日有些繁忙伤了神。倒是皇帝你也要多加注意身体。” 凤听云点头,“谢母后关怀。” 待凤听云走后,白太后身边的贺嬷嬷眉头微皱看向她,“陛下是怎么知晓娘娘欠安的?” 白太后不置可否地笑到:“刘焕是他的人,他知晓这些有什么?”但她心中也是有些许的不悦。 ……………… 凤听云侧躺在软卧上,沐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凤听云微微一笑说:“想说什么就说吧。” 沐歌屈膝行了一礼说:“恕奴婢多言,白小姐之事若真的定了下来,恐对我们不利。” 凤听云哈哈一笑,“我们?何为我们?沐歌你记住,自朕坐上这个位置开始,我们,就是大东!” 沐歌低下了头应到:“奴婢明白了。” “不过,朕倒是有些日子没见宸王了,他还是一直待在府邸?” “是,宸王一直在府中。” “可有人去看望过他?”凤听云问到。 沐歌微微一笑说:“白小姐倒是去过几回,都没能进去。” 凤听云苦笑着摇摇头:“痴情的女子啊,芷儿这是真的陷进去了。”话毕,凤听云不禁想起了那个时常与自己顶嘴的小丫头,不自觉地笑了笑。 沐歌看见他这少见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便慢慢退了出去。 ……………… 宸王府中凤寒云依旧批发坐在坐席上,桌上凌乱地摆着一些酒坛、小碟,他整个人面色略显苍白,两眼无神。 府中管家带着一名华装女子进入,凤寒云头也没抬地说:“恒叔,不是叫你不要打搅我吗?” 名为恒叔的老人对旁边女子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凤寒云见许久无人应答慢慢抬起了头看向那人,只见那人皱眉盯着他,眼神中焦虑与气急参半。 凤寒云微微一愣后起身拱手:“见过皇姐。”他的眼中泪珠打转,身体微颤。 甯璎看见这副模样的凤寒云心头一软,原打算斥骂的话语都憋了回去。两兄妹拥抱在一起。 顷刻后,两人平复好心情面对面而坐。甯璎看着弟弟叹了口气说:“那日,你也在父皇身边?” 凤寒云知晓甯璎说的是父皇驾崩 那日,便回道:“是,那一日我在。” “父皇真的下诏传位与凤………当今陛下了?”甯璎依旧对此不可接受。 凤寒云点头,“诏书确实是如此,并且是由关公公宣读的。” “关岚死了!谁会相信他勾结荣王?关岚可是父皇的心腹。”甯璎红着眼说。 凤寒云苦笑,“谁会在意我们是否相信?只要他们相信,那就是事实。” 甯璎闭上了眼睛,“寒云,关岚的事交给我去调查,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轻易结束。” 凤寒云摇摇头到:“大姐,你不要插手这些了,这会影响到尘将军的。” 甯璎沉默了,是啊,尘雪是她的夫君,她的夫君对此事保持了默认。凤寒云拿过酒杯喝了一口说:“姐姐,谢谢你。”甯璎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 官道之上,十几骑奔行,为首的是一年轻男子,红色披风,正是沛安。随行的十余人皆面色冷峻,青衣黑靴,腰间别着弯刀。沛安摸了摸怀间的两个锦囊,思虑着该如何应对。 大皇子有没有谋反他再清楚不过了,现在重要的是白盛轩怎么想,这些日子白盛轩太过张扬,不符合他本来的性子。难道因为凤听云当上了皇帝他就得意忘形了吗?不,白盛轩没有这么愚蠢,他可是为数不多的清楚凤听云性子的人。沛安心中想到。 算算日子,白盛轩应该到了南州,离凤以云的大军也不远了。南州,南国公,这个人不知道能不能用。现在的南国公苏雨臣与陛下年纪相仿,也是刚袭爵不久,但南国公一脉在南州势力不容小觑。 “沛公公,前面就是姑苏了。我们是去姑苏知府府上吗?”身旁的一名青衣侍卫问,这名侍卫在十几名侍卫中看着最是年轻,似乎与沛安差不多大。 沛安想了想后摇了摇头:“不,去师家。” 江南三大世家,姑苏的柳家,师家,还有金陵的李家。柳家有大量的弟子在朝为官,而师家人虽鲜有在朝为官的,但财力最为雄厚。相较于这两家,李家看似最弱,但他们与南国公苏家是姻亲,也同样不容小觑。 师家现任家主师宥是个商人,但其弟师涵是姑苏府同知。沛安一行到了师家家门前,沛安看着牌匾上大气磅礴的“姑苏师家”四个字,撇嘴邪魅一笑:“好气派。”他随手将一个令牌丢给身旁的那个少年:“小七,去。” 名叫小七的侍卫下马走到师家大门前,亮出了那个令牌,“我们要见师宥。” 门房看着那个令牌感到不解,小七面无表情地把令牌递了过去,“麻利点。”不知为什么,向来自觉高人一等的门房看着眼前这十几人,又看了一眼这年轻男子的眼睛,竟然忍俊不禁,跑着向府内去了,手中的令牌隐约可见“东”一字。 不一会儿,门房跟着一个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小跑过来。中年男子站直后躬身作揖:“草民师宥,见过这位大人。” 小七微微侧身,沛安依旧在马上,又向前几步:“见过师家主,在下沛安,有礼了。” 师宥站直身子,看了沛安一眼,好年轻的公子。沛安?这是哪位大人? 八.心所属 沛安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我家主子先前姓昭。” 师宥在心底琢磨着这句话,昭,先前。是他!当今陛下! 沛安又说了一句:“不知我能否讨一杯茶饮?” 师宥微微躬了躬身:“大人请。” 沛安下马,带着手下进了师府,走在小道上,沛安心中暗道好一个江南首富,这园林,这假山,当真是赏心悦目。 师宥将沛安领到了前厅,着人奉茶,期间师宥暗中观察沛安的神情,只见这个生的分外好看的男子一脸淡定,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样,而且声音出奇的阴柔。 沛安同样也打量着师宥,不愧是世家之主,没有因为自己亮出东厂的身份而有什么惧色。 “不知大人此趟来草民府上有何吩咐。”师宥率先打破沉默。 沛安轻轻一笑,不错,能忍这么久,是一个人物。“我怎么敢差遣师家主。”他说。 师宥笑了笑,“大人说笑了,师宥何德何能,不过一介商贾罢了。” “师家主别叫我大人,我不过是我家主子的一个奴才。” “是是是,咱们都是陛下的奴才。” 沛安颔首:“那竟然如此,我想问问,前段时间白将军是不是留宿在师家了。” 师宥脸色微微一变,迅速回道:“白将军乃奉诏讨贼,作为奴才的自然应该尽点绵薄之力。” 沛安也没再抓着这件事不放,“听说令千金是江南有名的才女,倾国倾城。我此趟来,是想见见令千金。” 师宥脸色不悦,“这位大人,如此唐突不好吧。”他显然将沛安看做了心怀不轨之人。 沛安自嘲地一笑,“师家主多虑,在下阉人一个,不过是替人相看而已。” 原来他是太监!师宥恍然,难怪声音与寻常年轻人不同。师宥对此人不禁又高看了几分,天子近侍,不可小觑。但他也没有叫出自家女儿,“小女不过识得几个字罢了,上不得台面。那都是外界传言罢了。” 沛安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下,站起身说:“在下告退。” 师宥也赶忙起身,“大……小公公,老夫已经着人设宴,您可一定要赏脸。” 沛安摆手,“不了,我还要前往南州,不便停留。” ………… 沛安走后,师宥回到了前厅,一个绿衣女子从后厢走了出来,轻柔的头发束在身后,皓腕如雪,粉薄的嘴唇,姿色迷人。 “爹,此人来者不善啊。”女子开口,声音酥甜。 师宥愁眉不展,“婳儿,你怎么看。” 师宥的独女师婳缓缓开口说:“他张口便要见我,我想是想告诫您,我可是师家的独女;还有,他说他要去南州,怕是故意泄露行踪给我们。” 师宥点头,“是啊,这个沛安不简单,我可要打听打听这个人。” “爹,那个白将军,您……” “你放心,我跟白盛轩并无瓜葛。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 离师家已经很远的沛安轻轻一笑,你们不知道我沛安是谁,但我会让你们铭记沛安这个名字。 …… …… 处理完政事的凤听云往寿康宫向白太后问安,白太后拉着凤听云的手:“皇上,先皇仙逝,哀家不该现在提这些个事儿。但是这中宫之位一直缺着也不是个事。” 凤听云微笑着反握白太后的手,“母后放心,此事,儿臣心中有事。前些年儿臣光顾着协理政事,在这些事上让母后烦心了。” 白太后也和蔼地一笑,“这中宫之事皇上有数便好。不过,前些日子曼漪写信来,说那师家师宥有一女,且不说那样貌上佳,便是才学也是真真的好。”说完带有询问意味地看了看凤听云。 白曼漪是白太后的妹妹,姑苏知府的夫人。 凤听云颔首,“这些,母后做主便好。儿臣初登大位,重心都在朝堂上。” 白太后点头,只听凤听云继续说,“只是,这师宥只是个商人,纵然有个县子的爵位,怕也是……” “这些哀家都懂,此女会以师家二子,姑苏府同知师涵之女的身份入宫。” 凤听云点头,“母后做主便好。” 母子二人又聊了聊其他一些事,凤听云便回去了。 白太后盯着跟在凤听云身后的沐歌皱了皱眉头,“沐歌在皇上身边有些日子了吧。” 贺嬷嬷微微躬身,回道:“禀太后,是有个七、八年了。” 白太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这都及冠了,身边也没个人。我看这个沐歌还是不错的,你去安排安排。” ………… 回到齐笙殿,凤听云冷笑一声,“为了我那好舅舅,母后也是费了不少心。” 沐歌静静地侍立在一旁,凤听云坐回软榻上,自语说:“中宫,皇后。这还真是个难题。” 这么些年下来,凤听云几乎不近女色,若说有让他动心的女子,那便是白薇了。别看那丫头不过是白芷的贴身丫鬟,但是可没少跟他凤听云顶嘴。若换做旁人,他早就处理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对他而言很特殊。 但是皇后,不可能。他凤听云好不容易坐上这个位置,他要这个位置更加的牢固。 “明日我想出趟宫,沐歌你照看着点宫内。”凤听云看向沐歌。 沐歌犹豫了一下说:“陛下,我跟您一起吧。毕竟沛安不在,我担心……” 凤听云摇头,“不用,你呆在宫中。如果有什么事情,便去找宋偃。” 沐歌躬身点了点头,她也明白陛下此时出宫要去寻谁。纵然心中有数,但还是有些许的失落?还是羡慕呢?呵呵,她一个身份卑微的侍女有什么资格羡慕陈家大小姐? 翌日。 凤听云在早朝之后乔装出了宫,身边只带着一个赤衣的劲装男子。男子右侧腰间挂着一柄刀身很宽的刀,面无表情,紧紧跟在凤听云身侧。 凤听云说:“墨青,昨日的信可安全送达?” 被唤作墨青的带刀男子出声回道:“公子放心。”他的声音听着没有任何的波动。 凤听云漫步走到了千缘湖畔,墨青在离他不远处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九.只是奴才 凤听云背手站在湖边,望着清澈的湖水。湖水看似很是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背后实则暗潮汹涌。 不远处,一位白衣女子搀着身旁青衣侍女的手臂慢慢朝湖边走来。两女子都头戴面纱,看不清容颜。“小涵,你看那是他吗?”白衣女子停下脚步,抓紧了侍女的手,轻声发问。 小涵定睛瞧了瞧后点点头说:“回小姐,是云公子没错。”被她叫做小姐的自然是首辅陈一河的孙女,陈筱。 陈筱顺了顺气息,将握紧的小手松了松,“走吧。”她说。主仆两人再次朝凤听云身旁走去。如果将面纱摘掉,便可发现此时她那小脸蛋已如胭脂般通红。 “云公子。”侍女小涵屈膝行了一礼,凤听云转身,朝陈筱拱手温和地一笑:“陈小姐。” 陈筱轻点臻首,以示回礼。 小涵知趣地向后退了几步,背过身守在那里。 凤听云和陈筱站在一起,凤听云微笑着说:“陈小姐近来安否。” 陈筱小手揪弄着手绢,“烦公子念叨,筱近日无恙。” 凤听云颔首,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前些日子因被家事牵制,敷衍了陈小姐,希望陈小姐谅解。”他拱手欠身。 陈筱忙摇了摇头,“云公子万别如此。家中之事可妥当了。” 凤听云点头说:“都已经处理好了,多谢陈小姐忧心。” 陈筱微微一笑,“如若云公子不介意,可以……叫我筱筱。”不知在心底说了多少遍,她才真正将这句话说出口来。 凤听云虽然看不清面纱之后陈筱的脸色,但也清楚此刻她一定红着脸。于是凤听云也微微一笑,“好,那我便冒犯了,筱筱小姐。” 两人相视而笑,陈筱慢慢低下了头。凤听云望向湖面,“偏偏湖水依杨柳,天天白云附晴天。多好的景色,可惜的见,我无法日日得见。”凤听云娓娓道来。 陈筱也抬起头看向湖面,“还记得与云公子相识的那一晚,也是在这湖边。" 凤听云点头说:“是啊,能在那一晚遇到筱筱小姐,我真的是幸运至极。现如今,我的家事也已处理妥当。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说着,他慢慢触碰向陈筱的指尖。感觉到他的靠近的陈筱指尖轻轻一颤,小手就被凤听云牢牢握在了手中。 ………… 沛安一行骑马走在山间的路上,沛安看了看四周茂密的树木说:“这还真是个隐蔽的好地方,你说会不会有人在这里动手。” 小七毫不在意地哈哈一笑,“公公,纵然真有人在这儿动手,我们也教他回不去。” 沛安也轻声笑了笑,“怕是没那么容易。”他说。 “嘶”…… “有人!”在队伍后面的随从大喊,只见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手握长剑向沛安刺去。披着红披风的沛安脚点马镫,迅速向后闪,稳稳地坐到了身后随从的马鞍上。 小七拔刀迎剑,落了空的黑衣人向后退去。周围的随从多数都已下马,迅速将那人围了起来。黑衣人一个直刺,依旧剑指沛安,青衣随从们手拿弯刀跟黑衣人缠打起来。 黑衣人剑法偏柔,出剑看似无力,却轻易游回于众人之中,丝毫不落下风。小七朝沛安看了一眼 ,沛安颔首,小七也下了马,一刀辟向黑衣人。 黑衣人双手握剑硬挡一刀,差点下盘没站稳。小七咧嘴一笑说:“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家主子动手。” 黑衣人“哼”了一声朝沛安怒道:“狗官,就算真将你杀了也是活该!” 小七闻言又想说话,却被沛安抢了先。“你说我是狗官?为什么?”沛安发问。 黑衣人说:“衣着华贵,身边还有一众带刀的随从。你难道不是当官的?这延县周遭就没有一个好官!” 沛安听他这么说思索起来,延县,是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这延县的官员真有这么不堪?”沛安问黑衣人。 黑衣人一愣,“你是什么人?”他反问。 沛安微笑,“总之不是延县之人。” 小七朝他们使了个眼色,两个青衣侍卫迅速上前将黑衣人武器卸了,并把他架了起来。黑衣人赶忙挣扎,“放开我,你们干什么!” 其中一人上手将蒙面巾摘了,沛安瞧着这人长得倒是俊秀,倒像是个女的。 俊秀青年在挣扎过程中满脸绯红,沛安看的一愣。要说如此红颜是个男的,他第一个不相信! “都放开!”沛安轻喝,那两侍卫面面相觑,将手松开了。 “姑娘,您这是唱哪出?”,沛安微笑着问黑衣人,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看。 黑衣人冷哼一声,“哪儿来的姑娘,小爷我是个男的!”他毫不畏惧地看向沛安。 “好啊,给我搜一搜这位爷儿身上可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沛安轻抚着衣袖说。 小七“嘿嘿”一笑,“我来!” 那黑衣人顿时慌了手脚,“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官差还要学土匪吗!” 小七不顾他说话,上前便要搜他身,黑衣人双手挡在了胸前,想向后退,却被侍卫挡住了退路。 “为什么这位爷您光顾着护上身呢?不应该先捂钱袋吗?”,沛安瞧着他这番模样讥笑。 “你!无耻!”黑衣人咬着牙骂道。 小七不明所以,看向沛安,沛安颔首说:“她真是个女的。” 黑衣人依旧狠狠地盯着沛安,沛安则依旧笑脸模样。 众人带着黑衣女子宿在了最近的驿站之中。一间房中沛安坐在凳子上品着茶,黑衣女子一脸不悦地坐在木床上看着他。 “你看什么,莫非我脸上有东西?”沛安放下茶盏后问。 黑衣女子“呵呵”一笑,“可不是嘛,好厚一层妆粉。官爷真是比我这个女子还好生女子呢。” 沛安轻轻一笑,“现在怎生承认自己是个女子了?”是啊,不是男儿身了,又不是女儿身,我究竟是个什么呢?终究不过是个奴才罢了。沛安脸带笑容,心中却忧郁不已。 十.妹妹 黑衣女子“呵呵”一笑,“承认或不承认现在又有何区别?难道你会因我性别而待事吗?”她反问。 沛安慢慢翘起右腿,“你这小丫头挺有意思。看的也很清楚啊。” 黑衣女子得意地笑了,“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爹说了,该认就得认,认下有认下的好处。” 沛安颔首,“你爹倒是个明白人。” 黑衣女子不知为何,提到她爹便变得忧愁起来,眼睛泛起了泪珠,慢慢低下了头。 沛安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是跟你爹有关,对吗?”他说。 黑衣女子抬头看向沛安说:“什么?” “我是说你对我们出手,以及对官差的怨恨。是你父亲的缘故对吗。” 黑衣女子又低下了头,表示默认。沛安继续问道:“如果你愿意,能否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黑衣女子没有回话,明显是不信任沛安。沛安当然也清楚自己不受信任,便微微坐直了身子,“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告诉我实情,我可以提供帮助。” 黑衣女子看向沛安,“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我无法相信你。万一你包庇他们怎么办?” 沛安微微一笑,“不会的。” 黑衣女子不知为什么,尽管沛安只回了一句“不会的”,她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我叫林瑜,我爹叫林泉,之前是开货运行的。原本我们一家过的无忧无虑,都是何湛那个畜牲!他……”说着说着,林瑜便又低下了头,泪珠掉了下来。 沛安从袖口中拿出一片手帕,递给了林瑜。林瑜接过后擦拭着眼泪。 沛安欲言又止,他原本想继续问是什么缘故,但是看着林瑜落泪,他不忍心追问。“你知道吗,我之前也有个妹妹的。小时候我经常会带着她在后花园玩,我记得她最喜欢的就是上树了。你说一个女孩,怎么会跟个男孩一样上树呢。”沛安笑着说。 林瑜将手帕紧紧握在手心中,问他:“那你妹妹现在怎么了?” 沛安摇头,“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的眼睛不再像之前他谈起妹妹时般充满神色了。 林瑜沉默了,两个人都没再说话,静静的坐在那里。 ………… 凤听云在墨青的带领下悄悄回了宫中。齐笙殿外,刘焕早已等候在侧。 “陛下。”刘焕弓着腰问安,凤听云将腰中临别时陈筱赠送的香囊交给了他说:“让沐歌收好了。” 刘焕应了声“是”后跟在凤听云身后进了宫殿中。 进了齐笙殿,两侧的宫女上前给凤听云更衣,将便衣外袍脱去,穿上后廷的便服。凤听云叫其他人都退下了,只留了刘焕一个人在旁。 “什么事,说吧。”,凤听云坐到了椅子上,看向刘焕。 刘焕微微弓着腰,“陛下,今日太后娘娘唤了宋公公。说的是后宫添人之事。” 凤听云轻“哦?”一声,“母后都说了些什么人啊。”他微微一笑。 刘焕撇了一眼殿门,向前慢慢走了两步,“其中有沐歌在。”他的声音控制恰只能他们二人听得到。 凤听云闻言皱眉,“朕知晓母后急于求嗣,但怎么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 刘焕沉默着站在一旁,凤听云这才想起回来后没有见到沐歌,便问:“沐歌呢?” 刘焕回到:“被贺嬷嬷带走了。” 凤听云轻闭双眼,他不是不晓得沐歌倾心于他,而且这么些年来沐歌一直对凤听云忠心耿耿,唯命是从。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不想耽搁了她。毕竟他凤听云不喜欢她沐歌。 “陛下,宋公公求见。”殿外的小太监通报到 凤听云睁开眼,向刘焕颔首示意让宋偃进来。 宋偃走进殿内便要跪倒,凤听云便叫到:“宋翁免礼,刘焕!扶起来。” 刘焕赶忙上前,搀住宋偃右臂。凤听云整了整袖子,问:“宋翁所为何事?” 宋偃摇头,“不敢打扰陛下,老奴管着内务府,此次是为了后宫娘娘绿头牌之事而来。” “朕尚未成亲,哪里来的后宫娘娘。” “正是如此,老奴才斗胆前来请陛下拿个主意,为将来要入宫的娘娘们寻个安身之地。”宋偃弯着腰慢悠悠地说。 凤听云算是听懂了,太后这是要借他的手将先帝留下的几位高位嫔妃移出不肯离去的宫殿。 “宋翁说的是,朕会照做的。”凤听云笑着回答。 宋偃又跪了下去,“陛下说笑了,您是天子,老奴不敢僭越。” 凤听云笑了笑,如此一来,跟那些老太妃身后的家族又要闹不和了啊。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