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唐人传》 第一章事情的开端 唐国有位书生,贫苦出身,幼年的时候父母离世,从小吃百家饭长大,十六岁那年,又到了乡里赶集的日子。 蒙蒙细雨,依然挡不住四年才有一次的乡会,每逢这一年十里八乡都好不热闹,才子佳人,红髫白娄都一大早起来。 书生名叫唐仁,按理说过了惊蛰他就算成年了,虽说出身贫寒,但人穷志不短,学富五车不敢说,但饱读诗书倒是可以。 等待着日头爬到午时三刻。因为四年一次的乡会都有一场热闹非凡的斗才大会,此时大街小巷已经人山人海。 琴棋书画,剑舞拳铮,最后获得魁首的那一位则有着莫大的机缘从此麻雀变凤凰。 魁首之所以吸引人,是因为它意味着有资格进入盛唐学院,那里汇聚着天下英豪,名门望族,可以说,只要能挤破脑袋钻进去,也就意味着平步青云了。 不过乡会的选拔仅仅是有资格,就像上届的魁首,据说二次考核就没过,不过回来也混了个百户,也不错了。 按理这次的斗才他也能参加。 街道上挤满了男女老少,斗才的场地是一个月前搭建起来的一米高的木台。 此时人声鼎沸,一些武斗选拔的青年们,已经开始跃跃欲试的适应场地了。 斗才共三天,分文,武,杂三样,文以吟诗作对琴棋书画为主,武斗拳脚功夫,杂就囊括了奇能巧技,只要能吸引眼球,有令人惊叹的地方,都能博得乡会评审的点头赞许。 报名的门槛快被人踩烂,无数青年才俊都想去试试,可偏偏踏着门楣而进报名的他却被两个壮汉拦了出去。 “小儿你可够十六?”一大汉问道。 唐仁挺了挺胸膛,刚毅的脸上并没有显露出害怕。 整理了下自己有些破旧的袍服,答到“年已十六,为何不让进?” 两位大汉打量了下唐仁,胡渣荣荣的笑到“黄庙门前有颗树,树叉腰下有只猪,问猪为何在此处,猪答今年已十六”。 唐仁听后微微一笑,总有一天,他会走出小小的乡村,去更大的世界闯荡,这两个人,只不过是人生路上的过路小丑。 文,略懂,能拿的出手,但不见得比别人强多少,武,自小营养不良,百无一用是书生,可他百家饭长大,身体倒是健康,至于杂,一想到这,唐仁不禁嘴角微扬,心情也好了很多。 随即,唐仁莞尔一笑,双手作揖,恭敬的给这大汉说到“哥哥们说的是,井蛙未出井,观天观不得,我只是去凑个热闹,不去也罢” 话刚毕,唐仁就不再搭理两位大汉,要怪就怪自己的生辰的确在惊蛰之后,不然有了村长给的岁牌,自己也就轻松进去了,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风流才子摇扇吟诗,女子嫣红柳聚,唐仁无奈的摇摇头,看来今年又得当看客了。 不过能欣赏一番斗才的比赛,也不枉此行,反正也就三日时候,盘算了下自己的盘缠,凑合着也能熬到魁首出现。 唐仁相貌平平,但浑身有着一股子英气,这令他在人群中即使在普通,也能吸引一些经验老道的家伙们的注意。 喧声吠天,好不热闹。正当唐仁一脸艳羡的瞧着台上武者你来我往的切磋的时候。 一座临场的酒楼里,一对爷俩,窃窃私语。 “爷爷,你看下面那个小子,被守卫拦住后,一点脾气都没有,反而把自己说成井底之蛙,真是有趣” 身旁的老者摸了摸花白的长须,炯炯有神的目光扫了一眼唐仁后又回过头来。 老者缓缓端起一盏龙井微抿一口,叹道“嫣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此话怎讲,爷爷,”女子惊讶的问道,怎么看唐仁都是穷书生。 “看人你可没我准,此子心性成熟,算是不错。” 一旁的女子轻轻掀开头上的粉色朱纱,探目过去,好奇的再次瞅了一眼混迹在人群中普普通通的唐仁,便又冷哼一声,不再做声。 正在这时,一声急促的马嘶从不远处的人群中传了出来,紧接着拥挤的街巷里乱成了一团,唐仁望去,原来是一匹受惊的枣红大马脱了缰,后腿蹬地,碗大的前蹄空中乱舞,一时引起了骚乱。 马背上一个飘飘若灵的娇小女子吃力的拉着缰绳,眼看就要摔落下来。 “快救茹雪小姐”人群中有人认出了马背上的女子,一时惊呼不断,原来是县里衙门林县长的三小姐,她跑这里干什么。 “听说大姐二姐都不错,哎,真不知道谁有这福分” 莫非林县长也来了,听说这次他要在斗才大会选出自己的乘龙快婿,说来也是,三个闺女个个如花似玉,最小的茹雪也刚好过了出闺的年纪,能不着急吗? 听着议论纷纷的闲言,唐仁哪能关心那么多,救人要紧。 幸好从小漂泊惯了,唐仁也给地主家养过马,对于马的习性也是颇为了解。 拨开人群,跻身进去,所有人只敢围成一个圈看着茹雪姑娘在马背上生死未卜,却无一人敢靠上前去,那硕大的马蹄早已将一两青年踢得抱肚打滚。 “吁!”一声嘹亮的抚马音落下,随即一双有力的说紧紧的拽住缰绳,缓缓的将马头稳稳的拉了下来。 “姑娘没事吧”。待暴烈的大马终于稍作平息后,唐仁这才将马背上脸色煞白的娇小女子扶了下来。 马儿暴躁不安,唐仁一边轻吁,一边抚摸着马背,“找个铁夹子去。”唐仁冲着一个马头前惶恐看着自己主子的仆人说道。 家丁一愣,立马回过神来,才感激涕零的拜了拜唐仁,急急忙忙的去找唐仁说的铁夹子。 “马蹄钉了刺,等我拔掉换个马掌就没事了。”唐仁笑呵呵的看了看戴着薄纱斗笠的女子说到,虽看不真切,但标致的五官轮廓,以及无法掩饰的贵族气质,都让唐仁一时恍惚。 缓过来的茹雪姑娘微微仰头,随即一手干净利落的摘掉斗笠,露出了一张绝美的笑颜,惊得周围人群阵阵赞叹。 “这就是是林老爷的三闺女,的确国色天香”。 见到发呆的唐仁,茹雪噗嗤一笑,佯装怒道“看什么看,告诉本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唐仁”唐仁呆傻的回道。 等唐仁回过神来时,周围的人群都快散去,面前一个小仆人屁颠屁颠的弓着腰,面前一把铁夹子。 “好了,明天起你就是我家家丁,谁敢欺负你,报上我爹和我的名号。”女子说完一脸的得意,“快去钉马掌,回头去仙归来客栈找我”。 这茹雪姑娘看起来文文弱弱,脾气倒是不一般,等唐仁再看时,那清风一般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待唐仁利利索索的拔掉马蹄上的尖刺,重新换上一个马掌之后,已过了半晌时辰。 “呼,不错不错”唐仁满意的舒了口气,回想刚才茹雪姑娘所说,自个儿现在也算是衙门内当差的了,虽说只是个小小的家丁,但府大仗势,这以后走出去也没人再敢小瞧不是。 反正也能有个好的生营,就此入了林府,倒也可以,就是不知凭这个名头能不能走个后门,此次的斗才大赛唐仁也是有心参加的,就是苦于年龄日子少了一些。 无奈的摇了摇头,空负自己有些本领,无从施展。 也罢也罢,总有时来运转时。 “小兄弟,以后可就是同门师兄喽,关照关照,”唐仁熟络的拍了拍茹雪小仆人的肩膀。 第二章诗词大赛 赶到仙归来客栈时唐仁并未看见茹雪姑娘的身影。却被一个管家样的老头引到了一处客房。 老头银须白发,苍老的皱纹就跟沟壑一样,但饱经风霜的脸上红光烁烁,接人待物倒也礼貌,不愧是大户出身。 “来,小子,换上这身行头,小姐特意吩咐了,明日你随她去陪审,看你长得俊俏机灵,明个可别丢了我林府的面子。” 明天是斗才大会正式比赛的第一日,定时肯定会吸引很多乡绅名豪赶来,这也是结识人脉的绝佳时机,参赛选手们自然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以期博个满堂彩,拿不上名次无谓,混个脸熟却能方便以后的日子,陪在林府三小姐身边当个陪审家丁,这显然不弱于登台呀。 没想到一眨眼间就成了林府三小姐的跟班,明日居然也能观摩于斗才之中。 日暮时分。些许店铺客栈已挂起了红纸灯笼,古代的人们也有着丰富的夜生活,下棋,吟诗,奏乐,以及三五闲玩。 每次这个时候也是很多妙龄少女挑选如意郎君的时期,唐仁年近十六,站在仙归来的二楼小阁,看着街上如此热闹,不由也心情荡漾,索性出去转转,跟着一老头待屋子里也着实无聊的很。 “晚风丽人天,渐渐鬓云偏。”拥挤的人流不时走过几位少女,不过待她们看到唐仁的家丁行头,全都嬉笑着挤了挤眼睛,林府的下人而已,唐仁一般正经的路过,他有自己的心上人,不过没有功名之前,这段感情只能搁置着。 一想到那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唐仁不禁知足一笑,叹道“不知缘起何处,从此一往情深,等我考取了功名,小青,我定抬八人大轿来迎娶你。”唐仁此次赶来乡会,过程也有一番波折,只是牵扯人事太多,只到今天一个人静下来时,才思绪稳了下来,三岔村死了一个恶霸,跟他有着莫大的牵连,这事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每想到这,唐仁的情绪就有些波动,愤怒的攥紧了双手。 而在这时。 身边飘过一缕幽香,一个冷藐声音传来,“好一句情诗舒怀,我倒要看看,你是否如同爷爷所说的非池中物,哼。” 唐仁还没看的清说话的是谁,声音就消失在了嘈杂的人群中。 翌日。 天刚蒙蒙亮,锣鼓已喧天。头天上午斗诗,下午斗武,次日斗杂,黄昏时刻,魁首便会诞生。 不用管家刘伯再多罗嗦,唐仁早已整理好一切,打量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一身蓝底的行头穿在自己的身上倒也精神,轮廓分明的五官比起其他家丁显得出类拔萃多了,刚毅的眉脚就像刀刻的一样,虽说是个书生,但少了很多书生味。不过头顶扣的这顶偏角的家丁帽,无疑每时每刻在向外人暴露着他的身份。 “挺帅!”马车上的茹雪姑娘狐疑的瞅了一眼昨天这个新抓的家丁,神色窃喜的冒出一句。 这个新来的看起来顺眼多了,茹雪嘀咕道。“车夫,去斗才大赛陪审席。” “驾!”一路马车摇摇。 会赛现场早已人山人海,丈长的红幅硕大的四个鎏金大字“斗才大赛”,落款正是茹雪的父亲林青涯。 茹雪找到座位轻轻撩起淡紫色的衣裙坐下,哼道“还有半个时辰,不知今年的诗王会是谁,听说知府大人的小少爷白慕也过来了,嗯嗯,一定会是他,又帅又迷人,作诗一绝,琴棋书画又样样精通。”一副花痴样显露无疑。 今年参赛人数达到了三百多人,经过昨日的海拔之后也有一百多的名流才子,他们可都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代表着各个乡镇的首才,即使有想蒙混过关想拿个名次的,这次可就不太容易了,听茹雪透露,除了陪审席上的十三位声望陪审,这次还有一个神秘人,据说是京首告老回乡回来的,至于什么身份,自己这些年轻的小辈怎么会知道。 当然唐仁,更加不可能知晓了。 “安静”时辰终于到了,一位红袍锦衣的中年男子立足台上喝道,声如洪钟,一时台下窃窃私语声小了很多。 “太平盛世,皇恩浩荡,又到了我们春隐乡四年一次的斗才大赛,相信各位才子乡绅早都知晓了大赛的规则,获得魁首的将有机会进入到盛唐学院,本次选拔仍以计票,望各位才子各施本领,本次的魁首,可有一个意外的惊喜哦。” 随着红袍男子的最后一句落下,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会是什么意外的惊喜。 茹雪回头看了一眼发呆的唐仁,悄声笑道“唐仁儿,你可知道这意外的惊喜是什么?” 唐仁白了一眼,郁闷道“关我屁事,我哪知道。” “你居然这么跟本小姐说话,找死是不是。”茹雪银牙一咬,带回来的这个小家丁竟然如此不识礼数。 意识到说错话的唐仁身子一震,他忘了自己现在是林府的小瘪三,赶紧惟喏着道歉,这才让茹雪愤愤的撂下一句话,“回去再收拾你” 台上已然安静,斗诗已经开始了,两两角逐,由考官直接出题,对诗偏差者直接淘汰。 两位风度翩翩的青年立于台上,青髫长发,手持纸扇,一步一摇。 “附庸风雅而已。”唐仁双臂怀抱,靠在茹雪座椅边,摸着下巴小声嘀咕道。 “别吵,那是安夏乡的四大才子之一烨风,另一个是进士家门的胡京。” 台上两人四目相对,静待考题。一般来说,斗诗就是出题答诗,快,巧,绝才能获胜,这也是判断一个人学识最简单的办法。 “第一轮,烨风,胡京,听好了。 此题为宋青学陪审所出: 长街长,烟花繁,你挑灯回看。” 话音刚落,名叫烨风的青年一笑,“短亭短,红尘辗,我把萧再叹。简单!简单!这局我赢了。” 好敏捷的才思,不过众人也看的出来,胡京应该也对出来了,不过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反应稍慢了些。 “胡京,淘汰,烨风晋级。”红袍男子宣道。 看来还是真不错,唐仁微微笑着。 第三章林花谢了春红 这烨风倒是有些学识,只不过一股子的傲气浮于表面,此诗对的倒是工丈,字如其人,诗风也是如此。 单轮淘汰制的速度很快,几个时辰下来,立于台上的才子们已不足十人,其中一首临场发挥的临江赋,更是让众人把目光注意到了一位并不显眼的贫寒书生身上。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好词”台下好一阵啧啧称赞,不少女子都对这相貌清秀满腹经轮的质朴青年顿生怜爱之心。这位名叫方晨的书生据说十年寒窗,却无功名,想来只是生不逢时罢了。 茹雪也不由的鼓掌赞赏,准备投下自己一票, “小姐,且慢。”唐仁横臂微挡。 “如何?你是说这一票不值得?”茹雪侧目质问道,这个家丁怎么是个欺主的家伙。 唐仁狡黠一笑,连忙说道“这倒不是,只是小姐,刚才这关按规则如何定胜负?” “你没长耳朵听吗?临场作诗,做的好的胜啦。”茹雪怒嗔道。 “但我们春隐乡就一条小水沟,还不在目及之处,所以何来临江。词虽达意,却无真情。”唐仁说完退后两步,不再招惹自个儿的主子了。 小姑娘就是好骗,随便一两句动人诗赋,便能打动她们,要是这方晨苦下功夫脚踏实地,不再虚荣夸浮,应该不至于取不了功名。 唐仁说的言之有理,茹雪一想的确是这样,“这...算了,依你了,下次再多嘴我就看看你有几斤几两,在这里评人手足。” “小的遵命.”唐仁无趣,暗暗摇头。 台上已剩三人,烨风,方晨,另一个却是一个官宦世家的子弟,相貌堂堂,独有着一股吸引人的气质。 “想必另一位就是白慕了。”唐仁暗道,这个青年的确是个人才,出淤泥而不染,浊青莲而不妖,捏词拿句恰到好处,刚才那一段词竟令他深有感触,回想自己,同是天涯沦落人,但却不尽相同。诗魁应该是他了。 “清风舞明月,幽梦落花间。一梦醒来,恍如隔世,两眉间,相思尽染。只身天涯,独醉贪欢。揪心思绪无边无沿。独依窗扇,任风吹,看花落,黄花树下,你是否又在轻唱玉笛,醉拨琴弦?遥望千年,繁华散尽,我却痴心未改。可惜几度徘徊,走不出的,仍是那梦里花间的密语甜言。” 全场寂静,茹雪小姐早已黯然神伤,不知是词的缘故,还是触景生情。 “唐仁,你告诉我,这词的意思是不是说他失恋了?”一只纤纤细手拉扯了下唐仁的衣襟,喏声问道。 唐仁一震,微微摇头,说道“小姐,白慕出身官宦世家,从来身不由己,说他失恋,倒不如说他早有意中人,只是两情不能相悦罢了。” 说完唐仁目光看了茹雪一眼,才发现听完他的话茹雪倒是更失落了,一时间唐仁才想到,主子应该是喜欢这位白慕了。 “好吧,你好像说的有道理,唐仁,我越来越觉得你这家伙不简单了。” “哪里哪里。”唐仁面色一本正经,不再答话。 斗诗的选拔已快接近尾声,众人早已暗自猜测,今年的诗王恐怕就在烨风和白慕之中了,不过论才学家世,白慕则更胜一筹。 烨风倒也大方,坦然笑道“本以为今年会摘个魁首会给我家老头回去看看,既然白兄都来了,看来今年又无望了,学长诗才横溢,小弟自愧不如,就此作罢,我也不献丑了。” 说罢,烨风竟然客气的向着白慕拱手一笑,坦然向着台下走去。 “什么?烨风居然自动弃权?”所有人目瞪口呆。难道他是为了自己家族今后的生意着想,故意卖了个人情。 烨风家族经营私盐勾当人尽皆知,不过其父早已打理好了官府,据说烨家跟白家原本就是故交的。 不过今天突然来这么一手,倒是情有可原的,卖个人情有时候比个魁首好用多了。 显然这个结局让很多评审出乎意料,所有人看着台上含目微笑的白慕,和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方晨,应该说接下来一比就有结果了。 只是,似乎方晨也有些犹豫了。 “自愧不如白兄,我也弃权。”方晨竟然半语吞吐,叹口气头也不回的走下太去,看来他也有些自知之明,三人中他的实力最弱,连烨风都认输了,自己也没必要去争强好胜了,只是仕途多舛,晃过今年,不知来年又该如何。 这一届的斗诗居然出现了这样的结果,几位评审的脸色并不好看,斗才更多的是为了给民间的庶民才子一次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可是现在成了这个结果,脱离了大赛的初衷。 茹雪有些吹胡子瞪眼的小声骂道“搞什么嘛?今年的斗诗一点都不好看,早知道就不听爹爹的话来了,不过白慕大哥赢了,这也是值得高兴的事啊。”说完又满意的像吃了蜜一样,甜甜的看着台上的身影。 但是似乎结局并没有就此定下,只见台上的白慕傲然一立,扫视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后,眉目间却掩藏着几分失落,嘴里喃喃道“她还是没有来。” 可是这六个字声音太小。几乎没有人听到,只是唐仁却懂唇语,听完暗道不好,这白慕似乎也不愿当这诗王了,该等的人未来,徒有虚名又有何用。 心微动奈何情已远,物也非,人也非,事事非,往事不可追。唐仁暗叹道。 “谁能对的出我心绪,诗王称号拱手相让,并且我白慕愿与此人情同手足,世代交好。”白慕说完真诚的看着台下所有人,抚袖一摆,轻声道来。 唐仁面色微紧,竖起了耳朵,无论是人品,还是才学,这白慕都值得一交,希望他出的题可不要太难才是。 “摩挲结多少遍,浊叹为可笑。呜咽为可悲。思绪全撒,无人念,无人怜。徒留独自做掐指算剩年。” 第四章秋后处斩 “不求佳对,能吐露我心声,足矣!”白慕纸扇一合,背身向着台上,眼角微微湿润。 “他到底是个有故事的人啊。”唐仁反复思忖,踱步向着台上走去。 众人看着一个小小的家丁走上了斗才赛台,都是吃了一惊。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 凭栏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一字一句,犹如春风细雨,听的白慕紧缩的眉头有了一丝舒展,反复念叨,他竟然欣喜了起来。 “好一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敢问兄弟大名。”白慕回过身来,惊喜的看着能让自己心思出动的来人。 “唐仁,见过白兄。”唐仁刚要弯腰回礼,一瞥间不远处的人群中骚乱起来,十几个衙役气势汹汹的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通缉的画像,上面赫然就是唐仁。 没想到来的这么快,难道自己离开三岔村的时候被人看见了。只是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白兄,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需先走一趟。今日初识,却不能与兄长把酒言欢,待来日小弟再登门拜访。”唐仁草草说完,便欲下台离去,站在这上面太惹人眼了,万一被那几个衙役看到,可就走不掉了。 似乎唐仁紧张的一幕早已被白慕看在了眼里,等他留意到远处人群中搜寻的官兵后,脸上稍露狐疑,顿了一顿,心里已明白了几分。 “法网恢恢,严律无情,相信唐兄你并非歹人,如果触犯了律法.今日就先进大牢,我再救你。”白慕温暖的笑容令唐仁一滞,紧接着出人意料的一把猛抓,牢牢的扣住了唐仁的肩膀,随即转过头,淡声朝着远处衙役喊道“你们要找的人在这里。” 声音不大,却分外清晰。 “呜呼哀哉”唐仁顿时一愣。 使劲挣扎了下发现肩上手腕的力气出奇的大,郁闷的暗道自己遇人不淑,没想到自己要攀高枝的人却将自己送进了牢狱。 不过白慕看着自己的目光如此笃定,难道他真的能帮自己免去这牢狱之灾? 衙役们一听呼喊,纷纷看向台上,原来这个家丁正是搜寻多日的逃犯,顿时来了精神,三五成群的汇聚过来。 一个衙役率先赶来,一看正是寻找多日的唐仁,兴奋之色溢于言表,耀武扬威的便要掏出绳索捆绑,谁知却被白慕一脚猛踹踢下台去,翻了几个滚之后才晕头转向的站立了起来。 “此人是我兄弟,望你们好生招待,一切按律法办就是,带下去吧。”白慕漠然说道,眉宇间竟隐隐一股霸气。 突然间斗才大赛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让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老百姓全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台上这个家丁身上。 他是什么人,年纪不大竟身负命案?才学不输于白慕,却又只是个家丁?此次斗诗的黑马竟然是这个人。 陪审席有些慌了,今年的比赛不断的出现意外,茹雪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自己家的小家丁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作诗令人大开眼界就算了,还是一个杀人逃犯。 看来今日是躲不掉了,青天白日自有正气,唐仁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是生是死皆有定数。 只是答应小青的还未做到,我唐仁若能还有性命,自叫这乾坤有我一方之地。 唐仁开怀大笑几声,并无留恋什么,在几个衙役的押解下,昂首挺胸离去。 “唐兄,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九尺躯。我白慕说到做到。” “我相信。”远远的传来唐仁的声音。 没人再关心下午斗武的结果是什么,倒是唐仁的名号在一日间传遍了整个春隐乡。 “唐仁,自幼无父无母,从小天资聪慧,八岁那年放羊时跌落悬崖,七年后却又安然回归,与同村一姑娘青梅竹马,但那姑娘豆蔻年纪却因不愿嫁给一痴呆老叟被同村恶霸失手打死。 据说那姑娘死后唐仁悲戚三天三夜,而不久之后,那恶霸一家四口死于非命,而孩童老人畜生却无恙,凶手作案手法极其古怪,无一处显露是人为所致,只是有人碰巧在凶案现场见过一身影形似唐仁。几经临摹,分析,再加上这段时间唐仁消失于三岔村,所有的线索,无不指向了他。” 街上已经有好事之徒编出了唐仁的故事茶余饭后去说书了,只是茹雪,白慕等人,还在惊叹着下人搜集到的关于唐仁的过去点滴。 蹊跷就发生在唐仁失踪七年后回来的这一年,当他再次出现在三岔村的那一天,似乎很多人早已忘记了有这个小孩的存在,直到这个长大的少年开始显露头角,发挥自己的才智带领村民修水利,改河道,大兴土木,寻龙问穴后,不少老人这才回想起了他就是多年前失踪的那个放牛娃。 至于同他青梅竹马的那个少女,似乎自小被人从河边捡来,被一家猎户收养长大,无人知道这女孩的亲生父母是谁,只是这女孩自小聪明伶俐,十岁的时候一幅长相更是天生丽质,真不知道是哪里大户人家的孩子,被遗弃在了河边。 茹雪和白慕想象不到唐仁的故事有多么离奇,甚至还有什么,单单属下搜集到的这些,就已经足够让他们感到稀奇古怪了。 这七年失踪的光阴唐仁一定经历了什么?不管怎么说,这人一定是要救的。白府,白慕拍案而起,叮嘱几个手下几句后,便神色忧郁的朝着自己父亲的书房走去。 而林府里,一个靓丽的身影也没有闲着。茹雪伏在林青涯的身边,撒娇似的说道“爹爹,你就想想办法嘛,那唐仁好歹也是我们林府的家丁啊,不能这么说抓就抓啊。” 林青涯沉默不语,并不搭理自己的小女儿,反而拿出一份没有署名的书信,拍在了檀花木桌上,“你可知道这是谁的信?信中命我三日结案,案犯秋后处斩,给死者一个交代。” 第五章南宫墨雪 茹雪一听大惊失色,父亲的意思是说有人要取唐仁的命了,怎么会这样,这家伙虽然很讨人厌,老是顶撞自己,但总的来说他还是个不错的家丁啊,况且长这么大哪个下人不对自己惟命是从,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脾气的,再加上他和白慕大哥已结为兄弟,这次总得想办法救救他。 见女儿无动于衷,林青涯顿时气极,说道“知州何大人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此事,派人送来了书信,一个小小的家丁而已,就是我出了事,也没见你这么紧张过。”林青涯不再理会茹雪的胡闹,示意了下身旁的丫鬟,将很不情愿的茹雪送离了书房。 茹雪嘟着嘴,焦急万分,却不再顶撞父亲,官场上的事她也明白几分,官大一级压死人,父亲只是个小小的县令,既然这事被上面插手,多少有些难办了,只是唐仁这家伙,怎么会惹上这等大人物呢。 此时的唐仁,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居然有人特意吩咐要将他秋后处斩,因为他明白,他自己并没有动手杀人,况且这次有白慕的帮助,结局应该不会太难看才是。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沉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离别歌。垂泪对宫蛾。” 已是夜深人静,牢狱里一片寂静,淡白的月光透过轩窗映在了麦草之上,唐仁背着手眼睛微闭,没人知道他的词是何意,似乎他觉得甚至不会有人听到。 “不进宫廷,不知宫廷。但你未进宫廷,却知宫廷,似乎和师傅所说一样。”一道清幽的女声传来,宛若空灵的月光,唐仁睁开眼,却并未见人。 “你是谁?”唐仁问道。 半晌过后,终于有了动静。 “南宫墨雪。” 唐仁眉头微皱,自己似乎从未接触过复姓的氏族。 “据我所知,南宫应该是皇族姓氏,莫非姑娘你是宫廷中人,只是唐仁尚有些不明白,我一介牢囚,如何劳烦姑娘探望至此。”唐仁对着月光,疑惑的问道。 谁知女子一听唐仁的言语之后竟然有些微怒“哼,宫廷与我何干,此次前来,只是奉师命调查一件案子,唐仁,你告诉我,三岔村王恶霸一家四口死于非命是不是你做的?”声如天籁,却让人清醒。 唐仁面色一沉,淡淡答道“不是。” “呵呵,狡辩,机关术重现于世,这件事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们。”声音菀尔一笑,就像戳穿了唐仁的小伎俩。 话音刚落,唐仁不由呼吸凝重,五指的关节微微握起,目光像苍鹰一般锐利的盯着空气。 他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南宫姑娘,可否现身一见?”唐仁终于说出了这几个字。 缓缓过后,一个被黑暗包裹住的女子,终于在月光的倒映下走了出来。 她有着曼妙的身姿,步履清澈,柔弱中却如同一把藏锋的利刃,那双含水的目光看向唐仁,没有一丝感情,冰冷而又孤傲,只是穿着的夜行衣,牢牢的遮住了女子的容貌,但唐仁知道,这女子必倾国倾城。 南宫墨雪就这样看着唐仁,就像打量着一件物什,而唐仁莫名其妙的觉得,似乎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越看着她的眼睛,越觉得自己的卑微。 这难道是魔力?为何对她的感觉隐隐如此熟悉,唐仁冥思苦想,就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 两人相隔不过三尺,见唐仁发呆, 南宫墨雪并无理会,缓缓说道“墨家机关,木石走路,青铜开口。机关术并非凡人所会,莫非你是墨家传人?” 唐仁摇了摇头,笑道“不是,南宫姑娘你可能认错人了,我只是一介草民罢了,你说的什么墨家,跟我并无瓜葛。” “咻” 一道银光闪过,几滴鲜血顺着唐仁的脖颈流下,刀锋快如蝴蝶,令唐仁躲闪不及。 “我不喜欢撒谎的人。”黑影掠过,等唐仁回过神来时,原地只留下一缕芬芳。 唐仁摸了摸脸颊一寸刀痕,吃痛的低声道“这女子还真是脾气大,今后如何嫁的出去。” 待人走后,唐仁这才无奈摇摇头,独自捡起一根枝条,风火流星的在斑驳的墙壁上留下一行并不显眼的字迹。 “墨家机关,木石走路,青铜开口,要问公输。” 是夜。 关押唐仁的监牢早已没有了唐仁的影子,青铜大锁并未损坏,三层牢门也无人发觉异常,唐仁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下落不明。 七年失踪,到底经历了什么唐仁不会向任何人说起,一旦这个秘密无法保守,必将引来杀身之祸,只是现在似乎有人注意到了自己。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南宫墨雪,你到底是谁?”一个身影斟满一杯酒满饮而下,匆匆的离去。 “今天是斗才的第二天,不能错过!”唐仁坐在仙归来客栈的阁楼,看着下面依旧熙攘的人群,坚定的说道。 只是他还没有意识,越狱的自己早已在林府掀起了轩然大波。 天色如青烟,这日下起了毛毛细雨,烟雨寥寥,居然别有一番风味。斗才大会的热潮似乎并没有受到昨日官兵出现的影响,反而愈加热闹,街上小贩时时吆喝,唐仁一身布衣打扮,一手拿着糖葫芦,静静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当然他早已知晓满城都在找他了。只是这次他的确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在没有一点眉目之前,任它风吹雨打,我自安然如山。 没想到会有人知晓墨家,唐仁摸着下巴,眉头紧缩,就是不知道那位南宫姑娘,是不是也知道公输家呢。 公输家族始创于鲁班公输盘,与墨家一样,同样以精通机关术名扬天下, 六百多年来一直与墨家争斗,墨家的非攻机关术一直以非攻兼爱为宗旨,反对战争,捍卫和平,而公输家族的霸道机关术一旦介入,就意味着战争。 第六章乃敢与君绝 南宫墨雪误以为自己是墨家传人,她的确是认错人了,唐仁吞下一颗山楂,不再多想。 “又是乘凰日,秒秒度余时。” 等待多时的斗杂,终于在一声锣鼓敲打过后,开启了比赛的盛幕。 斗杂无非就是奇能巧技,有人胸口碎大石,有人针尖立鸡蛋,甚至有人丝线控木偶,有点类似于杂耍,但评审更多希望能看到的,则是那些有用于江山社稷,民农生活的发明与创造。 似乎今年的斗杂并无太多新意,不少人打起了瞌睡。 正在这时,人群中不知谁传来了消息。“情丝山有人要跳崖了,快去看看去。”顿时人头攒动,不少人听到这个消息,看了看无味的杂耍之后,干脆离开了大赛现场,或许有人跳崖,这更加的吸引老百姓们的眼球。 人群不断的往着情丝山的方向汇去, 斗才现场的人群逐渐奚落了不少,唐仁环顾了下仅剩不多的参赛者后,也遗憾的离开向着情丝山的方向走去,显然他要等的人也没有出现。 情丝山位于春隐乡西南方向,风景秀丽,终年烟雾缭绕,凡人置身其中犹如仙境,山中古木众多,奇禽野兽更是数不胜数,山谷幽生,泉水叮咚,但更令人着迷的则是那情丝峰。 关于情丝峰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相传曾经有一位待字闺中的姑娘,与一位书生偶遇至此,与君初相识,缘已定平生。 后来据说书生要进京赶考,此去相别,两人来到了这里的山顶立下了山盟海誓。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两人相约考取功名后必将结为夫妻,可是没想到这一等,便是六十年。 黑丝变乌白,红颜化尘埃。女子留了六十年的长发,终于在病老哀思中,等不到心上人,成为了一抔红泥。 而当初的少年,直到女子去世三年后,才匆匆赶回,此时的他却早已是锦衣玉马,白发苍苍,上山怀旧之际,留意到了一块墓碑上的题词,这才恍然大悟,号啕大哭。 “负天可活,负卿不该生。” 一跪七日,绝食于碑前。 两人死后,似乎这山峰都产生了变化,有人说这山顶的云雾便是那少年的悔泪,飞流而下的瀑布则为少女的三千情丝。后人命此山为情丝山,意在告诫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情丝无崖,一诺勿负卿。 后来这座山峰,变成了很多热恋中的少男少女,共同见证爱情的地方,他们更多希望的是,不会再跟这个传说一样,执子之手,却与子未老。 情丝山的确正如传言所说,风景甚是优美,要是换作往常,唐仁倒是会停驻小憩会,欣赏这番美色。抵达山顶之后,情丝峰上已停留了不少闻声赶来的百姓,他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顺着目光看去,一白衣女子亭亭玉立在崖边,神色甚是哀伤。 看样子又是为情所困。 听周围百姓所言,似乎女子的心上人患了绝症,而那男子似乎为了不拖累女子,留下一份书信后便悄然消失,有人说那男子进了寺庙当了撞钟和尚,有人说那男子留下一些银两之后便隐居在了这情丝山等死。 只是这女子好像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看似柔弱,却忠贞如烈火,未能与君相约到白头,不如生死与共赴深幽。 如此想不开,竟到了寻死的地步。 女子戚戚低声哭泣,玉莲微挪,离崖边更近一步,惹得众人阵阵惊呼。 “萧郎,你再不见我,我就以你已离我远去,生无可恋,我们来时再相遇。”女子一手捏着信件,看了一眼,心灰意冷的一脚快要落下崖去。 正在这时,唐仁推开人群,急呼道“姑娘使不得。” 悬在崖边的脚步稍微停顿,收了回来。“你不是萧郎,为何留我,难道你知晓他的下落。”女子转过头来,看着呼喊自己的唐仁,泪痕涟涟,虽死心已定,但还是希望能知道自己心上人的下落。 唐仁往前走了几步,郑重道“君生吾未生,吾生君已老,君当做磐石,妾当做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姑娘,你的萧郎让我转告你,他想对你说的话,全在给你的信里。” 唐仁在蒙,看女子的穿衣打扮,有意无意流露出来的书香气,她的郎君也应该是一位读书人,如果不出意外,留给女子的书信里,也必然会隐藏一些线索。 女子似乎有些疑惑不可置信的看着唐仁,又拿起信件抚在胸怀,喃喃道“他只留下了一首词。” “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辜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近来怕说当时事,结便兰襟。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红。 相思相忘不相亲,天为谁春。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枫成孤椅。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唐仁听完面色沉重,这男子也真是,一首诉情却写的如此悲痛欲绝,难怪女子会伤心,不过两情相悦,奈何天公无情,就是不知道这萧郎染上了什么病。 词里的意思倒也明白,虽仍爱惜对方,但身患绝症,作为男人为了不拖累心上人,却又不得不斩断情丝,悔恨痛惜,只怪造化弄人,三生六世,只为情殇。但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 唐仁一边慢慢靠近,一边说道“姑娘你误解这首词的意思了,你的萧郎回不回来,只需你一句话。” “此话怎讲?”女子无神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起色。 “绾青丝,挽情思,任雨飘摇,人生不惧。浮生一梦醉眼看,海如波,心如皓月,雪似白慕。你自妖娆,我自伴,永不相弃。你的萧郎只是怕他的病治不好,无缘与你相恋余生,怕你嫌弃,才留下了这首词,不过姑娘,我不得不说一句,这种没有勇气的男人失去也罢,自认好心,却伤人太甚,估计胆小的也不会自寻死路。” 第七章黄毛小儿 “你是说他去了普渡寺皈依佛门?”不等唐仁说完,女子急着问道。 唐仁嘴角上扬,微微道“我可没说。”不过经这女子一说倒是很有可能,没有顽强意志力的书生,让他拋尸荒野饿死山中显然不太可能。 不管唐仁说的是不是真的,女子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挽起衣裙,一抹情泪,飞奔似的向着山下跑去。 “又是痴情人”唐仁暗暗摇头。 一场跳崖落下了帷幕,民风淳朴,周围的百姓对唐仁的出手救命啧啧称赞,一时间掌声阵阵,唐仁好不得意。 不过这时十几个官兵推搡着走了过来。唐仁心头一紧,暗道不好。 这次可真是插翅难逃,再被逮住估计也就没那么好脱身了,自己身为嫌犯,已是重罪,越狱而逃,更是罪上加罪,按照唐国律法是要被砍头的。 身后便是悬崖,无路可退。 几个衙役拿起通缉令上的头像与唐仁对比之后,其中一个为首的大汉厉声喝道“将嫌犯抓起来,莫叫他跑了!” 唐仁不由后退一步,气势汹汹的衙役们拔刀而起,咄咄逼人,唐仁正在考虑要不要束手就擒。 自己的案子迟早得结个清楚,这样拖着反而是个麻烦,只是如果不能轻判,自己倒不如豁出性命逃出去,再想出路。 见唐仁不愿就擒,一个衙役横着刀背就向他的肩膀劈了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一根细长的弩钻像凭空出现般从唐仁身后的方向飞了过来,锐利的箭锋夹杂着风声,从这名衙役的额头穿透而过,留下一个小小的圆洞,尸体也因为惯性,直挺挺的从空中落了下来。 一切发生在呼吸之间,唐仁猛的往身后转去,入眼的只是茫茫的雾海和远处若隐若现的绮丽山峰。 有人要陷害自己,这是机关术。周围发呆的人群顿时陷入了骚乱。 “杀人啦,杀人啦。”不少人惊呼着逃窜,刚才还在夸赞救了别人一命的青年,一眨眼间杀死了一个官兵,但那只弩箭很明显是从唐仁的方向射过来的,他的身后就是深渊,除了唐仁不会有别人是凶手了。 是谁,唐仁的眼睛像鹰一般眺望着情丝峰对面的山峰,咬牙切齿。 一股劲风从背后袭来,唐仁根本来不及反应,两眼一黑便倒了下去,耳边只隐约听到了三个字“带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唐仁被一桶冷水倒灌着醒来,朦胧的双眼睁了睁,才发现又回到了老地方,春隐乡县衙大牢,不过换了地方,现在他的四肢被绑在一根铁柱上,原来是到了刑房。 一个中年男子穿着官袍坐在一把太师椅上,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唐仁认得出来,他正是林青涯,茹雪的父亲。 “黄毛小儿,竟敢谋杀我县衙官兵,按照律法理应当斩,我且问你,你可知罪。”林青涯声色俱厉的喝道,他想不通自己的女儿怎么为这样的人如求情,小小年纪却心狠手辣,留在世上必成大患。 看来有八张嘴这次也说不清了,这次有人陷害自己,会是谁呢,想想自己平时与人并无瓜葛,这机关术如此高明,难道自己要找的人他知道我? “大人,我未杀人,此事必有人栽赃陷害,望大人明察。”唐仁不卑不亢的说道。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辩,今日午时本官审理此案,来人,将他关押至铁牢,重兵看守,以防他再次逃脱。” 林青涯怒目圆睁,看了唐仁一眼,抚袍离去,如果没什么大的意外,这个被何知州特别交代过的少年,明日便会午时抄斩。 唐仁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他感觉,自己已经被某些人盯上了。 午时开审,看来这次是凶多吉少,眼看茹雪和白慕这次靠不住了,到底该怎么办?难道自己命就该绝,唐仁咬咬牙,懊恼不已。 “不行,无论如何不能困在这里,天大地大,总有我唐仁的一方容身之处。”哗啦啦的铁链被挣的锃锃作响,惹来周围监牢囚犯的阵阵嘲笑。不过这些囚牢里的犯人们仍然想不通,听说这个家伙昨晚就逃走了,今天这么晦气又被逮了个正着。 “实在不能善了,今晚大不了再越狱一次呗。”唐仁长舒了口气,能关住自己的大牢还真没有几个,小小的春隐乡怎么可能留的住我。 铁窗外的雨似乎又更大了一些,斑驳厚重的牢门吱呀被推开,两个身材高大的捕头大步走了进来,不等唐仁起身,他便被押着带了出去。 看来午时已到,唐仁打起了精神。 官府衙门外已经汇聚了不少百姓,他们自然是来看热闹来的,早就有不少人听闻了唐仁这几天的事迹,都纷纷赶过来看看真容,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才学,身负命案之后再犯命案,也算是春隐乡几十年来都未曾听闻的事情。 唐仁抬头看了一眼明镜高悬的牌匾,扫视了下听审,茹雪到了,满脸的焦急与无奈,发现唐仁在看她,双手攥的紧紧的,身为他的主子,自己却无能为力,谁让这家伙犯了命案,而断案的正是自己的老爹呢。倒是没有见白慕的身影,不知道他这次怎么没来。 大堂之上的林青涯甚是威严,见唐仁被带了进来,一拍案木,严词道“升堂!” 全场肃静。 “威武!”十几衙役木杖击地,嘈嘈声令唐仁耳鸣。 七品芝麻官也算是小小的地方父母,林青涯在这弹丸之地已有十年,虽说没有给春隐乡的百姓带来多大福泽,但他也自认为没有犯多大过错,一朝入官场,从此履薄冰,稍不注意,就有可能丢了脑袋上的乌纱帽。 林青涯并非昏官,但有时候在强权面前又不得不低头,他也调查了关于唐仁的案子,蹊跷甚多,三岔村恶霸一家身死案的确与唐仁有牵连,但唐仁却无作案时间,动机明显,无非就是为情报仇,可经捕快走访下来,恶霸身死那日黄昏唐仁正在八里地之外的旱田修葺水车,不少村民都看到了这一幕,而恶霸一家死后第二天,才有人看到唐仁从那里路过,不过人已死,跟路过的唐仁又有何关系,林青涯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第八章惊声拍案 甚至这次情丝山所发生的案子,也很奇怪,死者被利器所杀,而仵作所说,弩钻与弩弓应是一套,但抓到唐仁的时候却并为发现其他暗器的部分。况且敢杀官兵已是必死结局,唐仁应该没蠢到这种地步。 唉,疑点众多,只是这何知州,也是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的啊,林青涯掩饰着内心的争斗。 “见到县官,为何不跪?”堂上的师爷见唐仁并无下跪之意厉声喝道。 唐仁挺直了身子,冷眼相待。 林青涯见状,摆手缓缓道“也罢也罢,春隐乡乃门第之乡,读书人有不跪之理。唐仁,本官问你,三月十八日傍晚,三岔村恶霸刘海一家身死时你在哪?” “小民在修葺水渠,那些日子正好田地里水车坏了,我抽着时间,一直忙到了月升时分。”唐仁眉头不皱,应声答道。 “那你认为,此案与你有无关系?”林青涯目视唐仁,抛出这个问题。 “无关。” 唐仁知道,林青涯并无多少证据能证明自己就是凶手,问这些问题,只是无味的看看自己有无漏洞罢了。 “那好,昨日情丝山人命案,所有的证据都指认你所为,你可敢抵赖?” 林青涯并不着急,继续问道。 正当唐仁立声做答之际,衙门外突然传来了大队马蹄声。 一威严傲慢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林大人,证据确凿,就可以定判罪罚了,本官今日突然下访,就是看看所辖乡镇的官员们,有没有秉公办案。”等来人出现,众人才看清楚,一位身穿鹤顶蓝花袍的中年男子迈着八字在侍卫的簇拥下从门外走了进来。 五品官员。不少人惊呼,很多老百姓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官,一时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大堂之上的林青涯见到来人之后大惊失色,急忙起身迎接了过去,低头道“何大人,您来了。” 唐仁一怔,不禁满脸黑线。 五品何知州也来了?听这话的意思明显是说唐仁的案子已无须再审,直接定罪就是了。只是唐仁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一位大人物。 身材稍显胖硕的何知州并不搭理林青涯,简单的点头冷哼一声,路过唐仁的身旁刻意的扫视了他一眼之后,大步走上前坐在了官堂大椅上,而林青涯只能屈居到太师的位子上去,自古以来这就是官道,当一件案子由两位官员参判的时候,如无特殊情况,官职更高者有权主办。 眼看这案子交由何知州来断,林青涯虽然心里有一百个不爽快,但嘴里也不敢说什么,这个时候,明哲保身或许最好,反正出了事,那时自己就说是何知州全权办理的,况且那份信也早被妥善保管了起来,必要的时候,说不定也有点用处。 “将案犯的卷宗呈上来。”何知州缓缓说道,鹰沟鼻微耸,眼神冷笑似的看着唐仁。 等师爷将案卷呈交,何知州却只是草草翻阅,“啪”的一声扔在案桌上,这才高声朝着众人说道“三岔村恶霸一家身死案,情丝山衙役被杀案均是一人所为,如今逃犯已稽拿归案,证据确凿,唐仁无视王法,蓄意杀人,藐视朝廷,偷逃越狱,刺杀官兵,罪状数不胜数,实属罪大恶极,判明日午时斩首示众,以儆效尤。林大人明察秋毫,神速断案,本官甚是欣慰,之后必将上奏朝廷,以示嘉奖。”何知州边说边皮笑肉不笑的看了林青涯一眼继续道“林大人,不知本官审定的结果是否有误。” 林青涯面色难看,却又强忍欢笑,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何知州摆明了是要置唐仁于死地,草草结案,这屎盆子最后扣到自己头上,事情传出去了自己还有何脸面待在这春隐乡,一旦说是“无误”,那就是睁眼说瞎话,可要是说“有误”却又得罪可知州大人。 唐仁啊唐仁,你到底什么身份会招惹这么大的麻烦?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林青涯,茹雪更是手心揪了一把汗,父亲这次处理不当必然也会招惹麻烦。唐仁,你这个家伙都干了些什么啊? 林青涯额头细汗密布,想了想,双手拱拳沉声说道“何大人,此案尚有疑...”林青涯话还没说完。 “啪!”的一声。 惊声拍案,何知州面带愠色的瞅了林青涯一眼,说道“难道我堂堂知州所言有差。谁有质疑,慎重考虑之后再说。” 语气严厉,顿时令堂上堂下鸦雀无声。 明显的一言堂,这个时候谁再站出来答话简直是在找死。 唐仁意识到这次麻烦大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看来今晚得小心行事了。 见无一人敢吱声,何知州满意的嘴角上扬,抽出一根竹笺,笑眯眯的看着唐仁,意欲扔下,判定唐仁生死。 时间似乎过的好缓慢,唐仁甚至没想过会是这个结果。 出神之际,衙门外突然一声威严的话语,传了过来,听的出来应该是一老者。 “何大人,你好大的威风啊!” 众人纷纷侧目看向衙门大门外,唐仁心头一喜,暗道贵人来了。 雨声渐渐小了起来,板石台阶上溅起的水花绽落成了细珠。只见一白发苍苍的老者,在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陪同下,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老者面色红润,看起来倒有古稀年纪,不过倒是老当益壮,鹤颜银须,气场不凡。一身粗麻布衣穿在身上,精神气却是不同于其他老叟。 “爷爷,孩儿给你找个座椅坐下可好?”书生见雨滴变小,收了雨折伞,恭敬的朝着老者说道。 老者傲拗的摆了摆手,大声道“不必,我们去堂上。” 这老儿是谁,竟敢无视公堂,先前何知州还在思量是不是哪位京首官员微服私访,可是见这老头穿着朴素,自己想来想去这春隐乡也没什么特别厉害的人物,不由底气十足,怒道“你这老头可知这是哪里?胆敢藐视公堂,打断本官断案。来人,将两人给我抓起来。” 第九章张口就来 何知州脸上横肉微颤,怒气冲冲的一拍桌子,唾沫都快飞了出来。一声令下,两名衙役闻声抓去,等扑到书生和老者面前,却只见一只沙锅大的拳头扑面而来,“嗵嗵”两声,两名衙役便捂着胸口倒地哀嚎,痛苦不已。 而书生甩了甩衣袖,恍若无事的继续搀扶着老人。 不简单,这书生的身手如此厉害,公堂之上殴打衙役,这老人什么来头? 发生的一切显然是何知州始料未及的,为官多年他自然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肉微微颤动,嘴上强笑着说道“不知老人家家住何处,来县衙有何冤情。本官定为你作主申冤。” 老者呵呵一笑,缕了缕银须道“这倒不用,打你衙役的是我书僮,医药费我出就是,这次老夫回乡经过此地逗留了些日子,不过恰巧今日路过贵衙,堂堂的青天衙门成了一言堂,心里有些不快,也就进来瞧瞧罢了。” 何知州尴尬的笑了笑,暗骂你这老儿多事,要是知道你只是一个平头百姓,本官必让你生不如死。 “刚才老人家说是回乡,不知从哪来回哪去啊?”何知州试探着问道。 “呵呵,又绕弯子,老夫只不过给人教教书,代笔写写字罢了。”老人面色沉稳,边说边略有深意的打量起了身旁的唐仁。 原来是一私塾先生,真是惊煞死了本官,何知州满脸怒气,感觉自己就像被调戏了一般。 “来人,将这老头轰下堂去。”何知州大怒。 “是,大人” 可谁知那书生拳头一提,上前的几个衙役畏畏缩缩的不敢靠近。 “你们可知我爷爷是给先帝教书的?”书生一顿,见何知州有些发愣,继续说道“殿阁大学士,何知州这是几品?”书生嘲笑的看着大堂之上的何知州,看着他的脸色忽白忽紫,心里畅快极了。 全场鸦雀无声,突然天空一声炸雷惊的何知州差点从座椅上跌落下来。 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道“应是正一品。不过你怎么证明,本官也不是瞎子,任由你们说是就是。” 要真的是正一品殿阁大学士回乡,自己这次可就踩到狗屎了。 “老夫既然已回乡,就无官文可证,只是先帝送了个牌子,应该有用吧。”老者一抚衣袖,从腰间摘下一块金色的牌子,缓缓的走到了何知州面前,对准说道“应该识字吧” 何知州此时早已快要紧张的虚脱,从老者掏出牌子的那一刻,他已经意识到这次可能玩完了。 嘴巴颤着嗫谕“如朕亲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都给我跪下!”何知州突然站起大手一挥,嘶吼着朝着全场的百姓官员喊道。脑袋砰砰的磕在地上。 唐仁也跪了下去,这金牌代表已故的先帝,无论如何不能犯上。 老者冷哼一声,背手而立,容颜冷峻,看着面前的何知州沉声道“何知州你不问是非,草草断案,差点草菅人命,老夫服侍先帝三十余载,此次回乡偶遇此案,见你嚣张跋扈,以权谋私,甚是震惊,金牌如朕亲临,在此有权摘掉你的乌纱帽,来人,给我拿下他。” 众衙役看着威严的老头,头像啄米一般的何知州,以及不知道想什么的林大人,一时不知道听谁的。 “愣什么?拿下。”林青涯突然说道。 老者看了林青涯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关于唐仁一案接下来由林大人秉公处理就是,不过这斗才大赛刚刚结束,诗魁,武魁,杂魁已出,但还差个魁首,而唐仁已是诗魁,虽有案在身,可说到底就是莫大嫌疑罢了,这样,唐仁取保候审,继续参加魁首选拔,林大人专心办案两不耽误,等有了结果告知一声就是,有我在量他小子十个胆都不敢跑。至于何知州,待我写份信,自有发落。” “老先生所言甚是。”林青涯连连点头,看着瘫软的何知州,庆幸自己当初没急着斩了唐仁。 似乎幸福来得太突然,唐仁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只是好像自己被取保候审了,真是不错。 “喂,老头,我俩认识吗?殿阁大学士是个什么官呀?”唐仁亲热的朝着老者说道。 谁知一旁的茹雪一巴掌派在他的后脑勺,骂道“那可是给皇帝拟诏书的高级秘书官。你个惹祸虫。” 老者开怀大笑,眼睛微眯,不怀好意的对着唐仁说道“你小子,跟我走。” 唐仁对于官职的大小并没有多少概念,正一品在他看来就是一个很大的官而已,此次能够化险为夷,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对于老者自是感激不尽,不过这老头为何出手相助,唐仁倒是百思不得其解。 一行人出了衙门,这时的雨也小了很多,空气清新,芳草鲜绿,这一路并无多话,不知不觉竟到了春隐乡有名的赏景之地,鹤归湖。随行而来的还有茹雪,似乎她看到唐仁安然无事,心里也畅快了不少。 老者捋须含笑,站在青色湖边驻足眺望,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唐仁也静静站着,似春木一般。 “鹤归湖甚是美丽,此情此景,何不吟诗一首。” 老者略有沉思,张口道来“花隐掖桓暮,啾啾栖鸟过。星临万户动,月傍九霄多。不寝听金钥,因风想玉珂。明朝有封事,数问夜如何?” 这老头的确学问不浅,简单数语,便将自己心中所系吐露了出来。看着老人垂老的后背,唐仁知道,这老头定是为国家社稷操碎了心。 茹雪眉头微皱,并不懂此诗有何深意,老者身旁的书僮,却是叹息一声,随着老人的目光,一同看着湖心光景。 见无人接话,老者懊恼的回头白了唐仁一眼,说道“你这家伙,满腹才学这会怎么屁都没一个?” 这官爷爷怎么为老不尊,满口脏话,不是你叫我来说是有事找我吗?当然这些想法唐仁怎么可能说出来,郁闷的咳了咳,说道“大爷你高抬我了,不过我听的出来,你老人家心里满是遗憾。晚辈只有一句诗,不知是否合你心意。”唐仁负手而立,目及湖岸边的几块朽木,神思一闪,说道“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第十章一腔热血 谁知老者听后一笑,赞赏的点点头,说道“不错,不错,你这小毛孩有点意思。春风,你随茹雪先退下,我和这小家伙聊两句。” “是” 书生低头应声,茹雪也见两人有事要说,不敢多问,也跟着一同走到了一边去。 一老一少就像爷孙俩,不过唐仁自认为这老头应该还没把自己当孙子。 似乎有些累了,老者就地盘腿坐了下来,也不管草地上雨露多不多。唐仁见状也顺势坐了下来。 “你可知我为何救你?”老者回头看着唐仁年轻的脸庞,沧桑的面容充满了智慧。 唐仁摇了摇头,说实话他真不知道,或许跟白慕也有关联吧。 老者继续说道“你在斗才大赛的表现着实不错,白慕这孩子我也蛮看重的,这些天我也没少去派人调查你,就连你从林府大牢使了机关术逃跑,我都一清二楚。” 唐仁一楞,这老头怎么知道自己是用机关术从大牢逃跑的。 看着唐仁惊讶的样子,老者得意的下巴上扬,笑道“我不管你从哪学的这些,但既然被我知道了,你今后的道路就别想好走。也不枉我白救你一次。” 没想到自己的秘密竟然已经有这么多人知道,以后想好走也不可能了,只是不知道这老家伙是为自己好还是为了其他。 “我慕容长卿笔马一生,却被奸人所害,如今告老还乡,却恨国之命舛,内忧外患,唐国已经快成了百年之虫。唉,可叹。” “有这么严重?”唐仁狐疑的看着老者,这位叫慕容长卿的老头,老骥伏枥,壮心未已,这一点他还是体会的出来的。 慕容长卿倒不生气,正要解释,却又停了下来,目光凝聚在了前面一片水草上,发现并无异常之后,又轻松了下来。 唐仁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就已经发现了端倪,两条细白的银光在水下穿梭而上,直指慕容长卿。 “躺下!”唐仁一把搂倒老头子,两人一躺一趴的紧贴在草地上,背部劲风掠过,两根细长的钢刺,夹空飞了出去。 等到唐仁翻过身时,水下一只黑色的身影,像鱼儿一般灵活自如的穿梭于湖底的水藻之间,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迹。 “扑通”一声,见老头没事,慕容长卿的书僮春风已经跳下湖去直追凶手,速度快的就跟离弦的箭一样,不知道能不能抓到。 茹雪急忙忙的赶了过来,拔出自己的佩剑,目不转睛的盯着四周,保护着两人的安全。 “此地不宜久留,老头。我们快撤。”唐仁一把扶起慕容长卿,顾不得狼狈,向着林府的方向赶去。自己拳脚打斗的功夫可不行,要不是自己反应快,这次老头还真就告老了。 所幸一路无恙,就是不知道春风结果如何,林府第一次接待这么重大的客人,真是乐坏了林青涯,只是听说殿阁大学士差点在春隐乡遇了险,差点没把林青涯的心提到嗓子眼,唐仁添油加醋的一说,林青涯立马下令加紧了林府周边的警戒,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要是这么大的官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事,这辈子别想出头了。 慕容长卿面色苍白,抿了一口红茶,心事重重,会客厅里只有唐仁,茹雪,还有林青涯这几人,气氛着实有些压抑。 茹雪有些心急,来回不停的走动,说道“老爷子,到底你惹了什么人,居然敢刺杀你。” 慕容长卿沉思良久,见无外人,才说到,“此事牵扯众多,但敢要我命的,当今世上,唯有司马桧。” 话音刚落林青涯就面色一变,捧在手里的茶杯差点跌落,小声道“您是说当朝宰相司马大人?” “没错。” 慕容长卿叹了口气“如今我唐国民不聊生,连年征战不断,朝廷内部病垢众多,积重难返,百官早已鱼龙混杂不思朝政,而司马桧小儿大权在握,早已有谋反之心,只是皇上年幼,尚懵懂无知,老夫年世已高,欲辅佐圣上重振朝纲,却发现早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他要我命,是因为我还有他的一些把柄罢了。” 原来是这样,唐仁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一些,如今南唐的百姓确实过的不堪。自己只是知道当朝宰相名叫司马桧,对于其他事,知之甚少。 不知不觉卷入这么复杂的事中,连唐仁都有些意外。 几人静静听着慕容长卿继续说道。 “北唐之后,梁山起义,我南唐千万不能步前朝的路子,如今我已无力更改这国破之局,但我并不甘心呐。”慕容长卿说完气郁的连连咳嗽,一双干枯的手牢牢的抓着桌角。 已快黄昏,下人点起了烛火,豆大的火焰闪烁,房间也亮了起来,慕容长卿已经连着说了五杯茶的时辰,这才让众人对于当今的南唐有了深入的了解。 “原来我朝,已经快到了油尽灯枯的局面。”林青涯在慕容长卿的思想高度和时势分析上,早已自愧不如了。 “大庆早已虎视眈眈,杀我百姓,抢我国土,如此之外,月氏,楼兰等国也已有瓜分祸心。老夫不忍看到国之动荡,百姓凋零,但是年岁已高,早已看破了这些人间俗事,这次路过春隐乡,恰巧遇到了几个后劲之才,不免心里又有了打算。” 慕容长卿说道着不由的脸色有了一丝欣慰,“唐仁,你本心不差,学才独居,又有关巧之技,老夫问你,你可愿从官救国?” 这老头子说的好含蓄,唐仁自然听的出来意思。救国,这么遥远的字眼,自己确定要走这条路吗? 沉想了好一会,唐仁终于答道“老爷子,你如此器重我,我怕我不是这块料啊。” “我看准的人绝不会有错!”慕容长卿突然语气锐利,目光像刀刻的一样,直抵唐仁心间。 唐仁一滞,心想救不救国的暂且缓缓,老爷子一腔热血,此时拒了他也不太好,于是考虑过后,柳三沉声坚定的答道“那就有劳老爷子协助我了。” 第十一章饱经杀戮 传说当年先秦时代,出现了一位奇才名曰鬼谷子,此人久居深山不问世事,却对天下命脉了然于心。 “苍生涂涂,天下缭缭,诸子百家,惟我纵横。” 纵横家七百年来春秋五霸,战国七雄,每一国每一朝兴衰的背后,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鬼谷。 历代鬼谷先生一生只收两名弟子,一个是纵,一个是横,势不两立。两人之间的胜者就能成为新一任的鬼谷子,这种奇异的传统已延续了几百年,历代鬼谷子虽一人之力,却强于百万雄师,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 据说墨家公输家便有人是那一时代的纵横。 唐仁心想莫非慕容长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慕容长卿满意的笑了起来,似乎这个答案让他放心了不少,本以为快要熄灭的雄心火焰,在这一刻又重新燃烧了起来,晚年得一良才,足感欣慰。 “今天这件事情不许外提,林大人,唐仁的案子你酌情处理就是,至于何知州那边我自有人去打理,从现在开始,我慕容长卿长住林府,教唐仁为官之道与御权之谋,你们几人,该忙自己的事就去忙自己的吧。”慕容长卿人老言威,话里有话,“宝剑需藏锋,唐仁你需要磨练与成长,我不会帮你太多,但要切记,出师未捷,莫要折戟沉沙。” “我记住了,唐仁恭敬的说道。 人生总是在不断的选择,只是一个没有目的的选择,似乎会让人迷失方向。 夜已深,几人各怀心事离去休息,只有唐仁,独自站在自己厢房的轩窗前,出神发呆。 园外虫鸣声悦耳,几缕浮云从月前飘过,唐仁不禁想起了小青,没人知道他心里的一个秘密,小青被恶霸是失手打死了。但尸体却早被唐仁偷偷带去了一个地方,而目前可以说她还活着,只是在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不过再想见她,却得等三年之后,自己走出春隐乡的目的当初只有一个,就是有了功名,三年后风风光光,红头大马的去迎娶小青。然后两人平平淡淡,就此过完简单而又幸福的一生就是。 今晚慕容长卿的一席话,让柳三隐隐有了希望。 “是不是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唐仁对着月夜自言自语的说道。 墨家机关,木石走路,青铜开口,要问公输。 墨家已经出世,今后的纷争肯定是避免不了了。只是鲁班传人一旦献世,注定意味着纷乱。 唐仁抬起自己的双手,冷冷注视,七年失踪,七年所学,他早已熟悉鲁班所留传的霸道机关术,他代表着的不是和平,而是战争。平凡一生?抑或者举足风云?唐仁摇了摇头,长舒了口气,说道“只要能保护我所爱的人,就足够了。” 似乎想通了一切,这一夜,唐仁睡得如安稳。 翌日一大早,所有人都早已起来赶往议事厅,春风已经回来,不过浑身血迹,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只是在他的脚下,多了一具尸体,此时早已僵硬,唐仁定睛一看,这人大伙都认识。 死者竟然是烨风,这是所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堂堂私盐世家大公子的烨风,难道就是刺杀慕容长卿的凶手?烨风的胸口一个硕大的掌印,林青涯派人验过尸体后,才告诉所有人,“他的五脏六腑俱烂。” 所有人看着春风,等待着春风细细道来,他应该最接近真相的。 浑身血色的春风此时一点都不像是之前的书生,反而隐隐虚掩下去的杀气令他犹如饱经杀戮的刺客,冷峻而又冰冷。 待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向自己时,春风这才自然的舒了口气,眉宇间多了一丝忧郁。 “他不是凶手,他是我杀的。”春风犹豫了半天,终于说道。 “什么?”在场的所有人惊讶的看着春风。 “凶手武功很高,水性也远超常人,我在水中也只能远远的跟着,没法子情况下,我只能看着他去的方向,提前上岸埋伏,在湖边潜伏良久之后,终于有了动静,凶手在湖心上了一艘渔船,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又远远的跟了过去,可是没想到在船上遇到了这人,”春风指了指在地上躺尸的烨风继续说道“他们讨论什么我并没有听清,没想到凶手警觉的很,发现了我的踪迹,激斗数十回合后凶手不敌意欲逃跑,临跑之前把这家伙扔了过来,我本想留活口,奈何功力已至,无法收手,本以为死了个帮凶而已,倒是看你们反应,似乎他的身份不一般。” 听春风这么一说,事情的真相倒是明朗了很多,烨风属于误杀,只是他跟刺杀司马大人的凶手居然有牵连,这无疑让整个案件又扑朔迷离了起来。 林青涯一度欲言又止,眉头紧皱,无奈之下,低声说道“凌家在我春隐乡家族势大,烨风的父亲凌威更是方圆乡镇的一霸,仗着私盐生意在京首认识几个高官,凌威更是目中无人,烨风是凌家长子,自小倍受宠爱,长大后也是胡作非为,虽说表面一幅朗朗君子,背地里却不知干了多少欺凌百姓,强抢民女的勾当。死了烨风倒不足惜,倒是这凌威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唐仁的案子稍微有所缓和,结果这春隐乡一霸凌威的儿子烨风,又丢掉了小命。 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就连林青涯这堂堂的官老爷都一个头大,杀人凶手就站在自己面前,但抓春风归案,还不得慕容长卿说了算。 “真是晦气,春风,这些日子躲在暗处吧,免得有心人知道是你做的,林大人,最近也就苦了你了,不过我司马老头所过之处,哪一次没有腥风血雨,哈哈哈。”慕容长卿这个时候竟然开怀大笑,这老头子,着实让人摸不着他的脾气。 “唉,只能如此了。”林青涯郁闷的低头说道。 面对这样的局面,即使再好的办法也没法应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就是不知这凌威,什么时候找上门来。 再有一日便是惊蛰,这一天恰巧是唐仁成年的日子,恰巧的是,斗才大赛魁首的选拔也定在了那天,慕容长卿的要求很简单,唐仁取得魁首,获得进入盛唐学院的名额便是,至于考什么,暂且还无人知道。 第十二章杀害忠良 要想踏入仕途,除了正规的一步一步乡,会,殿考,那么斗才拿到魁首直接进入盛唐学院便是最快途径了。 无论是为了自己的承诺,或者实现自己当初的理想,后天的决赛,唐仁只能胜不能输。 “你可准备好了?”花圃边茹雪一蹦一跳的向着给花施肥的唐仁奔去,见到主子来了,唐仁就是再自傲,也懂得什么叫感恩,要是没有茹雪,自己哪有机会上斗才大赛的台子,又哪来的机缘巧合认识慕容长卿大人。 嗞牙一笑,唐仁放下手中的小锄头,说道“都不知道考什么,怎么准备,听说每年的决赛陪审大叔大妈们从来不按常理出题,到时候自由发挥呗。” 茹雪嘴巴一撅,轻骂道“你这奴才可记住了,即使有慕容爷爷的后台,你也是我林府的一个小小的家丁,要是敢背叛主子,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唐仁心里暗骂这死妮子的无赖,欲回话间却不经意看到茹雪身后一人走了过来,一把推开茹雪,乐呵呵的迎了过去。 “白兄,你来了。” 来人正是白慕,这些日子这家伙从未露面,不知去了哪里,不过唐仁知道,自己能从何知州手里逃脱,白慕在背后不知活动了多少人才将这慕容老头请了过来。 “几日未见,如隔三秋。唐兄别来无恙?”白慕笑呵呵的说道,只是眼神中有些疲惫,但这丝毫没有逃脱唐仁的眼睛。 “多谢了。”不用太多言语,唐仁知道,对于白慕而言,他完成了他的承诺,而自己记住这份恩情便是。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在唐仁再三恳求下,茹雪终于答应唐仁,今日在林府齐聚一堂,摆桌酒席,一是给慕容长卿这等前职高官压惊,二是给知府的公子白慕接风,三也是犒劳下唐仁这个家丁,也正是他,让林青涯这种七品芝麻官能接触到这些人物。 当夜张灯结彩,趁着月色,几人闲聊,喝酒,竟然都喝高了几分。春风一人提酒周围闲逛,他得时刻保护慕容长卿的安全,不过并不影响他看这群人的斗乐。 慕容长卿两颊通红,醉醺醺的说道“老夫也好久没喝的如此畅快,趁着还有点气数,今夜无论如何也得过把瘾,光喝酒没意思,听说你们几人才学过人,那我们今天就比比酒令,输的可是要罚酒的。” 说完踉跄着站起身来,指着唐仁和白慕,举着一杯醇香的烈酒,先一饮而尽,打了个饱和,笑道“月冷花香,今夜就以冷香为题如何?” 众人聚精会神,各自在斟酌冷香之词,还没等其他人开口,茹雪便一口先说了出来“水向石边流出冷,风从花里过来香。哼哼,你们快说,本小姐作的如何?” 谁知林青涯一愣,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小闺女,问道“我家闺女竟有如此本领,你不是自小喜爱舞刀弄剑,不爱诗词的吗?” “死爹爹,到底我是不是你女儿,我虽不爱写诗词,但我也爱听诗词啊,真是的。”茹雪撅着嘴巴,气呼呼的不再搭理自己的爹爹。 不过这茹雪答的倒也应景,着实肚子里还是有点墨水的。 “既然茹雪小姐都说了,那我也来献献丑,”一旁独自喝酒的春风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微抿一口道“何须竞仿寿阳妆,风入花心送冷香,只待素魂招鹤返,孤桐轻抚凤求凰。” 好词!唐仁几人不禁啧啧赞叹,春风这家伙武艺超群,本以为是个假书生,没想到还有这等能耐,一句风入花心真是奇妙,高手在民间,看来慕容长卿写老头子身边的宝贝真不少。 “没想到春风大哥如此厉害,不过不知小弟这首是否也行。”白慕起身摇扇,对月当空,沉思了小会,终于开口道“凤乡三醉休惊叹,寻梦潇湘情未散。雪溅梅心送冷香,凝寒共把春风唤。” “噗!”正喝酒的唐仁一听这句,一口酒忍不住的喷了出来,笑的前俯后仰,指着白慕笑骂道“你这家伙也真是,借用人家诗词也就算了,最后一句还挑逗春风大哥。”真是淘气,“不过这诗意也是一绝,高啊。” 几人听这么一解释,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不过行酒行酒,纯粹作乐。 “我来,”唐仁起身负手,来回踱了几步,目光深邃的看着夜光,倾吐道“遥向天涯约举觞,岂能还笔作江郎。长萦心韵抒情景,长月化冷我为香。” 这首诗是唐仁的心事,白慕似乎听明白了什么,一个眼神,两人相视一笑,举杯共饮而尽。 该慕容老头作了,可是等大家看向半天没动静的慕容老爷子时,才发现他早已睡着,呼呼的打着酒酣。 尽兴了很多,可是老头子睡着就不好玩了,正要就此散场,但林府大门外的一片火光和突然的谩骂声,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不好啦!有匪民打进来啦!”一个仆人满头大汗的从东厢门口处跑了过来。 众人一愣,又出什么事了? 官府县衙作为一乡首地,可从来没有听闻过有谁敢包围这种地方的,林青涯听完满脸震怒,这简直是打脸,幸亏慕容长卿大人睡着了,不然被他知晓,自己这窝囊县衙的名头就该出来了。 “来人,先扶慕容大人下去,其他人陪我去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林青涯突然一改先前那种听命于人的官风,气的酒也醒了大半,接过下人递来的金龙配刀,气势汹汹的便带着部下赶了过去。 不远处的府墙外红光闪烁,似乎有人扯着喉咙大喊“林青涯官匪勾结,杀害忠良,私藏凶手,赶紧交出唐仁。” 这隐隐约约的名字听的唐仁一阵无语,又关老子屁事,刚被放出来,难道又想让我进去。 几人同情的看了一眼唐仁,知道他肯定是没杀人,不过听这么一说,应该跟烨风有关。 “走,去看看”白慕说道。 第十三章以假乱真 林府的几十号下人,打杂,家丁纷纷拿起棍棒,铁锹候在大门院内,并且茹雪已经派人从后门出去通知捕头他们去了,不过赶过来还需要一些时辰。春风暂时也不宜出面,所以陪在慕容长卿旁边保护他。 透过门外的缝隙,唐仁看到大概有二三十号的壮年男子举着火把耀武扬威的堵住了林府的大门,为首的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更是来者不善,不断的拍打着林府大门让开门。 茹雪见这么多人似乎不是好惹的,小声问道“是不是有人看见春风背着烨风的尸体进了林府,被凌威知晓了,这才来闹事的啊?” 要真是这样的,那就有些麻烦了,烨风的尸体确实是在林府,杀人凶手也在,不过不是唐仁,而是春风,并且春风回来是用白布包住烨风尸体的,只是现在没调查清楚之前就把尸体交出来,这有理也说不清楚了,现在只能拖,拖到搞清楚烨风在跟谁勾结,到底这事被凌威知道了没有,同样也需要肯定。 “将门打开!”林青涯虎躯一震,低声吩咐道,一手按着金龙配刀,一手稳稳的握在刀把上。 官杀民属上弑,民杀官就算造反了,造反这一罪罚在任何时代可是要被诛九族的。 厚重的青木大门吱呀呀的打开,唐仁神色严峻的躲在茹雪背后,盘算着这群人的目的,院子里家丁众多,服饰也都一样,倒是不用太过担心这些找唐仁的家伙立马发现唐仁的身影。 见门打开,猴腮男子一时兴奋,低骂道“他娘的才开。”不过抬头一见林青涯拔刀就站在院内,顿时吓的立马心头一紧,咽了口唾沫才虚张声势的说道“林大人,深夜造访不好意思,哦,对了,我叫凌河,是咱们春隐乡四大才子之一烨风的二叔。” “我管你是谁,大半夜的来我林府闹腾,真当我林青涯是泥捏的吗?”林青涯破口大骂。 这名叫凌河的男子并不惧怕,反而双手做揖奸笑道“我侄子一天未归,有人说他进了林府就再也没出来,我只是过来看看,他是否在这罢了,您也知道,烨风的父亲凌威是我们春隐乡有名的乡绅,只是生意繁忙,常年在外,所以我这二叔也就稍微费点心思,偶尔照看一下。林大人,有人说我侄子死在了林府,我是一点都不信,若是他这会在,就让他出来一会,若是不在,那就进去确认一下,否则我想我们这些平民商人,也不会就此甘愿离去吧。” 凌河说完,扭头看向身后的几十号大汉们,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唐仁心头一沉,这摆明了是个圈套,凌河必定知道烨风已死,故意设局而已,这事背后必定有人操纵,只是莫名奇妙的扯上了自己。妈蛋,该怎么处理,我想想看。 双方对峙,只是林青涯这边确实被动了很多,烨风的尸体就在林府内,看与不看都将是个圈套,况且牵扯上了慕容大人,所以现在,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引出麻烦。 “唐仁,快躲躲,这些家伙眼神似乎在找你。”茹雪微侧着头小声向后说道,只是等转过去,才发觉唐仁人早就不见了。 气愤的一跺脚,暗骂“胆小鬼。等我收拾你。” 唐仁显然不会临阵脱逃,至于他干什么去了,几人当中无人知晓。 扫视了一大圈,名叫凌河的男子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人,也不生气,盯着林青涯怒气冲冲的脸面嗓子尖细的高昂道“林大人,不知你们县衙前些日子抓的那名叫唐仁的青年是否在你府中,据说他也是你们林府的家丁,有人看见他昨日和我的侄子在一起,或许他知道也未尝不可。” 一听这话,茹雪立马就火上心头,这摆明了就是冲着唐仁来的,估计这凌河只要找到唐仁,哪里还会管烨风到底是死是活。 谁在暗中使坏?白慕陷入冥想之中。 “唐仁是我家丁没错,他今日有事不在,你们要是敢踏进我林府半步,我定叫你们知道私闯官府是个什么下场。”茹雪扬起配剑,直指凌河。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见到三小姐如此威猛,林府的家丁仆人们纷纷拿起手中的棍棒,紧紧靠成一团,只要有人一声令下,拼个鱼死网破又有何妨,等到捕头们都一赶来,看他们还有什么可嚣张的。 两方相互僵持不下,只是气氛越来越紧张。 “林大人真是威武,我凌河也不是来找事的,只是担忧小侄安危罢了,你看这样如何,只要确认了烨风他在你们林府,我也就放心了,便会就此散去,如果我进林府走上一圈实在找不见,那也算给大家伙有个交代,明天自会来报官,请求我们的林青涯大人查明真相。”凌河处处刁难,就在林青涯准备一声令下准备将他们轰出去的时候,林府的管家刘伯小跑到林青涯的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 林青涯瞳孔陡大,小声惊问道“此话当真?真是唐仁说的?” 刘伯佝偻着身子郑重的点头。 “这家伙搞什么鬼?”林青涯狐疑的自言自语一句,想了想,收起金龙配刀,朝着凌河说道“烨风让你们进去,但记住了,今晚你们这些刁民闯我林府,这笔帐我们稍候再算。” 在场的所有人听完林青涯的话皆是大惊,甚至凌河的脸色在夜色下也变得煞白,茹雪和白慕他们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写唐仁和林青涯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烨风已死,如何以假乱真? “烨风与我家唐仁正与后院把酒言诗,你既然要看,那也无妨,只是两人兴致已高,也不想他人打扰,看过之后就给我混蛋!刘伯,给他带路!”林青涯声如洪钟,凌河似乎还没从呆滞中醒来,浑身一斗,硬着头皮,示意林府门外所有人别动,叫了一个随从陪自己一同进来,看他的神色,拉个人无疑是给自己壮胆罢了。心里有鬼,是人都看的出来。 已到中夜,几缕乌云漾挡冷月,清风吹来有些寒意,凌河后背不知为何早已湿透,越靠近那林府后院,他越觉得瘆得慌,不可能的,那神秘人明明说烨风死了,这林青涯定是在骗我。 第十四章惊蛰 隐约的笑谈声从后院传了过来,凌河站在与之相隔不到十丈的水池边趁着月色眺望,没错,是三人,年纪尚显轻稚的应该是唐仁,另外一个看样子是个书生,只是书生喝酒一杯接一杯,不说一句话,但最后一人,凌河擦亮了眼睛,定睛一看,那赫然就是烨风啊,只是自己的侄儿似乎喝的有些高,耷拉着脑袋,挥舞双手和唐仁比划着什么。 “啊!”凌河一声尖叫,但意识到自己失态,立马尴尬的笑了笑,喝酒的几人似乎感觉到了有外人来,只见唐仁瞟了一眼远处的来人,晕酒似的摆摆手,示意他们别过来打扰雅兴,不仅如此,就连他对面的烨风也是摆了摆手。 “我和唐兄把酒言欢,你们该干嘛干吗去!”一句神似烨风的醉骂传了过来,吓的甚至林青涯都后背寒毛直立。 听着有些别扭,但这分明是侄子的声音啊,难道真的没死? “看都看了,接下来该算算私闯林府的帐了吧。”林青涯哈哈大笑,几个捕头从黑暗中冒出,牢牢的将凌河扣押了起来。 只是这家伙脑袋想的不是这些,而是为什么消息不实啊。 所有的乱民都被关了起来,一个不剩。 酒桌前的唐仁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的面前烨风像无骨般的瘫软着,脑袋扣在菜碟里。 茹雪甚是胆大,一摸烨风的脖颈,惊讶道“他还是死人啊?” “废话!”唐仁拿起一杯酒一口喝干。 白慕倒是细心,仔细查看着细节,终于宛然一笑,手指撩起几根丝线,顺势一拉,原来另一头在唐仁手里。 “真是高,木石能走路没有见过,不过这死人能动,我却是第一次见。”白慕连连赞叹,在烨风尸体的关节处,他也找到了几根相连的木板。 “机关术罢了,跟丝线控布偶一样,只不过人稍微费力些。主要还是幸亏春风的一锤定音啊,这年头会腹语并且模仿的惟妙惟肖的太少了。” 唐仁谦虚的指了指春风,示意这家伙才是高人。 春风很低调,微微一笑,又是一口闷酒,“睡了,明天唐仁还得夺魁,早些休息吧。”等人散尽,已 是午夜子时,虫鸣阵阵,唐仁梦到了南宫墨雪。 梦见南宫墨雪干什么了,当然是又给了自己一剑,至于为什么这姑娘要这样做,唐仁朦朦胧胧的脑袋还没想清楚,便又换了个姿势重新睡去。 一缕曦光从东方冉冉升起,霞光从云中探出,春隐乡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和煦,零丁的商铺也开始灯火熄了下去,街巷上几丁人影逐渐多了起来,路口卖包子的吆喝不断,几声婴儿的啼哭,从农家里传了出来。 又是新的一天,惊蛰天。 唐仁早已起床,太阳还没升起,他就已经在林府的苗圃里忙碌开来了。虽说睡的时辰少,但早起精神却很足。 “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田家几日闲,耕种从此起。丁壮俱在野,场圃亦就理。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说“二月乎,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仲春桃花红,李花白,黄莺呜叫,燕飞来,伴随着天气回暖,花草树木也逐渐进入了生长的季节。 只见唐仁谨慎的用一根香枝,小心翼翼的将面前春兰花瓣上的露珠一颗一颗剥落下来,装进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后,又挪到一棵含苞待放的茶花树前,鼻子凑前嗅了嗅,满意的一笑,拿出一柄小剪刀,欣喜的剪掉几朵嫩黄花骨朵,似果子一样,准确的落进了唐仁一手托着的手帕中。 “终于快完事了。”唐仁蹲着身子仔细的将搜集到的东西包裹了起来,专心致志的打量着手里的物件,丝毫没有察觉有人从后面走来。 谁知屁股突然被谁踢了一脚,紧接着一声熟悉的娇怒声传了过来,“好你个唐仁,居然敢摘我家的茶花,看我不踢死你个采花贼。” 原来是茹雪这个小泼妇,只见她也是刚刚起床,发髻也没梳理整齐,俏脸上的红粉星星,银牙微露,正气呼呼的指着唐仁,小脚丫子蠢蠢欲动。 唐仁见状气就不打一出来,“蹭”的站起,一把摘掉家丁帽,放下手中的东西,锐利的目光紧盯茹雪的眼睛,这小泼皮即使再是自己的主子也不能这么随性欺负人不是。 “你....要干嘛?”一见唐仁立马变了脸色,茹雪吓的双手抱胸,金莲向后退了几步,喏声问道。 唐仁一愣,这娘子变脸还真快,刚才还谁欠了她钱似的。 “我让你再小看我这个家丁,”唐仁佯装冷冷的一笑,转身在苗圃里走了一圈,不知找到了什么,背过茹雪偷偷一笑,便又起身走了过来。 “你离我远点,混...”茹雪话还没说完,自己的手便被唐仁一把抓了去,只见唐仁恶狠狠的拿出一根不知什么花木的尖刺,一点都不怜惜的在茹雪右手食指间扎了一下,说也奇怪,那被扎过的地方立马变的通紫,一滴血渗了出来,连唐仁都吓了一跳。 “好痛啊!唐仁你个王八蛋。”茹雪使了把劲终于挣脱了开来,看着发紫的指尖惊慌失措。 唐仁哈哈一笑,说道“痛?这是荨麻草的根刺,可是有毒的,半天内如果不把伤口的毒血吸出来,你的手就切掉吧。”唐仁心里得意一笑。 茹雪顿时紧张的哭骂道“那你快帮我吸啊?” 让我吸?让你再拿那根指头指着骂我。唐仁心里心满意足,脸上却无比严肃“再不吸胳膊也废了,走了,我得准备去赛场了。” 看着唐仁说走就走,指尖更加疼的厉害,那伤口位置颜色貌似又深了一分。 见周围又无人,茹雪的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难为情的把手指放进自己嘴里吸了起来。 心里暗骂“要是我活着,我一定要宰了你唐仁。” 早已离开林府的唐仁脸上烧烧的,心想这定是茹雪在咒自己不得好死。 荨麻草根刺是有毒,但毒性很微弱,自己只是吓吓茹雪罢了,只是想让她收敛下脾气,哪敢让她真有事。 第十五章怒发冲冠 斗才大赛的舞台再次汇聚了熙熙攘攘的百姓前来看热闹,不过更多的人是奔着最近在春隐乡名气很火的唐仁来的。 这不,唐仁已经在给第十八个陌生人挥手微笑回礼了。 就连唐仁都没想到,自己几天时间便成了春隐乡的红人,你看,连怡红院的秦妈妈遇见了自己都格外热情。 “呦,这不是唐仁柳小爷吗?新来的小姑娘们可对你崇拜的很,赏个光进来坐坐?”秦妈妈肥硕的腰肢一扭一扭,红红的嘴唇就跟腊肠一样,迎面而来,刺鼻的胭脂味令唐仁连连皱眉。 “不了,我还是改天再来,马上比赛呢,快迟到了。”唐仁抛下一句话,躲的远远的,这烟柳之地的老鸨们,什么时候连自己这等小百姓都不放过了。 空气格外清醒,空气里弥漫着春天的味道,唐仁今天的心情不知为何出奇的好,或许今天要走狗屎运吧。 斗才现场再次汇聚了七里八乡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台上的杂耍乡郎们,更是将比赛的热浪推向了极致,几个小伙子高空跟头下来,赢得掌声阵阵。 武魁,杂魁都已到场,就差唐仁了。 “不好意思,迟到了。”唐仁跳上台,朝着陪审团的白慕和慕容老头摆了摆手,不过这慕容老头今天的气色看起来不怎么好,脸拉的长长的。 大锣一声敲响,全场立马肃静了下来,之前那位红袍中年男子面带微笑,不过看向唐仁,却还忍不住愣了一愣,唐仁能站在这里,不得不说是机缘巧合,连慕容长卿这种朝廷官员都对他垂青几分,可见他到底有多么幸运了。 “今日决赛将有魁首诞生,三位可否准备好,此次题为:绝。绝无仅有的绝,给你们一柱香时间准备,抽签决定比赛次序。” 话音落完,已经有人端上了签柜,庆幸的是唐仁抽到了三,意味着他有比其他两位更长的时间准备自己的作品,只是这题目为绝,那就是独一无二,一时间不仅台上的三人陷入沉思,就连陪审和台下,都期待万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柱香的时间很快就到,第一位是武魁。 这武魁姓牛名金,身高八尺有余,一张满是胡髯的脸上有一条爪撕的疤痕,他是春隐乡有名的深山猎户,只是很少下山,听闻他曾在深山中寻找到一本武功秘籍,习了几年后,也练就了一身不错的本领,经常扛着一头丈二长的野猪下来卖,基本上不少人都对他尊敬有加。 五代时期,国家对于武者的地位相当重视,但到了唐国,武者的地位便大大下滑,文风肆起,更多的人更愿意踏入仕途,习武之人更多的是以强身健体为主,可是凡事都有例外,随着边境庆国异军突起,武者的地位一天天强盛起来,说起原因,更多的是从遥远的北边有一位岳将军声名鹤起,与庆国连打了几场胜仗,还留下了一首名为《满江红》的诗词广为传诵。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河山,朝天阙。” 岳将军挥师北伐,大破庆兵于郾城。一段时间内成了民族英雄,自此武风盛起,不少男儿开始习武参军,保家卫国,满腔热血。 要是这牛金参军,也必将成为有用之才,只是看他这次的表现如何,完全关乎他今后的去途。 “我牛金粗人一个,不懂什么参赛题目,谁能打赢我,我就下去,打不赢,这魁首就是我的,老子要和岳将军,前线杀敌去。”牛金壮硕的身躯一抖,愣是将身上的衣服撑爆了开来,唬的下面众人目瞪口呆。 太壮了这家伙,跟熊一样。 评委都是一滞,牛金摆明了想靠蛮力获胜,只是这有悖于此次大赛的选拔宗旨,拿不出绝活,也是被淘汰。 “上去二十个去打,看能不能压住他。”慕容长卿目光略有深思,想了想,朝着红袍裁判说道,在老头子看来,现在正是他的用人之际,是块金子总会发光的。 只要这台上武魁和杂魁都凑合,他会考虑收入囊中。 既然慕容大人替牛金出了主意,红袍男子也就应允了,手一挑周边的警卫,二十个身高体重不一的壮年男子立马心领神会的便直扑了上去,誓要将这狂妄的牛金压成肉饼。 见这么多人扑了上来,金牛不怒反喜,马步一蹲,牢牢扎稳了脚跟。 但人多就是力量,二十个壮年人,瞬间将牛金淹没,死死的摞成了一座小山,唐仁一阵心跳,这要换做自己,早成烧饼了。 五个呼吸之间,一点动静都没有,但随着一声雄厚的“起!”字中,这座人山竟然缓缓动了起来。 只见牛金似力士般半蹲而起,浑身肌肉紧崩,脖颈处的血管喷涨,粗壮的大臂一托,身上的人就像豆子一样纷纷落下。 “果真乃神人啊”台下的惊呼声不断,从来没有谁见过这么大力气的人。 牛金兴奋的仰天大笑,谁知刚低下头,只见唐仁拿着一颗鸡蛋,笑眯眯的迎了上来。 “新鲜的茶叶蛋,我还没吃,壮士来补补,”唐仁说着敲碎手中鸡蛋,囫囵剥开递了上去。 牛金也是一呆,呆头呆脑的没明白这同台比赛的诗魁是什么意思,不过人家或许是好心也说不定。 “谢谢!”牛金一把接过,大口一张整个吞了下去。 只是刚刚咽到一半,牛金就满脸憋的通红的朝着唐仁低声哀吟道“兄弟,快帮我讨口水喝,卡住了。” “等会。”唐仁摇了摇头。 见牛金如此难受,唐仁竟然置之不理,所有人都没明白这家伙安的什么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陪审席下的白慕乐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朝着一旁的慕容长卿说道。 “这小子就是鬼点子多。”慕容长卿拉长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第十六章点金成石 无人送水,牛金的脸快成酱紫色了,浑身大汗如雨,青筋爆露,终于支撑不住,山一般的身躯溃然倒下,手指伸进喉咙,却只见干呕不见鸡蛋掉出来。 “兄弟救我!”牛金微弱的声音传来。 “认输不,你不是说谁打趴你谁就赢了吗?”唐仁蹲下身,摸着下巴说道。 牛金垂着头,手指恶狠狠的指了指唐仁,终于还是没动手,小声憋出几个字“赖皮,我认输,快没气了,快!” “好勒”唐仁满意的一笑,右手呈扣状,使劲往牛金后背三寸处一拍,只见一颗鸡蛋圆滚滚的从牛金嘴里落了下来,浑身缺氧的牛金瘫软在了地上,他想不同为什么一颗鸡蛋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该死的唐仁,欺负粗人。牛金趴在地上呼吸着新鲜空气,闭着眼睛郁闷的骂道。 不过愿赌服输,谁让自己大意中了“奸计”呢。 鸡蛋性甘,味燥,牛金刚刚使完巨力,全身肌肉正处于紧绷状态,体内已经极度缺氧,水分也匮乏的厉害,喉咙处更是口干舌燥,一个柔软的鸡蛋立马下肚,不卡住窒息才怪。 除非大能耐的体息武者,才有可能不拘束于喉息,但这当今有几人有这样的本领。 依牛金的要求,他已经认识到,跟读书人打交道,比干头野猪都难。 淘汰了一位,唐仁心里终于踏实了不少,少一位竞争选手,就简单多了,扫视了下台下,不知什么时候茹雪也过来了,两人目光对视,茹雪愤愤的向唐仁扬了扬拳头,看来这妮子已经知道自己在忽悠她了。 “第二位,杂魁,吴胜。”一声锣响。一男子走上台来。 “油锅洗手!” 男子双臂精光,大声朝着台下喊道。 “唉呀,没意思,不是硼砂就是醋,换一个。”台下的百姓不少人嚷嚷道,今年的斗杂最无聊,都算是江湖杂耍。 男子满脸通红,显然没想到春隐乡的百姓一点都不愚昧,如此见多识广,一下子就戳破了自己的技俩。 “鄙人前先日子刚从东海遨游归来,偶遇一仙长。学得一些点金之术,既然大伙觉得油锅没意思,那我就给大家来个点石成金如何?” 这个倒是稀奇,不少百姓纷纷拍手叫好,只见吴胜衣袖两抖,几颗普普通通的石子便跌落了下来。 几位好奇的百姓上前验证了一番,没错,就算砸开也是普通的沙石。 男子胜券在握,信心满满,双手拾起石子,双手使劲揉搓,托举过头顶,曝晒于阳光下,而吴胜自己呢,嘴里念念有词,不知使着什么咒语。 说也奇怪,那石子在阳光下随着时间的增长,表面确实有了些金色,半晌过后,吴胜陡然一跺脚,双手合十拿下,等他打开手心时,一堆金灿灿的金子,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哇!好神奇” “有这点金手今后岂不是富可敌国?” “神奇。” 台下一片哗然,老百姓最需要的是什么,当然是钱,只是台上这吴胜简简单单就将几颗石子变成了金子,陪审们虽知这不可思议,却又找不到破绽,暗暗摇头,议论纷纷。 就在吴胜得意忘形之际,一个人也站了出来。 “鄙人也曾去过东海,也遇到了一位仙长,不过他却教我的是点金成石。” “呃,唐仁什么时候会这么败家的技能了?”慕容长卿扭过头问向白慕。 “晚辈也不知晓。”白慕恭敬的答道,他也不知道唐仁又卖什么关子。 又是唐仁,名叫吴胜的男子心突突直跳,这次的斗才大赛风头全让这个人出尽了,俗话说枪打出头鸟,为什么唐仁麻烦不断却总是安然脱身。 所有人目光齐聚唐仁身上,看他有什么法子点金成石。 一把拿过吴胜手里的金子,唐仁不好意思的一笑,端过一碗水,将金子放了进入,然后搁置在了阴凉处。 “是沙金吧?遇高温呈金色,与冷则化为沙石。”唐仁小声向着吴胜问道。 “这......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唐兄,恭喜你成为了魁首,我先走一步。” 吴胜面色尴尬,朝着台下笑了笑,从后台阶梯溜了出去。 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没等唐仁的点金成石出来,吴胜就溜了,摆明了这也是假的,果然,当唐仁端着水碗倾到在地上时,那本该黄灿灿的金子,又成了先前的石子。 魁首还用选吗,两个都被唐仁想方设法淘汰了,他自然也就成了魁首。 红袍裁判也没想过今年的斗才竟然这样,说糟糕却也有趣,说有趣却让人憋了口气。 “就剩你了,虽说只有你一人,但该考的还是要考。”红袍裁判无奈说道。 唐仁眉毛一弯,恭敬道“那是自然,这次给大家带来了奇物,名曰:仙尘。也可以叫香水。” 说着,唐仁从怀中掏出一个装满液体的精致小瓶。 “香水?”远处一座酒楼的阁楼,一个仿若仙子的女子,雪色面纱下的嘴角微微扬起。 这又是什么新奇玩意,在场的所有人可未曾听闻过,精致的小瓶被唐仁拿在手里,上面是一幅仕女锄花的内画,晶莹的液体呈现出琥珀色,瓶盖被唐仁缓缓拧开,一手随意一甩,一柄古朴的纸扇落在了手上。 “云鬟梳罢香丝扰扰蟠,笑将金凤带斜安。玉容得汝多妆点,秀媚如云若可餐。鸦色腻,雀光寒,风流偏胜枕边看。” 唐仁一边吟诗,一边摇扇。 “咦?什么味道,如此香馨,细闻如兰花,再闻却如芳草,这就是香水的味道?如若是酒水,可否尝一尝。”台下不少百姓问道,使劲的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味。 唐仁摇了摇头,郑重道“此物乃我花费七七四十九天制作而成,并非酒水,而是一种集百花之精髓汇聚出的精华所在,置于厅堂,芳菲菲而难亏,藏于香囊,芬至今犹未沫。男士佩戴,户服美以盈腰,女士喷撒,谓幽兰其不可配。正所谓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余香九日,绕梁不绝,实乃居家必备,男女幽会之极品啊。” 果真这么神奇?如果是真的,那这种玩意可比胭脂俗粉好用多了,不少妙龄少女早已习惯了每日几个时辰的擦粉着妆,若是有这种奇妙的东西,岂不是比天天洗花浴都方便舒服。 第十七章生辰快乐 “多少钱,大爷我回去试试,看看到底有没有你说的那么神奇。”台下一个穿的花花绿绿的公子哥公鸭嗓喊道。 唐仁走了过去,笑着说道“不贵,黄金十两。”香水的定位本就是高级奢侈品,专给那些土豪和达官贵人的,算其成本和利润,也就五十倍的空间,当然这一点只有唐仁知道,谁让他明白自己手里的这瓶香水,在唐国来说,目前应该是独此一件。 “我了个去!十两黄金,我买胭脂都能买八十马车了。”公子哥一翻白眼,差点晕了过去。 “目前天下仅此一瓶,只有身份显赫者,才配拥有此物,若无我所说那般奇效,我唐仁愿蹲大牢。这位爷嫌贵,不买就是。”唐仁冷冷的回道。 似乎很多人都在犹豫,毕竟十两黄金可不是普通百姓所能消费的起的,唐仁目光扫视着台下,这么做除了想一炮打响香水的名气,更重要的是他想靠这个捞取自己的第一桶金。 有时候,钱比权更加好用。 “我要了。”一个青年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不过这男子,却是个和尚,令唐仁吃了一惊。 和尚虽说并未穿戴僧袍,但光秃秃的头顶上九个新鲜的戒疤,已经摆明了他的身份。 唐仁嗫瑜道“大师,出家人也好这口?” 男子一愣,脸色一红,低声笑道“非也,是给相好买的。” “…” 男子见说错了话,更加脸红,急忙道“先生还记得您在情丝山所救的那名女子吗,我就是那胆小出家的书生,本以为患了绝症,生死无望,于是想不再连累她,遂出了家,可没想到是被误诊,如今已经还俗,既然先生有这种仙物,并且救了爱卿的性命,我相信此等极品值这个价。十两黄金,我要了。” 原来是他,经这么一说,唐仁也明白了,那要寻死的女子定是在普渡寺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机缘巧合,这次也算是回报吧,不过看不出来,这男子这么有钱。 唐仁哈哈大笑,无耻的说道“当然值这个价,不过兄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缘定终生,一诺千金。今后善待你的内人便是,那么,钱拿来吧。” “嗯,好。谢谢先生。”男子感激万分的掏出腰包,数好十两黄金,从唐仁的手中拿到了香水。 唐仁掂了掂沉甸甸的金袋,甚是满意,这才叫点石成金之术啊。 慕容长卿等人是看的目瞪口呆,好好的斗才决赛成了唐仁的买卖大赛,武魁,杂魁被他挤弄下去不说,他自己连个屁都没表演就赚了十两黄金,这可是自己当殿阁大学士一年才有的俸粶啊。 这家伙,香水真的那么奇特?所有评审心里都打着问号。 不过这魁首,显然摆脱不了他了。 见所有的评审虽然无奈,却无异议,红袍裁判只能清了清嗓子,示意全场安静,酝酿了好一会儿才高声宣读道“经陪审团审议,一致认定,唐仁为今年的魁首,他将成为我们春隐乡新晋的盛唐学院学员,另外此次的斗才大赛的魁首,将会有一份特别的惊喜,”说到这里,红袍裁判嘴角微扬,卖了个关子。“至于什么惊喜,明日便可知晓。” “切!”唐仁一阵唏嘘,不过不管什么关子,这斗才大赛的结束,也算是了却了自己一个愿望。 魁首的诞生,是春隐乡一直以来的大事,从此以后,唐仁也算是在这一井蛙之地家喻户晓,和众多前来道贺的人回礼之后,唐仁已是身心疲惫,挨了茹雪一顿胖揍,紧接着和慕容老头以及白慕喝酒庆贺,等回到厢房时,夜已深了。 只是唐仁,睡的并不踏实。似乎有人进过他的房子。 夜静悄悄的,唐仁盘起身坐了起来,朝着窗户外说道“到了门外,怎么又不进来了,南宫墨雪。” 半晌过后,像紫铃般甜美的笑声传来“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很简单啊,房间里有比香水还香的香味,我这叫闻香识女人。”唐仁笑道。 “哼,浑徒子。”说着,一个身影像蝴蝶般从窗户落了进来。 又是一道寒光袭来,唐仁条件反射的一闪,却引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定睛一看,原来是月光洒在南宫墨雪配剑上折射出来的光芒晃了自己的眼。 唐仁尴尬的笑了笑,眼前白衣胜雪,如遇洛神,只是南宫墨雪的脸上始终蒙着一层面纱,令人看不透她的容颜,这姑娘相貌看起来温柔如水,却不料脾气刚烈,柳眉幽眸之间竟然透露出一股英气,秀美端若的脸轮上一股绝不妥协的气势散发出来,一时间唐仁又警惕了起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姑娘深夜造访肯定不是找我来聊天谈心而来吧。”唐仁见南宫墨雪再无动静,松了口气问道。 论打架,自己怎么会是她这种女侠的对手,上次那一剑至今记忆犹新,看来今后,也得学点拳脚功夫才是,好歹也能防防身。 南宫墨雪紧蹙的眉头突然舒展,如水般的眸子盯着唐仁看了一眼,婉儿一笑,口吐香兰的问道“可还有你做的那香水,今晚无事,只是好奇你那东西果真那般神奇罢了。” 原来是为了香水而来,一时间唐仁竟忘了答话,一动不动的看着南宫墨雪,却让南宫墨雪雪颊上有了微红。 “再看我剜了你这浑徒子的眼睛。”南宫墨雪冷冰冰的怒嗔道。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南宫姑娘,我目前并无适合你的香水。”唐仁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再说慢点差点又得挨剑。 “这是为何?难道你真只有一瓶?”虽听唐仁如此夸赞,南宫墨雪却依旧冷若冰霜,但听闻唐仁暂且没有香水,神色间不免流过一丝失落,转身欲走。 见南宫墨雪要走,唐仁急着说道“香水乃花草之精华,不同的香味适合不同的女子,浓淡,香色,气味,微毫有差,气神有别,你所需的我暂且没有,等我几日,你再取便是。” “谢了,过几日我再来。生辰快乐,唐仁。” 留下一句话,窗户间已然不见了人影,只留下月色淡淡。 唐仁起身驻足了一会,南宫墨雪居然知道自己的生辰,她调查的可真仔细,良晌见无动静,唐仁便也安然睡去。 第十八章舟车劳顿 一声鸡鸣,打破了黎明。 唐仁还在床上蒙头大睡的时候,一阵锣鼓喧天声便远远的传了过来,唢呐高昂嘹亮,喜庆极了。 “大清早的谁出嫁啊?吵死了。”唐仁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哼骂道。 正要倒头再睡,一阵“嘭嘭”的敲门声传来,刘伯高兴的喊道“唐仁,快起床,天大的好事啊,有人来提你的亲啦?” 唐仁迷糊着脑袋,哼道“刘伯你早上抽什么风,让我再睡会,这些日子累坏了。” “嘭嘭!快起来,是真的,好像慕容长卿大人给你操办的”门外的刘伯更加用力的敲打,暗骂唐仁的狗屎运,睡一觉就能娶个娘子,就是不知道是谁。 唐仁猛然睁开眼睛,低骂道“该不是真的吧,昨个儿说的惊喜莫非就是这个,先去看看。” 唐仁急急忙忙的穿好衣物,一推开房门,便傻眼了,几个丫鬟端着大红的胸口红花和新郎装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这……”唐仁嘴巴张得大大的破骂道。 鞭炮声阵阵,唐仁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这莫名其妙的就要当个新郎官,虽然在古代,像这种中了状元,举人,被相中明媒提亲很常见,但真正落在了唐仁的头上,他还是有点抵触情绪。前提是他居然不知道谁家姑娘要嫁给自己,甚至都没人问他愿不愿意。 几个丫鬟推门走了进来,说要给唐仁换好新衣,说是慕容长卿大人的安排,唐仁推扭不过,答应说除非糟老头子亲自过来了,再考虑。 但没想到慕容长卿这老狐狸在门外哪个旮沓角落里早已恭候多时,一听唐仁这样说,一张笑脸闪过门楣已经走了进来。 为老不尊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一进门便乐呵呵的朝着唐仁说道“你这小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换了衣服,随我去个地方。” “不用当什么红头驸马?”唐仁脸上一喜,凑前问道。 “用,谁说不用。”慕容长卿一本正经的说道。 唐仁悬在嗓子眼的话立马咽了回去,“到底要娶谁?”唐仁有些垂头丧气的问道。 这婚事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就算是跟慕容老头有着莫大的关系那也不行,一边自己目前从未想过这方面,另一边自己也不会接受这种婚礼恶习。 男儿立世,当勇于追求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去迎合别人的态度以及世俗的要挟,去妥协于自己不情愿的事情,这慕容长卿应该不会这么鲁莽,他难道没想过自己会拒绝? 或许猜到了唐仁心中所想,慕容长卿郑重的叹了口气。吩咐下人先出去等候后,这才转过身闭掩住门,随后走到茶桌前,自顾自的沏了一杯茶水,缓缓道来。 “早就知道这么做你肯定不愿意,但你可知道,这次你要迎娶的是谁?”慕容长卿侧着眉头,一手指敲打桌沿,若有所思的问道。 听这么一说。莫非要迎娶的姑娘还大有来头?并无他意,唐仁只是简单的好奇。 “自古以来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是你安排的,这姑娘的身份自然不简单,但前提我先声明,打死我,我都不会从了你的意思。”唐仁摆摆手,一脸的倔强。 慕容长卿倒也不以为意。淡淡道“的确愿不愿意是你的决定,但我必须得告诉你,这个亲你结定了。” “这是为何?”唐仁有些不高兴的质问道,从来没有人能强迫自己做某件事,即使是慕容长卿这种身份显赫又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也同样不行。 见到唐仁生气,慕容长卿意识到自己可能说的有些强硬了,笑了笑,厚着脸皮给唐仁也斟了一杯茶,说道“你这小子别以为自己有点才学就尾巴翘起来了,你可知这次你要娶的可是我孙女,记住一句话,娶了她,你今后的仕途将会高枕无忧。” 慕容老头的孙女?与这老家伙相处了这么些天也没见过他有什么孙女啊。 “尊你一声阁老,就算是你的亲孙女,我也不会答应你这份婚事,我想她也不会乐意这种连媒妁之言都算不上的婚事。”唐仁眼神看着慕容长卿,无比坚定的说道。 两人无话,看来唐仁是铁了心的不愿意这门婚事了,或许早些日子给他俩点相处的时间会更好一点,虽然唐仁固执的像头牛,但慕容长卿打心眼里越发的对唐仁满意,据理力争,不卑不亢,这才是成大事者所为,在京首多少人踏破了门槛想与我慕容长卿结为亲家,但没想到唐仁居然看不到我的用心良苦,真是头犟驴,不过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啪”慕容长卿一拍桌子,大声嚷道“来人!给我将唐仁换好衣服。绑着带去武德观” 一声令下。 门口被巨力推开,七八个强壮的家丁冲了进来,手里接过丫鬟端着的新衣,虎视眈眈的将唐仁围了起来。 “原来你个老家伙早有准备。我唐仁宁死不从…”话都没说完,唐仁便被七八双手按了下去。 只留下慕容长卿,一缕长长的银须,甚是满意的抚袖而去。 唢呐声欢天喜地,春隐乡的街巷上,一队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只是一头枣红大马上,一个嘴巴被布条堵住的新郎被五花大绑的缚在马背上,引来了周围百姓的指指点点。 唐仁一脸的苦闷,恶狠狠的盯着前方轿子里嘻嘻哈哈逗乐的一个糟老头子。 武德观是贞观年间一位道家游方术士所建,位于春隐乡东北三十里地的山麓。经过几百年的传承,如今已成为春隐乡远近闻名的道教之地,其道观终年隐于云雾之中,非道观的人连上山的路都很难找见,很容易迷失于十万大山中,一不小心便会丢了性命。 一路舟车劳顿,唐仁甚是不明白,为何慕容长卿非要自己来此地。 阳光斑驳,在绿影里留下簇簇光斑,仙草芬芳,几只野兔从灌木丛蹿过,见到有不少人车马扰扰的沿着山道而来,机灵的竖起耳朵聆听片刻,便又一跳一蹦的消失于林木间。 几个穿着宽大道袍的道童正在前方带路,被五花大绑的唐仁在马背上挣扎无用之后,索性不再浪费功夫,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一行人中也不见茹雪他们,唐仁现在连个解闷的人都没有。 第十九章互敬互爱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绕过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后,对面云雾缭绕的山腰上,终于显露出了藏匿于深山之中的武德观。 见快到了,迎亲的队伍便也停了下来,小憩片刻。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慕容长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递给仆人一个水囊,示意给唐仁解解渴。 终于嘴巴能够活动了,唐仁也懒得骂了,连饮了几口清水,润了润肚子,朝着慕容长卿喊道“现在让我走还来得及。这婚事我是.....” “来人,堵住他的嘴。”慕容长卿手一招,一块布条再次塞进了唐仁的嘴里。 “呜呜”唐仁殴打这老头的心都有了。 武德观早已观门大开,几位看起来很有身份的道长早已恭候多时,见到慕容长卿下马,几人很是熟络的攀谈了起来,唐仁只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句“都准备好了。” 随后,不等唐仁是否情愿,几个下人便搀着他下了马,一路东转西拐,直到来到了一间独院的厢房,几人停了下来。 “公子稍安勿躁,等会便有人来接你。”一个道士笑着说道,并派了两个人把守后,才把唐仁身上的绳索卸了下来,然后离去。 四处都有人看守,想逃都逃不掉,这么大的架势,哪里像是迎亲。 厢房很是干净,一床一椅,一桌一壶,中堂上是一副老子的画像,唐仁环视了一眼,并没有其他东西。 唐仁来回踱步,试探着出去了几回,都被门口的两人拦了下来。心思一转,他却也冷静了很多,慕容长卿可不会跟自己玩什么过家家,煞费苦心的绑着自己来到这武德观,想来定有什么隐情。 可能等待或许是最好的答案了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门口一声“公子,吉时到了。”才打断了唐仁的思绪,将他从不断的猜测中拉了回来。 一个青颜乌发的小道童推开门走了进来,见到唐仁做了一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呈给了唐仁面前。 “慕容大人说,看完此信,你便会明白。”小道童仰起头清澈无比的眼睛看着唐仁说道。 唐仁接过信,问道“他人呢?” 这老东西把自己坑成这样,一封信难道就想冰释前嫌。 不过抱怨归抱怨,信还是要看的。 “他还在哄另一个姑奶奶呢,没空来你这。”小道童说完一溜烟的就不见了人影。 “呃,哦”唐仁愣了愣,将信封拆了开来,却只有八个字。 “天作之合,结了再说。” 什么意思? 信件被唐仁看完揉碎扔到了一边,他静静的考虑了许久之后,叹了口气,穿戴好一切新衣,戴上冕冠,走向了门外。 本以为是一场逢场作戏的婚约,却没想到老头子已经开始给自己的今后铺路了。 唐仁的心情很复杂,他现在有点讨厌这种滋味。 再有一个时辰便到午时了,武德观的前院广场早已被红布和贴有喜字的灯笼包裹了起来,就连偌大的广场周边的绿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丝带,两旁皆是维持秩序的武道。来往的人头攒攒,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个个伸头探脑的去观望这百年难见的婚礼,唐仁站在武德观前院正宇大殿向下看去,一切景物尽收眼底。 天高云淡,等唐仁随着一道童来到石台栏边座椅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茹雪和白慕他们已经落坐于台下广场两边宾客的位置上,看向唐仁的眼神既有无奈也有不解,或许他们也不明白今天发生了什么。一夜之间,唐仁就要成亲了。 “就要成亲了吗?”唐仁自言自语道,放铳,放炮,大红灯笼开路,一位老者搀着一个凤衣霞冠的女子缓缓走了过来。一里红妆,幼童**拾阶而上,路旁铺撒着数不尽的玫瑰花,轻风卷着花香刺的唐仁头直晕,女子似乎很不情愿,走的很慢,只是相隔甚远,唐仁并不知道自己可曾见过这位女子。 唐仁静静的坐在座椅上,这门婚事,对于慕容长卿来说,可能更加重要,但对于自己,却无论如何让人开心不起来。 几位德高望重的道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正宇大殿正中央,为首的一位更是仙风鹤骨,人虽消瘦,但却精神烁烁,抚尘一甩,看了看日头,等待了片刻,威严一声,向着高台下所有人高呼道“天地交泰,保合太元,人间二美,星会桥边,柳永,南宫嫣然今日齐拜祖先,华堂吉庆,美语喧然,天配良缘,互敬互爱,合好百年,吾祖在上,谅亦欢焉。百世其昌,瓜瓞绵绵。敬告。” “纳堂!”一个清秀的小道童清澈的嗓音回荡在山宇间。 为什么会是南宫姓氏,她跟南宫墨雪什么关系,唐仁已经无力思考这些了。 唐仁有些不自在,婚礼开始了,纳堂便意味着新娘子进门了。作为丈夫,他应该起身迎接。 所有人看向了唐仁,等待着。 这不是我想要的,唐仁有些挣扎,扶着南宫嫣然的慕容长卿满怀期待的看着唐仁。 度秒如年。 双手紧紧的握在扶手上,关节甚至有些发白。 良久,终于几个字从唐仁的牙缝中蹦了出来。 “对不起,我拒绝。” “我也拒绝。”红盖头之下的声音不大,却足足让在场所有人听的明白。 一只纤纤细手从凤衣中伸出,在武德观所有人的眼中,一把扯掉了红盖头。 黑发如丝,凝眸皓月,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尖滑动,淡淡冰冷的眼眸看向唐仁,似乎能看透一切,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点点光芒,峨嵋淡扫,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美目流转,神情淡漠。如果南宫墨雪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那她便是遗失在人世间璀璨的明珠。 两人目光相视,却如同电火之间的漫长。 “今日婚约,纯属我爷爷的儿戏,既然你我无心,那便就此作罢。唐仁,你配不上我南宫嫣然。”南宫嫣然皓齿微张,目光冰冷的轻扫了唐仁一眼,便扭过头,欲挣脱开来,就此离去。 “配不上你?”唐仁面带微笑,喃喃自语,声音听着熟悉,原来她就是那日黄昏,嬉戏嘲笑自己的人。 第二十章触犯天子 全场寂静,两人的一番对话就像在平静的湖水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连主持婚礼的几位道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纷纷看向了慕容长卿。 慕容长卿早已气的浑身发颤,威严的怒道“春风,给他们强办婚礼。” “是!” 春风不顾南宫嫣然的挣脱,面无表情的携着胳膊朝着唐仁走来。 “唐公子,春风得罪了。”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唐仁也会再次拒绝的时候,反而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 “南宫姑娘如此美貌,不娶岂不可惜。我愿意拜堂成亲。” “那便多谢了。”春风一笑,暗道唐仁识大体,凡是慕容大人想做的,在这个世上还真没几个人能阻挡的了。 南宫嫣然早已满眼通红,双唇被咬的发紫,“唐仁,要是你敢跟我成亲,我这辈子跟你,不死不休。”南宫嫣然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滴落了下来。 唐仁并无回话。 “拜堂!”慕容长卿端坐太师椅,冷面看着两人。 “不拜!”南宫嫣然湿着眼眶,一双拳头握的紧紧的。 可是再多的挣扎在春风面前并无用处,一把按下,南宫嫣然连发髻都散了开来。 “三拜九叩,礼毕!” 待证婚道长一脸尴尬的宣读完,正宇大殿之下,竟然静悄悄的连个掌声都没。 “爷爷,嫣然是不会承认这门婚事的,他唐仁怎配做我的如意郎君,如今我俩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今日惹爷爷不开心,嫣然日后再报。”南宫嫣然一身新衣虽然凌乱,但眉宇间依旧不输气势,泪眼涟涟的向着慕容长卿说完,转过身双目通红的看着唐仁。 “你出尔反尔,毁我清白,唐仁,你好自为之,这一纸婚约并不算数。今后再见,必跟你不死不休。” “够了!”慕容长卿一拍桌案,勃然大怒。 似乎差不多了,唐仁昂首而立,“既然你南宫嫣然不愿嫁我,我唐仁休了你便是,不过不是今天,而是我唐仁配的上你的那天。” 休了南宫嫣然,就连慕容长卿也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竟然让两个晚辈闹成了这样。 一步错,似乎步步错,嫣然性子刚烈,唐仁又桀骜不屈,事情似乎偏离了自己的所想。 “呵呵,好,一言为定。”南宫嫣然一阵冷笑,扯掉全身的凤衣霞披,擦干眼泪,头也不回的朝着观门走去。 “我南宫嫣然倒要看看,你唐仁如何有资格敢休了我。” 声音回荡在武德观的上空,所有人都意识到,什么才叫一语成仇。 在古代,女子触犯无子,淫邪,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恶嫉此等七出丈夫方可休妻。而一纸休书对于女方家庭来说,无疑于一生中莫大的耻辱。 唐仁明白,站在南宫嫣然的位置上考虑,她只是不想成为这种婚礼陋习的牺牲品。说赌气也罢,说故意也行,自此恩怨已经有了,但她那种居高临下的轻蔑,使唐仁的自尊心不得不做出一些反抗。 唐仁甚至不知道婚礼怎么结束的,卸了冕冠,独自一人离开了武德观,去了后山一处无人之地独自清静。 天色早已黯淡,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听着熟悉,应该是茹雪和白慕他们。 茹雪抱着双臂静坐了下来。看的出来唐仁此时并不高兴,就一句话不说的静静的陪着,看着晚霞一点点的沉默在远处的群山里。 “茹雪,你说我今天是不是有些过份了。”唐仁淡淡的问道,一双手摘编着脚边的绿草,眼睛流露出些许的无奈。 茹雪叹了口气,却又随即轻笑道“这只能算是一个大乌龙罢了,不过南宫嫣然毕竟是大家闺秀,对于婚姻大事自然非常重视,当然她那样看不起你也是有错在先,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闹的都不愉快啦。” “嗯,其实我到现在都把这婚事当作儿戏呢,什么休不休她,只要她今后不烦我,懒得理她,还不是为了让慕容老头满意。”唐仁哈哈一笑,心中释然了很多,出尔反尔的成亲,并且提出要休了南宫嫣然,其实更多的想让这个高傲的女子记住一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一曲沁人心脾的笛声缓缓回荡在深山幽谷之中,惊起了晚归的群鸟,原来是唐仁用自己做的叶笛放在嘴边轻声奏响。 曲子潇然坦荡,婉转动听,音高时如高山流水,音平时似阳春白雪,时而让人心生哀伤,时而令人欣怡神旷。 闻此曲的白慕闭目养神,听到动情处竟情不自禁的拍手叫好,“这莫非是那首鲜为人知的蟾宫曲.送春。妙,实在是妙。” “问东君何处天涯?落日啼鹃,流水桃花。淡淡遥山,萋萋芳草,隐隐残霞。随柳絮吹归那答,趁游丝惹在谁家。倦理琵琶,人倚秋千,月照窗纱。” 唐仁轻声一笑“不仅如此,还有金字经.春晚也在其中。”顿了顿,唐仁轻吟道“惜花人何处,落红春又残。倚便危楼十二阑。弹。泪痕罗袖斑。 江南岸,夕阳山外山。” 几人相视一笑,像这种闲云野鹤般的赏词做乐,倒也快活,不用被世俗的烦恼所束缚。 只是生于红尘,又怎能六道皆空。 天色已晚,几人也相约明日再会。 半夜三更,月落乌啼,唐仁却没睡意。 点亮烛火,没一会,厢门便被一双枯老的手轻轻推开,原来是慕容长卿,只见他一脸憔悴的走了进来,“见你厢房灯亮,便进来坐坐。你起来说话。” 唐仁无奈,他知道慕容长卿一直在门口,却一直没进来。今天的事最烦心的应该是他了,可自己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慕容长卿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抿了口茶水说道“她已经下山了,我已经派了人保护她,自我告老还乡之后,嫣然便一直跟在我的身边。唐仁,你可知她是什么身份。” “不是你孙女吗,但我想应该还没这么简单。”唐仁与慕容长卿对坐问道。 慕容长卿愁颜有了一丝笑容,静待了片刻,见外面肃静并无外人,这才小声道“看来你不傻,她自小由我抚养长大,唐仁,你可曾听过虞夫人。” 第二十一章见多识广 “虞夫人?”唐仁想了想。 “听说书先生提过,似乎是一位江南艺妓,跟先帝好像有过一段佳话,但最后据说她被太皇后派人赐死于西湖河畔?”唐仁皱着眉头答道。 虽说说书故事往往编造传言的很多,但有时候未必都是空穴来风。 慕容长卿似乎满是心事,眼神呆滞的看着烛火,缓缓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说书先生说的没错,只不过虞夫人并非死于西湖河畔,而是死于皇宫,”慕容长卿悠悠道来,时光仿佛倒退了几十年。”唐合八年,先帝南游,与虞夫人相识于西湖河畔,两人一见钟情,时光冉冉,直到他们私许了一生,没过多久,经先帝安排虞夫人最终进了宫。只是她进宫不到一年便有了身孕,只是身份卑贱,不敢在宫内接生,怕连累了孩子,可没想到这事被太皇太后知晓,千岁大怒,派人赐毒酒以打掉胎儿,后宫之事,本就尔虞我诈,稍不注意,便会丢了性命。那时先帝寡助,能帮到他的,唯有老夫。” 慕容长卿说的很慢,唐仁听的入神,便问“你怎么帮的?” 谁知问道这里,慕容长卿竟然停了下来,突然嚎啕大哭,一字一句,红着眼睛哽咽道“易...子...换....命。” 唐仁一愣,南宫嫣然不是他的亲孙女?那他的亲孙女岂不是.......唐仁无法体会当年慕容长卿的心情,但如此巨大的牺牲,是任何常人都无法承受的。 “虞夫人死后,为了保护嫣然的性命,先帝便将她托付与我,而先帝的身体也是日益渐衰,每况愈下。虽说是我的亲孙女换取的嫣然,但我却视她为己出,这个秘密隐藏至今,如今朝廷动荡,皇上年幼多病,朝迭未知,而南宫嫣然这层身份,当属我南唐公主,你娶了她,未尝不是你扶摇而上的机遇,只是现在,唉,不提也罢。” 慕容长卿懊恼不已,他怕嫣然和唐仁今后有了冲突,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只是现在,一切都脱离了自己的所想。 原来是这层缘故。命运捉弄,唐仁算是也明白了慕容长卿的苦心,无声的安慰或许更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今后的事谁又说的准。 “哦,对了,虞夫人的后人便只有嫣然一人吗?”唐仁想了想问道。 “当初抱出来的只有一人,此话何意?”慕容长卿一怔。 唐仁笑了笑,摆手道“无事,嫣然不愿嫁我,我就看她有无其他姐妹愿意嫁我罢了。” “你这小浑徒子,今日气煞老夫了。还有心说笑”慕容长卿吹胡子瞪眼的骂道,不过说完这些话,他心情倒是缓和了很多,或许儿孙自有儿孙福,唐仁说的没错,强扭的瓜不甜。 五更灯火,慕容长卿与唐仁闲聊了会,便起身离开回了自己的厢房,不过临走之前,给唐仁留下了一个精致的玉佩鸳鸯扣,鸳鸯扣本是一对,但唐仁所拿的,却只有一半。 鸳鸯扣浑身墨绿,入手温和柔软,当属玉中极品,在玉坠处有几丝淡淡的血迹浸润其中,不知是天然还是人为。 “我与武德观清风道长乃是故交,他已为鸳鸯扣开过光,传说杜鹃啼血,鸳鸯难拆,这是先帝所赐,只是当年我也困惑,他只给了我鸳鸯扣的一半,还特意嘱咐我这一半要赠予贤德之后,说是今后定有大用。我研究数年,都没从中发现蹊跷之处,今日赠与你,望你好生待之。” 慕容长卿的话唐仁虽没记住几分,但他也明白,老头能将如此贵重的东西交付自己手上,足以看的出来他对自己的重视与栽培。 一把清风熄灭烛火,夜如山棱一般寂静。 林府。 所有人齐聚大堂。 前几日搁置的案子如今已经有了结果,也算是林青涯连续十几日的心血有了收获,按照慕容长卿的意思,三岔村恶霸一家身死案,由于证据不足,唐仁虽有嫌疑但却有不在场证据,至此当庭宣判无罪,此案暂且尘封,视为疑难杂案。 情丝山衙役被杀案,证据不足,暂不定案。 何知州徇私舞弊,滥用职权,独断冤假错案,经核查落实已被罢职撤官,但唐仁疑惑的是,何知州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而查下来似乎一触碰到其他线索,总有一只无形的大手阻挡着这一切,令案件变得像黑洞一般令人费解,问过慕容长卿,他说既然有人不让查,那就不查了。既然阻力甚大,这件案子就只能暂且告一段落。 烨风二叔凌河私闯林府一案,凌河伙同他人目无法纪,擅闯官衙,但念在并无恶举,按照唐国律法,每人杖责八十大板,凌河怂恿他人顶撞县官,罚牢狱三月,其他人等按罪责轻重,酌情定刑,但有点收获的是,经凌河交代,他是受人指使才来林府闹事的,有位神秘人前来找过他,说是自己的侄儿被林府的人杀了,只要自己去闹事,今后春隐乡凌家的家产便是自己的。 凌河与凌威两兄弟素来不合,凌威为人豪爽,好结交朋友,有着令人赞叹的生意天赋,而凌河自小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导致凌家祖上打下的家业几十年前大部分分给了凌威,凌河自此早已有了仇恨的种子,经神秘人一点拨,立马心生歹念,反正听这神秘人的安排,自己便能重回凌家一家之主的地位,凌威常年在外,山高皇帝远,偷空了他春隐乡的家业,也是不错,等他回来时,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凌威又能奈何。 据凌河说这神秘人的功夫极高,来去无影无踪,凌家大院养了七八头丈二的狼犬,神秘人愣是一只一只悄无声息的徒手扭断了它们的脖子,死状惨不忍睹。但就算说了这么多,唯一有用的线索便是,黑衣人的额角有一朵纹刺的黑色莲花。 这是什么组织的,就连见多识广的慕容长卿也没听过,但这一个小小的此刻胆敢刺杀殿阁大学士,显然他的后台不一般。 看来今后得多加小心才是。 最后一件案子便是春风错杀烨风案了。烨风已死这事必然迟早走漏风声,林青涯迟迟不愿把此案结案的原因就在于,凌家牵扯着春隐乡的地下势力,凌威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死在了官府之手,必定会把春隐乡搅个鸡犬不宁。 第二十二章大可放心 不过如今经过几日的思索,林青涯已经有了解决之策,移祸江东,牵出隐藏在春隐乡的两个大的地下组织,栽赃嫁祸,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顺便拔掉这些多年磐居在春隐乡的心头大患。 此计倒是绝妙,但是这件事却不能由官府之人出头,不然马脚太过明显, 几人商量过后,一切由唐仁,白慕,和春风他们安排。 春隐乡或许该换换天了,众人散后,唐仁回到自己的房间,紧闭房门,一日未出。 能尽快的在春隐乡扎稳脚跟,才是唐仁目前的当务之急。权当成,望为先,想从最底层一步一步攀爬上去,除了要有过人的谋略,必要的声望基础也是必不可少,而声望,无疑就是老百姓的口碑,这对今后从政从商,都能打下扎实的基础。清理掉春隐乡的恶势力,于民于己都是百利无一害。 春隐乡历史并不悠远,常住居民多是北唐末年从各地流亡逃窜而来的百姓,自战乱平息后,后人开始繁衍生息,开枝散叶,以至才有了今天的春隐乡。 但正因为如此,也导致了春隐乡民风并不像其他地方一般纯净单一,各种鱼龙混杂的势力,从一开始,便有了苗头,只是一直浮于水下,为了抓政绩,历代县官都是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官匪勾结这几个字,不单单就是它的表面意思。 此次林青涯也是下定了决心,在自己晚年退休之际再发一次力,有慕容长卿撑腰,此事成了,政绩凸显,也许再当几年官也很有希望,要是败了,起码能落得个好名声,心无了憾,根据林青涯提供的资料,春隐乡目前共有两大帮派势力,一面属于凌家扶持的乌刀帮,其帮主共有三位,据说烨风便是其一,它们的势力除了控制着春隐乡三分之二的私盐生意,以及城东部和南部的酒楼,妓院,赌场,等高税的商业,甚至连周边的人口失踪都与之有着莫大的联系。 而第二大帮当属活跃在城中西北部的地魁帮,势力略小,此帮派并不像乌刀帮一样有着本土家族扶持,全靠自给自足,提到它却不得不说起一个传奇式人物,据说地魁帮帮主乃是一女子,相貌也是千里挑一,只是这女子性格泼辣,变化无常,随性办事,但却有仇必报,对属下格外宽容,凡是招惹他们的人,基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也因为这点,她的手下也个个愿意为她效命,可以说,比起乌刀帮,他们更加团结,平日里收收保护费,悬赏办事,倒也没干过其他非法的勾当,口碑比起乌刀帮着实不错。 两帮势力平时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加上地魁帮未曾触碰过乌刀帮的地盘利益,所以一直相安无事。当然有一点原因不得不提,据说凡是混黑的,都怕招惹到地魁帮的那个母疯狗,跟她扯上皮,就跟沾上了牛皮糖一样甩也甩不掉。 分析过后,唐仁几人也算是对春隐乡的地下势力有了初步了解,地魁帮人心同一,跟石头一样,见缝插针并不容易,先缓一缓,而乌刀帮帮主之一的烨风刚刚死去,此时内部应该早已乱作一团,并且为非作歹多年,民间早已怨声载道,从它下手,也符合天时地利人和,只是该怎样的下手法,还得考虑周全点。 白慕乃是公众人物,出谋划策,官府接应倒是可以,春风武功高强,采取证据,充当打手实至名归,剩下的,可就看唐仁的了。 唐仁无语,说道“既然你俩都不能出面,那这明处的事,可就全落在我身上了。声明一点啊,春风你可得二十四时辰保护我。” 春风得意一笑,意思唐仁大可放心。 一锤敲定。 有着官府暗地里帮助,只要唐仁混进这个圈子,便很容易将被杀的烨风丢进这汪已有微涟的浑水当中。 夜晚的春隐乡城格外热闹,街边的夜市吸引了不少茶余饭后的百姓休闲驻足,七八个孩童拿着小糖人一溜烟似的乱蹿,惹的路旁几个花花公子哥一阵大骂。 “哎少爷,你看前面那个妞怎么样,要不要我拉过来认识认识。”一个谄媚的下人眼睛贼遛遛的乱瞟,看到前面一个身材不错的女子后,猫着腰向着自个儿身后八字迈开慢摇的主子说道。 一位油头粉面的青年公子哥顺着目光一瞅,眉毛弯弯,嘴巴张成一个O形,满脸笑容,一只肥腻的手摸了摸下巴上的招财痔,嘴角上扬道“快去快去,给本少爷带过来。”说完袖袍一甩,露出了手腕厚重的玛瑙玉镯子,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只是一个人影,突兀的从一家妓院冒了出来。 “公子请留步!”一个声音响到。 几人回过头来,似乎这人面熟的很,但就是想不起来外哪见过。只不过看这打扮,倒也像同道中人,不知谁家公子哥,浑身流氓味,简单一句话,王八瞅绿豆,对眼了。 唐仁今日穿的花花绿绿,胸口还别着一团粉色的手绢,嘴巴微张,还露出一颗大庆牙。 说实话唐仁从未想过茹雪能有这样的本事,活生生将一个人畜无害的书生装扮成了浑身铜臭的富家公子哥,不过看起来似乎不是特别扎眼,反而怡红院的秦妈妈再次见到自己,连连称赞他这才是英雄本色,不过对于唐仁进妓院只喝茶不消费的做法,秦妈妈表示这柳公子暂时还没上道。 “这位兄台我们可曾认识?”被一个陌生的公子哥叫住,朱大宝打量几遍,反复思索最近斗鸡赌狗欠的债是不是还清了。 可是脑海中的债主过了一大遍,结果便是面前这个镶金牙的阔少爷,自己并不认识。 唐仁爽朗一笑,说道“小弟唐三,久闻朱少爷仪表堂堂,大家风范,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幸会幸会。”话音未落,唐仁便热情的拨开挡在朱大宝身边的几个下人,一把搂住朱大宝跟棉花一样软腻的脖子,小声道“听说朱兄台酷爱赌博,小弟也是沉迷于此道,但是刚回乡不久,一直苦于无人引荐大点的赌场,小点的吧又实在无味,最近有些手痒的厉害,若是朱大哥能帮小弟这个忙,那得了好处自然也少不了大哥你。”说着从怀中掏出沉甸甸的十两银子,装模作样的塞进了朱大宝的怀中。 第二十三章春夏秋冬 朱大宝见钱眼开,见唐仁这么上道,也热情了几分,拉着唐仁的手眯笑道“原来是刚刚回乡的唐兄弟啊,咱们春隐乡其他的地方我不懂,但是这戏酒玩乐之地谁知道的最多,我朱大宝不称第一,就无人敢说第二。” 唐仁连连点头,说道“那是那是。” 几位下人见到,本就起疑,现在却放心了不少,原来是跟自家少爷一样的败家玩意,也就对唐仁不再放在心上,自个的主子喜好瞎混,但却怎么也混不出个名堂。认识的人倒是不少,跟地魁帮的一伙,玩的倒是熟络,但任人都看的出来,人家是想方设法的骗自己少爷兜里的钱,只是自己少爷傻不拉叽,愣是推心置腹,有钱就往进花,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要主子开心就行,管他那么多干嘛,自己这当下人的便可称的上是十佳仆人了。 朱大宝有意结交富家子弟,见唐仁有钱且豪爽,不一会儿,话匣子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滔滔不绝,就差问出唐仁的生辰八字了。 这货色果真如茹雪所说,单纯好骗,朱大宝家族在春隐乡经营丝绸买卖,家势不大不小,但凡像这种普通家族,基本都有一个纨绔子弟,朱大宝便是其中之一,这也是唐仁找上他的原因。 见聊的也差不多了,唐仁也不再扯其他的,话锋一转,说道“朱兄,天色不晚,我们何不趁这等良时走上一遭,晚些了一同吃桌花酒岂不爽快。” 一语正中朱大宝的心门,虽然不知道这叫唐三的手艺如何,但是就这份爱好,绝对和自己口味相投。 “哈哈,正合我意,就冲这份心思,今晚咱哥俩一见如故,不醉不欢。随哥哥来,带你见识见识春隐乡的地下世界。”朱大宝满脸堆笑,眼角的皱眉簇成了一堆,脸上的肥肉微颤,足见他此时相当的高兴。 大街小巷,唐仁本以为自己这些日子对春隐乡相当熟悉了,但没想到,这朱大宝人虽体胖,走路却快的很多,大半个时辰,转了几个巷子后,唐仁便忘了自己来时的路在哪了。 面前是一户农家大院,从外面看倒是看不出什么,两头青石狮子坐落两边,一只闭眼沉思,另一只巨口张开,这倒跟平常的狮子还不一样。朱丕的大门紧闭,铜锁光亮,趁着屋檐悬挂着的灯笼,似乎大门两侧的对联挺有意思。 “小施勇气,得春夏秋冬禄, 大展身手,获东南西北财。” 朱大宝踌躇片刻,示意唐仁先等候一会,独自一人上前叩门,不一会儿,便听嘎吱一声作响,一个伙计样子的男子从门里开了个缝探出头来,两人交谈了半晌,便只见朱大宝欣喜的朝着唐仁招手小声吆喝道“快进来,还是我面子大,他们许了。” 真是神秘,唐仁心神一定,径自跟了进去。 自古以来人性好赌,那是因为人有欲望,而欲望和财富押在未知的下一刻,便足够让很多人的热血喷涨。这也正是众多赌徒热衷于此道的原因,有人因此身败名裂,有人因此家破人亡,当然也有极少部分的人也因为一时的走运,大发横财,乌鸡变凤凰。但十赌九输,赢的永远是坐庄的人,只是高额的倍率,至始至终吸引着红着眼的男人们。 还未走近院内,一声声此起彼伏的赌桌吆喝声便传了过来。唐仁扫视院内布局,这赌坊开的极其隐蔽,四周紧要关口都有一两个黑衣放哨的男子,平日里这地段也很少有官兵路过查看,所以唐仁也没想过,这么个偏僻的大院,里面还是个赌场。 一间上房的门还没推开,里面乌烟瘴气的味道已经飘了出来。借着微弱的烛光,唐仁才看清了屋里的摆设,三张大的木桌,四周早已围满了人,一个坐庄的男子见到有生人进来,一把捂住了骰罐,慢悠悠的喝道“朱大宝这是你朋友?” 随后面色不善的瞅了唐仁几眼,呲着牙笑了笑,干这一行的早已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凡是官府的人基本都会被认出来,男子见唐仁气质文弱,穿戴也是一般的公子哥,便心里有了结果。 朱大宝见状赶紧凑上前,笑哈哈的介绍道“杜哥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大宝带来的人还能不干净?今儿个我兄弟唐三刚刚回乡,手痒的紧,我也就带他来消遣消遣,唉呀,都别愣着了,继续继续。” 朱大宝双手一招,撮合着场子继续,谁知一双干枯的手一把勒住了他的脖颈。 “你个朱大头还欠老子八十两花银呢,这次来了不还钱休想给我离开。”名叫杜哥的男子恶狠狠的揪住朱大宝说道,但还是扫了一眼唐仁,不过脸上的表情又立马变的笑眯眯。 朱大宝脸上一僵,细汗从额头流了下来,暗道自己大意,怎么忘了自己还欠着债呢,要不是路上遇到了唐仁如此热情,也不至于忘了这一茬,完了完了,这下算是羊入虎口了。 唐仁勉强笑了笑,一手轻轻推开抓着朱大宝的手,嬉笑道“都是来玩的,何必呢,我和朱大哥投缘,这八十两我出就是,出来就是图个高兴,来,继续吧,我也加个场子。”唐仁双手撮合,一番话听的朱大宝甚是感动,真是好兄弟。 这小子挺会识实务,按理说也不是无名的主,名叫杜哥的男子松开了手,推搡开其他人,留出了一张桌子,笑道“兄弟既然第一次来,哥哥也就给你这点薄面,朱大宝那没用的家伙能认识你也算是他的福分。” “那是那是”一旁的朱大宝听到喜笑颜开的附和道。 “来,唐兄弟,十三花,九码,一条杠,玩什么你说了算。”杜哥眼角弯弯,一脚踏在桌子下的横椅上,衣袖两抹,露出精细油亮的胳膊,右手一把按住骰罐向着唐仁说道。 唐仁眼睛一闪,这叫杜哥的绝逼是个高手啊,俗话说耍赌高手,一手赤油,看着杜哥油亮的两只手,这不知朱大宝遭了多少冤大头了。 “比大小吧,我就这个勉强精一点。押上。”唐仁从怀里摸出五两银子,搁在手边,将屁股下的椅子拉好坐稳,向着对面的杜哥说道,他可浑身就剩这点家当了,运作资金有限,公款得用在刀刃上才是。 周围已经围满了人,这是对待新顾客的礼数,听完了唐仁的话,名叫杜哥的也就放心了很多,原来是个菜鸟啊,老规矩,先让你赢几把再说。 第二十四章转眼之间 “那行,按兄弟的意思来。”杜哥满脸微笑,拿着骰罐的右手在桌上一抄,两个普普通通的骰子便像张了眼睛一样应声钻了进去,哐朗朗的在罐子里打着转,没有一丝杂音。 “duang"罐子落在木桌上,震起点点落尘。 “买大买小?”杜哥猴目一瞪,脖子蹭前问道。 唐仁眼睛扑闪,半天道“我要大!” “好,大!”罐子一揭,几乎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探向桌子,朱大宝更是用肥胖的身体挤在了最前面。 “六六一二,兄弟手气不错,满罐啊”杜哥一脸叹息的笑意,看似无奈的掏出了五两银子推给了唐仁。 唐仁哈哈一笑,来之不拒,原来赢钱这么爽,这等手气保持下去,今后也不用卖香水发家了。 朱大宝眼睛笑成了一条线,他现在可跟唐仁绑在了一块,要是唐仁输光了,今晚自己这身肥油,也得抖落干净了。 见唐仁这么轻易的就赢了,还是个开门彩,不少人怂恿着再来,赌博永远是这样,自己很难去决定自己的下一秒,而是周围的欢呼让你不断的踏上欲望的深渊。 “那就再来,我还要大,这次十两注。”唐仁喜不自胜的说道,也来了精神,按照赌场的规矩,小赌连三,大赌不过二,下把应该也没事。 果然,不出所料。当第二把的骰子散落在盅子里时,最终还是停留在了大点上。 朱大宝简直眼珠子都瞪圆了,两把唐仁就赚了二十两,看来今晚是红运当头啊。 “唐兄弟,好彩头啊,哥哥我这十两也押你这里了。”朱大宝掏出唐仁先前给他的十两银子,满脸的信任。 唐仁哈哈大笑,加上自己已有的二十两,一把推上,说道“再来,这次还是大。” 对面的杜哥在昏暗的烛光下面色一冷,却又马上恢复了常态,心道“大你个头啊大,让了两把也该收点利息了。”利牙微咬,杜哥奸笑道“唐兄弟,那就看好了。” 巧手一闪,骰子弹簧似的跳起,嗡嗡声不断。 唐仁眯着眼睛,右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 唐仁很清楚叫杜哥的不会让自己继续赢下去了,见他已经摆好了架势,自己怎会怯场,这朱大宝还等着自己翻身呢。 杜哥的单手极其灵活,骰罐看似摇摇晃晃,却在空出摆出一道残影,只见他的手一抄,像燕子一般轻轻落下,里面的骰子便轻轻的停了下来。杜哥压低了下巴,对着唐仁轻笑问道:“希望唐兄弟这次一样好运。” 空气里充满了浑浊的味道,所有人看着镇定自若的唐仁。 唐仁换了个姿势,一手摸着下巴,笑灿灿的露出大庆牙,另一手却暗暗探到了桌下。 “开吧,杜哥。”唐仁说道。 杜哥瞅了唐仁一眼,脸上扫过一个得意的笑容,拿着骰罐的手缓缓抬了起来。 可就在同一时刻,桌下的唐仁的手轻叩木板,只闻咚的一声似乎什么响了一下,但极其微弱,马上被热火朝天的杂声淹没了。 但这一变动却让揭盖的杜哥吃了一惊,骰子数应该变了,谁在乱动桌 子?还动的如此巧妙。 可现在箭在弦上,只能硬着头皮开了。 骰罐一点点的露出了里面的骰子,随着朱大宝一声欢呼,白花花的三十两纹银,再次被席卷了过来。 杜哥别有深意的看了唐仁一眼,见他并无其他反应,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看来今晚财神爷不在我这。” 唐仁谦虚的笑道“都是运气,运气”,心想老子鲁班传人还会不清楚你们这些江湖杂耍的把戏,看我今晚不把你赢个底朝天。 比赛还在继续,似乎唐仁成了连胜将军,此时两方的赌注已经到了三百两,杜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拿着骰罐疯狂摇晃的唐仁,起初他以为骰子在自己手上,要几点就几点,自己说了算,可最后还是唐仁赢,因为不管你认为点数会停在几上,每到揭开的一瞬间,骰子总会莫名其妙的变化,虽然知道他出千,但这种出千的方式也太过诡异,为了防止唐仁再乱敲桌子作弊,他已经换唐仁拿罐了,腾出了两只手,看你怎么耍赖。凭着自己多年听骰的本领,唐仁应该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是他似乎错了,骰子在唐仁的手中,跟长了脑袋一样,唐仁怎么赢它就怎么转,乃至玩九魁,杠花,唐仁都是想要什么来什么。 见杜哥满脸大汗的模样,唐仁心想也差不多了,杜哥只能算是地魁帮的一个小喽啰,自己次次稳赢,也不是手艺有多么高超,纯粹是机关骰在自己手里跟玩具一样,这里面灌的是水银,只要掌握好了力度和技巧,玩转它是很容易的,不过在没入门的人眼里,这就跟神奇一样令人惊叹了。 转眼之间,八百两入手,唐仁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整个衣袋都不够装的,杜哥的脸色极其难看,不过他有自己的打算,下去之后,马上把这件事告诉帮主。 不明真相的赌徒们早已把唐仁当成了神手,朱大宝更是尾巴翘到了天上,掏出一百两花银摆到杜哥面前,扬眉吐气的叹道“我说杜哥,输就输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来,还您一百两。” 无精打采的杜哥一阵冷笑,一把推过“切,这点钱打赏你了,你这朋友不错,希望下次再见。” 看来这杜哥还是有点气量,唐仁并不理会他俩的纠葛,收拾好满是白银的包裹,笑哈哈的拉着朱大宝,笑道“今晚这么好运可多亏大哥了,走,小弟请你喝花酒。” 朱大宝一听来了精神,喜笑颜开,不知自己撞了什么运,认识了唐仁这个财神。 两人起身告退,杜哥也并不阻拦,等两人都出了院落后,杜哥才招来身旁的两个手下,小声在他们耳边道:“跟着他们,看看那个叫唐三的是什么人。” “是。”两个人影也消失在了黑暗中。 唐仁算是玩高兴了,不过他可没有忘记正事,天色已晚,街巷上人迹已经稀稀落落,只有零星的酒楼和妓院还在营业,朱大宝不断的在耳边向唐仁介绍,哪家的酒年代最醇正,哪家妓院的姑娘最正点,但唐仁并无心听这些。 第二十五章虎躯一震 “春风应该把一切都准备妥了,怎么还不见动静。”唐仁心想道。 身后不远不近的总有两个人跟着,应该是地魁帮的手下上钩了。 “朱兄,兄弟肚子突然有些不适,这十两银子你拿着自个儿喝酒去吧,我今晚可不太舒服了。”唐仁一把掏出一锭银子,不管这肥头大耳的朱大宝说什么,扭头向着一个巷子里小跑去。 一见又有十两银子进了口袋,朱大宝哪管那么多,望着唐仁的背影喊到“那下次记得去朱记布庄找哥哥啊,”嘴里却嘟囔道“才十两银子,赢了那么多,不过,还是赚了。” “他妈老子留着娶媳妇呢,你算个屁”耳精的唐仁不由的低骂道。话音刚落,便再次拐了一个弯。 “沿东五百米,尸体装好了。”黑暗中一个声音向着唐仁说道,唐仁点了点头,按着吩咐,向着目的地走去,不远处两个人影也拐了过来。 这是一个死胡同,胡同尽头的角落里,一个大大的褐色麻袋,结结实实的摆在一边,唐仁看到后心里总算松了口气,看来没走错。 一个轻飘飘的人影从屋顶飞檐走壁的掠过,一只手像拎小鸡似得将唐仁一把抓了起来,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中。 “春风有空教教我呀,这功夫很高端啊。”唐仁一脸崇拜的看着面前黑布蒙脸的春风。 “闭嘴,他们来了。”春风冷酷的说道。 顺着高耸的屋脊看下去,跟着唐仁那两个贼头贼脑的家伙已经走了进来,不过看到要跟的人不见了,四处张望了半天,却被眼前的麻袋注意到了。 两人鬼鬼祟祟的靠了过去想要查探一番,正在解绳子,却不曾想身后传开了嚷嚷声。 “他往这边跑了,妈的,敢给老子一闷棍,逮住他非让他知道得罪乌刀帮的下场是什么,快,跟上!” 跟着唐仁的两人闻声脸一绿,而此时麻袋上的绳子也缓缓的落了开来,一 颗苍白的人头露了出来。 两人惊得一身冷汗,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完了,这是烨风的尸体。”其中一人瘫软在了地上。 躲在屋顶的唐仁呵呵一笑,暗道“这下好玩了。” 晚上的冷风瑟瑟,跟着唐仁的两个家伙却早已满头大汗,这很明显是个圈套,被这叫唐三的摆了一遭,四周无处可躲,脚步声越来越近。 “妈的,反正不是我们干的,我地魁帮的还怕他乌刀帮的不成。”一个瘦俏的男子一抹紧张的脸面,豁出命了大骂道。 另一个也不知所措,只能点头硬着头皮上了。 后面赶来的乌刀帮气势汹汹的拐了进来,一见胡同里窝了两个畏畏缩缩的人影,为首的一个壮汉捂着流血的后脑勺朝着身后的七八号弟兄招呼道“定是这俩小子打的我,兄弟们给我上,给我活剥了他俩的皮。” 那两人一听早已吓瘫,急忙四手慌乱的摆动,嘴巴哆嗦的回道“误会误会,你们认错人了,我们没打你,” 现在浑身长满嘴巴也说不清楚了。 壮汉虎躯一震,暴怒道“欺负老子眼瞎是不,明明看到你们从这个巷子钻了进来,这么晚鬼鬼祟祟的在这干什么?看来是无路可逃在这卖傻充愣是不,给我打。” 壮汉一声吆喝,提起砂锅大的拳头便欲扑上去。 受困的两人满脸悲呛,早已把唐仁的祖宗问候了十八遍。 “爷爷您收手,我俩是地魁帮的,跟你一样也是来找人的,不料也进了这巷子,没想到跟进来人就不见了,我们没打您,您得看清楚人啊。” 说到这点壮汉就来气,正喝酒闭着眼睛在路边茶亭听戏呢,结果一不留神后脑就一股剧痛,手一摸鲜血淋漓,回头一看就一个人影扔下一根棍子窜进了街巷,天黑也就看到了背影,一路追了过来,就算不是眼前这俩,心里也火大,当爷这么久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 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乌刀帮的地盘溜达,就这点也得打一顿, “打!真是窝火。”壮汉哪管那么多,饿狼扑食一般跃了过来,抡起一拳就把一个打的满口吐血,牙都蹦飞了两个,只是当他再次提起拳头的时候,不由的被两人身后的麻袋惊住了。 定睛一看,怎么会有个圆咕噜的人头,再次一看,甚是面熟。 “这不是消失好些日子的三帮主吗?“ 壮汉一把推开两个腿软的家伙,将麻袋整个撕了开来,没错,正是烨风。 在场的乌刀帮的手下都愣住了,三帮主怎么死在这里了,原来大伙传的是真的。 “速速回帮,将这两人带回去,”壮汉清醒了大半,心想这两家伙定是在胡言乱语,地魁帮残害了三帮主,转移尸体之际被我等碰了个正着,早就看地魁帮这些家伙不顺眼了,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相信大帮主和二帮主一定会为三帮主报仇雪恨的。 没了脾气的地魁帮两人郁闷的要死。 这次是碰到祸事了,去了乌刀帮就看造化了,唐三,我俩跟你有什么怨什么仇? 看着地魁帮的两人和烨风的尸首被乌刀帮的人带走,唐仁和春风的脸上浮出了轻松的笑容,接下来就看两个帮派如何火拼了。 烫手的山芋终于转移了出去,月黑风高,唐仁和春风也都撤了回去。 此计大获成功,但却不能掉以轻心,两个帮派的内部都已经安插了县衙的探子,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变会立马通知官府,抓住契机,便有机会一窝端掉。 两虎相争,两败俱伤。 只是捕虎需得先拔牙,凌家扶持的乌刀帮控制了春隐乡的多处商业,为了防止以后死灰复燃,在抓人的时候,也得想办法将他们的基业给予打击。但这毕竟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解决掉的,搜集凌家生意涉黑的证据并不简单,而且也耗时间,需要一点计划才行。 商业?唐仁听到这两个字倒是有了兴趣,目前自己在春隐乡也算是有了落脚之处,但想要扎稳脚跟,还的创下家业才是,自己打算香水行当早有了想法,但一直没有实施,这次却是个机会,入了这道门,也才更有机会明白凌家在春隐乡的势力已经蔓延到了什么地步。 唐仁要做香水生意,这一点提议出来后也并无人反对,只是慕容长卿给了话,时间只有三个月,因为三个月后唐仁便要去盛唐学院报道,哪有更多的时间浪费在其他事情上去。 第二十六章一声哀嚎 敲定之后,唐仁也算有了接下来的目标。自南宫嫣然的事情之后,今晚也算是睡的比较踏实的一个晚上了。 翌日,天气不错,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唐仁刚刚从苗圃里忙活完,茹雪便蹦蹦跳跳的赶来非要拉着唐仁说上街去看看,说是上街逛逛,好几日没有放松放松了,这妮子记仇快忘仇也快,丝毫不怨唐仁欺负自己的时候,只是要求唐仁,限他赶紧再做出两瓶玫瑰花香的香水来,而且味道一定要浓。 唐仁手中的香水存货并不多,都是抽着时间采着花粉和花露酿制的,而且配方,比例,色彩,浓淡都要花费大量时间调试。哦,对了,还欠南宫墨雪姑娘一瓶香水呢,得抓紧给她准备好了,每想起那如水冷目和她那寒光闪闪的佩剑,唐仁就心有余悸。 天已蒙蒙亮了,鸡叫之后,唐仁便早早的起了床,恢复了正常的穿戴,自己又与昨晚的唐三有了差别,相信不会有那么细心的人认出自己来。 乌刀帮和地魁帮那边如果有动静的话会有人来通知自己,眼下要做的事情似乎不多,但唐仁知道,自己的时间可紧凑的很。 有了昨晚赢的八百两,加上林府办事的方便,很快,唐仁便在城内最繁华的地段盘下了一间面积并不大的商铺,用于香水铺子的开张,今个便会开始装修布局,只要唐仁想什么时候开张,就能什么时候开张。 穿戴好整齐干净的深蓝色家丁装,偏偏的小帽子扣在脑袋,茹雪便搀着唐仁的胳膊出门了。 只是这样的行为令林府周围的小商小贩们惊掉了下巴,林府千金竟然跟一个下人如此亲昵,这传出去是多么的伤风败俗。 “小姐,请你尊重我的职业。”面对周围并不友好的目光,唐仁拉着脸说道。 茹雪冷哼一声,猛的一手在唐仁胳膊上一掐,弯着头嗔道“大惊小怪什么,我一姑娘家都没说什么,哼,不让拉算了” 说着便放开了唐仁,自个儿跑到路边买了一根大大的棉花糖,吼着唐仁过来付钱。 面对茹雪的无理取闹,唐仁无奈的摇头,不过他却被远处一个巷口的几个青年吸引住了。 四个年龄大点的青年围住了一个个头稍矮的男孩,被围住的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比小一点。 “跑,再跑啊,怎么不跑了,钱都拿出来,放你一马。”一个身体结实,满脸青春痘的青年朝着围困的少年冷喝道。 谁知道那被欺负的少年一脸的倔强,冷冷的牙齿咬道“这是给我娘亲买药救命的钱,打死我都不会给你。”说着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推开面前的青年,想要逃走。 结果却被青年的两个同伙双手挡了回来。 “呀,还想跑,不打听打听这条巷子是谁的地盘,是我张小爷的,跪下叫爷爷,钱我就不要了。”嚣张跋扈的青年一脸的戾气,一把捏住少年的脖子,少年立马脸憋的通紫。 “不......给!”即使快要窒息,少年依旧桀骜不驯的答道,一双狼一般的眼睛盯着比他壮比他高的青年,死死的护着胸口的衣袋,这里面装的可是他娘亲的救命钱。 眼见这少年这般嘴犟,青年恼羞成怒,抬起胳膊就要打,谁知面前的少年突然发力,一脚猛踢向青年的裆部。 只闻一声哀嚎,满脸青春痘的青年痛苦流泪的在地上打滚哀嚎。 “给我往死里揍他。“拳头向雨点般从天上落下,将近半个时辰之后,浑身是土的少年从地上爬了起来,啐了一口浑浊的唾沫,欲哭无泪的看着被撕开的胸口,装着买药钱的包裹被抢走了,一时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我不会原谅你们的。”少年抹干泪水,吃痛的拍打掉身上的尘土,踉跄着扶着墙壁走去。 一只大手从身后搭在了他的肩上。少年惊兀的回过头一看,却是一张温暖的脸。 “想要找回场子吗,少年。“唐仁笑着问道,拿过茹雪另一只手的棉花糖,递了过去。 少年一愣,警惕的打量着唐仁,试探着问道“你能帮我拿回我娘亲的买药钱吗?” 唐仁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吃饱了再说。” 半晌,少年不可置信的看着唐仁,眼泪又流了下来,说道“谢谢大哥。”一把拿过棉花糖,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是男人就别哭,你叫什么名字?”唐仁一挺胸膛,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问道。 “阿虎。” 唐仁点了点头,这少年脾气与自己倒有些相似,不向恶势力低头,不管是勇气,还是秉性都挺不错,帮他也是简单的小事,但唐仁看中的不是这些,他还有更长远的打算。 春隐乡的恶势力一清除,总得有新的替代出现,这才符合事物的发展规律,有黑有白,有善自然有恶。而一个合适的代言人并不是那么容易找的,或许眼前这个少年不错。 少年住的并不远,只是给自己娘亲买药的钱没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去的。 茹雪见这少年可怜,便又在路边买了几个包子让他先吃着,唐仁则和他闲聊了起来。 “平时自己老被欺负吗?”唐仁摸着下巴问道。 阿虎摇了摇头,回道“他们平常不敢惹我的,这次见我一个人,这才来找的麻烦。” “哦?”唐仁倒是来了兴趣,问道“他们平常怎么不敢惹你啊?” 阿虎笑了笑,黝黑的脸庞上露出一对小虎牙,说道“因为我打架比他们狠,他们都怕我。“ “去找你的小伙伴,我在路口等你。”唐仁笑道。 “好,胖墩和跳蚤他们在城北看戏呢,我这就去找他们过来。”阿虎喜笑颜开,一溜烟的跑走了,也不顾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 见着身影离去,茹雪拍着唐仁问道“你怎么给他找,揍那个青年一顿?” “废话“唐仁白了茹雪一眼,扬了扬拳头,说道“是男人,就得打回来。对了,有空教我几招擒敌拳,春风那家伙太扣了,目前只传授了一套动作难看至极的健身操。练了几天连个屁感觉都没有。” 这家伙,茹雪气呼呼的回道“知足吧,春风据说曾经是神侯府的高手,好好练吧你。”说完再也不理唐仁。 第二十七章哇哇大叫 唐仁一芥草民,哪里听过神侯府什么东西,也就当了耳旁风,反正在唐仁的心目中,春风就一夺命书生,以后得多套套近乎,说不定也能习得一门高深武功,越是见多了杀人放火,越是觉得一技傍身特别重要。 待到阿虎领着两个和他同龄的少年赶来路口时,唐仁早已等待多时,阿虎甚是开心,因为唐仁并没有骗他。 “唐大哥,我们来了,这个胖小子叫胖墩,瘦的叫跳蚤,可都是我拜把子的兄弟。你们快认识一下,这是唐仁大哥”阿虎拉着身旁的两个虎虎生威的少年,向着唐仁介绍道。 唐仁打量了几眼,这三兄弟意气风发,虽然满脸稚气未脱,但却比同龄人多了一份成熟,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说的一点没错。 “唐大哥好。”两人异口同声的向着唐仁问候道。 唐仁点了点头,既然人都到了还愣着干什么,阿虎知道那个为首青年常出没的地方在哪,便先一步去带路,唐仁则背着一口麻袋紧跟在后面,茹雪成了路人甲,反正这么有趣的事情,以她的脾性,不参与才怪。 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人影从一家面馆摸着肚皮趾高气扬的走了出来。正是那满脸青春痘的青年,阿虎气的咬牙切齿,居然拿着娘亲的买药钱去吃面,要不是唐仁看着,这冲动的家伙早就冲上去打了。 “别急,还不到时候,等会打的他把面都吐出来。”唐仁一把拽住阿虎的手,示意他找个人少的地方再动手也不迟。 紧攥的拳头松了开来,阿虎愤愤的低骂一句,按照唐仁的吩咐,几人分开三路跟了上去。 青年一路哼着小曲,打着牙祭,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跟上了他,只见他走进了一个巷子,路上的人迹也越来越少,刚路过一个弯,从天突然而将一个乌黑的麻袋,牢牢的将诧异的青年套了进去,随后便只听闻一声“打!”周围便蹿出了几声脚步,对着麻袋下的人一顿猛烈的拳打脚踢。 哀叫声持续了将近大半个时辰,就连茹雪也赶来凑热闹,抬起玉莲猛踹几脚爽了爽。 阿虎也打累了,一把揪出麻袋下虚弱无比的青年,盯着他鼻青脸肿的面孔愤恨的吼道“将我娘亲的钱全部还我。” 感到天旋地转的青年终于看清了打自己的是谁,不由的暗骂自己大意落单了,见是刚刚被自己打劫的阿虎,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艰难的笑道“原来是你,还找来了帮手,就你那三十文钱还不够塞牙的,早就花完了,赶紧放了我,不然下次跟你没完。” 看来还是打的太轻了,阿虎看了一眼唐仁,见他并无反应,一时气愤的也不知该怎么办,跟这种油皮打架,一直不爽快。 “装进麻袋拖走。”见到阿虎和他的伙伴也不知怎么办,唐仁淡淡的说道,恶人自有恶人磨,阿虎打架是狠,但少了点煞气,其实有时候胆子更大一点,更加不要命一点,这个时候,你就算是一个合格的老大了。 唐仁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教坏未成年人,但从茹雪的神色看,她似乎很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场景。 青年被装进了麻袋,阿虎和胖墩俩一路拖行,直到来到了一片沙棘地,几人才停了下来。 唐仁蹲下身子,解开袋口,示意阿虎拖他出来。 “底下就是沙棘地,野猪掉进去也得脱层皮,你看着办吧,要命还是还钱。”唐仁一旁说道。 青年并不认识唐仁,只当他是阿虎叫来的帮凶,一个家丁而已,不管是哪的家丁,都是个下人,自己的老爸可是开镖局的。 “我才不信阿虎敢这么做,他家穷的叮当响,他老妈病瓜一个,敢这么做,是找死。”青年一只熊猫眼紧闭,强忍着疼痛说道。 谁知话音刚落便迎来了阿虎一顿猛踹。 “让你再胡说,我踹死你。” “哎呦,痛死了!”青年满地求饶,但看着阿虎的眼睛依然不服气。 这种人跟他讲道理是没用的,等他痛怕了,才会想到求饶认输。 唐仁拉住阿虎,坏笑道“让他到沙棘里滚一圈。”说完“砰”的一个大脚,将青年连人带麻袋一起踢了下去。 沙棘地里满是一寸长的尖刺,遍地丛生,刚一落下青年便被扎的哇哇大叫,来回打滚,但是越滚越被扎的厉害,不一会儿,青年浑身都被滚满了又尖又小的木刺,点点血迹都渗透了出来,看的胖墩和跳蚤俩一脸的惊惧,这阿虎的大哥可真够毒的,不过看到平时欺负几人的青年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心里畅快了不少。 像进了油锅一样扭来扭去的青年竭嘶底里的哭喊着快拉他上去,什么时候可遭过这样的痛楚,看向唐仁就像看见了恶魔一样,浑身抽搐着求饶。 “几位爷爷,快放过我吧,我不想死啊,阿虎,求你大哥饶过我,你的钱我马上还你”。青年龇牙咧嘴的在沙棘地里喊道。 阿虎瞅了唐仁一眼,见他默许,冷哼了一声,招呼胖墩和跳蚤三人,将青年从中拖了出来。 茹雪眉头一皱,这家伙都成刺猬了,唐仁可真够坏的,不过自己林府家的家丁,坏点怎么了,这样想到,便又得意洋洋的偷笑。 从死亡的边缘走了一圈,青年早已虚脱,艰难的从麻袋里钻出了半个身子,腾出手一根一根的拔着屁股和背上的尖刺,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包裹,颤颤巍巍的递给了阿虎。 “都是你的,一分没花。“ “那吃面的钱呢?”阿虎一边清点一边问道。 青年脸一哆嗦,嘴里结巴道“那是打劫别人的。” “钱还了。放我走吧,”青年恳求道,不过他扫了唐仁一眼,看唐仁的目光充满了怨毒,心想,回去之后我定让我老爸为我报仇。 既然钱没少,阿虎终于放下了心,娘亲还等着药呢,跟这泼皮也惹不起,自己家的家世可没人家那么好。 可就在阿虎准备让他走的时候,谁知唐仁的一脚再次揣在了青年的身上, 麻袋和人又一次像皮球一样滚进了沙棘地。 第二十八章出人意料 几人目瞪口呆额的看着唐仁,这泼皮已经求饶了为何还要惩罚他,继续让他在沙棘地里可能会出人命的。 似乎看出了几人的顾虑,唐仁淡淡一笑,对着阿虎说道“阿虎记住,皮笑肉不笑的敌人最可怕,因为你不知道他什么像蛇一样突然咬你一口,要么杀了他,要么打到他臣服。” 显然阿虎并没有太过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他知道唐仁是在教他如何做事。 从来他都是一个很安分的农村孩子,父亲因故离世,母亲却又卧病在床,多年以来他一直跟自己的娘亲相依为命,从来没有人给他讲该如何做人,如何做事,他所遵循的道理只有一个,不去招惹别人,但也不允许别人来招惹自己,他渴望有人像别人家的父母疼爱他们子女一样庇护自己,也渴望自己能有所出息,让母亲过上好的生活,但现实却太过残酷,每次被欺负了,他只能一个人抹泪,带回家给娘亲看的,永远是张笑脸。 阿虎不明白唐仁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给自己棉花糖,还将被抢去的钱讨回来,甚至还帮自己教训了自己从来不敢惹的人,或许在这一刻,他已经把唐仁当成了第二个亲人。 但唐仁此时并没有注意到阿虎看向他的目光和原先有什么不同,他正咧着嘴看沙棘地的青年使出吃奶劲的挣扎呢。 敢记恨我唐仁可不行,这种苗头必须得及时消灭掉,唯有小人最难防,万一哪天冷不丁的被一棍打晕可就不好玩了。 青年早已喊破了喉咙,精疲力竭的缩在沙棘地里,他不敢想象唐仁居然会再次把他踢下来,心想难道他知道我要报复他,疼痛的麻木早已让他忘记了回去找唐仁麻烦,现在想的就是如何保命要紧,这么狠的人杀人都不眨眼,青年算是对唐仁彻底惧怕了,阿虎有这么狠的大哥,自己以前怎么不知道。 “拖他出来。”唐仁面无表情的说道。 死猪一样的青年瘫在地上虚弱的喘着气。 唐仁满意的蹲下了身子,从青年屁股上拔下了一根刺看了看,瞅了瞅一旁的茹雪,见自己的主子似乎脸色不怎么好看,马上顿悟,立马扔掉,貌似自己以前也扎过她。 “被我征服了吧。”唐仁问道。 “征服了,再也不敢了。”青年哭丧着脸答道。 “给爷唱首红楼小曲听听。” “啊?”青年满脸的紧张。 唐仁板着脸,质问道“怎么,还想下去一趟?” “不了,不了,我唱,唱”青年的头像个拨浪鼓一样急忙甩来甩去,他已经深深惧怕唐仁了。 清了清嗓子,一首极难听的清平调从青年烂锣一样的喉咙里吼了出来。 “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 千古传诵生生爱,山伯永恋祝英台。 同窗共读整三载,促膝并肩两无猜。 十八相送情切切,谁知一别在楼台。 楼台一别恨如海,泪染双翅身化彩蝶, 翩翩花丛来,历经磨难真情在, 天长地久不分开,啊.....天长地久不分开,啊........啊......” “闭嘴!难听死了!”几人痛苦的掏了掏耳朵。 青年如遇大赦般立马闭紧了嘴巴,从来没见过这么折磨人的,只一心想着阿虎赶紧让他大哥放自己回去就行,今后再也不招惹他们了。 这将是一次惨痛的经历。 “下次记住了,阿虎是我兄弟,你找他麻烦就是找我的麻烦,要是再见到你欺负弱小,我就让你在沙棘地里滚上一天。”唐仁捏着青年的下巴,一字一句的说道。 青年的脑袋跟小鸡啄米一样,发誓再也不从恶了,他生怕有一天再来这个鬼地方。 “今天的事不可向外人说,否则,后…果…自…负。滚!”唐仁摘下家丁帽,笑眯眯的对着青年说道。 这一个滚字如同天籁之音,喜的青年不知哪来的力气,赶紧起身连滚带爬的向着来时的路摇摇晃晃的跑去,头都不回一下,生怕唐仁反悔。 人已走远,钱也尽数归还,阿虎似乎还有一些话要说,但唐仁却打住了他。 “今日事今日毕,阿虎,男儿当志在四方,今后的路要走的远走的好,得靠力量,但自己的力量却往往不够,需明知团结就是力量。”唐仁语重心长的说道,阿虎应该是个聪慧的人,应该很容易明白这个道理。 阿虎眼睁睁的看着唐仁,若有所思的考虑了一下,目光澄澈的答道“大哥说的对,男儿应该像雄鹰一样翱翔万里,而不止限足于眼下寸步。” 唐仁温文尔雅的笑了笑,拍了拍阿虎的肩膀,匆匆离去。 有心种花花不开,无心栽柳柳成荫,唐仁并不知道阿虎今后会怎么样,反正是个缘分,就看他的造化了,如果有可能,今后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 等香水铺子一开张,麻烦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落日一点点的划过西山,陪茹雪逛了一整天,着实有些累了,唐仁腿疼脖子酸的回去躺下便睡着了。 就在慕容长卿吩咐随从搬来一大堆的圣贤书籍,百科大典,资治通鉴摆放到唐仁的厢房时,潜伏在两个帮派之间的探子终于有了消息传来。 会议堂里几位核心人物都已经到场,唐仁匆匆扒了几口饭后,端起一杯热茶,喝了几口,细听探子回报。 据两位探子说,烨风的尸体被发现在地魁帮的手中,已经引起了两个帮派高层之间的轩然大波。 乌刀帮的大当家和二当家更是暴怒,说是一举要把地魁帮的人一个不落的杀光,为烨风报仇,并且已经派人将此事给凌威传信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凌家的一家之主便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来。 反观地魁帮这边,结果倒是出人意料,地魁帮帮主裘三娘一声令下,严令禁止属下这段日子在乌刀帮的地盘活动,全面寻找那天晚上名叫唐三的人。 听到这里唐仁眉头一皱,这名叫裘三娘的女子倒也聪明,直接把箭头指向了自己,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找得到。 “朱记布庄的公子朱大宝今天下午已经被抓进地魁帮问话了,只是似乎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一个探子恭敬的向着在场所有人说道。 第二十九章雨中漫步 唐仁冥思,这裘三娘似乎不简单,她肯定知道了这事有人栽赃陷害,站在另一个角度来看,让两个帮派互相斗个鱼死网破,最后的获益者是谁,肯定是官府,或许说不定她已经猜到了这一点呢。 唐仁扫了一眼两位探子,见这位探子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厉声问道“有什么事别隐瞒,赶紧说。” 那探子一犹豫,最后还是说道“那朱大宝不禁打,半死不活之际他咬出叫唐三的那个人和我们春隐乡的这一届魁首很像。”说着探子偷瞄了一眼唐仁,见他并无反应,也就松了口气,这朱大宝真是眼瞎,唐仁可是魁首,怎么可能会去干那种危险的事情。 “呃,好了,你俩下去吧,再有消息及时汇报。”林青涯摆了摆手,示意两人退下。 唐仁脸一抽搐,暗骂这个探子,还说朱大宝没招供什么有用的消息,这个消息就足够有用了。 林青涯威目静思,半晌后说道“裘三娘这个女子不简单,既然她听到了这一点,肯定会来找唐仁的,要不这样,”林青涯看向唐仁,“这几日你先别出现,凡是有人打听你的下落。我就说你事务繁忙,正准备过着日子去盛唐学院学院的事,无暇见客。” “不用,她在暗,我在明,说不定这会裘三娘已经派出人盯住我了,我该干嘛干嘛就是,只是朱大宝这块有些麻烦,他被地魁帮带走,他家人什么反应?”唐仁想了想回道,这朱大宝朱家在春隐乡也算是大户,他的老爹老妈应该早就着急上火了。 “他父母已经报官了。”茹雪无奈的说道。 皮球踢给了始作俑者。这出自导自演的戏该怎么继续下去,几人都在做着深思熟虑。 堂内的烛火闪烁不定,慕容长卿打了个哈欠,说是困了,要回房休息,临走前道“你们几个年轻小辈想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是唐仁你记住喽,明天开始,每天六个时辰给我温习功课,每七天一次考核,考核不过春风会替我揍你。”踏出门了还嘟囔一句,“春风不就杀个人吗,多大点事,你们非要火上浇油。” 伴随着远去的蹒跚脚步声,慕容长卿在春风的搀扶下消失在了夜色中,只留下唐仁,茹雪,还有林青涯,自己白慕四人。 “如何做?”白慕问道,如果动用官府力量救出朱大宝并不难,就看值不值得了。 “那就以官府的名义去救人,地魁帮非法关押平民百姓,这条罪罚也是顺理成章。”林青涯也觉得这样挺合理,救出了朱大宝,堵住他的嘴也就简单多了。 唐仁摇了摇头说道“老头子刚刚说了,火上浇油让事态最大化,让他们打起来,把裘三娘的注意力从我这里转移出去就行。我睡了,死老头,居然要我考试。” 唐仁愤愤的登门而去,没想到成了魁首还要接受慕容长卿的三个月折腾,至于两个帮派的纠葛现在才是初期,正如老头子提醒的,裘三娘不想无故的被别人当枪使,那就让她没有精力去追查真相就是。 一语道破,白慕和林青涯也明白了过来,商量过后,各自离去。 第二日传来了消息,乌刀帮开始调动力量在地魁帮的地盘滋扰寻事,但地魁帮人的始终像缩头乌龟一样按兵不动,只是有一个小道消息传来,说是裘三娘放了一句话出来,一日之内那个叫唐三的人如果不来地魁帮找她,那她就挑了朱大宝的脚筋,让他这辈子做个废人,听说朱大宝的父母知晓了这个消息后,已经花了几千两银子托人打探这个叫唐三的人是谁了。 唐仁从茹雪的嘴里听到这个消息后,惊愕的答道“那家伙挑不挑脚筋都一样废,残疾了我给他做套轮椅便是。只是这裘三娘指名道姓的在说给我听啊。” 天上乌云密布,突然一声惊雷,唐仁想了想,独自一人打了一把伞,出了林府。 四月江南澈,一路芬芳雨。刚刚出门,雨已经滴嗒了起来,点点滴滴的雨花落在凤山县城街道的青石上,激起一层层荡漾开来的涟漪,霎是好看。 路上的行人纷纷避雨前行,唯有唐仁一个人漫步雨中,而他的前方这时走来了一位女子,也打着雨花伞,二十来岁的样子,但却风韵犹存,云鬓上别着一朵琉璃色的桃花,面带笑色,杏目若帘,朱红的嘴唇微微扬起,一身浅绿的轻纱丝装,令周围不少注意到她的男人咽了咽口水。 算是一尤物,但年龄对自己来说太大了,唐仁扫了一眼,便绕过了身子,向着一家宣纸铺子走了进去,打算买些纸张就回去。 谁知那女子也随后跟着走了进来。 “店家,有没有宣城郡的宣纸?”唐仁打量了店内的摆设和齐货,向着一位正在品茶观书的老者问道。 老者头都没抬的说道“穷乡僻壤的地方哪有那种上好的宣纸,如果写信或书法,其他纸倒是有很多。” 说的也是,宣城纸是宣纸中的珍品,韧而能润,光而不滑,洁白稠密,纹理纯净,有千年寿纸之称,想来在春隐乡也不太好找。 唐仁点了点头,说道“那叨扰了。” 说着便转身欲离去,结果一个令人心神荡漾的声音叫住了他。 “公子请留步。”唐仁回身一看,却是路上打伞的那位女子。 “姑娘何事?”唐仁礼貌的问道,他总觉得这女的看他的目光有些不正常,到底哪里不正常却又说不出来。 女子噗嗤一笑,柳叶眉风情万种,看着唐仁折了伞说道“如若公子要找宣城纸,我家中倒是有些,不过公子,冒昧的问上一句,你要宣城纸何用?” 唐仁呵呵一笑,这种事怎么会告诉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呢,便答道“只是写字书画而已。” 女子有所想,见唐仁这样说,笑道“公子不愿说也罢,那就随我去取,小女子家离这并不远,一个时辰便会到了。” 唐仁看了看天色,雨不是特别大,一个时辰取回来还能赶的回去,这女子看起来倒是良家妇女,只是这么唐突的去一个女子家,似乎有些…唐仁犹豫了一下。 女子倒是通情达理,马上明白了唐仁心中所想,说道“小女子家中并无外人,只和一顾家婆婆相依为命,公子只是取宣纸而已,片刻就走,不碍事。” 第三十章厉声问道 唐仁尴尬的笑了笑,反而是自己小心眼了,不好意思道“那就走吧,麻烦姑娘带路。” 这宣城纸并不是非它不可,只是相比于其他纸张,宣城纸更加耐用,便于保存,过些时候唐仁将会用到它。 女子莞尔一笑,向着唐仁说道“那公子随我来。哦对了,公子如何称呼?” “唐仁。” “你就是那前些日子的魁首,果真一表人才。”女子惊讶的笑道,唐仁微笑点头,不再答话。 两人并肩而行,也是说说笑笑,并没有多少冷场,相反的,唐仁越发觉得这女子不简单,每次唐仁心中所想,这女子便能一言两句的说出几分。 “姑娘现在还不知你的芳名。”唐仁恭敬的问道。 女子含笑道“江柳儿。” “江风浮若柳,雨钓水中仙,好名字,那我以后就叫你柳儿姐了。”唐仁眼睛一亮,不由的吟诗,却把江柳儿逗笑了。 “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却也有些才学,那就以后叫我柳儿姐吧,相信以后姐姐麻烦弟弟的地方还多着呢。”江柳儿银铃般的笑声在雨中传开,唐仁却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 沿街走去,似乎不止走了一个时辰,唐仁对春隐乡县城并不熟悉多少,但却也记得来时走的路,貌似往北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了,直到走到一处周围全是木栅栏围起来的农院,江柳儿才驻了足,扬起嘴角才对着唐仁说道“到了柳公子。” 院内就两间屋子,并不华丽,却朴实无华,院前一分菜田,绿油油的青菜鲜嫩饱满,三只鸡鸭窝在棚里,恬静的闭着眼,大雨哗哗的下了起来,江柳儿拉了拉唐仁,“还愣着干什么,快进啦。” “哦”唐仁犹豫了半晌,左右眼皮一起跳,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江柳儿口中的顾家婆婆似乎并不在家,轻轻推开房门,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简易整洁的家具,挂在墙上的破旧的蓑衣,红木所做的橱柜,还有一张甚是精致的丹木双人床。 闻着屋里飘出来的淡淡的女人香,唐仁知道这应该是江柳儿的闺房,在古代,女子的闺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据《女儿.经》中曾说,女子闺房除双亲可进,剩下就只有女子的心上人可以进去了。 见雨势逐渐大了起来,唐仁的衣衫也淋湿了大半截。 看到唐仁在门外踌躇不前,江柳儿既是生气又觉得好笑,温柔道“柳公子莫不是怕进了我这闺房就出不去了,所以一直不进来?” 唐仁心想这不是进不进的问题,而是一个外人都没有,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若被有心人看到,就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江柳儿姐,你取好纸我便走,雨势渐大,我也该早些回去了。”见天色渐渐阴沉,雨也稀里哗啦的下个不停,时辰也快接近傍晚了,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谁知江柳儿俏脸微抬,娇嗔道“急什么?宣城纸我也不知放到哪里去了,待我找找看。”说着,在橱柜里有模有样的翻找了起来。 见江柳儿在帮自己找,唐仁也就放心了不少。 “哎呀,柳公子,能否帮奴家一下,这个匣子太重了,宣城纸应该压在下面了。”江柳儿双手抬起橱柜里一个黑色的木匣子,一副吃力的模样。 唐仁眉头一皱,不过见那木匣子似乎有些重量,想了想,一步迈了进来,“那我来帮你。” 可当唐仁蹲着身子动手帮衬的时候,却见那江柳儿娇弱无骨的身子摇晃不稳的一倾便倒在了唐仁的怀里。 若隐若无得呼吸轻轻落在唐仁的脖颈上,清凉温热,江柳儿饱满的胸口紧贴在了唐仁的胸膛,唐仁心猿意马的一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江柳儿眉目传情的看着唐仁的脸庞,两人相隔不到一指。 “柳公子。”江柳儿灼热的轻呼道。 这样一个姿势和呼声唐仁立马就有些不适应起来,换做任何一个男人,恐怕都会忍不住有些把持不住。 但唐仁可不认为自己有多么大的魅力能吸引别人投怀送抱,外面的雨声更大了,天色也渐渐暗淡了下来。 “江柳儿姐,你先起来如何,压着我难受。”唐仁红着脖子看着江柳儿,艰涩的从喉咙里吐出了这几个字。 江柳儿未动,却看了看唐仁,反而笑了笑,更加的贴了过来。 美人计?唐仁脑海里莫名的冒出了这几个字。从一开始江柳儿的搭讪,到被她一路忽悠着来到这个人迹罕至的小破屋子,以及如此这般的勾引自己,唐仁晃了晃脑袋,一把推开了江柳儿。 江柳儿反应不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见唐仁这样对她,竟泪眼涟涟的哭泣了起来。 “柳公子即使不愿如此,也不必这般对我啊,我的命好苦啊。”江柳儿捂着脸眼泪哗哗的直流。 唐仁看了一眼,心里却是在嘀咕,是不是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这说哭就哭,也不像是美人计啊,唐仁总觉得江柳儿是那裘三娘安排的,从一开始他出了林府的大门,他就知道,到处找自己的裘三娘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而唐仁也想看看裘三娘会有些什么手段,却没想到是这么一出事。 唐仁反而有些琢磨不定了,这么晚了自己还没回去,大家应该着急了。 “柳儿姐,有宣城纸的话我下次再取吧,雨下这么大我也带不回去,今天麻烦你了,我要走了。”唐仁扶起江柳儿,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雨伞,便要离去。 谁料到江柳儿不知哪来的力气,见唐仁要走,立马慌了神,一把抓住唐仁的衣袖,看着唐仁,朱唇不甘的说道“你今晚哪也去不了?” “这是为何?” “因为你必须要跟我睡!”江柳儿擦干眼泪,坚定的说道。 唐仁欲走的身影一滞。 江柳儿这是何意,哪有一个姑娘家强求男子留宿的,莫不是她也是身不由己。唐仁转过身来,却只见江柳儿楚楚动人的模样,心肠怎么都硬不起来。 “是不是裘三娘指使你来的。”唐仁转而厉声问道。如果是这样,那肯定是裘三娘威胁到了江柳儿什么,否则她也不会这样非要自己留下。 第三十一章口是心非 江柳儿嘴角抿了抿,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眼巴巴的看着唐仁,一步一步向着他靠近过来,伸开玉藕般洁白的双臂,从后面抱紧了唐仁,晶莹剔透的睫毛微微颤,脸贴在唐仁的后背轻声吟唱道 “初见公子,一袭青衫, 长发流肩,剑眉匀坦, 素面朝天,眼似清潭, 嘴角微延,无他言。 此时瞬间,永贮我心田。 最美人兮我见犹怜,怦然兮拨动心弦, 不知爱否兮难分辨, 闭眼兮脑海身影占满, 望天兮尽是君颜面, 深陷其潭兮, 身自愿。” 声音婉转动听,字字触动唐仁的心弦。 “公子,自奴家在斗才大赛上见过公子,便已暗许芳心,今日相遇,一时情不自禁才出了丑,奴家不认识什么裘三娘,若今天吓到了公子,奴家陪个不是便是,”江柳儿唱完,一脸娇羞。 可是唐仁怎么会相信江柳儿的这一番话,一见钟情的故事听得多了,但一见钟情就献身的故事唐仁还是第一次听到。轻轻卸下江柳儿的手,唐仁背身说道“柳儿姐,我知你有苦衷,但我今晚无论如何不能在这里过夜,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或许每一个男人遇到此事,都会无法推脱留身下来,良辰佳景,美人怀抱,春宵一刻值千金,但唐仁不一样,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了,必定会中了裘三娘的计谋。 见唐仁无动于衷,江柳儿更是着急,咬了咬牙,泣涕而言道“奴家虽年已二三,却非不洁之身,夫君婚毕却应召入了军,却不曾想战死沙场,如今已过了守节之期,唐公子,的确有人命我这两日侯在林府,等你出来,若是奴家今晚不能侍奉好公子,便会有性命之忧啊,奴家所言,句句属实。” 江柳儿跪下身子,低着头对着唐仁的身影掩面而泣。 如此说来,果真是有人安排了江柳儿的出现。自己一走,或许真的会给江柳儿带来麻烦,这是唐仁不愿意看到的,说不定此时外面,正有人看着这一切。 或许,只能这样做了。天色已暗,雨珠不断,今夜也很难走了,为了江柳儿的安危,唐仁不知道现在这样做是否合适,明日回去再向大家解释吧。 “你起身吧,”唐仁叹着气说道。 江柳儿脸上一喜,试探着问道“那公子的意思是.....” “更衣,睡觉。” “是,唐公子。”江柳儿喜笑颜开,替唐仁宽衣 ..... 一支红烛冉冉,豆大的火光闪烁几下,便被唐仁一口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雨声渐渐停了下来,几声昆虫鸣叫,夜晚恬静而冰凉。 身旁依偎着只穿着亵衣的江柳儿,此时她已熟睡,唐仁起身穿好衣物,收起枕边的一个小瓶子,静悄悄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幸亏自己闲来无事配了瓶美人香,不然江柳儿哪有这么简单就睡着了。啧啧,这东西跟麻药一样好用。”唐仁小心翼翼的收好东西,终于松了口气。 可唐仁走后不久,丹木红床上的江柳儿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望着虚掩着的门,娇嗔道“真是个奇怪的男人。哼,下次见,唐仁。” 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五更了,离天亮还有些时间,宣城纸没取到,还白白陪江柳儿睡了一晚,唐仁不明白裘三娘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回去的路静静的,连屋檐上雨滴滴落的声音都听得见。 身后传开了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唐仁回过头察看,声音却消失了,只有清风掠过路面。 唐仁狐疑的回过身,见没有异常,便定了定神,继续往前走去,天还没亮,路上有了危险可不好了,谁知道裘三娘会不会半路上杀出来把自己绑回地魁帮去。 待唐仁走了一段路,身后的沙沙声再次传了过来。 “什么人?”唐仁朝着身后空荡荡的街巷喊到,却只听见了几声狗吠,随后一切又恢复了沉寂。 难道是自己耳朵不好使了,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唐仁加紧了脚下的步伐。 可脖子处一丝突如其来的冰凉,却让唐仁眉头一皱,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柄在夜色下依旧散发着寒光的利剑,锋芒跟针尖一样紧贴在唐仁的脖颈,雪白的刃口几乎让唐仁寒毛直立,只是这柄剑似曾相识。 唐仁没敢回头,缓了口气叹道“如若是我唐仁的仇家,可否报上名来?” 半天无人答话,锋刃却更近了一步。 唐仁缓缓的回过了头,一瞥来人,终于松了口气。 原来是南宫墨雪。 唐仁笑道“墨雪姑娘,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吓人可不好玩。”随后挤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向着一袭黑色劲装的南宫墨雪努了努嘴,示意她把剑赶紧收回去。 原来是她一路跟踪着自己,唐仁想来除了欠她一瓶香水,这段日子并没有招惹到她。 谁知南宫墨雪一听唐仁开口说话,更是一脸的怒气“本以为你也算是一名君子,不曾想也是一个贪财好色的宵小之辈,你今晚的所作所为我皆看在眼里,师傅说的没错,天下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今天我就替天行道,教训你这欺辱良家妇女的败类。” 说着剑芒一抽,欲一脚踢过来。 唐仁见状急忙躲闪,郁闷道“墨雪姑娘你为何老揪着我不放,今晚之事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卑鄙,我是有苦衷的。” “管你什么苦衷,你睡了人家就是不对。” “我睡了人家关你什么事啊?”唐仁急着说道。 南宫墨雪一愣,动作也慢了几分,脸色一丝微红,唐仁说的也是,睡不睡谁,关自己何事,昨日傍晚只是来讨唐仁答应自己的香水而已,却不曾想他和一女子在一起,一时好奇便跟了过来,一晚没有动静,里面发生了什么自己只是猜想,看唐仁的神色他也不像是说谎,不过,男人从来口是心非。 “浑徒子,反正欠揍。”南宫墨雪沉了沉气,脚上的力道小了几分,但也踢得唐仁屁股吃痛,连连退了几步。 唐仁一脸的无辜,使劲的揉了揉被踢的屁股蛋,这小泼皮脾气也是忒大,该如何解释才好。谁知刚刚直起身子,却只见唐仁瞳孔一缩,身子一个前扑,向着南宫墨雪抱去。 第三十二章脑洞大开 “小心!” 一只有力的拳头从黑暗中探出,破空声嗤嗤作响,径直的朝着南宫墨雪的后背打去,唐仁见南宫墨雪已经躲闪不急,便顾不了那么多,一个熊抱,牢牢的将南宫墨雪拥在怀里,转了一个圈,后背生生的硬挨了突如其来的一拳。 南宫墨雪花容失色,长这么大她可从来没有与男人有过肌肤之亲,一时呆滞,竟然连半分动作都没有。 “噗!”一口鲜血从唐仁的口中喷射而出,点点血花绽放在南宫墨雪的衣襟上。 “春风,你打错了!”唐仁情急之下喊到,闭着眼睛推了一把南宫墨雪,便再无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唐仁朦朦胧胧的睁开了眼睛,眼前是熟悉的一切,原来已经回到了林府,自己正躺在自己厢房的床上,茹雪靠在床边,一脸焦急的神色,慕容长卿和春风见唐仁醒来,从八桂桌前起身走了过来。 “感觉如何?”慕容长卿一把拉过唐仁的手把着脉问道。 唐仁艰难的支起身子,胸口一阵发闷,隐隐作痛就跟针扎一样。半天才缓了一口气说道“应该没事,就是胸口疼的厉害,春风这一拳几乎要了我的命。”说完白了一眼一旁痴痴笑的春风,不过这也怪不得人家,他也是出于好心,也没料到自己会救南宫墨雪。 慕容长卿听后点了点头,唐仁的脉搏还算正常,要不是春风卸了几分力道,唐仁就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躺在棺材里了。 捋了捋花白的长须,慕容长卿怔怔说道“无大碍就好,春风已经给我说了事情的始末。我有两个问题问你。” 唐仁知道这老头肯定会问,还好自己心里已有准备。 “你问吧。”唐仁接过茹雪递过来的一杯热药,一口喝干说道。 “第一,今晨你舍身庇佑的那女子是何人?第二,昨晚和你同床共寝的那位叫江柳儿的女子又是何人?” 慕容长卿一脸好奇的盯着唐仁,生怕他胡乱应付了事,虽说唐仁已过十六,但慕容长卿还是希望唐仁在男女之事上有所节制,色酒欲从来都是男人走向毁灭的一个无底洞,他不愿唐仁在这条路上吃亏。 唐仁笑了笑,知道慕容长卿虚为责备,实为关心,也就将昨日傍晚遇到江柳儿的事一一道来。 “昨晚我和江柳儿姑娘一晚相安无事,不信,茹雪你闻闻这个。”唐仁说着掏出怀里的美人香,继续道“闻之即醉。” 茹雪狐疑的看了唐仁一眼,凑过鼻子在唐仁接过来的小瓶上轻轻嗅了一口,一股奇香飘来,脑袋立马昏昏沉沉的,赶紧推开,怒道“这什么东西,闻了一口便想睡觉?” 唐仁道“我向来不会武功,自前些日子接二连三的事情后,我便抽空做了一点防身的玩意,这美人香不同于其他香水,里面掺杂了麻药,再加上一点花露精,也就成了今天这般效果,稀释一点,会有安神补脑的功效,要是浓郁,就会在半会之内让人浑身乏困,只想歇息,所以昨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江柳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之所以待了一晚,是因为裘三娘威胁过她,不陪我一晚,她便会有性命之忧。” 听唐仁这么说来,倒也符合春风所看到的。 “我本以为江柳儿就是裘三娘,最后才发觉她不是。”唐仁想了想,继续说道。 “哦?这是为何?”慕容长卿问道。 唐仁不由的看向了茹雪“三小姐曾经说过,裘三娘性子刚烈,对男人从来都是居高临下,让这种脾性的人委身陪我睡觉,是掩饰不出来的。” 茹雪冷哼一声,在唐仁的腰间痛捏了一把,骂道“你一个小小的家丁,张口一个睡觉,闭口一个睡觉,即使昨晚没干什么坏事,但传出去也坏了我茹雪小姐的名声,所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天起不许再勾引良家妇女,否则家法伺候。” 唐仁疼的龇牙咧嘴,连连告饶。慕容长卿见状打断了两人的嬉闹,“跟春风所说也算对的上,大伙不知道你消失去了哪里。便派春风出去查探,昨晚他也一直伴你左右,只是觉得名叫江柳儿的女子有些蹊跷,故没有及早出现,你的确没有做出格的事情,只是你可知道,昨晚一共有三个人盯着那间屋子。” 唐仁一脸的黑线,没想到会有三个偷窥狂监视自己,一个春风,一个南宫墨雪,那另一个是谁? 一旁一言不发的春风接过话说道“我在屋外也发现过一人,那人也是一女子,裘三娘的画像我也见过,却也不是她,更不是踢了你一脚的女子,这女子门口驻留几圈后便匆匆离去了,我本想跟着她探探究竟,却感觉到周围有高手潜伏,遂继续隐藏了下来,接下来。”春风顿了一顿,很不满的看着唐仁说道“第二人便是你挨了我一拳让她走的那位女子了。” 唐仁尴尬的咳了咳,暗骂春风这个偷窥狂不懂怜香惜玉,还有脸说。 “那女子是我一故人,只是之间有些误会,所以她才恼怒于我,其实,没有什么大事,我俩平日里和谐的很。”唐仁很自然的说了谎,脸都不红一下,但慕容长卿这老狐狸哪能看不出异常。 “也没见你接触过太多女子,那这女子叫什么,武艺很是高强,说不定今后也有用上她的地方?”慕容长卿摸着下巴,想了又想说道。春风说那女子功力很是深厚,唐仁昏倒后女子跟春风对了一掌便轻松离去,不见了踪影,这种人应该不是默默无名之辈。 “呃,她叫....叫墨雪。”唐仁脑洞大开,冷不丁的胡诌了一个名字,南宫姓氏肯定会引起老头子怀疑的,暂且,先保密吧。 “墨雪?”几人反复念叨,就是都没听过这号人物。 唐仁坚定的点着头,没错,墨雪。 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慕容长卿也就不再过问了,唐仁的身体机能恢复的不错,应该过上几天又能活蹦乱跳了,这种结果也是唐仁没有想到的,在春风手下,不死即伤,这次如此好运,或许跟春风教自己的那套健身操有关系也说不定。 “身子骨乃是本钱,打江山光靠智慧可不行,为了以后少让我们操点心,我让春风传授你一套武艺,以后也好过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防身。”慕容长卿老气横秋的鄙视了唐仁一眼,给春风使了个眼色。 第三十三章商业王国 唐仁心头一喜,啧啧称赞,也不管慕容长卿变着法的损自己,老头子总算有了良心,窥视春风一身本领已经很久了,今日终于舍得拿出来了。 “我要的不多,要是能够以一挡百的武功就足够用了。”唐仁弱弱的说道,他觉得凭春风的武功这点很容易。 慕容长卿老脸一黑,差点吐血。就算是神侯府的绝世高手,也不敢夸下海口说自己能够这般厉害,唐仁也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春风无奈,掏出一本古朴泛黄的书籍,扔在了唐仁怀里,再次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门。面对唐仁这种弱智,沉默便是金了。 古籍散着幽香,纸张韧而不断,仔细查看似乎是用上好的牛皮打磨而成,落在手中沉甸甸的,上书三个墨色古字:《卜算子》 唐仁一愣,忙问道:“老头,这春风是不是给错了,这可是一本词集。” “他给的就没错,慢慢研究吧”慕容长卿说完拍拍屁股,立马走人,也懒得跟唐仁废话了。 捻指翻开,的确正页是一首极其规范的词。 “樽前一曲歌,歌里千重意。 才欲歌时泪已流,恨应更多于泪。 试问缘何事?不语如痴醉。 我亦情多不忍闻。 怕和我,成憔悴。” 但翻开第二页却让唐仁大吃一惊,喃喃道“没想到是一本以词为韵的拳法。”顺着看去,只见那第二页纸上,赫然只有词的头一句“樽前一曲歌” 下却接了几页篇幅的拳术插图,人物动作栩栩如生,如临其境,看的入神的时候,那人物就像活了一般,在唐仁的眼前呈现出了一套行云流水的拳法,动则力拔山兮气盖世,静则时如白驹已沉沙。 “此拳法分上中下三篇,此为上篇,此功法以词达意,人神需合一,练至上乘者可达金刚不坏,望后生勤加练习,早日功法圆满。” 一行小字映入了眼帘,落款是法门大师。 似乎在哪本书中见过这个人的名字,只是时间太久,唐仁早已忘却,但可以知道的是法门大师是法家的一名杰出的绝世高手,在先秦时代刺秦皇的历史中留下过浓重的痕迹,这本拳法应该是他的后人所整理的。 看来慕容长卿真的是下了血本,连这样的武功秘籍都舍得让春风拿出来,唐仁不由的心里一阵感动,自己确实也得好好努力了,处理完黑帮的事情,就静下心来好好的学习一些该学的东西,三个月后便去金陵的盛唐学院,时光匆匆而过,谁知道还有多少闲余的光阴能够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乌刀帮的探子再次有了消息传回,连着两天,乌刀帮的帮会成员已经针对地魁帮的势力范围进行了骚扰,一有口角发生立马上升到暴力冲突,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春风在暗地里做了推手,使两个帮派矛盾不断激化。而乌刀帮的两位帮主目的只有一个,趁着烨风事件的风波,一举吞掉地魁帮的地盘,将整个春隐乡的势力范围囊括其中,与此同时,林青涯派人调查乌刀帮的黑幕也有了一些进展。 “三年前李家村三人失踪案与乌刀帮有关,失踪的三人以拖欠赌资为由,被送进了黑窑” “一年前春隐乡刘记当铺刘老板被人暗杀,据线报也是因为乌刀帮觊觎其家产,受人之托谋财害命。” “乌刀帮胁迫良家妇女进入妓院,勒索敲诈外地商户,伪造通货官文。” 并且乌刀帮在凌家的扶持下,大肆贩卖私盐,并且暴力抗税,其触角延伸之广泛,几乎笼罩了春隐乡所有的百户,千户,整个春隐乡的官员早已乌烟瘴气,百姓更是怨声载道,对于这个帮派,林青涯誓在必除。 林青涯已经得到消息,乌刀帮已经与地魁帮约战三天后东南城下决一死战,并且据说裘三娘已经答应此事,只要时机一到,官兵便会来个一网打尽。 拔了凌家的爪牙,凌家便会如一个没有力量的老叟,从此也能消停几分下去。 所有事情也终于有了进一步的计划,唐仁现在不知道裘三娘在卖什么药,为什么会答应约战,反而还有一个好消息便是,唐仁的香水已经在春隐乡名声乍起,不少达官贵人,少妇小姐,争抢着托人给唐仁带话,只要是唐仁制出来的香水,有多少要多少,一时间整个春隐乡的上层人士,以拥有比黄金还贵的香水作为身份的象征。 斗才大赛上宣传香水纯粹是为了造势,什么时候香水生意走出了春隐乡,这才算是完成了唐仁商业王国计划的第一步。 先静下心好好的养养伤势,有人伺候的感觉的确很享用。 枕边摞了厚厚一沓书籍,皆是慕容长卿要求唐仁要看的。 其实像战国策,史记,唐术论,孙子兵法等等这些常见史籍,唐仁早已看过,随便翻阅了几页后,唐仁便昏昏睡去。 奇怪的是他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很短,他梦见了慕容长卿给他说了很多话,但这些话却含糊不清,等到唐仁想要回味这些话什么意思的时候,却被人推醒了过来。 原来是一个丫鬟,端着饭菜亭亭玉立的站在床前,催促唐仁赶紧起身吃饭。 这个丫鬟是茹雪的随身丫头,唐仁也是熟悉,今年才豆蔻,平时倒是比较腼腆,安安静静,大家都叫她香儿。 香儿害羞的看了一眼唐仁,同是下人,她却没有唐仁这个家丁有那么好的运势,能够认识这么多的贵人。 不过她知道林府的人都对她挺好,也就不强求什么,昨日给唐仁送饭的是后厨的婆婆,今日却是香儿,其实香儿这次来是有求于唐仁。 家里来了信,说家中表弟前些日子跟一个地痞打架,将那人打成了重伤,那人家中有些权势,说是要拿出一百两药费才行,否则便会报到官府。 香儿深知龙老爷肯定也会秉公处理,可是那地痞有亲戚在京首当大官,想想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没有多大能耐去惹事生非,惹不起人家索性还不如赔些银子,将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便是。 第三十四章无事不登三宝殿 但自己哪有那么多钱,向小姐要又不好意思开口,而唐仁按身份来说和自己都是林府的下人,虽然跟小姐,老爷他们处的不错,但也没有因此恃宠傲娇,反而一直平易待人跟谁都很融洽。前段时间听说唐仁做的那香水卖了十两黄金,向他借一百两纹银,也应该不是太难,虽然还清,可能还要数年的时间,不过,只要自己有口气,这笔账也迟早有个头。 想了想,香儿犹豫再三,脸上一片着急,却不知如何开口。 唐仁几下吃完饭,见香儿似乎有话说,一抹嘴笑道“香儿有话就说吧,冲着这碗饭,只要不让我再陪睡,干什么都行。” 香儿脸色一阵红晕,知道唐仁在开玩笑,不过见他热情,咬了咬牙,小声试探着问道“唐公子,可不可以借我一些银两。” 原来是借钱,香儿在林府一直好好的,每月发的奉银也基本够用,相必这次来借钱,应该不是个小数目。只要不超过十两黄金,自己应该拿的出来。 “要用多少,我有就给你。” 听唐仁这么说,香儿终于松了口气,结巴着说道“要很多...要.....要一百两纹银,唐公子。”说完急切的看着唐仁,生怕他皱眉。 “这么点?”这些自己还是拿的出来的,唐仁艰难起身从包裹里掏出两百两碎银,数了数,递给了香儿,说道“这些银两你先拿着,如果家中有急事不够了再说。” 谁知香儿见到唐仁如此对她,一时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放下盘子,接过银子,却只拿了一百两,随后“噗通”一声跪下,说道“谢谢唐公子,香儿如有来世,定给唐公子当牛做马。” 唐仁连连让她赶紧起来,最见不得女人哭了,万一被茹雪看见了,便又会认为自己欺负良家妇女。 “唐公子,这事不可告诉小姐,那我退下了。”香儿擦干眼泪,满心欢喜的离去。 不知道她家中发生了什么事,唐仁摇摇头,不再去想,而这时却只听门外有下人突然喊道“唐公子,林府门外有人给你送来了药和点心,是否让他们进来。” 有人送药和点心,除了林府的人谁还这么贴心? 既然有人来探望自己,那肯定得让人家先进来才是。宣了人家进府,唐仁已经收拾好了衣装,等他看清来人时,他却大吃了一惊。 进门而来的却是一个稚嫩的三四岁左右的小孩,而另一个竟是昨晚的江柳儿姑娘。一个提着药包,一个提着点心。 这是她孩子吗?唐仁稍微有些惊讶,但也开口问道“你俩,一块?” 江柳儿脸色一红,摇了摇头,笑道“我哪里认识他呀,只是碰巧在林府门口遇见了,才知道他也是来寻你的。对了,我听林府的下人说你今日身体有恙,一时着急,也不知道买些什么,便带了些点心过来,是不是昨晚着了凉,才身体不适?” 原来江柳儿并不知道情况,只是江柳儿这么关心的问候自己,她到底想干什么? “那谢谢柳儿姐了。”唐仁笑了笑,继续说道“身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昨日下雨感了点风寒,后背有些发凉而已,无大碍。” 听唐仁这么说,江柳儿也放心了不少,想跟唐仁两人说点知心的话,只是一个小屁孩也在场,怕他在场,一时也不太好意思开口。 那小孩子倒也机灵,一个人静静的站着一言不发,唐仁甚是好奇,他是谁家的孩子。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你父母呢?”唐仁拆开江柳儿拿来的点心,递给小家伙一个。 谁知那小孩却也不接,摇了摇脑袋,稚声说道“有位姐姐托我送来药,说是有外人在的话,这药就不能给你。”说完一抿嘴巴,双手将药背在身后,生怕唐仁拿去。 这小家伙这么可爱,唐仁也猜到了他口中所说的姐姐是谁,略有深意的看向了江柳儿。 江柳儿一时有些气急,本来自己还有很多话要和唐仁说的,哪里想到这小童如此不懂礼数,他的姐姐又是什么来头。 正要恼怒,唐仁先开了口“那柳儿姐,今日也就谢谢你了,等改日我身体好些,再去拜会你。”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你可不要再来找我了,唐仁深信不疑的一句话便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江柳儿姐这么套近乎,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己还不清楚呢,春风已经派人下去查她的底细了,过几天才有结果,只能等等我再说。 唐仁已经下了逐客令,江柳儿岂会不明白,她也是聪慧的女子,叹了口气,不满的瞥了一眼不到自己腿高的傲气小童,叮嘱了唐仁安心养病之后,便恋恋不舍的出门而去。 见江柳儿走后,唐仁一咕噜翻起身,对着小童问道“你那姐姐是不是很漂亮啊?” 小童左右晃了晃眼睛,见终于除了唐仁再没有第二个人,于是使劲的点了点头“很好看。” “那将药给我吧。” “姐姐还托我捎句话,她说谢谢你,但别指望她对你有太大改观,她会时刻监视你,直到你露出马脚。”小家伙急匆匆的说完,把药给了唐仁,但却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看着他,伸出一只小手,又说道“姐姐说,东西送到了你会给我糖。” 这南宫墨雪也真是的,连颗糖也抠的舍不得给小家伙买,自己现在身边哪有这样玩意。 看着小孩童无辜天真以及期待的眸子,唐仁老脸一拉,不好意思的哄道“大哥哥给你点心好不好?” “不要,姐姐说你不会这么抠的。” “呃。”唐仁一咽,想想了,拿出了一两银子,塞到了小孩童的手里,“这可以买很多糖了,算是奖励你的了。” 小孩看着手里银灿灿的玩意,狐疑的瞅了唐仁一眼。嘀咕道“我还没读书。你不要骗我。” 随即又脸上一喜,天真烂漫的一蹦一跳的向门外跑去,也不管唐仁有没有骗他,拿着银子试着去买糖了。 “哎对了,你找的到你姐姐吗?”唐仁大喊到,屋外却已经不见了身影。 唐仁叹着气,不过南宫墨雪如此有心,他也是挺感动的,虽然莫名其妙的总给自己找刺,但唐仁知道,南宫墨雪心底纯净,本性也不坏,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下次见到她了一定问清楚。 第三十五章飞鸽传书 被这么一折腾,唐仁也没了睡意,正欲起身,厢门却一把又被人推开,只见茹雪上气不接下气惊慌失措的朝着唐仁喊到“大事不好了,慕容长卿大人出事了。” 唐仁心头一惊,起身下床,也顾不得后背的疼痛了。 先前做的梦看来是有预兆的,难怪自己眼皮跳的厉害。慕容长卿到底出了什么事,竟会让茹雪这么着急。 “不要急,慢慢说来。”唐仁示意茹雪先冷静下来。 茹雪捂了捂胸口喘了口气,泪眼汪汪的缓缓说道“半个时辰之前慕容长卿和我还有春风去街上买点东西,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了一伙人,他们锦衣玉带,每个人都一脸的煞气,看样子是外地过来的人,见到慕容长卿大人后不由分说的将我们围了起来,春风正要反抗,却没想到那伙人中的一个拿出一纸签文,说是慕容长卿大人犯了叛国罪,此次从京首赶来缉拿他归案。人已经被抓走了,快怎么办呀,唐仁。” 茹雪连连哽咽,紧张万分,一点头绪都没有,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人这么简单就抓去了。居然还是叛国罪的罪名,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目前应该也没走多远,“边走边说,慕容长卿大人和春风就没有辩解吗?”唐仁眉头皱紧脑袋急转穿好衣服边走边问。 说到这茹雪也是一脸的疑惑,回想了一下,怔怔说道“说也奇怪,两人都辩解过,但都在看到那纸签文后便一言不发了,慕容长卿很是配合的被那伙人关押了起来,春风还在和他们纠缠,只是底气不像之前那么足了。” 看来这伙人是大有来头,否则凭着慕容长卿殿阁大学士的名号,有几人敢动他。 自己去了又能帮上什么忙,就连唐仁心里也没底,只能先去看看再说。 等两人赶到事发地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春风一人,有些寂寥的待在路边,一个人独自喝闷酒。 唐仁心里的石头一沉,暗道糟了,慕容长卿应该被带走了。 “春风,老头子呢,快带我们去,他不是有免死金牌吗?”唐仁急的心头上火,一把抢过春风的酒壶,现在可不是喝闷酒的时候。 看的出来春风现在心情也是极度不好,只见他叹着气,从怀里摸了摸,却没想到的是拿出来的正是慕容长卿的免死金牌,着实让唐仁吃了一惊。 慕容长卿把这救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到底是谁抓走了他。 春风眼睛红红的,叹道“都没用的,抓走他的锦衣府的人,看来司马桧还是不想放过他,你我都没有能力可以救他的。” “我已飞鸽传书,将此事告知了慕容大人的知己朱大人,他接到消息应该会有所打探的。”春风不甘的攥紧了拳头,却又无能为力的说道,在国家机器面前,他也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明知慕容长卿是被诬陷,却又无可奈何。 不能急,千万不能急,慕容长卿这老头聪明的很,肯定不会束手就擒的,唐仁咬咬牙坚定的想到。 慕容长卿是被锦衣府的人快马加鞭直接带走了,片刻也没有停留,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按照脚程已经出了春隐乡的县境,追已然来不及了。 唐仁的心情有些黯然,慕容长卿曾经对他说过,告老之后,他有一个夙愿,等唐仁去了金陵,他便是回到乡下种着几分地,盖间草屋子,从此安然度了余生,不再过问国事。 到现在就这点小小的心愿都很难完成,唐仁不知道这是命运捉弄,还是命运使然。晚风吹拂,飞絮几朵,宿命总在交错,任何事都有它的因果,转瞬间慕容长卿却已沦为阶下,看到春风的无奈,唐仁这个时候才深深地感觉到无能为力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春风将免死金牌交付给了自己,说是慕容长卿的意思,总有一天终归可能也会用到,每每想到慕容长卿对自己的照顾与培养,唐仁的心就痛如刀割。 如果自己有能力,或许这种无力的苍白感就永远不会体会到。 夜已深了,无人入睡,只能暂时等等消息,远在京首的朱大人跟慕容长卿是莫逆之交,想必他得知此事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只要有一丝的契机,唐仁都会和春风他们想办法将老头子捞出来,怕就怕,司马桧会连捞的机会都不给。 春风坐立难安,想了良久终于说道“我今晚连夜赶往汴京,去了那边再给你们消息。” 如果去了京首活动关系都没有效果,那他也只能做最坏的打算,慕容长卿是自己终其一生都要保护的人,就是劫了天牢,都要将他救出来。 或许目前只能这样做了,唐仁几人只能干着急,在不知道慕容长卿具体情况之前,一切只能静观其变从长计议。 春风告退之后,消失在了茫茫夜色当中。唐仁满心的期待他的消息。 深知自己的责任重大,肩负着慕容长卿沉重的期许,唐仁已经别无选择,直到今天他才深深明白,至高无上的权利,远远比远离世俗的逃避,更能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唐仁对着黑夜,坚定的说道。 两天后。 京首已经传来了消息,接到飞鸽传书后,几人终于松了口气,信中说慕容长卿暂时无性命之忧,只是被关了起来,扣押在天牢里,因为有春风打点,他目前的生活状况还算可以,只不过司马桧对他不管不顾,听一个宰相府的亲信说,司马桧只是想让他老死在天牢里。 只要不会波及性命,就还会有转机,该怎么救现在大家都在想办法,唐仁也明白,在自己的翅膀没有硬之前,现在安心做好每一个计划中的步骤便是最好的办法。 几日前被地魁帮绑了的朱大宝竟然安然无恙的回了家,据他说是裘三娘大发慈悲,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才放了自己,不过乌刀帮太过张狂,两个帮派已经水火不容,势必分出个好歹,说要让他们见识见识地魁帮不是好惹的。 第三十六章羊入虎口 而且与此同时江柳儿的身份已经得知,她居然是裘三娘的远方表妹,而让唐仁比较郁闷的是,这个消息是地魁帮的人主动传出来的,同时传出来的还有一个便是林府的家丁春隐乡的魁首唐仁,已经和江柳儿有了夫妻之实,睡了人家。 背负着被大街小巷的人指指点点的议论,唐仁觉得自己还是小估了舆论的力量,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安排,不少媒婆开始有意无意的撮合着两人成亲,虽然据说唐仁已有婚事,但现在的男人哪个没有三妻四妾,所以纳个偏房也是可以的,睡了人家总得给人家个名分也好,一时间这件事被传的沸沸扬扬,似乎唐仁不娶了江柳儿,便是忘恩负义抛妻弃女的罪人一般。 唐仁暗骂裘三娘的无耻,这都是着了她的道。不过唐仁倒是很好奇裘三娘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能有如此的智慧和勇气,今日下午两帮派按照约定会有械斗,到时候一睹芳容。 青马场,位于春隐乡郊麓,四周皆是怪石崚峋的丘陵,唯独群岭中间有一处方圆数十丈的空地,沙石独立,寸草不生,在此也死过不少人,都是地痞流氓之流相约斗殴作死,但寻常百姓很少来过此地,所以这里也成了春隐乡一块鲜为人知的地方。 此次乌刀帮和地魁帮相约械斗的地方正是那里,因为任何时期,两帮在青马场互杀,官府从来都是以一个收尾的角色出场,等到官兵赶来时,斗殴厮杀都早已结束,只剩一些腿脚受伤严重的被抓了起来,过些时日又会被放出来,这种不痛不痒的惩戒,黑老大们早已习以为常,所以这次也没有太过在意,乌刀帮心里清楚,只要凌家不倒,林青涯就不敢手伸的太长。 但今天不同的是,得知他们下午有所行动后,林青涯已经带领春隐乡近所有的官兵早早的潜伏在了青马场周边的丘陵地区,等到时机成熟,便会立马冲杀下来,将这股在春隐乡地下活跃多年的黑帮势力一网打尽。 唐仁这次也在,不为别的,专门是看看裘三娘是何许人也,趁这两天有时间,他也忍着伤痛连夜赶制了几瓶成色十分优异的香水,就连南宫墨雪那一份也准备好了,无论怎么说,她能有心的送来治伤的药,唐仁觉得两人的关系也没有那么的糟糕。 天色灰暗,看着像要下雨却又迟迟不下,山岭地带蚊虫本来就多,加上地处潮湿,趴了一会儿,唐仁的胳膊上便被咬了好几个大包。 乌刀帮的已经有人到了,皆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大概有四五十号人,都是乌刀帮的骨干成员,人黑压压的坐着马车而来,个个气势汹汹的模样,刚一下车便喧嚣着从马车里抽出刀棒棍剑乱七八糟的武器,见四处并无地魁帮的人后,三五成群的聚集到一块,百无聊赖的聊天解闷。 一个后背佝偻,四十来岁的马夫见这群凶神恶煞的大汉终于下了车后,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放下马鞭,把马拴好,犹豫了一下,撩起麻布衣角再次抹净脸上的汗,唯唯诺诺的向着一群人中的两个高谈阔论吹牛皮的中年男子靠去。 “那个……皮哥,商量一下。”马夫猫着腰,满脸堆笑的往前一凑,对着背着自己的一个膀阔腰圆的秃顶大汉小声说道。 听有人叫自己,一个正吹的嗨的光头很是不满,转过圆滚滚的脑袋冷冷的看着快要缩成一团的马夫。 见满脸横肉的皮哥怒视自己,马夫一时手一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还是咽了口唾沫小声道“那个皮哥,从城里来这边这么远,我累就不算了,这马也得添些草不是,你看着能不能给点辛苦钱,我也回去好给家里老母加双草鞋。” 一听这话,这名叫皮哥的就有些不乐意了,腿粗的膀子两晃,肌肉疙瘩便像铅球一样颤动,唬的马夫连大气都不敢出了,暗骂自己居然敢向地痞头子要钱。 “要多少?”皮哥沉着嗓子问道,面色很不友善。横行霸道这么多年,春隐乡从来没听过谁敢管自己要钱的,这老瘪三莫非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只要他敢提钱,自己这要命的一巴掌便会甩过去。 就在马夫纠结要不要开口的时候,一溜烟的马嘶声,远远的传了过来,顺着看去,一行不到十人的队伍从荒石杂草的山道上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一英姿飒爽的女子。 皮哥见状一把推开面前的马夫,调笑道“老子的压寨夫人终于来了,你给我滚一边去,别烦我。” 马夫一不留神被推了个四脚朝天,见要钱没有希望,他们这伙人也看等会也要血拼,为了保全性命,只能愤愤的爬起来,赶紧向着自己的马车靠去。 什么时候苍天大老爷才能将这些恶人给收了,马夫欲哭无泪,只能独自叹气。 高处小心眺望,原来那就是裘三娘,果然不仅有着卓越的风姿容貌,一身英气更是胜过多数男人。 众多埋伏起来的官兵见人都到了,也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手里的官刀也紧紧握着,只要两方打斗起来,就把所有人拿下,只是裘三娘这边来了这么点人,连武器都没见带,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马蹄声更近了,唐仁倒是很感兴趣的趴在土坡后在面前堆了一摞枯草堆,露出一个缝隙,定睛看着下面的一切。 “吁!”随着一声勒马,一袭白色皮衣的女子翻身下马,熟练的拍了拍马背,步履稳健的朝着皮哥一伙走来。 这就是裘三娘?二十芳龄,秀目似秋水,五官玲珑却又格外精致,夜莺一般的眼睛充满了灵性,微耸的鼻尖几滴细微的汗珠粘附,一举一动之间都透露着野性,与寻常家女子气质大是不同,纤纤的小臂握着一把皮鞭,雪白的肌肤看似柔弱,但指间露出来的老茧无疑证实了她的干练,凝实的双腿婷婷而立,雪色皮靴上浅露出来的肤色健康而又有力,这奇女子不是女中豪杰,也胜红衣巾帼。 一头乌发无风自舞,裘三娘一人独自在前,数位属下也依次下马一同跟在后面。 见到地魁帮来了这么点人,皮哥一伙倒是有些恼怒,被一个女人如此看不起,莫不是她认为自己会怜香惜玉,不打女人,想到这里,皮哥不由自主的笑了几声,这里不打床上打,只是这带刺的玫瑰只能看不能摸,裘三娘眼高的很,寻常男人可没几个看上眼的。 第三十七章受人之托 想起自己多次示好让裘三娘给个机会,每次都被吃闭门羹,惹了一身骚不说,还让属下笑话,这次既然来了,也是个机会,实在没得谈就生擒裘三娘,来个霸王硬上弓,乌刀帮人多势众,女流之辈到底是女流之辈,这么点人都不够塞牙的。 一有打算,皮哥更是喜不自胜。 乌刀帮的帮凶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簇拥在皮哥和另一个面色阴鸷的男子跟前,听捕头说皮哥旁边的男子正是乌刀帮的老大,不过从来寡言少语,但很多比较复杂的案子都出于这跟男人之手,很多乌刀帮的决策,可以说都是他的主意。 地魁帮的虽然人少,但是气势却不输,即使面对比自己多四五倍的乌刀帮,也全然不惧,见乌刀帮的大佬带着帮众满脸调笑的走了过来,每个人抱着双臂,围在裘三娘身边。 皮哥抬头看了看天,粗糙的嗓音笑着说道“三娘,今个看天也快下雨,不如我俩去我家谈谈,或许我们两帮的事也能早早解决,说不定你对我也能有所改观呢是不?” 充满调戏的口吻惹得周围众人起哄大笑,不过裘三娘倒也沉得住气,冷笑一声,目光如炬的看了一眼皮哥,然后手里的皮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空中掠过一道残影,在离皮哥不到半米的距离处落了下来,打的地上的沙石飞溅开来,吓得皮哥连连后退,额头一阵虚汗,一时呆若木鸡,衣衫都快湿了,这股厉风还真是厉害,风劲都如此霸道,这小娘皮怎么这么大的力气,一时间,皮哥的面子有些难以搁下,甚是恼火的看着裘三娘。 见皮哥吃了瘪,地魁帮的倒是大呼过瘾,狠狠的出了口气,裘三娘更是眉头一扬,银齿微露,娇笑道“皮哥怎么怵了,该不是被我吓得萎了吧,你也知道我三娘就这性格,要不这会就去你家,三娘我对壮男人手段都很轻的哈哈,到时候咱俩慢慢谈。” “妈的!”皮哥扭头朝地上一口唾沫,在老大面前出了丑,怎么都得把面子挽回来,大骂道“小娘皮你还得了劲是不,都给我围起来,活捉了她。” 裘三娘冷冷的目光扫视了一眼。乌刀帮的众人竟然一时只敢拿起刀剑,却无人敢上。 “上啊!”皮哥破口大骂,一脚踹向身旁的一个手下,只见那人狗刨一般提着刀惯性冲向裘三娘。 凭空一道鞭影再次落下,皮鞭像蛇头一样缠绕在那男子刀柄处,裘三娘轻轻一拉,马刀便迎风飞过,稳稳的落在了裘三娘手中。 “好身手。”唐仁是看的啧啧称赞,皮哥吃了两次亏,想必这台面也不太好下了。 皮哥见状早已气不打一处来,提起手里一尺多宽的马刀便欲扑上前来,谁知刚一探身便被一只胳膊拦了下来。 看清了来人,皮哥有些懊恼的说道“大哥,别拦我,让我去削了她,这娘们今日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嚣张,真是气煞我也。” 拦住他的正是乌刀帮的大当家,这位面色阴鸷像秃鹫的男子外号九把刀,这当然不是说他有九把刀作为武器,而是说此人性格阴暗多变,他挡住皮哥,因为他深知自己的二弟是个鲁莽的人,裘三娘从来不把自己的二弟当回事,也正是因为二弟头脑简单,禁不住激将法。 两帮今日能约战至此,除过因为烨风的死,更重要的是九把刀也有自己的打算,说实话他为凌家付出多年,烨风什么货色九把刀心知肚明,说白了就是凌家在乌刀帮安插的棋子,用于控制一部分乌刀帮的权利,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九把刀想想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给凌威打下了江山,涉足控制的地下私盐,商业,刺杀,等等为凌家赚了不少钱,自己像狗一样从未获得过好处,却还的准备好时刻做嫁衣,把自己多年苦心经营的乌刀帮拱手相让给烨风打理。 不过这次却出现了转机,对于九把刀来说却是一个机遇,烨风身死,九把刀心知肚明这个蠢货并不是死在了地魁帮手中,更大的可能跟官府有着关系,不过他不蠢,为了一个计划,他很乐意顺水推舟,将计就计,把矛头直接指向裘三娘,因为这样对于他来说,有着百利而无一害。 要说他对裘三娘的了解,可能比在场的任何人都多的多,作为常年一个在黑白两界游走的人来说,在没有弄清楚自己对手底细的时候,他会像最毒的蛇一样,静静的潜伏着,等着对方某一天疏忽大意,便冷不丁的露出毒牙,从要害下手,一招致命。 这次针对地魁帮,烨风的尸体只是个导火线,更重要的是九把刀对裘三娘感了兴趣,从一个神秘人的口中得知,自从他来了春隐乡,不曾想在这里居然恰巧知道了一位他都没想到的人,此人正是裘三娘,而这人说裘三娘可不是简单的无名之辈,据说她自幼父母双亡,被自己的哥哥抚养长大,但她哥哥十四岁那年便参军抗了庆国,如今却已是一位驻守北疆咽喉要道的将领,神秘人告诉他,自己身份特殊不能出面,但如果九把刀能绑架了裘三娘,从而要挟她哥哥从边疆城市撤退回乡,神秘人便会以黄金百斤作为酬谢。 这么大的诱惑对于任何人都无法抗拒,且不用说是如此简单的事,只要裘三娘敢露面,绑了她是一件很微小的事情,有了这笔钱,自己再也不惧凌威的摆布,或许有更大的作为也说不定。 九把刀皮笑肉不笑的向前走去,倒是很懂礼数的给裘三娘拱了个拳,笑着说道“二弟鲁莽,多有得罪,望三娘海涵。往日两帮可以说井水不犯河水,但时至今日,我乌刀帮三当家的尸体却出现在了你地魁帮手中,三娘,你可否做个解释。” 裘三娘轻蔑的看了看九把刀,对于这种笑里藏刀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对手,心想九把刀不是傻子,明知我地魁帮被人陷害,却故意这样说,无非就是找个由头起事端罢了,而这些都是唐仁这个家伙一手安排的。可每每想到这个人,裘三娘的神情就有些古怪。 “唐仁今天肯定待在了暗处看好戏,凭表妹对他的猜度,应该没错。”裘三娘嘴角上扬,这样想到。 见九把刀问话,裘三娘已有了打算“人是我杀得,但是却是受人之托。” “哦?”九把刀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裘三娘,难道自己猜错了? “是谁?”九把刀需要个答案。 裘三娘笑了笑,平淡不惊的说道“此人我只知道姓唐,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躲在丘陵后的唐仁一愣,见周围的捕快都看向自己,不好意思的低声道“好奇什么?同姓的多了。” 第三十八章漫山遍野 裘三娘突然咬出了自己,这倒有点出乎唐仁的意外,不过换做唐仁来考虑的话,却也属于人之常情。已明知有人栽赃,还不如顺水推舟,官府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不就是想让春隐乡的两个帮派争个你死我活,从而想渔翁得利。 时事她裘三娘也看的清楚,自从春隐乡斗才大赛结束后,冷不丁的冒出一个叫唐仁的人,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已经把春隐乡搅得浑浊了起来,他风头正盛,就连官府和京首大官都对他另眼相待。 虽然不知唐仁为人如何,也从未见过面,但经过自己的表妹测试后也得知,此人虽年少,却也算英俊潇洒,有着满腹才华,不贪恋酒色,为人也是较为正直,只是想不通的是,他专心走他的仕途大道便是,为何要管春隐乡的事情。 或许有一种解释可以说的通,那就是唐仁并不简简单单的想欲做高官,他还有着其他抱负。枪打出头鸟,唐仁有时候太过急躁反而可能会提前夭折,裘三娘心想他还是太年轻了。 与官府作对,从来没有好下场,裘三娘已经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春隐乡已经不是之前的春隐乡,林县官在某种意义上似乎有种大洗牌的打算。 看来九把刀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裘三娘莞尔一笑,朗朗喝道“今日你我聚集在此,无非是你乌刀帮想独自称雄罢了,春隐乡这一亩三分地老娘也只是随便玩玩,也从来没把它当回事过,你若感兴趣,我地魁帮的地盘从此给你,不过有一点给你说明,我帮弟兄与此事并无瓜葛,今后不得找他们麻烦,就是你想动我,也得思忖自己几斤几两,我若有事,官府可不会坐视不理。” 这番话说的九把刀心里狐疑不定,他可从没想过裘三娘会和官府勾搭在一起,即使乌刀帮根大叶密,盘踞春隐乡多年,但他却也不敢妄自菲薄的说就算官府的人一心想除掉乌刀帮,他也不怕。 毕竟这么多年能顺风顺水,全靠凌威在官场的打理,林青涯这人并没有太大的魄力,与凌威一直以来“和谐”相处,只是这些日子明显感觉他有些过分,竟然蠢蠢欲动的开始揪出了不少乌刀帮之前的黑迹,包括连私盐出入都查了起来,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可是又找不到他这样做的原因,只能说林青涯发疯了,全然不顾凌威的怒火降临。 那百斤黄金,无论如何都得到手,即使有官府为裘三娘撑腰,那也算不得什么难事,裘三娘就是个背黑锅的,官府不会为了声誉去保全一个女人的。 九把刀想毕心中也是放心了不少,一脸阴气,斩钉截铁的说道“即使有官府撑腰那也不行,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杀了我们老三,这个仇,不能不报!裘三娘,你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我们动手。” 剑拔弩张的气氛笼罩着整个青马场,地魁帮的属下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裘三娘的命令,就算是死,也不能丢了地魁帮的面子,作为裘三娘的手下,地魁帮的兄弟们从来没有干过欺压平民百姓的恶事,也大多是脾气相投聚在了一起,虽然来之前裘三娘已经解散了地魁帮,但他们几人还是不甘心,无论裘三娘作出什么决定,照做便是,不用任何理由。 裘三娘冷哼一声,丝毫不惧,手里皮鞭紧握摆开了架势,眉头也重视了几分,眼睛盯着乌刀帮的众人喝道“莫不要以为我三娘怕你,只是苦了身后的兄弟,此生无以为报,只能下辈子投胎做男人,与众弟兄再把酒言欢。” “帮主!”裘三娘身后的弟兄皆是感激涕零,热泪滚烫。 九把刀听闻仰面哈哈大笑,却又猛的一甩衣袖,声音一沉,说道“很感人,但没用,活捉裘三娘,剩下的……”九把刀阴狠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给我杀!” “是!”四五十号大汉向嗷嗷待叫的野兽,早已憋了一肚子火,这次全想发泄在面前地魁帮的人身上。 而就在此时,青马场周围的丘陵中却一阵风吹草动。 只见一个官府的捕头站立高地之上,官刀一挥,大声吼道“兄弟们,逮捕黑帮成员,抵抗者,杀!” “杀!!!” 一声令下,熙熙攘攘的人头从山后冒了出来,近百号的捕快衙役爬起身子扬起手里森白的刀刃冲了下去,一时间漫山遍野都是清一色的官兵。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青马场的两个帮派成员都一时间慌乱起来,官府居然在这里面埋伏了这么多人。就连裘三娘也没想到,官府的人真的在这里。 呐喊声阵阵,狂风大作,天上的云也变得乌压压的,沉得就像千斤的石坠,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乌刀帮的几十号人已经慌了手脚,神色慌张的四处张望,看到如此多的官兵手里的武器都握不稳,从来官府都是最后才出现的,怎么今天提前打了埋伏,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纷纷看向了皮哥和九把刀。 “大哥,定是这娘皮和官府的人勾结好了,想把咱们一网打尽,等我先砍了她再说。”皮哥一脸怒气,脖子上的青筋暴露出来,像条条挣扎的蜈蚣,此时正磨刀霍霍的大骂道。 回过神来的九把刀突然大吼道“胡闹!”但他的脑袋里却飞快转弯,裘三娘难道真的跟官府的人有关系,他娘的,这次遭暗算了,我说怎么带了这么点人过来,原来是背后早已准备好,有恃无恐,事情有些棘手。 这会砍人是不行了,再砍就罪罚更重了,先想着怎么脱身才是,来日定给裘三娘好看,妈的,给皮哥使了一个眼神,九把刀贼头贼脑的探望了一番周围的形势,趁着没人留意到暗自躲进了人群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青马场地势如同一个瓦罐,一百多位的衙役捕快早已将青马场围的水泄不通,但这其中大部分都是临时招的徭兵,这种兵种简单来说都是民兵,并没有正式编制,也缺乏大量实战经验,所以导致围着的圈子出了漏洞,几个鬼鬼祟祟的帮派成员趁着乱子还是偷跑了出去,翻身进了身后山岭。 不过大部分都乖乖的束手就擒,见到官兵,即使自己有再大的胆,也不敢拿起刀往他们头上招呼,那可是要被砍头的。 第三十九章一网打尽 几个不听话的乌刀帮成员试图挣扎,被几个身手不错的捕快打趴下后,再也无人敢乱动一下,全部丢了手里的刀棍抱着头攒在一起蹲在地上等待发落。 皮哥像泄了气的皮球,靠在人堆里,跟一头豪猪一样肌肉紧绷,四处张望见大哥九把刀不在后,心里终于踏实了不少,暗道大哥就是机敏,每次都能安然脱身,这次估计又得麻烦他想办法捞自己出去了。 唐仁早就看见了九把刀趁着混乱偷跑了,不过再追已经来不及了,不过唐仁也没把九把刀放在心上,就他一人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只要逮住了这些骨干,一个一个的审问过去,就能把乌刀帮这些年干的坏事一件件的挖出来。 但似乎有一人比较特殊,那就是裘三娘,几个捕快命她缴械蹲下,谁知她却丝毫不理会,只是说道“让唐仁过来说话,我自然照他说的做。”捕快犹豫不决,因为唐仁并无官职,裘三娘为什么要见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唐仁闻声已经走了过来,看着面前大名鼎鼎的裘三娘,不苟言笑的说道“你找我?” “你就是唐仁?”裘三娘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唐仁。 “没错” 唐仁看了一眼裘三娘,眼睛像秋水一样平静。 “哦,那好吧,走吧,官老爷。”裘三娘哈哈一笑,甚是得意的交出了手里的皮鞭,略有深意的看了看唐仁,嘴巴摆出一个口型,不出声的说了一句话,唐仁一怔,这裘三娘分明再说“妹夫好威武。” “带走!”唐仁冷冷喝道。 一道闪电八爪鱼似得照亮了半边天空,随着一声炸雷过后,豆大的雨滴终于忍不住的倾泻了下来,唐仁看着一个个被串成蚂蚱的乌刀帮和地魁帮的帮会成员们,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一个马夫静静的蹲在马车的棚盖下抽着烟避雨,心情大爽的直呼青天大老爷开了眼睛,终于把这么多恶人全部抓了起来,虽然没要回自己的车钱,但能看到今天的这一幕,也足够他回去在同行面前嚼几天的舌头了。 一个捕头笑道“这么多抓回去大牢里都不够放的。”唐仁擦了擦脸上的雨珠,笑道“都是不错的人力资源,给我留着劳动改造,哈哈哈。” 这么多人接下来该怎么处理,他已经有了打算。 浩浩荡荡的官兵在瓢泼大雨下一路风雨无阻的押解着犯人们进了城,引起了不少百姓的聚众围观,满城的商铺纷纷早早的关了门,迎在城口看着往日里耀武扬威的地痞流氓耷拉着脑袋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挪着步子往前走,无不拍手叫好。 这是春隐乡有史以来的大事,很多百姓也看的出来官府这次是下定了决心,否则就连乌刀帮控制的商铺也不会被查封的。 林府内。 丫鬟们已经上好了茶,连点心都精心从外面买了好几盘,端进议事堂,然后各自退了下去。 几支蜡烛照亮了整个大厅,对于此次的收网,无人敢做以评价,乌刀帮收押四十六人,漏网三人,地魁帮因为解散,剩下约战的十二人全部收押,皮哥和裘三娘,作为两个帮派的首脑被抓,算是最大的收获,只不过九把刀趁乱逃了出去,多多少少,也不能算是一网打尽。 “裘三娘很聪明,背了黑锅却又把我们拉了进来,过些日子凌威便会回乡,此事处理起来也有些麻烦,不知你们有何打算。”白慕今日有空赶来林府,得知收网大捷,在高兴之余,不免也有些担忧。 林青涯正襟危坐,一脸的严峻,他深知凌威这个人不好对付,否则自己这么多年以来早就收拾了他的乌刀帮,怎么会一直拖到现在。 想了想,他还是说道“凌威有仇必报且又财大气粗,这次绝不会忍气吞声,不过也不必担心,本官既然决定开他凌家的刀,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凌家干的勾当,一尺黄纸都记不完,完全可以上报朝廷,抄了他的家。” 唐仁斟酌片刻,他也明白现在的局势。开弓已没有回头箭,自从春风误杀了烨风,这些事情已经引起了连锁反应,躲避只会更加麻烦,特别的时候,还是要做出些动作才行。 “凌威回来定会将他儿子的死因查探到官府的头上,也会动用各种关系给我们施压,但有一句话叫做大势所趋,既然已经拔了他的爪牙,那就继续痛打落水狗,其他事我下去安排,春风不在,我希望我们能尽早的处理好春隐乡的事情,老头子可还等着我们救他呢。”唐仁刚毅的脸上流露出坚定,眉角就跟刀刻的一般,在他心中,春隐乡的事情不应该拖得太久。 几人点了点头,唐仁说的很对,他们耗不起太长的时间,慕容长卿还危在旦夕呢。 一晃已过了三日时光。 所有的帮派成员经过严刑逼供,彻夜折磨,基本个个把自己记事起干的坏事全部交代清楚了,就连偷看邻居出恭都详详细细的写在了罪状当中。 乌刀帮涉足的违法犯罪证据已然相当之多,这些铁证是无论如何都抵赖不了的。至于这些小喽啰接下来怎么办,唐仁还是简单的回复了四个字“劳动改造。” 这是林青涯给他的一项特权。 香水的名声已经远扬春隐乡,再加上唐仁牢牢的控制着流通数量,不少的达官贵人已经把这种稀罕物当做了稀世珍宝,黑市的价格已经炒到了十五两黄金,一些临近的乡镇赶来的土豪乡绅想一闻香水到底有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却每次都是失望而归,一听唐仁又做了几瓶出来,结果一眨眼间,就宣布告罄了。 自己的店铺已经张罗的差不多,过些日子便能开张,不过为了保证供应,唐仁用自己赚的钱,在春隐乡几个乡村承包了大片的空地,专门用来栽植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 而这些犯了错误囚犯,如果按照扰乱治安的罪罚来判,其实早早就会被放出来,但唐仁却让林青涯以两帮互杀,牵扯复杂命案为由,迟迟不结案,所以这些壮劳力,要想早日摆脱牢狱之苦,现在还不太现实。但现在他们都有了去处,通过劳动教育,让他们懂得重新做人,表现好的,便可以过些日子回家。 第四十章狗仗人势 唐仁此时正顶着烈日在一块田野间看着施工进展,四五十号囚犯卖力的按照唐仁所给的图纸扛来沙石,木板,搭建着唐仁嘴里所说的什么花朵培育房。 这种新奇的玩意谁都没见过,房子不像房子,粮仓不像粮仓,只知道里面是用来种花的。 唐仁脑袋里装的什么?就连陪同他的几个衙役都不明白,只知道这个家伙是个奇人,他可以在宣城纸上用毛笔精致的勾勒出一副堪比印刷的连环双层水车图纸,也可以简单明了的用石子树枝搭建起自己想要的模型。 这些只有唐仁自己知道,他现在,要把整个春隐乡的资源充分利用起来,香水生意,仅仅作为崛起的第一步。 进入了初夏,天气也逐渐的热了起来,距离两个帮派被抓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这些日子倒是风平浪静。 每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唐仁便会准时起床,打坐一会,习上一遍体操,然后再练两个时辰的拳法,顺便看上半晌的书籍古典,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事情。 浑身精神气爽,筋骨也坚韧了几分,几个招式下来,也是有模有样,比之前不知强了多少,做任何事都要有一颗恒心,一时兴起不奇怪,日久天长才可贵。 唐仁收起马步,呼出一口浊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收拾了一下便离开了林府后院。 他今日还要去见两个人,只是刚刚路过茹雪的厢房,却闻见了几声狗吠。 里面传来了两个女子叽叽喳喳的嬉笑声,唐仁听得出来,一个是茹雪,而另一个,似乎听起来有些陌生。 难道一大早来了客人,唐仁好奇的朝着茹雪的厢房走去,却不曾想还没到门口,厢门便一阵松动,一只狗爪从门边探了出来。 随着几声狂叫,两只小牛犊般大小的狼狗猛的露出了头,盯看着唐仁不过片刻便一跃而起,呲牙咧嘴的朝着唐仁扑咬了过来。 唐仁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本能的一拳朝着狗头挥了过去,心却突突直跳,“谁他娘的带了两只狼狗不拴住了,吓死老子了。” 一只纯黑的狼狗被一拳打了个踉跄,在地上翻了几个滚甩了甩脑袋,有点发闷的没反应过来。 唐仁更没想到自己这一拳变得如此有威力,看来下次练手找这两只狗不错。 另一只狼狗扑到半空已然刹不住,见同伴被轻松的打了趴下,只能硬着头皮想咬上唐仁一口,平日里吓唬人习惯了,今天貌似狗眼瞎了,看错了对手。 “给我滚一边去。”唐仁提起脚,顺着狗脸一踹,狼狗一阵哀嚎,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蹿进了茹雪的厢房。 恶犬袭人,下次再敢狗仗人势,看我不拿你们开荤。唐仁整理好自己的家丁帽,也没了找茹雪的兴趣,转身便欲离开。 谁知身后一阵怒骂传了过来。 “好大的胆子。小小家丁就敢打我的狗,林府的规矩何在?给我跪下,自扇五十个巴掌。” 唐仁回过头一看,只见一妙龄女子正指着自己大骂,五官秀丽,风姿卓越,衣着雍容华贵,但眉目间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茹雪站在女子的旁边,一脸的为难,看了看唐仁,又看了看身边的女子。 “二姐,他不是故意的,再说也是你的狗跑出去咬人家的不是。”茹雪脸上挤出个笑容说道,明知二姐不对,却又不敢责怪她。 原来是茹雪的二姐,林青涯的二女儿,唐仁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明自己不看好自己的恶狗,出来咬了人还怪到了别人身上,要是今日换了平常老百姓,或许出了人命,都无人去管。 “你再说我?”唐仁手指了指自己,满不在乎的问道。 一个家丁竟然敢这样说话,难道他忘了这是林府,是自己的家。 女子凤目一惊,气的一滞,拉着茹雪的手朝着唐仁骂道“妹妹,这家丁如此目中无人,他怎么混进林府的,给我叫人来,我要家法伺候。” 这二姐的脾气总是这样大,茹雪一时懊恼,两人却都是不敢得罪,姐姐虽然强势,但心底不坏,只是偏心自己人而已,要怪就怪唐仁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路过这里。 “姐姐,他也不是外人,这次就算了吧,昨晚到了也没睡踏实,走,我们吃些早点,妹妹带你去听戏,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茹雪说着给唐仁挤了挤眼睛,示意他赶紧道个歉。 唐仁努了努嘴,让我道歉不可能。 见两人眉来眼去,女子更是大惊,说道“莫不是妹妹跟这家丁有说不得的事情,他怎么就不是外人了?” 茹雪一听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满脸羞红,这要传出去还不丢死个人。 “没有,姐姐,哪有你说的那么龌龊,他那么丑?我才看不上。走啦走啦。”茹雪害怕百口莫辩,急忙拉着二姐离开。 女子脸上狐疑神色显而易见,心里却是越想越不对劲,若不是两人有私情,妹妹会为一个下人这样说话,这事千万不能传出去,多丢人啊,再看两人对望的眼神,茹雪的二姐马上意识到,或许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也说不定,指不定孩子都有了,完了,爹爹是不是也知道这事呢? 女子再看着唐仁的眼神已经变得复杂,迷离。估计唐仁打死也不会想到,茹雪的二姐居然是这么一个八卦的女子。 “那……我们走吧。”女子口气松了松,小心拉着茹雪的手,侧过头低声问道“妹妹,几个月了?告诉姐姐,保证不告诉爹爹。” “什么几个月了?”茹雪一脸天真的说道,但一会儿立马脸红扑扑的,郁闷无奈的回道“二姐,我们没有,你猜疑毛病又犯了!” 见两人走远,唐仁恶狠狠的瞪了瞪从茹雪厢房里探出来的两个狗头,心情不爽的大骂了一句“神经病!”便随即慢慢离开。 也没听过茹雪的二姐这次要回来,不过听下人说是昨晚半夜才到的,听说婆家出了点事,此次回来只是避避风头,顺便探望一下自己的三妹和父亲,也无其他至关重要的事情。 至于林青涯的大闺女,唐仁也从未见过,不过听茹雪提起过一次,据说她的大姐长她三岁,在她八岁那年被一游方尼姑相中,说是与此女有缘,遂带走了大姐,如今已过了十四年头,期间也只回来过三次,问她做些什么,茹雪的大姐也没说过。 第四十一章三字经 三姐妹皆出落的楚楚动人,却只有茹雪和她的大姐还未嫁人,春隐乡的才子儒士虽眼馋,但也没有机缘能娶得美人归。 唐仁虽近水楼台,却没有这份心思,江柳儿隔三差五的送来香茶和宣城纸,唐仁都无动于衷,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到了唐仁这里,却怎么都不适用了,但江柳儿依旧在雷打不动的向着唐仁示爱,貌似想把外界的流言蜚语坐实了。 半根香的功夫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林府大牢,两个狱卒见是唐仁过来了,热情的打了个招呼,唐仁的身份特殊,就连林青涯都放出话来,林府之内一切事务都给唐仁给予方便,不得有误。 “白兄,赵兄,帮我看着外面,我进去提审两个犯人。”唐仁笑着拱拳,遂大大方方的走进了大牢。 拾阶而下,常年封闭幽深的牢狱总有一股刺鼻的发霉味,听到有人进来,不少犯人都活跃了起来,纷纷站在牢边看来人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这些牢犯大多是死囚或者秋后处斩,总想抱着一线希望,给自己寻找生机。 “唐小爷,您又来了,这次外面又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说来听听。” “是啊,是啊,一帮臭男人在一起太无聊了,柳小爷今晚有没有空,来我的狱房进来聊聊天?”说着,几个猥琐的汉子朝着唐仁挤了挤眼睛。 唐仁冷笑一声,冷冰冰的答道“今日没空搭理你们,谁在多嘴,今晚浸猪笼。” 话音刚落,调笑的几人便一个个加紧了嘴巴,这些日子他们已经摸透了唐仁的脾气,虽然心情好了有说有笑,和他们什么都聊,但唐仁没什么心情的时候,最好就不要招惹他,上次一个家伙跟唐仁开了句玩笑,结果惹恼了唐仁,被他关进了一个只能容一人的小房子里,里面还盛了一碗醋,结果一天后,那人像白痴了一样不省人事,七天后才能自理大小便。 这种刑法所有人见都没见过,但唐仁却详细的和他们介绍了这种关禁闭惩罚的优异之处,说道兴奋处啧啧称赞,令大牢里所有人毛骨悚然。 见无人再多言,唐仁径自朝着大牢里最里面走去。 两边的大牢里各关押了两个人,一个是皮哥,一个便是裘三娘,不过这两人特殊对待,既没有让他们劳动改造,也没让他们受太多苦,伙食等比其他犯人都强了很多。 皮哥已经完全放弃了九把刀来救他的念头,甚至已经有了抱怨,因为九把刀这么久了也没派人照看过自己,只是送来了一封信,说是只要自己闭口不言所有凌家的事,他就帮他照顾好他的妻儿老母,以前绝不是这样,说不定他早就跑路了,据外面传进来的消息,凌家所有乌刀帮控制的商铺都被官府查封了,树倒猕猴散,不少帮众见大势已去,纷纷散去,大哥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凌威说好的回乡,现在也没了音讯,更重要的是,林青涯对外宣城,所有帮派主要成员,都有可能判处终生监禁。 皮哥也怕这个,虽然在大牢里有吃有喝,日子倒也休闲,闲了跟裘三娘调笑几句,即使占不得便宜,但在一个大牢里,也足够了,不过要是真的终身待在大牢里,皮哥会疯的,尤其是看到床头唐仁送来的三字经,弟子规这些书,皮哥就忍不住的反复作呕。 两人见到唐仁过来,都没有太大惊讶,这些日子唐仁老过来,不过这家伙甚是奇怪,只是问问两人住在这里是否习惯,还需要什么生活必需品,或者要不要再送些书进来,丰富一下业余生活。 唐仁朝着皮哥挤了个笑容,还没开口,便被一句顶了回去。 “你给我闭嘴,老子不是来这里养老的,快放我出去,我皮大不会放过你的!”皮哥像疯狗一样直扑上来,吓了唐仁一跳。 定了定神,唐仁说道“今日便是要放你出去的。” “什么?”皮哥张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过有一个条件。”唐仁扬起一根指头。 “说!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乌刀帮已经解散,凭你在乌刀帮的职位和所干的坏事,我两双手都数不过来。今日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就看你愿不愿意抓了。”唐仁面色镇定的说道,这些日子他已经调查了很多东西,想要扳倒凌家的地位,还需要最后一击。 皮哥心里想着唐仁说这话肯定没好事,不过自己干的坏事那么多,确实要判罪的话终身监禁不成问题,乌刀帮散了,但是能出去总比待在大牢里强,只要有机会,皮哥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考虑考虑的。 “你说吧,我尽力”思忖了半天,皮哥说道,虽然头脑简单,但不意味着就傻。 “出去给我找到九把刀,另一方面给我监视凌家的一切,凌威一回来立马通知我,你应该知道,现在不是你讨价还价包庇你大哥的时候,如若做不到这些,下次就是处斩了,我会派人盯着你,别想着逃跑,否则休怪我无情。”唐仁说道。 皮哥好歹也是乌刀帮的二当家,知道的情况比较多,作为官府的内应正好合适,到了这个时候,是个人都会为自己考虑,皮哥没有理由去冒什么风险的,因为人心从来都不是铁打的,皮哥也有弱点,外面的风声都是自己放出去的,就连那封信也是自己写的,目的就是让皮哥奔溃,最近这几天看来还是有效果的。 思前想后,皮哥已经由不得太多考虑了,既然大哥都说了那种屁话,自己还有什么为他想的,咬了咬牙,皮哥坚定的说道“可以。” “敲定。” “来人!带皮哥收拾行囊,送他出去!” “是!”两个狱卒应声道。 皮哥走了,是满脸兴奋的离开了林府大牢,临走之前给了唐仁一个熊抱,因为他没想到唐仁说让他走就让他走,比九把刀办事不知干脆了多少倍。 只是有一个人似乎坐不住了。裘三娘满脸郁闷的看着唐仁,愤愤不平的样子。 本该自己是比皮哥更应该早点出去的,给官府背了黑锅,还让表妹不惜一切代价与唐仁拉近关系,可是现在看来这些连个屁用都没有。唐仁就是块石头,也能开出花了吧,结果反而对于自己不管不顾,晾在大牢里一天天的逐渐过去。 第四十二章鱼肉乡里 裘三娘确实有些上火,见唐仁放走皮哥转身又要离开,一时赶紧喊到“你给我站住,到底什么意思,莫不要以为本姑娘是泥捏的,你栽赃陷害我地魁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唐三。” 原来什么都知道了,唐仁眉头一皱,裘三娘的确聪明的很,这种女子跟她打好交道可不容易,步步安排后路,不过这种做法却也识时务。 关押了这么多天,裘三娘也被唐仁忽视了这么多天,看着唐仁转过头一脸无辜的模样,裘三娘气郁的想吐血。 “你倒是给句话呀?”裘三娘忍不住的吼道,她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 其实就连唐仁自己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裘三娘,皮哥好歹有点做内应的理由,但裘三娘不同,唐仁也知道江柳儿忙前跑后的一直找自己,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是心底里也想让自己早点放裘三娘出来。 不过继续关押她也不是办法,或许有种两全其美的选择也说不定。 “每次我来这里你都不跟我说话,我以为你喜欢住在牢房里呢。”唐仁笑着问道,走到裘三娘的面前,不知是不是开始习武的原因,这段时间他个子也是突长了不少,身子骨也变得越来越壮实,刚毅的脸上多了一丝成熟与睿智,越发不再像同龄人那般轻稚。 裘三娘只有他的齐肩高,抬起头看着唐仁,听他这么说,银齿咬的吱吱作响,却又忍了下来。 真是臭不要脸,气死老娘了,要不是身陷囹囵,早就抽唐仁这个小子几巴掌了。 “上个月我早就察觉到了官府的不对劲,自从你把烨风的尸体栽赃给了我们地魁帮,我就知道麻烦来了。但地魁帮的兄弟不可能为你们垫背,思前想后,无非就是你们想扳倒凌家而已,我裘三娘愿意代所有弟兄扛下这件事,为了损失最小,我也都早已解散了他们。”裘三娘一字一句的说道,今日当着唐仁面把件事说清楚,也了却她心中的不平。 “这些我都知道。”唐仁答道。 “你都知道为何还关押着他们,是想赶尽杀绝,封了我的口吗?”裘三娘逼问道,牢门被扯得摇摇晃晃,粉尘掉落。 唐仁摇了摇脑袋,答道“没有,我在考虑你们的去处,地魁帮不同于乌刀帮,这次也帮了官府大忙,我也在想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那你倒是想啊!” “别吵,我正在想呢,”唐仁抿着嘴,突然眼睛一亮,小声道“你这样………………”唐仁身子趁前,在裘三娘的耳边细声说道。 两日后,春隐乡的民间突然流传出了这样一个小道消息,继乌刀帮和地魁帮覆灭后,一个叫龙社的组织悄然进入了人们视线,他们在一个女子的带领下,一夜之间便有了数十号的成员,不过不同于黑帮的是,他们的纪律严明,有着苛刻的入会条件,上交入会申请书,经组织考察同意后方可入会,不许欺压百姓,鱼肉乡里,必要时需配合官府调查办案,可接私人侦查取证,按件收取费用,在某些特权的应允下,一些官府不适合出面解决的事情,龙社也可以参与其中。 有不少说书先生为这个组织定了义,说是披着官府皮的合法黑帮。 当这个提议被唐仁提出来后,林青涯简直惊掉了下巴,要是让朝廷知道了这件事,可不单单丢掉乌纱帽,说不定也会发配边疆的。 但当唐仁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时,林青涯也算是勉强答应了,这其中的秘密,知道的寥寥无几人。 一间茶楼里,裘三娘绕有所思的支着脑袋看着一封信件,现在她是这家茶楼的老板娘,明里改行做了生意,暗里她却是新的龙社的首脑。 看完了皮哥的信,玉指拿起撕成了碎片,打了个响指道“阿虎,去通知唐仁,凌威明日上午到。” “是,大姐。”一个少年恭敬的答道,转身便下了茶楼。 农历五月初八,今日又到了春隐乡赶集的日子,同样,今天也是唐仁香水铺子开张的大喜之日,挑选这一天也是看过了老黄历,掐指算着天时地利,今天开始做买卖应该是稳赚不赔的。 唐仁今日早早起来,脱去了自己的家丁衣服,换了一身茹雪送来的一套看起来很精神的紫衣玉昆袍,挺拔的身材穿上这件衣服,显得格外英俊潇洒,看的一旁的香儿连连赞叹,忍不住的吐舌头。 “老爷这身衣服公子穿起来正好合身,香儿进林府这么久,也只曾在二小姐出嫁时见老爷穿过一次。”香儿帮唐仁折好衣领,甚是满意的说道。 唐仁笑了笑,说道“今日铺子开张,怎么都得穿的体面一点,想当年林青涯也是位大帅哥,今日这件衣服穿在我这位小帅哥身上,也不算丢了脸面。哦对了,香儿,上次你家里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银两还够用吗?” 唐仁只是出于好心的问道,香儿听后脸色却忽的变了。 “公子还是不要问了,此事香儿已经处理的八九不离十,多谢公子出手相助,香儿定会早日还清那一百两纹银。”香儿颤着嗓音问道,眼眶止不住的有些湿润。 唐仁叹了口气,他也不明白香儿到底遇到了什么难处,下次再说吧。 “那有需要的开口便是,我唐仁也不是外人,时辰差不多,我们出发吧。”唐仁安慰了几句,便匆匆的出门而去。 每逢赶集的日子,春隐乡热闹的就跟过年一样,沿街两边来往的百姓闲逛在各个摊位前,挑选着所需的商品,十里八乡的老农挑着担子,一些难得一见的新鲜野菜,今日也有机会可以看到。 鸡鸭鹅的叫声嘈杂作耳,唐仁暗道老百姓还是太穷了,不然的话自己的香水生意定然非常火爆。 唐仁的铺子在凤山县城的中心位置,坐拥车水马龙,当他和香儿赶到铺子时,那里早已门庭若市,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都好奇的看着被红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柜台和牌匾到底是卖什么的,除了堂堂林青涯的三女儿今日前来捧场,就连白慕今日也是登门到此,给唐仁平添了不少人气。 见到唐仁才过来,茹雪气的呼呼骂道“可倒好,我们这些客人早就来了,你这一店之主怎么姗姗来迟。” “唐兄今日神采奕奕,但着实来的有些迟了,你说该怎么罚。”白慕也不满的说道。 第四十三章眼睛一亮 也的确,自己开店呢却来的如此迟钝,“该罚该罚,今夜摆酒,我唐仁做东便是。” “废话”茹雪嘟囔一句,拉着旁边一女子的手,小声嬉笑着什么。 “原来二小姐也来了,失敬失敬。”唐仁终于看清了那女子是谁,先前还以为谁家的大家闺秀呢,今日穿的如此花枝招展,原来是那两只恶狗的主子,茹雪的二姐。 两人从来不怎么对胃口,唐仁也不理对方生不生气,到现在他还对茹雪二姐的蛮横无理耿耿于怀呢。 “切,陪妹妹来看看而已,我就不信你一个小小的家丁,能有什么能耐做生意。”茹雪的二姐哼道,不过不管怎么说,她也没有太大恶意,只是脾气如此,虽说看见唐仁不爽,但那也同是一个林府的人,出来捧场面这点还做得到。 唐仁干笑几声,不再理会。 吉时已到,随着阵阵爆竹作响,几位身姿优雅的丫鬟,在香儿的带领下,拉着一条红彩带从人群中走了上来。 人群已经安静了下来。 唐仁整理了下衣袖,站在店前,负手而立。扫视了一下所有人微笑着说道“今日承蒙各位父老乡亲的赏光,小店更是蓬荜生辉,我唐仁想必也有不少人认识,说实话筹划此店已有一些时日,皆因大家对我所研制的香水甚是厚爱,考虑再三,遂决定不再私下出售,于是便开了此店,方便大家购买,开店大喜之日,一切都将优惠万分。” 这香水从流行开来,一直被大家定义为了奢侈品,即使唐仁说的再优惠,一些看热闹的百姓也只能摇摇头,这玩意,用一瓶,穷三代。 “怎么个优惠法,莫非是免费送?”人群中一个笑声喊到。 不少人等着看唐仁怎么回答。 “免费送?嗯,当然可以。不过有个条件。”唐仁眯着眼睛说道。 “如何?”那人再次问道。 唐仁听后手一招,笑道“今日自然不会让大家空手而归,各个都会惊喜连连,大家看好了。香儿,呈出玉露相逢” 只见香儿点了点头,走进店中,从一块红布下端出一个盘子,上面立着一尺来高的小瓶,晶莹剔透,光是精致的容器都让人爱不释手。 “打开它。”唐仁嘴角扬起,微笑说道。 红塞被香儿拔掉,顿时瓶口一股白烟冒出,袅袅似仙雾,半晌却逐渐化开,随即人群中传来了惊叹声“哇,好浓郁的香味,这滋味人间绝无啊。” “果然不是凡物。” “妙啊妙啊” “快盖住,莫不要跑光了。” 见大家很满意,唐仁点了点头,这瓶玉露相逢可花费了自己不少时间呢。“此香水采纳十三种花露酿制,猜中其中七种以上者,白送。” “这的确是优惠啊,有机会,好好闻闻。” 不少人听后眼睛一亮,要是自己猜中了转手一卖,那可是不少黄金呢,这优惠划算极了。 就在门前百姓们纷纷闭眼享受猜测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传了过来。 “猜个屁啊,就这玩意也算香,还没我家茅坑香呢,哈哈,让开让开。”几个打手模样的人推开人群挤了进来。 白慕脸色一僵,小声在唐仁耳边道“凌威来了。” 这凌威的手下说话充满了敌意,眼看今日来就是来砸场子的,自己没有上门找他,他却主动来寻麻烦。 一个威严高大的男子在四个手下的簇拥下从人群中走了进来,微微扬起了下巴,一双虎目散露着精光,似乎要把唐仁看穿一样。 “你就是唐仁?”男子不善的问道,波澜不惊的脸上静如沉水,浑身的气质令人有种仰高山不知所措的压力。 别看凌威如今已有五十的年纪,但却看起来只有四十岁的样子,魁梧的身材保养的不错,应该平日里也会习一些武艺。他今日前来,又说出这句话,看来他回来后打听了不少关于自己的消息。 唐仁不卑不亢的答道“晚辈正是。” 凌威点了点头,对于唐仁多看了一眼,像他这种人早已阅人无数,唐仁属于什么类型,他早已心里有了分寸。 “你先开店,随后再说。”凌威不失分寸的一句话,让唐仁几人,稍微有些惊讶。 敢情今天不是来捣乱的,唐仁越发觉得凌威显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 “那多谢了,请凌家上客落座。”唐仁手一挥,向着凌威请道。 为了招待一些比较重要的宾客,店前都摆好了八仙桌子,方便大家坐下。 凌威也不拒绝,大步走到桌前,抚衣入座,端起一杯热茶,已经品尝了起来。 看似风平浪静的小插曲就这样过去,很多人以为凌威是来找茬的呢,不过见到平安无事,又投入到了唐仁所说的题目当中。 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浓郁的香味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前来观看,不少妙龄少女两眼放光的看着香儿手中的香水,拉扯着身边男伴的胳膊,要求赶紧动脑袋想办法赢回来。 这可苦了不少的公子哥,你让简单的猜个字谜,吟个小诗倒还可以,闻花香怎么可能闻的出来,就是只狗也不行啊,这东西非人力所能及啊。 陆陆续续有几个尝试的,但都只闻出了三四味就以失败而告终,要不就是蒙,但也没有一个蒙对的。 难道有些难了,唐仁有些尴尬的看着摇头不知所措的才子佳人们,都是一些常见花种,稍懂农耕的人很容易说出个七八种。 只见这时,人群后一个挑着担子的驼背打油翁一晃一晃的路过,见到一个商铺前有这么多人在看热闹,一时好奇放下担子也凑了过来。 听到旁人说闻花香就能赢东西时开始有些不信,但最后一看这阵势不像在骗人时便决定自己试一试,闭上眼睛狠狠的嗅了一口空中的香气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我来试试。”老翁憨憨的大声喊道,举着手在人群中挥舞着,希望唐仁他们能看见。 “哦?”听到有人又想试,唐仁顺着喊声看去,原来是一个佝偻的老人。 第四十四章暗香浮动 不少人看到是谁后纷纷嗤之以鼻,嘲笑卖油翁道“你来凑什么热闹,今日的油卖完了?” “还剩半桶,你要不?” “不要不要,切,就你能猜对了你这油我全买了。” “好,一言为定”卖油翁脸上的皱纹挤成了褶子,憨笑着答道。 “大爷你说吧,无论是谁,答中了,这瓶香水就是你的。”唐仁温文尔雅的开口说道。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那位嘲笑卖油翁的人更是一脸的轻蔑,就看这老头如何出丑。 卖油翁答道“我闻了闻,这味道我以为是酿制的花酒呢,结果再闻却又不像,不过我想里面应该有月季,红掌,千里香,冰兰,迎春,金枝玉叶,玉簪,球花海棠,还有…………” 不少人已经傻眼了,这老头怎么知道这么多的花名,如果全对了,那这瓶玉露相逢岂不就是他的。 唐仁更是惊讶,屏住呼吸等待卖油翁继续说下去。 “应该还有桃花瓣,紫叶小檗,凝霜草,仙人桂,外加最后一种蒲公英吧。”卖油翁一边想一边苍老着声音说道。 全场寂静。 唐仁已经无话可说了,这老头一个不落,居然全部说对了,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很多人不知道卖油翁到底说的对不对,掉头看着唐仁,希望他给个答案,不过能说出这么多种花草,显然经验比他人都多的多。 “小公子,我说的有误不。”卖油翁问道,如果没啥奖励,自己就继续卖油去了,家中老伴还等着呢。 唐仁没有答话,对着所有人说道“大爷如数家珍,一个不错,今日这玉露相逢,被大爷赢走了。” “什么?” “我靠!” “大爷威武啊。” 先头嘲笑卖油翁的那位更是满脸通红,叹了一口气扔下一贯钱给了卖油翁,垂着头提着半桶油匆匆而去,要是有个地洞他真能钻下去。 香儿将玉露相逢盖好送到了卖油翁手中,老头子打量了一番,郁闷道“这么点才,能吃吗这东西。” 香儿痴笑一下,说道“不能大爷。” “那能喝吗?” “也不能。” “那我要它干嘛,不要。”卖油翁一脸愠气说道,半天劲这件东西就是香却没其他作用。 香儿见大爷生气,急忙道“它可以换你几马车的香油呢大爷,很值钱的。” 看了一下周围,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手中这瓶香水看,一个个虎视眈眈,卖油翁也不傻,知道这东西可能真的很值钱,很怀疑的塞进了兜里。 “对了大爷,我家公子托我问你,愿不愿意来我们这边帮忙照看生意,每月能领不少的银子呢。”香儿传达着唐仁的意思。 一听这话,卖油翁有些犹豫了,看起来这小姑娘也不像在骗人,那位公子哥也挺知书达理,只是自己卖了几十年的油,着实有些舍不得。 “每月能发三十贯钱吗?”卖油翁试探着问道,这可是自己一个月卖油的两倍之多,要是这样,可以考虑。 “比这多多了,大概有一两银子这么多,时间长了还会更多呢。”香儿说道,这老头子也有意思的很。 “这么多,我回去跟老伴商量下再说。”卖油翁想了想,还是没敢答应。 既然这是人家的意思唐仁也就没有强留,遂微笑着目送卖油翁离开。 一瓶贵如黄金的香水就这样被一个大字不识的老头赢了去,很多人不甘心,纷纷要求唐仁来点实惠的,毕竟不是很多人都能认识那么多的花卉。 “那这样,再来一个游戏,此游戏名叫击鼓传花,赢者获得另一瓶香水如何?” 唐仁一拍手,香儿便从店中端出了又一个精致的小瓶。 击鼓传花,顾名思义,鼓停花定,拿到花的选手将接受一次考核,考核通过便有机会获得这第二瓶难得的香水。 一朵红花传到人群当中,香儿婷婷转身,盈盈玉手握起一柄鼓槌,开始咚咚的在一面鼓皮上轻敲了起来,红花飞快的在人群中传了开来,当鼓声定的时候,只见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掩饰不住满脸的欣喜,高举着红花道“传到我了,传到我了。” 众人投去了羡慕的目光,不过即使传到了他,谁又能保证他能赢得最后一瓶香水。 且看唐仁要出什么题。 只见唐仁示意香儿将那瓶香水端过去,轻轻拔开,在青年的鼻子前走了一圈,遂又拿走,无人不知这是何意。 “闻到了吗?”唐仁笑问。 青年回味了一下余香,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唐仁要问什么,但心里还是胜券在握。 “此题名叫点香。”唐仁双手拍了拍,便只见五个身影同一,皆穿着红衣纱裙的妙龄女子从一旁走了过来,站成了一排。 难道要唐伯虎点秋香?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小声猜测。 唐仁站到前来继续说道“几位姑娘都喷洒过香水,但只有一位身上的香水味与你闻过的相同。挑出她,便算你赢。” 原来是这样,应该不算太难。青年信心十足的走上前围着几位姑娘嗅了起来,惹得几位姑娘臊红了脸。 只是这一圈闻下来,青年却愣住了,这五位女子身上的香水味似乎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不同啊。 所有看热闹的见青年似乎猜不准,也开始起哄起来。 “行不行啊,不行了继续传花。” “是啊,快下来。” 青年着急的看着唐仁,小声问道“可不可以有点提示,我要拿这瓶香水送给我心仪已久的女子。” “哦?”原来还有心上人,成全一份姻缘也是一段好事,唐仁想了想,说道“此香水名叫暗香浮动。” “暗香浮动?”青年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却又马上舒展了开来,脸上洋溢着感激之色,再次在五位女子跟前走了一遭,马上指出了右边的最后一位。 暗香浮动,香水味较淡,雨露为主,喷洒人身其味若隐若现,一般来说性格温弱,没有太强欲望的人比较喜欢这种淡淡的味道,所以有一句话也叫作,闻香识女人,欲望强烈的女人,更加钟爱味道浓郁一点的香花味。 第四十五章痛失爱子 “归你了。”唐仁笑道。 简单的三个字,却听得青年浑身振奋,能不花一两银子赢得这么昂贵的礼物,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去找他的心上人去了。 “谢谢”青年脸上像开了花一样,告完别便飞奔而去,不少百姓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已经送出了两瓶,再送也不太现实,毕竟制作一瓶也相当的花费精力,等今后形成了规模和产业,才有可能大量生产起来。 “各位父老乡亲,今日的优惠暂且告一段落,不过凡是今日在本店消费购买香水者,一律三折,欲购从速啦。”唐仁朝着门口所有人大声宣布道。 “三折?这么便宜?” “走进去看看。” “几个人合伙凑巧买些转手就能大卖。” 不少投机倒把的黄牛已经在计划怎么哄抬价格赚差价了,当然前提是唐仁的货源不能太充足。 就在所有看热闹的人准备进店时,一旁坐着的凌威突然笑道“唐公子,你这店的店名还没揭呢。” 几个小喽啰也是哈哈大笑,暗道唐仁愚蠢,就这样还开店。 谁知唐仁却是脸上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坦然道“晚辈倒是疏忽了,今日凌老爷光临,万分荣幸,这匾您老来揭,如何?” “有何不可?我来。”凌威豪迈的推开桌椅,大步向前跨去,宽厚有力的双手一把拉住垂下来的红绸,用劲一扯,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匾便露了出来。 沿着丝绸逐渐显现出来的四个字,却让凌威吃了一惊。 “凌霄宝店?” 烁光鎏金的古篆映入眼帘,格外耀眼。 “正是!”唐仁眉角一丝嘲笑,干脆的答道。 “你好大的口气,”凌威压根没想到唐仁的店铺会起这样的名字,不管有没有别的意思在,但看到堂堂凌家的姓氏被人用在了店名,凌威心里无名升起了一团火。 这乳臭未干的唐仁,简直是在找死。 唐仁心中冷笑一声,凌威吃了瘪的样子还真好笑,于是佯装起一副不知为何的样子问道“凌老爷为何如此动怒,莫非我这店名不够响亮,不够霸气?” 凌威的脸上抽搐了几下,强忍着怒火道“够响亮也够霸气,不过这么大的店名,能不能压得住还是另一说。” “那劳烦凌老爷担忧了,我唐仁的八字自认还是挺硬的。”唐仁笑道,虽然今日初次见凌威,但唐仁也是毫不客气,丝毫没有在乎凌威的盛气凌人。 “哼,那就走着瞧便是。”凌威瞧了一眼唐仁,继续说道“今日找你就是打个脸熟,我们还会再见的,走!” 说完凌威便负着手带着四个随从离去,凌威自认也低估了唐仁,难怪自己苦心经营起来的乌刀帮能毁在这个少年的手中,今日一见的确有些能耐。 唐仁望着远去的背影,也转身回到了店里。 “老爷,就这么放过他吗?”一个尖嘴猴腮的随从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凌威停下脚步看了这位随从一眼,淡淡道“今晚一把火给我烧了他的店,等我将凌儿的死和所有事情都调查清楚了,看我不把春隐乡掀个底朝天。” 凌威的拳头攥的紧紧的,痛失爱子,这份痛苦有谁能体会,烨风是他老来得的子,他在他的身上花费了太多太多,而烨风却也争气,才智处事都令自己非常满意,可就是自己离乡几个月,再回来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份压抑几乎让他白了头发,他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烨风的死因调查清楚,为自己的儿子复仇。 几个属下一听凌威的话,纷纷点头,便着手赶紧去办这件事。 浑然不知的唐仁此时正和白慕他们商讨着自己店里的事情。 “目前香水铺子大概能经营十五种左右的香水,价格我也都拟好了,量虽然不是很多,但等到可以量产的时候,将可以卖的更多,苗圃房大概下个月就能投入使用,我已经将一些配方交给了柳儿姐,再找一些合适的员工,今后这家店,她就算个店主去打理就可以了。” 江柳儿现在也算是自己人了,虽然当初靠近自己的目的不纯,但也是情有可原,这些日子下来,唐仁也慢慢的接受了这个女子,不过一直当一个朋友对待。 加上裘三娘现在也算是半个官府人,唐仁觉得可以慢慢栽培一些属于自己的力量了。 听完唐仁这样说,江柳儿也是一脸的感激,只有被信任的人,才会被委以重任,她也相信自己会把这家店经营好的,对唐仁的感情还存在,只要唐仁不拒绝,她也可以不要名分和他在一起,每每想起那晚雨夜的事情,虽然自己知道没有发生什么,但心中总会流露出一丝甜蜜。 所有人对这个提议并无异议,只是白慕突然问道“今日凌威来怎么又走了,他给你说了什么?” 白慕深知凌威的能量有多大,虽然现在凌家已经大不如以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是大意的话,也会出现意想不到的结果,因为狗急了也会跳墙,更何况一个痛失爱子的人。 唐仁摇了摇头,说道“他只说来日还会再见,这事我会派人盯紧点他,应该问题不大。只是说实话,最近春隐乡有些太过平静,我总觉得有什么阴谋在蕴藏着。” 确实有这种感觉,唐仁觉得该提高下警惕了。 “哼,担心什么,现在春隐乡基本都在我们掌握之中,除了凌威需要关注,其他还有什么?你是多虑了唐仁。”茹雪鼓着腮帮子,她现在已经觉得春隐乡已经真正属于林府管辖的春隐乡了,没有一个干坏事的能逃脱龙社的眼睛。 唐仁白了茹雪一眼,这妮子还是太单纯了,心里有些事情,暂时还不能明说,其实除了凌威,还有之前的神秘人啊,好久都没有动静了,或许他已经离开了春隐乡,或许他现在策划着什么也说不定。 唐仁思绪万千,加上春风好些天没有传回消息了,他很担心慕容长卿的处境。 第四十六章伤及无辜 晚夏的夜晚就像刚睡醒的处子一样静谧,铺子今天刚开张,翻了翻账簿,等所有人走后,唐仁是忙活到午夜,才靠着店里的一张椅子,朦朦胧胧得闭上了眼睛,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掉,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了外面打更老夫子的焦急喊声。 “走水啦,走水啦,快起来救火啦。”哐哐的铜锣声振聋发聩,等他睁开眼睛时,却已是满屋子弥漫着的浓烟,一时间呛得口鼻异常难受,唐仁来不及反应,一咕噜翻身起来,拿着一块沾了水的毛巾就堵在了鼻孔处。 扫视了下四周,唐仁才发现屋子里没有着火,浓烟是从右边的隔墙涌了进来,应该是隔壁的商铺着火后蔓延过来了,不过怎么这么凑巧,夏季不会有太多人用烟火,怎么会走水呢,先出去再说,一想到这,唐仁猫着腰小步急忙往着门口跑去。 可等他用力拉开门板时,却发现店门纹丝不动,外面似乎上了锁,怎么拉都拉不开,应该没有人反锁铺子门,一时间唐仁的心头立马意识到了不好,很明显有人是在针对自己,或许就是凌威。 浓烟越来越大,唐仁听到了外面陆陆续续有人赶来救火的声音,不过嘈杂声和呐喊声太大,他呼救的喊声已经被淹没了。 再不想办法就被烧死在这里了。不容犹豫,唐仁抄起一把椅子,拼命的就往门板砸去。 似乎有了松动,等唐仁再次抡起椅子要砸时,木门外面的锁子嘎吱一声崩断的声响,便只见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谢谢你。”唐仁看清了来人,顾不得再停留,急忙冲出去咳嗽了几声,深深的吸了口新鲜的空气。 “走。”来人收起佩剑,冰冷的看了一眼狼狈的唐仁,两人远离了着火的铺子数十丈后才停下。 前方离香水铺子不远的一家布庄火光盖天,半边夜空都被照的红亮,呼哧往上直窜的火苗将近三米多高,噼里啪啦作响的橼木应声倒下,唬的救火的众人急忙躲闪,唐仁看的心头着急,这可是自己的心血,要是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可就心情再也不好了。 “好端端的布庄怎么会着火呢”唐仁眉头皱的紧紧的。 身旁的黑影没有答话,见周围无外人后,便拉下了遮住脸庞的黑纱,这才缓缓说道“有人故意在纵火,鬼鬼祟祟,反正也不像是什么好人,不过目的似乎是烧了你的店,只是手法小心了一点。” 唐仁白了她一眼,无奈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到,这次多谢救命了,墨雪姑娘。” 南宫墨雪绝美的脸庞就像月光刻的雕塑,看的唐仁一阵发呆,见唐仁出神的看着自己,南宫墨雪不满的又把面纱拉了上去,“还你上次替我挨的一拳罢了,唐仁,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墨家传人?” 她又问到了这个问题,唐仁的神情有些复杂,其实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南宫墨雪的身份,如果告诉她自己不是,今后两人会不会兵刃相见,这是唐仁最头疼的问题。 可是如果撒谎是,迟早是瞒不过的。 唐仁心烦意乱的答道“墨雪姑娘,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嗯?”对于唐仁的回答南宫墨雪有些意外,回道“什么问题。” “倘若有一天你我是敌,你会如何?”唐仁看着南宫墨雪澄澈无比的眼睛,坚定的问道。 南宫墨雪一愣神,被唐仁这样盯着看有些不自在,不过她似乎听出了唐仁的意思,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答复。 良久,面纱下的嘴唇微启,南宫墨雪说道“倘若有一天你我是敌,我自然会杀了你。” 唐仁对这个回答丝毫没有感到意外,脸上满是笑意,“那我可得小心了,对了,给你的香水。”唐仁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紫色小瓶。 南宫墨雪眉目间一丝惊讶,缓缓道“你竟然随身带着。” “因为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出现,所以一直携带着。”唐仁坦然说道。 南宫墨雪看向唐仁的目光有些异样,却又马上恢复了神色,纤纤玉手接过,嘴里却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等你再救我一次,我就告诉你。”唐仁掷地有声的笑道。 这个玩笑让南宫墨雪有些恼怒,她冷哼一声,道“不可能,你我两清了。”说罢,轻轻一跃,便飞上了一座屋顶,回下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唐仁,便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中。 “那瓶香水叫南宫佳人,墨雪姑娘。”唐仁不管南宫墨雪有没有听到,两手搭在嘴边朝着夜空喊到。 不多久,茹雪和林府的人都赶了过来,就连龙社的一些也加入到了救火当中,人多力量大,在火势扑到唐仁的香水铺子前,大火终于被熄灭了。 索性东西没有损坏多少,只是有些地方被浓烟熏的有些黑了。 唐仁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心情不好的听着阿虎的汇报。 “有弟兄看见是凌家的人放的火,大哥,我们怎么办?”阿虎经过唐仁的指点栽培,虽说年纪不大,但现在也是龙社的一名老人了。 看了看天色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 “凌家还有几家店铺在正常经营着?”唐仁冷冷的问道。 阿虎想了想,答道“一家钱庄,一家妓院。” “带两个兄弟,给他们也走走水。”唐仁铁板一样的脸上露出一丝狠意,一字一句的吩咐道。 阿虎面色一喜,两只小虎牙露了出来,利索的回道“是!大哥。” 就算唐仁能咽下这口恶气,也不见得凌威今后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况且已经注定了和他之间少不了一次碰撞,不如早些出手。 趁着夜色,几个黑影已经分散开来,向着凌家仅剩的一家钱庄和妓院走去。 “不要出了人命。”唐仁再次吩咐道。 阿虎摸了摸后脑勺,憨笑道“大哥不是教过我要心狠手辣才可以吗,嘻嘻,知道了,我有分寸。” 说完阿虎便一蹿,像狸猫一样钻进了巷子里。 凌威想要自己的命,但自己却不能伤及无辜了,否则林老爷怪罪下来,那也是一件麻烦事。 第四十七章无心之过 凌府内。 听闻唐仁的铺子没有着火时,半夜等待消息的凌威顿时大发雷霆,一怒之下将两个狗奴才踹了个半死。 “这点事都办不好,要你们何用?”凌威一掌将桌角拍的粉碎,怒目圆瞪的斥责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 两人唯唯诺诺,连连喊着饶命,一人哭丧着脸说道“我也不知会有那么多的人会来救火,不过老爷您放心,他唐仁今晚躲过去了我们明晚再放,迟早烧了他的铺子。” 凌威气郁的冷哼道“滚,去给我盯着唐仁,再出了岔子,你俩提头来见。” “是是。”两人如遇大赦,脑袋在地上磕得通红,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 今晚没有烧了他的铺子,唐仁定会起了疑心,也会加强防备,不论凌儿的死跟唐仁有没有直接关系,唐仁肯定也脱离不了关系。 凌威在屋内来回踱步,身影在烛光下被拉长。 “嘭嘭。”正当凌威思绪万千的时候,有人在敲门。 凌威抬头一看,见一个人影在门外,有些疑惑,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请进!” 话音刚落,一个黑衣人便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这是谁,警觉的凌威立马抄起墙上挂着的佩刀,他担心是唐仁派人来杀他的,虽然这种可能很小,但也正是常年的小心谨慎,凌威才活到了今日。 黑衣人缓缓的闭上了门,并没有因为凌威的举动而恼怒,沙哑的喉咙就像磨砂石一样,怪异的笑了一声,说道“堂堂凌威怎么今日跟兔子一样,无妨无妨,我们是友非敌。” “此话怎讲?”凌威见此人呼吸平稳,步伐稳健,也定是高手中的高手,在没有把握赢他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 黑衣人枯老的手如同鬼爪,在茶几上轻磕了几下,茶几便出现了道道纵深的裂纹。 “凌河那个笨蛋指望不上了,九把刀也蠢得要死,看来只能靠你了。”黑衣人莫名其妙的几句话,听得凌威云里雾里,他怎么知道凌河和九把刀? 见凌威满脸的吃惊,黑衣人嗤嗤的笑了笑,继续说道“答应我一件事,我帮你报杀子仇,并且重振凌家。” 他到底什么人,竟然知道这些。凌威再也忍不住,放下佩刀,急忙道“前辈此话当真?” “当真,你现在只能依靠我,官府摆明了要拆了你的凌家,你我共取所需,合作而已。”黑衣人不紧不慢的说道。 凌威想了想,点头道“我该怎么做?” 两人一直交谈到了快天亮,黑衣人才离去,没人有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凌威站在窗前,望着黎明前的一丝曙光,一双拳头握得指节发白。 “唐仁,原来都是你干的,你的死期就要到了。”凌威阴沉的自言自语道。 而这时,两个贼头贼脑的人影从烨风大门外急匆匆的赶了进来,片刻不停歇的一到凌威房前便跪了下来。 “有什么事快说!”心情稍微好了些的凌威大声吼道。他俩不是盯着唐仁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两个手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 凌威冷冽的骂道“快说,再不说就砍了你俩。”说着已经拿起了刀。 两人眼泪汪汪,反正横竖已经是死了,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个低着头缓缓道“老爷……我们的……钱庄和妓院………” 慢慢吞吞,凌威气的胡子只抖,吼道“快点。”手里的刀已经架在了手下的脖子上。 男子浑身一抖,颤颤巍巍的继续道“我们的……钱庄和妓院…被大火烧…烧了。”男子说完裤子已经湿了一大片。 “啊?”凌威两眼一黑,气急攻心,双目通红的抡起手里的刀朝着手下的脖子砍去。 “噗嗤!”血溅三丈,一颗人头应声落地,在地上打着滚,眼睛还在微微转动,似乎死的有些太快,没有反应过来。 “气煞老夫!”凌威目眦尽裂,披头散发的朝天吼道。 剩余的一个手下早已黑了眼睛,吓得瘫倒在了地上。 短短几个时辰内,唐仁就已经开始报复了,这段时间凌家早已经上上下下,人心惶惶,府内不少人开始偷偷摸摸的打包回家,商业受挫,乌刀帮被灭,走私盐接连被查,如今仅剩的钱庄和妓院,也被一把大火烧了,怎能不让凌威勃然大怒。 他是有足够的钱可以东山再起,只是这股恶气,却难以畅快的吐出来。 接到凌威的钱庄和妓院被一把火烧的七零八落,唐仁的心里终于爽快了不少。 想必他此时已经气的半死,唐仁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正得意之时,脑袋传来一股疼痛,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白慕,茹雪和林青涯已经来到了自己的书房,几人面色不怎么好看,似乎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茹雪扬了扬拳头,气呼呼的朝着唐仁骂道“好你个唐仁,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大祸了,你干嘛烧了凌家的钱庄和妓院啊。” 林青涯和白慕也是不苟言笑的看着唐仁,这种事情要是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就连林青涯也没法为唐仁开脱。 唐仁尴尬的咳了咳,坦然说道“只许官州点火,不许百姓点灯,哪有这样的道理,他凌威敢放火烧我的香水铺子,那我就敢烧了他的钱庄和妓院。” 反正自己也不理亏,是他招惹自己在先。 茹雪意欲再说些什么,林青涯急忙摆手打住,无奈的说道“唐仁,有些事情确实是这个道理,但做的有些过了也会招来麻烦,幸好大火没有伤及无辜,否则这一次我也不太好处理。” 唐仁点了点头,自己的确下这个决定太过鲁莽了,也没有和大伙商量,不过也是一时气极,想给凌威一些教训罢了。 “算了,唐兄也是无心之过,既然到了撕破脸的地步,大家今后都小心一点,凌威瑕疵必报,恐怕会对大家不利,我等会去找裘三娘商量此事。”白慕也不忍大家继续责怪唐仁,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跟凌威对着干了。 第四十八章破解之法 几人走后,唐仁也无心继续看书了,昨晚没怎么休息,一时疲倦袭来,眯着眼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一晚三家铺子着火的消息漫卷了整个春隐乡,有人说这是官府和凌家故意较的劲,有人说是有人从中作梗,想让两方打起来。 白慕坐在裘三娘的茶馆阁楼里,听着水客们闲聊,自己目光看着街道周围的人群,裘三娘不知干嘛去了,还没有回来,他便坐着这里,先等一等。 “咦?这不是茹雪的二姐淑琴吗?她怎么神色匆匆的样子。” 顺着白慕的目光看去,今日一袭粉红罗裙的淑琴一个人在街上闲逛,时不时紧张兮兮的回头张望,似乎有人在跟着她一样。 果然不出所料,淑琴往前走了没多久,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子嘴里咬着半截草杆,紧跟着淑琴走上去。 看来淑琴遇到了麻烦。白慕也不能坐视不理,给茶楼的伙计打了声招呼后便匆匆下了楼。 昨日唐仁的铺子刚刚出了事,茹雪也去给他帮忙了,身边也暂时没有可用的人手,白慕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先看看情况再说。 不过这茹雪的二姐也真够笨的,不往人多的地方走,却往人少的小巷子里钻,意图摆脱跟踪她的人。 男子见淑琴进了胡同,一口吐掉嘴里的草叶,加紧步伐走了进去。 淑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早已花容失色,小心翼翼的躲进一个堆满杂物的木车旁,透过缝隙看着动静,生怕自己的小动静吸引到了那个陌生男人,难道他是觊觎自己的美色,一想到这里,淑琴大气都不敢喘了。 就在淑琴全身神经绷紧的时候,突然之间,从她的脖颈之处伸出来的一只大手牢牢的捂住了她的嘴,吓得淑琴两脚乱蹬,受惊的兔子一样浑身颤抖。 “嘘!” 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淑琴面前。 “跟我来。”白慕小声说道。 原来是自己人,淑琴像看到了救星一样终于松了口气。 两人一刻不停歇的跑了好远才停了下来,似乎将那陌生人摆脱了,茹雪上气不接下气的骂道“吓死我了,要不是今日有你,我可就被玷污了。” 白慕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我也是碰巧看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小子应该找不见了。” “呵呵,好一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莫名的一句沙哑的男音传来,两人只觉得后背一痛,两眼一黑,便再无了知觉。 一个干瘦的身影站在躺在地上的淑琴和白慕跟前,怪异的笑了笑,朝着身后道“都带走。” “是。”先前跟着淑琴的那个青年,一脸恭敬的答道。 一丝光亮从残旧的窗户里折射进来,白慕摇了摇发蒙的脑袋。 “这是在哪里?” 待白慕醒来时,他却发觉自己已经浑身动弹不得,四肢被牢牢的绑在了一张椅子上,扫视了下四周,这是一间破旧仓库,里面全是废旧的戏服和道具,厚厚的灰尘堆满了一层,看来鲜有人来这。 只是当他侧过头看向身后时,突然吓了一跳。 “裘三娘,茹雪,江柳儿,淑琴,林大人,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白慕简直不敢相信,短短的一天时间里,除过唐仁所有人都被抓到了这里,到底谁有这样的能力,想想都觉得可怕。 白慕此时已经脸色大变,因为这绝对不是凌威能做的出来的。 所有人似乎都受了一记重伤,昏迷不醒。 风云突变。 林府一天之内消失了这么多人,就连唐仁也难免心慌起来,他已经动用了自己力所能及的力量去寻找这些人的下落,可是一无所获,一时间有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一直以来自认为春隐乡完全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可是今天看来,自己却是大错特错,就连谁抓了自己同伴的是谁都不知道,唐仁确信凌威是不可能有这样的能耐的,他的背后另有其人。 “大哥,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跟捕快们的消息一样,人肯定都在城内,但就是各个角落也没有踪迹。”阿虎黝黑的眸子看着唐仁,见唐仁这么着急,他也是心里相当沉重。 龙社的成员们已经将可疑的人和可疑的地方搜查了遍,却一无所获,这作案手法的确令人惊叹,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活生生的把这么多人全部带走,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唐仁轻轻的叹了口气,正言问道“凌威现在人在何处,皮哥有没有其他消息。” 现在一切都在凌威的控制下,想来他是知道这些的,但是现在唐仁还没有想好,该如何与凌威谈条件。 阿虎应声道“弟兄们说凌威一天闭门不出,至于皮哥,似乎也遇到了麻烦,昨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唐仁点了点头,看来这次是凶多吉少了,要是春风在就好了,有他的武功,很容易就能把这件事解决掉。 该怎么办才好?唐仁的眉头紧皱,暗暗思忖着破解之法。 “嗖!” 就在这时,一股巨力破门而入的声音,传入了耳帘,只见一柄飞镖从外面突兀的飞了进来,牢牢的钉在了唐仁左侧的柱子上,镖尾有着一封信,入木三分。 唐仁见状忙喊道“快取下来看看。” “是大哥。” 应该是有消息了,唐仁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 这是一封草信,唐仁接过急忙打了开来。 信中寥寥几字。 “带着鲁班尺到东南城角戏院仓库,一个人。” 唐仁的眼睛扫过,立马将纸揉碎撕成了渣。 原来是情丝峰上暗算自己,以及刺杀慕容长卿大人的那个神秘人,他居然知道自己是鲁班传人。 看着唐仁的神色阴晴不定,阿虎小声问道“大哥,信中怎么说啊?” 唐仁冷静的回道“信中没说什么,阿虎,带着所有弟兄暗中埋伏在凌家周围,另外通知王捕头,两个时辰之后集结在东南城角戏院。” “咦?那里都荒废好多年了,这么说大伙都在那里?”阿虎暗道自己疏忽了,忘了这么重要的地方。 唐仁点了点头,目光一道厉色,咬牙道“三个时辰之后,不管任何消息,给我抄了凌家。” 第四十九章气急败坏 “这………!是,大哥!”阿虎不再多问,急忙转身出门而去。 唐仁一指敲打着桌面,自言自语道“我唐仁或许贪生,但绝不怕死,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春秋战国之交,社会变动使得工匠们获得了施展才能得机会,而鲁班在这一时期脱颖而出。 传言鲁班出身于世代工匠的家庭,天赋异禀,从小就跟随家人参加过许多土木建筑工程劳动,学得了不少东西,战国争霸时期,在此情况下,鲁班在机械,土木,手工工艺等方面有所发明。 大约在公元前450年以后,他从鲁国来到楚国,帮助楚国制造兵器,他能制造宫室台榭,曾制作出攻城用的云梯,舟战用的勾强,创制了机关备制的木马车,发明了曲尺,墨斗,刨子,而这些传奇,而无一例外的集中在了一个神奇的事物上。 传言鲁班将他的毕生所学,集中在了一把尺子上,此尺名为鲁班尺,《天一阁》记载,“鲁班尺乃有曲尺,一尺四寸四分。分八字,即:财,病,离,义,官,劫,害,吉。”其中引用八卦,也包含了人生的福祸相依,相依相存,互相补充。 上量天地之距,下测人间长短。 《阳宅十书》说“海内相传神尺数种,屡经实验,此尺为真,长短协度,凶吉无差。盖兮公输子班,造极木作之圣,研穷造化之微,故创是尺,后人名为:鲁班尺。” 这是一件神物,没有人清楚的知道它到底存不存在,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它。 唐仁也没想到神秘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没有搭理,整理了下要携带的东西,他也出发了。 如果这次去了丢了性命,那只能说命归如此,但一旦选择了逃避,那无疑置所有的同伴于死地而不顾,苟且偷生的事情唐仁觉得自己做不出来。 当唐仁独自一人赶到东南城角戏院时,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乌云遮住了烈阳,狂风漫卷着细沙从唐仁的身上掠过,他顾不得额头的汗水,调整了下呼吸朝着面前一间破旧不堪的仓库走去。 似乎一个人都没有,映入眼帘的是常年已久的荒败,坍圮的院墙上挂着一面七零八落的五谷旗,仓库的门虚掩着,里面似乎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 唐仁迈开了步伐,脚下的碎石被辗的稀碎,一道卷风划过,吹散了灰尘。 “咯吱。” 门被轻轻推开,唐仁的瞳孔缩成了一团。 大家紧靠在一起,只是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戴了一副厚重的木枷锁,就像项圈一样牢牢的箍在了下巴处。 连接木枷锁的有五条细长的绳子,它们汇聚成了一条,却集中在了一个背对着唐仁的身影的手里。 身影是个男人的背影,狭长而消瘦,令人说不出的诡异和可怕,他的浑身包裹在一件宽大的黑袍中,浅露出来的眉角,赫然映着一朵黑色莲花。 “东西带来了吗?”黑衣人低沉着嗓音问道,瘆人的音调就像半夜十分的黑白鬼嚎。 一百个自己都不会是他的对手的,唐仁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不过他到底是什么人,令人琢磨不透。 唐仁淡淡的回道“鲁班尺乃神物,不知阁下为何认为我会拥有此物。” 黑衣人显然有些不太满意这个答案,手里的细绳一紧,身后的白慕他们立刻脸色变得酱紫,那木枷锁在一点点的合拢。 “你是鲁班传人,怎么会没有鲁班传人的信物,从你用机关术杀了恶霸一家,又用木偶线控制烨风的尸体,到现在我已经非常确认,古墓之中的东西,应该是你拿的。真是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走遍千山万水要搜寻的东西,原来在你这个不起眼的人身上。”黑衣人磔磔大笑,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唐仁的眼睛闪过一丝杀意,这个人必须死,他知道的太多了。 “要鲁班尺可以,先放了他们。”唐仁一步一步向着黑衣人走去,从怀里摸索了起来。 黑衣人嘴角扬起了淡淡的微笑,缓缓道“成交。” 随着身子慢慢的转了过来,进入唐仁视野的是一双像鬼火一样闪烁的眼睛,似乎能看清人的内心。 他就如同一座石像,面对这样的敌人,唐仁尽可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伸进怀里的手一点点收了回来,随之而出的是一柄古色古香的黑色细长木盒,入眼看去长四尺宽约三寸,浑身散发着暗香,团团浮云的镂刻恰似巧夺天工,盒子的一端有着九个暗孔,似乎有着别样的用途。 “这就是鲁班尺?”黑衣人面罩下的眼睛充满了狐疑,惊讶,甚至不可相信。 他自己并没有见过鲁班尺,他也担心唐仁骗他,据说拥有鲁班尺便会拥有摧毁一个国家的武器,唐仁会这么轻易的拿出来?他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 “打开它。”黑衣人有些颤动着嗓音说道,万一真是这件神物,这将会让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唐仁摇了摇头,神色黯然道“无法打开,从我取回它的那一刻,我尝试至今,一无所获。” 一听唐仁这话,黑衣人不再多问,伸手抓住木盒的另一端,厉声道“拿来我试。” 鲁班造物,向来机关重重,打不开只是没找到切口,唐仁只是想拖延时间罢了。 “拿去吧,”唐仁抓着木盒的另一端,嘴角却诡异一笑。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就在黑衣人的手停留在木盒一端前,一簇密集的银针,像毒蛇一样,从九个暗孔中喷涌而出,黑衣人来不及躲避,只能硬接,弹散几根后,身上还是被扎了数根细若蚕丝的银针。 “找死!”黑衣人五指成抓,气急败坏,向着唐仁袭来。 唐仁侧身后退几步,心想,中了我的梨花针还这么嚣张,除非你是大宇如来,今日必想法留下你的性命。 如果换做常人,今日来此必是九死一生,唐仁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便提前准备,动手模拟制造了这江湖失传已久的暗器,梨花针。 第五十章单膝下跪 天下暗器,唯有唐门。梨花针正是出自传说中暗器世家的唐门,唐仁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想制造出一柄暗器,一试唐门工艺的威力,不过现在看来,似乎离正宗的还差了很多,真正的唐门暗器,触之即死。 黑衣人被唐仁耍了一遭,出手处处狠毒,在唐仁还在退后的过程中,一记锁腿便横踢了过来,破空声入耳,唐仁只觉得右侧的身子一麻,整个人便倒飞了出去。 “咚” 唐仁的身体像麻袋一样重重的坠在地上,胸口像裂开了一样,鲜血从喉咙出喷涌而出。 “杀死你就跟杀死一只蝼蚁一样,居然敢耍我,再问你一遍,真正的鲁班尺在哪里?”黑衣人如鬼魅般游走过来,一脚踩在唐仁的头上,阴冷的探着身子问道。 好痛,唐仁的脑袋就快要炸开一样,嘴角的血沫源源不断的流淌出来。 但他仍然倔强的高昂起额头,啐了一口吐沫,艰难道“哼,有种你杀了我,否则别想从我身上得到任何东西。” “好硬的骨头,看我如何折磨你。”黑衣人冷笑一声,脚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啊。”骨头欲碎,痛的唐仁几乎昏死过去。 被木枷锁控制住的白慕他们却是拼死挣扎,见到唐仁这般痛苦,恨不得将黑衣人碎尸万段,如果他不来,就不会有事了。 茹雪使出全身力气,绑着椅子翻到在地,木枷锁终于有了松动,嘴里的布条也被吐了出来,得到喘息的机会,她却顾不得太多,潸然泪下的朝着唐仁撕心裂肺喊道“你个傻瓜,快把东西给他,他会杀了你的。” 唐仁受这么大的痛苦,会没命的。 “哼,有种杀了我。”唐仁充血的双目赤红,死盯着浑身散发着冰冷的黑衣人。 黑衣人有些骇然,换做常人,这份痛苦早就承受不住,跪地求饶了,唐仁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吧。”黑衣人冷蔑的喝道,抬起一脚,狠狠的朝着唐仁的脑袋踩去。 “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柄凌空出现的长剑,如同蛟龙一样扑射而来,剑面一掌宽厚,垫在黑衣人脚下,轻轻一挑,黑衣人便像落叶般在空中一个倒翻,一个踉跄落在了离唐仁不远的地方。 黑衣人面色大惊,沉声道“来者何人?” 话音未落,一仙风道骨的白袍老人浮空而下,鹤颜垂髫,浑身流露出仙气,提着巨剑,手腕反转,刀剑便应声进了背后的剑鞘。 老者锐利的目光看着黑衣人,一手捋着银白长须,如同玄音的说道“此人你不能杀,快走吧。”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这个白发老者能从自己的脚下救下唐仁,黑衣人已经自认为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了,看样子他应该不认识唐仁才对,却又为何阻拦自己。 右腹有些隐隐作痛,黑衣人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被唐仁暗器射出来的银针伤到的部位逐渐变得发黑,伤口略微有些**,看来这小子在暗器上下了毒。 先走再说,黑衣人咬了咬牙,阴狠道“前辈可否告知姓名,在下再走也不迟。” 知道了名字,今后再找你这老头算账也不迟。 “嗯?”老者威严的质声道“老夫与天齐。” “与天齐!”黑衣人心脏猛的一跳,瞳孔放大,双手微颤,扫了地上的唐仁一眼,双腿微屈,弹簧一般踏破屋门匆匆离去,就跟兔子见了老鹰一样。 见黑衣人人逃走后,老者也没有停留半步,转身要走,唐仁直起身子急忙道“感谢先生救命之恩。可否容晚辈道个谢?” “普天之下皆蝼蚁,天之威,蝼蚁可知?” 老者平步青云,踏着残垣飞身而去,已不见了身影。 “好牛!”唐仁郁闷的说道。 说完再也无力气的平躺在了地上,同伴们都没事,唐仁终于放心了不少。 不多时,众位捕快也按照计划纷纷来此,按照唐仁的预计,自己给黑衣人下的毒两个时辰才会奏效,如果大家提前来了,或许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那毒也是小毒,对于常人来说或许致命,但对于武功高超的神秘人来说,最多疼个十天半个月也就没事了。 面对戏院仓库的一片狼藉,王捕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唐仁和被绑敷起来的林大人他们,来不及多想,急忙吩咐下去,该急救的急救,该松绑的松绑,其中唯有唐仁受伤最重,但暂时无性命之忧,招呼了几个捕快后,几人抬着他匆匆赶往了最近的诊所。 “唐兄弟,你咋不叫兄弟们早些过来,现在还痛不?”王捕头一脸关切的问道,手拿着丝绢擦拭着唐仁流到下巴的血痕。 唐仁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干咳着笑道“痛倒不痛,只是这心里堵的慌,阿虎他们去抄凌家了,你们可得睁只眼闭只眼。” 王捕头坦然一笑,哼骂道“那凌威敢伙同他人伤我林府的官员家属,这罪可不轻,随阿虎闹腾去吧,完了我们去了再打扫下就行了。” “还是王大哥好说话。”唐仁满意的点了点头,舒了口长气。 凌府。 凌威今日今时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神秘人告诉他今日自己只需待在凌府就行,由他去解决唐仁他们,虽然凌威对神秘人的能力手段非常确信,但现在手下传来的消息,让他有些把捏不准。 “老爷,龙社的人已经团团将我们围了两个时辰了,现在凌府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该如何是好?”一个属下单膝跪地低声说道。 凌威的脸色有些难看,强忍着怒气回头朝着身旁的另一人说道“九把刀,刘渣的马帮他们什么时候来?” 现在显然官府已经开始决定动手了,神秘人说他会把林府的所有首要都抓起来,到现在一个消息都传不进来,凌威已经怀疑神秘人是不是在骗自己。 为了稳妥期间,凌威将自己的一部分财富交由九把刀去走关系活动,乌刀帮被灭后,九把刀便隐藏了身迹,直到凌威回来,他才出现。 第五十一章散落一地 “刘渣那边我让皮哥去打理了,不过老爷,我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九把刀心里突突的,时至今日,他也越来越觉得,自己的二弟似乎有些时候跟以前不一样了。 一直以来皮哥只是个粗人,不会动什么歪脑筋,但最近这段时间,皮哥似乎不像之前那么忠心耿耿了。 凌威眉头一皱,疑问道“你是说他没有带着钱去打理马帮?” 要真是这样,凌威最想依靠的力量完全用不上了,自己这边人手不够,完全是想靠刘渣手下的那帮土匪帮自己一把,但现在似乎也有了问题。 “大概是吧。按他说的,刘渣的人马今日早该混进城里了。”九把刀嗫嚅着说道。幸亏自己只给了皮哥一少部分钱,否则被他卷走了都不知道。 “啪!” 凌威反身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的九把刀脸庞火辣辣的疼,鲜红的五个指印。 “坏我大事,他人呢?”凌威怒问道。 九把刀恶毒的看了凌威一眼,很快隐藏了自己的情绪,低头道“他这会去组织大家抵抗龙社去了,不过我不放心,从始至终都派了两个人跟着他,一有反常便会抓他来见。” “现在就去抓!” 凌威一拍桌子,怒目喝道。 过了一会儿。 等到属下传来皮哥带着几个家丁反水的消息后,九把刀和凌威的脸色都成了绛紫色。 龙社的几十号人隐藏在凌府的周边,将整个凌府围的水泄不通,凡是凌府出来的人,不论身份,都被抓了起来,阿虎似乎猜得到官府的人知道这件事,做起来也放开了手脚。 在凌威意识到不会有人能安然走出凌府后,他也下定了决心,现在降罪于任何人都无济于事,不如寻找出路,没想到几年没回春隐乡,林青涯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不能寄希望于那个神秘人了,否则不会这么久连个消息都没有。 “吩咐下去,所有人严守凌府,再有偷跑的,给我砍了他。”凌威阴冷的说道。 事到如此,大不了鱼死网破,凌威并不相信堂堂的一县官府会被背过唐国律法进凌府来抓人,况且就算神秘人对付了唐仁他们,跟自己也毫无关系,因为没有谁可以拿的出证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唐仁说的三个时辰已经快到,阿虎犹豫了一下,等待着最后片刻。 今天他代表的不是官府,而是单纯的龙社,一旦抄了凌家,那今后龙社在春隐乡将会声名鹊起。 一个捕头乔装成百姓模样,传来了唐仁的消息“人都救出来了,动手吧。” 阿虎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数分钟过后,在一声嘹亮的呐喊声中,几十个青年大汉撞开了凌府的院门,一拥而上,吓得在凌府内驻守的下人们一阵哭天喊地。 “有人打劫啊,快报官府啊。” “这是凌府,你们是何人?”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色厉内荏指手画脚的喊到,但只见一个一米八的男子一把从后背抓起,将他提出了凌府,扔在了马路边。 凌府内鸡飞狗跳,就连先前组织起来的抵抗力量也被龙社毫不留情的气势瞬间击溃,因为连凌府内一个管事的都没有出现,自己只是一个下人,何必跟这群土匪较劲,丢了自己的性命。 “限你们一炷香内拿着自己的东西撤出凌府,否则休怪误伤了性命。”阿虎挺起胸膛,朝着面前十几个负隅顽抗的下人说道。 十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拿着刀的手也颤颤巍巍,见这群家伙不识抬举,阿虎手一挥,龙社的成员们纷纷从腰间拔出丈宽的大刀,森白的刃口有些缺陷,让人不知道这是砍人造成的,还是杀猪留下的。 “还不滚!”一个浑身筋肉的壮汉一声雷霆怒吼,吓得十几人浑身一颤。 “我们滚,滚,保命要紧。”一个下人精神奔溃,丢盔弃甲的扔下手里的刀掉头就跑。 谁知他的步子还没迈开,从天而降的一道寒光便劈在了男子的背上,血水四溅,男子在地上蹬了蹬腿后便没了生气。 人群中一个中年男子厉声喊到“老爷有令,逃跑的杀无赦,都给我拼了,生是凌家的人,死是凌家的鬼。” 阿虎冷笑一声,一个眼色,身旁的大汉立马会意,双腿微蹬,突然之间高高跃起,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呼吸之间便将刚才说话的那男子一刀划成了两半,内脏散落一地,血腥至极,不少人喉咙一阵翻涌,呕呕的吐了起来。 “都滚!” “哐哐哐” 满地的刀剑横七竖八的躺着,没有一丁点反抗能力的凌府下人们,失了魂一样四处奔散。 如入无人之境,凌府的家丁女眷只顾着怀抱丝绸软银纷纷逃窜,已经不想在这里停留片刻了,不少机灵的也乘机顺手牵羊,搜刮了几件古董,逃窜而去。 阿虎背着手在院内来回踱步,弟兄们搜寻了半天,丝毫没有见九把刀和凌威的身影,他们哪去了?按理说没见他们出过凌府的大门啊。 “皮哥,你可知凌威会藏在什么地方?”阿虎转身向着一脸紧张的皮哥问道。 他刚不久手刃了两个跟着自己的奸细,这才有机会逃了出来,要是凌威没被抓到,他自己还是有危险的。 皮哥若有所思,谈道“说到这里我想起一件事,有次路过老爷的书房,偶然听到他跟几个至交喝酒,无疑听到了暗室两个字,可我在凌府这么久,压根就没发现过有什么暗室。” 暗室,阿虎点了点头,朝着手下吩咐道“安排下去,将凌府给我掘地三尺,找出凌威。”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去。 过了半晌,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阿虎猛的回头一看,原来是唐仁和大家来了,只不过唐仁头上缠了一圈圈的绷带,甚是狼狈。 “大哥!”阿虎眼里一酸,急忙走上前,关切的问道。 唐仁苦笑了笑,摆手道“无妨,现在什么情况。” 第五十二章青烟消散 并不是唐仁非要强忍着伤痛过来,而是抓不到凌威,他心里不踏实,有凌威在春隐乡的一天,林府所有人都有可能因为自己而存在危险。 黑衣人因伤遁走,但凌威没有。 阿虎摇了摇头,说道“找寻了半天,丝毫没有见到凌威的踪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问过几个丫鬟她们也是一无所知。” 唐仁冥思了半晌,凌威在春隐乡苦心经营多年,凌威从里到外应该有暗藏玄机的地方,应该是没有发现而已。 “奉林大人手谕,凌威纵容属下贩卖私盐,草菅人命证据确凿。今日前来封查凌府,缉拿凌威归案,带我进凌府看看。” 唐仁从怀中掏出一张盖有官印的纸张,立在所有人面前说道。 “是。” 所有人应声道。 偌大的凌府据皮哥说凌威已经花费巨资翻修过好几次,动静最大的莫过于四年前,凌威耗费了两个月时间,在后院挖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注满水之后成了现在人工湖的样子。 一草一木错落有致,亭阁楼台辟若园林,凌府的每个房屋的坐落都颇为讲究,坐北朝南的正屋前栽植着几棵榆钱,象征财运亨通,曲径通幽处矗立几株石榴和松柏,代表子孙满堂,延续万年。 查探了凌威的住处和书房,除了摆放整齐的书籍,古玩等物,再也无其他可疑的发现,唐仁细细的寻找有没有暗隔和地道,也是没有。 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扶桌,透过窗台向外看去,入眼几点荫绿,潺潺细水从石子间留过,汇聚在了后院一片宽阔的人工湖里,这是一个典型的回龙型洼地,每当有雨水的时候,大量的水流会顺着先前修筑好的渠道缓缓从东流入,又因地势的回旋,从另一头折弯流出,以此形成一个循环,但唐仁注意了半天,却发现凌府的湖池水流速度却在某些位置忽快,时而又忽慢。 水下应该有大块的物体在遮挡,从而影响了整个回流的速度并不正常。 唐仁嘴角一扬,转过身吩咐道“派所有人给我把这片湖围起来。” 阿虎眼睛一亮,知道了唐仁应该发现了凌威的踪迹,立马执行了下去。 龙社在湖池边围了一圈,白慕他们也是赶来观看,唐仁带着几个人已经沿岸搜寻了起来。 “丝毫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假山,草丛,树洞,有空响的石地。”唐仁大手一挥,眉目间透露出他的决心。 一寸寸的搜查,随着时间流逝,唐仁也心里焦急了起来,如果说水下别有洞天,岸上必须有洞口才是。 天色渐暗。 终于,趁着最后一丝斜阳的光亮,一个手下匆匆赶了过来。 “报,前方有一口井水,没有一丝波澜,但我发现井壁某些地方有人踩到的泥土脚印。”龙社的一个弟兄想了想说道。 几人随之走去,唐仁打量了一下,这口井丈三的深度,井口仅容两人通过,下面水质并不清澈,杂质没有沉淀下去。 应该有人不久前下去过,顺着井壁,确实依稀可以看见数道人的脚印。 “给我拿根竹竿。”唐仁心突突跳,有些欣喜的说道。 一把竹竿下去,底下都是淤泥。 白慕和茹雪一脸的疑问。 “这实打实的井水,下去不还得淹死。”茹雪疑问道,除非凌威是条鱼,否则怎么会藏在水里,并且这井里也没藏人啊。 唐仁没有答话,手里提着竹竿,往两侧一敲,摸索了一会,他非常坚信,这里定是凌威藏身的入口。 果然,就在唐仁手里稍微用点劲的时候,一块石砖被竹竿挑落沉入了井底,然后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眼中,井底里的水立马顺着那个缺口,缓缓的流了进去,直到另一边的水又补充了上来,水位恢复到了一个界限就不在流动了,不足一尺的高度,水平与外面的湖池相平。 唐仁哈哈大笑起来,喃喃道“原来暗道在这里。马蹄井,有意思。” “下去一个人,把侧壁清理开来,然后给我点浓烟。” 所有人被唐仁的细致入微折服了,要不是他,谁知道一口水井还有机关。 马蹄井的意思并不是说井的形状是马蹄样,而是说它的构造形似马掌,这种井的水位取决于周边水源的高度,但如果在关键部位设置了水阀,也可以控制水位的升降。 凌威应该是从这里下去,先放干了井水,然后封闭了密道,待水位稳定后又恢复了原样,如果不用心留意这口井,应该不会有人发现这里会有端倪。 密室修在湖底,必然通风很差,由于外界空气和内室空气浓度有所差异,外高内低,所以唐仁才决定用烟熏逼他出来,一方面空气倒流比较方便容易,另一方面到底密室里有没有危险谁也不知道。 身子灵巧的阿虎像灵猴一样钻进井底,拨开了井下内壁的岩石砖块,往着黑漆漆的过道里探了探,手一招,上面的人便把有些潮湿的柴火吊了下来。 “呼呼” 阿虎嘴对着火折子一阵细微的吹动,袅袅火苗便顺势将枯草点燃,滚滚浓烟顺着洞口被吸了进去。 不多时一大堆木柴便焚尽了。 “再多一点,里面空气流通慢。他们很快就会受不了了。”唐仁估计着时间,从湖池的面积来看,下面藏的暗室应该不算太大,不过待个十天半月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直到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了动静。 一圈一圈的气泡从湖池中央浮了上来,在接近湖面的时候炸裂开来,丝丝青烟消散,看来唐仁说的没错,这下面果然有动静。 气泡越来越多,活像有人将整个湖池煮沸了一样,但最密集处还是中央的位置。 大家点起了火把,将整个水面照的灯火通明,只要有人上岸绝对逃脱不了。 直到再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有两个人影,从湖池底挣扎着游了上来。 两人一冲破水面就大口大口的喘气,脸色一片灰暗的看着周围围着的所有人。 第五十三章潜移默化 “唐仁,你个混蛋。”凌威浑身湿漉漉的浮动在水中,披头散发的盯着唐仁,他没想到唐仁居然会发现他,更没想到唐仁会用这种办法逼他出来,因为密室的门设有机关,陌生人进来会被封死在里面,可是鼓鼓浓烟在里面挥散不去,待着简直生死不如,不得已才从水口打开游了上来。 这次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凌威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狼狈不堪,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算计到今天这般模样,一口闷血吐不出来,只听得见牙根恨得咯吱直响。 唐仁默默的看着凌威和九把刀,说实话,他与两人从根本上来说并无仇怨,只是命运使然,任何事情有因就有果,因为慕容长卿救过自己,所以自己得帮春风,又因为在某些程度上,凌家阻挡了自己成长的脚步,才有了今天这般局面,换做自己是凌威,也会为儿子报仇雪恨,他是一个没有做错任何事的父亲,怪就怪在,他不该回到春隐乡。 多年在春隐乡所做的一切勾当,今日有个结果,也算是宿命轮回了。 “带他俩上岸。”唐仁目光没有偏离,两人直视。 月夜。 今晚的月亮有着淡淡的红晕,几只夜莺啼叫了几声后飞进了林间小憩。 凌威和九把刀上了岸,站直了身子,水流了一地,凌威不怒自威坦然面对今晚的一切,他见惯了大风大浪,他自认作恶多端,但他觉得自己的气数并没有尽。 不过九把刀看向皮哥的眼神充满了仇恨。 “早就猜到你是奸细,居然敢背叛我和老爷。”九把刀呲着牙朝着皮哥说道。 皮哥顿时一阵头皮发麻,大哥说这话的语气只有在要杀人的时候才有,别看九把刀功夫一般,但他的阴狠和诡计是常人比不了的。 “哼,你何曾又拿我当过兄弟,我只不过是你的一条狗,呼来唤去,你是一条毒蛇。”皮哥指着九把刀的鼻子骂道,他早就不惧凌府了,自从见识了唐仁越来越多的能耐,他知道今后想在春隐乡立足,得重新站队才行,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九把刀一阵冷笑,不再理会,站在凌威旁边,等老爷想办法,只要能脱身,卧薪尝胆,胯下之辱也无妨。 活着,才有机会能把失去的重新找回来。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作恶多端的人迟早有一天会得到报应。 凌威和九把刀被收押了起来,凌府的所有财产全部充公,面对如今的结局,凌威只是说了简单的一句话“你私设帮众,挟官办案,总有一天,会有人来取了你的性命,唐仁我们走着瞧。” 说罢便任由龙社的人绑了下去。 唐仁没有答话,或许凌威说的没错,但却不是现在,春隐乡穷乡僻壤,即使有人追查下来,那时自己再想应对的办法。 令人惊讶的是,湖池地下的密室里搜出了大量的黄金和兵器,还有不少存粮和稀奇古怪的玩意,想来是凌威积存多年的积蓄,一人之力拥有富可敌乡的财产,足以令人惊讶。 几人沿路一路查看搜寻到的赃物,过会官府的王捕头便会带领大队人马前来接手,到时候就不需要龙社的人再出面了。 前方阿虎迎面走了过来,递上了一件东西。 “大哥,你看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阿虎说道,从手里摊出一把黑色的事物,在场的人都摇摇头,表示都不认识。 唐仁放下了手中的其他东西,顾不得头痛,一脸淡定的问道“发现它的时候还有没有其他一起的配套东西。” “嗯,有。”阿虎脑瓜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些铁珠,一整箱呢” 唐仁嗯了一声,淡然道“这是西洋的古董,我蛮喜欢的,你连带那个箱子送到我的书房去,不要告诉其他人。” 唐仁挤了挤眼睛,阿虎立马会意,原来大哥也是个有收藏爱好的人啊。 看着阿虎离去的背影,唐仁笑着摇了摇头,阿虎发现的可不是什么古董,而是一把西洋火枪,这东西在现在的南唐很是少有,自己也是恰巧知道这东西是什么而已。 今后的自身安全又有了保障,武功再高,一枪撂倒。唐仁得意万分,爱不释手的将火枪擦拭干净检查不会走火后放进了腰间。 夜已深。 王捕头带领着众捕快已到了凌府,该查封的查封,该收缴的收缴,关于凌威的罪状,也已经连夜抄写好,张榜在了告示栏中,相信第二天这个消息便会传的沸沸扬扬。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相信春隐乡的百姓对这件事无不拍手叫好。 唐仁回到了林府,简单的洗了把脸,刚刚坐下,一个魅影便从窗户翻身走了进来,悄无声息的站在唐仁的身后。 感觉到了异样,唐仁以为是神秘人还不死心,拔出火枪回了过去,看清来人后却立马收了起来。 “墨雪,你怎么来了?”唐仁一笑,头上一圈绷带,现在的自己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可不想在南宫墨雪面前出丑。 南宫墨雪冷若冰霜的看了一眼唐仁,说道“我就看看你还活着不,师傅说你被人像蚂蚁一样踩来踩去,我只是来验证一下。” 说完南宫墨雪一本正经的立在窗边,月光下犹如下凡的仙女,浑身不染凡尘。 唐仁心里乐开了花,明明关心自己还这么狡辩,不过那个老头是她的师傅,难怪武功那般高强。 “谢谢你,”唐仁看着南宫墨雪,起身靠近,双目对视,淡淡的说道。 面对南宫墨雪,他总有种难以言说的感情在里面。 “离我远点,你我不是同一路的人,师傅乃绝世高手,那神秘人已逃窜出了春隐乡,这段时间应该不会找你的麻烦,唐仁,今夜找你,是因为我要走了。”南宫墨雪神色黯然的低头说道,抿着嘴不愿看向唐仁,她本该从一开始就不能以真面目示给唐仁的,可是不知为何,从第一次的见面,到他替自己挨了一拳,他为自己做了香水,潜移默化中,南宫墨雪对唐仁的态度有些变化了。 第五十四章机缘巧合 我来自与天齐,我不同于凡人,南宫墨雪紧咬嘴唇,眉头紧皱,可她也知道,不向唐仁告个别,就不知道什么才能再见面了,师傅已经怪罪了自己,这次回去,可能得清修数年了。 一听南宫墨雪要走,唐仁立马着了急,忙急声问道“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打心底来讲,他已经被南宫墨雪烦习惯了,这个仙女神出鬼没,虽然时常不怎么友好,但唐仁心里明白,她对自己还是很好的,明里调查着自己,却不知暗处保护自己多少次了。 一听离开,唐仁的心突然空荡荡的心慌。 南宫墨雪摇摇头,轻声道“不知道,与君相处屈指数月,却胜得过苦修十年韶光。唐仁,你若有心,可以去与天齐找我,不过……”南宫墨雪一阵苦笑,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唐仁质问道,一人一生一知己,不管怎样,他早已把南宫墨雪当成了一个特殊的人对待,不牵扯男女之情,不关乎世俗眼光,即使再难,他都会去见她。 “等你乌鸡变凤凰,蝼蚁化麒麟再说吧。”南宫墨雪银齿微启,缓缓继续说道“你的诗词超群,可否给我留上一首。” 南宫墨雪嫣然微笑,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了唐仁。 入手暗香扑鼻,手帕上绣着几朵兰花,盈盈丝线,点点情。 唐仁点了点头,接过手帕,转身伏案提笔,而南宫墨雪缓步走来,站立在他的身后,一会儿看看满头纱带的唐仁,一会儿看看落在手帕上的字字珠玑。 “寻得故地觅故人, 自别后,念重逢, 离歌乱雁, 残杯断弦, 纵使腰缠万贯, 纵使学富五车, 纵使倾国倾城, 若许匆匆尘缘纷纷落, 半世烟火愿买君一顾。” 落笔置词搁一半,玉手伸来,收了手帕,等唐仁回过身时,窗外静静已无人。 还会再见的,唐仁在窗边伫立了良久,直到月上柳梢头,才转身睡去。 凌家的一切一夜之间在春隐乡灰飞烟灭,经过审问,对于林府众人被绑架一案,九把刀和凌威只字不提,完全撇开了关系,但单单之前搜集到的所有罪状,已经足够两人把牢底坐穿。 只是凌家牵扯众多,案子重大,卷宗必须要逐级上交审阅,在这过程中会不会出现变故,一切都是未知数,官场上的事从来变幻莫测,凌威认识的熟人也是不少,就怕有人会把这件案子压下来。 不过目前担心总是多余,证据确凿,翻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再有半个月的时光唐仁就要离开春隐乡前往金陵了,此途遥远,唐仁也感叹时光飞快,趁着难得清闲的日子,处理着关门第解决妥当的事情。 可以说今天的春隐乡,唐仁的名声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魁王,香水,覆灭两大帮派,抄了凌家,这些事情都与他有关,很多人对这个年纪轻轻的青年都纷纷刮目相看。 香水生意已经慢慢的走上了正规,在临近几个乡镇修建的苗圃房和花草园也相继完工,江柳儿雇佣了很多闲散的百姓进行耕种,教会他们如何采取花粉,花露,如何筛选花瓣,再挑选一些可靠的按照唐仁留下的配方加工制造,并且开店那天碰见的那个老头也最终加入了进来,凭着自己的经验将江柳儿交代的事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唐仁心里清楚,这种势头只能维持一段时间,日子久了,必定会有一些商贩会拿一些假冒伪劣的产品滥竽充数,坏了自己香水的名声。 为此,他特地为自己的香水制作了一个标签,相当于防伪标志,贴在店里出售的每一瓶香水上,以示正品。 标签用蜡纸和丝绢做成,其中有唐仁暗刻的水印,这东西目前来还没有几个人会,也不怕有人去模仿。 龙社今后也多了一样打假的任务。 等赚了些钱,唐仁自己打算在春隐乡买套自己的房子,虽然说名义上自己还是林府的家丁,但大家心里清楚,唐仁想走随时都可以走的。 有了住所日后也会方便很多,起码行动会自由不少。 此次去金陵可能得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到,盛唐学院群英荟萃,那里不比春隐乡,遇到的人和事将会更多,更重要的是唐仁会自此无依无靠,许多事情需要他独自解决。 茹雪想陪唐仁一起去,唐仁倒无意见,但林青涯是板着脸始终不答应,因为古代,家境条件好的书生出门求学的确可以随身带书童和丫鬟,但茹雪好歹也是林府的千金,怎么能去当个丫鬟去呢,并且一般来说,这种丫鬟都要侍寝,林青涯一想到这,就头皮发麻,虽然他知道唐仁不是好色之徒,但心里还是纠结的很。 “爹爹,女儿也想出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你就让我和唐仁去嘛?”茹雪嘟着嘴一脸的渴求,她本就是一个疯丫头,正是自己的生活里多了个唐仁,这几个月来才没有觉得那么枯燥,要是唐仁一走,她都不知道要干嘛了。 茹雪的二姐淑琴也不知是该不该帮妹妹求情,虽然她也慢慢觉得唐仁的人品还行,但是日久才能见人心,妹妹人长的漂亮,万一这两人去的路途中孤男寡女的处在一块,岂不是干柴遇烈火,坏了妹妹的声誉,想来想去,她也觉得此事不妥。 林青涯犹豫万分,确实是因为唐仁,他现在觉得自己是个当官的,唐仁年轻有为,茹雪下嫁给他也无妨,只是正是因为唐仁太过优秀,所以他身边肯定有很多的姑娘陪伴,并且时常也会有危险,出于这些考虑,林青涯不得不慎重。 “别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好好待在家里便好。”林青涯一锤定音,不再理会茹雪的胡闹。 茹雪失落的眼泪汪汪,唐仁也是无奈,虽然他也很想带着几个朋友一起去,但他知道这并不现实,盛唐学院学院要求甚严,只允许每一位读书人带一名书童进院,并且学费正常计算,至于带谁,唐仁还没考虑,白慕因为是知府大人的公子,他也有自己的事务要处理,唐仁要离开春隐乡,他也该回家一段时间了。至于今后什么时候再见,也得看机缘巧合才行。 第五十五章粗布麻衣 江柳儿也来了,她在门外也倾听了片刻,心中一喜,不由自主的走了进来,看了唐仁一眼,含情脉脉的说道“唐公子,江柳儿愿陪公子去,可否。” 在外人眼里,她与唐仁已有了夫妻之实,只差一个名分而已,并且她对唐仁的情分唐仁心里也明白,若是能陪他读书,也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唐仁一怔,怎么这么赶巧她也来了,江柳儿知书达理,一路照顾自己也确实合适,但唐仁也怕,流言蜚语这东西坐实了可就脱不下来了,若对她有男女之意,唐仁就不会拒绝,只是在唐仁看来,江柳儿只是一个不错的姐姐,如果一时心软答应了,感情这东西,伤人伤己。 “柳儿姐,我再想想。”唐仁苦着脸笑道。 江柳儿懂事的点点头,笑道“好的,唐公子”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有些失落。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出发的日子。半月时间,唐仁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将该携带的东西也都打理好,一大清早,他便背着包裹出门了,他也决定了,此次去金陵,他谁也不带,一个人倒也干净利落。 门口的马车已经备好,马夫是林大人提前安排好的,一路上由他照应,大家都在林府门外等候,一见唐仁出来,纷纷靠上前来。 林大人满脸和煦的笑容,春隐乡能走出一位魁首,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今天送唐仁踏上学途,他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只是将自己珍藏的笔墨纸砚一套送给了他,相信唐仁也能用上。 “贤侄,今日一别,不知何年才能相见,此去路途遥远,路上多加小心,待得学成归来,定要记得造福我们春隐乡的百姓才是啊。”林青涯敦敦教诲道,有力的双手拍了拍唐仁的肩膀,给他拭去灰尘。 唐仁重重的点了点头,他的成长离不开今天的每一个人,今后有了成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大家的。龙社还需要林青涯多加照应,唐仁也相信,总有一天,会用得上这笔力量。 “林叔,我会记得的,等我一两年,我必救出慕容长卿老头子一块回乡,到时候大家再聚。”唐仁信心满满的说道。 林青涯说完便退后到了一遍,茹雪见无人上前,扭捏着走了过来,这妮子提了一个大包,都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你给本小姐记住,你是我林府的家丁,虽然这次不能陪你去,但我会常写信给你,你也要记得给我写。否则………”茹雪气呼呼的看着唐仁,不知为何,离别的场景总会让她想大哭一场。 唐仁憨笑着点点头,又问道“否则会怎样?” “哼,”茹雪抱紧怀里的行囊冷哼道“否则这些点心都不给你。” 看着茹雪黑黑的眼圈,唐仁知道这丫头昨晚肯定没睡觉,连夜给自己亲手做点心了,心里的暖暖的一片。 “你是我的主子,肯定得写,得写。” 直到听到这句话,茹雪才满意的将手里的行囊递给了唐仁,然后俯身在唐仁的耳边悄悄说道“我会去找你的,嘻嘻,不要告诉我父亲。” 这妮子,唐仁无奈一笑,嗯了一声。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唐兄,你我再见。”白慕看惯了悲欢离合,只是叮嘱了几句,便悄然退下了。 扫视了一下所有人,唐仁将他们每个人的相貌都深深映在了自己的脑海中,江柳儿给自己准备了几套换洗的衣服,裘三娘给了自己一把三寸的短刀防身,就连香儿也给唐仁备了些草药,以防路上会用到。 见大家这么对自己,唐仁一时眼睛一热,哽咽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钻进了马车里,总是要走的,但总是会见的。 “师傅,起马吧。”唐仁拉上了帘子。 随着马蹄迈动,车子颠簸着一路离林府越来越远…………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身后便是春隐乡的城门。 人总是在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的时候,才会静下心来看看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也只有这个时候,才会冷静的回顾曾经发生过什么。 耳边是车轮压在石子路面咯吱咯吱的声响,揭开帘子一看,已经出城好远了。 马夫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叔,佝偻的身子,发鬓稍显斑白,身着一身很是常见的粗布麻衣,此时正熟练的挥舞马鞭,希望在日落时分,能赶到第一个落脚的地方,在他的一侧摆了好几双草鞋,看来他也知道此去路远,早早做好了准备。 按照正常的速度,去金陵大概需要十五天左右的样子,快的话十二三天也能赶到,但得保证路上不会遇到什么事耽搁了。 北方战乱,目前来说还没有影响到南方,虽然说某些地方会有强盗流匪出没,但这毕竟还是少数,唐仁出来带的钱也不多,就算有强盗找上门来,自己一介书生,能抢去的,都是一些书籍日用罢了。 打了个哈欠,还没到午时,唐仁索性闭着眼盘起腿打坐了起来,平时再忙,他也会抽出少许时间苦练功夫,虽然说长进不多,但现在自己的拳脚打到三四个人倒不是难事。 何况还有秘密武器,西洋火枪呢。 “公子,再有三个时辰我们就出了凤阳地界了,那关口也是不怎么太平,需打起精神才是。”马夫朗声喊到,手里马鞭一提,噼里啪啦一阵空响,车子又快了几分。 唐仁微闭着眼睛问道“大叔你是说那边有土匪?” 马夫开怀一笑,解释道“倒也不是,最近有很多南阳逃饥荒过来的,路见行人就要吃的,有些贼汉子专拦马车,你要是给的少了,他们有的还给你找麻烦哩。说不定到时候咋们得徒步走到金陵。” 南阳今年闹饥荒这事唐仁也听说了,不少人拖家带口的四处乞讨为生,都是寻常百姓,如果说连肚子都填不饱,那确实是官府失职了。 “好了,没关系,我们走吧,”唐仁答道,心里并没有在意。 马夫嗯了一声,哼着小曲悠扬的一路向东。 凤阳地界的关口出去之后便到了滁州,两千多年前的春秋战国时期,滁州曾是诸侯争霸的分野。吴楚相争,攻战频繁,这里先属吴,越,后属楚,故有“吴头楚尾”之称。公元前559年,楚国令伊子囊率舟师沿滁河打到吴国的棠(今天南京六合),当回撤到滁河叫“皋舟之隘”的地方,被埋伏的吴人打得大败。 秦汉一统天下分封郡国,江淮地属九江郡,又曾为淮南国,在这片历经沧桑的土地上,至今流传着楚汉相争霸王别姬的故事。 第五十六章一干二净 而此时的滁州知州乃是辛弃几出任,听林大人说过,此人简赋舒征,收容流亡,修整街市,发展生产,组织民众训练军事,为抗御庆兵做准备。 听闻他的事迹,唐仁也有心想与此人结交一番,不过此时的辛弃几已有六十多岁,能不能有缘见到,现在也说不准。 入了关口,便似进了淮南地界,这里两岸高山奇峻,丛林尽美,郁郁葱葱的树木长势茂盛,阴影间几只猿猴蹿去,咕咕声入人耳。 “这滁州向来以风景奇秀著称,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唐仁欣赏着峡山两岸的景色,啧啧称赞道。 本以为春隐乡的景色已是瑰丽,却发现临近的滁州也是一绝。 持鞭的马夫也缓下了步子,慢悠悠摇头晃脑的吟道“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呵呵,这是韦应物的滁州西涧,此地是一处宝地,只是时间仓促,也停留不得太久。”唐仁叹了一声,便拉了帘子,听着车子的轮声在山谷间回荡。 几个时辰后,也过了午时,肚子有些饥饿,唐仁拿出干粮,和马夫分食了一些才继续前进。 前方零星的出现了人影,等靠近一看,是一些逃荒而来的百姓,都是一些妇孺孩童,见到有马车过来,纷纷避让,个个面黄肌瘦,眼巴巴的看着马车从他们的身旁路过,却没有停下来索要点食物充饥。 “大叔,靠边停一停,我给他们些干粮,看着怪可怜的。”唐仁不忍的说道。自己带的干粮不少,再加上茹雪还备了一大包的点心,已经够吃了,何况没了自己的银两也能沿途买上一些。 谁知马夫听后急忙道“公子,莫不要这个时候心软,这些饥民也是看人行事,你若是不理,他们也就走一步算一步,去了发官粮的地方再吃,你若是理了,他们便会一哄而上,乞求你接济,你救得了一个人,但你救不了几百人,上千人呀,这些只是些妇孺,等遇到了那些成群的男人,可就麻烦了。” 马夫说的也有些道理,相信过不久春隐乡也会出现一些灾民,不过官府的赈灾粮食目前还算充裕,应该能救济一些。 不过这些小孩子已经皮包骨头,自己又怎么会坐视不理,唐仁掀开了帘子,还是决定给他们点充饥的粮食。 “大叔,你停一下,给他们些我们就走。” 马夫执拗不过唐仁,叹了口气,收起了马鞭,靠近路边停了下来。 见这辆马车不再走动,不少行路蹒跚的饥民纷纷侧目,直到唐仁提着一个干粮袋伸出手时,不少人开始有些骚动,饥肠辘辘的肚子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来,把这些给大家分了。”唐仁指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孩童招呼道。 那孩童有些不相信,瞪大了眼睛,脏兮兮的手抹了把脸,咽了口唾沫一步步的走了过来,接过唐仁手里的干粮,拿起一块狼吞虎咽的塞进了嘴里。 “我也要,我也要,”不少孩童看到后争前恐后的跑了过来,不一会儿,那满满的一袋干粮便被吃的连渣都不剩。 看来真是饿坏了,几个没抢到的甚至大打出手,连滚带爬的去抢夺不到巴掌大的一个馒头。 “公子,我们还是快走吧,不然越聚越多了,都知道你这有粮食,谁都不愿意去赶路了。”马夫一脸苦闷,说走唐仁不听,这下倒好,想走也难了。 人越来越多的靠近了马车这边,一脸渴求的伸出手希望唐仁能再给点粮食,刚才慢了没抢到,一看到别人有吃的,立马都有些不乐意。 “行行好吧,公子。” “大爷,可怜可怜我们吧” 面对车下张牙舞爪挥舞的手和干瘦的脑袋,唐仁一阵冷汗,“滁州的官粮没有赈发吗?辛大人怎么会继续让你们流浪四处?” 一个稍有些年纪的老头无奈的叹气,说道“官粮所剩无多,本来辛大人说足够我们吃了,结果前几天一开粮仓,才发现里面的粮食居然算是枯草树沫,追查下来,原来有人私贩了官粮,滁州城早已人满为患,不想饿死,我们只能出来啊。” 原来是这样,唐仁也是无奈,想了想,将茹雪给自己做的点心留了两块,其余的全部扔了下去。 “我也就剩这些,不要挡道了。我还要赶路呢乡亲们。”唐仁扫视着众人说道。 见又给了粮食,饥民们脸上说不出的高兴,他们也不是胡来的人,既然人家都把粮食给了,就不要拦着他们了。 “谢谢老爷” “好人有好命呐。” “都别挡着了。快让老爷赶路。” 百姓们纷纷让开了道,马夫也不啰嗦,急急忙忙的吆喝起加快了行程。 总算摆脱了他们,如果像百姓们所说的,现在滁州城里也是乱做了一团,居然有人私贩官粮,这可是要诛九族的重罪,辛大人一生爱民如子,没想到这时候也是有心无力。 本以为此去的路上会有很多的趣事,现在唐仁才发现,他看到的,是整个南唐的满目疮痍和支离破碎的冰山一角。百姓们早已民不聊生,民盛则国盛,民强则国强,多少历代的君王一昧的追求霸权,却从未考虑过,正是有了千千万万的子民,才匡扶起了自己的地位。 民生问题才是国家的根本。对于百姓来说,只要每家每户安居乐业,有口饭吃,有块地种,他们都心满意足了,但数落古往今来的帝王。这种简单的需求,做到的寥寥无几人。 越往滁州的路上走见到的饥民越多,他们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块,躲在阴凉的地方苦熬着时辰,体力好的拖家带口的寻找着出路,见到有马车过来,不少人都感到很是惊讶。 这滁州很多人唯恐出不去,居然还有人往城内走,大量的难民从北而下,很多城市都不愿意接纳他们,因为庞大的难民对于任何地方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包袱,但没想到滁州城的辛大人确是心肠软,收留了几乎所有的饥民,只是令他也没想到的是,所有粮仓里的粮食居然颗粒无剩,被人掉了包。 此时他也是焦头烂额,温饱问题没有解决,时间长了这么多难民也是一个隐患,动乱往往发生在百姓感到生活无望的时候,考虑再三,他已经下令禁止任何难民进城了。 按照脚程,傍晚时分应该能抵达滁州城。唐仁腹中饥饿,索性将剩下的点心也吃了个一干二净。 第五十七章鼻青脸肿 真是狼狈,要是下午进不了城,自己也成了难民了。 马车缓缓前进,就像旱地里爬行的蜗牛,突然一个颠簸,差点将唐仁从座椅上倒摔了下来。 “吁!” “唐公子,唐公子。”马夫小声叫道,声音很是急切。 唐仁正昏昏沉沉的晕乎,猛一惊醒,又听到马夫在叫自己,忙问道“车子坏了吗?大叔,怎么不走了。” “不是不走了,是有些麻烦找上门了。”马夫气的直拍大腿。 唐仁一听,急忙掀开帘子,却只见十几个衣衫褴褛的饥民面色不善的围了过来,清一色的男子,看似饿的显瘦,却个个一副凶样,虎视眈眈的看着唐仁和马夫。 没想到刚出春隐乡就遇到拦路虎,就连唐仁都觉得自己的运气差极了。但在这些人面前却也不能认怂,自古以来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遇到无赖其实也是一样的。 一伙人将马车围了起来,一个稍微壮些的汉子拍了拍枣红马的马背,眼里放出豺狼一样的光芒,扭过脖子斜着眼睛冲着唐仁吼道“马车给我们留下,你们走,对了,把身上值钱的也都给我掏出来。” 胡须满脸浑身邋遢的壮汉说完就要卸了马鞍,却被唐仁先一步抓住了手腕。 壮士见状挣脱,却发现唐仁的手跟铁箍的一样,丝毫不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大哥,知道你们也是迫不得已,但皇天后土,皆是四海之滨,再饿也不能做出违背律法的事是不,更何况我们的食物早些已经分发给其他百姓了,你再要可真没有了。”唐仁松开手,坦诚的向着十几个饥民说道,相信他们要是有吃的,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谁知那汉子却并不领情,一扫身后自己这么多人,还怕一个书生和马夫,人都快饿的没命了,还讲什么狗屁大道理。一想到这里,凶狠的说道“你们这些有钱人哪里体会过饿的滋味,大家伙已经好几天没吃过饭了,赶紧滚,所有东西留下,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 饿的滋味唐仁也尝过,小时候放羊的时候,又何尝不是风餐露宿,但即使这样,也不能打劫别人。 见唐仁无动于衷,壮汉使了个眼色,对着身后的十几人喊到“把这臭小子给我拉下来,拿光所有东西我们走。” “好勒,” “大家上。” 任何时期,同一阶层的人心总是那么的团结,因为有财富不均,就有阶级斗争的存在,壮汉一声令下,十几个饥肠辘辘的饥民已经急不可耐的冲了上去,早点解决了马夫和唐仁,就能早点吃到他们车上的食物。 “嗵” 面对第一个冲上来的饥民,唐仁也是毫不留情,一个大脚便踹了下去,那人痛的四脚朝天,哎呦一声平趴在地上呻唤。 马夫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却也没想过唐仁会有这样的身手,心里总算踏实了一点点。 壮汉冷哼一声,喊到“都上,他就一个人。” 这句话跟打了激素一样在十几个饥民中传了开来,就一个书生而已,那马夫也不禁用,自己这么多人就不信制服不了他。 人影不断的往马车上蹿去,也不断的有人从车上被踢飞了下来,唐仁不慌不忙的见一个打一个,毕竟练了一段时间功夫,现在用起来虽然生涩,但也慢慢的得心应手起来。只是他下手都没敢怎么用劲,都是些贫苦老百姓,何必跟他们过不去。 “哎呦,好痛,大哥,这小子是个硬茬。” 见到自己的兄弟们招架不住,壮汉也是没有想到遇见的这个书生这么能打,还真是奇怪了,不好好读书练什么武功。 “我来!” 壮汉一声怒喝,一手拍在马脖子上,马被巨力一惊,前蹄扬起两米多高,拉扯着马车一阵摇晃,唐仁稳住身子总算没跌落下来。 不给点教训还真以为读书人是好惹的,唐仁也是气急,跳下车来,踢开几个挡路的冲着壮汉挥拳就打了过去。 壮汉右臂一挡,却传来一阵发麻,暗暗赞叹之际,只见唐仁的另一只手,像游蛇一样缠绕在了自己的腰上,一个巧劲,竟将他一百八十斤的大汉倒转了过来。 “噗通” 唐仁直接将人扔在了三米远的地上。 “再来。”壮汉鼻青脸肿的又一次扑了过去,身上擦伤了不少地方,血迹斑斑。 唐仁目光冷视,没想到对方还不收手,于是下手也开始一次比一次重。 壮汉已经疲乏了,本来就饿的虚脱,但却越战越勇,唐仁疑惑是什么支撑他继续下去的。 观战的马夫早就不再惧怕了,一个人掏出一袋旱烟有滋有味的坐在马车上抽了起来,看着下面还在打,唐仁这么厉害,遇上土匪也是不怕了。 “好汉饶命。”就在唐仁的拳头再次提起来的时候,一个女子风尘仆仆的跑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几岁孩童,面色焦黄,孩童也是嘴唇干裂,饿的脸颊突起。 壮汉见女子跑来,一脸羞怒,骂道“死娘们,你过来干甚,快滚回去。” “俺不管,孩儿不能没有爹爹,我们去要饭嘛,别再抢别人唠。”女子哭丧着说道,拉过壮汉,心疼的看着满是伤疤的丈夫,又看了看唐仁。 唐仁握紧的拳头松懈了下来,一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个男人是为了家人啊。 壮汉犹豫半天,今天算是又没收获,懊恼的甩开女子的手,独自坐在了地上。 “对不住了兄弟,你们走吧。”壮汉抬起青肿的脸,红着眼睛对唐仁说道。 抽完两袋烟的马夫一听这话,嘚瑟的收起烟袋,立马朝着唐仁喊到,“快走吧,唐公子,他们服你了。” 就这么走吗?唐仁驻足在原地,看着周围一个个无奈,惊慌,失落,甚至乞求的眼神,静了半晌没有说话。 “大叔,我俩徒步去滁州吧。” “什么?可是我的马车……!” “原价赔你。”唐仁看着壮汉,脸上笑开了花。 第五十八章留下小命 每个男人活在世上都有他要守护的东西,或许是他的女人,或许是他的家庭,或许是他所认为最重要的一切,但无论做过些什么,所做的一切,却都是一个男人的尊严和决心。 唐仁留下了马车和一些银两,和马夫大叔两人悄然离去,自己损失的无非是些身外之物,但对于那些饿了数十天的百姓来说,一匹马便是他们十几天的口粮。 面对马夫大叔喋喋不休的抱怨,直到唐仁答应他到了滁州城再还他一辆马车时,他才不情愿的总算接受了这个残酷的决定。 这样靠双腿走路眼看傍晚时分是进不了城了,城外的驿站,便成了他们最后的去处。 天色渐暗,两人肚皮饿的咕咕叫,唐仁拄着一根木棍,脚下也起了水泡,顾不得抱怨,小心翼翼的趁着最后一丝余晖,走在临崖山路上,过了这节路往下翻过狮虎岭,便会再次回到官道,离驿站也就更近了。 只是听说这狮虎岭也是很危险的地方,因为人迹罕至,偶尔会有野兽出没,不过两成年男人,也算胆大,倒不惧这些传言。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山风,左边三丈开外便是陡峭的悬崖,要不是视力好,不熟悉路的人便会一不小心跌落下去,摔的粉身碎骨。 奇山险峻,这也正是滁州山水迷人的地方。 月亮升了起来,也不知走了多久,反正双腿都是酸麻了。 “咕咕,咕咕” 几声瘆人的夜枭叫声从幽暗无比的森林里传了出来,四周漆黑一片,唬的唐仁一阵紧张,浑身汗毛都不由自主的直立了起来,反观身旁的马夫大叔倒是一脸的淡定。 “大叔,这夜深人静的怪吓人的。你怎么不说话,也给我壮壮胆不是。”唐仁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并不是唐仁怕晚上,只是四周山风刮的林间树枝摇摇晃晃,黑影幢幢的跟鬼魅一样,身边的另一人却跟一个闷油瓶一样一句话不说,反而让唐仁觉得后背发凉。 身后的马夫大叔小声笑道“唐公子,这夜晚走山路最忌讳话多,一是分神,二是可能会招惹到凶兽,所以加紧嘴巴,赶紧赶路要紧。山里晚上湿气重,莫不要第二天发烧头痛了。” 一听这话也是有几分道理,马夫大叔也是经验丰富,叮嘱了几句后,唐仁也专心的赶着路。 皎洁的月光仿佛给山林盖上了乳白色的绸缎,蜿蜒曲折的山路像蚯蚓一样钻进了石岭之中。 一群夜憩的飞鸟不知被什么惊醒,从两人的头上掠过,呱呱尖叫着消失在茫茫夜空里。 唐仁诗意大发,驻足停了下来,却不曾想被马夫大叔一巴掌拍在了后背。 “楞什么呢,赶紧走,附近应该有凶兽出没。”大叔镇定的看着飞鸟逃窜的方向,顾不得太多,拉着唐仁加紧了脚下的步伐。 唐仁狐疑的四处张望,哪有这么巧,周围静谧万分,除了风声就是鸟叫,怎么会有凶兽呢? 一看唐仁发愣的样子,马夫大叔也是边走边轻声说“夜深人静,万物归巢,我看那鸟群从西边飞出,肯定有什么东西惊扰到了它们,我们赶紧顺着路往下走,兴许不会碰见什么东西。” 唐仁点了点头,眼睛一撇,前方山路上似乎有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不紧不慢的朝着两人走来,但就是看不清什么东西。 “该不就说那个吧。”唐仁拉了拉身旁的马夫大叔,不可思议的指了指前面那个东西。 正欲开口说话的马夫大叔被唐仁打断,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吓得腿软,“哎呦妈呀,怎么会是熊瞎子,快走。” 唐仁再细细一看,确实是一头体型庞大的熊瞎子。浑身的鬃毛就跟钢针一样扎眼,肥厚的熊掌在地上爬过,碎石便被压成了粉末,它似乎也闻到了生人味,抬起头朝着唐仁这边嗅了嗅,呲裂的犬牙里流出浓浓的涎水。 “你不是说它会从西边过来吗?它怎么从东边出来了?”唐仁额头一阵虚汗,自己再能打也打不过一头熊啊,一巴掌就能把你撕碎。 马夫大叔也是一脸煞白,惊愕道“我哪知道它会从那出来,脚步轻点,熊瞎子视力不行,但耳朵和嗅觉很是灵敏的。” “嗷!” 庞大的熊瞎子一声怒嚎,前肢站立起来,将近三米多高,朝着唐仁他们飞奔了过来,看来它已经发现了前面有生人了。 “还轻声个屁啊,快跑,这么大块还跑这么快?” 唐仁心里吃了一惊,别看熊瞎子身体肥硕,这跑起来也是呼呼生风,不一会儿便把距离拉近了一半。 两人火急火燎的也顾不得身上的包裹,路边一扔,埋头就往山上的林子里跑去,这里面树枝盘根错节,千年古树众多,相比平坦大道来说,也更加容易的藏身。 “快,快上树。”唐仁一个鲤鱼打挺,抓住一根树藤,荡秋千一样攀上了一颗一人粗的大树上,探出另一只手去拉马夫师傅。 眼见一手就要抓住唐仁,谁知马夫大叔却没看清楚路,脚下一滑,被一根枯藤绊倒,一个惯性沿着来时的草坡滚落下了山道上。 “完了。” 唐仁倒吸了一口冷死,心悬在了嗓子眼。 马夫大叔似乎受了伤,额头处开始流血,腥味在空气里飘散,寻着味道赶来的熊瞎子,此时离马夫师傅不到两米的距离。 一动不动,唐仁的心是极其紧张的,马夫大叔在装死,因为唐仁也听说过,遇到熊瞎子如果没法逃跑,就赶紧装死,即使断了几根骨头也不要乱动,说不定这样能够留下小命。 但也不能这样干等着,得想办法去救他才是,唐仁攀在树枝间,朝着下面熊瞎子大声吼叫起来,希望能吸引到它的注意。 呲牙咧嘴的熊瞎子在马夫大叔的身上嗅来嗅去,锋利的熊掌将他翻了个身,就像摆弄一件玩具一样,听到了唐仁的叫声,兽性大发,嚎叫从马夫大叔身上踩过,朝着唐仁那边寻去。 唐仁在树枝间跳来跳去,刻意的制造出一些声响,吸引着熊瞎子的注意力,给马夫师傅逃命争取更多的时间。 “吼!” 寻见了唐仁,却发现猎物跑到棵树上,熊瞎子犬牙暴张,一掌拍在树干上,整棵大树便摇摇晃晃,树叶簌簌的直往下落。 很多时候熊也是会爬树的,但一般都是体型较小的,体型大的一般情况下会把整棵树连根咬断,这头熊会不会这样对待唐仁,这就得看它的情绪了。 第五十九章遮掩不清 被熊拨弄了半天,又被这千斤重的巨掌踩过,唐仁不知道马夫师傅到底受没受伤,只不过他现在依然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显然不是什么好预兆。 唐仁摸了摸怀里的火枪,冷冷的看着树下的庞然大物。 被熊拍了几下,唐仁所在的那棵树已经摇摇欲坠,这头熊瞎子极度凶猛,乌黑的眼珠子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光,突起的犬牙一口咬在树干上,便留下了一个碗大的洞。 狗熊号称铜皮铁骨,也只有脸面稍微脆弱一些,唐仁蹑手蹑脚的站在一个稳当一点的位置,从怀里掏出火枪,吹了口气,火弹都检查无误后伸出右手瞄准了下方的熊瞎子。 “砰!” 寂静的丛林中一声炸雷般的巨响,就像晴天霹雳,震得飞鸟叽叽喳喳的从林子里蹿起,鸟兽四散。 “呜!” 熊瞎子一声哀嚎,肩头一个伤口汩汩的往外留着腥臭的血,兢惧的看了唐仁一眼,缓缓的趴下身子,朝着丛林深处爬去。 还可以,要是打在人身上足够一枪致命了,因为夜色黑也是打偏了,否则熊瞎子会受伤更重。 从看着凶兽跑远,唐仁从树上一跃而下,火急火燎的跑向马夫大叔那边,将他扶了起来。 “大叔,怎么样,没死吧。”唐仁一摸鼻息,见还有气,总算轻松了一点。 “咳咳。不行,肋骨断了,快让我躺平,否则刺穿了肺部就要命了。”马夫大叔眯着的眼睁了开来,要不是装死,铁定一命呜呼了,艰难的咳出了一口血,马夫大叔再也只撑不住,身子软软的倒在了唐仁的怀里。 肋骨断了可不能轻易动弹了,没想到今天会遇到这样的事,只能等待天亮了,如果碰见了行人,才能将马夫大叔送到滁州城。 夜一如既往的深沉,凶兽再也没回来,想必躲在某个山洞里舔舐着伤口,唐仁一夜没有合眼,直到天色渐亮,才找了些树枝,做个简易的担架,将马夫大叔小心的放在了上面。 前方山路依旧人际稀少,直到唐仁拖行了半个时辰后,才遇到了一群进山的人走了过来。 他们四人早已远远的看见了唐仁,见他拖着一个伤者,不由分说的跑了过来,因为昨晚听到了一声炸响,所以一大早就匆匆上山,来看个究竟,这两人从狮虎岭刚刚下来,他们应该知道些什么。 一个满脸全髯的中年汉子一脸异样的打量着唐仁和马夫大叔,忙问道“这位公子,敢问你刚从狮虎岭下来,这位伤者又是怎么回事?” 唐仁见他天庭饱满,一脸憨厚,又发现他们几人个个身背着刀弓弩箭,不像恶人,看似应该是附近的猎户,也就放心了不少,一一将昨晚的遭遇说了出来。 听完唐仁的诉说,几位猎户也是惊叹不已,大晚上的独自过狮虎岭已经胆够肥了,居然还能从熊瞎子的嘴中逃走,着实不一般。 检查了下马夫大叔的伤势,这为首的猎户说道“只是骨头断了两根,却并不伤及性命,但也需要一些时日静养才是,我让我的弟兄送他下山疗伤,小兄弟还得麻烦你带我们继续到昨晚事发地的地方。” “这是为何?”马夫大叔确实不能再走了,但自己照顾他却也安心一点。 见唐仁有疑问,猎户大哥不紧不慢说道“凶兽已经伤人,留着也是祸害,而且它已经受了重伤,现在就是杀掉它的最好时机,况且我们猎户本就是打猎为生,不管为了谁,除掉这只畜生,也是造福了百姓。” 面前的这位小哥能够安然脱身还重伤了熊瞎子,肯定也有些能耐,自己帮他治疗重伤的这位朋友,他帮自己带路,杀了这只熊也能充饥几日,熊皮也可以卖些银两顾家,对于两方来说都不吃亏。 唐仁犹豫了一下,他并不是不愿意带路,只是熊瞎子是挨了自己一枪子才逃走的,他怕泄露了自己的秘密。 不过这几位猎户大哥也很真诚,算了,他们知道了也不懂,自己又不常跟他们打交道。 决定了主意,唐仁点了点头,说道“也好,一日不除老百姓就多一日的危险,那我这位大叔就劳累几位大哥了。”唐仁恭拳谢过。 “无妨,小事一桩,阿海,小宝,你们送这位受伤的朋友疗伤,我和阿伟还有这位兄弟进山。哦,对了,我叫大龙。”猎户喜笑颜开,向着唐仁介绍道。 有人照看马夫大叔,唐仁心里踏实了很多,叮嘱了几句,也就随着猎户大龙,一同往着出事的地方赶去。 熊瞎子逃去的路上留下了一串串的血迹,唐仁拿出一把短刀披荆斩棘,让大龙误以为唐仁就是拿着这把刀伤了熊瞎子的,不过一个书生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值得炫耀了。 沿途的路并不好走,滁州四处环山,郁郁葱葱的林木高大挺拔,遮天蔽日的笼罩着山脉,直到趟过一条小溪后,熊瞎子留下的血迹才模糊了起来。 “应该就是这里附近,仔细找一找,莫不要错过了山洞。”猎户大龙敏锐的感觉告诉他,差不多熊瞎子的老家就在这里。 唐仁擦了一把额头的汗,他并没太多心思刻意去找什么山洞,不过这里的风景的确不错。 目光所及,有着斑斑光影,往前再走几步,揭开面前的树枝,眼界确是突然豁然开朗。 原来他们所在处是一块高地,三丈开外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幽谷盆地,一条白色的瀑布似银河一样直落九千尺,下方是一潭碧若翡翠的湖池,两边树木百紫千红,鸟兽应有尽有,活像一个世外桃源。 唐仁看的出神,要不是有要事在身,唐仁也想常住这里,与自然同寿。 而这时,猎户大龙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唐仁兄弟,我们找见了,在那边。”名叫阿伟的青壮年喊到。 寻声赶去,他们两人早已准备好了猎具,示意唐仁躲在一边,准备向着面前这个幽深的山洞进发。 只是唐仁注意道,这山洞的洞口上有些奇怪,似乎上面刻着些字迹,但年代久远,风吹日晒,再加上藤蔓长在了上面,有些遮掩不清。 “醉翁洞。” 唐仁凭着出色的分析,眼睛一亮,喃喃道“莫非这是欧阳秀曾经住过的山洞?” 第六十章欢歌载舞 说起欧阳秀也是流传在滁州的一段佳话,欧阳秀自幼聪慧,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他的科举之路颇为坎坷,天和元年和天和四年两次参加科举都意外落榜。 当时,北唐积贫积弱的诟病开始显现,贫富差距拉大,百姓怨声载道,社会矛盾日益突出,欧阳秀提倡新政,被守旧派弹劾,以致贬为滁州太守,在此写下了脍炙人口的《醉翁亭记》。 晚年欧阳秀自称藏书万卷,琴一柄,棋一盘,酒一壶,与百姓畅游山水,自饮自乐,据说《醉翁亭记》当时花费了很多水墨去描写山水,但最后被一笔带过,一句“环滁皆山也,”留下了千古芳名。 这醉翁洞如果是他曾经居住过的地方,里面有些遗物也说不定,毕竟欧阳秀此时已逝世多年,留下些东西也未尝不可。 大林叔和阿伟两人颇为谨慎,靠近洞口便闻到了一阵鼾声,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两人皱了皱眉头,朝着洞里面扔了一个火折子,凶兽怕光,见光必然惊扰。 果然,一声怒吼从洞里传了过来,被生人寻到了巢穴,熊瞎子也是狗急跳墙,没处可躲,只能拖着重伤的身子出来,撕碎侵入自己领地的生人。 一团黑影从洞里慢慢爬出,大林叔屏住了呼吸,手里一杆标枪握的紧紧的,等到黑影将要现身时,手腕发力,标枪夹杂着呼呼风声飞了出去,准确无误的插进了熊瞎子的肚皮中。 “上,顶住它。”大林叔眉头紧皱,脚步快速奔去,双手牢牢的支住标枪的一端,和阿伟一同把标枪插的更深了一些。 “嗷!” 感受到了生命受到威胁的熊瞎子开始发狂起来,熊掌使劲的四处拍打,醉翁洞四壁的岩石飞溅开来,唐仁也是捏了一把汗,看着眼前的局势。 两人使出了吃奶的劲跟熊瞎子耗着,本来就有伤口,此时伤口又被再次撕裂,洞口流淌了一地恶臭的血,哀嚎声传来,没多久,虚弱的熊瞎子被局限在狭小的空间里使不上力,终于因为失血过多,身躯犹如大山一般岿然倒下。 甩了甩发麻的虎口,大林叔和阿伟大汗淋漓的笑了起来,这次也是轻松,幸亏熊瞎子有伤在身,否则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杀死它。 走上前踢了踢庞大的尸体,大林叔高兴的喊道“唐兄弟,不过来看看猎物?”说着开心的拔出刀,又在熊脑袋里深扎了几下,确认它已经死透。 唐仁笑了笑,也赶紧过来,看了看地上的尸体,骂道“不挡我路,又怎么会取你的性命。大林叔,我进这洞看看。” 大林叔和阿伟两人一笑,“这畜生的巢穴又臭又难闻,有什么好看的,你看去吧,我守在这里,阿伟去找人帮忙拖走尸体。” 唐仁嗯了一声转身向着洞内走去,山洞很大,里面潮湿阴暗,角落里堆放着层次不齐的动物骸骨,夹杂着熊瞎子的粪便,甚是难闻。 一些阴生的藤蔓肆意生长,将原有的风貌遮挡了大半,其实细心观察,不难发现这里曾经有人类生活过的痕迹,一些腐朽的桌椅碎片,甚至还有一个石桌,只是风化多年,成为了一个石墩。 唐仁回头看了一眼,见大林叔正专心致志的用刀割着熊掌,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他便拿起一根木棍,仔细的翻着一些可疑的地方。 剥落掉石壁上的之物,几行依稀看的见的刻字映入了眼帘,“我亦只如常日醉,莫教弦管作离声。” 唐仁噗嗤一笑,这欧阳秀前辈果真是嗜酒如命,真性情也。 手指抚摸着历经沧桑的刻字,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北唐时期的那段光阴,唐仁仿佛体会到了欧阳秀的怀才不遇与远大抱负,若是划过时空能与之交杯,此生也足矣。 “咦?这是什么?”就在唐仁的思绪沉浸在脑海之中时,石壁上一块松动的凸起吸引了他的注意。 试着将这块石头活动,唐仁使劲一抽,一个两手宽的洞,进入了视线,里面呈放着一个古色古香的木盒子。 小心的拿出,抚去上面的灰尘,唐仁充满期待的打了开来。 欧阳秀一生清贫,所有的钱几乎都买了酒喝,这肯定不会藏着什么银两。 映入眼帘的是一本泛黄的书籍,脊背用丝线捆扎了起来,石壁里面还是干燥的,保存了这么多年,居然没坏。 “《欧阳文忠集》?”唐仁无意识的脸色一惊,这是欧阳秀终生作的手稿,竟然会落到自己手上,但论价值,这本书可能连一个卖包子的钱都比不上,因为市面上早就有了这本书,但论收藏,这可是欧阳秀的亲笔手稿,这可是黄金万两也比不上的。 唐仁轻轻翻开,正是欧阳秀独具一格的字体,字字饱满灵魂,充满了历史感。 也算是不枉此行了,唐仁塞进了怀里,再搜寻了一番一无所获后,心有不甘的放下了手中的木棍。 大林叔将熊瞎子的四肢齐齐切了下来,但看到尸体肩部的伤口时,还是疑惑了起来。 “这唐仁兄弟,你是拿什么伤到它的,看样子也不是你手里的那把刀呀,伤口齐洞深,肉芽焦黑,像被火伤过,真是怪哉。” 唐仁笑了笑,答道“大林叔,晚辈自幼习得武林绝学一阳指,聚集所有内力便能贯穿万物,你若想看看,我可以示范给你看。”说着唐仁扬起手指,指向猎户大林叔,吓得他一个踉跄。 “哎呦,唐兄弟你了别试了,万一不小心打中我可就没命了。”见唐仁面不红心不跳,憨厚老实的大龙总算相信了他,说不定唐仁还真是那武林高手的传人呢。 唐仁心里窃笑,大林叔还真是好骗,若是他把熊瞎子那伤口剜出来,便会看到自己火枪的铁弹,不过显然他也没注意这点。 外面一阵吆喝声,应该是阿伟带着大伙来扛熊了,唐仁也不久留,回头看了醉翁洞一眼,微笑着走了出去。 硕大沉重的熊瞎子尸体足足四个大汉才勉强用担子挑的起来,一路欢歌载舞的下了山,大伙也是十足的高兴。 顺着狮虎岭山道下去,在离官道还有些距离的地方,便是一处依山的乡野村落,袅袅炊烟从农家的烟囱里升起,大林叔说,那就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着的牛家村。 进了村子,不少百姓瞪大了眼睛看着大林叔几人肩扛着一只熊瞎子,惊讶过后满是欣喜若狂,几个孩童一拔腿就蹦跳着向各家各户嚷嚷着“大林叔打死了只熊瞎子,快来看啊。” 大林叔冲着唐仁憨笑了笑,满脸自豪的挺直了胸膛。 第六十一章难以割舍 一路走,一群鸡鸭嘎嘎的从前方传来,直到路过一家破落却又整洁的院子前时,大林叔才开口道“到我家了兄弟,来大伙把它放在地上。”然后又回身转头向着几个猎户使了使眼色,将肩上的棍子轻轻的卸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翠花,烧些茶水,有客人来了。”大龙撩起衣袖擦了擦汗,对着里屋喊到。 一个妇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当家的回来啦?好勒。” 说着妇人已经走了出来,一眼看出了唐仁是客人,热情的招呼道“小兄弟快里边坐,里面受伤的那个是你朋友吧。” 一听马夫大叔也在这里,唐仁急忙点了点头,小步赶紧进了里屋,掀开帘子一看,正是受伤的马夫大叔。 他半躺在床上,看见唐仁进来,一脸菊花似的脸庞终于有了笑意,骂道“真是倒霉,你这臭小子咋没遭这罪。” 看着受苦的马夫大叔,唐仁也是一脸的愧疚,要是不把他的马车送给别人,兴许现在早都进了滁州城,也就不会遇到熊瞎子了。 给他捏了捏被角,马夫大叔的身子已经固定了木架,但想要痊愈,可能得等半个月左右。 “大叔你安心疗养便是,该赔偿你的,我会一分不少的拿给你。”唐仁说道。 谁知马夫大叔急忙摆手道“不是这个意思,钱财无所谓,只是可能没法陪你去金陵了,这才是我懊恼的地方。” 唐仁感动的看着马夫大叔,笑道“自己选择的路,总归自己要走的,大叔,不用担心我,我唐仁是打不死的蟑螂,不怕困难的。” “呵呵,那就好,哎对了,听刚才的声响你们解决了那只熊瞎子,是真是假?” 满屋子的人顿时朗朗大笑,大林叔心情畅快道“这些日子流落至此的百姓也很多,村里的存粮也不多了,这只熊这么大,也足够大家伙开开荤哈哈,阿伟。”大林叔叫道。 “在。” “去把这只熊给剥皮剁肉,今日我们给村民们吃熊肉。” “好的,大哥。”阿伟兴冲冲的出门而去,谁知不知看到了外面的谁,脸色一僵,紧接着退步走了回来。 “大龙哥,周扒皮他带人过来了。”阿伟难为的说道,低头看了大林叔一眼,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唐仁也是疑惑,为何在场的所有人看起来都对这个周扒皮似乎很是惧怕。 大林叔一双拳头攥的紧紧的,咬了咬牙,对着唐仁说道“兄弟,你和你朋友先待在屋里,我出去看看,婆娘,看娃快回来了没,先做饭去。” 说着随着阿伟几人一同出了门。 唐仁透过窗户,果然看见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男人在几个下人的簇拥下敲着门,两眼放光的望着院子里熊瞎子的尸体。 唐仁好奇的问向妇人“嫂子,这周扒皮是何人,你们看起来很是惧怕。” 妇人咬牙切齿道“唉,这中间嘴角长痣的男人便是那周扒皮,他是我们牛家村有名的地主,但这人好占便宜,说白了就是一个恶霸,见不得别人家有什么好东西比他们家好的,定是他知道了大龙猎到了熊瞎子,所以才带人来看有没有什么可图的。有次大龙带着大伙去给周扒皮打长工,好长时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每天干活的时间都特别长,后来才知道,原来周扒皮为了所有长工能多干点,自己每天天还没亮便钻进了鸡窝学鸡叫,真是太可恶了。” “半夜鸡叫。”难怪大家都对这周扒皮这么厌恶,唐仁望了望屋外,见他们在说着话,看样子似乎在商量着什么,随后周扒皮便带着人离开了,只留下大龙几人垂头丧气的叹着气,心情很是不愉快。 待人走后,唐仁才关心的问大龙的具体情况。 只见大林叔一拳钉在茶几上,愤愤道“去年收成不好,给他交的粮食差了些,说是今年补上,谁知他看中了熊皮,说是抵账。” “这熊皮勉强能抵过那些粮食,不过这个混蛋却强人所难,说是熊肉我们可以吃掉,但熊皮不能出现一丁点的损烂,否则下个月就要还粮食,不然的话要告到官府。”大林叔苦不堪言,要不是惧怕周扒皮的权势,不想惹事,早就跟周扒皮对着干了。 吃熊肉不损熊皮,亏这周扒皮能想的出来。还不是想将整个熊据为己有。 唐仁摸着下巴,安慰道“大林叔不要着急,我给你出个主意,定叫这周扒皮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有好办法?” 众人纷纷看向唐仁。 “呵呵,自有妙计”唐仁自信的说道。 几人狐疑的互相看了看,都不知唐仁有什么计策。 熊尸一动不动的躺在院子里,大林叔剁掉的几只熊掌伤口已经干结,如果说要想完整的把整个熊肉给抽脱出来,还得从这里想办法。 唐仁支起了两块木架,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将整个熊摆放在了上面,然后准备了数柄锋利的剔骨刀,旁边烧了一整锅滚烫的猪油冒着热气。 “将剔骨刀烧红,剔骨取肉,记住,只从一个伤口开始。”唐仁镇定的吩咐道,其实很多时候是大家将问题想复杂了,取肉保皮,一般有剔骨法,注水法,充气法,甚至浇油灌顶。 但目前来说只有剔骨法比较实用。 “可这样肉就损坏了呀。”大林叔明白这样做可行,就是慢了点,再加上剔骨要先去掉尸体里的骨头,有时候会将内脏捣碎,肉也变得脏兮兮的,从一个口子出来会和杂碎一样。 唐仁点了点头,说道“尽量吧,不过跟周扒皮吃瘪相比,吃肉重要还是看他出洋相重要?” 众人一愣,大林叔干脆的回道“看他吃亏比吃两头熊肉都划算,干!” 只要能出了心中的那口气,就算少吃几块好肉,心里也舒服,一想到周扒皮可能出洋相,大林叔手里的劲都多使了几分。 看着一块块碎肉从一个伤口掉落下来,又被端着分离开清洗干净,唐仁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成了屠夫了。 清理起来倒是很快,大林叔的刀功把捏的很准,剔骨讲究的是熟知动物骨骼的关节部位,再加上用大量的盐和矾的粉末揉搓熊肉,脱掉油脂部分,如同庖丁解牛般肉皮已经有所松动,肌肉干缩在骨骼之上,虽然熊瞎子体型庞大,但经络并不坚韧,没过一会儿,便将主要的熊肉剥离的差不多干净,只剩下一些难以割舍的内脏和一个完整的熊皮囊摆放在一边。 第六十二章滔天大火 顾不上喘气,唐仁继续吩咐道“将滚烫的猪油倒进去,上面不断的泼冷水。” 热气腾腾的猪油顺着伤口一个劲的流入,又因为冷水的原因,逐渐的冷却凝固,慢慢的充实了整个皮囊之中,直到最后将切口烤焦封住,又是一具熊尸呈现在了眼前。 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看着杰作,没想到本以为比登天还难的剥肉,最终还是实现了。 地上厚厚的一层盐渣和矾沫,夹杂着血迹,所有人心疼有些浪费猎物了,但总得来说,能从周扒皮嘴里抠下食物,已经实属不易。 看着天色渐暗,唐仁洗了把手,吃过几块煮熟的熊肉,对着大林叔说道“趁着天黑,我们就将这熊瞎子给周扒皮送过去,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大林叔擦了擦油腻的嘴巴,点了点头,但还是担心道“万一他发现这熊肚子里没有了肉,会不会大发雷霆?” “他亲口说只要熊皮不要肉,我们也没算食言,更何况送他那么多猪油,已经在情理之外了。”唐仁笑着答道。 既然已经决定,就没有什么好推脱的,周扒皮的家在牛家村半山腰上,也是当地的大户,站在大林叔家的院子里远远就能望见。 商量之后,包括大林叔和唐仁在内,五个人再次抬着熊瞎子的尸体上了山。 当所有人敲开周扒皮的家门时,院子里跑来一只瘦骨嶙峋的黄狗,耀武扬威的汪汪大叫,结果一个肥的像猪一样的妇女怒气冲冲的走出来看谁在打搅时,见到是大龙带人送熊过来了,立马脸色一变,喜笑颜开的朝着里面喊道“掌柜的,快出来呀,大龙送熊过来了。” “这小子还算实诚。”周扒皮的声音传来,脚拉着一双鞋子,出门一看果真是大龙,精瘦的右手拔掉嘴里的牙签,贼兮兮的眼睛一个劲的盯在肥硕的熊尸上,心想这家伙还真舍得,没有搜刮下几块肉,居然将整个尸体送了过来。 一时客气的就跟自家人一样,周扒皮拍了拍大林叔的肩膀道“我说大龙,你说一声就行了,我会派人下去去抬,也劳累大伙了,看你这么有诚意,我们之间的欠账也就一笔勾销,哈哈,来人,烧着水给几位爷泡壶茶。” 说着朗声朝着下人道。 大林叔急忙推脱道“周老爷还是不用麻烦了,既然你说抵了旧账,那就签字画押吧,如果抵不了,那我就把熊抬回去,下个月送够足够的粮食过来。” 周扒皮的老婆一听有些着急了,手里的手绢一甩,把周扒皮偷偷拉到一边小声在耳边道“赶紧签了它,大龙人傻,这么大的熊早就抵得过那些粮食了,别让他反悔了。” “嗯,夫人所言极是。”周扒皮的眼睛就跟狐狸一样打着转,回头看着几人抬着的熊瞎子甚是费力,这熊皮也是完好无整,心里也是拿定了主意。 “那就来画押吧,旧账一笔勾销,来人,去把熊卸下来,吩咐后厨多烧上几锅水” 看着周扒皮一步步上钩,直到欠条画了押之后,唐仁和大林叔才两人相视一笑,挤了挤眼睛。 油腻的手往身上摸了摸,周扒皮得意的笑道“这字也签了,押也画了,那这熊是不是就归我们了。” 大林叔郑重的点了点头,收好签字放进了怀里,满意的回道“是周老爷您的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嘿嘿。不送。”周扒皮和老婆两人伏身在熊尸前,头也不抬的说道。 真是好占便宜的家伙,唐仁冷笑道“周老爷,鄙人曾在十大神厨的门下学习过一段时间,这熊瞎子的浑身可以说都是宝贝,我这里有一烹制熊肉的秘方,不知你可感兴趣?” 听声音有些陌生,回头一看,见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青年在开口说话,不过最近流落到牛家村的难民如此之多,或许也是其中一个,不过他提出的这个建议,倒真是吸引了周扒皮的注意。 “说来听听,”周扒皮饶有兴趣的问道。 唐仁上前一步,眉头一亮说道“熊乃青蟠所化,古书《山海经》中曾记载,食熊目可明心,尝熊胆可壮魂,熊肉凝聚日月精华,多食者延年益寿,但天下只有一法,常食之可达滋补阴阳之效果” “什么方法?” 被唐仁说的云里雾里,周扒皮和他老婆只听得什么延年益寿,滋阴补阳,没想过吃个肉这么讲究,不过《山海经》这本书却还听过,莫非这青年说的是真的。 唐仁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 “很简单,先烹,将熊尸完整的放在蒸笼之上,以文火灼烧,直到炼出精油,之后再剥皮取肾,记住这个时间必须得够久,没有四五个时辰是不行的,夜时熄火。而且再此期间闲人不要进去,影响肉味的凝聚。” “如此岂不是好费功夫?”周扒皮也在嘀咕,连肉带皮一块蒸,哪有这样的。 唐仁哈哈一笑,说道“都是些奇闻异志记载罢了,就当我没说,我们告退了周老爷。” 说罢,唐仁和大林叔他们片刻也不停留的下山而去,这周扒皮上不上当,谁知道呢。 院子里只剩下周扒皮和老婆还有他们的下人们。 周扒皮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妥,踏踏实实吃了肉扒了皮就行了,没必要尝试什么新的吃法。 只不过老婆确实不这么想,一听唐仁说能延年益寿,滋补养颜,就值得一试,周扒皮死活不答应,直到被自己家的母老虎揪住耳朵后才告饶说行。 半夜十分,周扒皮已经第三次去厨房看熊肉烹的怎么样了,前两次进去发现熊肉还挺硬,只有些油水流出来,也没在意,这次门还没打开,一股幽香的味道便飘了出来。 “还真是奇特,这味道蛮好闻的,我还担心糊了呢。”想着推开厨门,一脚迈了进去。 “哎呦。” 只见周扒皮的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油腻的东西,手里的烛火失手掉落,落在地上的一刻,便只见小火苗“哗”的一下熊熊燃起,变成了滔天大火,吓得周扒皮哭爹喊娘的连滚带爬滚落了出去。 第六十三章呼呼大睡 不到一会儿,周扒皮家的厨房便被大火笼罩了,油香味四溢。 山下的唐仁见到半山腰周扒皮家火光盖天,捣醒身旁的大林叔笑道“哈哈,周扒皮家的厨房烧了。” 就算到时候周扒皮带人找上门也不怕,猪油被加热流淌了一地,然后被自己失手烧的一干二净,周扒皮也是有口难言,只是浪费了一张上好的熊皮,让大林叔心疼不已。 天还没亮唐仁便收拾好东西出发了,大林叔和阿伟一直将他送到村头才停了下来,马夫大叔因为伤势的原因,他已经不能继续陪唐仁走下去了,等过段时间能走动了,他就会返回春隐乡。 为了弥补马夫大叔,唐仁留了二十两银子作为补偿,不过要等唐仁走后,大林叔才会拿出来给他。 “唐公子,滁州城一直沿着官道往东走,到午时应该就到了,辛大人也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不过听说最近因为流落的难民太多,那里的治安也变得乱糟糟的,去了还得多加小心才是。”大林叔给唐仁捎上一袋干粮,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小兄弟武功高强又才思敏捷,今后绝对不会是池中之物,能与他搞好关系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唐仁点了点头,耽误的时间也挺多了,谢过之后,便一人踏上了官道,向着滁州城的方向走去。 一人,一行囊走在道路上,周边是远处高昂的雄山和山下起伏的农田,一些劳作的百姓正在低头耕耘,到了秋种的日子,算算时日,时间也过得好快。 远远看去,远处那黝黑的城墙,便是到了滁州城境外,只是看那城门口守卫多了不少,在检查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要是发现你是流落的难民,便会被隔离在另一边,不允许进入,轮到唐仁的时候,守卫翻了翻他的行囊,看他是个读书人,便招了招手,匆匆放过。 “谢这位官爷。”唐仁笑道。 盘查这么严,可见滁州城内已经人满为患了,不过相信辛大人有他的法子去处理这些事情。 沿着街巷寻找到了一家不错的客栈,见价钱还算便宜,唐仁便走了进去。 “小二,一间差不多就行的客房,再给我烧两个菜,一碗阳春面。”唐仁将包裹放在桌子上,一把拉开凳子便坐了下来,扫视了下周围,见都是些吃饭的食客,摸了摸干瘪的银子袋,想了想还是说道“小二,还是上一个菜吧。” 这去了金陵还有段路,路上也不能花费太多,别到时候不是难民,搞得却跟难民一样穷酸。 “好勒,这位爷稍等片刻。”店家小二拿着账本一记,将白色毛巾甩在肩头,腿脚麻利的去告知后厨去了。 街上人来来往往,滁州城可比春隐乡大的多,也要繁华的多,古有西陵难比金滁的说法,滁州城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也造就了它今天的地位。 只是唐仁有些奇怪,好像这城内并没有太多的难民流落到街头,反而一切秩序井然的样子,只是偶尔有些官兵携带着武器路过。 “客官,你的菜和阳春面,一共二十文。”店小二弓着腰端着盘子,恭敬的对着唐仁说道。 掏出银两,唐仁又多掏了两文放在了小二手里,小声问道“小二,这我进城时就听说滁州城满是逃荒的饥民,怎么进来没有发现?” 店小二满心欢喜的收过小费,回道“一看客官也来不久,本来确实已经人满为患,昨天早上,有好些个难民聚众闹事,烧了官府的粮仓,辛大人一怒之下将他们所有人抓了起来,然后下令所有不是滁州百姓的三日内全部到县衙登记备案,过时者将会处以重罚,这不,秩序马上好了很多,现在很多难民都在县衙查明正身呢,不过,辛大人也真是,何必安这个好心收留这么多的寄生虫呢。” 店小二嘀咕一句,急忙闭住了嘴巴,冲着唐仁笑了笑,收好钱赶紧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唐国户籍管理也具有一定的开放性:人们移居到一个地方生活1年以上,便可获得当地户籍,京首也不例外。曾参与王安石变法的曾布对此感叹说:“古者乡田同井,人皆安土重迁……近世之民,轻去乡土,转徙四方,固不为患,而居作一年,即听附籍,比于古亦轻矣。” 虽然不知辛弃几大人是如何区分难民和本土居民的,但想来也是依托了五等版籍,其实唐仁也明白,王安石变革的新政在某些程度上还是相当先进的,只是他却忽略了一点,革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若此三者差其一,变革便有可能夭折,当初就是太过急躁,忽略了既得利益群体失了人和,才以失败告终,但鲜为人知的是,王安石的变法并没重视老百姓的力量,他认为“王者权,民依附而存,”但在唐仁心里,百姓才是国家根本,因为有句话叫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不过唐仁也没打算去看看滁州城的辛弃几大人是如何处理这件事的,现在他只想休息一晚,雇辆马车,能早些出城就早些出,毕竟赶路要紧。 吃完饭菜一抹嘴,唐仁提着行囊便上了阁楼,他的房间在靠近走廊的最后一个,采光不是特别好,但也算干净,将就一晚上便是。 只是路过一间客房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阵读书声。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找个姑娘作陪,需要花钱呼?” 唐仁虎躯一震,心道这谁如此豪放,不过看样子也是一位读书人。 再细心倾听片刻,便只闻那男子自言自语道“好无聊啊,读书太闷了,”然后扑通一声,鼾声阵阵,那人脑袋倒在桌子上已然呼呼大睡。 唐仁感觉有趣,笑了笑,应该也是位求学的书生在这里寄宿。 有机会倒可以认识一下,唐仁推开自己的房门,看见整洁的床铺,便感到一阵倦意袭来。 正值午时,太阳晒得正红,不一会儿,他便睡着了。 一直到快日落西山,唐仁才睁开惺忪的眼睛,伸了个懒腰,想要喝口水便出门,整理好衣袖,一切安置妥当,但突然之间门口外面却传开了一声女子的尖叫声。 “啊!流氓啊!” 听那女子惊慌失措。 难道有难民为非作歹?唐仁想了想,立马放下手中的水壶,一个箭步拉开了房门,却只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伏在一间客房的窗户上,猥琐的猫着腰就要溜,谁知他一转身也看见了唐仁,嘴巴嘟成一个圆形,手指竖在上面示意唐仁不要说话,然后蹑手蹑脚的返回了唐仁中午路过的那个房间,轻轻闭上了房门。 第六十四章相视一笑 “原来是他?”这男的正是口出淫诗的那位,唐仁愣神之际,而这时那被偷看的女子房间门也被推了开来,入眼一个满脸羞红娇怒的妙龄女子裹着一件胸衣,气呼呼的瞪着唐仁,两人撞了个满怀。 “大色狼,看我不把你抓去见官!”女子手指着唐仁,绣花般的眼睛里点点泪花,显然自己被偷看生气极了。 唐仁百口莫辩,连忙双手舞道“哪里关我的事呀,我是听到声音才刚出来,偷看你的是……” “咳咳!” 唐仁的话还没说完,“咯吱”一声响,那偷溜的男子便一本正经的从自个的房间走了出来,慵懒的看了看唐仁,又看了看女子,轻咳一声道“都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这位公子,你偷看姑娘家换衣服就是你的不对了,快赔礼道个歉,同样,这位姑娘,偷看就偷看了,何必要见官呢,说不定他以后就是你的如意郎君呢。要不这样,大家都是有缘,今日我做东,你们冰释前嫌,给我赵明丞一个面子。” “噗!睁眼说瞎话!”唐仁眼前一黑,这家伙还真会瞎逼逼。楞是把这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了。 女子也是不依,眼泪哗哗的直流,她一个弱女子,哪能真的去报官呢,就算去了,自己还要求学呢,家里如此清贫,这点钱都不够路费了。 一时不知所措,抱着双臂哽咽的哭泣起来。 唐仁暗叹一声,不管谁看了,反正已经把人家姑娘偷看了,现在追究责任没用了。 “进去披件衣服吧,姑娘。”唐仁无话可说的瞅了身旁的赵明丞一眼,见他还给自己偷挤眼睛,心里就一口闷气。 听唐仁一说,那女子一想身旁还站着两个男人,自己却因为气急穿着亵衣就跑了出来,更是觉得丢脸,顾不得面子,急忙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上的紧紧的,赶快把衣服穿起来。 见女子进了屋,赵明丞这才舒了口长气,满脸歉意的冲着唐仁笑了笑,拍着唐仁的肩膀说道“我说兄弟,对不住了,我也是读书人,不能失了身份不是,这次你替我扛下,今后你就是我赵明丞的好哥们,我们认识一下如何。” 赵明丞说完热情的伸出了手,却迎来了唐仁一个白眼。 “算了,我不管,等会那女子报了官,可跟我没关系。” 唐仁无语的看着这个家伙,真想痛扁一顿。 赵明丞热脸贴个冷屁股,却依然围着唐仁转,嬉笑着说道“大家都是年轻人,犯错也在所难免,兄弟你就帮帮忙吧。” 见赵明丞认错的态度还算真诚,唐仁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姑娘清白之身被你偷看,想必伤心难过,我去下楼吃饭,如果你能把那姑娘喊下来一块吃个饭道个歉,那这事就算了。” “好,包在我身上。”赵明丞拍拍胸脯答应道。 唐仁无奈摇摇头,一人先下了楼。 其实他看的出来这女子也是一位求学的学生,因为浑身的书香气是掩盖不住的,在唐国的时候,敢无惧世俗的眼光和传统的道德去求学的女子少之又少,对于这一点,唐仁还是很欣赏那个女子的。 赵明丞这家伙看起来相貌堂堂,也不知是否有些才华,但身上有股金石的粉末味,不知道这货到底是读书人还是石匠。 简单的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一壶酒,唐仁本以为赵明丞即使再花言巧语,也得好一会儿才能下来吧,谁知菜刚上齐,他便和那女子有说有笑的一同从楼梯走了下来。 只是那女子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异样,赵明丞则依旧一脸猥琐,但却哄的那女子咯咯直笑。 唐仁心里一登,自己还是低估他了。 “来来来,瑞雪姑娘请上座,这兄弟他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他说他决定痛改前非,都是因为你太美,如果再偷看,就自毁双眼。”赵明丞玩的一手好嘴。 唐仁脸拉的长长的,他已经明白赵明丞在背后说自己什么了。 解释已经没用了,唐仁闷着倒了一杯酒,一口而干。 “兄弟,赶紧给姑娘介绍下自己呀。”赵明丞暗骂唐仁不懂事,拉开凳子说道。 “我叫唐仁,姑娘名叫瑞雪,定是令堂取瑞雪兆丰年之意吧。”唐仁也不矫情,笑着说道。 瑞雪生的楚楚动人,确实皮肤如同白雪一样白皙,但是性子应该喜好文静,听唐仁这样说,也礼貌的回道“家父取意瑞雪成人,而并非瑞雪兆丰年。” “哦?”唐仁和赵明丞同时一愣,瑞雪成人是什么意思,唐仁也是第一次听到。 见两人都不懂,瑞雪就像忘了刚才的事情一样,甜甜的笑道“瑞天之祥,雪地之洁,成人之美” 这里的成人之美却不是广义的意思,而是集所有美好品德之意,瑞雪的父亲也是位才高八斗的人啊。 两个大男人啧啧称赞,瑞雪也是骄傲的开心笑了笑。 “光顾着说了,吃菜,对了,今日我们有缘相识,看起来两位都是求学之人,也算同道了,不知你们在此居住几日前往何处?”赵明丞打俏道,夹起一口菜放进了瑞雪的碗里。 瑞雪心情好了很多,也不再生气了,出门在外,有好人也有坏人,不过看这面前两个,一个巧舌如簧,一个稳重如山,但按照父亲所教的相面之术来看,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便开口说道“我要去金陵的盛唐学院拜学,明天就走,你们呢?” “啪!” 赵明丞一拍桌子,抽了风似得哈哈大笑“我也是呀,缘分缘分呀。你呢唐仁。” “呃!”这是安排好的么?唐仁一脸黑线的看着面前的两人,居然在这一家小小的客栈遇到两个同门伙伴,太巧了吧。 “我也去。”唐仁弱弱的说道。 “真的?”瑞雪和赵明丞两人张大了嘴巴惊讶的问道。 “应该是真的,”唐仁把自己春隐乡的推荐信拿了出来,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 也许是冥冥中注定了这次的相遇,三人闲聊起来时间也过得飞快,一壶酒很快见了底,赵明丞还想再来一壶,却被唐仁拦了下来。 “酒逢知己千杯少,但现在却不是喝酒的时候,我等会还得备置些路上该用的东西,你们呢?什么打算?”唐仁说道。 第六十五章千变万化 赵明丞红晕着脸打了个酒嗝,一想也有道理,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明天都要走,该买些东西然后雇上一辆马车。 摇摇晃晃的直起身子,赵明丞笑道“那就走吧,趁着天还不太黑,我们去集市看看,明早一同出发。瑞雪妹妹,扶下哥哥,好晕。”说着装模作样的就要倒下。 瑞雪不知是他装的,刚要扶他,却被唐仁挤了个眼睛,马上明白了过来,凶凶的做了一个鬼脸,不再理会赵明丞。 “我靠。”赵明丞不知趣的耸了耸肩,招呼来小二,将账全部结清。 滁州城的集市在离客栈不远的清水桥河畔,那里来来往往的商户众多,可以说想要的东西应有尽有,三人闲逛了一会儿,便将路上携带的衣物,水囊都准备齐全了,马车也安排妥当,等天亮的时候便会在城门口等候。 瑞雪看中了一盒胭脂,满心欢喜的想要买回来,谁知掏向银袋的时候,却急着喊道“我的银袋怎么不见了?” 赵明丞一愣,不知是真是假,刚才还在呢,可细细一打量,瑞雪挂银袋的腰间果然空荡荡的,什么都不见了。 四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唐仁目光凝视周处,见一个贼头贼脑的男子正一脸慌张的往着人群里钻去。 “是他,追!”唐仁放下手中的东西,脚下生了风一样追了过去。 赵明丞也看见了那个人,大骂道“贼瞎子敢偷我瑞雪妹妹的钱,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妹妹你看好东西,我和唐仁给你追回来。” 说完便也朝着唐仁的方向跑了过去。 一路碰碰撞撞,那小贼也很是机灵,仗着熟悉地形,三下两下,便蹿进了一个巷子。 唐仁好歹也习得了春风教的功夫,体力早就远超了常人,一眼看住了小贼逃跑的方向,回头见赵明丞还没追上来,也顾不了那么多,径自一个人跟了进去。 巷子两边都是三米多高的民房,狭窄的紧容两人通过,刚一往左转,脑后便传来了呼呼的劲风声。 立稳身子一躲,右拳直接朝着估计好的下腰方向挥去。 “哎呦。” 那小贼没想到唐仁这么厉害,一不留神被打了个正着,痛的捂着腰叫唤。 唐仁回身一看,发现那小贼的身后,还有两个壮得跟牛一样的大汉,看来是一伙的。 “臭小子,找茬是不?”一个大汉砂锅大的拳头咯嘣作响,迎着唐仁走了出来。 这体格差距太大,能不能打得过,唐仁往后退了一步,却见赵明丞这家伙火急火燎的从后面赶了过来。 “好小子,居然在这里。”赵明丞不知哪来的胆子,抡起手里捡的一根木棍,勇敢的朝着背对着自己的大汉脑袋上打去。 木棍应声而折,大汉有些郁闷的转过头看谁在打自己,结果发现又是一个臭书生,摸了摸后脑勺,见有点血,对着另一个大汉说道“花斑,你去伺候那位爷。” “没问题。”另一个满脸白癜风的大汉呲着牙冲着赵明丞笑了笑,脖子两扭,青筋暴露。 “我去。” 赵明丞咽了口唾沫,色厉内荏的看了看大汉,又瞅了瞅唐仁,心想两兄弟今天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这家伙不来兴许自己还能搞定这几个人,一来反而束缚了自己的手脚,不过没想到赵明丞也算讲义气,还算不错。 唐仁摆好了姿势,卜算子拳法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其中的精髓却千变万化,唐仁只是稍微会了点皮毛,不过现在拿出来充充场面,吓不住别人也能给自己撞撞胆。 见唐仁摆的有模有样,大汉以为他只是装腔作势,双拳变爪便抓了过来,却没想到唐仁顺势反扣他的手腕,手指抵在不知什么穴位上,一阵酸痛袭来,大汉想用力挣脱时,却发现手腕的关节竟然脱臼了。 唐仁也没想到今日实战一试果然不同凡响,还以为春风是吹牛呢,这种拳法以近身格斗为主,却招招克敌的穴位,使其失去作战能力,从而达到将其制服的目的。 这两人还在激斗,返观赵明丞那里,他哪是那大汉的对手,此时已经鼻青脸肿,但却仍然顽强的从地上爬起来,尽己所能的周旋着。 “这家伙。”唐仁心里也是着急,几个回合下来越来越顺手,趁着面前大汉一时疏忽,一个侧踢便将对方弹到了墙上,哀嚎一声,瘫软成了一团。 “明诚,躲开。” 赵明丞捂着脑袋拳脚乱踹,一点都没打到那个壮汉,一听是唐仁的声音,抬起头一看,没想到唐仁已经收拾完了那一个,眼睛一瞪,大叫道“你这么猛叫我过来干嘛?” 唐仁没回答,那大汉一直在暴揍赵明丞,压根没想到唐仁会将自己兄弟打趴下,没注意间下体突然一股剧痛,然后脸色苍白,满脸大汗的双膝跪地,“噗通”一声栽倒了下去。 “撩阴脚!” “你闭嘴行不?”唐仁收起右腿,不满的白了赵明丞一眼。 三个坏人被两个书生打的落花流水,缩在一边的小贼见势不对,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嘴里急着说道“爷爷们饶命啊,饶命。” 然后把偷到的钱袋双手奉上,战战兢兢的瞅着唐仁。 赵明丞满头的大包,活脱脱一个如来头,一把拿过,喝道“下次再偷爷爷的钱打断你们的狗腿。” 小贼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哽声道“人为鸟死………小的再也不敢了。” “鸟你个头啊,读过书没有,滚!”赵明丞一愣,突然想起了什么,破口大骂道。 三个人连滚带爬的从巷子里跑了出去,唐仁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头一看,赵明丞还在清点瑞雪的银两,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势。 这家伙也有大义凛然的一面啊。 瑞雪等了好久也没见两人回来,正打算去寻呢,却发现唐仁和赵明丞两人走了回来。 “呀,你怎么伤成这样啊。”看着自己的银袋被找了回来,赵明丞却浑身脏兮兮的,头上一个一个的凸起,既是心疼,又是好笑。 唐仁笑道“他比较能打,所以受伤最重。走,钱找回来了,天也快黑了,我们回吧” 见唐仁也没戳穿自己的面子,赵明丞哈哈一笑,重重道“确实是这样,别提了,小贼们看到赵爷爷就吓跑了。我们回去。” 第六十六章毫不留情 失而复得的感觉让瑞雪轻松了很多,她也心里真正的踏实了不少,唐仁和赵明丞能为自己打架找回丢失的钱袋,瑞雪心里,已经把两人当成了朋友。 同是年轻人,大家的话题都很多,回到赵明丞的客房里,斟上一壶清酒,又备上几碟小菜,席间几人欢声笑语,就连瑞雪也少喝了一些,听得赵明丞将与贼子打斗的场面描述的绘声绘色,仿佛他就是那最厉害的一个似得,瑞雪不知道这家伙是在吹牛,还是真的是这样,总之“咯咯”的笑声不断。 只是在问及三人的家世时,几个都没有多说,唐仁只知道赵明丞家中很有钱,而瑞雪的父亲呢,也曾在朝中担任过重要职务。 赵明丞的房间很凌乱,书桌上摆放着大量的篆刻古籍和金石材料,唐仁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石头要不是鸡血红花,要不就是琉璃黄玉,总之这些石坯随便拿出一块,都是一笔不菲的价值。 几块成品的金石刻章整整齐齐的陈列在一块红木盘中,有刻着名诗词句的,有雕纂古文谨辞的,入刀处刚劲有力,纹络清晰整洁,再品味却豁然觉得浑然天成,就像天地勾勒的一样,看不出是用刀器削筑而成。 没想到赵明丞的金石造诣蛮深的,别看平时嘻嘻哈哈,关键时候,他也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瑞雪柔柔弱弱,相熟之后,唐仁才觉得她生性也是活泼好动,时不时妙语连珠,原来不仅仅是个大家闺秀,更是一个满腹才华的女子。 夜已深。 等到黎明鸡叫时,天边也逐渐有了一丝曙光。 滁州只是匆匆一站,或许今后还会再次来到这里,城门口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马夫是一个机灵的小哥,年龄比几人大了几岁,但为人豪爽,大家得知他姓杜,也就亲切的称呼他为杜小哥了。 杜小哥比较健谈,一柄马鞭耍的溜转,空中一甩,一个响亮的音爆,马儿便耳朵两耸,慢悠悠的出了城门。 “嘿,我说你们几位也不在滁州城多待待,这里山清水秀,可是游山玩水的好地方呀。”杜小哥坐在车头,回头笑着说道,在瑞雪的身上盯了一会儿,又不经意的转过头去,哼着小曲。 赵明丞昨晚喝的有点多,今日起来又头晕,一上马车就在马车上呼呼大睡起来,只剩下唐仁和瑞雪还清醒着。 唐仁意味深长的瞅了一眼杜小哥,他看的出来这家伙有些不正常,不过也没把这种猜测流露到脸上,微笑着回道“这滁州还会再来的,对了,杜小哥,辛大人这次遇到这么大的事,他是怎么处理的,官粮被调包,这被朝廷知道,可是重罪呀。” “切!”杜小哥不屑的冷哼一声,说道“当官的有几个好的,说不定是贼喊捉贼呢,不过这事也很咱们没太大关系不是,不过几位都是读书人,关心国事也是情理之中。”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读书人?”唐仁脸色有些不对。 那杜小哥肩头不自然一怔,紧接着哈哈笑道“看你们的打扮喽,我也是阅人好多年呀。” 唐仁嘴角一笑,没有答话。 几人也不再对话,专心的上路,车子摇摇晃晃,唐仁拉下了帘子,掏出笔和纸上写了一句话,递给瑞雪。 “这个人不对劲,大家小心点。” 瑞雪紧张的想开口问,却被唐仁堵住了嘴巴,手指了指帘子外面,示意不要做声,以免被偷听见。 一天下来相安无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夜里。 晚风吹来凉嗖嗖的,四周漆黑一片,除了月光下能依稀看清道路外,这荒郊野岭的连个鬼影也没有。 “阿嚏。”瑞雪打了个喷嚏,赵明丞见状立马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了她的身上,然后不满的向着还在驾车的杜小哥喊道“我说小哥,天色已晚,这什么时候能到个落脚点呀,大家也稍微的休息休息。” 杜小哥抱歉的说道“唉,兄弟有所不知,这条路叫十八丈,这里曾经是一个古战场,但凡行夜路的人都有一个习惯,就是晚上走这条路的时候,声音不能过大,速度还要放缓,也不能让牲畜叫唤。” “这是为何?”赵明丞很是好奇,他走南闯北去的地方也多了,却是第一次听到走个夜路还有这样的习惯。 杜小哥背对着所有人,月光下他的身影被拉长,一听赵明丞问道,一阵阴风吹过,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声音突然紧颤着悠悠说道“这个故事说来话长,据说战国时期这里曾战死过几万人。” 赵明丞听得脖子凉嗖嗖的,却不敢大声说话,屏住呼吸听着杜小哥继续说下去。 杜小哥说到这里怪异的一笑,继续说道“那个时候天下大乱,听老人说有一位名叫元猦的将军曾在这里手刃了数万降兵,光是脑袋堆起来就有小山那么高,可是他杀了人,却没有把这些尸体安葬,最后通通挖了一个大坑,囫囵吞枣似得全部丢了进去,有人说那个坑足足有十八丈,所以这里也就传下了这个名字,过去了几百年,后来不少人发现,夜里经过这里的时候,有时会听见隐隐约约的厮杀声,甚至有些人见过一个身着战衣只有半个脸的男子会出现在这里,手持一把断了刃的剑,将一些来来往往的路人杀掉,第二天会发现这些人的脑袋会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乱坟岗上,而没被杀的,都是那些安安静静走的很慢的路人。说其原因,有人说那男子是被坑杀了的将士们的首领,死后阴魂不散,专门在这里等那位元猦报仇,凡是动静过大的路人,都会惊扰到他,被他认为是元猦将军的将士,毫不留情的杀掉。” 杜小哥顿了一顿,低沉道“所以各位,我们还是安安静静慢慢的从这条路过去。” 怪吓人的,赵明丞额头一阵冷汗,也不再催杜小哥走快点了,瑞雪小手捏了一把汗,身子缩在马车角落里,往唐仁旁边靠了靠。 “都是无稽之谈罢了,当年杀神白起手刃的更多,也没听过哪里闹过鬼。”唐仁根本不信什么鬼邪之说,这种故事基本都是以讹传讹,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不过这杜小哥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还走这么慢,肯定心里有鬼。 唐仁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要真是有什么妖鬼作祟,掏出西洋火枪立马干掉。 第六十七章严严实实 赵明丞老老实实的坐在车里,手里把玩着自己的金石,只是瑞雪好像脸上出了汗,似乎身体有些不舒服。 唐仁看了出来,细声问道“瑞雪,你怎么了?” 瑞雪眉头一抬,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先前喝了一点水,刚才又被杜小哥吓得紧张兮兮的,现在肚子有点涨,想去小解一下。” “我陪你去。”唐仁还没说话,赵明丞倒是来了精神,自告奋勇的举着手。 瑞雪摇了摇头,说道“我要唐大哥陪我去,你没有安全感。” “你完全在低估我的实力,瑞雪。”赵明丞一听,颓废的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不过还是叮嘱了一句“小心。” 马车停了下来,杜小哥招呼唐仁不要走远,毕竟天太黑,路看不清,难免有什么危险。 唐仁看了一眼车上打盹的赵明丞,想让他机谨点,又一想自己走的不会太远,就没答话,便带着瑞雪向着黑漆漆的林子里走去。 下了车瑞雪嫌离马车太近不好意思,便让唐仁不紧不慢的跟着,她自己一个人四处看了看,见前面有几棵大树,便回头让唐仁站在原地别动,等她解完手就出来了,唐仁点了点头,见她走过去蹲下后自己才转过身在原地留意着动静。 冷风吹来凉嗖嗖的,林子里晚上湿气重,一摸胳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唐仁回头见马车依稀还停在那边,也没在意。 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见大树那边瑞雪已经起了身,谁知却不曾想她突然“啊”的大喊一声,吓了唐仁一跳。 “怎么了?”唐仁从腿邦子上拔出短刀,几步就冲了过去。 瑞雪没有大碍,只是惊惧的指了指她小解地方不远处一堆森白的东西,顺着她睁大的瞳孔看去,那是一些杂乱无章摆在一起的骷髅头,只不过已经干化成了几瓣,看样子死去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在斑驳的月光下白的的确吓人。 唐仁搂了搂瑞雪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就一些骸骨罢了,可能是被野兽吃掉的。我们回去。” 其实就连唐仁也觉得蹊跷,野兽吃人怎么会把骷髅头堆在一起呢,难道是有人故意而为的。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唐大哥,你说杜小哥他讲的故事是不是真的,这些骷髅头是不是那个叫元猦的鬼魂杀掉的?” 瑞雪紧紧抱着唐仁的胳膊,就连周边的树影,她都觉得像恶鬼。 唐仁宽慰的一笑,不过还是严肃了起来,低着声音郑重说道“我怀疑杜小哥有问题,八成这事跟他有关系,快回去。” 瑞雪嗯了一声,加紧了脚下的步伐。 拨开前面的林枝,两人重新回到了道路上,只是唐仁的瞳孔立马紧缩了起来。 不对,人不见了。 杜小哥没在马车上,唐仁一手掀开车帘,里面空荡荡的,除了行李还在,赵明丞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唐仁回想了一下,算起来时间不到半刻钟,既没有听到打斗的声响,也没有听见赵明丞的呼喊,怎么可能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呢。 周野寂静无比,瑞雪一见赵明丞和杜小哥都不见了,立马腿软软的,连步子都迈不开来,心想是不是自己几人声响太大,惊扰到了那位死去的将军。 “到底怎么回事?”唐仁沉着眉头暗暗思索道,马车,骷髅头,鬼故事,消失的马夫,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唐仁抚摸着马背,沉思之际,却听到瑞雪颤颤巍巍的呼唤着唐仁。 “唐大哥,你看……看那个。”瑞雪手指摇摇晃晃的举起来,指向了道路前方一个狭长的人影。 唐仁已经屏住了呼吸,目光也变得凝聚。 惨白的月光就像刀刃一样架在两人的脖子上,一眼看去,十八丈焦黄的大路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瘦俏的身影,那黑影却身穿着一件战国时候的红皮战甲,一头长发迎风四舞,这是一个男子,他背对着唐仁和瑞雪,在他的手里,有着一柄尺宽的剑,但这柄剑却只剩下半截,上面有些些许幽红,此时正顺着断剑滴落下来。 瑞雪吓得脸色苍白,一个字的念叨“那是元猦将军,元猦将军。” “瑞雪上车去。” 唐仁冷冽的喊道,手里的短刀握的紧紧的,他也紧张,但此时再紧张也没用。 黑影缓缓的转过了身来,幽暗的夜色下,当唐仁看清他的面目时,都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半张脸! 下颌和左侧的脸颊骨是空洞洞的,只有右侧依稀分辨的出嘴角和鼻孔,还有一个黑漆漆的眼眶,他正一步步的向着唐仁和瑞雪走来。 “唐大哥,怎么办,他过来了。”瑞雪哭腔着说道,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幸好身边还有唐仁在,否则早就吓晕过去了。 唐仁镇定的将手摸在了怀里,向着瑞雪轻声道“你解开马绳,如果情况不对,就上马向着来时的路跑,一刻都不要停。” 他始终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神存在,虽然说生活中有很多事情很匪夷所思,但更多的是人们在理解那些事上的能力还不够罢了。 “既然是鬼,那我就看看你是个什么鬼。”唐仁毫然不惧的迎在车头,身子弓的就像紧绷的弦一样,只要那黑影进入了射程,他便能一击命中。 黑影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喉咙里发出“咕嘟嘟”的嘶哑声,断剑拍打着腿部,“啪,啪,啪”就像索命的鼓点。 但唐仁看的清楚,这是人是鬼没法定论的家伙在月光下是有影子的。 “都说鬼是没有影子的,莫不成你是个活死人?”唐仁心想道,同时也踏实了很多。 伴随着一步步靠近,唐仁的呼吸都凝重了起来,瑞雪伏在马上,手里的缰绳紧握,她希望唐仁将这个鬼魂立马消灭,然后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黑影离唐仁只有五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僵持了一小会,便再没了其他动静。 唐仁这时才将他的面目看的更加清楚,确实瘆人,残缺的脸庞就像被人啃掉的一样,身上厚厚的战甲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 “你离开这里,否则,杀!” 没想到这鬼人还会说话。唐仁立马心里有了数,挺直了身子提着短刀蓄势待发的问道“我的朋友呢,放他回来我们便离开你的墓地。” 第六十八章细长头发 “咯咯” 一阵怪笑。 那黑影抬起握着断剑的右臂指向唐仁,阴森的喝道“我在你身上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只有你能走,她和你的朋友不能,我数三下,再不离开这里,那就永远的留在这里。” 瑞雪哭着说道“唐仁,你不用管我们了,能走一个是一个,快逃命吧。” 空气里带着血腥味,唐仁没有回答瑞雪的话,抬起脚往前走了两步,笑道“你说你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什么味道?” 黑影的表情有些僵硬,见唐仁走来,反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唐仁话锋一转,冷喝道“大胆毛贼,竟敢装神弄鬼,你唬的了别人,却骗不了我。” 声音如同炸雷一样,惊得黑影双腿一软,险些摔倒。 “死。” 黑影稳住身子,不愿跟唐仁太多废话,竖起断剑向着唐仁劈砍过来,唐仁身子一侧,抬起右脚横踢了过去,却发现对方纹丝不动,自己的脚背反而传来阵阵的发麻。 应该是他身上的铠甲太过厚重了。 那黑影占了上风,勇气更盛,步步紧逼着唐仁而来。 唐仁也为了保护瑞雪,动作也是处处小心,但黑影见唐仁有所顾忌,反而大开大合,断剑朝着唐仁的胸口直刺去。 “砰”唐仁抬枪一射,立马又收了回去,任谁都没有看见刚才什么在打。 只听“哎呦”一声,黑影倒栽在地,捂着肚子吃痛的叫唤。 瑞雪听着声音熟悉,马上回忆了起来,满肚子火的冲着地上打滚的黑影喊道“杜小哥是你!” 被识破了,杜小哥爬起身撒开腿丫子就要跑,结果因为身上的铠甲太重,被唐仁一记扫堂腿踢倒在了地上。 “哎呦,唐公子饶命吧。”杜小哥的声音传来,唐仁一把揭开他的脸,才发现是一张人皮面具,做的有些逼真罢了。 真是可恶,也不知道他用这个办法谋财害命了多少人,唐仁将他抵在地上,郑重的问道“说,赵明丞哪去了?” 赵明丞到现在都没发出一丁点声响,应该还活着。 杜小哥被踩着脸贴在地面上,呼吸一口都是呛鼻的灰尘,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唐仁使了什么法,只觉得莫名其妙的肚皮一阵剧痛,仿佛被一根钉子钉了进去,肠子都快断了,幸亏有铠甲保护,不然一定一命呜呼。 唐仁这么问他,他急忙道“还活着,被我打晕扔进草丛了。” 活着就好,唐仁和瑞雪同时松了口气。 将杜小哥的铠甲脱下来,然后找了一根绳子把他五花大绑后,顺着他带的路,终于找见了在草丛中翻身大睡的赵明丞。 他被一石砖劈晕了过去,一直到现在还没清醒。 经过询问,唐仁几人才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早在唐仁到达滁州城之前,靠拉拉货混天度日为生杜小哥就已经盯上了赵明丞,一日他闲逛时发现有位公子哥独自一人,却又出手大方,便打算寻找到住处偷些银两,结果发现赵明丞是住在客栈里,经过打探,他分析出赵明丞应该是位读书人,又得知他可能过两天要出城去其他地方,那个时候肯定是要雇马车的,于是等到赵明丞找马车的时候,杜小哥便以最低的价格答应了他,目的不为别的,就看能不能在路上敲上一笔,但没想到同行的时候会多出瑞雪和唐仁,不过都是贫弱书生,多一两个都无所谓,何况瑞雪还长得那么漂亮,吸引了杜小哥。 于是一想这是次大买卖,杜小哥便规划了很久,出演了一部元猦将军的故事,希望到时候把几人吓到,拿了几人的钱财,还能得到一个小妞。 但没想到的是,唐仁是他最没想到的人,胆子够大,而且还会些武艺。 那面具和铠甲都是他早些藏在马车头隔板里的,趁着唐仁陪瑞雪解手之际,他哄赵明丞下来,然后趁不注意,一砖拍晕他,紧接着希望赶走唐仁就行,但失败就失败了这个人的身上。 “恶从胆边生,绑起来,将他送到官府去。”唐仁冷冷的说道,要是换做了他人,可能这次就被他得逞了,真是出门在外,不得不小心,人心隔肚皮呀。 几人将杜小哥绑的严严实实,赵明丞负责看守,清醒过来才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怒不可遏的猛踹了杜小哥几脚,然后像一只猫头鹰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看着杜小哥。 “幸亏你了唐大哥。” 瑞雪心里小兔乱跳,原来真没有什么鬼魂,要是没有唐仁,这坏人又贪图美色,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马车的速度加快了很多,唐仁也见过怎么驾马,使了几下马鞭,用起来也得心应手,车轱辘圆滚滚的行驶在十八丈这条幽深焦黄的土地上。 一阵邪风吹过,一处人烟稀少的土岗上,依稀会听见阵阵的哀嚎,似乎有千军万马在激战四杀,闪烁的光影中一个身着红色战衣的男子被一个将军一刀背劈裂了脸颊,岿然的身躯不甘的倒下,他的背后,尸体已经如山高。 两天后。 杜小哥被交付给了一个村镇的衙门,由于人证物证俱在,所以没有任何难度,杜小哥被绳之以法,反而当地的县令为了表彰这几位读书人,将杜小哥的的马车没有充公,送给了几个学子作为求学的奖励。 已经出了滁州地界,按照行程,再有两日便会经过抚州。 抚州,素享“才子之乡”的美誉。 抚州地处中原,雨水充沛,万物生长,堪称第二个“天府之国”,这里百姓民风朴实,日更劳作,日暮而息,但即使商业再发达,一些该有的传统,始终千古不变的传承着。 唐仁坐在车头,欣赏着田野风光,赵明丞时不时和瑞雪逗笑几句,路上也算轻松欢乐。 “咦,那是什么?”唐仁“吁”的一声停下马车,因为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路中间突兀的摆了两个黝黑的大坛子,坛子的中间是一个棕木的铜陵八宝箱。 “这什么东西,难道有过路的人把行李遗失在了这里。”唐仁想了想,还是决定下车查探一下。 赵明丞和瑞雪见唐仁停了下来,便以为他去解手,也没在意。 走到箱子和坛子跟前,唐仁蹲下腰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名堂,一手便打开了木箱的铜陵,像看看什么东西。 “这什么玩意?” 原来箱子里装的是几件女人的红衣服,上面搁着一个布囊,拆开一瞧,吓他一跳,原来是一撮女人细长的头发。 第六十九章夭折 唐仁还在发呆,身后便传来了瑞雪焦急的喊声“唐仁,快放下,那是配阴婚的什物!”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五六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村民,一脸凝重的向着唐仁走来。 几个村民不由分说的将唐仁架了起来,扯上一块红布条,蒙住了他的眼睛。 唐仁反抗了一下,发现这几个村民抓的太紧,但却并没有伤到自己,只能暂时任由他们带自己走了。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这位公子,既然你与我家小女有缘,那就耽搁半日时辰,结束之后老夫送你和你的朋友离开这里。” 唐仁马上明白了过来,原来真的是让自己配阴婚去了。 配阴婚是湘江地区自古以来就流传下来的传统,在农村地区比较常见,但凡有人家的闺女,少爷不幸早年夭折,他们的家人为了折其怨气,另一方面也是让早逝的人在阴间有个伴侣,便会想尽办法寻找一个有缘之人,在阳间与之成婚,以了却没有完成的夙愿。 这种做法普遍意义上大家都能理解,但对于配阴婚的当事人来讲,莫名其妙的跟一个死去的人拜堂成亲,心里还是搁碜的慌。 唐仁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大意,会经历这么一次,不过一般死者家人都会对配阴婚者百般尊敬,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种事情按理来说是不好推脱的,否则便是对死者的大不敬,要是不愿意,谁让你手闲的没事干碰死者的衣物呢。 唐仁被几人簇拥着走去,赵明丞和瑞雪两人也被当做贵客,连带着马车,一同沿着一条羊肠小道,向着山脚下的一处村庄走去。 这是一处隐匿在深山老林里的村庄,沿着一条山路上去,便会看见稀稀落落聚集在半山腰的村舍,多数的房屋都是白墙青瓦,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个贝壳,镶嵌在绿色的山岭中。 刚到村口,嘈杂声便多了起来,一声嘹亮的唢呐吹起,似乎向着所有人宣布道,配阴婚的有缘人已经找到。 唐仁被扶上了一匹黑色大马,由于眼睛被蒙住,他看不清楚自己现在正在往哪里走,心里十分不愿意,但入乡随俗的道理他懂,虽然感觉怪怪的,但总算还是能接受,因为他本就不太相信这种事,无非是被撞见了,就该是自己的定数。 只待一天便会离开,心里这样想着,也安慰了不少。 被扶着进了一家农户的中堂,唐仁这才被放了开来,眼睛上的红布条也被取掉。 中堂的正中央摆着一副女子的画像,两边已经挂起了红绸,桌前九碟祭品,一盏长明灯闪闪烁烁。家中干净整洁,唐仁打量了下画像,看样子这女子年纪不大,出落的也是貌美,她应该就是死去的那位吧。 这时,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满脸歉意的对着唐仁鞠了一躬,叹道“此乃我们垭口村的风俗习惯,惊扰了公子,还请海涵,如果公子十万个不愿意,老夫就送些银两,现在送公子离开也无妨。” 身后跟着的赵明丞郁闷道“你这老头说这什么话?人都被你绑来了,还谈什么送人,真是假。” 中年男子有些尴尬,只见他身旁的一个妇人急忙走了过来,唐仁见她满脸悲伤泪痕涟涟,应该是那女子的生母吧。 妇人恭敬的做了一輯,红着眼眶道“公子,小女刚刚年过十六,便不幸夭折,你俩有缘,就帮她了了这桩婚事吧,老身感激不尽。” 说着就要给唐仁跪下。 一手急忙托起她,唐仁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只有零星几个,难道女子的家人亲戚都在这了,但没多想便开口道“既然此事被我遇上,也说明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大家放心,我答应你们便是。” 几人一听唐仁这样说,紧绷的脸上终于都有了笑意。 瑞雪急忙拉过唐仁,小声在他耳边说道“你傻呀,多么晦气的事情,怎么不赶紧推脱呢?” 眉头一耸,唐仁小声回道“人家逝去了亲人已经够悲伤了,再说死者为大,不就是结个阴婚,又不会有事。” 瑞雪再次把唐仁拉远了一些,说道“你可不知道,你刚才进村的时候,村子里所有人对你指指点点,而且我也打听到,这女子也不是因为什么因病夭折,而是上吊死的。” 唐仁一愣,小声惊讶道“此话当真?”眼睛被蒙住一路进来,他哪里清楚村里人在说些什么。 瑞雪重重的点了点头,她还是希望唐仁不要无故招惹这些不干不净的事情。 上吊而死?好好的姑娘为什么要上吊,看她的家境在村子里还算不错,难道是为情,但是在这里也未见她的有情郎,换句话说,既然有了心上人,也轮不到自己来配这个阴婚呀。 见唐仁的脸色忽晴忽暗,中年男子和那老妇人对视了一眼,郑重道“公子请随我们到厢房来。” 进了厢房,掩上了门,见无外人后,中年男子才拉着唐仁坐下,一手支着额头,愁容满面,老妇人在一旁掩面啜泣。 “公子,既然你们察觉到了什么,老夫和夫人也就不隐瞒了。”中年男子痛哭一声,缓缓说道。 这事真的有隐情? 唐仁静静地坐在一边。 “这事说来话长,小女名叫小花,自幼在我们村子长大,可以说从小人人喜爱,眼见这到了婚嫁的年纪,我们这当父母的,也到了该给她准备的时间。” 中年男子目光有些呆滞,却不至为何,双手攥的紧紧的,连指节都变白了。 “我和老伴见她长大,因为只有一个闺女,于是非常疼爱,只是老伴这么多年一直没生下儿子,这事成了村里人的笑柄,而且,之前生过的几个闺女,都在不到三个月的年纪里,全部夭折,虽然如此,但我们仍然很疼她,几天前,我们托一个媒人说了一门亲事,本以为婚事就这么定了,可就在我们离开亲家的那晚,意外发生了。” “什么意外?”唐仁问道。 中年男子很痛苦的回道“亲家的犬子本是小花的郎君了,可就在那晚上,他却突然暴毙而亡!” 说到这里,一旁的妇人哭声更大了。 “这件事发生后,被人传的沸沸扬扬,再加上小花夭折的几个姐妹,所有人都说我们家生出了一个妖精,除了父母不克,其他人谁接触谁就会死,小女一时想不开,于昨天夜里,便自尽在了门口的梨花树下,等发现时,尸体已经凉了。” 第七十章造孽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唐仁安慰了两位老人几句,心里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生儿子还是生女儿这是天数而定,这跟老妇人无太大关系,唐仁转过身细细的看了看妇人的面色,见她形容枯槁,张开嘴巴舌头橙黄,而且她的肚子明显大了一些,但显然不是肥胖所致。 “敢问大娘,这些年身体是否安康。”唐仁问道。 老妇人擦干眼泪,摇了摇头,回道“生完小花后身子就没怎么好过,常年多病,而且天寒的时候腹部就隐隐作痛,也不知长了什么,肚子里也像堵了块东西,摸起来硬硬的,不过也没什么大事,也就没有在意过。” 听到这里,唐仁似乎有了答案,不经意的说道“小花的姐妹之所以早年夭折,可能跟胎死腹中有关系。” “胎死腹中?”中年男子吃惊的问道。 按理来说,能正常生育,妇人的身体应该说百脉流畅,只是婴儿接二连三的早逝,可能跟先天出生的环境有关,生完小花后肚子便有了异样,很有可能当初小花还有一个孪生兄妹死在了腹中,才导致了这样的的结果。至于那相亲的暴毙,只能说是巧合,这一连串的事情被添油加醋,难免成了妖邪之说。 “还是去找个知名的郎中去看看吧,应该没差了。”唐仁肯定的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小花死的就太过冤枉了。 “带我去看看她吧。”唐仁说道。 小花的灵柩在后院摆放着,棺材是用实心桃木做成的,唐仁走过去,见一个安详的女子躺在棺木里,看了一眼,他便觉得可惜了。 中年男子和他的妇人将整个灵堂已经用红绸装扮妥当了,在后院的东北角叠置着一些新做的嫁妆,包括被子,衣物,铜镜,梳妆,还有各种各样的家什,一应俱全的还有数不清的丝绸银软,都用大红花包裹起来,没想到还没用,人都没了。 “公子,再有一个时辰便到吉时了,你再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准备的。”小花的父亲恭敬的问道,他也知道举办阴婚,很多人都不会愿意,本来都没报多大希望,没想到唐仁却知书达理,或许小女的死,正如唐仁所说的,都怪自己当初大意了,小花的父亲本名叫何大仁,是当地的一名私塾先生,而他的妇人名叫张氏。 唐仁摆了摆手,一切按照习俗就行,只是他还是有些疑惑“见你家也算大户,为何亲戚只来了几个?” 小花的父母同时脸色一暗,叹道“人走茶凉,他们躲避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前来呢,小女在天有灵,若是看到有你,也是欣慰了。” 也的确,人言畏虎,谁都会躲闲话,也怪不得他们。 奚落的厅堂摆放了不到三张桌子,客人参次不齐的落座,这是唐仁第二次当新郎官,不过怎么说,第一次并不愉快,回想起,他也责怪自己当时年轻气盛,现在也不知道南宫嫣然在哪里。 大红的新郎装着身,当唐仁再次出现在中堂时,小花的尸体也被从灵柩中请了出来,绑在一根安置好的人形木架上,以至于她的脚看起来是离地的,她也换了一身新娘妆,脸上擦了厚厚的粉,以掩盖惨白的面色和尸斑,此时小花的母亲张氏刚好给她盖上红盖头,见唐仁进来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冲着点了点头,安静的站在了一边。 “吉时到!” 一个穿着讲究的老汉手一撩,冲着门外高昂的一嗓子,唢呐和喇叭声震天。 赵明丞和瑞雪两人在一边窃窃私语,不过好在不再纠结其他事情上,就是讨论这阴婚会给活着的人带来什么难以预计的影响。 一拜。 二拜。 三拜。 小花的尸身由于有些僵硬,所以家人用手扶着木架进行拜礼。但当夫妻对拜的时候,唐仁不经意间发现小花脖子上的勒痕有些奇怪。 如果是上吊死亡,死者的血脉由于堵塞,会导致面色发青,舌尖微露,严重者会有脖颈拉长,大小便失禁的现象发生,勒痕一般呈现出紫色,成两边风化状排列。 但蹊跷的是,小花的脖颈勒痕周边紧密,且细长,一般用这种绳子上吊,人刚上去,便会由于身体的自重,拉断细绳,所以很多自缢身亡的人会选择宽厚一点的白绫寻死。 难道小花的死另有隐情? “夫人,老爷,敢问小花自缢用的什么绳索?”唐仁皱着眉头问道。 但这无心之说,却让小花的父母大惊失色。“她用的是三丈白绫,公子,莫不是有问题?”小花的父亲何大仁借一步急着问道。 唐仁点了点头,小声道“等行完礼再说。” 阴婚草草结束,但小花的尸体并没有送往后院,反而经唐仁的安排送到了一间闲置的厢房,并且唐仁也让何大仁将此次所有宾客的礼簿拿来,同时让赵明丞和瑞雪一同进来。 并无外人,除了小花的父母也就是唐仁他们了,其他宾客正在中堂吃饭。 唐仁将自己的思路完整的告诉了在场的所有人,再次检查过尸体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小花是死于他杀。”也就是说杀人凶手勒死小花后,假借流言,制造了小花不堪压力重负自尽身亡的假象。 张氏听到这里气急攻心,差点昏厥了过去,被几人扶的坐在了一边。 “如果真是这样,我便知道是谁了。”何大仁目光无神,面无表情的说道。 赵明丞和瑞雪也是十分惊诧,异口同声的问道“你知道?” 何大仁看了小花的母亲一眼,颓然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今日来往的宾客中,唯独一个该来的人没有来,那便是小花的二叔。” 这又是怎么回事,几人没有人插话,静静的听着。 “都是造孽呀!”何大仁一拍大腿,哽咽着哭泣起来“年轻的时候,小花的母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女,我家也算大户人家,也是经过千挑万选,才看中了她,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的二弟也是对她有情。我俩情投意合,本想结婚后二弟便能放下这段感情。但是婚后,他也是不愿放下,因为这事,也闹得两家不再像之前那么和睦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是觉得亏欠他,所以处处在忍让,直到有一次我看到他强行想非礼夫人,一怒之下便将他逐出了我们家,他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小花跟她的母亲也是相像,二弟平日里也经常找小花,我不知道此事,是否都有牵连。” 可能关键的人物就在于小花的二叔吧。 “小花二叔现在家住何方?”唐仁问道。 “唉,这些年他性情大变,一个人独自在山后盖了间草屋。”何大仁说道。 赵明丞一听,立马说道“那还愣着干什么,我找他来对质就明白了。” 第七十一章有气无力 或许这样就更加接近事情的真相了,唐仁点了点头,赵明丞二话不说便匆匆出了门。 半晌无话,张氏始终在流泪啜泣,悲痛欲绝,其实在唐仁心里,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即使把真凶纠出来,又能怎么样,反而不仅让小花的的父亲失去了一个女儿,还有一个亲弟弟。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门被赵明丞一把推了开来,只是他的脸色苍白极了。 “怎么了?”瑞雪看他不对劲,焦急的问道。 赵明丞长吸了一口气,嘴角僵硬的说道“小花的的二叔,也自尽了。” “啪” 搁在床边的茶杯被何大仁推落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很难相信发生了这样的事。 难道他是畏罪自杀了?唐仁摇了摇脑袋,这事感觉越来越复杂了。 又是一桩人命案,唐仁也没想到一次阴婚能牵扯出这么多的事情,等几人赶到后山时,小花二叔的尸体已经被路过的村民的从槐树上抱了下来,尸体已经冰冷,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夜,唐仁查探了下,这次确实是真正的自缢身亡。 只是这其中到底有着怎样鲜为人知的情感纠葛,为什么小花的二叔会在这个时候自杀,他又与小花的死有什么样的关系。 赵明丞提议报官去解决这件事情,但却遭到了何大仁和张氏异口同声的拒绝。 “公子,这事都是家丑,二弟如果是畏罪自杀,这件事就这样罢了,人死不能复生,我已经无力再承受这些苦痛了。” 何大仁哽咽着说道,唐仁见他面色憔悴不堪,也明白他心里的酸楚。 毕竟已经有两位亲人死去,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 赵明丞见他们这样,也不再答话,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反正又与自己没有太大关系。 一旁的张氏站了出来,强挤出一个笑容,对着唐仁等人行了个礼,恭敬的说道“这次感谢几位了,剩下的事情我们自行处理便是,这次也耽误了几位的时间,我已备好了一些盘缠,也算是一点心意。” 这么快就下了逐客令,唐仁倒是感觉有些奇怪了,不过确实阴婚已经结束,其他事情跟自己也无太大关系,毕竟自己不是专门破案的捕快。 “那我们就先行告退了,这次打扰了。”唐仁心事沉重的看了看何大仁和张氏一眼,他俩看向自己眼神都有些躲避,但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天还没黑,何大仁和张氏也算大方,装了很多的点心干果,直至送唐仁几人出了村,才两人走了回去。 马车咯吱咯吱的跑了起来,唐仁跟闷油瓶一样只字片语不提,就像心情十分不好的样子。 “怎么了,怎么没人说话呀,这张氏做的梨花糕蛮不错,都来尝尝。”赵明丞活脱脱就没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热脸凑上去见唐仁和瑞雪都不理他,便又将手缩了回来,把梨花糕塞进了自己嘴里。 瑞雪打破了片刻的尴尬,她似乎看的出来唐仁在想什么。 “唐大哥,你是不是觉得这事有些奇怪。” 这一问让唐仁也回过了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瑞雪,难道这妮子也发现了什么蹊跷的地方。 “什么奇怪不奇怪,吃糕点喽两位。” “别打岔赵明丞,我们说正事呢。”瑞雪身子往前一凑,下巴扬起,对着唐仁若有所思的说道“家父曾经教会我些相面之法,不瞒唐大哥说,看了小花二叔长什么样后,我觉得小花反而生的跟她二叔更像。” 这种事情是开不起半点玩笑的,只是唐仁却赞同的点了点头。 “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我想,勒死小花的,可能也不是她的二叔。”唐仁简单的说道,却吓得赵明丞一个哆嗦。 “你是说还有其他凶手,会是谁呢?”赵明丞一口咽下嘴里的梨花糕,不可置信的问道。 “无论凶手是谁,对于小花的家庭来说,都是一个无法承受的结果。” 唐仁说到这里,一扬马鞭,马车飞快的向前驶去。 两日后,唐仁报了官。 结果也很简单,小花的二叔自缢身亡没有错,而杀掉小花的,应该就是何大仁,小花真正的父亲应该是何大仁的弟弟,也就是小花的二叔。 别问唐仁如何知道的,因为在小花二叔的尸体上,他搜到了一封遗言,这封信谁都没有看到,信中说当年应该明媒正娶张氏的是他,而不是鸠占鹊巢的何大仁,两人年轻时共同追求张氏,但张氏的婚姻比较特殊,因为祖上也是名族,便采取了待闺听亲的办法挑选夫君,此中纠葛已经尘封多年,再提起,已是泪流满面。 日子一天天的平淡如水,再有两日,便会到达金陵了,粗略算起,这一路也是有惊无险,没想到上个学一波三折,不过也正是这些天的共同经历,三人的感情愈加深厚,隐隐成了生死至交。 六朝都城建康金迷纸醉,佛寺穷极宏丽。杜牧有“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咏叹。 盛唐学院能坐落于这里,也足以说明此地的重要性,南唐的三师六院中,也唯有盛唐学院声望属于最高,这就难怪数不尽的才子佳人,挤破脑袋进入求学,但往往被看中的,却是凤毛麟角。 一想用不了多久,便会抵达梦寐以求的学府求学,几人的心情也激动了很多。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离金陵愈加近,唐仁反而心里有些别样的感触,不知春隐乡的伙伴们如今可安好,到了金陵就给他们写封信,以传达思念之情。 此时几人来到了一个渡口,唐仁几人走的这条路想过金陵,也只能走水路,绕山的话路途可能又会增加几倍,丽春江夹岸江山,绿水幽深,两边风景秀丽迷人,这会儿天上的太阳火辣辣的晒,跟蝎子一样蛰的皮肤生疼,刚刚过了午时,这里渡船的船夫还没过来,只能稍等片刻,马儿有气无力的咀嚼着路边的野草,三人靠着一处凉荫下,暂时休息一会。 第七十二章合不拢嘴 “过了这条江,对面便是金陵境内,这金陵城内人才辈出,奇人异士更是数不胜数,说不定你路上碰见的一个乞丐,都有可能是哪个王侯公子乔装打扮而成,所以一切行动,我们要低调再低调。”瑞雪似乎对金陵很熟悉,一路上对于这个地方叮嘱了不少,她不担心唐仁会出什么错,反而是赵明丞这个惹祸精,稍不注意可能就会引来麻烦,因为这里汇聚了天下的英雄豪杰和无数的天才佼佼。 自己这三个人,虽然有些才学,但是在这里可能丢进人海里寻都寻不见,一点都不敢自大。 赵明丞很是无所谓,他现在想的是怎样尽快到了金陵城内,去最大的酒楼大吃海喝一顿,把自己这些天瘦掉的肉给补回来。 正说着,数十丈宽的江面中终于有一个船夫慢悠悠的撑着篙子划了过来,嘴里哼唱着一首小曲,等船靠在了岸边,一脚迈了上来,将绳子绑在木桩上,自己一个人提着烟袋,自顾自的躲进一边的凉亭有滋有味的抽了起来。 随行的居然还有一只大黑狗,浑身油亮,这时也从船舱中跳了下来,身上湿漉漉的甩了甩毛,看见了唐仁几人,“汪汪”的叫了两声,向着船夫跑去,卧在他的脚边,吐着舌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见船夫来了,赵明丞“噌”的一声站起身子,向着走去,“我说船家,等你好半天了,怎么来了也不问我们过不过江呀。” 船夫抬头瞅了赵明丞一眼,又眯着眼看了看外面的太阳,说道“天还热着,急什么,要走也得等我抽完这袋烟。” 赵明丞一看这船夫脑袋头发稀落,手里拿的烟袋还鼓鼓的,再一看四周也就他一家开船的,心里一阵郁闷,要是惹了他几人还就过不去了,但仍然不满的嘀咕道“不用坐你家船,我都游的过去。” 谁知这话却被耳尖的船夫立马听了去,船夫噗嗤一笑,露出金灿灿的大牙,嘲笑道“你还没我家羊蛋蛋游的快呢,信不?” “你家羊蛋蛋?”赵明丞低头一看脚下呼哧呼哧喘气的大黑狗,莫非说的就是它,这狗会游泳? “开玩笑,别逗了大叔。”赵明丞眼睛盯着脚下的狗眼,仍然不信。 “还别不信,游一个,羊蛋蛋。”船夫吆喝道。 大黑狗一听,嗖的一声跑起来蹿进水里,扑通扑通在水里划了几个来回,然后又爬上岸来,甩了赵明丞一身的水。 赵明丞的脸黑的就跟炭一样,无缘无故被一只狗欺负了一糟,心情低落的拉着脸朝着唐仁和瑞雪走来。 两人远远看见,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笑,算了,等着吧,等那老头抽完烟吧,抽死他。”赵明丞白了唐仁和瑞雪一眼,愤愤的说道。 其实唐仁见那船夫上了岸,便知道他不会立马出船,刚刚从对岸游渡过来,换做自己,也会稍作歇息,毕竟今日的太阳也够毒辣的。 船夫吞云吐雾半晌,终于有了精神,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摸了摸驴蛋蛋的狗头,心满意足的喊道“要上船的赶紧啦,过时不候。” 赵明丞一个激灵,暗骂你这糟老头终于消遣完了,拍了拍屁股刚起身,却远远看见一队人马,从大路那边朝着这边走来。 “这为首的家伙好大的气场。”赵明丞眼珠子快蹦出来了看着人群中一个青年。 唐仁看去,只见一个年龄相仿的青年在一行人的跟随下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青年生的龙眉凤眼,五官如雕刻的一样精美绝伦,尤其是他的耳朵尖尖的,跟削过的一样,一眼看得出他的气质远非常人,一身锦纶玉绸,一把古朴的扇子拿在胸前,光是扇被露出来的山水,唐仁就敢断定这把扇子已经价值连城。 他们从唐仁三人身旁路过,就像没看见,目不斜视的直走了过去。 七八个随从像伺候皇帝一样步履小心,一个下人招呼来船夫,从怀中掏出一块豆大的金子,淡淡的吩咐道“船家,安然过河。” “好的,这位大爷。”船家眉开眼笑的接过这块豆大的金子,一张嘴笑的合不拢嘴,连连弓着腰拿起篙子解开了绳索。 赵明丞一看急了,急忙冲了过去,双手伸开挡在了船边,生气的对着船夫说道“我说老头,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我们先来的,而且等你抽了大半晌烟,你怎么能让他们后来居上呢?真是势利眼。” 船夫脸一拉,看了一眼身后的大爷,不由底气足了很多,心想你这穷酸书生怎么能跟身后的阔少爷相提并论,但还是笑着应承道“我说这位小爷,你们先来的没错,但先付钱的是他们呀。” 看着无理取闹的船夫光秃秃的谢顶,赵明丞真想一巴掌扇过去,但还是忍了下来。 出门在外,也没必要去招惹是非,唐仁怕赵明丞惹下麻烦,将他拉了过来,过不过河只是迟早,让让对方又怎样。 “我朋友有些火气大,得罪了,既然先付了钱,那请这些朋友先过吧。”唐仁微笑着礼貌的对着对面不苟言笑的青年说道。 青年并未搭理唐仁,看了眼船夫,冰冰的回道“小七,收回银两,让他们先过。” “是,少爷。”没有一丝迟疑,给船夫豆金的随从一把将钱取了回来,站在了青年的身后。 就连唐仁也有些惊讶青年的举动,船夫有点尴尬的看了看空荡荡的手,刚刚明明还有块闪闪发光的金子的。 “谢过!” 唐仁回了一礼,却发现青年的目光甚至都没看向自己,只是十分淡然的望着江边景色。 “真是个怪人,不过我喜欢。”赵明丞一拍船夫肩膀,乐呵呵的踏上船去。 船渐行渐远,青年一行人在岸边成了小点,瑞雪也猜测不到他们什么来历,不过拥有这样的家世却有如此的度量,绝非是普通人。 金陵果真是卧虎藏龙啊,唐仁隐隐有些窃喜。 明日就到了盛唐学院正式开学的日子,上了岸去城内的途中,便看到了来来往往求学的才子们,各自携带着行囊匆匆赶路,这也成了金陵城多年以来的一道风景,不少的马车靠在路边,一见有进城的人,便会热情的迎上去。 三人走在大路上,瑞雪扭过头对着赵明丞问道“我们的马车你卖了多少钱?” 过渡口之前几人就将马车变卖了,毕竟过河不太方便。 赵明丞嘿嘿一笑,摆出五个指头。 “五十两?”挺会做生意的,这个价格还可以,瑞雪点了点头,冲着赵明丞竖起一个大拇指。 第七十三章风流倜傥 “哪有,人家说咱们的马是老公马,老大不中用,也生不了小马驹,就只给了五两。”说到五两,赵明丞不好意思的憨笑了两下。 “你可真是钱多人傻,单单一副车架子都不止五两,更何况还有匹马呢。好了,不说了,到城前了。”唐仁笑着说道。 一眼望去,眼前便是金陵城历经沧桑千古不破的城门,望不到边的墙坯,厚重整齐的砖石,以及隐隐约约露出来的城内建筑,抬起头一看城楼,都快接近十丈,仰的几人脖子酸痛。 三人驻足在原地,感觉在这个城市面前自己渺小的就如同蚂蚁,这就是金陵古城吗,终于到了。 “走,进城。”浅浅一笑,三人并排走了进去。 古时的金陵被称为石头城,而如今的金陵却成了南唐的行都,里面的原有建筑基本保持了千年不变,每一砖每一瓦都流露出深深的历史气息,即使赵明丞再见多识广,但进了城后,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若说这天下财富齐聚一地,非金陵莫属,我怎么觉得我坐井观天很久了。”赵明丞吐了吐舌头,跟这里的很多百姓相比,自己的穿着,居然好土。 “别怨天尤人了,你们看那边。”瑞雪打断他的话,指着前面熙熙攘攘的街道。 原来今天全国各地很多盛唐学院学院的学子已经抵达了这里,那边一座宏伟壮阔的书楼前,汇聚了不少的才子佳人,似乎正是盛唐学院的一个招待处。 “去看看。”唐仁眼睛一亮,顺着人潮往那边走去。 没错,正是盛唐学院学院的招待处,一条金黄色的竖旗立在一边,上书“盛唐学院”四个大字,书楼前数十个一袭白衣的男女有条不紊的打理着事务。 瑞雪有些艳羡的说道“他们穿的衣服居然这么漂亮,不论男女都是统一标识,只是胸口的纹饰不太一样,哎呀,我太喜欢了。” 不愧是大学风范,看起来今天就可以报到了,刚刚来的新生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有说有笑,一些正在排队的按照顺序进行登记,领牌。 但自己这三个人还不知道往哪里走,直到一个穿着白衣的青年似乎看到了几人,面带微笑的走了过来。 “新生是吧,这边来。”青年如沐春风,温文尔雅的说道,又招呼来一个同伴,热情的接过几人的行李,指了指一边的登记处。 “谢谢学长。”瑞雪热情的回道,眼睛里满满的喜悦,唐仁和赵明丞也回了礼,初来乍到,就已经觉得这里蛮不错了。 登记报名很简单,只需出示身份证明和推荐信即可,很快的报完名,三人被青年带进了书楼。 安排好了住处,赵明丞和唐仁一个屋子,瑞雪和另一个女的一起,因为时辰还不晚,现在休息还早。 几人待在唐仁的屋子里,那位负责接待的学长也在。 “我叫江南歌,是盛唐学院地字辈的学生,此次也负责你们刚入学的一切事物,今晚暂且在此居住,明日我们便启程去学院,到时候通知你们便是,报完名就可以自由活动,但我们有规定,晚上子时前必须回房休息,若出了事,可能不好处理。”江南歌对着几人吩咐道。 一听这话赵明丞便泄了气,本以为还能好好的玩上一晚呢。 见赵明丞不甘心的样子,江南歌默不作声的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扔给了他,说道“好好看,这本《新生手册》会教你们怎么做的,记住,不要在这里惹事生非,盛唐学院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说完便又面带微笑的出门而去。 赵明丞拿起册子,嘟囔道“什么玩意,还分分钟教会我们怎么做人?” 翻开第一页是加重的一行字。“入学须知,新生进院必须严格遵照学院一切规章制度,此制度务必遵守。”赵明丞虽然不爽,但还是慢慢看了起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里面乱七八糟的条例多如牛毛,就连唐仁看后都脑袋发涨。 但总得来说,这些规章无非是教会每个人夹着尾巴做人就行了,不过想来也是,从盛唐学院出去的每一位大家,可以说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在整个国家的工农兵政占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也正是盛唐学院几百年传承的文化底蕴。 “走吧,有些饿了,晚上回来研讨下我们三人如何称霸盛唐学院学院。”赵明丞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起来,充满斗志的说道。 这货从来没有正常过,跟着他迟早要出事,瑞雪不理赵明丞,反而向着一旁整理书籍的唐仁问道“唐大哥,你说我们这次去了学院,会不会分开呀,听说盛唐学院在深山神谷之中,一想就觉得期待。” 唐仁回头答道“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注意到了他们的衣饰,基本上都一样,但是细看的话,除了胸口袖章不一样外,甚至颜色也是蓝红两种,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区别。” 瑞雪仔细回想,确实是这样,不过刚刚来,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算了,慢慢体验吧。 三人下了书楼,但却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刚刚见面的新生不管认识与否,都会热情的打个招呼,只是让唐仁纳闷的是,接待他们的学长有的似乎彼此见面都冷面相对,说不同吧,也只有胸章纹饰的颜色不一样罢了。 “难道不是一个地方的学生?”不过明明就是盛唐学院呀。 正想着,江南歌大步走了过来,不过手里却抱了三件和他们一样的白色衣服。 “要出去把衣服换上,这样就分得清楚你们是哪里人了,晚上有见面聚会,早点回来。”江南歌将衣服交付给唐仁,又匆匆离去。 瑞雪欣喜极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穿上盛唐学院独有的学服了,等几人换完衣服,彼此一见面,连连赞叹。 “人靠衣裳马靠鞍,这白衣锦绣丝袍,穿起来刚刚合身,我和唐仁的纹饰是一只蓝色的青龙,那学长是蓝色的白虎,按推测他是地字辈的话,我们就是天字辈的了,这沿途上去还有玄,黄两辈呀,黄字辈肯定是老妖精了。。”赵明丞有理有据的分析道,两人穿着风流倜傥,本就身材不错,这次显得更加潇洒。 第七十四章噗嗤一笑 看向瑞雪,楚楚动人,比原先漂亮了好几倍,她却好像不太高兴,胸口是一只红色的龙,闷闷不乐的样子,难道谁欺负她了。 “怎么了瑞雪,”唐仁一甩衣袖,荡荡然舒服极了。 只听瑞雪不开心的低头说道“我房间的朋友说,盛唐学院有两院,分为东院和西院,红色的东院,而你们俩呢,在西院。” “这怎么了,反正一个学院,分开了也会见面。” 赵明丞朗朗一笑,安慰道。 谁知瑞雪却摇了摇头,抬起头看了两人一眼,继续说道“听她说,自盛唐学院建院起,东西两院便是各自敌对,斗争就没有间断过,至于为什么,我还不清楚。” 唐仁心里一愣,难道和瑞雪,今后就是学术上的敌人喽? 到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千百年来盛唐学院学院一直在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晚风柔柔,傍晚的金陵城已经热闹非凡,各个商铺酒楼客人络绎不绝,灯火阑珊的街边,传来了阵阵喧闹的吆喝声,三人将大街小巷游了个遍还不尽兴,有赵明丞这个大钱袋在,几个也吃的肚子鼓鼓的,找了一处依湖的茶楼,很有兴致的闲聊了起来。 “盐水鸭和梅花糕还真是好吃,虽然很饱了但还是想再尝尝。”赵明丞打了个饱嗝,牙缝里塞着一根牙签,意犹未尽的说道。 唐仁笑着说道“就你是饿死鬼,吃了那么多还吃。” 三人穿着学服出来,一路上也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因为毕竟作为盛唐学院的学生,这个名头可是很多人羡慕不来的。 就连茶楼的老板也是非常客气,送了两盘茶果,以表欢迎。 正笑着,阁楼的楼梯里传来了一行人的嬉笑声,唐仁不经意看了一眼,原来是几位盛唐学院的学生到了二楼,看样子也是新生。 而他们一上楼,也注意到了唐仁几个。 赵明丞本想热情的打个招呼,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只见对方看了看自己和唐仁两人的胸章纹饰,发现是蓝色后,表情有些轻藐的扫了一眼,自傲的坐在了唐仁的旁桌。 “是东院的学生,不过都是新生,干嘛都这么牛气?”赵明丞不爽快的小声说道,他以为来到了金陵,世界就挺和谐了。 惹人讨厌没错,不过自己不招惹他们,他们也没必要招惹自己,唐仁示意赵明丞不要多事,毕竟刚刚来,先熟悉适应了再说。 旁桌的四个新生有说有笑,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张嘴,**味便十足。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看着唐仁几人,眉头一扬,对着身旁的一个青年大声说道“听学长说我们东院强压西院好多年了,西院那些蠢货没有一个拿的出手的。” “何止如此,据说我们现在的东院有一个天才,上知宇五千年,下知宙五千年,而且此人特别神秘,据说院长们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另一个身子圆润的矮子笑着说道。 “是啊,西院那些渣渣,据说都被压制好多年了,一直抬不起头来。”最后一个挑衅的声音大了几分。 唐仁背对着他们,毫无理会,这些人对他来说犹如过眼云烟,提不起半点兴趣,反而是那个不说话的,怎么不吱声。 瑞雪脸色焦红的看着唐仁,心里暗骂后面这几位,明明都是新生,为什么要争锋相对呢。 赵明丞更是一脸的不服气,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冲着四人吼道“谁他妈刚才说西院是渣渣的,站出来!” 这一拍不要紧,对面的几个三个就噌的站了起来,一个调笑道“又没说你着什么急呀,不过我看那位小妹妹也是东院的,我说赶紧来我们这边坐,别跟西院的同流合污喽。” “你们好无理。”瑞雪气愤的说道。 真是没事找事。唐仁扭过头,冲着坐着的那位青年说道“叫你朋友先坐下,别给盛唐学院丢脸。” 这句话说的几位站起来的面红耳赤,也对,都是盛唐学院的学生,现在还没离开金陵呢,等到了学院再找茬也不迟,几个人不甘的看了看坐着的青年,见他点了点头,都不言语的坐了下来。 青年浓眉大眼,身上的饰品也是极尽豪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瑞雪,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什么心思。 “老板,把你们茶楼最贵最好的茶水,点心,糖果,全部上上来。”青年一个响指,中气十足的喊道。 “好嘞,客官稍等。” 这种茶楼都是高档消遣的地方,赵明丞也是觉得这地方有档次,好不容易来趟,才咬了咬牙请唐仁和瑞雪两人上来,没想到对面这家伙明目张胆的炫富,真以为自己没钱,西院没土豪? “老板,我这边来双份!”赵明丞偏偏咽不下这口气,大声喊道。 瑞雪一看急了,赶紧拉他坐下,怒嗔道“你跟他们怄什么气呀,这得花多少钱呀,赶紧别要了。” “我不管,不爽这种有钱就了不起的土鳖。”赵明丞一脸的坚定,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示意没有问题。 唐仁无奈的叹了口气,赵明丞这种性格吃软不吃硬,宁折不弯,看来斗富是免不了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还有点钱。 对方也不是吃素的,见来了劲,反而更加嚣张。青年家财万贯,从来没有见过谁敢和他比钱多,一听赵明丞摆明了对着干,毫然不惧,一摊腰间的大钱袋,拍在桌子上,咣当当的滚出几块金锭,大声嚷嚷道“你们店里有多少好茶好水,就上多少好茶好水。”说完嘴角微扬,瞅着赵明丞,又把视线转移向了瑞雪。 茶楼老板是眉开眼笑,收了青年所有的钱,赶紧吩咐后厨去烧茶送点心了,他可不管你们怎么闹腾,只要能赚就成。 赵明丞不耐烦的喊道“老板,我们双份的菩提糕赶紧打包,我们要走了。” 茶楼老板一愣,插了一句“不是双份的所有茶水点心吗?” “你耳背,我要的是双份菩提糕。” 赵明丞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冲着唐仁挤了挤眼睛,幸灾乐祸的给旁桌竖了个小指头。 这家伙原来不傻呀,瑞雪明白了过来,噗嗤一笑。 而那桌就有些着急了。 “卧槽,老大,被耍了,他们居然没要,我们怎么喝的完?”矮胖子顿悟般的说道。 唐仁几人管不着他们,收拾好东西,乐呵呵的下了楼,跟这些人赌气,没有一点必要,赵明丞嘚瑟的耸了耸肩,丢下一句“各位喝好咯。”便眉飞色舞的下了楼梯。 第七十五章物竞天择 剩下东院的几个学生互相干瞪眼,钱都被收了去,再要回来也不好意思了。 “以后走着瞧。”青年愤怒的一拍桌子,看着源源不断的茶水点心被端了上来,心眼跟塞了木棍一样难受。 唐仁几人所住的书楼名叫学梓阁,打听后才知道,这是盛唐学院在金陵城内的一处落脚点,像这样的地方在金陵还有很多,虽说盛唐学院学院贵为一尊学府圣地,但其也插手了大部分的商业领域,可谓财大气粗。 晚上的见面聚会如期而至,说的简单点也就是互相认识认识,顺便叮嘱了明天出行的一些事项。众多新生齐聚一堂,诉说着各地的所闻所见,唐仁也侃侃而谈了一会,但感觉有几道敌视的目光射来,顺着看去,原来是那几个家伙,不过各个肚子圆滚滚的,连走路说话都困难,想必是心疼银两,多喝了几杯茶水。 唐仁恍若无事,不再理会。 晚上的见面聚会结束后,唐仁总算对盛唐学院的历史有了一丝的了解。 原来几百年前盛唐学院的开山祖师在建院之初,就已经定好了东西两院,目的就是为了让彼此之间产生竞争。 盛唐学院数代的院长在这里汇聚了天下极尽可能搜集到的奇珍异宝,上古典籍,珍禽野兽,但有限的资源却只有最顶尖的人有资格使用,为此不知多少的天才挤破了脑袋想走进这道门槛,但半途夭折的也不在少数。 “传说古往今来三经六院分庭抗礼,各居一方,即使经历了多次的朝代更迭,这些神奇的地方却总能在战争中安然避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听完几个有经历的学长简单的聊了聊盛唐学院的历史,这让赵明丞几人都很是惊讶。 就连唐仁也不明白是何原因,因为关于这些学院的记载,流传于世的太过稀少了,只知道的是,每次的改朝换代这些地方都会很活跃的有所参与,牵动着历史的滚滚车轮行走的方向。 明天天一亮便会出发,几人收拾过后,便早早的睡了。 盛唐学院坐落在金陵城外的栖霞山之中,据说栖霞山绵延十万里,山中古木参天,仙峰耸立,波澜处怪石层层叠叠,静谧处泉水叮咚瀑布直下九千,白天去会感觉走进了一块仙址,而盛唐学院便位于一处神峰最高端,人称天顶云宫的地方。 就连金陵城内的百姓提到天顶云宫都会说上一两句,有人说上古时期那是女娲取五彩石锤炼之地,也有人说那块神地灵气十足,有不少得道高人在此羽化成仙,总之抬起头便是天,低下头便是渊,比蜀山和莲池等地都要雄伟三分。 越听得这么玄乎,唐仁的心里就莫名的有些异样的感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天顶云宫中有什么东西在等着自己。 黎明是黑夜的娇子,在这个时刻,一行浩浩荡荡的队伍,已经出发了,盛唐学院的每位新生在带队学长的带领下依次踏上了路途。 因为山中险峻,到了山脚的时候,只能徒步而上。 唐仁远远望去,远处的栖霞山蜿蜒而长,如同一条巨龙横卧在天边,霞光万丈,透过云层折射下来,让这座黝黑的庞然大物,更显得壮阔无比。 当所有人气喘吁吁的靠近了山脚的时候,天都大亮了,前面人潮中盛唐学院带队的几位学长,却手一抬,示意所有人停了下来。 赵明丞感激不尽的嚷嚷道“终于要休息了吗,望山跑死马呀,好累。”说完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这时一个年长的青年拂袖一摆,傲然而立,朗朗道“前方便到了栖霞山地界,所有盛唐学院弟子听命,” 所有人竖起了耳朵,静静的听着。 青年眉宇间闪过一丝冷光,话语一顿,继续道“天顶云宫乃神仙之地,其座不可外传,在此的新弟子莫不要以为考上了盛唐学院就可以高枕无忧,能不能进入,却还凭你们的造化,东西两院学生就此分开进山探宫,先抵达云宫者胜,在院中会有你们该得的奖励,但是切记,此山险峻,按脚程两日才可到达,期间生死各安天命,因惧怕而逃避下山者,我们会以院规处置,后果:杀!” “杀!” 不少人听到这一字都吓了一跳,赵明丞赶紧爬起来确认是不是听错了,直到几人都苦闷着脸点点头后,才意识到了这并不是在开玩笑。 所有的新生如同羊圈中的羔羊一样被赶上了山,带队的各个学长却虎视眈眈的立足在山脚,看架势似乎是真的,赵明丞想试一试,但一瞅那几个气势如虹拔出剑而立的学长,立马咽了口唾沫,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东西两院各有一份抵达天顶云宫的地图,期间真的犹如他们所说的那么险峻吗,上去之后还会遇到什么,一切都是谜呀。 当所有人都消失于十万大山之中后,山下带队的数十人才依次分散开来,守候在原地。 其中一个相貌秀丽的女子对着身边的男子说道“你说今年是你们赢还是我们赢啊?” 男子不苟言笑,冷冷的答道“呵呵,你在嘲笑我们西院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走着瞧。” 说完男子便转身离去,一柄剑负在身后,背影孤寂而萧条。 山林中。 唐仁赵明丞两人和瑞雪暂时分开了,不过抵达后还会再见,只是听说两天的脚程才能到达,那岂不是吃喝拉撒睡全在这深山里了。 “这哪里是山,简直就是远古森林。连补给都不让带,我才不要抛尸荒野。”赵明丞嘴上说的厉害,脚下却一点不慢,生怕掉了队,遗失在这云雾缭绕的深山幽谷之中。 见唐仁镇定自若的样子,赵明丞不明白是他装深沉,还是不担心这些。 半晌唐仁才蹦出一句话“地图在谁手里?” “诺,前面那个大胖子。”赵明丞手一指,满不在乎的说道。 唐仁点了点头,能不能安然抵达天顶云宫,全靠这张地图了,在这里除了赵明丞他不相信任何人,瑞雪随着东院从西边进的山,不过一个女孩子,应该有很多男生照应吧,如果真有危险,凭瑞雪的机智,也能躲避点,这么久的相处,唐仁知道瑞雪懂得挺多的。 “去想个办法把地图拿到我们手里,放在别人那里不安全。”唐仁对着赵明丞说道,这家伙搞交际一点问题都没有,这么简单的事很容易做的到。 第七十六章恼羞成怒 赵明丞一摸鼻子,哼道“看我的。” 说着加紧了脚下的步伐赶到队伍前面去。 西院的新生将近有六十多位,但其中很多人都素不相识,所以这只涣散的队伍连一个主心骨都没有,可以说那个拿地图的大胖子说往哪里走,他们就往哪里走,也不管走的对不对。 大胖子从来没有当过官,今日感觉了下指东指西的滋味,正得意的时候,一个油头粉面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地图拿我看看成不?”赵明丞乐呵呵的说道。 大胖子不开心的嘟囔道“这我拿着跟你拿着有什么区别,还不是按着画的路走的,赶紧看了给我。” 赵明丞也不生气,脸色一板,接过地图有意无意的边看边道“拿了图就代表着全队人的生死都在你的手里,我们需要两天抵达天顶云宫,你确定你这两天内能解决大伙的吃喝拉撒问题,万一期间有人丢了性命,你这一身肥膘都不够还的。给,看完了,拿着。”伸手又递给大胖子。 带个路还要解决吃喝拉撒的问题?大胖子回头一看身后六十多号人,不由得犹豫起来,这自己一顿都要吃好多的,其他人吃的怎么来才好,万一哪个饿坏了跳了崖,岂不是怪我咯? 这冤大头可当不起,幸亏这位兄弟提醒了自己,不然真是昏了头脑了。 “呃,我这人胖,想了想也不适合带路,那个兄弟我看你身轻如燕,不如这带队的任务你来做吧。”大胖子一笑,脸上肥肉红扑扑的,跟苹果一样。 “呵呵,兄弟你调皮了,肯定没安好心,不过为了大家着想,那就我来吧。”赵明丞拍了拍大胖子的肩膀,乐悠悠的溜回了唐仁旁边。 地图轻而易举的拿到手中,唐仁的心也放了下来,按照地图的指示,抵达天顶云宫不单单照着走那么简单,期间还要经过葫芦谷,沉龙涧,鬼头坑等等地方,光听名字都觉得有千难万险摆在前面,一张薄纸垫在手中,唐仁却觉得沉重了很多。 “途中画叉的地方可能行不通,沿着现在的山路我们势必还要翻山越岭,到了斩虎台应该快午时了,我们到了那里休息。”唐仁收起地图,看了看前方的路,郑重的说道。 山中的瘴气很重,伴随着天越来越亮,空气也湿热了起来,不少人开始走走停停,腿都有些酸麻了。 似乎有人走累了,停了下来稍作歇息,一个青年不满的嚷嚷道“我说干脆这会下山和学长们协商一下,让他们赶紧带路走近道就行了,这深山老林的,风险太大了。” “就是就是,他们肯定是开玩笑,下个山怎么会杀人呢,谁愿意去,我陪他一块下去。”另一个青年帮衬道。 唐仁听闻回头一看,便知道这几位公子哥没受过什么苦,现在已经打了退堂鼓了。 这几个人一屁股瘫软在路边的岩石上,龇牙咧嘴的揉着脚。 掉头走向他们跟前,唐仁问道“几位何事,为什么要停下来,再走一段我们休息也不迟。” 其中一个青年扫了唐仁一眼,委屈的说道“这脚都磨了水泡了,再走就废了,我看你拿了地图,不如你就代表大家,下趟山恳求下学长们,别再这么折腾人了。” 几个人眼巴巴的看着唐仁,但唐仁却摇了摇头,没有商量余地的说道“几位若是耳朵没听清,我可以再说一遍,下山者会被杀掉,山里瘴气很多,不要再停留了,否则出现了幻觉可就不好了。” “你以为你是谁呀,地图拿来。”一个青年见唐仁不识抬举,冷哼一声,一手抓向唐仁的怀里,却被唐仁轻轻一拉,来了个猪趴。 正因为彼此不认识,所以抵达天顶云宫最大的难度就在于如何统一人心,所有人齐心协力的为整体去着想。唐仁上山之前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建立威信不难,只需要有足够的实力即可,他希望不论大家来自何方,在考虑各人利益的时候,更多的为他人想想才是。 这边的喧闹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大伙都没有了继续走的心思,就跟争霸一样,谁赢了谁就是头,胜者为王的道理谁都懂。 赵明丞可不管这么多,唐仁这家伙经常扮猪吃老虎,会的本事多着呢,反正他不信有几个人能打得过唐仁,所以也就乐得清净,先征服这些人再说,那时候自己也成了二把手,这样想着,干脆也坐了下来,嘴里咬根枯草,看着下面的情况。 局面有些剑拔弩张,见同伴被唐仁使了个绊子,几人恼羞成怒,四个青年立马就火气上了来,不由分说的朝着唐仁打去。 现在的唐仁哪里再是软柿子,简单的几个招式,便将几人摔在了地上,不过出手都不重。 只见一个身体较壮的青年从地上拾起一根手腕粗的木枝朝着唐仁的后背打去,却只见木枝断成了两截,唐仁却安然无恙。 “怎么可能?”青年一愣,惊惧的往后一退,谁知脚下突然一滑,踩在了一块松动的岩石上,重心不稳的向着山下仰去,所有人一时间都捏了一把汗,这跌落下去肯定是粉身碎骨。 就在呼吸之间,只见一只手将他悬空的一只脚抓住,往前一拉,青年安然着地,这才满头大汗的反应了过来,半天没有回过神,一看救他的却是唐仁。 所有人都愣了一愣,连个喘气的都听不见。 唐仁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目视所有人。 “都给我听好了,我再说一遍,西院学生不允许有人下山,谁再敢提,我废了他的双腿。”唐仁霸气的扫了一眼地下几人,负手离去。 地上的几个人都看呆了,要不是唐仁出手相助,这个人早就从山腰滚落了下去,没想到这个青年这么厉害,几个人吃了瘪,却是理亏在先,也就不敢再闹事,爬起来继续跟着队伍走了。 不少人窸窸窣窣的讨论唐仁的来头,甚至有不少女学生心仪的想靠近他。 民心所向,才能让一个团队拥有凝聚力,踏进了盛唐学院的西院,就必须不能丢西院的脸,任何人都不行。 斩虎台是一处形似虎头的平峰,远看犹如老虎一样俯视着自己的领地,唐仁望着对面山谷郁郁葱葱的林木,身后的大伙已经四仰八躺的躲在阴凉处休息了。 因为都没怎么准备食物,不少人这才意识到,食物匮乏才是此次进山最大的问题。 “六十多个人的口粮可不少,再不想办法,估计又有不少人偷偷溜了。”赵明丞在唐仁耳边小声嘀咕道,实际上他也饿了。 也的确如此,不能解决他们的伙食问题,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山中的野味很多,现在也只能靠这些了。 第七十七章乱七八糟 唐仁观察了下地形,斩虎台下方不远处有一方潮湿的石壁,那里可以补给水源,打猎的话让几个机灵的男生去便可以。 商量过后,唐仁便决定了下来,所有人对于唐仁的意见没有任何反对,因为现在也没其他人愿意扛起这座大梁,既然唐仁去带这个头,只要不是太过愚蠢的决定,一切都可以。 男女分成了两队,女生负责在临近的周边捡拾柴火,等会烧成木炭后以备晚上之需,而男生在唐仁的教授下,学的了一些简易的机关,用来捉兔子野鸡也没有问题,身体不太好的便拿着水囊下去汲水。 为了安全期间,赵明丞负责挑出了十个身强力壮的男生,来回走动巡逻,以确保所有人不会遇到危险。 每个人都有了活干,并且唐仁的每一步安排都很有分寸,以至于他在不少人心目中的地位,又上升了一节,也因为如此,本就不熟络的大家,慢慢的也有说有笑起来。 说实话唐仁并没有太多权势的欲望,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想早点走进盛唐学院,抵达天顶云宫,与其跟着别人走路,还不如自己去走这条路,路上遇到什么,他心里也就有了数。 东西两院有什么矛盾瓜葛与他无任何关系,只要不惹到自己,大家都可以平安相处。 唐仁知道盛唐学院是他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个地方,无论是为了小青的复活,还是救出慕容长卿,甚至为了见到南宫墨雪,这个地方,都将留下他的故事。 “六六真游洞,三三物外天。 九班麟稳破非烟。 何处按云轩” 唐仁盘腿而坐于石上,好些日子也没有吟诗作赋了,看到斩虎台的风景,也不由得心中感慨,不少人已经收获而归,十几个青年手提咕咕乱叫的野鸡,一路走来,惹得少女少男满脸的欣喜。 火起,饭毕。 虽然甚是简陋,但大家也并无怨言,吃过之后,便又匆匆上了路,一路风景再迷人,也比不上早日找到居处休息一晚实在,山中多蚊虫,很多人已经被咬的苦不堪言。 唐仁拿起地图斟酌了好一会儿,又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吩咐道“尽量在天黑前赶至鬼头坑,否则我们便要在山里居住,恐怕不安全。” 一些女生纷纷侧目,为什么鬼头坑这个名字听起来这么恐怖,难道那里有鬼吗? “我们就不能换个地方吗?”一女子悄言问道。 唐仁微笑着说道“不行,按照我们的速度天黑前也只能到达那里,不用怕,世间无鬼,人心才有鬼。” 听他这么说,女生们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好意思开口拒绝了。 日落西山,满山的红霞一片,但现在的路是往下走的,穿过层层的密林,不少人都感觉面前这一块山谷凹地诡异的很。 就像一口大黑锅按在了山谷中,树木的颜色都比其他地方滋深一些,几声凄厉的鸟叫传来,就连唐仁的头皮都有些发麻。 在风水学上这是一块污秽之地,阴气极重,并不适合在这里过夜,难道真的要换个地方。 唐仁也觉得这个地方很怪异,却又说不上哪里怪异,去沉龙涧又太远,天黑前是走不到了。 剥开面前的一片灌木,整个鬼头坑便呈现在了眼前,可是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数不尽的坟头乱七八糟的横在地上,所有女生都惊慌失措的尖叫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死人坟?这就是鬼头坑的名字?”赵明丞心里七上八下,不忍直视的瞅了一眼眼前的一幕问道。 唐仁没有答话,按照正常的脚程,确实在天黑前所有人只能到达这里,学长们不可能不清楚这件事,难道他们是刻意的,不过东院他们又会经过什么,但显然跟自己是不一样的。 所有人紧紧的跟在了一起,随着唐仁往前走,羊肠小道的两边数不尽的坟头就跟一双双慎人的眼睛一样凸起,这个时候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人心跳加速。 “所有坟头的石碑都没有名字,但是这里面到底埋葬的是什么人呢,栖霞山的深山老林,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死在这里。” 赵明丞细心的发现了这一点,但却没有答案。 “或许是一座公墓。”唐仁摸着下巴回道。 每个坟头看起来年代都相当久远,但仍然有一些是几十年前的样式,或许是盛唐学院的公墓也说不定。 只是,为什么放在风水这么差的地方。 “我知道了!”就在唐仁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回身一看,原来是之前那个大胖子。 “你这死胖子真知道?”赵明丞不信的问道。 “嘿嘿”大胖子干笑两声,也不生气,他现在也挺佩服唐仁的,要是自己带队,还真没办法把大家笼络到一起。 大胖子满不在乎的挺了挺肚皮,一本正经的说道“两位兄弟不要小看了我二胖,我也是偶然听学长说的,据说盛唐学院的长老为了天顶云宫不被外人所知,会将泄密的人全部杀掉埋在一个地方,永世不得超生。我想没错的话,应该就是这鬼头坑了。” “卧槽,这盛唐学院的老妖怪们真够狠的。”赵明丞忍不住的爆了句粗口。 不过听二胖这么说,也有一定的道理,或许对于天顶云宫的人来说,被他们认为泄密,便是十恶不赦的叛徒,这里难道埋葬的全部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而叛离盛唐学院的学生? 这未免有些太过惨绝人寰了。 天色暗淡了下来,飞禽走兽开始陆续归巢,几个女生哭哭啼啼的不愿意留在这里,但有一个女子却出奇的安静。 其实唐仁早就注意到了她,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答话,那女子好像叫上官冰,一路上很少说话,大家在一块的时候她却独自一人待在一边,低着头想着心事,仿佛忧郁的天要掉下来一样。 只是这女子跟别人不一样的是,她的背后背着一把玉笛,自始至终没有见她拿下来过。 看见唐仁在看她,上官冰将头扭了过去。 鬼头坑的面积很大,难道几百年盛唐学院的叛徒全部都在这里了,这么说的话,盛唐学院的存在岂不是比记载的时间还要悠久。 仿佛触动了一种奇异的思绪,但在唐仁的脑海里一晃而过,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第七十八章前俯后仰 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到了一处坟头稀少的坡地,所有人才又停了下来。 四周都是高山,谷口的方向出去又是山地,日暮下来,那里已经被白色的雾气笼罩住了,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看不见。 所有的女生被安排在了紧靠山体的一侧,而男生则围成一个圈,守护起来,夜晚很潮,庆幸的是白天准备了木炭,这个时候也能派上用场,简单的吃了点留下肉食,所有人保存着体力休息起来。 夜晚很快降临,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赵明丞带着几个人轮流值班,唐仁只是希望今晚平安度过。 上官冰一个人坐在一处坟头上,静静的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眼神的余光却是十分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晚上不会安静的,你做好准备吧。”上官冰仿佛对着空气说道。 正走向她的唐仁脚下一停,有些尴尬的嗯了一声,心想自己脚步这么轻她怎么听见的。 晚上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不过看起来除了坟头比较吓人外,其他的好像没什么动静。 上官冰似乎懂得唐仁的的心思,淡淡的说道“这是一处积尸地,阴气很容易滋生出鬼头獐等邪物,不要掉以轻心。” “鬼头獐?她又怎么知道积尸地这种说法。”唐仁眉色凝重了起来,回想起来自己好像在哪看过,豢养鬼头獐是一种邪术,在机关术里称之为活傀儡,将兽獐自小养在阴气极重的地方,以尸体喂食,这种獐长大后便会成为一种恶兽,比狼豺虎豹都不知凶恶多少,即使咬中人没死,也会因为感染尸毒,活不了几天。 这女子什么来历,盛唐学院又为什么要这么做,要这件事真的话,今晚就有麻烦了。 当唐仁还要问些什么的时候,上官冰却不知何时已经不在那片坟头上了。 众人虽然惧怕,但夜晚还是如期而至了,山里的夜晚更加的沉寂,朦胧的月色今晚突现出了血红的颜色,除了鬼头坑这个地方,其他地方不知为何,白茫茫的雾气开始像牛奶一样浓稠的从半山腰流淌下来,说不出的诡异。 “那是山里的瘴气,估计盛唐学院的长老们早就算计好了这一切,如果稍有偏差,所有人在夜晚之前没有抵达鬼头坑,或者走过了鬼头坑,都有可能死在这瘴气之中。”唐仁刚毅的脸庞中流露出一丝侥幸,沉重弥漫的瘴气瞬间吞没了树林,徘徊在鬼头坑之间,却长了眼睛一般不再进来。 但是上官冰好像知道这些,她肯定来历非凡,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因为有唐仁的警告,赵明丞打起了精神巡逻着一切动静,不允许有人走出鬼头坑的圈子,也不允许有人私自去其他地方停留。 但是总有人会涉足去冒这个险。 夜深了,一天的山路大家都又累又饿,唐仁也有些困倦,不知什么时候,眼皮已经合了起来,但一声尖叫,还是将他惊醒了过来。 循声赶去,却发现一个女生捂着脸在哭哭啼啼。 “怎么回事?” 唐仁眉头一皱质问道,只见女生旁边一个男子笑得前俯后仰,看样子貌似捉弄了这位女生。 赵明丞叹着气,冲着男子努了努嘴,一脸怒气的说道“这位女生起来去小解,结果走到一个坟坑,看见里面躺着一个人,结果发现是这家伙。” 一听在指责自己,男子满不在乎的冷哼道“多大点事,有必要吗,不就是带个队么,就以为自己是官府了,我老爹可是安州巡抚呢。” “你老爹是皇帝也没用,想活命,安安分分的回坡上去。” 唐仁眼睛像摄人心魄一样直盯着男子,一股冰冷的气质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男子一滞,不甘的看了一眼唐仁,愤愤的离去。 其实唐仁对此也无可奈何,但是毕竟这么多的性命掌握在自己手里,稍有一丝差错,可能后悔都来不及了。 就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片刻,那位男子竟然赌气一个人向着谷口的瘴气那里走去,嘴里还嚷嚷道“都是一群胆小鬼,睡在死人坟里也不觉得晦气。” “快拦住他,那是瘴气,不能进去的。”赵明丞急着喊到,几步冲过去的时候,那位男子已经踏了进去,半截身子埋没在白雾的下面。 他似乎有些得意的朝着唐仁笑道“胆小鬼,什么事都没有,自己吓自己。” 唐仁没有理会,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静静的观察着动静,白雾起伏不定,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男子那边汇聚。 “你现在回来还来得及!”唐仁站在谷口的边缘,离白雾不到一寸的地方对着男子说道。 男子丝毫不理会,反而越走越深。 这时上官冰不知不觉来到了唐仁的身边,看着远处的男子,轻声说道“他是自寻死路,鬼头獐已经发现他了。” 顺着看去,径自走着的男子丝毫没有发觉危险在一步一步靠近,只是他也感觉到了,脚下的枯叶丛好像有什么动静。 “什么东西?”腿上似乎被什么蹭了一下,一晃而过,男子的心头有了一丝不安,这是任何活物面对危险来临时与生俱来的感知。 “啊,什么玩意咬我?”男子腿上突然一股酸麻,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谁知确实满手的鲜血,以及一块巴掌大的小腿肉。“我的腿!”男子脸上流露出恐惧,身子突然一歪,栽倒下去,而周围的白雾翻涌更加厉害了。 “快救他!”唐仁意识到了不好,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个人冲了进去。 一旁的上官冰一愣,脸上一丝复杂,暗骂一声,缓缓的将手伸向了后背。 玉笛横在唇边,十指飘似凌花,伴随着一呼一吸,一首极其玄妙的曲子悠扬的荡漾在鬼头坑的山谷中。 声音的穿透力极强,清脆清明,时而奔腾如千军万马,时而安静如花落定海神针,袅袅音律飘散开来,竟然将眼前的白雾也轰散的稀薄了不少,上官冰踏着步子走了进去,白雾便像见了天敌一样纷纷躲避,一双双幽绿的眼睛探了出来,却又立马回避跑掉。 第七十九章心无旁骛 “何必救他,死不足惜。”上官冰看着正扶着那位男子的唐仁,话里却是不满。 唐仁早就做好了慷慨就义的准备,但没想到上官冰居然轻易的化解了这场危机,顾不得再想其他,急忙背着男子进了鬼头坑谷。 男子已经昏迷了,当他被放在地上的时候,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男子左腿膝盖以下居然只剩下一只光秃秃的骨头架子,血肉不知被什么东西啃噬的干干净净。 “好惨,那里面到底有什么鬼东西?”赵明丞喉咙一阵干呕,面色蜡黄的问道。 几个胆大的赶紧跟他包扎起来,唐仁想了想,一刀劈断了男子的半截腿骨。 上官冰一边云淡风轻的回道“鬼头獐身有尸毒,咬人酸麻,等你反应过来时,其实肉已经被它们吃光了。” 一些女生啜泣哀诉,这一下谁都不敢往那白雾里跑了,幸亏了唐仁,这不听劝的家伙才捡回来了一条命,不过这辈子,估计是要拄着拐杖度过了。 “撒上这些药,以防尸毒感染全身。”上官冰丢过一包药,独自一人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唐仁把药交给了赵明丞,自己也跟了过去,歉意的笑了笑,说道“多谢你了,不过可以问一下你是怎么知道………” “与你无关。” 唐仁的话还没说完,上官冰便打断了他,背过身,眯着眼睛休息了起来。 又是一次闭门羹,唐仁哑口无言的点了点头,也不再打扰这个怪异的闷油瓶。 “捉鬼道长?茅山术士?”任唐仁想破脑袋,他都没法弄清上官冰的身份。 安安静静的下半夜,似乎所有人都疲乏的经不起折腾了,索性再没有其他事情发生,只不过当那个男子从昏迷中醒来看到自己的现状时,悲痛欲绝的痛苦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天已经亮了,为了容易带他走,唐仁做了一副担架,由两个身强力壮的新生抬着他,当男子再次见到唐仁时,一时追悔莫及,有话也说不出来了。 如果能一个不少的带大家抵达天顶云宫,远胜过那虚求的先到者奖励的诱惑,在唐仁的心目中,人命更加重要。 经历了鬼头坑的事,唐仁现在也谨慎了很多,每一步他都会细细的分析地图,以确保下一步的时候大家都会平安无事,不少人已经觉得,跟着唐仁,心里踏实了很多。 越往栖霞山的深处走,越觉得这条山脉犹如鬼斧神工砌造的一样,一条巨大的峡谷仿佛被从天而降的利斧齐齐切下,当所有人从这夹缝中通过的时候,一股源自精神上的压力几乎让每个人的额头渗出了汗水。 刚刚穿过峡谷,入眼的却是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铁索桥,它长长的横跨在对面山崖的一头,如同一条黑幽幽的大蛇,腐朽的木板铺在上面,甚至有些地方只剩下了铁链子,赵明丞一看脚下,顿时头晕目眩,下方云雾缭绕,却依稀听得见湍急的河水从碎石上咆哮而过,要是人从这里跌落了下去,那真是碎尸万段了。 任何一个人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山谷之中都被放大,这么多人该怎么顺利通过,成了唐仁面临的问题。 “这他妈我一靠近铁索桥就腿发抖,这么长怎么走的过去?”赵明丞心有余悸的说道。 铁索桥由八根手腕粗的生铁打造而成,唐仁看了看材质,年代久远,他现在也不敢肯定是否有些部位早已生锈断裂,如果稍有不慎,可能就会断开,从而阻断了这条天堑。 “从桥锁的垂吊弧度来看,这道铁索的长度超过了三里,有没有人敢先探这个险,去到那一头看看情况?”唐仁斟酌了一下,仰起头向着身后的所有人问道,如果保证了两头都没什么事,那说明铁索的整体还是比较稳固的。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不决,因为大家都不愿意去冒这个险,这万一一不小心踏空,可能就去了西天了。 唐仁想了想,还是自己一脚迈了出去,谁知一只手却拉住了他,回头一看,竟是一个相貌清秀的青年,冲着唐仁一笑,和煦的说道“我身子轻,我来。” “好的,你来,注意脚下。”唐仁点了点头,将脚收了回来。 青年身轻如燕,踏上铁索的一刹身子有些摇晃,但很快又稳定了下来,一手紧抓铁索,双脚踏在破碎不堪的木板上,目光闪过一丝精芒,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去。 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高耸入云的山谷中一阵风刮过,立马将铁索桥吹的摇晃起来,青年像一扁小舟,顿时在狂风中摇曳不定,唐仁的手心都出了一把冷汗。 “千万小心啊。”赵明丞嘴皮咬的紧紧的。 待铁索稳定了的下来,青年再一次走了起来,期间有惊无险,直到他消失在白茫茫的云雾中,再也看不清楚了。 过了良久,一声“我到了!”才回荡在山谷之间,传的很远很远。 唐仁估摸着时间,喃喃道“长度不止三里,小心点还是过得去的。”看着远处的天色阴沉的跟铅一样厚重,可能过会儿会有大雨,得抓紧时间了。 “每次十人,依次而过,女生居中,记住,目视前方,要心无旁骛的走,不要看下面。”唐仁一丝不苟的吩咐道。 既然有人顺利通了过去,很多人忐忑不安的心也放了下来,不少男生开始井然有序的排着队,依次十人一组,开始沿着前面走过的路,一步一步的踏上了铁索桥。 胆小的女生,被安排在了中间,每位也有专人照顾。 越来越多的人已经过往了那边,唐仁也轻松了不少,风越来越大了起来,空气中都弥漫开了暴风雨的味道。 看着最后一个十人队安然无恙的走了过去,现在只剩下几个胖子和唐仁,当然,那个大胖子也在其中。 “呃,这个队长,我太胖,能不能你们几个扶着我过?”大胖子看了看脚下的深渊和摇摇晃晃的铁索桥,脸上的肉一颤,就差油锅里转一圈变红烧了。 唐仁无语的看了大胖子一眼,一手往前一抓,将大胖子推搡到了最前面,“少废话,不想死快走。” 大胖子脚一哆嗦,两眼一闭,双手紧紧抱住铁索,趴在铁索上大喊救命。 第八十章万丈山峰 “没出息,快走,等会暴风雨来了就麻烦了。”唐仁喝道,一丝凉意袭来,风中夹杂着雨水的清新味,眼看就要下起雨了。 大胖子也知道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后面还有好几个人呢,一看天色黑压压的,鼓起了勇气,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去。 铁索桥在狂风中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开始甩荡起来,烈谷中的风快如刀锋,吹在几人的脸上生疼,大胖子举步维艰,唐仁紧跟其后。 对面的大伙已经在焦急的呼喊了,但声音已经被风声淹没了。 此时云层像怪兽一样翻滚起来,唐仁一扫天际的时候,却猛然发现,一个黑点正在极速飞了过来。 “那是什么?”唐仁的瞳孔缩成了一点,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一种危险的感觉油然而生。 等到黑点再次靠近的时候,他才猛然认清,那居然是一只翅膀张开有三丈长的云雕。 此时它正犹如空中的猎手一样闪电般飞来,巨大的金黄色喙部十分的耀眼,锐利的爪子缩在腹部,见到铁索桥上的几个人后,凄厉的眼神里流露出贪婪的目光。 “快走!”来不及解释,唐仁厉声喝道。 没有反应过来的几人疑惑的看着唐仁,但空中的一声巨啸,立马将他们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哇,救命呀!”大胖子撕开嗓子喊道,也不知哪里来的胆量和勇气,健步如飞的在铁索上飞奔起来,即使脚下踩空也顾不得停留。 但这么一跑也引起了云雕的注意,在空中一个滑翔,双翅展开,铁爪直伸开来,调转方向,朝着大胖子掠去。 糟了,唐仁脚下也不慢,紧跟了上去。 巨大的黑影如同一张网,瞬间便到,大胖子感到头上一片压力,抬起头一看,差点昏厥过去。 “呼” 一阵劲风,云雕的双爪已经抓住了大胖子的后背,入骨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的痛嚎。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明晃晃的短刀,用力的劈砍在了云雕的爪子上,但只溅起了点点火花。 “好硬。”就连云雕的羽毛都跟铁片一样,更别说它的爪子了,大胖子本来身躯就庞大,但在云雕面前,依然像一个三岁的婴儿一样矮小。 唐仁奋力的用刀朝着云雕的腹部捅去,但慌乱的场景,和扇起的狂风让他失去了平衡,一个踉跄,脚下一滑,身子便坠落下去。 “就这么完了么?”唐仁的眼神里一丝不甘,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铁索桥,耳边的风声大作,他似乎听到了下方的河水像九幽的无底洞一样准备吞噬他。 大胖子在呐喊,他已经安全了,云雕似乎不见了,就在唐仁心灰意冷,对生已经没有抱多大希望的时刻。 突然腰间一痛,他居然直直的往着九霄云天飞去。 原来是云雕抓住了自己,不过即使这样,看来怎么都是在劫难逃了。 狂风大作,大雨倾盆,唐仁消失在了茫茫云海中。 巨大的云雕像抓鱼一样将唐仁牢牢的捏在爪子里,唐仁从来没有想象过会有这么一天,或许自己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离天空如此之近的人。 耳边的风呼呼吹过,脚下的一切山脉变得越来越渺小,穿过层层的云层,唐仁看到了瓢泼的大雨,看到了魔鬼手指般的金黄色闪电,咫尺的距离,在大自然的眼睛里他跟灰尘一样不值一提。 身子猛的再一向上,他竟然穿破了云层,入眼的是一片金黄的光芒,那是太阳。 云雕在空中翱翔,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怪叫,下方乌压压的云层跟地毯一样厚实,这般美景几乎让唐仁忘记了自己还活着。 “呼!” 云雕终于猛的一扇翅膀,双羽收拢起来,开始如同流星一样俯冲下去,唐仁的胸口被空气快要撕裂。 他的眼睛因受不了压力紧紧的闭在了一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感觉到周围有了温和的风声的时候,唐仁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美景,却让他惊呆了。 这已经不是他先前消失的地方了,高耸入云的山峰跟一个个雨后春笋一样拔地而起,苍翠的山石跟翡翠有着同样的颜色,许许多多不知名的鸟兽活跃在这片天地下,空气中飘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真是一片世外桃源。”唐仁这样想着,身子一轻,云雕带着他望着一座瘦峭高昂的山峰上飞去。 那山峰的顶端是一个无法形容的巨大鸟巢,用数不尽的枯枝树干衔成,活像在山顶放了一个帽子。 云雕爪子一松,唐仁跟炮弹似的砸了进去,好一阵头晕目眩。 短刀早已不见,跟这么大的云雕徒手反抗显然不太可能,这次它是不是要拿我当伙食了,唐仁的心突突的直跳,微闭着眼,一动不动,躺在鸟巢里装死。 幸运的是云雕并没有直接将唐仁开膛破肚,用喙部拨弄了几下唐仁后见他没有动静,咕咕怪叫一声,翅膀一扇,再次从顶峰上飞了下去,不一会儿,成了天边的一个小点。 “好险,要是被发现还活着,肯定啄死了。”唐仁翻身起来,这才打量着自己的处境。 衣服都撕破了,也没有可以用的工具,自己的地图也已经丢失,不过赵明丞那里有备份,他们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但是现在,自己却身处险境,能不能活下去,唐仁的心里也没有答案。 云雕的巢建在了万丈山峰的顶端,下方是什么都看不清的谷地,当唐仁往左侧看去的时候,才发现云雕的巢里散落着一些动物的骸骨,还有数个鸟蛋,但每个都有灯笼那么大,只是还没有孵化出来,原来自己成了这些巨兽长大的干粮。 “完了完了。” 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唐仁眉头一阵冷汗,他好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一想自己有可能成为畜生的食粮,换做任何人都没法体会这种心情。 唐仁趴在云雕鸟巢的边缘,伏身看去,这座山峰的主体基本是云英和花岗构成,不少地方还是有落脚处的,只是往下爬的时候,稍不注意,都有可能跌下摔死。 第八十一章不知不觉 无论如何都有可能死,不试试怎么知道。 只要有生的希望,唐仁是不会放弃这个尝试的机会的。 鸟巢的下方不远处的峭壁上,伸长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树,上面长满了红幽幽的果子,看起来都让人垂涎三尺,唐仁用尽力气小心的摘得一个放进嘴里,果子入口即化,说不出的香甜,不一会儿浑身也有了力气。 “谢谢老天,这果子没毒。”只要云雕不在,自己短时间内起码不会饿死,这巢是用枯枝垒成的,想要下去,必须打个洞先。 时间已经不允许唐仁再多待一分了,云雕的鸟蛋好几个开始出现了松动,等到它们孵化出来,云雕必然将自己啄碎去喂食,必须在它们出来之前逃离这里。 鸟巢虽然坚韧,但唐仁还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一根一根的将枝条从脚下抽离出来。 “嘎嘎” 一声怪叫,那只云雕似乎又飞了回来,“噗通”一声,一个东西落在了装死的唐仁身边,睁开眼一看,原来是一头野猪,嗷嗷的还没死透,结果被云雕一爪子连肠子都勾了出来。 来来回回好几次,每当云雕返回的时候,唐仁就趴在原地一动不动,当云雕离开,唐仁便又一点一点清理脚下的枯枝,没有工具,清理起来异常麻烦,并且还要警惕云雕发现异常。 没有一两天的时间,是不可能清理掉底部的,唐仁在与时间赛跑。 一天,两天。 幸运的是,云雕始终没有注意到唐仁的异常,堆在巢里的猎物也越来越多,不过却没有人的尸体,这让唐仁的担心多余了。 每当饿了,唐仁便会采摘几颗果子充饥,如今只剩下一颗果子放在怀里,想了想,唐仁还是没有吃掉。 云雕离开了巢穴,而鸟巢的底部已经被唐仁挖透,看看下面正好有落脚的地方,这是一个挑战,如果不能坚持到山峰平坦的地方,唐仁仍然逃脱不了一死。 当身子顺着挖的漏洞刚刚倒着趴下去的时候,唐仁扫了一眼巢里的几颗鸟蛋,犹豫了一下,又翻身上来,脱掉衣服,装了一颗一动不动完整的云雕蛋,小心翼翼的包裹好,背在了身后。 “饿了还可以充饥,或许也可以养大。”抱着不被云雕发现的侥幸,唐仁做出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决定。 云雕的鸟巢建立在最高峰,下方都是极其陡峭的,幸亏唐仁如今的体力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再加上这次吃了崖边的红色果子,力气更是比之前还要强盛。 一点点的挪动,脚步也轻的像蜻蜓点水,唐仁的手指紧扣,牢牢抓在凸起的岩石上,脚下慢慢的往下蹭,半晌过后,唐仁已是满头大汗。 “按习惯云雕应该快回来进食了。”低头一看脚下,唐仁身子一哆嗦,猛的将自己贴的更近,头晕目眩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不知不觉唐仁已经下了快三十米的距离,山峰的坡度也稍微缓和了一点,远处的天际一声鸣叫,唐仁知道那云雕要回来了。 自己还偷了它的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鼓起全身的力气,唐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也不知为何,随着时间的流逝,唐仁的双臂却出奇的越来越有力气,难道跟那果子有关? 一道黑影掠过,头顶感觉一朵黑云飘来,落在了云雕的巢上,紧接着一声凄厉的嘶鸣,唐仁知道,云雕发现异常了。 快点,唐仁浑身大汗淋漓,脚下三丈的地方有一个从山崖上突起来的平台,看起来很怪异,但那是离唐仁最近的一块落脚的地方。 天空中一双锐利的眼睛俯视着大地,云雕已然发现了唐仁,像离弦的箭一般俯冲下来,眼睛里满是仇恨,紧盯着唐仁身后的包裹。 来不及了,电光火石之间,唐仁松开双手纵身一跃,凭着惯性向着那块平台落下,就地一个打滚,往里面凹陷的一个狭口躲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不知触动了什么,唐仁藏着的狭口的岩石一阵松动,突然崩塌,而唐仁也没有反应过来,跌跌撞撞的顺着露出来的洞里滚落下去,突然的撞击让他一阵昏厥,落地之后,知道自己还活着,不过疼痛,让他还是没有了知觉。 山崖外的岩石上一只云雕徘徊在蓝天之上,它的目光死死盯着山壁上一个狭小的洞口,久久不愿离去。 洞口的光线由明转暗,又由暗转明,一天过去了,云雕的叫声还在外面,而唐仁的身体像铅块一样沉重,当他的手指有了知觉以后,终于慢慢的醒了过来。 “这是哪里?”唐仁抬起头打量着自己滚落进来的这个洞,光线很微弱,但依稀看的清楚的是,这似乎不是天然形成的洞穴,因为洞口而下的是一条阶梯,自己就是从这里掉下来的。 难道跟七年前发生的经历一样?唐仁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一会儿,才爬了起来。 七年前他也跌进过一个洞穴,也正是那次,才让他的人生跟常人有了不一样的地方。 人生的奇遇很难遇见,唐仁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碰见第二次。 云雕的蛋是十分坚硬的,这次掉下来也没碎,总算没有损失太多,想起先前生死时刻,唐仁便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洞穴的年代似乎很久了,里面陈列一些石砌的桌子,但灰尘早已落满,沿着往里走,便又出现了几个门洞,不知通往哪里。 收拾好云雕蛋,唐仁一瘸一拐的扶着石壁往里面走去,那只大云雕还不死心,还是离得远一点比较好。 这里曾经有人居住过,想必是隐居在了这里,不过一个人干嘛住在这么高的地方,费尽功夫挖出这个洞穴已经实属不易了。 从一个洞里走了进去,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厨房,米缸空空如也,碗上都结了一层泥垢。 穿过一条狭小的走廊,便进入了一座空旷的大厅,令唐仁惊讶的是,大厅里摆设简洁大方,有着木桌和椅子,但因为腐朽已经坍圮散落了一地。 四周的墙壁上有着油灯,唐仁见旁边有火石,打了打,居然将快油尽灯枯的油灯点亮了起来。 伴随着光亮,大厅里的一切也清晰了起来,一具骸骨,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骸骨盘腿而坐,已经风化多年,但却比一般的骸骨颜色更加的晶莹剔透,就像玉石雕琢的一样。 他应该就是这山洞的主人,但是坐寂在这里又是为何,死后尸骨奇异,生前也应该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第八十二章飞来飞去 唐仁走进了几步,当他站在骸骨的面前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压力,竟然他双膝忍不住的往地上跪去。 “这是怎么回事?”唐仁眉头紧锁,吃力的抵抗了一下莫名的压力,但最终双膝还是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骸骨的面前。 而这时,骸骨的胸前莫名其妙的掉落下来一封信,落在了唐仁的脚下。 唐仁小心翼翼的打开,才发现里面是一张战国帛,不过又有些不同,看起来应该更加古老一些,上面是用古形字精心写成。 虽然艰涩难懂,但唐仁还是大致认清楚了一些,其中似乎记载了一个名叫相龙的人游历天下的一些经历,偶然来此,却遇到了连秦始皇都毕生没有找到的麒麟果,因为那个时候麒麟果并没有成熟,相龙只能在此等候,希望有生之年能带着它回到秦国,献给大王,他知道可能要等很多年,可是没想到一等便等了三十年,那时他已经年近古稀,知道此生无望看到麒麟果成熟了,却又不甘天地孕育的奇物就此浪费掉,于是在这边挖了一个洞穴等,却最终羽化成仙。 “麒麟果?”唐仁急忙将自己怀中的那个果子掏了出来,莫非说的就是它。 相龙等到死都没等到的果子,居然被自己吃的只剩下一个。 这到底有什么用?唐仁拿起战国帛继续往下看,相龙知道后人可能不明白这种果子的作用,便也做了一些解释。 “麒麟果夺天地精华而生,传说食之一颗增寿五十年,食之两颗躯体百毒不侵,食之三颗奇经八脉大开,再食则效果越微显著。” 一想自己吃了那么多,唐仁一阵懊恼,要是留下几个多好,白白浪费了好多,这么好的果子自己居然充饥了。 “我相龙此生历经磨难,却膝下无一后人,今日若有有缘人,可取走我背后古金重刀,作为衣钵传人。” 说道这里,战国帛也已经看完了,唐仁恭敬的看着面前的相龙骸骨,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随着最后一次碰地,面前的骸骨,也“哗”的一声变成了粉末,散落一地。 一把通体黑色的刀出现在了眼前,感觉头顶已经没有了压力,唐仁也能站起来了,一扫眼前,原来这就是古金重刀,唐仁现在可以说已经力大无穷了,却发现拿起这把刀甚是费力。 古金重刀只有三尺长,一寸宽厚,但唐仁发现过去了几百年,这把刀依然崭新无比,试了试,一块石桌竟被轻易的齐齐切成了两截。 “真是宝物。”说不出的欣喜,唐仁再次感激的对着骸骨拜了拜。 转了一圈,已经没有什么其他可以留恋的地方了,想了想也该出发了,临走之际,唐仁在洞里挖了一个墓,将相龙的尸骨放到一个罐子里,掩埋了起来。 洞穴的出口在一处凹坡下面,没过多久,唐仁终于从这座死里逃生的山峰里走了出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许大家都认为自己已经死了,想来这几天过去,他们应该都抵达天顶云宫了,现在只剩下自己仍然迷路在这仙山中,该如何是好。 去天顶云宫的地图早已深深刻画在了唐仁的脑袋里,只是自己目前所在的地方,他却不知道是在哪里,按照云雕带自己飞的方向和速度,应该是地图中画叉的禁区。 凭着自己的判断,唐仁背着一颗蛋,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唐仁仍然行走在茫茫大山中,只不过他现在的样子有些邋遢,长久没梳理的毛发已经垂到了两肩,饿了摘个果子烤只野兔,困了躲在山岩下风餐露宿,后背的古金重刀不知斩落了多少豺狼虎豹,加上麒麟果的效果,卜算子的上册拳法唐仁已经大成,不是高手但也算中上了。 天空中一阵“嘎嘎”的鸣叫。 唐仁顺势一声口哨,只见一只老鹰大小的云雕,亲切的飞了下来,落在唐仁的肩膀上,亲昵的啄着他毛发里的虱子。 “麟儿,你又胖了不少。”唐仁哈哈一笑,抚摸着自己带回来的云雕的羽毛。 它早已破壳而出,唐仁也将最后一颗麒麟果喂给了它,天地奇物,长在了它的巢边,自然要让它尝一尝。 麟儿喜悦的怪叫一声,再次展开双翅,高高飞往云端,徘徊在唐仁的头顶上。 前面出现了一处断崖,下面似乎是一片云雾缭绕的绿色,此时的麟儿突然一声长鸣,通灵人性的召唤着唐仁过去。 唐仁一步一步的走去,心情却越来越变得紧张。 驻足眺望,只见一座建立在山脉顶峰的宏伟宫殿,在云雾之中,宛若天宫一样,矗立在了眼前。 唐仁终于支撑不住,喜泪盈眶。 这么久,终于走到了天顶云宫,如梦似幻的场景就在眼前,唐仁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做到了。 麟儿在天空中飞来飞去,虽然不知道唐仁为何喜极而泣,但依然欢呼雀跃的发出了兴奋的鸣叫。 擦干了泪水,唐仁向着天顶云宫的方向狂奔而去,麟儿一个俯冲,从断崖上飞跃而下,不一会儿便成了天边一个黑点。 一个月的行走令唐仁变得像野人一样,云顶天宫下的山脚有一汪清澈见底的潭水,碧绿清幽,就如同天上掉下来的一面镜子,唐仁迅速脱去衣物,一个猛扎钻了进去,感受着沁人心脾的凉爽。 他身体的线条跟刻刀雕过的一样,他的肌肤闪烁着刚毅,他的眼神犹如苍穹,他的四肢每划过一道水纹,便在水面留下深邃的涟漪。 一层层的旧皮褪去,唐仁一头从水里冲起,大口的喘着气。天地辉映,天顶云宫高高在上悬浮在目光所及之处。 正当唐仁沐浴在碧水阳光下的时候,一阵朗朗的笑声,从石阶后传了过来。 迅速的藏好衣物,唐仁一个鱼跃,钻进了一块石头后面躲藏了起来。 透过石缝,原来是几个女弟子前来清洗衣服,每个都长得清秀可人,但扫了一圈,却发现里面并没有自己所认识的。 先避避吧,等到天黑时再上山,找到赵明丞再说。 这么多天过去了,或许西院很多人都已经将自己遗忘,这么唐突的上去可能会被大家误会,打定了主意,唐仁便光着身子,任由小弟弟在水中荡漾,顺便洗了洗衣物,躲在石头后面,远远的看着前方的动静。 第八十三章满腹才华 几个盛唐学院妙龄女弟子有说有笑的,不过似乎她们属于地字辈,比唐仁大了整整一届,几个人嬉笑连连,玉藕般的手指揉搓着手中的衣物,丝毫没有发觉不远处有双眼睛注视着她们。 “我说今年这些小鲜肉可比去年的好多了,不过东院那些小狐狸精也是够了,敢跟我们大师姐抢帅哥,简直老虎屁股上拍巴掌,找死。”一位姑娘冷哼一声,嬉笑着捞起一把水扬在身旁另一位看似很文静的女子身上,湿掉的白衣衬出了女子玲珑的身段。 女子懊恼的笑骂道“小浪货,自己想男人了还拉上我,看我不收拾你。”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不多时开始了水战,每个人浑身湿漉漉的,看的唐仁脸上一片红晕。 过了一会儿,几人似乎也累了,终于停了下来。 “我说好像有些不对劲,今天的衣服怎么洗的不干净,脏脏的,还有股怪怪的味道。”一个女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拿起衣物又在鼻子上嗅了嗅,嘟着嘴说道。 远在暗处的唐仁哪能不知道那怪味是什么,憋了这么久不上岸,只能就地解决咯。 说话声又传了过来。 “好了好了,可能上游有脏东西吧,走吧,洗完了,回去看我的小鲜肉去了。” 一个女子打了个哈欠,端起木盆,起身说道。 天色渐暗,天顶云宫顿时看起来一片金黄,飞鸟皆尽归巢,几个女子也洗的差不多了,三三两两的又绕着石阶往着原路返回去。 “大师姐,还不走吗?” 水边只留下那个被称为大师姐的女子,还在清洗着手里的最后一件衣物。 “先走吧,我就来了。” “嗯,那师姐快点,我们先回了。”几个女子招呼一声,消失在了石阶弯处。 擦了擦汗水,一双秀目在潭水的倒影下就像月亮 一般明亮,婉君总喜欢没人的时候,一个人独自来到这里,静静的看着这里的一切,静静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她本家出豪门,却在十岁那年遭遇了一场灾难,看着微漾的水面,似乎那一幕就发生在了眼前。 “礼部侍郎婉成勾结朝野,私通外患,现宣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婉君的脑海里每天晚上都会回荡起这句话,婉家的人,只有她一个还活着,而且是苟延残喘的活着。 即使进了盛唐学院,她也无力报仇,一时间,百感交集,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了水中,再也看不见。 婉君端起木盆,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去,走了一会儿,却猛然想起,自己那件亵衣竟忘了拿,于是又掉头返回,刚下台阶,却惊讶的发现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正背对着她,双手撑起肚兜拧干甩净,满意的闻了闻,恰巧转过头,两双眼睛对在了一起。 “嘘!”唐仁急忙示意道。 他已经穿好了下身,只是上衣太破,就随手扔了,刚才见人走了,他以为没事了,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落下一件,更没想到她半路想了起来。 “这个…不好意思,我只是洗个澡。”唐仁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婉君打量着唐仁,这男子蓬头垢面,却穿着盛唐学院的裤子,前些日子的新生有好几个失踪了,莫非他也是其中一个? “把我的衣服给我吧,上岸说。”婉君低着头红着脸伸出手。 “好。” 唐仁赶紧起身上岸,将手中的肚兜递给了婉君。 好完美的线条,婉君看着唐仁光着的上身,接过肚兜立马掩埋在了怀里的木盆里。 “你也是盛唐学院的学生?”婉君温柔的问道,见唐仁背着一把黑色刀,还有一个小布囊,却又跟野人一样,实在想想不出他经历了什么。 唐仁点了点头,这女子也蛮好说话的,幸亏没把自己当成采花贼,否则再跳进这潭水里也洗不清了。 “我叫唐仁,是西院的新生,路上出了点事,所以一直到今天才找到这里。”唐仁也不敢把实况说出来,因为太离奇了,况且有些事还不能让她知道。 “哦,十万大山能走到这里,不知说你运气好还是命大,这个样子你上不了山的,我给你修理下头发吧。”婉君看了看唐仁的古金重刀,平静的说道。 “劳烦姑娘了。不过这刀太重,你拿不起来。” 唐仁恭敬的谢过,盘腿而坐,将刀竖起,婉君帮他撩起长发,唐仁则自己看着潭水中的自己,挥刀削发,一簇簇的头发落在水中,活像一朵黑色的荷花。 “风流逝。 人烟好,高下水际山头。 瑶台峰厥,依约蓬丘。 万井千闾富庶,云压天顶。 触处青娥石舸,红日游。 方面委元侯。 致讼简时丰,继日切发。 重刀落,橘子洲头。 旦暮锋雕命驾,重整济川舟。 当凭时,石阶路稳,归去好留。” 唐仁喃喃自语,却让婉君心中泛起了丝丝难言的情绪。 这男子到底来自何处,满腹才华不说,又能在生死难测的大山中一路寻到这里,从新生入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常人,又如何能做到这一切。 削去了满脸的胡须,长发也整理的干干净净,婉君亲手给唐仁扎好发髻,再次打量,却发现这男子,已经跟之前大不相同了。 像枪一般笔直的身子,宽阔的胸膛,一张虽然轻稚但又充满成熟的脸庞,这男子居然也是玉树临风,比起身边的那些才子丝毫不差,而他,更多了一丝宝剑藏輎的气质。 “也差不多了,你我不是同院,所以没法帮助你太多,不过你既然是学院的学生,那应该不会有假,早些上去,西院的三长老蛮好说话,你去找他,应该会帮你安顿好一切,我该走了。”婉君将手从唐仁的头上收了回来,看着水中唐仁的倒影,温润恬静的说道。 唐仁点了点头,东西两院斗争从来就没有停歇过,若被他人看到了,可能会对这位姑娘带来一些麻烦,自己一人上山,也能少吸引别人的注意。 第八十四章三长老 婉君见唐仁点头,驻足停留了一会,便弯下腰端起木盆,叮嘱了一句“学院规矩甚多,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问我,我叫婉君。” 说完,婉君便步履轻盈的消失在了石阶。 “婉君。”这名字也挺好听的,唐仁笑了笑,也起了身,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天顶云宫矗立在这条蜿蜒的山脉的顶端,占地面积已经无法用数字描述,它就像天上的凌霄宝殿完全搁置在了山顶中,巧夺天工,浑然一体。 当唐仁踏上最高峰的最后一条石阶,一座宏伟的红顶山门便坐落在了眼前,一股苍茫古老的气息迎面扑来,浩瀚无垠的历史感充斥在山中的一石一木,但是第一个迎接他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庞大的白虎,这只怪兽站起来应该几乎和他一样高了。 “吼!” 那只白虎卧在门前,远远的看了一眼唐仁,眼睛里充满了警惕,站起身子竟向着他一步一步走来。 白虎并没有攻击的意图,唐仁顿时也不敢轻举妄动,看起来不像是野生的,难道它一直生活在这里。 唐仁呆若木鸡的杵在原地,白虎扰动着尾巴,围绕唐仁转了一圈,嗅了嗅,喉咙里发出沉重的呼吸,见唐仁没有其他举动后,打了个哈欠,前肢伏在地上伸了个懒腰,悠闲的又返回卧在了门前。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 “快,山神大人发现了陌生人,一队,二队全部集合。”一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随即二十多个雪白云衣的男子步伐急促稳健的朝着山门赶来,他们每个人都全副武装,白衣前的胸口有一个黑色的“禁”字。 这只老虎居然是山神大人。 唐仁目瞪口呆的看着门前这只大猫,欲言又止的咽了口唾沫。 “来者何人?”一身材健硕的中年男子掷地有声的问道。 山神大人识人过目不忘,也只有第一次遇见的陌生人,才会发出警告,面前这男子赤果上身,呼吸均匀,步伐有力,看得出来有一定的功力,尤其是背后绑着的拿把刀,让他感觉到了一股排山倒海的煞气。 唐仁见盛唐学院来了人,知道也只能诉说实情,于是恭敬的拱拳说道“学生唐仁,一个月前迷失于山中,今日才寻得云宫,望各位通报一下,唐仁在此谢过。” “唐仁?”中年男子眉头一耸,心道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一青年听闻是唐仁,立马凑到中年男子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中年男子突然恍然大悟,不可置信的看着唐仁。 “莫非你就是那被云雕抓走的西院学生?”中年男子惊讶的看着唐仁,似乎要把他镶进眼睛里一样,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过有什么活物能从云雕的嘴下逃脱,这唐仁看起来年纪不大,居然有这等本事。 唐仁一笑,没想到自己的名字还有人记得,急忙道“晚辈正是。” 中年男子走上前打量了眼唐仁,见他五官端正,正气凌然,也不像宵小之辈,说道“稍等片刻,我去请示长老。” 说完,中年男子便急忙进了山门。 过了半晌,一苍老的声音突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回荡在整个山际。 “名叫唐仁的,进来吧。” 唐仁惊讶的叹道,好深厚的功力。 禁卫们纷纷让路,唐仁路过大白猫的跟前,白虎便向他屁股甩了一尾巴,轻轻的将他推了进去。 天顶云宫的建设古朴厚重,随处可见的大理石和汉白玉铺设在各处,自然与建筑完美融合,或许只有鲁班在世,才能化腐朽为神奇,打造出这样一座接近天顶的宫殿。 东西两院咫尺相隔,彼此之间是可以看的见的,只是不同院的学生分开成了两处,看似在一个天宫里相安无事,却暗地里明争暗斗已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 “墨眀院,藏书阁,玄关,云剑楼,红人馆…………” 一路走去,数不尽的阁楼地宫书阁完全吸引住了唐仁的眼球,盛唐学院不愧是六院之首,难怪这里可以培养出无数的国之栋梁,其原因就是它汇聚了天下的奇技宝术。 唐仁被一男子带到了一处院中酒楼门前,然后停了下来。 “盛唐学院里竟然还有自己的酒楼?”唐仁纳闷的问道。 带路的师兄鄙视的说道“这可不是什么酒楼,这是三长老的家,三长老嗜酒如命,便在院中给自己建了座酒楼住在这里。” “呃,那应该是嗜酒如命了。”唐仁扫过门楣,一行字映入眼帘。 “心中有酒,酒在心中。” 简单明了,三长老喝酒已经大成境界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只见一个人扛着两个大酒壶走了出来,这人与唐仁相视了十几秒,半天过后,终于一个熟悉的声音蹦了出来。 “我的神呀,你还真活着?”开门的居然是大胖子,一见是唐仁,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唐仁救了他的命,自己却被云雕抓走了,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所以大胖子都给唐仁在后山摆了灵台,每次路过都会祭拜一次,刚才听说有人上了山,是西院的,他想可能是唐仁,但没想到真的是他。 一时越想越觉得悲愤羞愧,大胖子抱着唐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要不是自己那一时慌乱,唐仁也不会直到今天才赶了回来。 “哭什么,这一身膘当猪肉也好也不能喂了云雕呀。” 唐仁笑着拍了拍大胖子的后背说道。 “那行,我给三长老打两壶酒先,等会见,我告诉大伙去。”大胖子甩了甩手里的酒壶,火急火燎的急奔而去。 大胖子走了,酒楼里一阵打鼾的声音才传了出来。 白衣师兄向唐仁努了努嘴,示意他进去,三长老就在里面,交代一声也就应该没其他事了。 唐仁提步走了进去,楼厅里摆设简单,但地上却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罐,看起来已经喝空了,一张四角方桌上,一位极其矮小的老头,正趴在上面呼呼大睡。 说他矮小,是因为他看起来就只有三尺左右,完全形似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孩童,小老头穿着一身青色布衣,鹤颜童发,一排虎眉炯炯有神,红色的酒槽鼻子又大又圆,浑身的古怪。 他就是三长老?唐仁咳嗽了一声,才将这位小老头子从酒睡中打扰了起来。 第八十五章眉头一皱 “咦?你是哪个院的,打酒的哪去了,你去给我催催,”小老头子嗓音洪亮有力,睁开惺忪的眼睛,见唐仁瞪着自己,他的眼睛睁得更大瞪向唐仁,脸蛋红红的,一张嘴全是酒气。 唐仁恭敬的答道“晚辈刚刚过来,打酒的马上就到,敢问前辈便是三长老吗,晚辈唐仁今日前来报到。” 小老头一手敲打着桌面,一手摸着光亮的额头想了想,半晌才问道“你就是失踪一月今日才回来的那位?” “晚辈正是。” 唐仁等着答话,小老头狐疑的看了看唐仁,摇摇晃晃的直起身来,站在四角方桌上来回度了几步,洒脱的如同山中成了精的大人参,自言自语道“迟到一个月,那就罚你打扫藏书阁一个月吧,以示警诫如何。” 略带商量的语气一时无所适从,不是三长老最好说话吗,怎么自己刚死里逃生的回来,就要被罚? “这………” “你有意见?” “晚辈没有。”唐仁忙低头答道,心里不知问候小老头多少遍了。 “没有就退下吧。” “是。”唐仁说完便退下了,打扫就打扫吧,总算来到盛唐学院就行了。 见唐仁走后,小老头才从桌子上爬了下来,嘴里骂道“哎呦这老骨头也不行了,爬这么高还头晕。” 这小子绝对不简单。小老头眼睛里一丝狡黠飘过,冷哼一声,拿起身旁的一个酒葫芦,高高扬起滴了一口,心满意足的又呼呼大睡起来。 刚出了三长老的酒楼,唐仁一看,几个熟悉的朋友已经等候多时。 “你这小子,可吓死我了,你不知瑞雪听你出了事哭了多少遍。”赵明丞眼眶红红的,上前一步抱住唐仁,一个大男人忍不住的眼泪直往下掉。 唐仁出事后,他们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去天顶云宫的路还有一天,可这一天都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的劫难,当赵明丞知道唐仁是为了救大胖子才被云雕抓走后,他险些就跟大胖子拼了命。 可是这么多人的性命,却不能再损失了,赵明丞想的是,等到了学院,再求助大家去找唐仁,因为东院也失踪了好几个人,可是搜寻队十多天都一无所获,也就放弃了,但赵明丞和瑞雪没有放弃,他们知道唐仁没那么简单就会死去的,被云雕抓走,他们就找到云雕开膛破肚,要是失足跌落悬崖,他们就一寸一寸土地的去踏遍,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直到今日,要不是大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唐仁回来了,任谁都不会相信的。 见唐仁安然无恙,赵明丞的心里不知有多么高兴。 上官冰也来了,不过一个人待在角落双臂怀抱背靠在墙边,向唐仁投来一个笑容后,一眨眼又不见了踪影。 真是个奇怪的人。 “瑞雪因为这个时候宵禁,今天出不来,不过她应该已经知道你回来了,明天便能见到她。” 见唐仁四处寻找着瑞雪的身影,赵明丞猛然想起说道。 原来如此,没想到盛唐学院的规矩的确挺多,那就明天再见她也不迟。 一位学长给唐仁送来了一套新衣,也将的住处安排妥当,当很多西院的新生看到唐仁回来后,皆是惊掉了下巴。 嘘寒问暖一番,唐仁简单的描述了下被云雕抓走之后的情景,虽然极尽简述,但在赵明丞等人听起来,充满了凶险与离奇。 这是唐仁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床上睡得觉,房间里有四人,算是他的舍友,当然大胖子和赵明丞想方设法换了进来,而最后一位,似乎性格有些孤僻,唐仁和此人只是相视一笑,便算作认识了,唐仁只知他叫文天祥。 一日同处,便算同窗,今后与这几个家伙就要生活在一起,也算是一种缘分。 大胖子名叫王阁,家中乃是浙江富商,虽然有钱,但却是家中独子,不过为人也算憨厚,尤其是唐仁救了他的命,可以说,他现在几乎把唐仁当成了再生父母一般对待。 唐仁有些睡不着,双手抱着头呆呆的看着屋顶,朦胧的月色从天窗照进来,一片虚无缥缈的景象。 每年盛唐学院都会向朝廷推荐一批学子前往开封府跪见圣上,参与社稷讨论,在这其中会有很大一部分人获得朝廷的赏识从而封官加爵,这也是唐仁所看中的机会,慕容长卿被软禁数月,司马桧却对其不管不顾,可见朝廷中还是有人关注着事态的变化,否则慕容长卿一旦遭遇不测,春风应该会在第一时间通知大家才是。 但自己还得尽快的去趟开封,找到春风,才能想出对策才是。 南唐已经岌岌可危,庆兵的铁骑已经踏进了祁连山下,一直以来觉得这些跟自己并无关系,可是唇亡齿寒的道理唐仁却越来越明白的透彻,国之不附,家之何从。 思绪万千,唐仁翻来覆去,似乎赵明丞也没睡着。 “唐仁,睡了没?”赵明丞反身趴着,小声对着唐仁喊道。 “没有。”唐仁淡淡的答道。 一听唐仁没睡,赵明丞立马来了精神,低声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回来的缘故,我今晚特别的兴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哦?”唐仁一愣,这家伙大半夜不睡觉却告诉我一个秘密,秘密说出来怎么能叫秘密,不过还是很好奇,听听再说。 “我最近喜欢上了东院的一个姑娘。”赵明丞说完害羞的一阵傻笑,捂住嘴巴看着唐仁,月光下的眼睛跟豆子一样明亮。 原来是这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遇到喜欢的人再普通不过了。 “她叫什么名字?” “嗯………我想想。”赵明丞眉头一皱,突然猛然想了起来,说道“她姓李名清笑,也是新生。” “哦。还有其他秘密没?” “没了!” “嗯,那我睡了。” “…………”赵明丞感觉受了打击,一言不发的用被子蒙住了头。 是日,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了起来。 正在安然入睡的唐仁是被一声虎啸惊醒的,应该是那位山神大人发了威,难道它又发现了什么陌生人。 一看天才刚刚四更,同屋子的赵明丞几人却已经手脚慌乱的穿衣洗涑往外跑了。 第八十六章臭味相投 “唐仁,快起来,这一声虎啸是该上早操了,等它第二次叫唤就该迟到受罚了。”赵明丞提起一只鞋子,一脚蹬进去,发髻也顾不得整理就冲了出去。 盛唐学院这么残酷,唐仁也没想过一所名誉天下的圣地却是这样的教学方式。 一切穿戴好,唐仁丝毫不慢的也赶在了前面,一出门,各方汇聚的白色人流往着后山跑去。 “天地玄黄弟子听令!整集队伍,操练!”一位浑身虬结肌肉的猛汉光着纹饰一把剑的上身,怒目圆瞪的站在一出高台之上,吼声震天。 下方数不尽的白色人流迅速的分成了几个方阵,按照每个队伍前的教官所演示的功法,声势浩大的操练了起来。 “天天都是如此吗?”唐仁有模有样的学着招式,好奇的问向身旁的赵明丞。 赵明丞点了点头,说道“学院有规定,每日四更必须起床,吸纳天地灵气,而且每位学院弟子都要习武,不是为了强身健体,而是为了弘扬天顶云宫的传承。” 人乃天地灵物,而天顶云宫又灵气充足,所以说早早起来锻炼一番,也有着极大的好处。 “想要和蝴蝶一样感受百花园中飞舞的欢乐,你们就必须要承受与蛹决裂的痛苦,记住,你们是盛唐学院的学生,你们是天顶云宫的传人。” 猛汉原来是负责所有学生每日操练的教头,只因脾气火爆,所有人都称他为火龙,当火龙从高台上一步一步走下来的时候,唐仁才发现,刚才因为番旗的遮挡,火龙教头原来只有一只腿,另一只腿是用木头做的假肢,由于特别精巧,构造跟真的一样。 “他是一个有故事的教官。”赵明丞目光崇拜的看着远处的火龙教官,向着唐仁说道。 伴随着又一声的虎啸,早操终于结束,浑身酸痛,但不得不说,这样强压下的教学,却会真正的磨练出一个人的意志。 “唐仁大哥!” 身后铃铛般的喊声。 唐仁心头一喜,知道是瑞雪来了。 好久不见,瑞雪清瘦了好多,见到唐仁只是呆呆的看着,清澈的眸子里噙着泪花。 “我没事。走,和赵明丞吃早饭去。”唐仁笑着摸了摸瑞雪的脑袋,安慰道。 相顾无言唯有泪两行,听到唐仁如此轻描淡写的说道,瑞雪重重的点了点头,灿烂的露出了笑容。 盛唐学院拥有制作最为精美可口的食物,民以食为天,打了三碗蛋羹和几个包子,当几人坐在一起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 一个不愉快的声音传了过来。 “呦!这不是西院的唐仁吗,不是被雕抓走了吗,真是稀奇,莫不是你是鸟人,从天上飞了回来?” 回头一看,原来是金陵茶楼碰见的那四位东院的新生。 赵明丞一看就火了,张口骂道“张王赵李你们四个莫不要欺人太甚,小心爷爷打烂你的嘴巴。” 四人张王赵李四个姓氏,又因为臭味相投,来盛唐学院不久就已经在东院嚣张跋扈起来了,不过学院却允许这样的拉帮结派,说是培养学生们的团结精神,只要做出的事不要太出格,一般来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唐仁漠不关心的看了四人一眼,现在就是来四十个他们,自己都能一只手摆平,不过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计较的,东院要是成了他们的天下,那唐仁打死都不信,真正的高手都是扮猪吃老虎,从来不在人前显摆的。 其中那位矮胖子见赵明丞出头,嘿嘿一笑,挑衅的说道“就你能,能来打我呀,瑞雪姑娘,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跟西院的人来往,我们老大对你一往情深,你可不要辜负他呀。” 矮胖子说完谄媚的看着身旁那位青年,嘴里嘟囔道“张哥,我看唐仁那小子这次有命能回来,准是那雕被鹰啄了眼了。” 名叫张哥的青年笑了笑,脸上神采奕奕,朗朗一笑开口冲着瑞雪说道“瑞雪姑娘,我点好了你爱吃的香草茶和芙蓉糕,还有荔枝蜜,一起过来吃吧。” 瑞雪脸色不好的怒视着张哥,弯弯的眉毛向上翘起,嘴唇微张,站起身质声说道“我瑞雪何德何能,能让张公子如此费劲心思,请你不要再诋毁我的朋友,另外告诉你,我瑞雪是永远不会看上你的。” “你再说一遍!” 张哥面色阴沉的说道,指了指唐仁,“莫不是因为这小子。” 一个眼色使去,剩下的三人将唐仁包围了起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东院从来就从未看起过西院,见发生了这样的事,各个趾高气扬的在周围起着哄,而西院的早已被欺负习惯了,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说句公道话,反而一个个仿佛没看见一样,低头吃着自己的饭,更有甚者离唐仁太近,碗筷一端,搬到其他桌子上去了。 “明诚?” 唐仁喊道。 “怎么了?”赵明丞紧靠着唐仁,气愤又郁闷的说道。 唐仁神色自若的说道“帮我看好院内巡查,我要扁他们。” 赵明丞一愣,几秒过后才从牙缝蹦出了一个“好”字。 四人小组一听乐了,哈哈大笑,矮胖子几乎笑的弯下了腰,等他抬起头时,却脸色僵硬了起来,不知唐仁什么时候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冲着他肉嘟嘟的脸一笑,一个耳光便扇了下来。 “啪!” 清脆响亮,几乎食堂大厅里所有人都听得见。 矮胖子顿时两眼一蒙,头晕目眩,半天了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恼羞成怒的吼道“给我往死里打!” 可这几人哪里是唐仁的对手,几个拳头下去,四个人便齐齐的从地上的这一头,飞到了那一头。 这么能打?张哥一脸的青色,吃惊的看着唐仁,两腿在空中乱蹬,低头一看,他已经被唐仁一只手提了起来。 唐仁的眼睛深邃而恐怖,看的张哥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他才发现自己招惹错人了,怎么之前都没想过他是一个习武之人。 “下次有多远滚多远?”唐仁手一松,张哥便像一摊烂泥一样堆在了地上。 第八十七章五体投地 四周围着的新生看的目瞪口呆,这能从云雕嘴里逃生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处理完毕,唐仁依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准备喝完剩下的半碗粥,只不过一只不知道谁的手,重的如有千钧,搭在了唐仁的肩膀上。 “兄弟好手段,连我东院的人都敢打。” 唐仁侧目,却是一位魁梧的男子,年龄不过二十,浑身却饱满有力的如同泰山,男子冲着唐仁笑了笑,端着自己的包子,又扭头离开了这里。 等人走后,唐仁还沉浸在刚才的压力中,要是遇到了这个男子,自己居然没有胜算,这里果然卧虎藏龙啊。 一场西院与东院新生的首次交锋简单落幕,似乎是唐仁占了上风,但很多学院的老人都知道,这只是东西两院明争暗斗之中的冰山一角罢了,不过却有不少人记住了唐仁这个名字。 吃过早饭,唐仁便径自去了藏书阁。 藏书阁是盛唐学院的首重之地,其中收纳了数不尽的经典古籍,更有天下难以搜阅的孤本,想来想去,自己身上的那本《欧阳文忠集》也应该属于其中,但目前唐仁还真舍不得拿出来。 打扫一个月的藏书阁对于唐仁来说并不算的什么,相反对于这种靠近天下典藏的机会,唐仁觉得已是十分的难得。 一人推开虚掩的殿门,入鼻便是一股浓郁的书香气,里面各种各样的古籍琳琅满目,一排排的书架用上好的红木做成,当唐仁漫步在书海之中时,一声轻微的咳嗽吸引了他。 循声看去,在最里层书架的下方,文天祥一人,正在入神的看着一本《史记》。 “没想到这么早你就来了。”唐仁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文天祥抬起头看了唐仁一眼,淡淡的说道“人生应有两大乐趣,其一便是读书。唐仁,你可知道当今天下最有学问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着实难住了唐仁,万物生长,宇宙浩渺,有一句话叫做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若问天下最有学问的人是谁,可能孔夫子都不敢轻易作答,“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学问,自古以来都是永无止境的。 “我不知道。” 唐仁干脆的答道。 谁知文天祥孤傲的一笑,答道“非孔夫子莫属。” “为何?” 文天祥合上书,宛然一笑,说道“我讲三个故事,你便可知。” “吴国攻打越国,摧毁会稽时,获得了一件稀世珍宝:古代的巨骨化石,一节骨头,就有一辆车长。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什么骨头。吴王夫差很想弄明白,于是,他就请教了当时全天下最有学问的人。 请教的谁呢?请教的孔子。 孔子就是当时天下最有学问的人了。因为问别人问不出呀,只好跑去问他。 吴王专门派出使者团,带着礼品,来到鲁国,访问了大名鼎鼎的孔子老先生,希望他老人家能够给出个权威的答案。 吴国使者见到孔子后,询问道:“您老知道天下什么样的骨头最大吗?” 孔子回答说:“很久很久以前,大禹召集群神都到会稽山来开会,防风氏迟到了,大禹就把他杀死,并陈尸示众。他的骨头,一节就有一车长,这就是最大的骨头了。” 吴国使者瞪大了眼睛:“大禹王还曾召集群神开过会?世界上真的有神吗?那谁又是神呢?” 孔子告诉他说:“守着山川祭祀的,就是神,负责兴云致雨造福天下;守着土地和粮食的,就是公侯,负责管理百姓劳作生产。他们都是王的下属。” 吴国使者听了又问:“那防风氏是监守什么的?” 孔子说:“防风氏的后代汪罔氏之君监守封山和禺山一带的祭祀,为釐姓,他们是巨人族。在夏朝、商朝的时候叫‘汪罔’,到了周朝时又改叫‘长翟’,现在是叫做‘大人’。” 吴使又问:“人的身高有多少?” 孔子回答说:“身高最矮的只有三尺,高的则为十倍,大概有三丈高,数得上是最高的了。” 吴国使者听了,佩服的五体投地,说了四个字:“善哉,圣人!” 既然孔子老先生都说了,这个大骨头是防风氏的骨头,那就是防风氏的骨头。连天下最强悍的吴国都称赞孔子了不起呀,是个圣人!孔子的名声当然也就更大了。这一年,孔子大概是58岁。 其实,早在十年前,应该是在公元前505年,还有一件有关孔子更为神异的事,也被司马迁写进了《史记》。 当时执掌鲁国政权的人是季桓子,为三桓之首,鲁国的头号大贵族。 有一天,季桓子挖一口井,从地里挖出了一个玉缶,缶,是一种瓦器,样子像个水缸,里面居然有一只羊。 挖井的工人大吃一惊,太怪异了,从没见过如此之怪事,慌忙跑来向季桓子报告。 当时呢,有人向季桓子推荐孔子,说孔子这人非常不错,应该让他出来做个官儿,欲定内外之变,非用孔子不可。季桓子就把孔子找来,和他交谈了几天,云里雾里,深不可测,对他非常的佩服。 挖井工人把地下挖出一只羊的事汇报了季桓子。 季桓子正想试一试孔子的学问究竟有多深,便嘱咐说,你们都不要声张,让我先问问孔子。他就把孔子叫来喝茶,大家都坐好后,季桓子问道:“孔先生,挖井的时候,从土里挖出了一只狗,您知道这是什么狗吗?” 孔子缓缓答道:“土里面,是不可能有狗狗的。” 季桓子说:“可是,他们的确挖出了一只。” 孔子说:“那不是狗,那是一只羊。” 所有人都惊呆了,连问道:“你怎么知道?” 孔子解释说:“山里面的精怪,叫做夔、魍魉,水里面的精怪,叫做龙、罔象,土里面的精怪,你们知道它叫什么吗?叫做‘羵羊’。你们挖井所得,是在土中,所以必然为羊。” 季桓子问:“羵羊?这是一种什么羊?” 孔子说:“非雌非雄,徒有其形,只是样子像羊而已。” 季桓子马上派人去查看,果然是不雌不雄,辨不出公母。于是大惊道:“仲尼之学,果不可及!” 第八十八章千年一见 孔子由此名声大噪,很快,各国的国君们都知道了这件不可思议的事。南方楚国的楚昭王,也听说了这事,他也有事想请教孔子。 那一年,楚国被吴国占领,楚昭王被吴国人打的四处逃亡,后来吴国退了兵,楚昭王才能够从随国返回楚国。 回去时,楚昭王坐在船上,行至大江之中,忽见水面上漂来一物,其大如斗,其色正红,漂到了昭王的船边,昭王大怪之,叫人捞起来一看,却不认识,问遍群臣,没有一个人认识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用刀剖开,里面有瓤,像似一种什么瓜,试尝之,甘美异常。 因为大家都不认识,所以,楚昭王就派了使者,带上厚礼,专程来到鲁国,访问了孔子老先生。 孔子对楚国来的使者说:“这叫萍实,大如斗,甜如蜜,可以剖而食之。” 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这叫什么,所以从现在开始,孔子说,这叫萍实,这就叫萍实了。 使者又问:“这种东西常见吗?” 孔子说:“萍者,是一种没有根的漂浮之物,能聚结在一起而成实,该有多么不易啊,就是一千年也很难长一个出来,就是长出来了也很难遇见。此乃散而复聚,衰而复兴的大吉之兆!只有将要成为霸王的人才能得到,(“萍水相逢,惟霸者能获之”),你们可以回去为我向楚王表示祝贺了。” “以上三则故事,皆出自《史记》,你说孔夫子不是天下最有学问之人,那谁是呢?”文天祥孤傲而谈,丝毫没有注意到唐仁嘴角的笑意。 唐仁摇了摇头,叹道“天下人才辈出,要是孔夫子再世,听你称赞,恐怕早就暴跳如雷了,我有一问题,孔夫子肯定不知道。” “哦?什么问题?” 文天祥来了兴趣。 “问题很简单,那就是天有多高?”唐仁淡笑着说道。 文天祥眉头一皱,喃喃道“这问题没人会知道的。” “呵呵,三尺耳儿。”唐仁毫不犹豫的说道。 文天祥辩解道“你说的不对,除了刚出生的婴儿,每个人都有五尺之上了,按你所说,岂不是所有人都要顶破苍穹了。” 唐仁也笑了,说道“是啊,每个人想要立足天地间,都必须低下头来,所以我说,你认为孔夫子是天下最有学问之人,所言有差。” 文天祥一愣,深深的看了唐仁一眼,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 唐仁见文天祥看书再次入了神,也就不再打扰,拿起手中的扫把,一寸一寸的清理了起来。 一本本泛黄古朴的书籍历经了岁月的沧桑,唐仁细心的将错落的重新摆放好,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上午,藏书阁已然干净了不少。 文天祥似乎看完了书,收拾好东西,刚走几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对着唐仁说道“今日开始新生已经开始筹备社团,唐仁你有什么打算没?” “社团?”唐仁摇了摇头,问道“什么社团,我也是刚到,也不太清楚这些。” 文天祥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每年东西两院的新生,都会自行组织社团,不论是琴棋书画,武功杂技都可以,说白了这样的社团会让所有人找到同道中人,虽说有不少的师兄早就组建了一些社团,但基本上都是东院的为主,我们西院很少出现一个像样的社团,论势力,远不如人家,论人数,更是五指不一,过些时候会举行社团评选,我们西院估计今年又是名落松山了。” 文天祥说完眼神里流露出一股失落,看来他还是蛮希望有次这样的平台和机会,能够与众多志趣相投的朋友一同学习,只不过事实上,好些年西院已经没有新的社团出现了,而一些早前的,也早已处于苟延残喘的阶段,丝毫没有存在感。 或许有这样的的一次机会也挺好,唐仁也有些兴趣,但组建一个社团不仅仅需要一个想法,更需要成员的支持与共勉,自己这一批西院的新生不过六十多人,加上其他批的加起来才不过两百。而东院的新生算起来已将近五百多,其中不乏佼佼者,论人数,已经落了下风。 “哦,对了,上个月东西两院谁先到的天顶云宫?”唐仁眉头一耸,开口问道。 文天祥疑惑的看向唐仁,淡淡的说道“是东院,不过他们损失了两个人,西院的话因为你回来了,虽然输了时间,但可贵的是没有一个人掉队。” 唐仁一听甚是高兴,只要没失去同伴就好,“那给了东院什么奖励?” “每人增加了五个学分。天地玄黄的学生,不论你时间的长短,只要你的学分修够了,便可成下一辈,甚至更高级的存在。” “挺有意思,天字辈到地字辈是多少学分?” “五百,正常进修的话得两年。不过为学院立了功,完成了任务,甚至做出了巨大贡献都可以追加。越往上你所接触的越多,有个公开秘密一直在盛唐学院流传。”文天祥说道这里眼睛里一亮,艳羡的神色流露于表。 “什么公开的秘密?” 唐仁好奇的问道。 文天祥轻微的咳嗽两声,继续说道“传言曾经有一个天才,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一跃成为了我们盛唐学院的长老,此人之才千年难得一见,被誉为旷世古今第一人。功成之后,以一己之力平复了大齐国之乱,只不过过于自负,天妒英才,据说被雷活活劈死于行马途中。” 听起来确实厉害,唐仁暗自思忖,大齐国之乱他也略知一些。 盛唐学院的天才能够平定大齐国,想必也是借助了外力,如今大齐国早已灰飞烟灭,但这段历史,是很多国人所无法忘却的。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不知多少的青年才俊,也渴望一朝飞天而起,再抬头,文天祥已经走了,而唐仁在想着,自己组建一个社团,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天顶云宫的一处后山高巅之上。 几个老人负手而立,任清风抚须,身子却魏然不动。 其中一位鹤颜白发的老者一手捋着长须,面色中似乎充满了忧虑,远远的眺望着远方,从这里可以看得见盛唐学院的全貌。 “百年大计,至今只完成了一半,南唐已是百足之虫,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各位还有何打算?” 第八十九章万里挑一 老者眉宇紧锁,双手牢牢抓在登天台的石栏上,下方云雾缭绕,说完随后叹着气,瞳孔缩成一个小点,便将远方盛唐学院内的一草一木几乎全部映入了眼帘。 只见一位体态丰腴,满面和煦笑容的老者接过话,宛然的笑道“万物皆有定数,历史还是不要去篡改的好,我们盛唐学院这么多年好久没出现过难得一见的天才了,再说院长云游四方多年,如今生死都未可知,大动干戈的话可能会乱了历史车轮的命数。” “道理我们几人又何尝不知,只是百姓疾苦,我就不信三经六院都会坐视不理,改朝换代非一朝一夕,我们既然暗中部署了这么多年,就不必藏着掖着了。”另一位身材高大,面色红晕的老者一甩手中的拂尘,不满的哼道。 几人辩论不休,各执己见,吵的热闹。 “都住嘴,三长老,你就不说说你的意思吗?”鹤颜白发的老者威严的转过头,看着一旁醉醺醺的一个小老头,欲言又止的问道。 小老头打了个酒哈,眯瞪着双眼哼道“凡事都有因果,我说我们这几个老家伙都别没事找事了。” 说完便一拍屁股,扛着酒壶,不再理会三人,独自潇洒离去,只留下几人憋了一肚子火,却又不知从何发起。 不知过了多久,登天台已没有了人影,这座鲜为人知的建筑便再次隐匿在了云海深处。 盛唐学院。 今日却是一片热闹,不少的学子聚集在一张告示前,议论纷纷的讨论着上面的内容。 “告全院弟子,今年新建社团报名时间于农历十八日截止,望各位弟子务必遵守,具体奖励细则另行告知。” 唐仁看到这一块,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只剩下五天了,一路走过,已经听到不少学生讨论最多的便是诗社,武术社,另外就是琴棋书画等等。 似乎,赵明丞在眉飞色舞的讨论着什么金石社,丝毫没有注意到唐仁走到了他的身后。 “各位兄台,听我说呀,加入我这金石社,保准你两年成为金石大家,五年成为金石领袖,你想想看,有了这门手艺,小到古玩器皿,大到开国玉玺,到时候,皇帝都有可能请你来帮他参谋龙椅怎么造呢?” 赵明丞手舞足蹈的比划,只是面前的几个新生一阵唏嘘,貌似对他的所说没有半点兴趣。 “哎呀,我说都别走呀,这金石手艺祖上单传,哥哥我今日把家传本领贡献出来,完全是为了弘扬我们中华传统工艺呀。” 一个新生笑道“算了算了,哪有一个大男人整天抱着石头玩的,我还是去武术社了,国家动荡,武风盛行,还是这个实在。”说完便扭头走人了,只剩下赵明丞郁闷的垂头丧气。 唐仁一手拍在他的肩膀上,笑道“别灰心,总有志趣相投的,慢慢来。” “唉,别提了,就连做饭的社团都有人加入,我这么大气的社团居然没人进。”赵明丞回头一看原来是唐仁,干笑了两声,满不在乎的说道,“听小道消息,优秀社团组建人会加学分哦。” “又是加学分?”唐仁一直在思索盛唐学院如此做的原因,学分作为每位弟子的考量,它的作用应该不单单只是晋升那么简单,难道还有其他的作用,天顶云宫拥有那么多的秘密,或许跟学分也有这不可分割的联系,只是这一切仿佛被一只大手挡着,始终是看不清楚。 “呃,那个我说,唐仁你有没有兴趣加入………”赵明丞对着唐仁的话还没说完,视线便转向了另一边,嘴里喃喃细语“女神来了。” 看着赵明丞的痴迷样,唐仁扭头看去,却见不远处一位婷婷玉立,温婉如荷花般的女子,笑声盈盈的往着这边过来, 女子的头发高高盘起成云鬓,一张鹅蛋的脸似乎吹弹可破,白里透红的肤色和略显湛蓝的眼眸相映衬,真是“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 论姿色,这女子也算是万里挑一了,难怪赵明丞如此倾心,她就是李清笑? “唐仁,能不能帮兄弟一个忙?”赵明丞脸色微红的小声道。 一个大大咧咧的人见到心上人顿时跟变了一样,唐仁只能硬着头皮道一声“好。” 一阵小声细语,唐仁才恍然大悟。 “这么点小事你叫我?” “快去,是兄弟别废话!” “人家拒绝了,可别怪我。” “赶紧的别废话。” 赵明丞白了唐仁一眼,满怀希望的看着唐仁的背影远去。 李清笑也是今年东院的新生,不过她似乎对于唐仁也没有印象,直到这个陌生的男子刻意的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她才有些恼怒起来。 “你为何要挡住我的路?” 李清笑秀目看着唐仁,腮红的脸上生气可人。 “姑娘,你可知道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唐仁一脸学究的问道。 李清照一愣,细言道“我自然知道,不过与你挡我的路又有何干?” 谁知唐仁却哈哈一笑,信手拈来的说道“君不见豪富王孙,货殖传中添得几行香史,停车弄故迹,问何处美人芳草,空留断井斜阳,天崖知已本难逢,最堪怜,绿绮传情,白头兴怨。 我亦是倦游司马,临邛道上惹来多少闲愁,把酒倚栏杆,叹当年名士风流,消尽茂林秋雨,从古文章憎命达,再休说,长门卖赋,封禅遗书。姑娘,我想请你吃饭。” “你莫不是有羊羔疯,莫名其妙。”李清笑怒斥道,一把推开唐仁,却发现唐仁仍然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走开,再不然我喊人了。”李清笑傲然而立,羞红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倔强,看着唐仁银齿微露,却又忍了下来, 而这时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冲着唐仁吼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贼子竟敢调戏良家妇女,看我不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赵明丞说完袖口两摸,冲着唐仁挤了挤眼睛,谁知这一幕恰恰被李清笑敏锐的看在了眼里。 “两神经病,哼!” 第九十章百花齐放 李清笑一脚踩在赵明丞的脚趾头上,痛的他龇牙咧嘴。 烟雨身姿离去,赵明丞更是一脸的失落,“她肯定会讨厌我了。” “我不知道。”唐仁无辜的摊了摊手,安慰道。 赵明丞无精打采,唐仁倒是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自古以来为情所困的人多得数不胜数,赵明丞此时只是其中一人罢了。 一壶酒,一张桌,地上还有几个空瓶,两人交错相碰,似乎赵明丞想起了心事,嗓音有些哽咽。 “曾经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直到这段感情失去,我才后悔莫及,唐仁,你懂什么叫为时已晚吗?”赵明丞耷拉着脑袋,一口闷酒喝下,已是满脸通红。 坎坎坷坷,起起伏伏,都是人生将要经历的一劫而已。 唐仁斟满酒,一口喝下,拍着赵明丞的肩膀笑道“男才配女貌,豺狼配虎豹,看李清笑那女子的脾气,你俩应该属于后者,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是男人,你得证明你值得她悦才是。” 赵明丞一拍桌子,哼道“兄弟说的对,无论怎样我得配得上她,要不你加入我的金石社吧,我给你个副社长当当,如何?” 唐仁脸一拉,这家伙绕了半天还想着他的金石社。 不过看着赵明丞一脸殷切的样子,唐仁知道他是很想有这次展现自己的机会的。 反正自己考虑的社团现在也没想好,不如凑合着就帮帮他吧。 “加入可以,但我得告诉你,我可对金石一窍不通,让我动小刀子的事可别找我。”唐仁勉强答应,顿时赵明丞脸上也有了些笑意。 “哈哈,你肯定是甩手掌柜喽,好了,金石社第一个成员搞定。” “……” 夜色已深,朦胧的月色从云朵中倾洒下来,仿佛给云顶天宫披上了一层奶白色的绸缦,两个黑影从林子间飞过,只留下窸窣的落叶缓缓的像蝴蝶一样飘落下来。 “师妹,茫茫大山何时是个头,你确定盛唐学院就在这栖霞山的十万大山中。”一男子眉毛如同刀刻,身子挺拔有力,身后背负着一把巨大的弓箭,身影掠过,劲风阵阵,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这深山的险峻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自己的想象。 身旁的一女子有些吃力,稍作歇息,但双目里的倔强和固执不言而喻,听到男子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才坚决的说道“按照搜集到的信息应该没有错,不过师兄。”女子说到这里话锋一软,深情的看了一眼男子,继续说道“为我报仇苦了你了,师兄。” 男子眼神爱惜的看了一眼女子,低声道“我不苦,只要嫣然没事,我做牛做马都行,别说了,这里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应该离得不远了。” “嗯,师兄。” 一阵乌鸦夜啼过后,两人又不见了身影。 翌日。 天边的红日刚刚从山野的尽头升起,天顶云宫中就已经传开了早操的声音。 山神大人一声虎啸,闻声的百兽便仓皇逃窜。 瑞雪居然创办了舞社,这一消息却让唐仁和赵明丞惊讶了好久。 “没想到这妮子居然能歌善舞,敢于突破世俗创办舞社,真是厉害。”赵明丞啧啧赞叹。 “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妙哉妙哉!” 唐仁也是点头,看的痴呆,舞社刚刚创办,瑞雪作为发起人,已经有不少的女子欣然加入其中,在当今社会,舞者从来都是不被大家所看起的,不但是舞女,商人,工人在古代都是“下等人” 甚至有些朝代就连士兵也被歧视,所谓“脑力者治于人,劳力者制于人。” 中国的崇尚的是儒家思想,儒家讲究的是“学而优则仕”的官本位主义。 因为有科举后,很多官员就是出身农民,抬高了农民的地位之外,其他人都是被歧视的对象。 但瑞雪能做出这一步,除过自身的勇气,也与盛唐学院提倡的百花齐放的教学方式也有着莫大的关系。 赵明丞已经在准备几日后参赛作品了,只是作为金石雕刻,石料也是十分重要的一个环节。 趁着还有些时间,赵明丞早已筛选了不少的石料,不过都不太满意,不是材质松软,就是太硬。 “去后山看看,挖块去!”赵明丞眉头一横,意气风发的说道。 后山?天顶云宫的后山防备森严,禁卫军明令禁止学院弟子踏进一步,谁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要是冒险被发现,唐仁觉得自己溜走没问题,倒是赵明丞可有些麻烦。 “后山那块地方我早就观察好久了,那里的风水,石质,都跟前院不一样,我想去探探,说不定会发现不错的石料。”赵明丞还是觉得一试,金石社能不能在几天后的参选中脱颖而出,就看自己的手艺了,所以一切都不能马虎。 唐仁想了想,他也很好奇后山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去看看也无妨,要是被发现了就带着赵明丞一块溜,虽然有难度,但还是值得一去。 商量过后,也就决定了下来,后山的入口有禁卫军驻守,但是唐仁也没想到,赵明丞居然找到了一棵四尺多粗,数十丈的大树,麻利的爬上去,踏过紧靠的一面墙后,纵身一跃,竟然落入了后山院内。 这是一处与前院略显不同的地方,曲径通幽,地势平坦,淡淡的云雾浮动在地面上,一脚踏上去,它们便灵活的流动到其他地方,入眼一片白茫茫,却又依稀看得清面前是什么,很肃穆,很寂静,跟仙境一样。 “哈哈,走!”赵明丞眉笑颜开,拉着唐仁跟松鼠一样寻找着满意的石料。 怪石崚峋,除过花岗,云英,星湖,甚至还有很多赵明丞都叫不上名字的假山石材。 挑选了半天,他也是不太满意,似乎没有发现让他眼前一亮的东西。 也不知走了多久,穿过一片竹林,一座低矮的石亭映入了眼帘,石亭只有一人高,在它的中央矗立着一栋五尺左右的石碑,石碑呈现出暗黄色,表面光洁无一字,就这么突兀的立着,跟周围的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第九十一章天文地理 谁知赵明丞脸上却是大惊失色,见到石碑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僵硬在了喜悦的那一刻。 “天母星云玉?”他的嘴里喃喃自语,就连唐仁都以为这家伙又发什么神经。 “三千年结核,六千年成石,九千年成玉,万年化星云。孤宝呀,我的乖乖。”赵明丞说着,竟抡起一把铁锹,连根挖了起来。 唐仁心头一紧,暗道赵明丞肯定动了不该动的东西了。 远处传开了急促的脚步声,应该禁卫军察觉到了什么。 “明丞,快撤!”唐仁小声喊到。 赵明丞哪里管那么多,码足了劲甩开膀子挖着石碑。 不一会儿,石碑便倾倒在了一边。 “哇,好宝贝,好重!”赵明丞瞪大了眼睛惊喜的看着地上的石碑。 脚步声更加的接近。 “快走,明丞,被发现了。”唐仁心急,但赵明丞丝毫没有在意他的警告,反而沉浸在发现重宝的喜悦中。 眼看来不及了,唐仁顿了顿,抿了抿嘴,一咬牙,箭步冲过去双手扛起石碑,拉着赵明丞,急忙往着来时的路赶去。 这一举动看的赵明丞目瞪口呆,这么大块的天母星云玉少说都有两三百斤重,唐仁居然扛得起来还能健步如飞,一头的雾水罩来,唐仁到底是什么人,看来这家伙身上的秘密多得数都数不清。 “别愣着,快跳下来。”唐仁一个平沙落雁,怀抱着石碑稳稳的落在了地上,赵明丞紧随其后,额头也出了细汗。 两人见四处无人,悄然的避开学院里的众人,直到进了住处,才紧掩住房门,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还没消停一会儿,阁楼的走廊外边传开了步伐整齐的小跑声,透过门缝一看,原来是禁卫军们陆陆续续的从四方汇聚起来。 “快藏起来,你可捅了个大漏子。”唐仁无奈的瞅了赵明丞一眼,见他还是一脸的无所谓,顿时郁闷甚多。 赵明丞嘿嘿一笑,仿佛这事唐仁也脱不了干系似得,得意洋洋的抚摸了一下战利品,吃力的推到了床底下去。 “吼!” 一声虎啸响彻云霄,震的赵明丞一不小心脑袋磕在床头上,痛的龇牙咧嘴。 “这大猫又吃错药了,怎么回事呀。” “你待着,我出去看看。”唐仁凝重的看着外面紧张的氛围,心想赵明丞这次闯的祸肯定还不是一般的大。 平日里山神大人是不会随意发出警告的,除非出现了其他一些意外情况,才会通知所有人做好准备。 唐仁独自出去,示意赵明丞不要乱动,自己仿若无事的向着紧罗密布的禁卫军方向走去。 火龙教头的脸色似乎并不怎么好看,阴沉的跟乌云一样。 “火龙教头,院中出了什么事,好像警戒又上升了。”唐仁恭敬的问道。 火龙教头扫了一眼唐仁,眼睛里就像隐藏着两条暗红色的龙,冰冷的说道“天顶云宫师祖的墓碑被盗了,另外云宫外出现了生人的踪迹,没事就不要瞎跑了,知道吗?” “弟子知道了。” 唐仁又恭敬的退下。 赵明丞这傻货居然挖了师祖的坟,唐仁顿时心头跟塞满了马粪一样堵塞,石碑目前在自己手里不假,但云宫外的生人又是谁。 山神大人自然知道谁是陌生人,自己和赵明丞肯定不是,不过显然师祖墓碑的丢失和生人的气息被联系在了一起,唐仁不知道该为赵明丞庆贺还是为他揪心。 院内的一切似乎慢慢的恢复了平静,不过禁卫军出动的次数明显增多了不少。 赵明丞已经按耐不住,抚摸着天母星云玉爱不释手的研究起来。 “之前一直在雕纂刻字,但这么大的石坯用在这方面太过浪费,唐仁,你说我刻个什么好呢?”赵明丞一脸痴迷,怔怔有词的说道。 唐仁见四处无人,同住的几位还没回来,冷哼一声道“给自己雕个墓志铭吧,挖了师祖的坟,你这辈子真是够了。” “切,这么上等的石料什么都不刻放在那里当墓碑真是暴殄天物了,也不知咋们的师祖怎么想的。”赵明丞一脸的不服气,全身心投入到了眼下的重宝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似乎很多人都忘了这件事,就连大胖子和文天祥回来也没多问其他的,一方面他们也没见过师祖的墓碑什么样,另一方面赵明丞本来就时不时扛些石头回来,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但唐仁知道,日益频繁出动的禁卫军始终没有放弃搜寻天母星云玉的下落,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宝贝居然被内贼偷去了。 唐仁有一个习惯,每日清扫完藏书阁,他总会一个人静静的搜寻一些书籍观看,无论是天文地理,还是人文情怀,他都会略有涉猎,这不单单是打发时间,更重要的是,某些书中的一些线索,慢慢的将他引入了另一个奇妙的世界。 历史不单单是必然的,甚至有可能是人为的。 荆轲刺秦王,焚书坑儒,鸿门宴,西施出塞,唐玄宗醉酒,梁山起义等等一些人为刻意的安排,都影响到了一个朝代的更迭变幻。 他似乎触摸到了天顶云宫存在的意义。 一阵风吹过,似乎有个人影从藏书阁的轩窗一闪进入了黑暗中,唐仁警觉的侧目而视,却发现只是簇簇树影,空无一物。 看看月时,已经快子夜了,唐仁也不在耽搁,放下手中的书籍,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只是当他手中的锁还没扣好时,一道亮白的光芒飘过,一股极度的危险感,让他后背的汗毛直竖了起来。 “咻!” 一根三尺细箭,跟毒蛇一样吐着信子从黑暗中飞出,直冲着唐仁袭来,唐仁猛的身子一侧,脸颊却还是被伤到了一分,丝丝血迹从皮肤上渗透了出来, “好险!” 脚下一蹬,他已经朝着毒箭飞来的方向大步跑去,如今早已不是弱者的他,是不会轻易放走任何一个敌人的。 难道又是额头有黑莲花的那位追过来了?想来想去自己的仇人也只有那一个,这次无论都得拼死将他留在这里。 月黑风高,盛唐学院早已没有了走动的学生,唐仁直追而去,却只见两个漆黑的背影,如同鬼魅一样穿梭在夜中。 第九十二章毫不留情 不会放过你们的,唐仁脚下加力,速度再次快了一分。 “师兄,就是他。” 前方的人影突然停下,唐仁只听有些熟悉的声音隐约传来,却因为太黑,加上对方穿了夜行衣,丝毫分辨不出来到底是谁。 男子高大威猛,落叶扫秋风似得一跃飞上一块石狮子上,金鸡独立的拉弦开弓,一柄黑箭再次铺射过来。 “哼!” “锵锵” 唐仁背部古金重刀脱落,两道漆光一闪,黑箭断成两截应声落地。 而此时莫大的动静已经吸引到了禁卫军的注意,他们开始跑来。 “你们逃不掉的,哼,今日别想走。” 唐仁心想只要自己拖住时间,等禁卫军赶来,便能将贼子全部留下,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面前那黑衣女子再次的话声,他却听得真真切切。 “唐仁,我一定会杀了你为爷爷报仇的!” 话音刚落,男女之间对视一眼,纵身消失在了屋顶之上。 “南宫嫣然!” 唐仁惊讶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要说唐仁心中最不想面对的一个人,那便是南宫嫣然,这么久以来,他早就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今天这种见面的方式,却是他远远没有意料到的。 因为一时的气盛,他允了慕容长卿安排的婚约,却又因为阴差阳错,慕容长卿在自己身边因罪莫须有入狱,在南宫嫣然看来,自己便是那罪魁祸首,而唐仁也不能否认,这种因果之间,与自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该如何去面对她? 唐仁一时间有些心怀愧疚。 石冷风高,南宫嫣然和陌生男子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禁卫军闻声赶来,却只见唐仁一人。 “贼子去哪了?”火龙教头沉声问道。 唐仁有些心不在焉,随手一指,“那边!”抓到南宫嫣然又该怎样,反而会让误会更加深重,这并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真的?”火龙教头岂会看不出唐仁的反应,虽然有些狐疑,但还是冷声说道“去追!” 临走前,依然盯着唐仁看了一眼。 地上两根箭矢,身负一把黑色重刀,唐仁的来历如何,火龙教头心中闪过一丝波动,不过又隐藏了下去。 第二日。 唐仁只知道火龙教头昨夜无功而返,不过这似乎给自己找了些麻烦,火龙教头传话唐仁,今日半夜三更,红人馆前见面。 明日便是所有新建社团上报的日子,各位才子佳人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准备起了参赛作品。 赵明丞已经四日未踏出房门半步,论模样早已人不人鬼不鬼,不过一块粗糙的石坯,隐隐有了雏形。 “百圣图!”赵明丞佝偻着身子,脸上的胡渣厚厚的一层,虽然疲惫不堪,却依旧两眼放光的看着眼前的作品。 就连唐仁都异常惊讶赵明丞的金石天分,能将百位栩栩如生圣人全部雕刻在一块石碑上,恍若真的一样,又能描绘出古典故事层层叠嶂,将每位圣人所经历的事也逐一展现出来,这份能力绝非一朝一夕能成。 “明日便是赛日,不过结果据说三日后才会有结果,你得作品不是极品也是上品了,你会一鸣惊人的。” 唐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过赵明丞似乎并不满意,郑重的对唐仁说道“天母星云玉不是凡品,我不能让它毁在我的手里,再给我一天时间,绝对能打磨的更加完美,只是时间太紧!太紧!” 赵明丞心急如焚的低诉道。 唐仁没有答话,反而沉思起来,或许他能帮到赵明丞一些。 “能将它内部镂空吗?” 赵明丞安静了一下,严肃的说道“可以,不过又得花费一些时间。” “想让它成为绝品,孤品,就不要在乎比赛的输赢,专心用在你的作品上,境界大成胜过一切。” 赵明丞动刀的手一滞,仿佛想起了什么,重重的点了点头,唐仁看到他这样,也就不再打扰,悄然的关门离去。 一阵悠扬的笛声吹来,唐仁的心境一时也开阔了起来,“这笛声似乎是上官冰的。”好些日子也没见到她了,想到这里,唐仁便欣然的寻声找了过去。 上官冰虽然脾气有些古怪,但唐仁心里明白,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不过每个人都有秘密,唐仁对于她,只是有些好奇。 踏过青石走廊,穿过古老的浅草台,在路的尽头,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双层楼亭。 远远望去,一个孤零零的身影,独自依在石柱上,遥望着山顶平湖。 唐仁蹑手蹑脚的走上去,却还是被发现了。 “你来干什么?” 笛声戛然而止,上官冰回过头来,不满的看了唐仁一眼。 “我也只是路过,看你在这边,就顺便上来了。”唐仁做贼心虚的说道。 “切,假!”上官冰毫不留情的戳穿唐仁,转过身子,笛声一转,情调却变得跟之前迥然不同。 唐仁听了听,轻声吟道。 “远岸收残雨。 雨残稍觉江天暮。 拾翠汀洲人寂静,立双双鸥鹭。 望几点,渔灯隐映蒹葭浦。 停画桡,两两舟人语。 道去程今夜,遥指前村烟树。 游宦成羁旅。 短樯吟倚闲凝伫。 万水千山迷远近。 想乡关何处? 自别后,风亭月榭孤欢聚。 刚断肠,惹得离情苦。 听杜宇声声,劝人不如归去。” 上官冰闻声再次停下手来,有些异样的看着唐仁。 有些试探的问道“你可懂音律?” “皮毛。”唐仁含笑答道。 “那与我合奏一曲如何?”上官冰难得露出一丝微笑。 唐仁含笑点了点头,应声道“那献丑了。”说罢,从一颗长到楼亭边儿的树上摘下一片绿叶,轻放唇边,微闭着眼睛,丝丝风吹过,一曲高山流水般的声音,缓缓流淌了出来。 两人一唱一和,时而高亢,时而低谷,婉转的音乐响彻在盛唐学院的每一个角落,一个打坐的老人,闻声后,也醒了过来。 “好长时间没有听过如此沁人心脾的音律,看来这一届的弟子,还是有几个好苗子的。” 第九十三章一致好评 老者朗朗说道,脸上的笑意久久不散。 “大长老说的是啊,这些弟子里头,已经有不少的开始展露头角了,不过再优秀的弟子,也比不上东院的那个小怪物啊。” 听到小怪物这三个字,名叫大长老的老者也不由的嘴脸抽搐了几下,摸摸稀稀落落的长须,这可都是那个小怪物干的。 曲终人散,上官冰一曲作罢,便翻身跳下楼亭离开了,也没有和唐仁多说什么,反倒是唐仁无趣的停留了一会,最后也离开了此地。 夜半三分时分,红人馆前多了两个人的身影。肃然而立,两人正是唐仁和火龙教头。 “有人知道你来吗?”火龙教头背对着唐仁,铿锵有力的问道。 唐仁也不知道火龙教头这次找自己的原因是什么,所以一开始就没有告诉别人。 “没有。”唐仁恭敬的答道,火龙教头一腿残疾,唐仁对他的尊敬发自内心。 身影点了点头,随之却叹了一声气,火龙教头侧目微垂着下巴问道“昨晚那两人你认识,对吧。” 心头一怔,唐仁明白在火龙教头敏锐的察觉力下自己是很难掩藏过去这件事的,便点了点头,说道“只与那女子有些误会。” “误会?”火龙教头有些惊讶,却又话锋一转,转过身来对着唐仁说道“今夜让你来红人馆,要告诫一件事给你。” “哦?”唐仁身子一震,火龙教头的回答出乎意料。 “偷了师祖的墓碑,此事我可以既往不咎,甚至我可以不告诉几位长老,但他们之后会不会发现,就看你们的造化了。”火龙教头有些嘲笑的看了眼唐仁,桀骜不驯的双手抱臂而立,活像一座雕像。 唐仁的额头渗出一层细汗,本以为做的够小心谨慎了,没想到还是被火龙教头发现了,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进入后院的时候就被看到了? “那你为什么这么做?” 火龙教头没有理由去包庇自己的,肯定有什么缘由。 火龙教头朗朗一笑,眼睛直射唐仁的目光深处。 “你只需要答应我三个条件即可,至于原因,你无须知道太多。” “什么条件?” “第一,每晚这个时候,在这里找我,我传授你武艺。第二,以后为我杀一个仇人。第三点还没想好,以后再告诉你,答应了我这三点,即使长老发现了石碑的下落,我也会为你们求情,否则前几日,你和赵明丞早就人头落地了。” 唐仁的心里不是滋味,他很讨厌别人威胁他,不过火龙教头能将自己和赵明丞的事瞒到现在,他应该早就计划好了今天,帮他杀仇人,那他的仇人又究竟是谁,莫非他的残腿就是他的仇人所致。 “容我想想好吗,火龙教头。”唐仁站直了身子,思忖着眼前的局面。 似乎看出了唐仁的顾虑,火龙教头淡淡的说道“不会让你为难,若是做不到,你不用答应,你的事我暂且保密。” “我有一事相求,不知火龙教头答应不答应。” “说!”火龙教头目光冷冽的看向唐仁。 “今后在院中,希望火龙教头能多给予我方便,你的要求,我便答应。”唐仁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答道,不给自己争取点利益怎么可能,况且杀人报仇可不是闹着玩的,火龙教头都这么强,他的仇人岂不是更强,不过话说回来,他为什么选中自己。 “成交!”火龙教头点点头,随即便消失在了走廊深处。 一晚上再没有听到禁卫军戒备的声响,谁也不清楚昨晚那两个陌生人去了哪里,一语成仇,唐仁不知道他和南宫嫣然之间的疙瘩何时才能解开。 如今她在暗处,自己在明处,唐仁在考虑要不要让南宫嫣然射自己一箭出出气,也好的过今天这般纠结盘缠。 不过该面对的迟早还要面对,唐仁叹了一口气,沉沉的睡了下去。 第二日一大早,盛唐学院便沉浸在在了喧闹的议论声中。 今日各社团大选,无疑会吸引众多佳豪女子的眼球,只是会演已过半晌,赵明丞却迟迟没有出现。 “这家伙干什么去了,马上到他了还不上场?”大胖子肉嘟嘟的脸上一片焦急,四下张望良久,还是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早上就不见人了,他的作品也没完成,或许是退赛了吧。”文天祥淡漠的说道,他隐约猜得到前几日学院闹得沸沸扬扬丢了东西,或许与赵明丞也有些关联。 唐仁眯着眼睛,神秘的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赵明丞干什么去了,于是笑道“两位再等等便知晓了。” 大胖子听后噘着嘴,异样的看着唐仁怪异的笑容。 日上三竿赵明丞依旧没有出现。 日落西山仍然毫无踪迹。 眼看所有的社团被长老们一一审过,似乎他们也没了太大的兴趣,与往年的新生社团相比,今年的却是一般般,出类拔萃的屈指可数,庆幸的是瑞雪的舞社获得了一致好评。 沙漏在流尽。 唐仁看着天色快黑,心里暗骂赵明丞怎么还不过来。 长老们见无人再上台,互相商酌了片刻,纷纷点头起身离开,就在这时,一声呼喊远远的响起,原来姗姗来迟的赵明丞,这个时候,才推着一辆独轮车,匆匆赶来。 “还有我!还有我!别走!” 众长老狐疑的看着赵明丞,一脸的纳闷。 “你莫非不知道评审的时间是何时?”一老者威严的问道。 赵明丞气喘吁吁的停下车子,满头大汗的说道“各位长老,弟子知道,只不过这作品得晚上才能看,所以这个时候才赶了过来。” “嗯?” 几人疑惑的看着车子上被一块黑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柱子状什物,互相对视一眼,都猜不到是什么东西。 “此时月明星稀,可否打开一看。”为首的老者不耐烦的说道。 赵明丞一看天边还有些余晖,傻笑着推脱道“再等等!” “哼!岂是你让我们等就等的,社团评选今日结束,三日后公布结果!我们走!” 第九十四章刀枪不入 剩下的几位长老犹豫了一下,还是微笑着转身离去。 “别介啊,各位!”赵明丞脸色一僵,看着长老们离去,他却手足无措。 “再黑点,再黑点。”赵明丞心急如焚的自言自语道。 伴随着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地平线,赵明丞趁着夜幕,“刷”的一手将车上的黑布掀起,一尊美轮美奂闪着点点星光的百圣图石雕,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舒尔的寂静过后,一阵如同潮水般的掌声和赞叹声,久久不绝。 走远的长老闻声回头一看,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巧夺天工的雕刻,难怪要等到天黑,原来会发光啊。” “不错,的确难得一见,不过为什么会发光。” “石料应该是玉,看那闪闪烁烁的星光,应该是成群的萤火虫。” “两者相结合,奇思妙想。” 不过为首的大长老却是身子一震,眉头紧皱,喃喃说道“怎么看起来像天母星云玉?” “这……” 而此时的赵明丞,已然被赞扬声包围,经过唐仁的指点,百圣图石雕不单单只是一块顽石,更成了充满灵性的天下奇作,由于内部镂空,又抹了草精,会吸引萤火虫纷纷飞来,在夜色下,整个石雕便成了一块难得一见的独特风景。 “来人,给我拿下他” 一声震怒的咆哮,远远传来,赵明丞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四只有力的手,狠狠的扣在了地上。 赵明丞不甘的伏在地上,他立马意识到长老们认出这块石雕的来源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 “明诚!”唐仁快步上前,却被几位禁卫军拦了下来。 赵明丞一咬牙,喊到“别管我,是生是死都没关系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是我干的!” “哼!”大长老一声咆哮,气的怒目圆睁,掀起身上的红袍大步走来,一把揪起赵明丞,怒喝道“盛唐学院怎么会有如此败类,抛祖挖坟,给我关进水牢,择日问斩!” “择日问斩!”唐仁面色大惊。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任谁都没有想到刚才还在惊叹这件作品的精致绝美,转眼之间创作人却沦为了阶下囚。 瑞雪小碎步赶来,一脸焦急的看着赵明丞,又看看唐仁,小手攥的紧紧的放在胸前,她也是揪心万分,为什么大长老会如此生气,赵明丞这家伙究竟干了什么。 很多有心人已经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前几日听说学院一块墓碑被盗了,难不成这块精美的雕刻就是那块石碑。 “带下去!”大长老的声音振聋发聩,双目里充斥着愤怒。 只能等等机会了,唐仁的五指捏的发白,嘴唇都快咬破,但他还是忍了下来,只要自己在,他不会让赵明丞有事的。 就在唐仁犹豫的时候,一边的火龙教头冲着唐仁挤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事已至此,只能想想办法了,火龙教头既然答应了自己求情,暂时也只能依靠他拖延几日等待结果了。 突然的变故成了此次社团评选的最大新闻,赵明丞被带了下去,石雕也被运走,众多弟子纷纷陆续离开,只留着唐仁,瑞雪还有大胖子和文天祥几人,一筹莫展的一言不发。 不过似乎还有一个人也在,那女子正是李清笑。 “虽然我知道上次是你俩在演戏,但他确实很有才华,希望你们能想出办法救他。”李清笑嗫吁说道,尖俏的下巴微微颤动,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你放心吧,我会救他出来的。”唐仁点了点头,郑重的答应道。 天顶云宫的水牢在一处悬崖之下,论年代比盛唐学院似乎都要久远,水牢由一百零八根胳膊粗的精钢做成,将近三分之二全部沉浸在千年冰水之下,就是习武之人浸泡其中一日,都有可能半身残废,更别说赵明丞这种真金白银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 这会要了他的命的。 “唐仁,我们去求求情,不然赵明丞会没命的。”瑞雪想来想去觉得这样待着不是办法,冲着急着说道。 唐仁拉住她的胳膊,安慰道“不用,他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火龙教头答应了自己,他应该不会食言,今晚见到他了再说。 这样干等着也是无济于事,既然唐仁说不会有事,那应该他知道缘由,几人心情复杂的各自散去。 是夜。 唐仁如约等候在红人馆前,火龙教头也在。 “他没事。大长老气急败坏,不过能不能说服他收回处斩的决定,就看你自己了。”火龙教头冷静的说道。 唐仁悬着的心终于轻松了不少,只要赵明丞目前没事,一切都还好说。 “劳烦火龙教头了。那我们开始吧。” “好,传授你武艺,并非是为了让你替我报仇,”火龙教头说道这里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听过蜀山吗?唐仁。” “蜀山?教头所说的是不是当今以剑道著称的蜀山学院?”唐仁疑惑的问道。 “正是!” 火龙教头语气里有着些许悲伤,难过,甚至还有些愤怒。 到底他发生过什么?才会让他成了今天这个样子,难道跟蜀山有关。 似乎看出了唐仁的所想,火龙教头突然目光呆滞起来,转而又冷笑道“说来话长,唐仁,我曾是蜀山最杰出的弟子之一,却因为犯了师门大忌,才成了今天这般模样,传你武艺,是不想将毕生所学徒徒浪费,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替我去趟蜀山,找到一位叫化骨的老人,替我给他磕三个头便是。而今后要替我杀的人,现在知道也没用,你目前还没有那个能力。” 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唐仁虽然想继续听下去,但看看火龙教头,便知道他已经不愿意多说了。 “我有两套功法,但你只能学其一。”火龙教头说着,从怀中掏出两本古朴的书籍。 “《神人决》和《御龙在天》。”趁着微弱的星光,唐仁还是看的清楚上面写的什么字。 “这两本书是蜀山绝密功法,御龙在天练成可刀枪不入,但有一点,大成之前必须是童子身,而神人决可吸引万物,无论虚实,皆可化为己用。你自己选吧。” 第九十五章无字碑 两个都是宝贝啊,《御龙在天》和春风给自己的拳法异曲同工,不过却更加高级完善,蜀山作为天底下有名的剑宗,向来无一俗物,能被火龙教头所看中的,绝对是十分宝贵的东西。 不过《御龙在天》听起来似乎更加厉害,唐仁慎重考虑,思来想去,御龙在天却更加适合自己一些,首先他有这样的底子,这么多年童子身依然还在,另外一点,自己习武并不是为了追寻武功绝学,而是为了强身健体,保护自己和朋友的安危,所以说,神人决这种就不适合自己了。 “那个教我吧!” 唐仁指向《御龙在天》。 谁知火龙教头的眼神有些异样,却巧妙的掩饰了下去。 “功法贵在坚持,今晚起我教你吐纳,既然选择了就无更改的可能,记住,金刚不坏重在修心,一生只能用七次!” “啥?”这么好的功法居然只能用七次,唐仁也是第一次听到有次数限制的武功秘籍。 “后悔了?晚了。坐下,气沉丹田,吐故纳新,神思安定,五指拿天!”火龙教头脸色突变,郑重的说道。 选择自己相信的,相信自己选择的,希望我不后悔,唐仁会意,沉着身子稳稳坐下,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有麒麟果滋养,唐仁早已事半功倍,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他的神思,脉络,气力,逐渐有力蓬勃了起来。 在外人看来,他已经达到了简单的入定境界,现在的外物对他来说早已没有了干扰,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唐仁感受到了内力这种对于自己来说天方夜谭的东西。 一晃,已到了后半夜。 睁开眼睛一看,火龙教头不知什么时候早就走了,众星捧月,唐仁也起身离开了红人馆前。 赵明丞身陷囹囵,唐仁却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火龙教头身上,虽然知道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救赵明丞,但换做自己是大长老,挖了师祖坟墓的窃贼,自然不会轻而易举的放过。 唐仁已经私下打听过那面无字碑的来历,历史上也只有武则天曾经给自己立过无字碑,其说法各持己见,但唐仁知道,武则天的无字碑规格可没有赵明丞偷的这块规格之高。 但盛唐学院中这块无字碑,单从价值上远远超过了武则天,那这位师祖,又是何人? 火龙教头闭口不言这件事,说这是学院的秘密,直到文天祥无意间的一句话,提醒了唐仁。 “藏书阁中有盛唐学院的史料记载,或许看看,便会有所发现。” 唐仁一拍大腿,自己真是守着瓜田喊口渴,不由分说,便起身准备去往藏书阁。 只是临走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大胖子吩咐道“你给我整理一份学院几位长老的资料,记住越准确越好,能不能救得了明丞,就看哥几个了。” 大胖子见唐仁一惊一乍,立马明白了过来,拍拍胸口答道“小意思,包在我身上。” 这个时候得搞搞公关才行,虽然不知道几位长老吃不吃这一套,但唐仁觉得有机会只有试过了才知道有没有用。 藏书阁中。 一个身影忙忙碌碌。 盛唐学院的史料记载唐仁看过一些,不过作为正史,很多你想参考求证的东西是很难从中找到答案的,因为很多记载历史的文官,都会加以篡改,不过面对着堆积如山的书籍,唐仁仍然不放过一本细心的查阅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本粗糙的手记中,终于有了一丝线索。 “唐安四年,武帝登基,无字碑成,杲曌圆寂。” 只有十六字? 唐仁眉头一皱,顿时觉得谜团重重,这简简单单的十六字似乎只记载了一段事迹而已,单从字面意思上却又分析不出什么,唐安四年,武帝登基,应该说的就是武则天成为皇帝的那一年,无字碑成,这里说的是武则天的无字碑,还是盛唐学院的无字碑,难道武则天登基前就早已给自己立好了碑,或者只是在说后者,杲曌应该是一个人,联系起来的话,应该就是天顶云宫后院的那块石碑立起之时,也是武则天称帝的那天,这应该不是巧合。 再翻阅一些,却一无所获,可见关于这段历史,或许有人刻意在隐瞒着什么,盛唐学院到底还有着什么秘密,唐仁越发的觉得不可思议。 大胖子搜集到的资料很快到手,包括各大长老的喜好,习惯,性格,一些再深的却无法得知,因为很多内容都是大胖子花钱从几位学长师兄嘴里探知的,而且他们也只知道这些。 “三长老爱酒,二长老爱下棋金石,四长老爱收藏古籍,唯有大长老,刚正不阿,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动他。” 唐仁摸着下巴想了想,前三者都好办,但是这位大长老如何是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况且他是对赵明丞最深恶痛绝的一个。 殊不知唐仁在算计几人的同时,在一处云海深处的云洞中,几位长老,也正商讨着他们的事。 四位长老从大到小,依次人称空绝,空井,空鸣,空虚。 空绝长老作为院长之下第一人,掌管盛唐学院中一切事务,如今发生这么大的事,他有着绝对的权利决定赵明丞的生死。 不过这个决定,剩余的几位长老却还是暗自有着自己的打算。 “新弟子年轻无知,虽说犯了大错,但却只是一时鲁莽,况且能雕刻出夜光百圣图,不得不说是一个人才,就这样杀了着实有些可惜。”二长老空井常年面红耳赤,遇到大事却并不糊涂,一个死去多年的师祖,墓碑被后世弟子利用,说到底虽有不尊,却不知者无罪,这样的天才,一旦陨落,可没就再也找不到了。 “啪!” 一听这话四长老空虚一拍桌子,冲着空井冷哼道“谁不知道你除了下棋,也喜好金石刻字,为这个欺师灭祖的弟子求情,想必也有自己的私心吧!” “哼!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喜好金石怎么了,一个死物重要,还是一个天才重要,你们自己去选。” 空井一时被说中了心思,顿时有些恼怒,他的确有爱才之心,这种好苗子难得一见,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却惹了这等祸事。 几人各抒己见,三长老空鸣似乎酒醒了,一听还在吵,悠悠敲打着石桌,掷地有声的说道“偷窃重宝,已属死罪,但念在弟子并无恶意,却又才华横溢,也是初犯,我觉得死罪可逃,活罪难免,要不这样…………” 第九十六章两眼放光 空鸣眉角一展,眼睛里一道狡黠的目光,“你们过来。” 一阵窸窸窣窣,半晌过后,四人表情复杂的互相看看。 “那就这样吧。看唐仁如何摆平我们。” 空绝,空虚两位长老主管东院,空井,空鸣两位长老掌管西院,这么多年东西两院的明争暗斗虽与他们的默许也有着极大的关系,但潜移默化之下,两院长老之间也在暗自较着劲。 赵明丞与唐仁私交甚好,况且唐仁能在十万大山中流落一个月找到天顶云宫,这对于几位成了人精的长老来说,一个有秘密的人,远比一个有才华的人更让人提起兴趣。 他们想探探唐仁的底细,或许,下一个计划里合适的人选也有着落了。 栖霞山中岁月如梭,有句诗言“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换做此地,也同样能够印证山中四季与外界的迥然不同,如今已是十月天气,但栖霞山中却依然莺飞草长,百花齐放。 灵气十足的地方天材地宝数不胜数,只是唐仁无心去采摘遍地灵芝,人参等,三长老爱酒,就先搞定他再说。 百花露的酿造不需要太大功夫,因为跟香水一样,也是奇香四溢,只不过将其掺杂在陈年老酒中,口感和香味却是更甚一筹,让人欲罢不能。 空鸣长老嗜酒如命,唐仁不信他肚子里的酒虫会闻不到这种香味。 空鸣长老有一个习惯,每日午时过三竿,他都会喝完一壶酒稍作休息,盛唐学院所有的酒基本都是他经过指点加以酿造,滋味远比外界百姓所喝的更加香醇,各种名酒尝之以尽,他敢说这世上所有存在的酒他都喝过了。 只是今日,鼻子却总是不舒服,一股幽幽的清香时不时的飘来,令他如何也睡不着。 “这是什么酒,其味甘之若醴,却又不同于酒,入鼻淡然,嗅之有味。” 酒虫作祟,他是无论如何都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于是便提着酒壶,闻香寻找着来源。 三步五步,原来香味传自一个酒亭,只见一个青年摇着扇子,眯着眼打着哈欠,脚下一壇清酒,香味正是从瓶口飘散出来的。 “呃,这位弟子,敢问你这酒叫什么名字?”空鸣认得出是唐仁,立马明白是这家伙勾引自己来了,不过他又投其所好,空鸣恰巧是对这酒毫无抵抗力的。 唐仁没有搭理,仿佛睡着了一样,急得小老头在原地团团转。 空鸣作为长老,自然不能抢弟子的东西,明知唐仁故意,他却无可奈何。 看着唐仁似乎睡着,空鸣脑筋一转,心想“先偷尝一口,不好喝了走了便是”,蹑手蹑脚的靠近酒坛,刚猫下腰就要舀起一勺,谁知一面大蒲扇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好你个偷酒贼,我要抓你去见长老。”唐仁放下腿提起扇子大骂道。 眼睛一瞪一看是三长老空鸣,唐仁立马大惊失色,急忙收回手,连连道歉“原来是三长老啊,弟子罪该万死。”一脸的歉意,认错的态度跟真的一样。 空鸣顿时哑巴吃黄连,暗骂唐仁奸诈,却还是悻悻的直起身子,脸色酱红的跟霜打了一样。 “免礼,念在你刚才没认出我,这次就饶了你,不过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空鸣愤愤说道。 见已上钩,唐仁自然不会再对三长老无礼,连忙笑道“三长老快来坐,怎么今个中午有空出来走走了,天这么热,弟子给你倒杯酒解解渴如何。” “也好,确实很热。”空鸣也不推诿,顺水推舟的坐了下来。 唐仁斟满酒,见空鸣长老早已两眼放光,暗自笑一声,殷勤的凑了上去。 一杯下肚,空鸣便觉得浑身一震,全身上下数不尽的细胞仿佛苏醒了一样自然呼吸,就连七窍都舒坦极了,没想到这酒果然与众不同,明明是用粗粮细作的,却为何有种奇异的香味,口感前所未有。 “这酒何名?可还有?给我来上几罐,当然银两照付。” 空鸣长老厚着脸皮,一本正经的急着问道。 谁知唐仁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唉,不瞒三长老,这酒名叫百花露,是我和一好友共同酿造,如今他已生死难测,这酒,也就剩这一罐了,如果三长老喜欢,拿去也罢,不过这道酿制的工艺,看来是要失传了。” “哎呀,这酒可不能失传!”空鸣长老嗖得站起身子,急着大声说道,他也不知唐仁说的是真是假,不过肚子里的酒虫告诉他,要是这酒不能喝个痛快,自己几个月都会茶不思饭不想。 明知可能是计,空鸣却毫无办法,唐仁设计正中他下怀,不过再加上他本就没打算难为唐仁,因为赵明丞也好,唐仁也罢,都是他掌管的西院学生,西院多年也没有出现过几个好苗子,好不容易有了两个,岂会夭折在自己手里,心里早就有了偏袒。 唐仁见空鸣长老在想心思,也猜到了一二分,接着说道“若是明丞兄在,我俩便能源源不断的为三长老酿造好酒了。” “呃,你个好小子,你不要骗我。”空鸣长老个子低矮,一听唐仁这话,立马像个三岁小孩扬起脑袋,认真的问道。 “那是自然。”唐仁保证道。 “如此甚好,不能让这酿酒奇才损失了,这事我下去考虑考虑。” 空鸣长老一脸笃定,看来是答应了,“那这酒能不能再尝一口?” 唐仁立马会意,笑着道“长老拿去便是,以后还多着呢。” “嗯。不错。”空鸣顿时眉开眼笑,抱起半个身子大的酒罐,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 唐仁嘴角微扬,看来搞好公关也是有效果的,起码三长老是不会说赵明丞的坏话了。 “那么接下来,解决掉空井长老再说。” 空井长老喜好金石下棋,他与赵明丞有着同样的爱好,不过二长老为人刚直,直接的送礼显然不太合适,唐仁考虑良久,终于被他想出了一个办法。 水牢有重兵把守,还好火龙教头给予了唐仁足够的方便,当赵明丞见到唐仁的那一刻,顿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哽咽的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也没见过你这么丢脸的。”唐仁脸色一沉低骂道。 千年冰水赵明丞受不了,火龙教头便将他绑在了干燥之地,不过周围的寒气逼人,待了一会儿,唐仁也是起了身鸡皮疙瘩。 赵明丞擦干了眼泪,一脸委屈的说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关在这里试试,这么久才来,我以为你不管我死活了。” 第九十七章甘拜下风 见赵明丞死皮烂脸的样子,唐仁噗嗤一笑,摇了摇头,叹道“为了救你我可下足了功夫,否则你能待在岸上?要不是我恳求火龙教头,你早就半身残废,冻死水中了。”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如此爽快。”赵明丞恍然大悟,顿时破涕为笑,也不再恼怒唐仁了。 唐仁送上烧鸡干粮,继续问道“这两日还有谁来过?” 赵明丞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瑞雪,大胖子和文天祥来过一次,但被拦住了,放下东西便走了。” “嗯,告诉你一件事,李清笑似乎挺关心你安危的,你小子算是没白活了。” “真的?” “真的,没事我走了,再等几日,我想办法捞你出来。”唐仁苦笑道,看了赵明丞一眼,便离开了。 风和日丽,二长老空井今日闲来无事,便在院中四处走动,路上要是碰见有调皮捣蛋的弟子,他也会停下来训骂几句,所以很多人都知道二长老肝火太盛,远远的看见都会躲得远远的。 盛唐学院中有一处棋馆,是空井长老一人所办,平日里他也会找几个弟子切磋一下,今天他到了门口,却又停了下来。 “跟这帮兔崽子下棋也着实无聊,还不如找老三聊聊天去,”刚扭头要走,棋馆里阵阵的喝彩声传了出来。 走进一看,原来是两位弟子对弈,两人正杀得水深火热,就连二长老到来都没有察觉到。 其中一人他认识,正是唐仁,而另一个似乎棋艺一般,不多久便败下阵来。 “难道就没有能人了吗?”只见唐仁嚣张的扬声说道,扫视四周人群一眼,从桌下掏出一个八角盒子,拍在了棋桌上。 这是什么?空井长老站在人群后面,眼尖的看向唐仁手里的东西,只见唐仁神秘的一笑,打开宝盒,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原来是一套象棋,不过是用天母星云玉的碎料做的。 三十二棋子各个晶莹剔透,精美绝伦,一时间便吸引住了二长老空井,他本就对下棋和金石都有所爱,如果能将这副象棋获得,也算两全其美了。 再看看他怎么说。空井长老打定了主意,静静的听着唐仁继续说下去。 “这副棋子花了我好几天的时间,不敢说价值连城,也敢说万里无一,今天谁要是能下赢我,这副棋子便归他,不过有一个条件,就是卖个消息给我。” “什么消息?”人群中有好奇的弟子问道。 唐仁竖起手指比划了一个小声的姿势,低语说道“赢了我再问这个。” “切,不过这么久了,也没人赢你,你确实很厉害。” “就是就是,为什么不加入我们棋社呢,那就有机会个二长老切磋了,他可是国手啊。” 唐仁摇了摇头,回道“各取所需,如果没人应战,那我走了。” 说着起身便欲离去。 谁知却被一只红润的大手拉住了肩膀。 “这位弟子,我来试试如何?” 空井长老一笑,捋着长须笑道。他对这幅棋子势在必得,如果连唐仁都搞不定,自己这国手的称号也就徒有虚名了。 “那弟子献丑了。”唐仁自然的笑道。 两人对面盘腿而坐,既然对弈,就该相敬如尊,不再有师徒之分。 “和长老对弈,就用这副棋子吧。”唐仁一指八宝盒,空井会意的点了点头。 入手一捏,圆润柔滑,冰凉温润,更加让空井心头一阵震撼。 唐仁执红先行,他右手拿着黑子,神色凝重的看着棋盘,眉头微皱,微眯的眼睛里闪烁着精芒。片刻后他嘴角上扬,眼里露出了自信的神色。“啪。”子落,如剑出窍。 楚河汉界,立即战云密布,中宫炮用马罩,双车挟士,重炮将军,直斗得难解难分。 空井出手犹如鬼道,落子如飞,两人你来我往,唐仁层层剥茧抽丝中一一应对,一时间水深火热,看的周围众弟子无不拍手叫绝。 “看来还是二长老更甚一筹,不过唐仁也算厉害了。” “胜负已定,唐仁快陷入死局。” 空井长老步步紧逼,高超的棋艺的确令人叹为观止,此时两人僵持不下,一炷香的时间已过。 双马环城,唐仁的帅危在旦夕。 “你要输了。” 空井脸上露出了笑容,抬头看了一眼唐仁,见他自然镇定自若,心里也是赞赏几分,不骄不躁,这年轻人确实值得栽培。 “呵呵,刘伯温曾说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兵者为粮,我兵全亡,炮马为墙,我墙也倒,称不称王还无定数,二长老,求胜须看天时地利人和,王在,便有翻盘的可能。”唐仁缓笑说道,提子猛然落下,气势如虹的说道“将军!” 空井一愣,心头一紧,仔细一看唐仁手里的棋子,却是那孤家寡人的红帅,狠狠的盖在了自己的将上。 论棋术唐仁无疑耍赖输了,不过他的话,却在二长老的心中掀起了惊天骇浪。 周围弟子一阵嬉笑,挖苦唐仁无赖之举,但只有空井长老知道,唐仁这小子,给自己上了一课呀,棋是死局,但势永远是活局。 “二长老棋艺超群,弟子甘拜下风。这副棋,你拿去吧。”唐仁装好棋子,恭敬的献上了八宝盒。 空井并没有拒绝,反而拉他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此事无须挂心,你回去吧。” 唐仁一听这话,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空井长老答应自己帮忙了,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却很明显,只要空井收了这天母星云玉做的棋子,与赵明丞偷碑之举,又有何不同。 一副碎料做的棋子,便将二长老绑在了赵明丞的贼船上。 至于接下来,唐仁眉头微扬,也有了打算。 四长老在东院居住,这事能不能办的成,还得有瑞雪的帮忙才行。 不过没走多久,唐仁便听见有人在呼喊自己,回身一看,原来是许久未见的婉君。 她今日盘起了云鬓,俏美得脸庞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不知是不是许久未见到唐仁,今日偶然碰见,满心的欢喜流露于表。 “好久不见师姐了,近来可好?”唐仁一笑,走了过去。 上次一别,便再无相遇,唐仁只知道婉君在东院,却又没有机会去寻见她。 第九十八章恰如其分 听唐仁还记得自己,婉君也是开心,见唐仁如今白衣凌然,便知道他已将自己的事情处理妥了,心里也安然了不少。 “师弟今日来我们东院,有何贵干,东院的浪浪之徒,见到西院学生犹如豺狼虎豹,你可得小心了。”婉君四下张望,见无东院的弟子,这才小心谨慎的对着唐仁叮嘱道。 唐仁哪里管那么多,点点头说道“此次有些事情要办,师姐,你可知道四长老人在何处,我有事有求于他。” “四长老?”婉君秀口微张,有些惊讶,小声道“四长老可不太好说话,向来对你们西院学生没有什么好眼色,你这次找他,保不准会吃个闭门羹。” 婉君说的这些唐仁自然也知道一些,但是有些时候,你再不想面对的人,迟早有一天还得面对,要不是赵明丞被关进了水牢,他也懒得理四长老。 婉君抿了抿嘴唇,抬起眼睛注视着唐仁,想了想说道“你跟我来,我知道他在哪。” 可是话声刚落,一阵括噪的笑骂声便朝着这边传来。 “呦,婉君师姐鹊桥相会呢?怎么西院的渣渣都勾搭上我们东院的美女了?” 唐仁冷冷的扫了一眼说话的人,他并不认识,只是陌生男子身后的四个小弟,他却熟知极了。 “唐仁,你这是羊入虎口啦!哈哈。”曾经被唐仁揍得鼻青脸肿的矮胖子一声大笑。 唐仁眼角寒光微露,矮胖子顿时一身冷汗,惊吓的闭紧了嘴巴,紧靠在陌生男子的身后。 陌生男子明明是男儿身,面貌却生的娇美欲滴,白皙的皮肤比婉君都要更甚一些,一颦一笑之间充满了女性化。 一开口,略带磁性的声音便直冲唐仁。 “听说你便是最近西院风头正盛的唐仁,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男子踱步走来,背负着双手,笑眯眯的看着唐仁。 一旁的婉君轻轻碰了碰唐仁,细声细语的皱眉道“他是我们东院玄字辈的司马柔,人倒是不坏,就是喜欢捉弄别人。” “不敢当,敢问师兄有何贵干,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和婉君师姐先走一步。”唐仁不卑不亢的说道。 不过四人也跟着,显然不是什么好事,难道他们上次没长记性,这次还找来了靠山。 一声师兄让司马柔很是受用,看来唐仁这小子也挺识抬举,司马柔天生绝美,生的一副连女人都记恨的脸庞,他孤傲的看不起任何男人,因为没人可以和他比美。 甚至他自认为古代四大美男子,潘安,兰陵王,宋玉,卫玠都比不上他。 司马柔有他自负的资本,因为在古代,男子以美为荣也是特别常见的,甚至有不少男宠便是靠脸蛋吃饭,不过听说当朝宰相司马桧癖好男眷,唐仁在想以后打点关系的时候要不要把司马柔给献上去。 唐仁一声莫名的冷笑,看的不明就里的司马柔一阵心慌。 “你傻笑什么?”婉君一脸狐疑,捣了捣唐仁小声问道。 唐仁立马收住了笑容,意识到自己失了态,于是一本正经的咳嗽了两声,这才说道“早就听婉君师姐说过司马柔师兄容貌学院无人能及,今日一见也是令人震撼,不愧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师弟这厢有礼了。” 听着这马屁拍的挺别扭,司马柔也不在意,花见花开这几个字倒是用的恰如其分,顿时对唐仁也有了一丝好感。 “听我几个小弟说你平日里嚣张跋扈,也没少欺负他们,今日见你却又觉得你还懂几分礼数,我司马柔也喜好交朋友,既然相遇是友,你今日便给他们几个道声不是,以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如何?” 司马柔说完一双媚眼直勾勾的看着唐仁,等待着他答话。 但他身后的四个人似乎有些不乐意了,明明是来找唐仁麻烦的,怎么司马柔一两句话后,一场报仇雪恨活生生演变成了化敌为友的剧情。 “这……”矮胖子看看老大,又看看司马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要不是司马柔在东院好歹也算个小人物,他们也不会来依仗这么娘的一个男人,太跌份。 握手言和?唐仁一愣,自己还打算就地教训他们几位呢,结果司马柔的心怀还是不错。 “呵呵,既然司马柔师兄都说了,那我们就此化干戈为玉帛,”唐仁抬头看了看司马柔身后的几位,笑了笑说道“四位师兄弟,前几日下手是重了些,唐仁在这里陪个不是,几位若是心里不爽快,也可以打回来。” “打回来?”真的可以打回来吗?矮胖子的确想动手,但一看司马柔一副清高傲然的姿态,知道这都是妄想,只能给他面子,更别说压根四个人都打不过唐仁了,一想到这儿,只能愤愤的瞄了一眼唐仁,苦水往肚子里咽了。 “如此甚好,我们走了,今后来到东院若是有难处,除了找婉君师姐,也是可以找我的。”司马柔淡淡扫了一眼婉君,嘴角扬起丝丝微笑。 看着几人的背影,婉君噗嗤一笑,说道“司马柔好出风头,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在东院里人缘也是极好的,你几句阿谀奉承的话就让他飘飘然,唐仁,没想到你还能放下身段。” 唐仁嘿嘿一笑,说道“初来乍到,跟他们计较什么,走了学姐,带我去找四长老。” “好的。”婉君点点头,心里再次对唐仁有了一个评价。 从婉君学姐口里得知,空虚长老从来都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东院强压西院多年,傲气使然下,他对于西院的学生也是很少正眼相待,所以四长老跟二长老和三长老的关系极僵的。 只是走寻了很久,直到两人来到一座山后石洞时,婉君才拉着唐仁躲在一块石头后面,这才低声说道“很少有人知道四长老平时也喜欢炼丹,每天下午这个时候,他便会进里面待上一会,看看时间应该快出来了,你等等吧,不过我得先走了,四长老很讨厌东院的学生和西院的私下交好。” 婉君无奈的噘着嘴,看着唐仁,依依不舍的退了出去,还不忘吩咐一句“你小心一点”。 “嗯,婉君师姐下次见。”唐仁刚毅的脸庞露出笑容,安慰道。 没想到空虚长老竟然追求炼丹之道,大胖子给自己的的资料里也没有提到过这一点,不过婉君师姐所说应该不假。 这里已经离东院的主院很远了,相对来说僻静了很多,沿途也没有很明显的路,常人是很难找到这里的,也不知婉君师姐是怎么知道这里的,真是奇怪。 第九十九章凶多吉少 山洞的入口仅容两人通过,入道是一扇向内开的石门,此时紧紧掩着,看来一时半会空虚长老是出不来了。 唐仁怀揣着《欧阳文忠集》,他确实希望这本欧阳秀的手稿能够打动空虚长老,但说到底他自己心里都没有数,因为总觉得,大胖子收集到的信息有所偏差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入口的石门纹丝不动,就在唐仁思索空虚长老到底在没在这里时,石门终于“咯吱”一声被人推了开来。 唐仁探出身子远远看去,刚刚见到人影,却猛的将脑袋退了回去。 嘴里喃喃道“他们怎么也会在这里?” 南宫嫣然和那个青年,难道说四长老认识他们? 唐仁顿时觉得事情复杂了起来,侧耳倾听,南宫嫣然和青年的对话也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南宫嫣然似乎有些高兴。 “师兄,四长老真的会帮我们引诱出唐仁吗?”南宫嫣然心里并不踏实的问道。 青年朗朗一笑,拍着胸脯道“四长老跟我父亲是至交,他答应的事自然会做到,只要我们守株待兔,自然能让唐仁死在着栖霞山中。” 一道阴狠的目光从他眼睛里闪过,但看到身边的南宫嫣然,青年又恢复了往日的柔情。 唐仁立马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么多天南宫嫣然和青年悄无声迹,背后是有空虚长老的帮助,这次不仅赵明丞有难,就连唐仁自己也得时刻提防四长老给自己使什么绊子。 要是慕容长卿老头知道两人如今如此的关系,会不会后悔当初的无心之过。 唐仁也没有了找四长老的心思,独自一人悄然离开了这里,回到东院,婉君居然还在等候,原来她担心唐仁会吃闭门羹,便在原地一直等待着他。 “怎么样,四长老有没有答应你?”婉君见唐仁心事重重的样子,急切的问道。 “没有见到四长老,对了师姐,那处山洞你是怎么知道的?”唐仁并没有说出实情,他知道婉君关心自己,不过这种事她也帮不了太多的忙。 一听唐仁问道,婉君想了想,便如实说道“我曾经也有事请求四长老,不过那个时候偶然一路跟着他,便慢慢知道了原来有那么一个山洞。” 原来是这样,看起来四长老跟其他几位长老不同,他自己也有一些秘密的。 在盛唐学院中南宫嫣然对自己动手并不方便,平日里院中弟子的出行也都有严格规定,不过这次有四长老在背后撑腰,他们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对自己不利。 不过南宫嫣然如此步步紧逼,到底是为什么呢,就是因为那纸婚约吗?亦或者为慕容长卿的入狱出口气? 回到住处唐仁还没坐稳,一个命令便传了下来。 “明日东西两院组织弟子进山抓捕灵兽,唐仁有你。” 唐仁听到传令官念到自己的名字,表情严峻了起来,虽然惊讶,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四长老这么快就行方便了,看来南宫嫣然早就计划好了。 此去凶多吉少,他们显然已经准备好了。唐仁想着心事,倒是大胖子和文天祥两人对唐仁极其羡慕。 据说每年这个时节,盛唐学院都会组织一部分学生进山寻找灵兽,能被挑选中的弟子都是万分荣耀,唐仁既然有机会去,显然比两人幸运了很多。 不过只有唐仁明白,四长老摆明了是想支开自己,赵明丞是生是死现在还未尘埃落定,自己一走,可能前面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再加上南宫嫣然有意针对自己,这一去,定是凶多吉少。 半夜三更,唐仁如约来到了红人馆前,火龙教头早已等候多时。 “今年学院弟子捕捉灵兽的行动提前了,据说你也在里面,到底怎么回事?”火龙教头纳闷的问道。 唐仁苦笑一声,虽然具体不明白,但他也知道这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教头,我走之后赵明丞的事就麻烦你了,我尽早赶回来再说。”唐仁并不想这事被太多人知道,只能这样答道。 火龙教头看出了一些端倪,却没再问下去,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此去七日,灵兽的捕捉远非你想象的那般简单,注意安全!” 火龙教头目光如炬,双臂怀抱,交代了唐仁一些打坐要领和练武秘诀后便离开了。 如果再见到南宫嫣然,定要将彼此的恩怨解释清楚,唐仁从来没有想过逃避这些,自己做到无愧于心便足够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捕捉灵兽的队伍便整装待发的聚集在了天顶云宫的山门处。 不过令唐仁惊讶的是,二十个人中,只有自己一个是天字辈的弟子,其余的全部清一色的师兄姐。 所有人由火龙教头的副手青龙带队,青龙年仅二八,却生的一股昊天模样,武艺也是高超,简单的扫过所有人后,看了唐仁一眼,停滞片刻,便又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山神大人一声长啸,目送所有人离开。 十万大山中的龙之谷,便是此行的目的地,龙之谷是一片原始森林,人迹罕至,据说有不少藏书阁中的史料记载,有人在那里见过上古怪兽,不过到底是真是假,却无从说起。 只不过很多的珍禽野兽,的确聚集在这一块神秘的地方,捕捉灵兽就是将一些珍稀物种带回天顶云宫中,一方面进行豢养,一方面进行学术研究。 唐仁此次出行带了不少东西,除了背负着古金重刀,就连西洋火枪,他也随身携带,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切稳妥才是关键。 林中太阳毒辣,山中百险丛生,稍不注意,便会有生命危险。 青龙副官经验丰富,带着二十人一路披荆斩棘,行军的速度并没有慢下多少。 “前面有泥吞,五人一组,搀扶度过。”青龙竖起拿剑的右臂,脚下跟钉了钉子一样猛然停下,目光谨慎的看着面前一片黑黝黝的林子。 泥吞便是山中的沼泽地,因为某些地方处于洼地,湿气也重,如果连地下水活动都很平凡的话,很容易形成这种地貌结构。 这种地方上面有植被覆盖,表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但如果一不小心深陷了进去,很可能会被极大的吸力吸进地底下去,仿佛大地吞人一样,所以称之为泥吞。 第一百章羞愧难当 其实只要稍加注意,几人搭桥而过,则很容易度过这里。 唐仁被分进了一个五人小队中,不过似乎队中无人认识唐仁,反而更多的对这个初出茅庐的天字辈师弟有些排斥。 能被院中选中作为捕捉灵兽一员的,从来都是学院中的佼佼者,这次居然有一个愣头青过来,显然出乎了这些高年级弟子的意料。 “怎么会分到我们组,看来想赢过其他三组,有些难了。”一女子不满了看了一眼唐仁,低声说道。 另一青年接过话笑道“多个废物才能证明我们的实力,放心,这次有我在,捕捉灵兽的事轻而易举。” “切,吹牛!” “哈哈,廖师兄老当益壮,不愧是玄字辈的楷模呀。” 几人有说有笑,不仅将唐仁冷落了起来,更将他 孤立了起来。 唐仁没有在意,置若罔闻的跟在几人身后,他担心的不是他们,而是南宫嫣然会在什么时候偷袭自己。 两两手牵手,虽然泥吞地带陷阱很多,但当身旁一人踩空的时候,另一人则会轻而易举的将其拉上来,唐仁此时却一个人,小心前行,而这一切青龙副官都看在眼里,不过他并没有说话。 前面四人见唐仁安然无事,也小声议论了起来。 “没想到这小子也有几分胆量,估计是装的吧。” “运气比较好罢了,时刻注意他点,毕竟是我们队的,别拖了后腿。” “放心,他要是有生命危险,会救他的。” “哈哈,廖师兄人真好。” 唐仁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一声,自顾自的走的飞快,习武这么久,他的底子扎实,过泥吞还是轻而易举的。 不过没走多久,唐仁却又停了下来,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原来在前方几位师兄师姐的头顶不远处,一条巨大的山蟒此时吐着信子,盘踞在几人头顶不远处的枯木上。 而这几个人并没有察觉到。 “几位师兄,暂且留步。”唐仁一边注视着巨蟒的动向,一边说道。 名叫廖师兄的冷着脸回头问道,他以为唐仁腿陷了进去,结果发现他安然无恙,不由有些生气。 唐仁手指了指几人前方头顶的枯木,比了一个小声的姿势。 廖师兄抬起头好奇一看,冷不丁的一声虚汗,脚下一软,差点摔倒,身旁的几人没反应过来,一时聚在一起扶他起来,而头顶的巨蟒见到猎物蹿动,不由兽性大发,巨大的脑袋高高扬起,巨嘴一张,朝着最靠近它的那位师姐扑咬过来。 “小心,有蟒蛇!”其中一人大喊道,眼疾手快的将那位师姐推开,巨蟒一时扑了空。 不过它还不放弃,从枯枝上纵身一跃,跌落在泥吞中,几人这才看清巨蟒到底有多大。 足足有四丈长,脖子粗细,浑身长满了花斑,在泥泞的沼泽中一扭,便留下深深的爬行痕迹。 “大家小心,这巨蟒最厉害的是绞杀猎物,莫不要被它缠住了。”一青年郑重的说道,拔出腰下的剑,趁着巨蟒身躯庞大见机砍了几下,却只留下几道白印,连它的皮毛都没伤到。 那位女师姐吓得花容失色,回头看其他三队都不知去向,青龙副官也不见了人,这次在泥吞里遇到巨蟒,显然没人预料到会是这样。 廖师兄知道几人不是这巨蟒的对手,后背的捕兽工具和网对它也无用,就在他思索要不要拼死抵抗时,身后传开了唐仁的声音。 “你们快走,我吸引它的注意来垫后。”唐仁郑重的说道,几人与巨蟒此时对视,看来这畜生也明白,与这么多人纠缠它也不乐意。 “你?别开玩笑了,巨蟒一尾巴便能拍死你。”一清瘦的青年冷执的说道。 “再不走谁都走不了,你听它在召集同伴。”唐仁冷眼说道,只见巨蟒的嘴里发出斯斯的低鸣声,周围的草丛里便一阵骚动。 “唐仁你小心!”廖师兄话说到半截,脸上却是火辣辣的发烫,正如唐仁所说的,再不走就都走不了了,既然唐仁自愿留下,那就生死与自己并无关系了,青龙副官问起来也好回话。 “这……” 几人犹豫了一下,但见唐仁一脸笃定的样子,都不由得肃然起敬起来,在危机面前,几个老人还不如一个新弟子,一时羞愧难当。 四人绕过巨蟒,向着岸边跑去,而唐仁也乐的清闲,拔出古金重刀,看着因为只剩一人而兴奋烦躁起来的巨蟒。 巨蟒昂首而立,吐着信子,扭动着身子朝着唐仁游来,在它看来,唐仁就是一个弱小的再也不能弱小的猎物,像这样的猎物它一口可以吞下好几个。 泥吞之地静谧极了,此时只听得见唐仁的呼吸声和周围窸窸窣窣的细小声响,廖师兄他们早已撤退到了安全的地方与青龙副官汇合去了,唐仁心想在他们看来,自己早就是必死之人了吧。 不过要是这么简单自己就身死了,也未免太对不起手里这把刀了。 “咻!” 手起刀落,电光火石之间,就在巨蟒贪婪的眼眸注视下,它的头颅与身体分成了两截,冷血动物的神经传导较慢,直到它发现自己的视线偏离起来,毒牙咬合了半晌发现变得僵硬之后,才明白了过来,刚才一道黑光,竟将它杀死了。 唐仁看了一眼地上还在扭动的两截身子,竖起古金重刀,在巨蟒的七寸之处,将它的蛇胆挖了出来。 蛇胆性凉味苦,是上等的良药,唐仁收拾好一切后,悄然无声的寻着几人的足迹赶去。 而几个逃离的师兄姐,此时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受。 “就这样把他扔下,是不是太过分了,青龙副官问起来,我们该如何去说?”清瘦的青年此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几人做的有些太过懦弱,遇到危险将最弱小的同伴扔下,反而自己仓皇出逃。 剩下的的三位脸色忽晴忽阴,他们这会儿倒是希望,唐仁能够杀出重围,安然脱身回来,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廖师兄也不知说什么,眼睛的余光一撇,看到一个人影赶来,仔细看看,发现正是唐仁,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一口气,再不敢怠慢,急忙从地上爬起,迎了上去,刚才要不是唐仁提醒,他估计也不会一点事都没有的坐在这里了。 见唐仁无恙,几人脸上更是惊讶,他只是一个刚出道的天字辈弟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能从巨蟒口中逃生,不过想归想,这下再没有人敢小瞧唐仁了,就连先前嘲笑唐仁的那位师姐,也是红着脸安慰了唐仁几句,算是道歉陪个不是。 第一百零一章安全第一 唐仁笑了笑,一点小风波过后,他总算被这几个人接纳了。 青龙副官并不关心刚才发生了什么,其实他早就看到了先前的一幕,只不过作为一个低调冰冷的男人,他无权干涉这种自然界的优胜劣汰,能活着,靠的是实力。 “四队分批出发,龙之谷中灵兽众多,其中不乏凶兽,此次第一只需要找到的是火灵龟,我在谷口等着你们,第一支抓到火灵龟的学分每人加十分。另外,谷中有我私藏的锦囊,其中要寻找的东西作为附加品,有缘者得之,祝你们好运。”青龙副官说罢靠着一棵大树,眯着眼睛看着四支队伍,嘴里叼起一根枯草,百无聊赖的打起了瞌睡。 前方便是龙之谷,数不尽的蕨类植物遍布其中,山野里传来瘆人的野兽嘶吼,危机四伏。 唐仁一边走一边问道“这火灵龟是什么灵兽,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廖师兄鄙视的一笑,不过也怪不得唐仁,自己也是来到天顶云宫才知道大千世界会孕育出难得一见的灵兽。 “这火灵龟是龙之谷中较为低级的一种灵兽,形为龟状,却比一般的乌龟小的很多,只有巴掌大小,其血肉壳为红色,喙部锋利,它的血比较特殊,割破后落在皮肤上会有异常的灼热感,仿佛掉进了岩浆里一样,所以抓它的时候要小心不要弄伤它才是。” 廖师兄对火灵龟了如指掌,谈起来滔滔不绝,这让唐仁对火灵龟也有了一丝了解,大自然真是无奇不有,难怪有人说这栖霞山的十万大山是一处被神仙遗忘的地方。 四支队伍依次出发,其中一支队伍冷冷的看了唐仁几人一眼,充满讽刺意味的笑道“带这个拖油瓶一定要小心哦,到了谷里,我们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廖师兄听后咬牙切齿,冷哼一声,扭头带着几人钻进了灌木丛。 “进入龙之谷,就不再有什么师门情分,为了学分,大家都可以互相争抢资源,七天内,所有的食物,水源都十分的珍惜,更别说我们万一发现了火灵龟会不会被他们抢了,至于锦囊,一般来说里面的东西比较难找,可以忽视。” 队伍中一个比较安静的青年说道,廖师兄喜欢称呼他为小德。 唐仁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没人会小瞧唐仁,至少同一队伍中的人不再会了。 龙之谷地势凹陷,仿佛被一颗巨大的陨石砸出了一个巨坑,只是让唐仁没有想到的是,这巨坑似的地貌中真的有一个巨坑。 映入眼帘的的是一个十分广阔的天坑,跟一颗黑色宝石镶嵌在广袤大地上一样,黑漆漆的形似人类恐惧的瞳孔。 一眼望不到边,唐仁站在深不见底的天坑边缘,惊讶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奇的光芒,原来龙之谷是一个地下世界,真是奇妙。 见到唐仁的样子,身旁几人一阵嬉笑,廖师兄果断的放下身后的包裹,从中掏出鹰爪锁,牢牢的扣在了天坑边缘的岩石上,严肃的说道“天坑深数百丈,四壁可停留的地方并不多,所以一个一个下,唐仁等会看着点。” 唐仁也没有多话,仔细的看着廖师兄的一举一动,目光眺望远边,其他三队已经开始下人了,他们动作行云流水,看来也是有着丰富的经验,丝毫没有停顿。 “陆续下坑,不要落了下风,到底之后不要乱走,他们那些家伙可比灵兽阴险多了。”师姐名叫花颜,虽然除过唐仁其他几位都是老手,但她还是郑重的叮嘱道。 廖师兄如同灵巧的飞鸿,双腿一蹬,顺着绳索“呼呼”的便往天坑内落去,不一会儿,便成了一个细小的黑点,就快看不见了。 身手好快,唐仁并不担心太多,他也有着十足的把握安然落地,一个时辰之后,终于从谷底传开了廖师兄微弱的呼喊声,看来他已经抵达了。 “唐仁,你第二个。”花颜吩咐道。 “嗯。” 顺着绳索,唐仁麻利的纵身一跃,猛然跳了下去。看的剩下几人惊得一身冷汗。 天坑内光线通透,四壁湿漉漉的,冰冷的岩石上长满了锯齿状的勾草,唐仁紧拉着绳索,一点点的滑落下去。 蚀骨般的寒气扑面而来,冷的有些哆嗦,唐仁打了个喷嚏,脚下使力,再次下滑了一些。 抬头望着天际,一个黑点忽隐忽现,唐仁脸上一喜,原来是麟儿来了,不过他并没有声张,麟儿相当于自己的一双眼睛,只有在需要的时候,他才会让它出现。 半个时辰之后,唐仁终于触碰到了天坑的底部,廖师兄一脸笃定,对唐仁又有了几分看重,这样的身手丝毫不逊色于学院的老弟子,看其他三队幸灾乐祸的样子,黑吃黑,谁才是最后的胜者还没定数呢。 “到了!花颜!”廖师兄的回音荡漾在宽广辽阔的石壁间,上面听到呼声后又一个人顺着绳索慢慢的爬了下来。 唐仁趁着休憩的时间,仔细打量着天坑的内部。 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了自成一体的自然系统,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植物前所未闻,有两人之高的巨大蘑菇,有直径三米多宽的高大乔木,一只飞舞的蜻蜓从头上掠过,它竟然有唐仁的半个身子大。 “这里简直是一个失落的世界。”唐仁一边散步在绿野仙踪中,一边喃喃说道。 廖师兄笑了笑,说道“你可知道为何这里称之为龙之谷?” “难道这里出现过上古神龙?”唐仁不可思议的问道。 廖师兄摆了摆手,笑道“那不可能,只不过曾经有位天顶云宫的师祖确实在这里见过一种灵兽,它有着硕大的头颅,锋利如剑的牙齿,眼睛和灯笼一样大小,跑起来连大地都会颤动,前肢虽然细小,但可以轻易撕碎任何坚硬的石头。它的吼声如同巨龙,更拥有和神龙一样的鳞片,所以这里被称之为了龙之谷。” 听起来应该是一种凶兽,不像虎,不像豹,唐仁也想象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样,只能期待有没有机会一睹这种灵兽的芳容。 不过要是廖师兄知道唐仁有这种想法,估计早就一头撞死在东院的大槐树下了。 五人终于一个个安然无恙的落下,比起其他三支队伍,虽然慢了一些,但毕竟安全第一。 稍作歇息,几人便沿着一条石子小径往前走去,天坑内气温比外界低了很多,而且异常的潮湿,很多羽扇状的叶子背后,覆盖着数不尽的蚊虫,唐仁因为吃过麒麟果,并不惧怕这种微小生物的叮咬,但剩余的几人却是苦不堪言。 第一百零二章千疮百孔 “唐仁,为什么这些蚊虫偏偏不咬你,反而一个劲的往我们身上钻?”花颜疑惑的问道,手里拍打着一些嗡嗡飞舞落在身上的虫子。 “试试这个,”唐仁掏出蛇胆,说道“蛇胆味苦,衣服上抹点,也能驱散一些。” “蛇胆?” 几个人顿时一愣,难道是说那条巨蟒被他杀了?唐仁并不是逃走的? 廖师兄喉咙里像卡了块石头,半天说不出话来,真是可笑,自己几人还嘲笑唐仁呢,原来他的实力远远超过了所有人,却还一直这么低调隐藏,真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 周围鸟兽的叫声依稀入耳,前方的草丛中一阵簌簌的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唐仁屏住了呼吸,只见廖师兄猫着腰,手里握着寒光闪闪的佩剑,一步一步的靠近了过去。 就在离草丛不到半步的时候,响动声突然戛然而止,只听“哇!”的一声怪叫,一个黑影猛的从天而降蹿了出来,看着受惊的几人咯咯的仰着脑袋朝天大笑。 “廖明长,哈哈,瞧你这怂样,吓坏了吧。”男子一寸短发,皮肤黝黑,精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戏弄的光芒,他的身体健硕,腰间配着一把草原族群特有的圆月弯刀,男子看了看廖师兄身后不远处的花颜,嘴角微动,嘿嘿一笑,向着几人走来。 被惊吓到的廖师兄顿时恼羞成怒,愤愤的扬剑指向男子,冷哼道“呼河,不怕死的话可敢一战,莫不要像女人一样躲在草丛中耍什么阴谋诡计。” 呼河置若罔闻,目光直对花颜,语气有些僵硬的笑道“花颜,我有事找你,可否借一步说话。” 花颜眼神闪烁,嘴唇抿了又抿,半天从银齿中说出了几个字,“你若有话,现在就可说清楚。” 唐仁看的出来,花颜虽然表情冷峻,但话语里流露出一丝怯意,似乎有意无意的躲避着呼河的目光。 这两人之间难道还有故事? 呼河听后强忍着火并没有发出来,一把推开挡着的廖明长,一手向着花颜的手腕抓去。 “哼,还想抢人不成?”廖明长也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见呼河动手抓人,手里的剑也丝毫不留情,横手一提劈了过去。 呼吸之间只见呼河手臂一甩,圆月弯刀应声而出,两柄利器激烈相撞,发出铿锵的铁鸣声。 一时气氛剑拔弩张,唐仁几人全部围在了廖明长的身边,冷冷的看着独自一人的呼河。 “仗着人多是吧,咯咯,走着瞧。”呼河狠毒的看了廖明长和花颜一眼,嘴角扬起一丝危险的笑容,纵身一跳,钻进了丛林里,只不过在他刚刚驻足的地方,留下了一根半寸长短的骨头状东西,颜色乌黑,发出淡淡的恶臭。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它吸引而来。 “快走,这是冬乌虫,会吸引毒蝎子过来的。这混蛋,摆明了是要我们死在这里。”花颜脸色大惊,神情复杂的看着地上的那块东西,只是等几人明白过来这是个圈套时已经迟了,数不尽的沙沙爬地的声音正往这边汇聚而来。 巨大的蝎子,每一只都有一个人的脑袋大小,入眼的是数不尽的蝎子从石洞,墙壁中喷涌而出,它们浑身漆黑一片,尾部的毒针高高昂起,有力的双钳轻易的便将面前途径之处的树枝夹断,吸引它们而来的正是地上的那块冬乌虫。 它们看到生人后如同发现了食物,腹部的节肢动的更加有力,纷纷爬了过来。 此时五人已经被包围了起来,几人跳上一块丈高的大石头上,下面已经被流动着的黑色潮流填满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唐仁眉头皱的紧紧的,沉着声音问道,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但是目前发生的一切已经不再是挑衅,反而是性命交关,花颜到底跟他什么关系。 花颜脸色苍白的可怕,面对唐仁的问题她却不知如何回答。廖明长似乎知道一点,忧虑的看着越堆越高的蝎子群说道“先解决眼下的事情再说吧。” 毒蝎爬动的声音沙沙作响,双钳和尾针张牙舞爪,在它们看来人类便是这个生物圈内最弱小的生灵,不仅肉味鲜美,而且异常好杀。 无穷无尽的蝎子群在巨石的下方形成了一条流动着的黑色河流,跟海浪一样向前涌动,不一会儿便堆积了厚厚一层。 几人心情忐忑的看着下面的蝎群,仿佛这股黑色的漩涡就要将他们吸了下去,它们从四面八方赶来,不知疲倦的涌动着,一只山鼠不幸路过这里,片刻之后浑身便被咬的千疮百孔,不一会儿便成了一堆零散的骨头。 廖明长倒吸了一口冷气,嘴角抽搐了几下说道“这下糟了,看来它们不吃了我们是不会离开了,来之前我就已经提防呼河了,没想到还是被他暗算了。” 唐仁并不惧怕现在的情况,麒麟果会让自己百毒不侵,毒蝎子在嗅到他的气味的时候,就已经本能的绕开了。只是这呼河到底是什么人,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脚下的沙沙声就像催命的鬼哭,花颜叹着气说道“呼河其实并不是我们唐国人,他真正的出生来自于西域月氏部落的一个分支,因为自小在中原生活,我俩也是青梅竹马的长大,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我们一直把他当做汉人一样对待,直到有一天他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性情便变得和原来不一样了,这次对我们出手,我也不知道原因,因为他之前不是这样的。” 原来呼河属于异族,不过他的身世学院长老应该是知道的,在南唐,朝廷对于异族人其实并不排斥,他们认为这种宽松的人口流动政策可以更好的宣扬南唐国廷的皇者姿态,妄想体现出中原盛世万国敬仰的局面,不过这种自大也导致了很多异族奸细活跃在这片土地,达官权贵认为这种方式可以促进民族融合,其实唐仁对于这种观点的认同恰恰相反,一个国家强盛的秘密在于国富民强,在于团结一心,但是有很多异族人活跃频繁的话,会对国家社稷产生无法估量的危害。 第一百零三章三百岁 不过至于呼河是不是奸细,谁也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下黑手也无从得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这五人中总有一个人是呼河希望他死的。 几人所站着的巨石被蝎群包围,廖明长试图用火折子点燃衣物吓退它们,但这种不痛不痒的挣扎反而让这些蝎子更加躁动。 “我们必须得将那块冬乌虫扔到其他地方去,否则这些蝎子会越来越多的。”小德身旁的那位清瘦的青年说道,他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廖明长说他拥有着百步穿杨的本领。 “小七,用你的弓箭试试,看能不能射中冬乌虫,把这些恼人的东西吸引到其他地方去。”廖明长一脸严肃的说道。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小七的箭法了。 弯弓搭箭,小七的瞳孔缩成了一个小点,箭翎微微作响,“嗖”的一声,离弦的箭在空中闪过一道寒光,准确无误的射中了被蝎群包裹的冬乌虫上,但不幸的是,冬乌虫因为受到撞击,不偏不倚的掉进了一块浅浅的石缝中。 “完了!”廖明长眼睛一瞪,无语的看着小七。 小七一阵尴尬,冬乌虫掉进了死角,这是他也没有想到的。 难道我们都要死在这里?廖明长想都不敢想,刚刚到了龙之谷,就遇到这样的麻烦,青龙副官也不在这里,否则他要是知道呼河这样做的话,一定会上报长老。 “该怎么办?”花颜的脚往进伸了伸,因为有好几只毒蝎子已经爬上来了,被这蝎子蛰一下腿都会残废,更别说密密麻麻这么多了。 唐仁抬起头往天上看了看,想了想,一声口哨突破天际。 不一会儿,一个黑点从天边飞来,越来越大,它的双翅呼呼生风。麟儿听到主人的呼叫,兴奋的从云霄中直蹿下来。 小七眼尖,见是一只未成年的云雕飞了下来,也知道有危险,刚要弯弓,被唐仁连忙挡住。 “这是我家麟儿,别惹它,凶着呢。”唐仁哈哈一笑,不顾几人惊讶的眼神,热情的呼唤了几声。 黑色光影如闪电,麟儿的速度极快,见到唐仁的眼神,立马会意,一声鸣叫,扑腾几下,落在蝎子群中,一口一个的叼啄了起来,吃的好不畅快。 面对天敌,蝎群立马慌乱起来,其中不少试图用尾部的毒针猛刺麟儿,但云雕天生的羽毛便是绝佳的防御武器,任凭它们如何挣扎反抗也是无济于事。 “麟儿,去把那块东西带到其他地方去。” 唐仁手一指冬乌虫,冲着如今一人多高,撒着欢吃着的麟儿说道。 麟儿嘎嘎欢快的叫了两声,顺着唐仁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翅膀扑腾几下,低空掠去,喙部轻而易举的便将冬乌虫啄了起来,然后高昂起头,冬乌虫便咕嘟一下被咽了下去。 然后眼神茫然的看着唐仁,似乎冬乌虫的味道不怎么好吃。 冬乌虫被吞掉,蝎群也感受到了麟儿的危险,它们开始陆陆续续的四处逃散,但麟儿依旧不怎么过瘾,对于跑得慢的残兵败将全部啄碎。 不一会儿,便再无一只活着的蝎子了。 “好厉害!麟儿!”唐仁纵身跳下,爱惜的抚摸着麟儿的羽毛,好久不见,它的头顶有了一撮金色的翎羽,跟其他云雕迥然不同,不知是不是因为吃了麒麟果的原因。 剩下的几位伙伴都惊呆了,云雕性情凶猛,从来没有听过一个人能跟这种野兽如此亲近,而唐仁居然做到了这一点。 麟儿完成了任务,不再停留,怪叫一声,双翅一展,冲着蓝天飞去,消失在了蓝色穹顶。 难怪学院会让一个天字辈的弟子进入龙之谷,敢情是知道他有了足够的实力才让他准入的,然而事实上学院并不清楚唐仁到底有什么秘密,这种想法只是队伍中四个人的猜测罢了。 唐仁已经俨然成为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一匹黑马。 解决了蝎子群,在场的几人终于松了口气,不过他们对于唐仁有一只云雕作为宠物却是非常好奇,但是唐仁三缄其口,不愿说出这个秘密,反而叮嘱道“因为事关重大,这件事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不过几人都不傻,立马明白了唐仁的意思,保存着自己的底牌,关键时候便能反败为胜,如果呼河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也会针对起唐仁,所以再没有人提问这个问题了的,如果唐仁想告诉他们,自然会告诉的。 呼河的身影已经找不见了,他应该和自己的队伍汇合了,经历了这么一次,所有人都不敢再掉以轻心,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的往着谷中深处探行着。 龙之谷地下世界远比唐仁预料的还要大,没人知道这里到底存在了多少年,可能是女娲时期就有了,也可能混沌开天辟地之时就已经存在,如果此地被外人知晓,肯定能引起轩然大波,可能朝廷到时候都会派重兵来搜索这里,所以天顶云宫的人多年以来一直封锁着这个消息,就是希望没有人来打扰这里的安静。 “前面会有一条地下河,大家注意安全,水里的鳄鱼块头可比寻常的大多了。”廖明长经验丰富的说道,说到底目前几人正处于天坑的边缘地区,因为这下面的世界实在太大,想走完几天的时间是不够的。 前方传来了水流哗哗的声音,穿过一片褐绿色的蒲葵丛,一条水底咕嘟咕嘟往上冒泡的地下河终于显露了出来。 几只褐色的巨大身躯游荡在水中,闻到生人的气味后,这些身影狡猾的潜入到了水底,在暗处只留下一双双黄色的眼睛,冰冷的注视着岸上的几人。 “果然够大,比寻常的鳄鱼大了不止三倍,这龙之谷的生物比外界的都大的多,可能跟这里的灵气是有关系的。”花颜扫了扫水下的几只巨鳄,心慌的说道。 其实并不能否认这种说法,当年鬼谷子得道时已经三百多岁了,那时他所修行的山也是灵气十足,仔细想想,这都有一定的道理。 幸好的是学院的前辈们在这条地下河上搭建好了石桥,虽然简陋的只是几块大石头,但也保证了几人安全度过。 一只试图攻击的巨鳄被小七一箭射中了脑袋,不过这些鳄鱼的铠甲异常坚硬,并没有杀死它,只是将它吓走了。 第一百零四章是敌是友 过了河里面的路更加难走,因为这里比外界的原始森林还要复杂,再加上没有地图,几人只能依照判断和感觉决定前进的方向。 廖明长怔怔的说道“火灵龟经常出没在干燥的火山石附近,按照现在的方位,我们一直往东走,便会逐渐抵达,大家一定要注意不得走散,这里危险的东西太多了,别被外表所迷惑了。” 听花颜师姐说他们几人曾经来过龙之谷一次,不过那次因为某些原因并没有深入谷里太多,仅仅按照所学估摸了一下龙之谷的地形地貌,以便为再次来打下基础,但那次的行动却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东院的一名弟子在龙之谷失踪了,几年过去了也是音讯全无,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在这里失踪一个人再平常不过了,唐仁点了点头,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前面是一片林子,其中树枝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和果子,就在几人准备穿过它的时候,一张突然挂在树上的巨大人脸,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那张脸足足有三米多长,五官清晰可见,是一个沉睡着的少女的脸庞,不过闪着微弱的荧光,廖明长一不留神吓了一跳,不过立马定下神来,双手拍掌,啪啪声作响,而那张巨大的人脸听到掌声后开始一张一合,脸颊从中间对折了起来,再仔细一看,这原来是一只比较庞大的花斑蝴蝶,只不过翅膀的纹路像极了人脸而已。 有惊无险,要是心脏脆弱的人还真会吓死,唐仁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廖明长所说的别被事物鲜艳的外表所迷惑了。 走了一会儿花颜还是不太放心的叮嘱道“大家时刻小心点,这里的东西都不要乱碰。”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异变却陡生了,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东西,数根滑腻柔软的触角,从几人两侧的鲜艳花丛里探了出来,活像长了眼睛一样牢牢的将花颜的手脚绑住,速度飞快的朝着一大片的鲜艳夺目的花丛中拖去。 “是霸王花,快救她!”廖明长一声急喊,拿出佩剑正要砍断触角,谁知另外一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触手也将他束缚了起来,一个劲的往花丛中拖。 呼吸之间便发生了如此变故,唐仁虽然没见过霸王花是什么样,但也知道估计和猪笼草,祭柏一样,是吃人的植物。 古金重刀手起刀落,虽然砍断了几根伸向自己的,但无奈几个人似乎走进了霸王花的老巢,越来越多的触角源源不断的扭动了过来,小德,小七,都已经被缠住了,而唐仁一不留神,双脚一空,他所站着的地方突然一阵松动,一个像萝卜一样的怪异植物突然拔地而起,将他顶了起来,这株植物形似一朵还没开放的花骨朵,骨瓣连接处呈现出锯齿状,就在唐仁愣神的时候,这棵植物突然所有骨瓣撑了开来,形成一个包囊,活活的将唐仁容纳了进去,然后开始收缩起来,包裹的严严实实,而且唐仁感觉的到这株植物正慢慢的再次往地下钻,看来它吞掉了猎物,下一步便是找个地方去消化了。 呼吸有些困难,植物包囊的内壁上正渗透着腥臭的汁液,不一会儿唐仁便觉得腿粗有些发麻。 “不能死在这里。”唐仁咬咬牙,看着此时的处境,但是他越动弹,这植物收缩的越厉害,渗出来的酸液也更多了。 大家都有危险,唐仁一想到这里便开始浑身发力,一点一点抗拒着植株的压迫,他的肌肤已经很坚韧了,一时半会虽然死不了,但还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古金重刀插破了这株植物的骨瓣,顺着缺口,一点点的给自己营造着机会。 外界的呼喊声听不见了,唐仁心里着急,终于在古金重刀的帮助下,这株植物像泄了气的水囊,露出一个大洞,酸水流淌了一地。 但当唐仁一个人狼狈的爬出来时,令他大惊失色的是,其他的四个人,一个都不见了。 他寻遍了所有的角落,也没有发现几人的踪迹,现场一片狼藉,貌似被撕扯断掉的藤蔓散落一地,一切恢复了平静,似乎几人没怎么挣扎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这显然说明他们并没有被这些吃人的植物拖走,反而更像是有外人介入,救了他们。 不过人又哪里去了,时间才过了仅仅不到一炷香而已。 到底刚才发生了什么?唐仁顾不得擦掉浑身恶臭的腥水,沿着若隐若现的脚印,寻找着蛛丝马迹。 直到一只比常人都大了几分的脚印出现时,唐仁的心里终于咯噔了一下,果然刚才有人来过,不过这么大的脚印,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类的。 “野人?”唐仁谨慎的将古金重刀双手握在胸前,一双眼睛警惕的注视着四周。 就在这时,前方的树林一个人影闪过,不过立马消失不见,唐仁没有丝毫犹豫便追了过去。 人影很模糊,而且似乎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速度飞快的消失在了丛林深处,而唐仁穷追不舍,等到他再次停下脚步时,不仅黑影跟丢了,自己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一时间连来时的路都找不见了。 “混蛋!” 看着遍地都是一米多高的怪异椭圆形鹅卵石,谁知道这是哪里。 唐仁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四处有不少动物的骸骨散落在石头上面,像是被什么东西啃掉的,沿着前面石缝中流出来的液体,唐仁踏步走了过去,才发现在巨石阵的中央,有一汪鲜红色的池水,但它并不是鲜血染成,而是由于一些海藻生物的活动,才呈现出了血一样的颜色。 仔细看去,这水池里面竟然有好几只火红颜色的小乌龟。 “火灵龟?”唐仁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青龙副官吩咐要找到的灵兽,心想先抓几只再说,然后再去找同伴们。 打定了主意,唐仁便探下了身子,将古金重刀放下,双手小心翼翼的往前探去,眼睛直盯着游到自己面前的一只火灵龟,谁知刚要动手,水面上的一个恐怖的倒影,十足把他吓了一跳。 在唐仁的面前,一张长满毛发的野人站在他的身后,笑呵呵的脸庞赫然映在了水面上。 当机立断之下,唐仁顺势一横拳便扫了过去,但这野人身手灵活,飞快的跑开,等唐仁回过头来,人又不见了。 或许廖明长他们就是被他抓走了,不过这个人到底是人还是兽,唐仁环顾四周,却一无所获。 是敌是友分不清楚,这样下去会很被动,龙之谷只是因为它太未知,所以才充满了神秘感,唐仁抓了两只火灵龟后,收拾好绑在腰间挂着,继续往前走去。 第一百零五章野人 四个同伴论功力并不弱,这野人再厉害也绝对不会控制的住他们,只能证明刚才的长毛子他并不是真正的野人,定然曾经是位习过武的高手,不过不知道又出于什么原因,成为了今天这个样子。 走出了这炉石滩,前方似乎有一股青烟冒出,唐仁心里好奇,销声匿迹的潜伏起来,慢慢的靠近过去。 透过密密的草丛看到,原来是与自己同行的另一支队伍,他们正在做午饭,其中并没有呼河在,应该不会对自己有敌意。 唐仁想了想,找着路走了过去。 谁料到刚露出身子,这五个人都跟炸了毛一样拔出了剑,危险的目光看着唐仁。 唐仁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同一个学院的师兄弟。 心里却心事重重,为什么所有人来到这里都充满了敌意,火龙教头只是叮嘱过让自己小心,但却没有说明原因,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见到是唐仁,有人认出了他来,其中一人小心的问道“你的队伍呢,这么危险的地方可不是随意走动的。” 唐仁有些失落,但还是不假思索的回道“他们被野人抓走了,我也是看到了这边的炊烟,才赶了过来,”唐仁希望同院师兄能帮他一起找到廖明长几人。 不过似乎他们并不关心唐仁的话,倒是有一个人发现了唐仁腰间悬挂着的两只火灵龟,眼睛里流露出贪婪的目光。 “小子,那两只火灵龟交出来,饶你不死。”不远处一个在石头上坐着的强壮青年,冷哼着说道。 唐仁眼神微变,问道“几位师兄可否告诉我一件事,那这两只火灵龟双手奉上,并且我带你们去找更多。” 其实唐仁的心里一直有个答案,但他却不敢确认这个答案是否真实,要是真的话,那天顶云宫的决定,就太可怕了。 “哦?什么问题?”他们为首的队长说道,这位青年看似彬彬有礼,但唐仁光看他的步伐呼吸,便知道他是一位高手。 “很简单,龙之谷的规矩。”唐仁问道,然后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 对面的几人相视一笑,壮硕的青年开口道“居然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龙之谷的规矩便是适者生存,生死由命,学院流传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在龙之谷中任何弟子都可以彼此厮杀,活到最后的一个人,便可成为天顶云宫的传承者,如果对传承者不感兴趣,也可以几个一起出来,只不过少了一个机遇罢了。几年前也有二十人进入到龙之谷,只不过听说活下来了一个人,但那个人却拒绝走出龙之谷成为传承者,原因却不得而知,其中渊源太多,我也说不清楚,应该说只有地字辈之上的弟子才能知道这个信息,不知为何这次,居然天字辈的也会参与其中。当然你可以选择不进入龙之谷,但是一旦选择进来,就意味着你同意了这个游戏。” 青年说完冷冰冰的看着唐仁,就像看着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羔羊。 原来如此,廖明长和花颜应该是知道这一点的,不过却没有告诉自己。 如此说来,那么每个人在这里其实都是提心吊胆,二十人分四队,四队厮杀留一队,而剩下最后的一队,最终便会面临最残酷的自相残杀,然后直到留下最后一个人,即使你对传承者不感兴趣,但又有谁能保证,身边的人不对它感兴趣。 这简直就是饥饿游戏。 谁都保存着一颗警戒的心,不仅提防着别人,还要提防自己身边的人,彼此之间不再会有绝对的信任。 唐仁不是一个沉默的羔羊,他也明白,只是天顶云宫的传承者吸引力太大了,才会有这些人选择这条违背人伦道德的路去走。 传承者?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没人在走之前告诉自己这些。 没人傻到直接动手,他们更多的希望龙之谷与生俱来的危险淘汰其中一些,剩下活着的,才会考虑要不要拿起手中的武器直面自己的同伴,只是,他们真的愿意服从这种不成文的游戏规则? 越到最后,人性才会显现出来。 唐仁此时的内心是惊天的骇浪。 他感觉自己这些人就跟玩偶一样,被某些黑暗中的手操控着,你想挣扎,却发现周围的的刺痛太多,碰一下便会让你遍体鳞伤。 “喂,在发什么呆,火灵龟交出来,然后离开这里在龙之谷中自生自灭吧。” 一阵嘲弄的嬉笑,唐仁却无视的转过了身,孤独的背影如此的倔强,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他的眼中充满了迷茫,似乎不知道前方的路在哪里,似乎更不理解天顶云宫如此作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身后传来了他们的呐喊,唐仁却感觉耳边充满了烦躁的声响。 “抓住他!”一地字辈的白衣青年纵步跃来,一手就要抓住唐仁的肩膀。 而唐仁猛的回头,眼神跟阎王的铁锁一样注视着来人,拿着古金重刀的手一挥,一只喷着鲜血的人手便被抛向了天空,在空中飞舞,而青年半晌回过神来,捂着断腕痛苦的哀嚎,然后一脸惊惧的看着唐仁。 唐仁的气质陡然变得冰冷,剩下的几人几乎在一瞬间停止了呼吸,现在的唐仁完全跟刚才成了两个人,他到底什么人? 没有人敢再轻举妄动一步,眼睁睁的看着唐仁一言不发的离去,他们想动手,却发现勇气在这一刻完全消失了,冥冥中有一个声音仿佛告诉他们,想活着,就离唐仁远点。 人走了,他消失在了丛林深处,白衣队长看了看地上的一只断手,脸上复杂的抽动着。 唐仁漫无目的的走在丛林中,挡着他路的都被他砍的稀巴烂。 他坐在一块石头上,弯下腰在流淌着的溪水中洗了把脸,仔仔细细看着现在的的自己。 他已经成熟了很多,不再像过去的自己,不过即使这样,他仍然无法平息自己现在的心情。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个答案让他有些害怕,天顶云宫给所有进入龙之谷的弟子设了一个局。 而这个局自己却不知不觉的走了进来,浑然没有察觉。 而这时,一颗石子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唐仁面前的水里,激起的水花溅落在唐仁脸上,他抬起头一看,又是那个“野人”。 他正蹲在唐仁五丈开外的对岸,笑对着唐仁。 第一百零六章一丝动静 人的轮廓,却因为常年的野兽生活,唐仁很难从他身上发现人类的影子,只不过一双眼睛特别的明亮,此时正一眨一眨的看着唐仁。 “你跑不掉了。”唐仁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脚后发力,纵身扑杀了过去。 野人也不示弱,双手张开,呲开雪白的牙齿,大鹏展翅般的迎了上来,两人在空中相撞,同时坠落在了水中。 就这样你一拳我一拳**裸的力量对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唐仁鼻青脸肿狼狈的从水里挣脱起来时,野人正双手紧拉着他的衣领,深邃的眼睛睁睁的看着他。 “从你的眼里我看的出来,你会和我一样走上相同的路。”野人口吐人言的说道。 不过唐仁并没有惊讶,相反他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一点,刚毅坚强的眼角充斥着对野人的嘲笑,冷冷的笑道“我永远不会和你一样,起码不会苟活着。” “你永远不会懂的。”野人拍拍唐仁的脸,淡淡一笑,站直了身子,临走之际回过头来对着唐仁说道“想要救他们,除非杀了我,不过看起来不可能。” 话语说完,野人纵身一跳,消失不见了。 他便是几年前杀尽所有同伴而活到最后的那个人,同样也是放弃了成为天顶云宫传承者的那个人。唐仁看着野人失去的方向,艰难的从水里爬起身子。 “永远不要放弃希望,永远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这是唐仁内心最深处的呐喊,他永远记得这句话。 天坑中的龙之谷已然没有明显的黑白之分,白天的时候,阳光会从天坑上空直射下来,夜晚来临,谷内不少的荧光植物便会发出微弱的光芒,红白黄绿青蓝紫,它们发出五彩斑斓耀眼恐怖的颜色,照亮某些黑暗的角落,还有角落深处的某些东西。 一声来自地底凄厉的嘶吼,惊醒了在一棵树上沉睡的唐仁,不过片刻之后,嘶吼声便又沉寂了下去。 唐仁顿时没了睡意,他已经大概摸清楚野人活动的范围了,要想救廖明长他们,只能靠智取,单凭武力,唐仁并不是野人的对手,只能想办法困住野人,再救同伴们出来。 今天才是第一天,火灵龟已经找到,这些家伙不吃不喝一年都不会死,唐仁现在只想把剩下的几人尽快找到,然后带着火灵龟离开这个变态的地方。 远处似乎出现了一团火光,唐仁站在几十米高的树干上俯视,依稀看的见是几个人,他们应该是哪只队伍正往这边走来。 躲在树上看清了来人,他们是另一只五人的队伍,三男两女,不过情况似乎不怎么乐观,两个男的都负了伤,几个人正气喘吁吁的往前奔跑着。 “再快点,它就要追上来了。”一个男子焦急的喊到,他的后背被鲜血淋湿,衣衫褴褛,一个巨大的爪印呈现在他的后背,应该是有什么猛兽袭击了他。 两个女的惊恐的望向身后,任何一丝动静都会让她们惊慌失措。 “拖着他俩我们根本没法跑的太远,不如………”受伤较轻的男子心头一狠,对着两位女子小声说道,手里比划了一个杀的姿势。 其中一个女子听后连连摇头,带着哭腔回道“都是同门弟子,怎么能杀他们呢?” “我们不杀他们,后面那只凶兽迟早会吃了我们。”男子一时也犹豫不决,但为了剩下几个人的安全,受重伤的他们显然成了致命的累赘。 而奄奄一息的另外两位男子丝毫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眼巴巴的躺在地上,稍微缓口气。 “那就扔下他们,我们走!” 两女子思索了一下,默不作声,算是同意了这个决定。 三个人不忍心的回过头看了地上的同伴一眼,半天从男的牙缝里蹦出了两个字“保重!” 说完,便带着两个女子火急火燎的跑去。 受伤的两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原来他们被自己的同伴抛弃了,这种结果令他们心寒不已。 “混蛋,我们是为了掩护你们才受的伤啊!王八蛋,你们这几个畜生。” “它来了!” 另一个心死如灰的说道。 “吼!” 一个黑影掠过,在空中高高跃起,猛的停在两人的面前后,然后缓缓的低吼了起来。 它是一只形似老虎的巨兽,浑身黑亮,从下颚长出了两根非常长的獠牙,锋利的爪子在地上扫过,轻易的将石头碾碎,它的嘴里此时不断滴落着腥臭的涎水,虎视眈眈的看着面前的猎物。 两个人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淡淡一笑,都慢慢闭上了眼睛。 等待生命的终结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也许多年以后,会有人在这里发现他们各自的尸骨,不过却永远不会有人还记得他们是谁。 一滴水露从一片叶子上落下,静谧而又沉重,凶兽按耐不住兴奋的心情,弓起身子做了一个虎扑状,扑了过去。 两人仿佛已经听到了心脏骤停的声音,但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个身影从一棵高大的树上垂直落下,挡在了凶兽的面前。 “嗷!” 突然冒出了一个人,这让这只凶兽变得烦躁起来,而等死的两人也睁开了双眼,看着面前的陌生人。 凶兽呲着牙,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沉躁响,预感到面前这个人不是特别好对付,却仍然撕咬了过去,那锋利的獠牙撑开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即使在夜色下唐仁也能看得清那血盆大口里被嚼碎的肉渣。 唐仁趁着凶兽腾空之际,脚下使力,像长在了地上一样,身子顿时向后弯去,手里握着的古金重刀也从一个刁钻的方向砍去,但没想到这只野兽并不愚蠢,古金重刀所蕴藏的杀气让它在空中便嗅到了一丝危险,极度转身,凶兽灵活的跳到了一边,虎视眈眈的打量着唐仁。 “这么狡猾,都快成精了。”唐仁丝毫不敢放松,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一次奇遇,让他的五官在黑夜里比常人都灵敏的多,他知道这只大家伙不会轻易的放弃到嘴的肥肉,它只是在寻找对手的弱点。 第一百零七章可遇不可求 身后的两人心怀感激的看着挡在他们面前的唐仁,虽然素不相识,但他们却知道面前的这位是跟自己一同来到龙之谷的天字辈弟子,生死攸关的时刻,救自己的是他,抛弃自己的却是自己的同伴。 一想到这里,两人的拳头都不由的攥的紧紧的。 “多谢少侠,我俩都是半个死人了,你还是逃命去吧,凶兽不会追你的。”其中一个感激的说道,他的腿上血淋淋的,看起来奄奄一息,而另一位也好不到哪里去,嘴里不断的往外吐着血沫。 唐仁微微侧头,沉声道“你们俩稍微歇息一会,不要说话,等我解决了这只凶兽,再想办法救你们。” 话说完,唐仁便摆好了应战的架势,夜里风声诡异阴冷,凶兽围绕着几人游走在光影斑驳的树丛中,一双凄厉的眼睛发出幽幽的绿色光芒,爪子稳健有力,见唐仁再次竖起了刀,它机敏的不再盲目冲上去,而是试探着的往前靠近了一些。 而唐仁却并不打算继续等待下去,浓郁的血腥味只会吸引更多的野兽赶来,心思微动,双脚踏步凌空而起,唐仁的刀快若闪电,踏风而行,朝着凶兽的脖颈处刺去。 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凶兽兽性大发,隐藏在双爪下铁钩般的指甲“蹭”的伸开,猛然跃起,重如山岳的拍了下来。 也许是体会错了古金重刀的威力,凶兽再次接触到这柄神兵利器后,眼神里有些犹豫了。 一人一兽,谁都不愿意退让一分,几个回合下来,唐仁的肩膀上多了几道伤痕,而凶兽的爪子上,也不断的流着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两者都累的不断喘着粗气,受伤的两人哪里想得到唐仁居然能跟这只凶兽缠斗这么久,这已经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这种实力完全可以进去学院的红人馆了,可是为什么红人馆中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青年。 “吼!” 一个时辰后,凶兽有些泄气的大吼一声,怨恨的看了唐仁一眼,终于忍不住退后了几步,反身跳进了林子里,融进了黑暗中。 “终于走了,”唐仁颤抖的手放下古金重刀,四肢无力的坐在了地上,后背的汗水浸湿了衣服,直到现在他才感觉到了身体的疲乏,不过能救两条命,已经足够了。 “少侠,谢谢你!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两人哭笑着激动的支撑着身子起来,半跪着对着唐仁说道。 而唐仁欣慰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趁着还有些力气,唐仁给两人削了两根拐杖,他们只是因为流血太多而有些虚脱,静养几天,便会慢慢恢复。 经过简单的交谈,唐仁才知道两人的名字,唐仁作为他们的救命恩人,两人也心甘情愿知无不尽的把所有事情告诉了唐仁。 原来这只队伍下到天坑后,一切都按照原本正常的进行着,他们对天顶云宫传承者这个身份丝毫没有兴趣,只想着早点找到火灵龟,从这个人间地狱出去,但没想到意外的在一间草屋里发现了青龙副官事先留下的锦囊。 而在锦囊中,他们意外知道了一个重大的秘密。 原来这次附加的任务,并不是找其他的灵兽,而是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一座王鼎。 夏朝初年,夏王大禹划分天下为九州,令九州州牧贡献青铜,铸造九鼎,将全国九州的名山大川、奇异之物镌刻于九鼎之身,以一鼎象征一州,并将九鼎集中于夏王朝都城。这样,九州就成为中国的代名词。九鼎成了王权至高无上、国家统一昌盛的象征。 不过为什么学院要找一座遗失了数千年的鼎,传说九鼎在秦统一六国后便丢失了,拥有九鼎的人便是拥有了天命,固然有些迷信成份在里面,但是很多人队伍九鼎的故事也确实知之甚少,难道这九鼎里有一座鼎是在这龙之谷中? 越来越奇怪了。 几千年都没找到,唐仁自然也不指望这七天时间能找到传说中的东西,就连见都没见过,没有上天的眷顾,这份机遇是可遇不可求的。 唐仁搀扶着两人一路行走,幸运的是发现了一座石窟下的山洞,里面宽敞干净,正好可以暂时作为一个落脚点。 安顿好他们,唐仁再次检查了下伤势,简单的给他们包扎了下后,血总算止住了。 而两人此时已经真真正正的将唐仁当成了推心置腹的朋友,并且决定等回到了学院,定要与他好好结交一番,至于抛弃自己苟活的那三个,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阿斌,阿海,你俩稍等一会,我去打些水回来,顺便找点吃的。”唐仁看着饥肠辘辘的两人说道。 “那谢谢了。”两人昏昏欲睡,说完便沉重的闭上了眼睛,这石窟狭小,外窄里大,寻常野兽都很难进去,更别说其他大家伙了。 唐仁安心的看了两人一眼,匆匆离去。 等唐仁走后,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一动不动,如同黑夜中的石像鬼,注视着唐仁的背影。 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虽然在晚上龙之谷中危险更多,但好在唐仁在找到天顶云宫之前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危机四伏的夜晚生活,凡是走过的路基本都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他知道哪里有水源,也知道哪里有食物。 相反他现在并不担心自己几位同伴会有生命危险,因为唐仁知道“野人”并没有打算杀了他们,否则也不会找到自己去说那种话,只不过他到底要做什么,唐仁到现在也没弄清楚。 沿着小溪一直走到一汪水潭,水里有很多毛笔一样细长的鱼,这种鱼名字叫做”獕苗”,没有太多的毒性,但吃太多却会引发呕吐的症状,唐仁想了想还是抓了几条,因为这种鱼的唾液对于伤口的清理是非常好的。 石窟里的两人受了重伤,体力早已不支,现在只能静静的等待休息好些,才能正常下地,唐仁打算这几天就安排在那里停留几晚,白天寻找其他人的下落。 回去的路上他又采摘了几颗火红的果子,这也是他看见地上有动物吃过吐出来的果核,才放心采摘的,龙之谷中虽然草本植物众多,但好多都是唐仁并不认识的。 马上也快黎明了,天坑上方已经有了白光,但坑地却还依旧黑暗着,也只有等到外界太阳上三竿,这下面才算真正的天亮了。 马上快到石窟了。 唐仁的神经却有些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好像有些不对劲。 越到洞口,他的脚步和呼吸越急促起来。 快步冲过去跑进石窟一看,唐仁顿时浑身的寒毛都快立了起来,他傻傻的站在原地,一包裹的食物全部散落在了地上,滚的到处都是。 第一百零八章辛苦你了 “他奶奶的,我要杀了你们全家!!!” 怒火几乎充斥着他的胸膛,一眼看去,石窟里的两人此时成了一堆血水淋漓的残骸,碎肉和骨头乱成一团,不知被什么野兽吃的一干二净。 难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而唐仁几乎红着双眼,看着早已辨识不清楚的两颗头颅,他们的面目早已被啃食的面目全非了。 几个时辰前他们还和自己有说有笑,可是就这么一会,唐仁一想到这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握着古金重刀的手指节都发白的厉害。 “我为你们报仇!”唐仁低沉的吼道,一个箭步冲出石窟,细腻的注视着周围的光影和动静。 尸体上有撕咬的痕迹,从齿痕来看分不清是哪种野兽,但可以知道的是绝对不是一只。 洞口有残留的脚印和血迹,唐仁凭着出色的嗅觉,才趁着腥味还没有消散之际,一路追寻了过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一个黑色的身影,被他悄悄的发现了,原来是一只和昨晚凶兽一样的小凶兽。 血腥味正是从它后背残留的血迹散出来的。 “真是太狡猾了,自己进不去便让自己的幼崽进去,你吃我两位同门,我便让你断子绝孙!” 唐仁的目光里一道寒光,屏住了呼吸,慢慢的跟了过去。 这只幼崽的腹部鼓鼓的,跟家犬差不多大小,行动缓慢的撒了一泡尿后便大摇大摆向着自己的洞穴走去,丝毫没有发觉身后有人盯上了它。 唐仁埋伏在洞口的方向,静静的观察着动静。 不多时,一只巨大的凶兽懒洋洋的从洞穴里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身后还跟着三只幼崽。 唐仁一眼便认出了它来,呼吸都减慢了不少。 巨兽登上一块石头上警惕的张望了一会,回头用鼻子蹭了蹭身下的几只幼崽,纵身一跳,朝着丛林深处走去,时不时的低下头嗅一嗅,见没有异常后,放心的离开了。 而唐仁等到它走了一个时辰后,才身影一闪,从树上跳下来,提着古金重刀偷偷潜伏了过去。 一下子杀掉三个不难,但唐仁害怕它们的叫声会把那只大的吸引过来,此时这三只幼崽回到了洞里,而唐仁躲在了洞口的一侧。 “吧嗒” 唐仁顺手将怀里的火灵龟扔在了洞口,两只乌龟蹭在石头上沙沙作响,阳光下火红火红的。 外面隐隐约约有了生人的气味,再一看洞口有两只缓慢趴着的小乌龟,一只眼尖的凶兽幼崽以为母亲带回了猎物,猛的跳了出来。 谁知迎接它的却是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刀,幼崽还没看得清是谁,呜咽一声,脑袋应声落地,断掉的身子在洞口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唐仁顺手拉着尸体拖到了一边,等待着另一只。 幼崽的智商并没有成年巨兽那么高,见到同伴出去后没有了声响,反而地上流了一地的血,其中一只便试着往出探了探脖子,却也没想到一只大手竟将它抓着脖颈后的皮毛揪了出来,利刃一滑,这一只也立马毙命。 解决了两只,唐仁趁着气势一头钻进了洞里,只要运气不差,应该不会有两只成年凶兽在里面。 凶兽的洞穴令人作呕,唐仁定睛一看,最后一只此时正抱着一条人腿在吃,见到唐仁后它也是一愣,耀武扬威的停下嘴巴,呲着牙扑了上来,却被唐仁扬起一刀劈成了两半,鲜血溅的满地都是。 “呼!”唐仁额头一阵虚汗,他从没想过自己和李逵一样会重复相同的遭遇,北唐末年李逵上梁山之际,正准备送自家母亲上山享福,却没想到半路被老虎吃了,而如今自己,却是为了给同门师兄报仇,才结果了这几只畜生。 “嗷” 远处一声长啸,那只母凶兽马上就要回来了。 唐仁缓缓的掏出了怀里的那把西洋火枪。 当一只巨大的头颅从洞口伸了进来时,唐仁蹲在地上,嘴角扬起一丝弧度,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嘭” 一声巨响,巨兽眼睛里噙着泪水看着自己的幼崽尸体,想要挣扎身子却轰然倒下,脑袋上一个洞,汩汩的流着血。 唐仁缓缓直起身子,一脚踏在巨兽的头颅上,扫了一眼被自己劈成两半的幼崽,叹了口气说道“你吃我同门,是因为天性,我杀你全家,却是因为人性。如有来世,你就成人我成畜生。” 天色大亮,唐仁拖着疲惫的身子埋葬了他们和它们。 盛唐学院中。 离唐仁去往龙之谷已经两天,不过关在水牢之中的赵明丞并不知道这个消息,此时他正等待着丰盛的午饭。 也不知是不是唐仁特意找人照顾,锁在水牢里的赵明丞这些日子居然没瘦,反而胖了几斤,每顿饭起码有肉和水果,他也乐得清闲,无聊时逗逗几只鸟雀作乐。 听着脚步声靠近,赵明丞头也没抬的说道“放那里吧,顺便帮我打听打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呀兄弟。” 他以为又是那位送饭的小哥,这些日子倒是跟他混熟了。 但来人并没有急着说话,只见李清笑挪动步子轻轻放下篮子,玉手捏着手绢放在小腹前,对着赵明丞冷哼道“明明是个犯人,过得却跟爷爷一样,真是不知好歹。” 听着声音陌生,赵明丞立马回头一看,脸上跟开了花一样灿烂,声音颤抖的说道“你怎么来看我了?” 日日思君不见君,却没想到今天李清笑独自一人来探望自己了,赵明丞心头小鹿乱撞,一时语无伦次的继续问道“是不是我可以出去了,对了,唐仁呢,他好几天没来看我了,这混账小子,久病床前无孝子,果然说的没错。” 李清笑听后不由得娇嗔道“唐仁为了救你不知下了多少功夫,你还怨他,我今日来看你,只是告诉你,唐仁这几日不在院内,瑞雪做了一点糕点,她这会有事,便让我送过来。” 赵明丞眼睛一亮,原来瑞雪妹子挺善解人意的,特意给了自己这么一次机会,出去可得好好谢谢她才是。 “那辛苦你了。”赵明丞尴尬的笑了笑,说实话这些天没怎么收拾,他的样子狼狈的很,除了出恭可以稍微偷下懒,平时基本就在水牢度过了。 第一百零九章端倪 不过李清笑并没有在意这些,安静的给他从篮子里拿出糕点,递了过去,要不是火龙教头今天心情好,她也不可能进来。 今日来探望赵明丞,是因为李清笑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他。 “前几日见你雕刻的夜光百圣图栩栩如生,颇为精美,可否告诉我你是否无论什么金石都可以雕刻?”李清笑试探着问道,明亮的眼睛仿佛能说话一样,看的赵明丞如痴如醉。 赵明丞一口咽下点心,拍了拍胸口说道“凡是只要能找到的金石,我都能雕。” 听赵明丞信心满满,李清笑高兴的继续追问道“那和田玉呢?” “自然也能。” 和田玉古名昆仑玉,原产西域莎车国、于阗国,是有名的软玉石品种,已有一千多年历史,《史记·大宛列传》:“汉使穷河源,河源出于阗,其山多玉石”,又《汉书·西域传》:“莎车国有铁山,出青玉”。其著名产地是号称“万山之祖”的昆仑山中。 但为什么李清笑要问这个,难道她有块玉胚想雕成簪子,这点小事赵明丞自认为跟嚼点心一样简单。 “我想让你帮我刻一个官印!”李清笑默不作声片刻,忽然抬起头用一种恳求的目光看着赵明丞。 “官印!” 赵明丞重重的重复道。 “没错。”李清笑肯定的答道。 刻官印可是赵明丞打死都没有想到的,要知道官印应该由朝廷颁发,私自刻官印可是杀头的重罪。 而李清笑应该知道这一点。 两种目光对视,赵明丞有些疼惜的看着眼前的李清笑,心上人有求于自己,无论如何都得答应她才是,虽然明知前有虎,他却偏要向虎山行,心中所想的只有一个,就是不想让她失望。 “可以吗?”李清笑见赵明丞有些犹豫,急着问道,她也知道万一被朝廷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可是如果不这样做,父亲马上就会有危险,送往永中县的官印丢了,永中县官说自己有办法,只是得李格非的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李格非宁死不答应,她想来想去,或许重新做一个官印,就可以不用牺牲自己的幸福了,于是她便第一时间想到了赵明丞。 赵明丞看着李清笑着急的样子,木讷的点了点头,随口问道“石头呢,最近蹲在这确实太闲了,对了,给我准备份印花我看看。” 没想到他会答应,难道是傻的不怕死吗?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赵明丞,但李清笑还是点了点头。 心想以后定会有报答他的地方。 吃完点心随便聊了聊李清笑便走了,看着她轻松了许多的背影,赵明丞含情脉脉的注视了良久,哼着小曲儿自吟自乐。 天顶云宫一片祥和,但龙之谷中,却是另一片光景。 青龙副官在谷口已经等待两日,此时他正盘腿坐在一块石头上练功,而他的身旁,还有两个人影。 “敢问青龙副官,唐仁大概何时才能上来?”一背负着巨大弓箭的男子语气僵硬的问道。 半晌后,男子才听到了回答。 “我不知道!”青龙副官闭着眼睛淡淡的回道。他知道这两个人是谁,四长老的两个熟人罢了,不过出门之前火龙教头也叮嘱过自己,现在,他很为难。 一个要杀唐仁,一个要保唐仁,但只有青龙自己知道,唐仁能不能从龙之谷中安然无恙的活着出来都是问题,更别说被他们杀了。 因为就连火龙教头都没怎么深入过龙之谷中,身旁的这一男一女,要不是跟四长老有关系,自己早就一掌全部活劈了,哪里容得他们这么放肆。 南宫嫣然见青龙一副敷衍的态度,怒气冲冲的喝道“四长老让你帮我们你就这样的回答?我定要回去告诉四长老你是怎么帮我们的。哼!” 青龙猛的睁开了眼睛,用一种讽刺的语气说道“不用威胁我,四长老是东院的四长老,不是天顶云宫的四长老,想杀唐仁,自己下去找他,何必问我。” “你……”南宫嫣然气急败坏的手指着青龙,龙之谷的坑底这么深,她也猜得到里面凶险万分,所以没有以身试险,但青龙一句话说到了她的软肋,怎能不让她生气。 见南宫嫣然生气,身旁的男子急忙拦住,轻声道“师妹,我们等着便是,他总会出来。” “呼!气死我了,师兄,等他出来我定让他碎尸万段!” “呵呵,我会让他百箭穿肠,给你出气的。”男子紧握着巨弓说道。 青龙眉头皱了皱,但又很快舒展了开来。 红枫树下,叶落归根。 唐仁微闭着眼睛,眉毛微微颤动,他的呼吸均匀而又有力,在他面前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中间突兀的长着一棵巨大的参天古木,古木的直径超过了他以往见过的任何巨树,五十个唐仁双手合抱在一起可能都无法将它拉拢。 参天古木恨天高的矗立在这块地面上,树皮黝黑如铁,硬度似钢,纹络盘旋而上,或许它已经超过了万年而存在于这片土地上,没人知道它的来历,它就像一根定海神针,插在了龙之谷最中心的位置,任谁都觉得它不再是一个死寂的生命。 唐仁仰起头高高望去,浓郁的枝干交错盘生,主干如山一般的雄伟宏大,要想爬上去,也不知道要耗费多长的时间。 唐仁沉寂了良久,终于决定前去探一探究竟,因为那位“野人”,或许有可能就在这里出没。 时间如白驹过隙,唐仁握着古金重刀,屏住了呼吸,一潜一伏的向前走去。 而此时一个黑影站在一根枝干上,将下方行动的唐仁悉数看在了眼里,然后诡异的一笑,消失在了原地。 顺着扭曲的树干一步步的攀爬,体力消耗巨大,但唐仁还是忍不住好奇心继续往上蹬去,古金重刀插进树干,令唐仁大惊失色的是,伤口处竟然流出了淡淡的红色汁液。 “这棵树果然有古怪,那我就看看古怪在哪里。”唐仁双目炯炯有神,鼻尖渗出点点汗水,顾不得擦,脚下使力,再次上升了一点。 参天古木活像一座高耸的天王之塔,厚重的叶子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唐仁凭着坚韧的毅力,终于在两个时辰后,看见了树顶的一点端倪。 第一百一十章千锤百炼 “怎么会有一处屋子?” 唐仁惊讶的发出了声,参天古木的树冠上居然造了一所树屋,但与以往树屋不同的是,这座树屋与参天古木浑然天成,仿佛就是被人精雕细琢后藏在了这里,即使唐仁非常熟悉机关术,但他也明白这种高空之中的神来之作没有数年光阴是很难完成的。 看起来树屋存在早已数千年,因为人工刻凿的痕迹已经被历史岁月磨平成了自然之功。唐仁观察了半晌,见树屋里没人,爬上来走了进去。 如同空中阁楼,只是里面的摆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镶嵌在地上的骨门。 而通往树中内部的骨门之上,却留着一封信。 唐仁狐疑的看了一眼,拾起撕了开来。 “龙神树七天内只上不下,能找到这里算是缘分,推开骨门,你会找到你要的答案。” 字迹隽永,看起来写的时辰不超过一炷香,答案在骨门下面?到底是不是“野人”引自己来的,那他让自己来的目的是做什么。 还有龙神树只上不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唐仁打算走出树屋,却发现入口被一团团渗透出来的的树脂全部封死了。 原来一有生人走进树屋,这棵古树便会在某种诱因下自己进行“疗伤”,用十分强韧粘稠的树脂把生人包裹在树屋里面,从里面出不去,但从外面却可以进来。 看来一切秘密都在这骨门下面。 唐仁蹲下身子推开骨门,一股热浪喷出散尽,一个黑漆漆通往下方的入口阶梯,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难道有人把这棵参天古木的内部凿空了?” 唐仁目瞪口呆的自言自语道,本以为看到树屋就觉得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大手笔居然是这棵树的内部。 仅容一人通过的内部阶梯,唐仁慢慢走了下去,它就像一条长龙一样蜿蜒盘旋的向下延伸过去, 看不到尽头,只有令人头昏眼花的台阶。 如此挖凿雕砌这棵古巨树它却没有死去,依旧苍翠挺拔,不得不说大自然的奇妙真是令人惊叹。 一步步的下走,光线也逐渐亮了起来,但这种亮却是火红的亮,甚至周围的的温度也有些升高,这种灼热只有在靠近火堆时才能感觉到。 直到走到阶梯的尽头,踏上结实而又龟裂开来的火红土地,唐仁才发现,这原来是一个存在于参天古木根下的地心熔岩世界。 头顶是延伸向四面八方的古木根部,它们像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一样汲取着稀有的养分,而略显真空的下方,却是一片方方正正静淌着的熔岩。 火红,灿烂,灼灼的蒸汽令人不敢靠近。 唐仁想不懂这种生态结构是如何形成的,不过它确实真真切切的存在于自己的眼前。 衣服都快化了,唐仁干脆脱掉了外衣,好在他的身体对这种高温勉强适应的了,腰间的两只火灵龟此时也变得活跃起来,看来这种环境是它们非常喜爱的。 “你来了!” 一个空荡荡的声音传来,有丝压制不住的喜悦,唐仁寻着声音看去,原来在这片四四方方的熔岩池对面,那位“野人”早已等候多时。 他脱掉了之前杂乱的蓬草衣物,只穿着些许兽皮,露出了健壮挺拔的身子。 此时正一动不动的看着唐仁,目光里多了些善意。 唐仁语气平和的问道“我的朋友们呢?” “早放了,只不过龙之谷如此之大,他们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野人无辜的摊了摊手,说的非常严肃。 唐仁并没有怀疑,他已经明白了很多,“一路留下蛛丝马迹,目的只是为了让我找到这里?” “没错。”野人不可至否的答道,“除了你,他们谁来到这里我就杀了谁,这几年我留守龙之谷,真正的秘密就是这儿。” 秘密?这儿?为什么除了自己? 看出了唐仁的疑问,野人不慌不忙的笑道“因为天顶云宫要寻找的王鼎就在这里,而为什么选你,是因为你会成为和我一样的人。” “和你一样?”唐仁不知为何野人总在反复强调这句话。 野人漫步走来,说道“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这个鼎,需要两个人才能拿走。而那些我看不上的人,不需要他们拿,这几年我也等不及了,倒是你,还算满意。” “这鼎又有何用?” 野人冷冷的转过头,夸张的哈哈大笑,却又马上平静了下来,说道“夏商所铸九鼎,找到它们,便能汇聚天下财富,这么多年天顶云宫一直在暗中找它,却没想到被我发现了,但是盛唐学院中的那些懦夫,没有一个敢跳进龙之谷中以身犯险,只会躲在暗处坐享其成。” “你跟天顶云宫有仇?”唐仁问道。 野人听后轻声一笑,毫不留情的冷喝道,“因为他们干涉历史,毁了我宋家祖名。” “那你是谁?” “北唐孝义黑三郎之遗孙乘风。” 孝义黑三郎,这是北唐末年农民起义领袖及时雨宋江之称,野人名叫乘风,原来他是宋江的后人。 莫非这段历史还有隐情,又怎么会与天顶云宫扯上关系。 乘风的眼中充满了仇恨,话到嘴边想说出来,却又忍了下去。 “高俅师出盛唐学院,不管与天顶云宫有没有关系,我都会调查清楚这段历史的。”乘风的这句话在唐仁的心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他不是考虑高俅的身份是否属实,而是这句话让他联想到了盛唐学院后山无字碑的来历,难道武则天也与天顶云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在民间很多人都知道高俅是因为踢得一脚好球才被皇帝赏识的,谁知直到今天,唐仁才从乘风的嘴里听到了不一样的答案。 乘风心中满是怨气,定是这段历史中有着不为人知的一段往事,只过他似乎并不愿意说出来,好像在顾忌着什么。 乘风不再说话,靠近了岩浆边缘,目光呆滞的看着下方,喃喃说道“九鼎之中的一尊王鼎便在这里经历着千锤百炼,想要捞出来必须触动相应的机关才是,我找到它,并非是为了那笔宝藏。” 第一百一十一章一意孤行 “那是为了什么?” 唐仁充满疑虑的问道。 “呵呵”乘风诡异的一笑,阴沉的慢慢说道“我给你讲段往事吧。” 乘风说完,思绪仿佛回到了数年前。 “四年前我进入了盛唐学院去寻找我们宋家上祖被奸人所害的线索,一直以来,史料都记载祖上是被高俅送皇帝的毒酒赐死,但只有我们宋家人知道,高俅当时听得并不是皇帝的旨意,而是另有其人。 而这个人则是盛唐学院失踪多年的一位院长。几经波折,当我们弄清楚高俅之前的身份跟盛唐学院有着联系的同时,皇帝老儿突然颁布了诏书,要诛我们宋家九族。于是全家人流离失所,四处奔命,最后只活下来了我的挺着大肚子的奶奶宋氏。而这一切,最后得知也是高俅假传圣旨,他的背后仍然是天顶云宫。” 乘风说到这里热泪盈眶,悲愤交加。 “她告诉我长大以后一定要查明事情的真相,为祖上蒙受的冤屈洗尘,将真相大白于天下。我来到盛唐学院,终于再一次偶然的机会,打探到了一些不可告人的天机。” “什么天机?”唐仁越听越震撼,这已经超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乘风继续说道“天顶云宫自秦后便创立了,代代相传,对外宣称,从不干涉朝政,从不干涉历史,超脱于世俗之外,传承于天地之间,但事实上,每次朝代的更迭,都少不了这些老家伙的从中作梗,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心怀鬼胎。凡是出现波及了他们利益的存在,他们都会动用一切力量,将之修枝剪叶,甚至连根拔起。 我们宋家本应顺应天命,将北唐取而代之,但祖上仁慈宽厚,放弃了九五至尊的命数,以求平安,却还是让他们感觉到了危险。 卧床之榻,岂容他人安睡,天顶云宫感觉宋家政权存在并不是他们所能掌控的,便从中作梗,杀绝了他们所认为的隐患。依旧扶持着摇摇欲坠的北唐王朝,玩弄着天下所有人。” 不管是真是假,唐仁并不会听信乘风的一面之词,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天顶云宫的存在,在这千百年间的历史潮流中,始终是一个变数所在。 所有的朝代,如果真的被某个机构所控制,那这种控制力是相当可怕的,唐仁同样也想起了大齐国那段短暂的历史。 如果自己是皇帝,决然不会让世间还会有天顶云宫这些地方存在于世上,不过几千年的渗透,想让天顶云宫崩塌,目前来说,根本不可能。 那乘风又是如何报仇呢,单凭一己之力,无疑蜉蝣撼树。 乘风似乎还有话说。 “每年盛唐学院会指定一些弟子前往龙之谷,名为历练,实为绘制龙之谷的详细地图,到底是为了什么,具体我也不清楚,所谓的传承者,只是成为他们这些没有七情六欲怪胎一份子的通行证。别想着那有多神圣,只不过会让你体验一下苍生如狗的感觉罢了。” “那你为什么要杀尽你的同伴?” “谁说我杀的?”乘风顿时有些气韫,“每年的队伍中,都有天顶云宫安插的猎人。人是他杀的,与我无关。” “这又是为什么?”唐仁立马想到了呼河。 乘风冷冷一笑,说道“猎人的作用只有一个,当进入龙之谷中的弟子中有适合成为传承者的人时,他便会将这个人推上绝路,迫使他成为传承者,其实我已经知道,你便是四年后,天顶云宫重新挑选出来的一位,所以,我选择了你。” 原来如此,唐仁正要再询问一些东西,一阵磔磔的笑声,突然从树干盘旋台阶处传了下来。 乘风和唐仁同时警惕的看了过去,原来正是呼河。 他步履轻盈,满面笑容,但任谁都看的出来,这是一种目无一切的嘲笑,见到了唐仁和乘风,呼河似乎轻松了很多。 “又见面了师兄。”呼河恭敬的弯下腰,向着乘风行了下礼。 乘风冷哼一声,冰冷的答道“我走之时,你还只是藏书阁的一位书童,没想到几年不见,却成了天顶云宫的一条走狗。” 呼河脸色一僵,却又不生气,笑着说道“师兄,师弟这次是专门来看你的。” 原来呼河便是此次天顶云宫暗中指派的猎人,而听起来乘风和他也是认识。 “来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是不是那些老家伙派你来杀我的,你应该知道,你杀不掉我。”乘风丝毫不惧的说道。 论武功,他们祖上本就是武林世家,到了他这一代,即使有些没落了,但也不是寻常人能够轻易对付的。 四年之前,他与呼河便认识,只是那个时候乘风也没想到,四年后的今天,呼河却有了另一重的身份。 呼河看起来并不想与乘风争辩什么,看了唐仁一眼,而后又面无表情的转向了四周,好奇的打量着他今日发现的这个新地方。 “乘风师兄,可否告知师弟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来不知道龙之谷中的这棵大树居然别有洞天。” 呼河满心疑惑的走动在岩浆池的周围,半晌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即使余光盯着唐仁和乘风的动静,只不过这两人一动不动,不留一丝痕迹。 不过他敢打一百个保证,这个地方绝对不简单。 乘风暗中向着唐仁使了个眼色。 唐仁暗自点头,呼河应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所以这里的秘密他也不清楚,不过呼河的背后现在既然是天顶云宫,那么他离开后,必然会汇报这里的一切,站在乘风的立场里,这个地方,他是绝对不允许第三个人知道的。 空气中弥漫着杀气,三个人各有所思的停驻在原地,三双眼睛对视。 “龙之谷秘密众多,这里不过是奇特的一处天地奇景罢了,你来到这里,就不怕我杀了你?我已经告诉他你的身份了。”乘风打破了宁静,看着呼河微微一笑,一手抬起指了指唐仁。 这趟浑水早已走了进来,唐仁内心里也不否认,要是真如乘风所说呼河便是猎人,他不介意把这个最大的威胁清除掉。 呼河有些沉不住气的咬了咬牙,冷哼道“你一意孤行,总有一天会有人来惩戒你的,我是无意中寻路而来,却没想到师兄你也在这里,既然这里不欢迎我,那我离开便是。” 第一百一十二章神兽 呼河并不傻,这么诡异的一个地方被自己发现,乘风定然不会放过自己,这个时候硬拼他并不是乘风的对手,先留一命再说,况且唐仁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另一重身份,这绝不是个好兆头。 “想走?哪有那么简单!”乘风冷喝一声,脚下生风,一手成爪向着呼河抓去,呼河见势不对撒腿就往阶梯上跑去,乘风阴冷的一笑,也跟了过去,龙神树七日内只上不下,呼河既然进来了,是根本逃不出去的,乘风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呢。 两人已经消失在了盘旋阶梯上,唐仁倒无力关心呼河的死活,杀不杀他是乘风的事,只要不与自己为敌,唐仁也不会刻意的招惹别人。 他正细细的打量着前方的这片岩浆池,乘风说王鼎在此历经锤炼,想取出它必须得触动两个人才能发动的机关,只是他用王鼎却并非为了那笔财富,那他是为了什么。 就在唐仁靠在岩浆池边,蹲下身子,摸着下巴静静思索的时候。 “轰”的一声。 一个人影从高空中坠落下来,像麻袋一样重重的砸在皲裂的地面上,唐仁所在的地方都感觉到了一阵震动。等唐仁抬起头准备看清地上的人是不是呼河的时候,耳后袭来一阵劲风,等他刚要回头,只感觉后脑一阵剧痛,全身跟瘫痪了一样,便再无了知觉。 有人袭击了自己。 他的意识处于一片黑暗之中,但唐仁的内心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耳边没有一丝声响,只有自己一起一伏有节奏的心跳。 “醒醒!”一声轻微的呼唤,听起来有些熟悉。 唐仁朦胧的双眼有些困倦,一睁一眨的张开后,等适应了光线,才发现眼前的是廖明长他们。 浑身逐渐有了知觉,唐仁却猛的爬起来环顾着四周,他发现自己早已离开了神龙树,现在在一个陌生的河流边。 廖明长几人疑惑的看着慌张的唐仁,他们发现唐仁时,唐仁已经在这里了,也没有受伤,只不过被人打晕了。 现在已是第三天了,廖明长也不知道唐仁遇到了什么而昏迷在了这里。 确认自己确实早已不在龙神树中后,唐仁才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找到我的时候有没有其他人?”唐仁问向廖明长。 廖明长摇了摇头,他也在纳闷,自己这些人只是巧合中经过这条路,却没想到不偏不倚的找到了唐仁,本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昏迷了还能活到现在。 队伍中没有损失队员,直到廖明长诉说了这几天的经历后,唐仁才知道,原来那日几人走散后,除过唐仁,剩下的四个都被野人带回了一间茅屋,但两天后野人就放了他们,非常奇怪,不过此时他们与唐仁已经失联了,再想在龙之谷中碰到唐仁,犹如大海捞针,所以就这样一边漫无目的的寻找着唐仁的下落,一边寻找火灵龟的踪迹,只要找到火灵龟和唐仁,就决定立马动身离开这里。 可是谁都不曾想在这条河流边发现了昏迷的唐仁。 唐仁看了一脸茫然的四个人,想了想,看来自己也断片了。摸着还有些吃痛的后脑,他不知道是谁打了自己,不过应该不是乘风,也不是呼河。 “那从那么高的楼梯掉下来的又是谁呢?” 唐仁怎么都回忆不起来那一刻发生了什么,乘风和呼河现在又在何处? 难道还有第四个人进入了龙神树,会是谁呢。 谜团重重,自己所有的东西都还在,现在来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歹找见了唐仁,而且也找见了火灵龟,此次任务也算完成,没有人愿意在危机四伏的龙之谷中再多停留一分,即使唐仁的心中还有很多的疑问,他考虑再三,决定尊重大家的意思,这个地方,或许今后还有机会重来。 可是乘风,呼河,龙神树,王鼎,天顶云宫的秘密,这些字眼就像一个个漩涡构成的符号,始终充斥在唐仁的脑海里。 当火红的太阳直直的照射在天坑之中时,正在眯着眼小憩的唐仁几人被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巨吼惊醒,恐怖,凄厉,毁灭。 随之一阵大地的颤动,由远及近,从龙之谷的东方,开始愈演愈烈的波动起来。 顿时百鸟从林子中冲飞而起四散,群兽惊慌失措的从各处奔涌而出,仿佛有巨大的危险正从那边传来。 数不尽的百兽开始迎面突奔而过,倒影飞驰,向着相反的方向逃命,一时间咕咕声,嘶吼声,哀嚎声顷刻遍野,唐仁几人暂时避其锋芒,皆躲在一块高耸起来的巨石后面,注视着前途的动静。 应该是有凶兽往着这边赶来,不过能引起这么大动静的,绝对不会是一般的动物。 大地颤动更加的激烈,几人身靠丈高的巨石都有了一些松动。 兽潮在往着自己几人来时的方向惶恐逃窜着,正当几人屏息等待的时候,右侧的树林开始“哗哗”的拦腰倾倒,好像被什么横冲直撞的东西轻易踩断。顺着看去,只见一颗硕大无比的野兽脑袋从林子里缓缓的抬了起来,高高的俯视着大地。 它的双目如炬,头大如斗,前肢短小,后肢粗壮有力,巨树在它脚下如草芥,百兽在它眼里如蝼蚁。 它让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在它的面前,所有生灵都似乎应该臣服。 它的浑身被一层黝黑的鳞片所覆盖,山丘般的身躯岿然有力,眼睛漆黑一团,它似乎就是转世的地藏,獠动的利齿如同转金轮,它动一声惊天动地,一抬眸风起云涌。 它的目光充满了睥睨,凶狠,残暴。 “这便是传说中的龙么?”唐仁目光火热的看着这只前所未闻的巨兽。 身旁几人也是惊讶无比,巨兽所带来的磅礴的压力和恐惧袭来,让他们一动不动的藏在原地,生怕一丁点的动静,扰怒了它的威严。 巨兽在注视自己的领域片刻后,仰天长吼一声,扫动着巨大的尾巴,终于迈开了脚步,向着远方奔去。 “走吧,这只神兽据说很难见到,这次一见,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龙 廖明长心情激动,颤抖着嗓音说道。 兽音阵阵,碰撞在神海深处,唐仁蓦然回首,才从先前的呆滞中醒悟过来。 在天黑之前,应该能够抵达天坑的边缘,如果幸运的话,唐仁他们应该是最先找到火灵龟的一只队伍。 如果说此行最大的收获,便是队伍中的五个人都还活着,唐仁并不在乎比赛的输赢,他只在乎,当自己处于危险之中的时候,有没有那么几个人,会想尽办法去拯救自己,天顶云宫传承者的身份对于他来说,太过于遥远。 残阳如血,余晖将一片漆黄倾倒在龙之谷中,峻秀的山楞萦绕着灵光,几个黑点伫立在壁立千仞下,仰望着伸向天际的壁垒。 廖明长顺手拉了拉垂下来的绳索,依然坚固,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 “我们这次一定是最快完成任务的。早点离开这鬼地方,实在是一刻都不想待了。”小德忍不住的嘟囔道,当初几人的确不应该小瞧唐仁,要不是他,或许从一开始就会麻烦不断。 花颜也是点点头,秀目望向身后的这片瑛绿的苍翠,微抿着嘴唇,一阵风吹过她的发髻,犹如卷帘的柳稍,顿了顿,义无反顾的拉住绳索,银齿浅露,双足登上岩石,一步步的攀登了上去。 “走吧,走吧。”廖明长叹叹气,有些惆怅,却不再多说,同行的队伍有好些人已经死在了这里,幸运的是他们还没有。 小七淡淡一笑,挎好弓箭,轻装上阵,拉上另一条绳索,纵身攀了上去。 “唐仁,你先走吧,我垫底!”廖明长拍了拍唐仁的肩膀,笑着说道。 唐仁默不作声,看了一眼身后,萧瑟龙谷中,看起来风平浪静一片祥和,实际上却是数不尽的危机,数不尽的绝地。 乘风,呼河,也没有出现,他觉得心里有道坎,这道坎却并没有度过去,可是他知道迟早有一天,这件事会有一个结果。 将火灵龟交付廖明长,唐仁却对着廖明长出乎意料的说道“还是你先走,我垫底。” “怎么?还有其他事情?”廖明长疑惑的问道。 唐仁没有答话,半晌才说道“我会上去,但不是现在,大家保重,如果唐仁有幸回到学院,到时候再把酒言欢。” “你………”廖明长急着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唐仁打断。 “我去意已决,保重。” 唐仁提刀健步如飞,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茫茫丛林深处,廖明长悬着的手伸在半空,嘴里夹到口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唐仁一人负刀行走在路途中。 龙神树定然牵扯到了一个秘密引来了其他人,否则自己不会凭空出现在那条河边,乘风或许现在也有着危险,如果这件事不能调查清楚,唐仁觉得自己即使回去,心里也感觉空落落的。 他要去找乘风。 落日云中沉寂,廖明长看不见唐仁身影后犹豫了几分,还是决定离开这里,唐仁来历神秘,连云雕都能降服的人绝对不简单,他既然再次留在龙之谷,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不过就算几人帮不上什么忙,廖明长也不会离龙之谷太远,他们会一直等候在天坑之上边缘,直到唐仁回来。 “保重!”廖明长扫了一眼怀里的火灵龟,满心祝福的说道。 又是一夜。 月明星稀,蝉虫轻鸣,龙之谷中一掌星空干净如水,唐仁仰躺在一根树干上,静静的呼吸,静静的望着深邃的蔚蓝。 一颗流星划过,似流萤。 茹雪曾经告诉过唐仁,当一颗流星划过,如果你能在它消失之前许个愿,这个愿望必定会成真的,隐约中数张笑脸浮现,唐仁轻叹一声,原来时光,在不经意间,已经悄悄逝去。 迷迷糊糊中他睡了过去。 这一晚,他好像回到了春隐乡。 一个一个的人影从他的眼前浮过。 “我一生戎马,刀下斩过无数宵小,要说最遗憾的事,便是没有像一个真正的女人一样被好好疼惜过。”裘三娘如是说道。 “我愿为公子甘身为奴。”江柳儿笑道。 “这世间早已没有什么清净之地,与你煮茶论道,只不过是我的痴念罢了。”白慕抚琴而谈。 ……… 很多他们。 三更夜雨。 七年踪迹寥寥数笔,破雾穿云渗透深层林。 什么是江湖?一方市井便是江湖,刀光剑影的地方便是江湖,亦或者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 当你置身于喧闹的尘嚣中,从那一刻开始,你已活在了江湖中。 快意恩仇,侠肝义胆,其实活着,更多的是为了寻找内心宁静之地。 唐仁辗转反侧,冰冷的古金重刀被他紧贴在胸前,露水化为水雾的时候,他已经行走在了道路上,凭着依稀的记忆,他寻找到了神龙古树的方向。 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前日还在的神龙古树,竟然凭空消失在了那个地方。 “怎么会这样?”唐仁的心中仿佛被千万条铁网扎箍,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区域, 一个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浑身包裹在一袭宽大的黑色斗笠里,双脚几乎离地,没人看得清他的模样,他空灵的就是一团空气,只是沙哑的声音传来,让唐仁才知道,他是一个活着的人。 “你在找什么?” “神龙古树。”唐仁冷漠的回过头,看着眼前这个几乎悬在空中的诡异人影。 人影仿佛活了几个世纪,干呕着咳嗽了几声,叹道“它的名字不叫神龙古树,它叫龙鲲,当有危机的时候,它会钻进地下,重新活在另一个地方。” 龙鲲? “可否告诉我那日打伤我的,是否是你?”唐仁不甘心的问道。 那日掉下来摔在地上的定是乘风。不过此人拥有如此的实力,却没有取几人的性命。 “龙鲲之中不得有血光之灾,你们几个小辈太过胡闹,它会生气的。”黑影赪怒的说道。 “那你又是何人?”唐仁问道。 黑影呵呵一笑,说道“无需知道,去找乘风吧,大怨大怒大悲之人,是很有可能成为传承者的,不过他一心只想着如何毁了天顶云宫,但是他妄想靠取出王鼎引发岩浆吞噬大地,太可笑了,你去劝劝他,我走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饥肠辘辘 这人说完便走了,步履看起来轻缓,却一会儿便不见了,唐仁也是这时候才看清楚,他只是脚步已经快到了一定境界,留下了道道残影,才让人觉得他浮在地上,如同腐朽的风云。 他是谁? 唐仁心里留下了这个疑问,也离开了此地。 日过午时。 在一池碧潭前,唐仁看见了一个人,正是乘风。 此时他上身裸露,顶着烈日,马步蹲在岩壁之下,任由有着千钧之力的瀑布飞流之下,击打在他的后背,锤炼着他的身躯。 乘风也看见了唐仁,但并没有说话。 “离开这里,去外面的世界吧!”唐仁朗朗喊道,声音很快被湍急的水声覆盖。 良久,才传来了乘风的回答“不必了,我以为你走了。神龙古树不见了,我还要再找到它。” “为什么非要找到它,找到它便能毁了天顶云宫?” 唐仁恼怒的质问道。 乘风癫狂的哈哈大笑,阴狠的目光看着唐仁,兴奋的说道“不瞒你说,这几年我一人早已对神龙古树了如指掌,王鼎沉在了地下熔岩,如果能取出它,便能引发地火之怒,到时候这块地方都没有了,更别说天顶云宫还会存在。” “你错了,有人告诉我,即使取出王鼎,天顶云宫也毁不了。”唐仁毫不留情的粉碎着乘风的偏激与执念。 “什么?”乘风一愣。 然后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的,岩浆池被重金王鼎堵住,一旦取出,自然会焚尽万野。” “信不信由你,明知道取出它你我都会死,你仍然执迷不悟。” “够了!”乘风挺起了胸膛,水浪从他的头上灌顶而下。 “因为你被他们选中,因为你会和我一同走相同的路,所以除掉千年云宫,死的会很有价值。”乘风语气颤抖,仍然不愿意放弃和妥协。 “我的命不由你来安排。”唐仁目光桀骜的看着乘风。 “呵呵,你永远不会明白,你走吧,我会找到神龙古树,即使你走了,我还会等待下一个。”乘风闭上了眼睛,隐藏在了水幕之下。 唐仁欲言又止,转身走进了身后的丛林深处。 乘风走进了一个圈子,他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唐仁知道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错就错在,他把过去带到了现在。 廖明长他们应该已经安全离开龙之谷了,自己一人也是轻松自在,唐仁捕捉了几只野鸡,又抓了两只野兔。 不过返回的路上,却碰到了一队人。 唐仁认识他们,这几人正是那晚丢弃同伴的三人,还有两个素不相识,应该是其他队活下来的,他们碰到唐仁后,一脸的惊讶。 “你一个人?”其中一男子问道,他便是那晚狠心抛弃两位受伤伙伴的青年。 唐仁理都没理,恍若空气的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混蛋,问你话呢不知道。”男子一摸肚子饥肠辘辘,又见唐仁拿这么多的野鸡野兔,不由羡慕嫉妒。 他们几人这些天也是靠着抓野味充饥,但龙之谷危险太多,他们又不敢冒险,也没怎么吃好,所以现在急需吃一点好的补充体力。 不过见到唐仁理都不理他们,不由得火上心头。 “混蛋,听不见是吧?” 青年怒斥道。唐仁回过头,阴冷的看了一眼男子,云淡风轻的说道“想活命,就赶紧滚,对于你这种抛弃同伴的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说什么?”男子恼羞成怒的吼道,他的脸色变得酱红一片,就连身后的那两位女的,听唐仁一说,也不由羞愧的低下了头,因为她们当时也参与了其中。 那晚的事情居然被他看到了?男子咬牙切齿的怒视着唐仁,心里打起了除掉唐仁的想法,这件事要是被他人知道,肯定会遭人唾骂,背上不仁不义的骂名,那自己今后也没法在盛唐学院混下去了。 真是该死。 男子冷哼一声,笑着说道“我不知你在胡言什么,要是识相点,大家一起分享了这些猎物,免得伤了和气,动了干戈就不好了。” 脸皮可真是够厚的,唐仁冷冷一笑,抬头间,却看见乘风从对面的石子路上走了过来。 几人听到身后有人,都转过身去。 这几人都不认识乘风,见他衣衫褴褛,浑身兽衣,又是满头乱糟糟的毛发,活脱脱像极了野人,都警惕的拔出刀按在手前,注视着乘风的动静。 乘风豹子一般的眼神扫过众人,从人群中穿过, 伟岸的身躯透露着凶性,男子正要发怒,却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乘风,竟然唯唯诺诺的退后到了一边。 连吭个气都害怕声音太大。 乘风双目望向男子,轻声问道“于雷,四年前的一巴掌忘了么?” “没忘,乘风师兄!”男子原来叫于雷,听乘风只呼他的名字,不由得低声立刻回道。 跟于雷一伙的几人都没反应过来,要想于雷在盛唐学院也算的上一个小人物,为什么对面前这个野人卑恭卑敬,听口气这个野人似乎还扇过于雷一巴掌。 难道他也是盛唐学院的弟子? 人群中一个青年不满的拉了拉于雷的胳膊,小声在他耳边不满的说道“我说于雷师兄,跟这个丛林疯子你套什么近乎呀,抢来他们的野鸡野兔,我们走就是了。” 于雷大惊失色的瞪了青年一眼,又看了看乘风,低声下气的嗫嚅道“你个小辈懂什么,这人咱们惹不起,还是走吧。” “切!”青年不服气的冷哼一声,继续道“不就两个人么,还吃了我们不成。” 青年嚣张的站了出来,刚扬起头要怒骂乘风几句,却没想到眼前一花,一只硕大的手顺着他的衣领抓了过来,所有人只见乘风随手一扔,青年便应声被丢到了一边的臭水沟中,咕嘟嘟的像咸鱼一样在烂泥中翻着身。 乘风拍了拍手,看了看唐仁,又看了看饿的面黄肌瘦的于雷等人,温声说道“既然有人认出我,那今日一块野火干食,我想听听这几年外界的变化。” 第一百一十五章一人之言 于雷一听笑脸相迎,连连称道“好,好。” 乘风想听外界的一些变化,唐仁不知道这家伙卖的什么关子,难道他想通了,准备从这里出去。或者相信了唐仁的话,仅凭封印地火的王鼎是不能报仇的。 不过不管怎样,唐仁倒是愿意,把外界四年间的事情,一一道来。 时代变迁,司马桧当道,庆兵入关,百姓疾苦, 天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唐仁讲到动情处,就连自己难免有些抑制不住情感,但反观乘风,他依然镇定自若,仿佛只是听着故事。 于雷带着几人采着野味,烤着野鸡野兔,眼看篝火上的香肉皮焦里嫩,香味四散,惹得几人肚子里的饥饿虫叫的更加厉害, 于雷埋头苦干,见唐仁和乘风聊的热火,低下身子阴森的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包纸袋,将一些粉末全部倒进了烤熟的野味里。 经油香渗透,一会儿便无色无味什么都看不见完全融化进去了。 “蚀骨散,五步便会七窍流血而死,这是你们俩自己找死。”于雷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微微颤动,将倒干净的纸袋扔进火堆,看着灰烬化为一丝青烟。 “四年光阴,恍若隔世,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唐仁,你可敢与我打一赌?”乘风叹口气,盘腿坐在唐仁对面,身子微倾,目光诚切的说道。 唐仁眉头一皱,问道“什么赌?” 乘风五指拳握,用另一手碾碎一只爬上他衣扣的虫子,末了才说道“天下大势已定,我敢肯定数年内南唐必将灭亡,我们打赌,打的是天顶云宫会不会干涉战争。” “输赢如何算?” 唐仁紧蹙皱眉问道。 “哈哈。”乘风爽朗一笑,说道“它若干涉,便算你输,条件便是你和我一块毁了它。它若不干涉,便算我输,我乘风余生,愿为你效犬马之劳。”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疯子,唐仁暗自思忖,看着乘风火山一样狂躁不安稳的眼睛,点头三下闭上了眼睛。 一股香味飘来,原来是野味烤好了,只见于雷殷勤的小步跑来,手里端着两只肥腻香喷喷的烤野鸡,满心欢喜的递到了唐仁和乘风面前。 “来,一人一只,快尝尝,怎么样?”于雷油亮的手在自己的衣襟上擦拭了几下,静静的看着两人。 唐仁早已饿极,刚要一口咬下,却被乘风拦了下来,这个举动让于雷差点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被看见了,不可能呀。 “没放毒吧?于雷?”乘风火辣辣的目光直射于雷,仿佛把他的内心都能从身体里撕扯出来。 于雷尴尬的一笑,后背早已起了鸡皮疙瘩,干笑着说“怎么可能呢师兄,不信,我吃给你看。” 说着就要拧断一只鸡腿,往嘴里塞。眼睛却滴溜溜的打着转,看着两人的神色。 唐仁宛然一笑,拿起一只,自顾自的吃进了嘴里,嚼的津津有味,连骨头渣都不剩。 “嗯,味道不错。”唐仁一喜,几下大快朵颐的吃尽了手里的烤野鸡。 于雷的额头布满了虚汗,唐仁是吃了,但乘风却还没有吃呢,等会万一唐仁中毒死了,自己也会无处可去,阴谋败露。 “乘风师兄,你看唐仁也没有事,要不你也吃点。”于雷凑身上前,刚要递给乘风,一旁的唐仁突然脸色青紫的捂着喉咙呕吐起来。 “有毒!” 于雷顿时脸色煞白,看着乘风,双腿一软,不住的打起了哆嗦。 “找死!”乘风勃然大怒,紧张的看着唐仁,满脸的担忧,大臂一挥,活生生的把于雷一手拖了过来,谁料到另一只手却挡住了他。 只见唐仁踉跄的从地上爬起来,笑呵呵的逗乐道“算了,吓唬他罢了。” 面对的乘风胳膊也是突然一松,脸上僵持的怒容也恢复了常色,坦然笑道“我也就吓唬吓唬他罢了。” “滚吧。”乘风吼道,这句话如是大赦,于雷早已脸色惨白,连滚带爬的滚到一边去了。 乘风看了看另一只烤好的野鸡,随手扔进了草丛里。 “为什么放了他?”乘风向着唐仁问道。 其实他早已察觉了这只烤野鸡被动了手脚,本想毙了于雷的性命,可是他看到唐仁要演一出戏,所以也就忍了下来。 但那烤鸡明明有毒,唐仁吃光了它却没有事,果然有些本事。 “杀人很简单,但人却永远杀不尽,天道轮回,自有因果报应,为何要耿耿于怀于过去。” 唐仁一字一句的说道。 天道轮回,因果报应,或许天顶云宫会有它轮回的一天,但乘风心中的怨念,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化解掉的。 “够了,有时候,你穷极一生做一场梦,梦醒而终,却发现,你还没入梦,便已经醒了。我在这里已经生活习惯了,龙之谷早已成了我的第二个故乡,但我活着,却是为了把这个地方毁掉。不为别的,因为我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乘风话语轻喃,眼睛里流露着孤寂,没落。 唐仁静静的听着,半晌说道“那就遵守赌约吧。” 冷风,寒夜。 唐仁独自一人牵着一条绳索,四肢如同蜘蛛的脚步一样攀附在岩石深处,他的身子轻盈灵活,前行在龙之谷高耸的岩壁上。 乘风同意了两人的赌约,不过南朝什么时候灭亡,岂会是一人之言可定数,但让唐仁没有想到的是,乘风的话最终一语成谶,当然这都是后话。 越靠近龙之谷外面的世界,心情越是大不一样,唐仁回过头看了看后方的世界,神色复杂,再次一步,踏上了天坑边缘的土地上。 但唐仁的脚步还没站稳,一根腕粗的长矛化身一根利箭,穿破空气,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直直的朝着唐仁的腹部飞来。 “唐仁小心!” 那是廖明长焦急的呼喊。 “唐仁,明天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那是南宫嫣然愉悦的誓言。 唐仁生死之间,看到了有人在笑,也看到了有人在哭泣,有人睁大了瞳孔,满眼的悲伤遗憾,有人眯着眼睛,洋溢着笑容,有人担忧他的生死,有人恨不能这矛能够再锋利一些,将他钉在九幽的鬼门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择日而归 呼吸之间,矛头的冰凉刺进了腹部,浑身的细胞发出恐惧的战栗,唐仁四肢张开,倒飞了出去,身子直直的从天坑万丈深渊坠落下去。腹部一个大洞,汩汩的留着血,飞矛力尽掉落了下去,而他自己,也似空中的蝴蝶,看似飞翔却在坠落。 指尖传来了死亡的麻木,在这一刻,所有的往事如同过眼云烟一一浮现在了唐仁的眼前,是那样的真切,如梦如幻。 “我就要死了吗?”唐仁自言自语道,他听得见外面呼呼压迫的风声,却听不见自己的心跳。 他知道南宫嫣然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也想到了危险的一刻会发生什么,但他却仍然甘心还南宫嫣然一个交代,如果可以,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身子轻盈的坠落了一会儿后,一声清脆的鸣叫,从云层中传来,唐仁迷蒙中只感觉身子陡然一轻,便随着云雕飞往了其他地方。 悬崖天坑口。 一男一女独留边缘。 南宫嫣然静默着望着龙之谷深处,不知为何,当长矛取了唐仁性命的那一刻,她没有感觉到欣喜,相反却是阵阵失落。 “师兄,为何唐仁已死,我却高兴不起来。”南宫嫣然目光如水,心里揪起一丝涟漪,淡薄如霜。 男子双臂怀抱,看着龙之谷下方,肉体凡胎在夺命长矛之下绝无生还的可能,他为师妹报了仇,却没想到师妹却并没有感激涕零的答谢他。 笑了笑,男子轻蔑的说道“那是你心怀仁慈,师妹,杀了这个让你郁郁寡欢的敌人,我们才能静下心来去救你的爷爷,放心,一切有我,我一定会救出他老人家的。” 男子见势搂抱着南宫嫣然,怀中美人没有挣扎,他的眼角露出丝丝窃喜。 夜鸟苏苏,虫草微动。 廖明长几人悲呛万分的张望着下方唐仁坠落的地方,拳头握的紧紧的。 他愤怒的看着那素不相识的一男一女,想要拔出剑拼个你死我活,却发现青龙副官,不知何时,默不作声的挡住了他的去路。 “江湖恩怨,与你们无关,先回学院吧,此事还没定数,我会转告火龙教头的。”青龙副官此言,廖明长岂会不明白,这一男一女的背后定是有后台的,否则青龙副官不可能坐视不管。 到底唐仁招惹了谁,廖明长烦躁不安,一拳砸在一块石头上,将其击为粉末,然后愤愤的退了下去。 不论这两人的背后有谁,他都要为唐仁讨回个公道。 孤鸟翔于天际,是因为天空是它的归宿。流云浮动于苍穹,是因为它明白自己的卑微,笑叹一声,尘世便绕绕。 唐仁死寂了一般沉睡在麟儿的背上。 云雕展翅,扶摇直上便是九万里。 一晃隔月。 已临近冬至,天气转眼微寒,好在金陵之地自古以来处于龙溫之所,再酷冷也不会变得像北方一般严寒。 山外气秋尽,山内自然早已冰冷如冬,寒霜簌簌敷于叶景之上,煞白色如同美人抹桑。 几个人脚步匆忙的从红人馆前经过,卷风吹过,将他们的足迹消散干净,其中一女子面色紧切,手里握着一封信,褶皱处已被汗水浸湿。 金莲踏进一处红门朱坯的厢房,女子转身向外张望几眼,见无人跟来,小心翼翼的闭上门窗,深出了一口气。 缓缓的将信纸抹平铺展开来,摊放在桌子上,女子一脸迫不及待的看着眼前的三人。 “唐仁活着的事现在还无人知晓,今天这封信的内容只许我们几人知道,千万不能被其他人看到。”婉君眉目扫过几人,玉手抬起,捏着信纸的边缘一点一点的撕了开来。 一旁的瑞雪虽也急切想知晓唐仁如今的安危,但也沉稳,小手攒到腹前,捏着手绢静待。 但一男子稍显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催促着婉君师姐赶紧读出信上的内容来。 上官冰冷若冰霜,抱着笛子闭着眼睛,连呼吸也听不到。 话说一个月前,噩耗突然传来。 前往龙之谷历练的弟子仅有六人回来,但赵明丞几人翘首以盼数日,却未发现唐仁的身影,情急之下,他设圈套私绑了看守水牢的禁卫军,不顾安危私自逃了出来,想寻找唐仁下落,但此事很快传出,不过在二长老和三长老的力保之下,念在赵明丞同门情谊深厚,允许戴罪立功,赵明丞才得以幸免于难。 不过有一个条件,明年三月初八,是当朝宰相司马桧花甲之年,天顶云宫将备份薄礼送往京首,而赵明丞需赶在三月初八前,雕一尊司马桧石像,以表天顶云宫心意。 赵明丞不知此事重大,草草答应,所以如今,他也从水牢中脱离了出来,虽仍然有罪在身,但却恢复了自由。 从龙之谷中回来的几人中,赵明丞打探到,唐仁在踏出龙谷时是被人暗算,至今生死不明,有人下到他跌落的地方寻找过,却没有发现尸体,甚至比较蹊跷的是,唐仁失踪没多久,婉君师姐说她看见有一男一女陌生人和东院四长老有着密切走动,也不知这唐仁的失踪是否有着联系。 不过再次想寻找到那一男一女时,他们却再次消失了。 此事发生后,盛唐学院的气氛变得愈加扑朔迷离,东西两院的长老之间似乎隐隐都有了间隙,其原因只因火龙教头在得知唐仁出事后一晚,去找了东院四长老一趟,回来后手里多了一个男人的断指,无人知晓这断指是谁的,但应该不是四长老的。 一时间暗流涌动,皆因唐仁而起,不过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今日婉君回屋休息,偶然看见了压在枕头底下的一封信,更没想到的是它居然是唐仁写的。 不过信纸开口处便有一句话,他活着的事先不要告诉任何外人,除过赵明丞他们几个。 房间里稍有些寒冷,瑞雪打开火折子,一口吹着,点燃了火盆中的木炭,不一会儿房间里便暖和了起来。 婉君欣欣而立,藕臂抬到胸前,抽出粗糙的信纸,入眼的确是唐仁熟悉的字迹。 “一晃月落,性命无忧,虽身有伤势,但康复之期还需些许光阴,念挚友亲朋牵挂,托人送信而至,以报平安。勿扰勿虑,勿告他人,择日而归。” 落笔处,唐仁亲言。 第一百一十七章无功而返 读罢,在场的几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只要唐仁没事就好,不过他现在又在哪里呢?信中也没说是谁伤了他,听人说是暗中突如其来的一支长矛,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做的呢,受这么重的伤,一个人又无依无靠,难免让人担心他的安危。 赵明丞甚是轻松了很多,但仍然愧疚的轻说道“跟着唐仁日子从来都没平淡过,整日的刺激爽快,这一个月他不在,又是冷清无聊了不少,不过也真是的,他只身一人遇险,而我们作为他的朋友,却无一人在身边,每念及此,便羞愧难当。” 瑞雪也是点点头,轻轻说道“明丞说的没错,我们也不能干等着,既然送了书信过来,显然他只是在疗伤,或许真如他所说,过些日子就回来了,只不过伤害他的人是谁我们都不清楚,接下来,我们就调查清楚这件事。” “嗯,没错,如果是他的仇敌,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定叫他知道惹了我赵明丞兄弟的后果。”赵明丞一拍桌子,眉目怒放。 婉君看看两人,也是点点头,唐仁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迫害,她也觉得作为朋友不能坐视不理,为唐仁讨回点公道,也是应该的。 墙角的上官冰倏地咳嗽了两声,冰冷的说道“有事找我便是。” 说完便推开房门,悄然无息的离去。 知晓唐仁如何受伤最清楚的,当属青龙副官,不过青龙副官自回来后,就很少见人,即使问到这些情况,他也会避而不谈。 不过,一个叫廖明长的师兄,提醒到了有一男一女,似乎与此事有着密切的关联。 赵明丞几人曾试图找过这一男一女,皆都无功而返,因为他们跟四长老似乎相识,唯一的线索,伴随着这对男女的消失,也断掉了。 “秋尽。 叶翦红绡,砌菊遗金粉。 雁字一行来,还有边庭信。 飘散露华清风紧。 动翠幕,晓寒犹嫩,中酒残妆整顿。 聚两眉离恨。” “东方月姑娘,你觉得我这首词怎么样?” 一处奇洼的高崖峭壁深处,唐仁向着一位正弯腰采摘灵芝仙草的女子笑着问道。 只见她轻手将洗尽的灵芝纳粹干净,一声口哨嘹向天际,便只见一只云雕屁颠屁颠的飞速而来,满眼贪吃的收起翅膀,金黄的喙部啄起一块灵芝,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这家伙有奶便是娘喽。”唐仁幽怨的瞄了一眼麟儿,愤愤的躲到一边去。 女子相貌清秀,虽不是倾国倾城,但也算钟秀惠敏,她身着一身蓝色花格相间的衣裙,发髻梳理的细小精致,和中原人不同的是,她的眼眸有种淡淡的蓝色。 她是疍家人。 听见唐仁问她,女子侧目轻言道“你一身烂伤,不好好养着,却跟登徒子一样爱遭弄些词曲,真是无聊至极。” “………”唐仁看了一眼腹部绑着的药带,还有丝丝血迹在往出渗,无语的看了一眼东方月后,闷声躺在一块石头上,不再自讨没趣。 疍家人有自己的语言文字,对于中原人的词曲诗歌,从来不会觉得有多么优美,这也难怪唐仁这一个月中,在埋汰中憋屈度过。 唐仁依稀能够想起来的,便是麟儿带自己飞往了这里,遇识了这位东方月姑娘,她有着高超的医术,将命悬一线的自己,从生死边缘的鬼门关拉了回来,甚至疍家族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妙手回春的能力。 这些日子,他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伤口隐隐发痒,显然新肉在茁壮生长,不单单因为麒麟果的原因,更多的是东方月不辞辛苦的照顾。 东方月是疍家人司命婆婆的孙女,她之所以救唐仁,只不过是因为他是麟儿带回来的。 “奶奶下午去祠堂祈福,你下午没事的话,便把西场剩余的稻谷晒干净了,马上天寒了,也该准备准备存粮,而且多活动活动,对养伤也有好处的。” 东方月一边梳理麟儿的羽毛,一边对着唐仁说道,唐仁一看麟儿的待遇比自己舒坦,嗳气一声,默默答应。 疍家人对于生灵有着崇高的敬意,他们认为天地万物都有着自己的灵性,除了豢养的家畜,这个远古的部落,是禁止一切杀生的。 唐仁准备收拾好就去往西场,起身之际却只听见对面的半山腰一阵吆喝,只看见一个青壮的小伙,遥遥站立在对面的山间,身上的衣饰和东方月一样,双手拘在嘴边,眉开眼笑的朝着唐仁喊话“阿三,今日有空没,带我去抓猪。” 这青壮的小伙唐仁自然是认识的,这也是他来到这个村子之后玩的蛮不错的一个朋友,他叫阿超,性格开朗,两人脾气相投,不过有时候也惹过麻烦,上次就是阿超带着唐仁把西头东方罗老头家的鸡偷偷宰了几只,气的老头子吹胡子瞪眼,被逮住后阿超还一脸茫然的问这不是山里的野鸡嘛? 不过总算他人的性子不坏,只是有些贪玩罢了。 今日又叫唐仁出门,唐仁还没说话,东方月顿时火冒三丈,双手叉腰的喊道“他今日有事,别喊他了,自己去吧。” 其实比起晒稻谷,唐仁倒更愿意去抓猪,只不过东方月怕自己跟着阿超学坏,所以一直不怎么欢迎他来找自己。 阿超一听东方月不答应有些急了,顺着山路一路小跑过来,慌忙的解释道“阿月姐,这不是我要叫他去,而是村子里的几头公猪都老了,今日去抓几只壮实的野猪,给咱们圈子里嗷嗷待叫的发情母猪配种呀!” 东方月一听更是一脸羞红,阿超虽然比唐仁年幼一点,但也太没大没小了,什么嗷嗷待叫,什么配种,真是不害臊。 看着东方月的囧样,唐仁哈哈一笑,拍了拍阿超的肩膀,说道“走,先陪我把西场的稻谷晒了,我再和你去抓种猪去。” “敢情阿月姐给你安排了事哦,”阿超一愣,嘟着嘴嚷嚷道“那好吧好吧。” 唐仁看了东方月一眼,见她默许,也就嗯了一声。 在这里他是外人,听阿超说,当自己第一次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是昏迷着的,这个远古的村落很少接触过外人,千百年的自给自足,民风淳朴,俨然让这里成为了一个桃花源,不少人并不建议去救治唐仁,但在东方月的固执坚持下,她的奶奶司命大人,才算勉强答应,唯一一次破例救唐仁一命。 幸运的是唐仁并不是一个坏人,他勤劳,他可以力所能及的帮村民干一些农活,他可以简单的提一两个建议,帮助村民修缮水渠,改良水车,他可以将一些先进的工具,农具,家具图纸,毫不保留的奉献出来,结果不到一个月,他便被所有人热情接纳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终身不嫁 因为他们的的生产力,由于唐仁的到来,比之前提高了很多很多。 而且东方月乘着麟儿,将自己安然无恙的消息送了回去,唐仁的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当你厌烦了尘世的喧嚣,有这么一处安静之地,也是一个不错的去处,每天的日更而作,日落而息,也逐渐成为了唐仁修行的一部分。 日暮的时候,唐仁和阿超站在村子里的猪圈前,看着下午新逮的野猪,一脸的期待。 “阿三哥你快看,那只公猪正往母猪身上蹭呢。” 阿超嘿嘿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殊不知一个老头背着手,脚步轻盈的走了过来,一脸威严的站着阿超身后,啪啪的从阿超脖子两巴掌,嘴里大骂道“让你给我看!我让你给我看!一天不学好。” 阿超一听爷爷来了,顾不得太多,捂着脑袋撒开脚丫子楞头就跑,临走还不忘向唐仁喊着“阿三哥,明天见。” 唐仁看着一老一少狂奔的模样,眼睛里流露着金黄色的光芒。 在村寨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经过着,唐仁的伤势也逐渐的好了起来,他不仅学得了一些简单的医术,就连阿超,在唐仁的帮助下,也学会了如何用简单的模具,制造一些粗糙的工具,帮助村民用最少的力气,去完成繁琐的农活。 大家亲切的称呼他为“阿三”。 “阿三,又帮七奶奶挑水呢?” 唐仁笑了笑,肩头一耸,将两桶水稳稳的担起来,不可置否的答道“谷大婶说的是,七奶奶腿脚不便,我也是闲着没事,就帮她老人家多走几步路。” “那就好,那就好,真是不错的小伙子。”村姑抱着菜篮子,带着几位年轻的村寨少女准备去采摘野菜,看见路过的唐仁,眉开眼笑的说道。 身边几位妙龄的少女,情意绵绵的看着唐仁,羞红着脸从一旁经过,其中一个路过唐仁的身旁,偷偷的将脚伸在唐仁的脚下,趁着唐仁没注意,想使个小绊子。 结果这个小动作却被唐仁看在了眼里,唐仁不明所以,脚下微抬,却轻松绕了过去。 可那姑娘依然不依不挠,非要踩到唐仁的脚。 “姑娘,路在那边,没在我脚上。”唐仁抬头一看,有些生气的说道。 这姑娘长得倒也标致,柳叶眉下目光含水,看着唐仁生气,她反而更加开心,冷哼一声,扭头便在唐仁的袖兜里塞进一块手帕,含情脉脉的匆匆跑开。 唐仁看着莫名其妙,想要发火,却又忍了下来,无理取闹就无理取闹吧,她给自己留块手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相中我了? 不过说的也是,如今的唐仁长得相貌堂堂,风度翩翩,身子也是挺拔结实,的确一表人才,能吸引一些小姑娘垂青,也在情理之中。 看着她们几人打俏胡闹的远走,唐仁嘀咕一声,向着七奶奶家的方向走去。 七奶奶是位孤寡老人,不过对于这个愣头愣脑的新来的小子唐仁却甚是喜爱,因为他不仅常常帮自己补贴家用,做些农活,闲了还会陪着老太太唠唠嗑,打发晚年的时光。 放下水桶闲聊了会,但眼尖的七奶奶,趁着唐仁不注意,将他兜里的手绢给拉了出来。 手绢上绣着两只戏水的鸳鸯,针脚细腻,非常漂亮。 “阿三啊,你什么时候在这里许了我们疍家姑娘的亲事了?”七奶奶一脸慈祥,干枯的手托着手绢,目光柔和的看着,仿佛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唐仁刚喝尽的水噗嗤一喷,咳嗽着说道“什么亲事,我担着水走的时候一个姑娘家非把这个塞给我,我也没腾出手还她,就带回来了。” 塞个手绢就成亲,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七奶奶听后咯咯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跟山壑一样清晰,干瘪的嘴巴合不拢嘴,马上明白唐仁遭遇了什么,语重心长的问道“那她踩你脚的时候你躲了没?” 七奶奶都知道踩脚? 唐仁有种上当的感觉,小声试探道“她一踩我就躲,她没踩到我,七奶奶。” “唉,你要是不躲,这姑娘家就认为你对她没那意思,你要是躲了,这就叫打情骂俏,踩亲亲。”七奶奶详细的一一说道,不过她虽人老了但不糊涂,唐仁是个外来人,又长得俊,难免有些小姑娘示爱,不过自己年轻时候何尝不是这样,喜欢上一个人了,只会大胆的去追求,疍家族的姑娘都是如此。 唐仁脸上一阵抽搐,虽说自己不差,但女人缘也忒好了吧,古代三妻四妾很是平常,只不过要说自己真心有喜欢那种感觉的,一个是三岔村一块长大的小青,一个便是莫名找自己茬的南宫墨雪了。 不过小青身死魂在多年,唐仁的一个心愿便是在三年后尽力救活她。而南宫墨雪,自春隐乡一别,再想见她,只能去往与天齐,不过唐仁连与天齐都没听过,更别说知道与天齐在哪里了,但每次不经意想起她,唐仁仍然觉得还会再见到她的。 七奶奶说的是疍家族特有的风俗,唐仁也是今天才知道,一路走来,自己与南宫嫣然成过亲,并且经历过阴婚,如今再来一次,唐仁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了,新郎官没做成过,反而一直招来麻烦。 如果还能挽回,那就必须挽回。 “七奶奶,这可没人给我说踩脚不能躲呀。我这还没打算娶亲生子呢?”唐仁凑到七奶奶身前,郁闷的问道。 七奶奶假装嗔怒道“怎么?你这臭小子还瞧不上我们疍家姑娘?” 她自是疼爱唐仁,虽然相处时间短,但这个老人早已把唐仁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那自然希望唐仁能够迎娶她们疍家族的姑娘了。 唐仁眼见不是办法,只能支支吾吾的说道“不瞒奶奶,我在外界早已有了妻儿,这事开不得玩笑的,我不能负了疍家好女子。” 只不过是一个善意的谎言罢了,唐仁的确别无他法。 唐仁已经成过家了?七奶奶有些意外,不过还是遗憾的点了点头,她选择相信了唐仁,既然有了家室,自然得尊重他的意思,可是七奶奶的眉头一皱,似乎有些话还不忍说出来。 “退亲也不是那么好退的,阿三,我们疍家族的女子性格都很烈,你要是不答应,她们可能终身都不嫁了。”七奶奶郑重的回道。 “这么烈?”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但却有些难了。”七奶奶老谋深算的看着唐仁。 第一百一十九章郎君 “什么法子?” 七奶奶沉思一会,浑浊的眼睛看着唐仁,一字一句的说道“上刀山,下火海!” 这什么上刀山,下火海,听起来很瘆人,不过看七奶奶的神色,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唐仁再次看向那绣着鸳鸯的手绢,已经不觉得这只是个玩笑了。 回到住处,东方月不在,恰巧阿超似乎等待唐仁,见他回来,一脸的坏笑。 “听谷婶说你今日撞红头了,被我们疍家姑娘相中,不过阿三哥,我月儿姐知不知道此事?”阿超鬼鬼祟祟的小声问道。 唐仁白了他一眼,连忙打住,阿超纯属看热闹了,于是不满的嘟囔道“你这臭小子就别添乱了,我只等着上刀山下火海了。” “上刀山下火海?”阿超一愣,继续说道“阿三哥你可别作死啊,就连我们疍家族最精壮的小伙,都不敢轻易的去上刀山下火海的。” 这么严重?唐仁狐疑的看着阿超的眼睛。 按照疍家风俗,踩亲亲过后,女方为男方留下了定情信物,那么在当天日落之前,男方也应把自己准备好的定情信物送给女方,以表答应这门亲事。 不过眼看日过黄昏,那阿三居然还没来,在家等候的米姑娘家人有些着急了。 一年长的中年男子浓眉大眼,头戴纱巾冠帽,有些气韫的说道“他怎么还不过来,难道没人给他说我们疍家族成亲的规矩,虽说这小子人不错,但难免架子太大了些吧。” 米姑娘正襟坐在椅子上,一眼望穿秋水,心里暗道会不会是唐仁真不知道今日自己的心意什么意思,所以忘了此事,不过他跟月儿姐在一块,她应该会告诉阿三呀。 “父亲,再等等他吧,或许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米姑娘看了看有些生气的父亲,为唐仁辩解道。 从唐仁来到这个村寨,她便注意到了这个与常人不一样的青年,他很英俊,也很勤劳,他总能异想天开的发明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惹得每个人都喜欢上了他,甚至每次的说话和动作都无时无刻吸引着自己,眼看着周围的姐妹有不少开始打算向这个外族人示爱,一想唐仁就跟山崖边的牡丹一样耀眼,米姑娘知道,如果自己不主动点,唐仁很可能便被别人抢去了。 今日摘菜遇见他,不知为何心突突跳的厉害,一时脑热,竟和他玩起了踩亲亲,不过唐仁这个笨蛋,显然不知道疍家人的规矩,看样子他是不情愿的,不过他又为何不把自己的手帕还给自己。 眼看等不来了,米姑娘的母亲有些坐不住了,看着女儿翘首以盼心上人的回应,坐起身说道“我去探探风头去,看看怎么回事,不开窍的姑爷可不能要。” 米姑娘很明白母亲所说的探探风是什么意思,于是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看着母亲走出院门,满怀期待的端庄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消息。 院子里可来了不少人,等不到姑爷,却看见丈母娘亲自出门,一时机灵的人马上猜到了什么,三五成群的吆喝着往着唐仁的住处赶去。 而还在和阿超扯淡的唐仁浑然不知外面正发生着什么。 只不过一杯茶下肚,院子在传开了熙熙攘攘的喧闹声。 唐仁刚要起身出去查看,却只听见一声妙亮的女子歌声传了过来。 “不写新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 心知接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 牡丹花开红艳艳,碧水云天水潺潺。 小女红绢送君家,为何不见君归来?” 唐仁竖耳倾听,立刻明白了过来,透过窗缝一看,原来是一个年过五十的老妇人,一身罗衣的站在院门外,难道是那姑娘的母亲? “哈哈哈,阿三哥,丈母娘找你来了,快接歌呀,别等她们闯进来。”阿超笑的前俯后仰,看着唐仁黑着脸,他倒是幸灾乐祸。 这山歌自己也没唱过,该如何拒绝她呢。 想了想,这调子也能跟的上,唐仁才思敏捷,嘴唇一张,也有模有样的唱了起来。 “闲风不解路人愁,急雨留客饮茶休。 听闻伯母催婚曲,一时心思难左右。 两情若是久长时,岂会还待金龟楼?” 唐仁心中暗自忐忑,要是这妇人能懂这意思,应该会明白自己的苦衷,如果自己对你家姑娘有意,这会早就出门迎接老丈母娘去了,哪还会待在房间里无动于衷。 那屋外的妇人似乎还不甘心。嗓开音亮,不依不挠的继续唱道。 “两日霏雨两日缠 两情相悦两心欢 遗情溢欲一刀斩 伊人依事倚心间 小女在家空流泪 小婿别让她心寒。” 这下完了,妇人已经直呼自己为小婿了,唐仁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门“咯吱”一声推开,定睛一看,原来是东方月回来了,不过她看向唐仁的神色有些气郁,显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她生气,唐仁也不知该解释什么,直到阿超详细说了一遍,她才明白了过来,原来唐仁不小心接了疍家姑娘的踩亲亲。 如今对方有理在先,自己理亏,不过成亲本来就你情我愿,何况唐仁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成了今天这般,想来想去,东方月推开屋门,站直了身子,秀口一张,悦耳动听,亭亭玉立的为唐仁解围道。 “一月当空似有情,时羞时对任无声。 心头圆字两相望,怅在今宵书不成。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有情却无情。 东风阑栏两三亭,蜂回蝶转自有音。 上刀山,下火海,此情只是孤掌鸣。” 东方月唱完外面半晌无动静,唐仁便猜测到那姑娘的母亲对不上来了。 其实唐仁不知道,老妇人现在早就明白了过来,看样子唐仁并不是中意于自家的闺女,只不过自家小女,想钓得这个郎君,却没想到扔了鱼饵鱼却没上钩。 “罢了罢了,那就按照习俗,上刀山下火海吧。”老妇人一声长叹,也不再唱什么山歌了,掉头往着回去的路走去。 疍家人就是这样,要是不是你情我愿,她们也不会过多纠缠,只不过接下来等待唐仁的,便是一道考验了。 第一百二十章刀山 当米姑娘得知唐仁婉拒了自己之后,也只是失落的流下了几滴眼泪,她很明白这样仓促的让唐仁接受自己,肯定不太现实,不过,如果在他的一生中他能记得有这么一个女子曾经追求过他,那也足够了。 看着女儿伤心落泪,米姑娘的父母虽然心疼,却帮不了什么忙,不过疍家族的上刀山下火海可不是那么轻易过的,让这狂妄的小子吃吃亏也好,否则自己的闺女就太委屈了。 翌日。 唐仁要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寨,就连七奶奶都一瘸一拐颤巍巍的拄着拐杖想看看热闹,当然她也希望唐仁能够安然度过,毕竟这小子跟自己的亲孙子也没啥两样,他要是受点伤,七奶奶也会为他讨个公道。 所谓的刀山,只不过是由几百把锋利的钢刃拼接在一起的一个小山一般的高架,所谓的火海,则是一条由炭火铺筑而成的道路。对于常人来说,这两道考验能否顺利通过,全部依仗着自身的体力,耐力,技巧,还有勇气,基本上不是身手高超的成年男子,是很难度过的。 疍家人崇尚强健的体魄和过人的勇气,这样便可以称之为勇士。 不过疍家族的族人们不知道,唐仁是习武的。 因为养伤的关系,唐仁从来没有显露过武功,这也导致大家都认为唐仁也是一个普通的人。 太阳火辣辣的晒着,今日的天气比起前几日却是晴朗了不少,唐仁站在木台之上,看到了人群中那位姑娘,目光对视,米姑娘有些失落的避开,她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埋怨唐仁不懂自己的心意,一方面她也知道唐仁身上有伤,更不希望他在上刀山下火海的过程中受到一点点的伤。 东方月的奶奶司命大人今日也来到了此处,几位族中长老更是想看看这位外族的青年,能否顺利通过疍家族的考验。 刀山高高隆起,森白的刀刃在阳光下折射出锋利的光芒,一不小心,踩在上面便会皮开肉绽,不过即使这样,依旧有不少青年俊郎想着跃跃欲试,除了证明一下自己,另外也能给米姑娘出口恶气。 茶波便是其中的一位,他是疍家族有名的上任勇士之一,爱慕米姑娘也好几年了,不过似乎再动情的山歌,再动人的情话,都打动不了心上人的芳心。 令他没想到的是,就在前天,他听说米姑娘对唐仁有了好感,居然两人还进行了踩亲亲,这让茶波足足生了一晚上的火气。 对于唐仁这个外族人,他是打心眼里讨厌排斥,何况这个人还抢他茶波的女人,要不是因为族规颇为严厉,他早就按耐不住去暴揍一顿唐仁了,不过今日他敢上刀山下火海,茶波就放出话来,疍家族最强的勇士只有一个,那便是他茶波,他要让唐仁这小子的小命丢在刀山上。 一道毒辣的目光袭来,唐仁自然看到了人群中对他心怀敌意的茶波,不过他并没有理会,这么点度量,难怪米姑娘对他无意。 刀山呈四角锥体,将近二十米左右的高度,在台子的顶端有两碗纯度极高的烈酒,率先抵达的必须一口而干那碗酒后,然后再爬下来,其实难就难在了回来的过程中,因为一般人喝过烈酒,不多时便会昏昏欲睡,手脚变得不再灵活,稍有分心,后果可想而知。 随行上刀山的人数不限,只要自认为勇敢,都可以去尝试一番,但主角只有一个,那就是唐仁,如果有人比唐仁率先一步抵达原点,那唐仁便算输了,而输了的后果就只有一个,跟着司命大人苦修三年,之间不得婚娶。 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刀山下。 东方月有些揪心的看着唐仁,她倒不是担心唐仁能否顺利通过刀山,而是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再加上茶波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万一给唐仁使个绊子,说不定会出现意外。 “唐仁,小心一点。”东方月和阿超两人轻声喊道。 唐仁郑重的点了点头。 米姑娘见快开始了,随着姐妹躲在人群中,却不敢与唐仁对视了。 “Duang!” 一声锣响,司命大人一袭深邃的疍家族衣站在高台之上,枯朽的如同一根腐木,却浑身散发着精气,黑洞般的目光扫视众人,全场立马安静了下来。 唐仁跟东方月的奶奶很少接触,不过唐仁知道,她的奶奶可是深不可测,至于哪里厉害,唐仁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今日有青年郎俊上刀山,下火海,规矩不必赘言,开始吧,愿意一同接受考验的请出列。”司命大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七奶奶告诉过自己,如果你的人品好,为人和善,那么树敌就不会太多,在上刀山下火海的过程中,就不会有太多人前来阻挠干扰。 唐仁心想自己在村寨的名声应该还算不赖,不仅村头的李大爷夸赞自己,就连西头的楚寡妇也对自己赞赏有加,平日里给大伙帮帮忙,人品不好才怪。 不过,当乌压压的数十个青壮小伙猛的跳上台上时,唐仁还是吓了一大跳。 原来唐仁不知道,正因为他太过出类拔萃,结果导致村寨几乎所有的少女皆倾心于他,对于女人而言,这是梦中情郎,可对于疍家族的男人来说,唐仁便是每个人的情敌,是三岁女孩到八十老妇都通吃的牲口。 今日有机会出口气,他们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七奶奶有些不忍直视的叹了口气,东方月更是,不过下方的观众们似乎分成了两派。 “阿三,加油,我们村寨所有女的支持你!”人群中一声嘹亮,原来是米姑娘的一位姐妹,她正满眼崇拜的看着唐仁,一旁米姑娘羞红着脸低着头。 能在男人中树敌如此多的男人,他已经不是男人了。能被这么多男人敌视,就算唐仁最后输了,他也是勇士。 欢呼雀跃声不断,不过确实都是少女少妇的呼声,而疍家族的男人们,都一个个满脸怒意的看着唐仁,如果目光能杀人,唐仁早已死了十八次。 唐仁本有些紧张,不过此时能得到这么多女子的支持,顿时心里轻松了不少。 虎视眈眈的疍家族勇士们轻蔑的打量着唐仁,上刀山是他们拿手的绝活,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把唐仁放在眼里。 第一百二十一章火海 茶波一声冷笑,摩拳擦掌的仰望了一眼对他来说犹如喝茶吃饭一般容易的刀山,冲着唐仁不屑的说道“小子,刀山路滑,小心性命。” 赤果果的警告,唐仁平静的看了茶波一眼,脸上始终保持着淡然的微笑。 阿超见茶波面色不善,心怕茶波使坏,跃跃欲试的想要冲上去掩护唐仁,谁知却被自家老头子一把揪住了耳朵,疼的他龇牙咧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唐仁去迎战这么多人。 “这家伙走哪都不安分。”东方月嘀咕一声,望了一眼人群中的米姑娘,两个女人恰巧目光对视,米姑娘心中有愧,歉疚的低下了头。 司命大人手中锣响,比赛正式开始。 围在刀山下的疍家男人们疯狂的往着刀山上攀爬上去,他们动作轻盈,步伐稳健,颇有技巧的踩在每一块锋利的刀刃上,却能保证脚掌不受伤流血。 唐仁看了茶波一眼,见他无动于衷,便心里知道他在等待自己了。 稍用点功力,脚下跟生了风一样,轻轻一踏,唐仁便从原地稳稳的跳上了刀山,随着大众,一步一步的往前爬去。 脚掌与刀刃呈外八字的脚步,再加以巧劲,唐仁走起来也是如履平地,不一会儿,便到了刀山腰处。 回头一看,茶波紧随其后,显然他也有些惊讶唐仁的身手,不过很快就平静了起来,在他的周围,有几个青年使着眼色往着唐仁身旁汇聚,看来这些家伙提前已经商量好了。 其中一个挡住了唐仁上去的路,不紧不慢,唐仁往哪爬他就往哪挡,与此同时,另外两个也从两边向着唐仁靠拢而来,而茶波趁着这个机会,一跃而上,攀到了唐仁的的前面。 台下的人早都看出了端倪。 阿超顿时破口大骂,“茶波使诈,我要上去帮阿三哥。” 一溜烟的功夫他也从看台上蹿了过去,只留下他家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干着急。 东方月目光凝视着唐仁的位置,凭茶波的脾气,他要是想让唐仁输就一定会想尽办法去做到,输赢无所谓,即使输了,唐仁也未必会真的随奶奶苦修三年而不婚娶,因为这是疍家族的规矩,但唐仁却是外族人。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看着刀山上你来我往,这不单单是实力的比拼,更是计谋与团结的抗争,唐仁如果能一个人在这么多的阻碍中脱颖而出,那才是真本事。 唐仁看着快要攀上顶峰的茶波,嘴角一笑,默不作声的手指开始发力。 刀山上的刀都是穿插拼接而成,单凭一般的臂力,很难动它分毫,但唐仁如今臂力惊人,只见他两指微夹,前方的刀便有了松动。 还在唐仁前面挡的不亦乐乎的青年突然觉得脚下一空,慌忙的稳住身子,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脚下的那把刀居然弯斜了,猛的一阵心慌,反观唐仁,他已经跟灵猴一样从让出的暇隙中爬了上去。 “拦住他。”一个疍家青年咬牙狠狠的说道。 便只见身旁两位咄咄逼人的再次将唐仁困住。他们甚至有意无意的撞击着唐仁,手里的小动作也多了起来。 唐仁一阵皱眉,他怕自己反击的话会伤到他们,所以一直手下留情,却没想到他们变本加厉。 身后还有人爬上来,原来是阿超。 “你们这几个坏蛋向阿三哥使坏,看我不修理你们。”阿超腮帮子鼓鼓的,憋着气推搡开唐仁左侧的一位,险些让那青年摔倒。 那青年慌忙稳住身子,脚下一痛,发现刚才一不小心被快刀割了脚心,顿时鲜血直流,滴答滴答的往下渗。 “臭小子捣乱是吧。”青年恼羞成怒,抬起脚就往阿超的脑袋上踹去。 片刻外边的人群一阵揪心的呐喊,所有人捏了一把汗。 米姑娘和东方月更是心头一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阿超的爷爷火冒三丈,自己的孙子要是受了伤,他豁出老命也要削了那位青年。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只手凭空而出,牢牢的抓住了青年那只脚跟,唐仁有些凶恶的说道“你敢踹我就让你从这里滚下去。” 脚腕被捏的发麻,青年咕噜咽了一口唾沫,看了唐仁一眼,将脚收了回来。 试了试他还想爬,继续挡住唐仁,只要茶波大哥赢了,那也算出口气,不过不知为何,被唐仁捏过的脚开始肿胀起来,再低头一看,脚居然肿的紫紫的。 唐仁见他囧样,暗自一笑,心道,捏住的三阴交,血脉不通,不肿才怪。不过阿超这小子蛮勇敢,不枉费自己平日对他好。 “嘿嘿,阿三哥威武,快上,我掩护你。”阿超得意一笑,丝毫不惧的露出虎牙威慑着剩余的两人。 唐仁脸上一丝笑容,朗声道“好。” 两人配合默契,又因少了一人刻意阻挡,唐仁灵活的变换身子,终于从人堆中爬了出来,定睛一看,茶波却已经喝干了那碗烈酒,挑衅的冲着唐仁扬了扬拳头,纵身从刀山的另一边往下爬去。 顾不得那么多了,唐仁翻身而上,端起稠黄的酒碗一口闷下,顿时便觉得胸口一阵火辣辣的难受,喉咙里跟塞满了**一样刺激,放下酒碗,没走几步,便觉得有些天旋地转。 “这什么玩意酒,真烈。”唐仁吐了吐被烈酒灼烧的赤红的舌头,出糗的样子看的下方所有人都对他哈哈大笑,疍家人顿时也是自豪满满,看来这外族人不胜酒力,比不上疍家男人。 一步一晕,唐仁打了个酒嗝找到下去的路,脚下刀影重重,原来自己今天喝的有些大了。 不好意思的看了东方月一眼,见她面无表情,唐仁才想起,她叮嘱过自己,疗伤期间要滴酒不沾,不过今日,多多少少也算破戒了。 东方月哪里在生唐仁喝酒的气,而是担忧他怎么下刀山。 茶波在村寨号称熊肠象肚,可见他的酒量有多么厉害。 唐仁坐在刀山的边缘,一动不动。 “他是不是认输了?” “或许是因为喝醉了,不敢下刀山了。” “快看,茶波马上下来了。” “外族人,等着苦修吧,傻逼。”人群议论纷纷。 米姑娘一脸殷切的看着唐仁,眼眶湿湿的,要不是因为自己,唐仁也不会遭这份罪,一想他因为自己要经受三年苦修,米姑娘心头便跟刀绞一样难受。 第一百二十二章千言万语 “都是因为自己。”人群中的米姑娘突然羞愤难当,满脸泪花的从人群跑了出去。 不过身边的人没人注意到她,因为今天这么热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刀山上。 但东方月看到了这一幕,从座位上起身,悄悄的跟了过去。 刀山上,唐仁迷瞪了一会,突然一声大吼,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如同山中最灵巧的六耳猕猴,速度飞快的从刀山上极速爬下,惊得茶波险些跌落。 唐仁路过茶波身边的时候,龇牙笑了笑“嘿,酒醒了。” 呼吸间,唐仁安然落地,他赢了。 突然的结局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想到的,明明唐仁已处于下风,却能异军突起,杀出重围,在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超越了茶波成为了第一。 他居然这么强。 几个呼吸后,所有人似乎才从刚才的惊呆中反应过来,一阵如潮水般涌动的掌声,热烈的传了过来,但茶波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下火海还没过呢,总有唐仁吃苦头的时候。 “阿三,我们爱你!” “阿三,你是最威武雄壮的勇士!” 疍家姑娘们火热的看着唐仁,仿佛要将他融进心里一样。 茶波烦躁郁闷的大骂一声,垂头丧气的钻进人堆里,居然会被唐仁反超,这是打死他都没有想到的,要怪只能怪自己眼瞎,没有看出唐仁扮猪吃老虎。 看来三年的苦修是不用了,可事情似乎还没结束,就在唐仁享受喜悦的时候,人群中一个姑娘却突然哭哭啼啼的跑了过来,原来是米姑娘的闺中好友,只见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着唐仁说道“阿三哥快去看看吧,阿米以为你要输了,一时想不开要去跳崖了。” 这个消息十足吓了唐仁一跳,来不及多想,唐仁推开簇拥在他身前的疍家姑娘们,跟随着米姑娘的闺蜜,一同朝着上山的路赶去。 仙女山是疍家村寨远近闻名的一座灵山,关于她的故事在这个小小的村寨也流传多年,据说曾经在此出现了一条恶龙,每年都会要求村民献上一对童男童女,否则就会兴风作浪,残害百姓,直到有一年这里出生了一位女婴,她自幼便拥有法力,长大之后,凭着一颗勇敢的心屠戮了这条恶龙,为防止龙子龙孙继续作乱,她化作一座山峰,镇压在了龙穴之口,从此以后,仙女山便被所有人认为是果敢和勇气的象征。 阿米自认为自己很勇敢,她觉得自己连累了唐仁,今日在这里给无辜的他一个交代,也算心里会舒服一点。 摇摇欲坠的身子站在崖边,米姑娘却没想到,自己一个人偷偷跑来,还是被东方月发现了。 “月儿姐,你让我去死,是我对不起阿三。”米姑娘啜泣哀诉掩面而泣。 身后的东方月不敢离她太近,也不敢离他太远,轻声平复着米姑娘的情绪,宛然说道“你小看他了,阿三机灵的很,他不会那么轻易的输给茶波的。” 明明喝了那晚烈酒,阿三就已经不行了,月儿姐这不是骗人吗,米姑娘虽然很希望阿三赢,但她觉得这是不可能的,茶波那么强。 “你骗我!” 米姑娘神色哀伤,泪花低落万丈悬崖,谁知这时,却只闻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阿米,我赢了。” 熟悉的声音,是阿三,米姑娘心头一喜。 唐仁气喘吁吁,弯着腰双手搭在膝盖上,看着转过身来的米姑娘,还好自己来得及时,否则一条如秋般绚烂的生命便毁在了自己的手上。 “真的吗?” “嗯。”唐仁重重的点着头,一旁的女子也是附和道“茶波输了,他比茶波还要快,阿米,你不用内疚了。” 听得姐妹也这样说,米姑娘算是相信了唐仁的话,不过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阿三,你真的都不愿正眼看我一下吗?米姑娘紧咬嘴唇,泪眼婆娑的看着唐仁,挽裙唱道。 “巴西巫峡指巴东, 朝云触石上朝空。 巫山巫峡高何已, 行雨行云一时起。 一时起,三春暮, 若言来,且就阳台路。 阿三,阿三, 你可知我心似玉石坚如故。” 所有人都会意,米姑娘对唐仁用情至深,也是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才明朗的表达了出来。 唐仁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此刻却必须谨言慎行,他不愿负阿米一汪深情,却又怕阿米接受不了,暗自斟酌,只能唱道。 “风已清,月朗琴复鸣。 掩抑非千态,殷勤是一声。 歌宛转,宛转和且长。 本愿为双鸿鹄,比翼共翱翔。 奈何日已暮,长檐鸟应度。 正如此时,望君君不来, 正如此时,思君君不顾。 歌宛转,宛转那能异栖宿。 阿米,阿米, 若非我有回家路, 自愿为形与影,出入恒相逐。” 原来他已有了家室,米姑娘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并不是唐仁看不上自己,而是他早已有了妻儿,却不愿背离家乡,做那抛弃妻儿的忘恩负义之徒,自己是烈女,他又何尝不是烈男。 一时间,竟是自己走进了一个圈套,错怪唐仁了。 “我………”米姑娘欲言又止,不过却不再伤心难过了。 “下来吧。”唐仁小心翼翼的说道,生怕阿米一时紧张,跌落下去。 好在米姑娘点了点头,脚步轻盈,安然退了回去,再一望崖边,心头晃晃,原来万丈深渊这么高,自己竟然站了这么久。 所有人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不过唐仁的事情还没完,上刀山结束了,下火海却还没。 所有人期待唐仁的归来,疍家族的男人们即使再厌恶唐仁,此时此刻,心中反而隐隐有了期待,传说火海分为十八里,唐仁会过到哪一里? 最简单的当属前八里,而后十里,却远非那么简单。 有记载以来最厉害的疍家勇士,也只到达了十七里,因为那时候火海的温度已经达到了熔铁化钢的程度,一般人连靠近都显得异常艰难,更别说赤着脚走在上面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目瞪口呆 火海位于村寨山后的一座石灰山上,一条蜿蜒的山路盘曲而上,一般来说,能抵达山腰者,百十有五,能抵达山颈者,千里有三,能抵达山顶者,万里无一。 整座山是冒着青烟的,没有一颗植被能够存活于上,离这座山还有半里地,便已经觉得空气灼热,呼吸有些困难了。脚下的道路覆盖着厚厚的石灰,有些温热,唐仁的任务很简单,只要能抵达山腰,便算赢了,当然同行者不限,只要自认是疍家族的勇士,皆可参与。 “阿超,你也要去吗?” 唐仁看着脱了鞋的阿超,笑着问道。 阿超嘿嘿一笑,说道“那些家伙指不定要使坏,疍家男人只有我一个帮你哦,阿三哥。” 果然,茶波率着一帮青年也加入了进来。 真是麻烦。 见唐仁面露忧愁,阿超冷哼一声,神秘道“阿三哥,看我脚掌。” 唐仁眼睛一亮。 “七颗痣?” “嘿,爷爷说,我是一个能征服火海的男人。”阿超自信满满的拍了拍胸脯。 管他什么征服不征服火海,脚有异象,便是大福,看来阿超今后也非池中之物呀。 唐仁咯咯一笑,任由阿超吹嘘,他倒是非常好奇这火海是怎么样形成的。 这石灰山应该是一座濒死之际的火山,不过看起来早已沉寂了数百年,只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山头隐隐冒着青烟,其温度比其龙之谷中发现的龙鲲之根还稍显柔弱。 疍家族的勇士们早已准备好了,他们踏开了一条路,每个人斗志昂扬的仰望着眼前的山峰,即使是再难以逾越的天堑,他们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走出这条通途。 石灰山周围的植被早已被火山灰覆盖,呈现出石化后的枯枝,灰白干扁,它们孤苦伶仃的样子像极了被大自然遗弃的子民,不过就算这样,依旧有一丝鲜绿从夹缝中探出头来蓬勃生长。 会上山的人都会先在脚底抹上一层花油,据说这样可以走的更远一点。 唐仁见阿超一本正经的给自己摸了点,他拿起小瓶放在鼻孔嗅了嗅,顿时一脸的惊讶。 “这里居然有冰晶花?” 阿超满不在乎的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村寨长这种花的地方多的是。” 冰晶花只有在极热和极寒的交界地带才会生长,而这种地理环境却是难得一见的,这种花会缓慢吸收周围环境的热量,难怪大家都会抹它,原来有这种好东西。 冰晶花做的药水能够很好的缓解伤痛,所以在华佗创造的麻沸散失传之后,很多人尝试用冰晶花代替,但这种花却不是想有就有的,如今这里这么多,如果能把这些花做成药膏送往前线,相信驻守边关的将士们将会少很多的伤亡。 南唐与大庆几年后是免不了一场恶战的,到时候这些优质的金疮药和麻醉散,将有可能在那场战争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少人已经开始上山了,茶波忍气吞声的盯着唐仁,只要上了山,就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们,到时候必须得给唐仁一点教训才是,否则他茶波的面子都没地方去放了。 前几里地是很好走的,但当走到了五里左右的地方后,陆陆续续有人开始坚持不住,退下堂来,不少人脚底发红,温度再高一点的话可能就成了红烧猪蹄了。 唐仁倒是轻松,这种温度跟五十度的水温相近,挺舒服的。 山下的人群中,米姑娘眼巴巴的望着唐仁,见他健步如飞,丝毫没有败下阵来,心情终于轻松了不少,心想要是唐仁没有家室,她就算硬绑了唐仁,也要先其他女子一步将他收入怀中。 东方月目光淡如清风的望着山上的人影,她对于唐仁也是越发的好奇了,不过自打救回了唐仁,这个男子就对自己只字不提他的过往,来历,和经历。 但凭着女子独有的感觉,东方月察觉到唐仁,身上还有不少鲜为人知的秘密,在给昏迷的唐仁疗伤之际,她发现这个男人随身携带着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地图,具有奇香的药水,**,几颗拇指大的丸子,还有一柄很重的刀,甚至还有一管从未见过的单手手持器具。 问及这些,他只是神秘一笑,然后闭紧嘴巴一个字都不说了。 整座山将近走了三分之一,同行的勇士们也已经少了一大半,唐仁和阿超继续往前走去,伴随着脚下的温度越来越高,每一步踩下,都会连带上点点的星星之火。 “阿三哥,马上就到山腰了,看起来你清清瘦瘦,居然深藏不露。”阿超一脸的崇拜,唐仁作为一个外族人,从外边也看不出他有多么厉害,但事实上,他就是比很多疍家青年厉害。 几个青年往这边靠近了过来,为首的正是茶波。 唐仁从来没有与茶波正面交锋过,一打个照面,这家伙脚底宽厚,显然早就习惯了这石灰山上的温度。 茶波见唐仁看着他,便在他面前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见四处无外人,阿米和东方月也看不见这里,不由得威胁道“上刀山被你耍了一遭,这次可不会了,你欺负了阿米,就是跟我茶波过不去,我才是疍家最强的勇士,你若不服气,咱俩就比试比试,看谁在这石灰山上走的远,不过丢了命了怪不得我。” 茶波一脸轻蔑,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么激唐仁只是想让他迎接自己的挑战,然后走上山去。 那里危机四伏,说不定唐仁便会在那里出事。 “呃,我不去!” 唐仁弱弱的看着茶波,半天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 跟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呕什么气,唐仁觉得茶波正属于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这里是他的地盘,加上环境他又非常熟悉,而自己只是单纯的想赢了这次的考验,浪费时间在这些事上,反而有些不值当了。 茶波以为自己听错了,目瞪口呆的看了唐仁半晌后,有些郁闷的破口骂道“你是看不起我茶波还是害怕了,混蛋,我要向阿米证明,我才是一个配得上她的男人,你不去,我去!我要征服阿达尔火海之山的巅峰,我要做疍家族最强的勇士。” 茶波竟然一时脑热,怒火攻心的往着山上走去,丝毫没有想起自己这次是想找唐仁麻烦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艰难 激唐仁不成,反而激起了他自己内心中那团不服输的火焰,憋着一口气,走上了这条被很多疍家族老人念叨的不归路。 唐仁无辜的看着阿超和茶波的同伴,又看了看即将远去的背影,这么上去茶波十有八九会出事的,一个人正在气头上,做任何事都会非常的冲动,万一他在上面丢了性命,自己也不好向他的族人交代了。 “我还是去看看吧,阿超,你先回,将消息告诉大伙。” 阿超呆若木鸡的看着唐仁,此刻他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居然强大如神祗,于是默默的点了下头,飞快的撒开脚丫子往着山下蹿去。 在疍家村寨,有人想矗立火海之巅,这是一件大事。 茶波扬言要攀登火海之巅,这在疍家族人的议论声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东方月的奶奶司命大人顿时大发雷霆,训斥都在胡闹。 从没有一个人能够踏上火海之巅的最后一片土地,因为还没靠近那里,你便会化为灰烬。 不过就算疍家族的勇士再勇猛,此时也无法找出一个愿意上山救援的人。 听闻唐仁也跟了上去,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这个外族人难道真有通天的本事,能够征服这座千百年来被誉为神山的地方。 或许他只是想博得荣耀和夸赞,自己已经被内心的自大和骄傲蒙蔽了双眼。 “他回不来的。”阿超的爷爷摸着长须,一字一句的说道,他见证过无数自诩强大的勇士,妄图证明自己,但却没有一个能够安然回来。 阿超倔强着脸,目光里热切的看着山峰的方向,坚定的说道“阿三哥不会,他也是最强大的疍家勇士。” 于是,在司命大人的调动下,十几人的搜寻队浩浩荡荡的上了火海之山,他们准备精良,装备了最优质的冰晶花油,携带了大量的水源马袋,他们的脚下穿着厚厚的犀角靴,几经尝试后,终于在火海之巅三分之二的位置发现了两个人留在地面上的脚印。 痕迹依旧在往前延伸,可是这条路,其他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前进半步,因为犀角靴开始掉落,滚烫的地面另每个人无法站立,耗在这里,只能损耗人力,一名经验丰富的看着望着前路,深深的叹了口气,向后摆手道“回去吧,他们注定要陪伴在火海之巅了。” 无功而返。 一片死寂,东方月揪心的看着人群返回的方向,却再也看不见唐仁的的身影。 阿米一时悲切,没想到两个男人因为自己而遭受无妄之灾。 面对垂头丧气的搜寻队,所有人都不再答话了。 “愿他们安眠于此,火海之神会祈福保佑他们的灵魂。” 司命大人不再多说什么,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心思沉重的向回去的路走去。 “阿三哥!”阿超噙着泪花,眼巴巴的看着面前这条山路。 几近所有人都开始散去了,没想到今日的上刀山下火海出了人命,这是大家都没想到的。东方月和阿米几人停留在原地。 痴望中,似乎虚虚幻幻的空气中有一个人走了下来,他衣衫褴褛,浑身焦红,身后背负着一个昏迷的疍家男人。 绝望后的曙光,他还活着!! “是阿三哥!!” 阿超一声大喊,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过去。 看到人群的那一刻,唐仁艰难的从嘴角挤了一个微笑,然后身子一软,连带着背上的人,一块滚了下去。 一处暗香浮动的厢房内,东方月焦灼的等待着奶奶的出来。 司命大人眉头紧锁,神色忧郁的注视唐仁的动静,抽离把在唐仁腕处的手,起身沉思了起来。 “奶奶,他怎么样?” 东方月先一步走来,秀眼中惋惜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唐仁,又转头向自己的奶奶问道。 司命大人连叹三声气。 郑重道“要是常人,早该为他准备后事了,不过他的体质特殊,竟能苟延残喘一丝气息。只不过………” 司命大人欲言又止,听得房间几人心惊肉跳,生怕唐仁还会有什么意外。 “只不过什么?”阿米紧张的问道。 司命大人扫了一眼几人,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毒火攻心,他的身体里已经有了火毒,我敢保证,他命不过三年!” “什么?” 东方月一个踉跄,险些将茶桌上的茶杯打翻在地,阿米听到这个消息更是一时气虚,昏厥了过去,几人赶紧将她扶好先去歇息。 “怎么会这样!”东方月呆呆的看着床上的唐仁。百感交集,泪珠跟帘子一样直往下落。 “好傻,”东方月坐在床沿边,一手抚摸着唐仁的脸庞,泪眼朦胧,小声喃喃说道“茶波说你赢了,你才是独一无二的勇士,他说他怕了,他看着你一个人踏上了火海之巅,从那一刻,他说他再无勇气在你面前逞能了。” 面前的人无动于衷,仿佛说的这些话他都没听见。 “都下去吧。他需要静养,他的身体会慢慢恢复,这件事不要告诉其他人,包括唐仁自己,也包括阿超,我怕他会难过。”东方月冷静的向身后的人说道,抹干了眼泪,含着笑等着唐仁醒来。 数日后。 唐仁挑着水担继续往七奶奶家走去,让他高兴的是,村寨里的每一个人都开始对他热情了起来,不分男女,不分老少,他们都称赞唐仁是大英雄,真勇士。 但是,阿米见到自己的时候会红着眼睛躲开,东方月看着自己的时候会不经意间落泪,唐仁想问问她们,但却都被回避开了。 “七奶奶,我来了!”唐仁推开栅栏,看着院子里晒着太阳的七奶奶,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一听干孙子又来了,七奶奶顿时笑的合不拢嘴,蹒跚着从摇椅上站起来,急忙将唐仁拉了过来。 “阿三呀,奶奶老了,这几日趁着老眼还没昏花。给你纳了几双鞋底,你看看,合适不合适。” 七奶奶的牙齿快掉完了,但喊到唐仁的名字总是那么清晰亲切,干瘦的手小心翼翼的从坐垫下面摸出几双干净漂亮的鞋垫,递到了唐仁手里。 鞋垫的针尖很密,图案是几朵美丽的山中雪兰,边缘有些粗糙,但唐仁心里清楚七奶奶不知打磨了多少次针线,点亮了多少遍蜡烛熬着夜,才做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第一百二十五章七奶奶 “七奶奶,辛苦了,我很喜欢。”唐仁眼睛一热,感动的说道。 “人老了,就不中用了。阿三,你是不是快走了?” 七奶奶小声问道,有些沧桑,有些难过,还有些不舍。 唐仁心头一紧,不知道自己要走的消息怎么被七奶奶知道了。 “小崽子,别哄我。我是猜的,看样子是真的了。”七奶奶宛然笑道,抚摸着唐仁宽阔的肩膀,仿佛在看她的儿子。 唐仁嘿嘿傻笑道“怎么会呢,还得陪七奶奶看村寨明年的花会呢。” “嗯,那就好,你快回去吧,我有些困了,眯会。” 七奶奶知道唐仁哄她,但还是高兴的笑了起来。 唐仁点了点头,安安静静的告了别。 等唐仁走后,七奶奶才气若游丝的深吐了口浊气,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一口血吐了出来,默不作声的掏出手巾擦了擦,她又安详的晒起了太阳。 在村寨的日子过得飞快,这里虽然平静,自由,祥和。但唐仁却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自己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从火海之巅回来后,胸口有时候隐隐有些作痛,不过这些小伤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能得到疍家族人的认可,就已经足够了。 他觉得走的时候到了。 院里的小花逐渐凋零,眼看冬天就要来临了,东方月手握花锄,用心的将芍药花的根埋进土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唐仁的到来。 直到脚步声靠近,一种熟悉的感觉传来。她才缓缓的抬起了头,看着面前高大俊秀的男子。 东方月强忍着心中的酸涩,轻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告别。”唐仁觉得东方月怪怪的,她的眼睛闪烁不定,却又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哦。” 东方月点了点头,依旧低下身子埋着头挥舞着花锄,只是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任谁都看的出来,几滴泪静静的落在泥土中,东方月突然哽咽的问道“我们还会再见吗?” 她哭了,难道舍不得我走?唐仁有好多话想说,但面对东方月这个问题,似乎再多的言语都苍白了起来,无奈的蹲下身子,郑重的看着东方月的眼睛,良久才说道“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东方月,我相信我们还会见面的。” 一定还会再见的。 是东方月从生死边缘救回了自己,这份恩情,永世也不能忘记。 想到这里,唐仁重重的点了点头。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东方月轻喃这两句 ,风干了眼泪,露出笑容看着唐仁,奶奶说唐仁身上的火毒是不会轻易化解掉的,可以说在这个世上,能救他性命的人不过三人,可是唐仁还傻傻的不知道这些,这才是东方月如此伤心难过的原因。 想救他,却无能为力。 救与不救,他还是难逃一死,这是自己造的冤孽,还是上天给予他的一次生死浩劫? 十里长亭。 东方月与唐仁两人相对而坐,一杯浊酒下肚,唐仁有些微醺。 “记年时,人人何处,长亭曾共尊酒。 酒阑归去行人远,折不尽长亭柳。 渐白首。 待把酒送君,恰又秋风後。 青条似旧。 问江北江南,离愁如我,还更有人否。 留不住,强把蔬盘瀹韭。 行路又报潮候。 风急岸花飞尽也,一曲啼红满袖。 春波皱。 青草外,人间此恨年年有。 留连握手。 叹人世相逢,百年欢笑,能得几回又。” “我还会回来看望你们的,对了,帮我照顾好七奶奶,我走了没给她说。”唐仁背起行囊,对着东方月说道。 东方月莹手拾在腹前,下巴微点,算是答应了唐仁的请求。 离别无言,唐仁悄然远去,只留下东方月一人,在长亭中眺望着他的身影。 唐仁心中满腹惆怅,脚步渐行渐远,虽说离开了疍家族,但他的痕迹,已经牢牢的留在了这座山村的每一个角落。 他要去盛唐学院。 恰逢此时,金陵城内,一行四人喜不自胜的步行在乌衣巷中,这是金陵城有名的烟花巷柳之地,少一分浪子流吟,多一分闲情雅致。 而这几人,如果唐仁在场,便能亲切的叫出他们的名字。 一紫衣少女婷婷玥玥,身穿素雅的紫金裙,活泼好动,一手挽着身旁一女子的胳膊,好奇的打量着乌衣巷中的商铺。 “二姐,我们大老远来看唐仁,你说他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茹雪俏口笑道,一双水蓝的眸子里,充满了洋洋得意的期待。 身旁风姿卓越,相貌端庄的女子还没说话,一个壮实的小伙倒是先一步开口说道“嘿嘿,我唐大哥要是知道我们来看他,保准茶不思饭不想马不停蹄的从什么盛唐学院赶来见我们的。” “阿虎说的是,不过这盛唐学院到底在何处?为何问了一圈金陵城内却无人知晓,难道他们看我们是外乡人故意刁难我们不是。”江柳儿嘟着嘴,不开心的说道。 四人也都是疑惑,初来乍到,本以为打听到盛唐学院的所在,便能轻易的知晓唐仁在哪里,可不曾想,似乎就连金陵人也不知道盛唐学院的具体位置。 茹雪一想便觉得头大,什么破地方还真是神秘,索性不再去想,拉着二姐淑琴嘟囔道“不管啦不管啦,我们先去吃饭。” 说着几人也顿时感到了腹中饥饿,才想到今日抵达了这里后还没好好吃上一顿呢。 进了一间酒楼,里面人头攒攒,看来在金陵城内的繁华果真如外界所言。 此次除了探望唐仁,几人还有一个目的便是将凌霄宝店在金陵城内开一家分店。 恐怕唐仁也没有想过,自他走后,香水铺子在江柳儿的悉心经营下生意蒸蒸日上,良好的口碑很快传遍了周边城镇,更有甚者将其带到了京首,一些大官也是慕名赶来进行采购。 但江柳儿严格控制着生产数量,保证自己的香水奇货可居,虽说现在已经有不少的商贩打着凌霄宝殿的名义开始伪造假货滥竽充数,但明眼人还是能够很清楚的分开真假两者的区别,这也导致了唐仁的香水生意越做越大,如今他的家产,早已过了黄金万两,所以说开一家分店,那是绰绰有余。 第一百二十六章金陵 “小二,将你们这里最好的酒菜备上。” 阿虎大手一招,阔气十足的吆喝道,如今他已经成了春隐乡赫赫有名的一挑担,官家背景,背后还有柳家财团支撑。 不过他可不傻,金陵城内鱼龙混杂,比他强的人多了去了,虽说出门在外要低调,但一想自己的唐大哥在金陵城内,他也不由得市侩起来,出了事,有唐仁,怕什么。 “好嘞,几位客官稍等,上好的铁观音先喝着勒!”白巾小二朗声招呼道,生怕怠慢了店里的每一位客人。 店内吃客络绎不绝,谈笑间,一行宾客不紧不慢的向着她们这桌靠了过来,阿虎立马警惕的将手按在桌子上的马刀上,面色不善的看着几人。 “别冲动,这位兄台,我们几位只是想与几位貌美如花的小姐认识一番,别无他意。”一个公子哥风度翩翩的摇着扇子,彬彬有礼的拱拳说道,他身后的其他几位也是一脸笑意,不过满眼的淫邪之光。 茹雪冷哼一声,暗骂这几只烦人的绿头苍蝇,顿时吃饭也没了胃口,于是毫不客气的说道“几位公子,我们素不相识,也不想与你们有所瓜葛,如果没有其他要紧的事,我们还要吃饭呢,你们各自请便可好。” “呦!这位小姐可说对了,我们想与几位小姐认识,便是最最要紧的事了。”一个赖皮模样的公子哥嘿嘿嬉笑道,往前一步,就快凑到茹雪面前。 “咻!” 青年还在得意,却只见面前闪过一道白光,阿虎明晃晃的马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识相点赶紧滚,爷爷的刀可没长眼睛。”阿虎手中的力道加重几分,青年感觉到了丝丝冰凉。 如虎一般的眼睛看着青年,绕是这位公子哥飞扬跋扈多年,这次也感觉到碰到了不要命的家伙。 看来这几个外乡的并不知道自己几人是谁。 强龙不压地头蛇,后面再收拾你。青年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阿虎,悻悻的退了回去。 几位公子哥扫兴离开,不过他们可不会善罢甘休,金陵城是他们的地盘,从没听过有外乡人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占了便宜。 见几人已走,阿虎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这几个公子哥一看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肯定会回来找茬的,草草的喊来店小二准备掏出银两结账,谁知却被一只凭空伸出的手挡了下来。 那只手干净白皙,却又有些力道,阿虎不知是哪位女子的手,回头一看,却是一个白白净净的玉面少年,看起来不过二三,此时他正一脸笑意的看着阿虎。 “兄台不必惧怕他们,照常吃饭,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少年莫名其妙的说道,阿虎却是一脸的狐疑。 面前此人也看不出来是哪位富贵家的公子少爷,他要是真有心帮自己,为何先前不出来,这会出头到底几个意思。 仿佛看出了阿虎的猜疑,少年朗朗一笑,大大方方的说道“我只是想看看你们的来历罢了,是我的错,抱歉!抱歉!” 少年明知自己心机了,却还是主动的陪了个礼,右手摆了个请字,示意几人随他到雅间做客。 阿虎看了看茹雪她们,见几人都不反对,便算答应了下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量他一个文弱少年也不敢把几人怎么样。 雅间名曰天地阁。 阿虎几人入堂后才发现还有两男两女坐在那里,玉面少年恭敬的往他们身后站去,朗笑道“这几位是我家老爷和夫人,他们在帘子外看见了你们,便嘱咐我去请你们进来。” 阿虎不露神色的看着几人,他们男的衣冠奢华,相貌堂堂,女的高贵典雅,雍容华贵,看起来不像是寻常百姓,每个人年龄四十上下,浑身透露着上位者的气息。 “请坐!”中堂前一位身穿绿绸锦袍中年男人笑着说道,一手摸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同样打量着面前的阿虎他们。 阿虎大手一挥,江湖义气的拱拳道“敢问各位请我们进来是有事?” “噗嗤。” 中年男子旁边的妇人温和的一笑,见阿虎傻头傻脑,说话憨直,也不再去绕弯子了,亲切的说道“非公子所言,而是刚才听到几位闲聊,口音似是春隐乡人氏,于是倍感亲切,所以想请几位来此一叙,别无他意。” 原来是故乡人,能在他乡遇故知,也算是一件幸事,不过听他们说话的语气已经少了很多家乡的味道。 “我们年幼便随舅舅出外去闯荡去了,之后因为生意使然,我们兄弟两人便留在了金陵,这些年也算有些成就,不过也与舅舅早就不再了一块,说起我舅舅,想必是春隐乡的人都知道,那便是赫赫有名的凌家之主凌威。”中年男人说完,满眼自豪的看着几人,殊不知,阿虎面不改色的神情下,早已掀起了惊天骇浪。 居然碰见了凌威的两位外甥,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几人抄了凌家,以及自己几人的背景,想必这生死之仇,定会不甘不休了。 阿虎佯装久闻大名,连连称是,却已经想着如何早点离开这里,少与凌家的人打交道了,看样子他们并不清楚现在的凌家发生了什么。 “说起来我们已经数年没回过家乡,今日见到家乡之人来到了金陵,难免有些感怀,我两兄弟也打算今年回家省亲一趟,年纪大了,也才学会了叶落归根。”绿袍男子身旁的另一男子说道。 阿虎点了点头,余光扫过茹雪三人,见她们还算镇定,也心里平静了不少。 面前的男子依旧说道“既然是我们春隐乡的人,这金陵城内便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们,提起藏剑山庄的赵氏兄弟,在城内也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来,都请坐,今日给你们接风洗尘,而你们细细的给我们讲讲春隐乡这几年的变化就行了,哈哈哈。” 几位热情好客,阿虎一边心里想着盘算,一边拉开了椅子坐下,茹雪,江柳儿,淑琴微微皱眉,却不敢多说什么,在木椅上如坐针毡,面对凌家人,此时心里真的是难以名状。 听这两位赵氏兄弟的口气,似乎凌威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很高,而他们口中所说的藏剑山庄又是什么地方。 凭着这份财力和地位,可见这几人在金陵城也是名声显赫之辈,如今凌威被收押,这个消息他们居然并不清楚,真不知是侥幸还是天意。 第一百二十七章玉面少年 座上便是客,席间觥筹交错,阿虎虽然年龄不大,但如今也是阅人无数,简单的应酬之礼他算是早已得心应手,所以赵氏兄弟两问的问题再细,他也能周旋过去,不怕露出马脚。 热闹中,一阵踢里哐啷的喧闹声从外面传了过来。 不少正在吃饭的宾客见有人闹事,慌忙扔下筷子,四处逃散。 原来是几个大汉手持棍棒,闯了进来,似乎再找什么人。 一个大汉像小山一般矗立门前,怒目圆瞪的扫视着大厅里的所有人。 店小二见势不对,嬉皮笑脸的赶紧缠了过来,慌忙问道“这位爷,出了什么事,你看我们的客人都被你们吓跑了。” 大汉不为之所动,一把推开店小二,铜锣般吼声吼道“老子的传家玉佩被人偷了,我看着贼子小儿溜进了这家店,一路追了过来,在没找出来之前,谁都不许离开!” “这……”酒楼老板是位安安分分的生意人,也顾不得自身的安危,急忙凑上前去,唯唯诺诺的说道“这位爷爷,你丢了玉佩跟我们也没关系,你这样闹我们生意也没法做了呀。” “哼,奶奶的,跟那贼子一伙的吧!找死!”大汉虎口生风,一巴掌就要呼过来。 而这时一个人影站在二楼扶梯前,突然一声大喝道“住手!” 大汉手顿时停在半空,抬头一看,不觉气急败坏,原来是一个乳臭未干的玉面少年,竟敢吆喝自己。 “奶奶的,给我搜,一个可疑的都别放过,找不到玉佩谁都不会好过。”话音刚落,大汉老气横秋的一指玉面少年,言语里满是轻蔑。 “黄毛小儿,是你叫我停下的?” “是。”玉面少年答道。 大汉没想到面前的少年竟然丝毫不惧,想必也是大有来头,试问了一句,“敢问公子哪里人氏?” 玉面少年莞尔一笑,中气十足的说道“藏剑山庄。” “藏剑山庄?”大汉猛然虎躯一震,这藏剑山庄在金陵城可是大有来头,一般人都知晓,可是他却清楚的更多,因为他曾在藏剑山庄里待过一段时间,但因为手脚不干净,被赶了出来,只知道那个地方戒备森严,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寻常人也很难进去。 既然藏剑山庄的人在这,大动干戈肯定是不行了,只是自己的玉佩也是十分重要,这是主人千叮万嘱过的,千万不能丢失,这下找不见,可不单单挨板子那么简单了。 玉面少年仿佛看出了大汉心中所想,表面不动声色,右手却抓起身旁花盆里的几颗石子,把玩了片刻,捏住一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大厅角落里的一根屋顶横梁打去。 只听“哎呦”一声,一个瘦小干瘪的男人从上面滚了下来,手里还捏着一个玉佩,看来正是那位大汉的。 “呔,你这毛贼居然躲在了这里,看我不收拾你!”大汉见贼子露出了身影,满腔的怨气也有了发泄的地方,一手拎起瘦小的男子,一个耳光便把他打的团团转。 阿虎看到玉面少年的身手,心里也是赞叹不已,金陵城果然卧虎藏龙,一个小小的少年,便有这么高的武艺,可见藏剑山庄之中定是高手如云。 大汉也出了气,也找回了玉佩,心悦诚服的施着礼道谢。 “打扰藏剑山庄的朋友了,那就此别过,在下是龙门镖局的人,如果有需要帮到的,尽管吩咐便是。”大汉报出自家名号,在场的人也都是刮目相看了起来。 难怪这么嚣张跋扈,原来是龙门镖局的人,据说金陵城内的龙门镖局有一条至今未破的豪言壮语,凡是他们镖局押运的东西,绝对不会丢失,除此之外,传言在龙门镖局的龙门堂中的桌子上,不论何时都会摆放着一颗价值连城的镇局之宝夜明珠,不过就这样放着却从未丢失过,可见龙门镖局的名声也是名不虚传。 “龙门镖局?”绿袍男子仿佛想起了什么,闭口无言的抿了一口茶,看了身旁的几位乡亲,朗笑一声,对着阿虎说道“这龙门镖局其实也是牛皮吹的大了些,在我们藏剑山庄眼里,真的什么都算不上。” 不过这话不偏不倚被那大汉听了去,大汉脸色一僵,心里窝火,却不敢当面发出来,只能假装没听见,收拾好玉佩,带着手下拽着小偷出了酒楼。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阿虎不明白这中年男子给自己说这些话有何用意,便自顾自的一个劲的填饱了肚子,要是没什么大事的话,吃完了几人就会离开这里,去找家客栈住下。 “哦,对了,几位来金陵是有何事,我想我们也能帮上忙。”一位红衣妇人轻声问道,目光看着茹雪,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本来就人生地不熟,而这几个人早已扎根金陵多年,他们肯定知道盛唐学院的下落。 茹雪一时心直口快,直接问道“敢问你们清楚盛唐学院在…………” “咳咳!吃菜!”阿虎翻了个白眼,立马打断。 唐仁是今年春隐乡唯一一个去了盛唐学院的人,要是被这几位知晓,顺藤摸瓜出来一些东西可就不好了,茹雪鲁莽,差点惹出了祸。 但面前的几位可都是人老成精了,看着阿虎意图隐瞒,绿袍男子哈哈一笑,细问道“如果是盛唐学院,那我恰巧知道。” “你知道!”四人都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绿袍男子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一天下来都没有打听到任何有关盛唐学院具体位置的消息,但面前这人说他知道,即使有些怀疑,但事关唐仁,阿虎还是忍不住的想问个清楚。 “那就请先生指点迷津,我们想去盛唐学院拜访一位高人,苦于初来乍到,却不知去那里的路该如何走。”阿虎一改称呼,尊敬的对绿袍男子说道。 绿袍男子沉思片刻,说道“想去盛唐学院,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去的,我可以给你们指条路,不过能不能成,还不好说。” 看来有戏,只要能够打探到盛唐学院的去处,再难得险阻也能克服掉,因为千里迢迢来到这里,除过开店,目的只是为了见到唐仁。 阿虎眉头舒展,套着近乎问道“那请先生明言。” 对面男子低头品茶,指尖磨砂着茶杯细亮的边缘。 “明日午时,在乌衣巷口,我会托人送样东西给你,到时候再告诉你该怎么办。” 第一百二十八章死不瞑目 绿袍男子口吻轻松的说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到底该不该听他的,几人心里也没底,只是目前除了去依仗他们也别无更好的办法,况且他们只是出于好心,也没有什么恶意,为了找见唐仁,那就先利用利用乡里乡亲的信任再说吧。 “那多谢了。” 阿虎心里感叹,充满诚意的说道,不管怎么说,凌家是凌家,凌威的外甥是凌威的外甥,不见得这份仇恨会相互交织,或许一切都是自己的担忧罢了。 爽快答应,约定明日乌衣巷中再会,茶余饭后,简单闲聊了几句,阿虎几人才起身离开。 而当他们离开后,赵氏兄弟才面面相视一笑,绿袍男子一改之前的轻松神情,有些言不由衷的说道“一晃十数载,林青涯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 身旁的另一男子点了点头,问道“大哥,听说舅舅出事也是官府在后所为,如今林青涯的女儿来到了金陵,我们怎么都得给舅舅出这口气呀。” “此事我自有打算,林青涯害得舅舅家破人亡,表弟身死,这个仇我们替他报了便是,这次正好假借林青涯女儿之手,来个一箭双雕。”绿袍男子一脸的阴鸷,一手搂着身旁的妇人,狂妄的仰天大笑起来。 座下几人恭敬的看着绿袍男子,玉面少年默不作声的站在其身后一动不动。 金陵城内。 七郎桥下灯火阑珊,花船从碧波荡漾的河水中划过,阵阵勾人心扉的呼唤从船上传来,听得阿虎顿时虎躯一震。 大城镇就是大城镇,连花船上随便一个姑娘都比春隐乡青楼里最漂亮的姑娘美,不过他只是趴在岸边的栏杆上遥相观望,说实话给他十个胆子,他现在也不敢扔下身后三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独自一人去寻欢作乐。 阿虎一人等候,三女子则趁着晚风微凉,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在喧闹的夜市中闲逛,捎带着买一些春隐乡所没有的东西,乌衣巷中人来人往,不经意间一双贼兮兮的眼睛盯上了几人。 “花兄,这不就是今日那几位女子吗?”一位公子哥眼冒星光,站在青楼门前对着身旁的几位同行的公子哥打俏说道。 被叫的公子转过头,见人群中那三个靓丽的身影正是今日调戏不成反而惹了一身晦气的几位女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又一看那位拿刀的青年不在,于是心里一阵得意,高兴的说道“真是天助我也,走,看她们这次往哪跑,霸王硬上弓,一人一个。” 茹雪还在闲逛,和淑琴江柳儿精挑细选着面前琳琅满目的首饰,不留神屁股被人摸了一把,本以为人多被人碰到了,可不曾想又被咸猪手摸了一把,不由脾气上来,猛的转过了身,没想到却是今日酒楼里的几个流氓。 “几个臭流氓,姑奶奶今日替天行道,剁了你们的手。”茹雪火爆脾气上来,抬起玉脚横踢了过去,却被几人巧妙的躲开。 “呦,还是头烈马,我喜欢,三寸小蹄子不大不小,还真好看。”姓花的公子哥满**语,气的茹雪脸色煞红。 江柳儿和淑琴两手足无措的躲在后面,她们可不会武功,四处张望阿虎在何处,却发现人头攒动,发现自己都走远了,阿虎不知到哪里去了。 几位公子哥仗着人多,毫无惧色,茹雪又是三脚猫功夫,哪里能降得住他们。 周围围满了人,可没一个吱声的,几位公子哥有恃无恐,强抢民女的事干多了,有人撑腰,从来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这个我要了,我就喜欢脾气烈的。其他的你们自己选咯。”姓花的公子哥毫不客气的指着茹雪。 谁知趁着他不注意,茹雪突然往前一张嘴,狠狠的咬住了伸在自己面前的这根丑陋的手指。 “啊” 一声杀猪般的叫声传来,姓花的公子痛的一蹦三尺高,立马抽回来捂着流血的手指吹气。 “奶奶的,属狗的,我打死你!!” 恼羞成怒的公子哥再也忍不住,试要将这朵带刺的玫瑰摧残掉,抬起手一巴掌就要打下。 但是手刚抬到半空,便被人拉住了。 “你是何人?” “盛唐学院弟子,再敢欺负良家妇女,我废了你!”来人淡漠的看着姓花的公子,见他一脸惧怕样,心里洋洋得意,看来平日里的早操也没白练,如今果然力大如牛,常人根本不是自己对手。 几个公子哥一听盛唐学院,立马蔫了,家中长辈告诉自己,在金陵谁都可以惹,就是别跟盛唐学院的起冲突,因为他们超脱世俗,一般的律法拿他们没用,万一惹毛了被人家杀了,也只能忍气吞声的死不瞑目。 “你们几个快走吧。”来人对着茹雪她们说道。 他们来自盛唐学院,那他们肯定知道盛唐学院怎么走了,江柳儿心思缜密,看这几人突然冒出,穿戴又是白衣凛然,风度翩翩,心想唐仁也是这样,心生荡漾,不由得问道“这位大哥可否告诉我们盛唐学院在哪里?” “呃。”来人一顿,看了同行的伙伴一眼,加紧了嘴巴,低声严肃的回道“这位姑娘,这一点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江柳儿茹雪三人郁闷无比,见问不出,只能先道谢他们解围。 几个公子哥悻悻离去,恰巧这时阿虎也闻声寻找了过来,索性没有出事,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明丞,我们走了。”一女子向着解围的男子喊到,男子听闻一声,叮嘱了茹雪她们一句小心,便匆匆离去了。 茹雪几人还想再问几句,却发现他们步履飞快,已经消失在了人海深处。 灯火阑珊,蓦然回首。 “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唐仁这个人?唐仁个笨蛋,肯定去哪里都默默无名,没人知道。”茹雪小声嘀咕道,心里暗骂唐仁这个时候还不出现,明明都到了金陵了,却找不到他在哪里。 几人心情一样低落,刚刚到金陵,就遇到了地痞流氓,回到客栈,一夜无话,直到红烛燃尽。 盛唐学院的书楼中。 赵明丞,瑞雪,婉君,还有上官冰四人,豆大的火烛照亮了巴掌大的房间,几人此时正商议着一件事情。 赵明丞已经忘了刚才自己随手相助三位女子的事情,他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前不久托人打探到的一个消息上。 有人在金陵城内看见了暗算唐仁的那一男一女,并且他们这几日就在金陵城内,一想多日的打探终于有了结果,赵明丞心里终于算舒了一口气。 第一百二十九章藏剑山庄 恰巧盛唐学院最近这些日子需要下山补给过冬的物资,赵明丞便伪造了下山昭令,带着几人一同冒险偷溜了出来。 好在目前还无人发现他们的异常。 “唐仁已经失踪了三月有余,要不是有那封信在,我真的以为他死掉了。”赵明丞说道。 瑞雪白他一眼,紧接道“我相信唐大哥还活着,但如果被他的仇家知道他还活着的话,定然还会重头再来,所以为了以绝后患,这次绝对不能让他们逃走。” 人生能有几位肝胆相照的知己,便算如意了,婉君看着烛光中的几人,欣慰的暗道唐仁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分才认识了他们。 翌日,午时。 乌衣巷。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提起乌衣巷,这是金陵城内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个地方,白天画檐若云,夜晚灯火如雨。 沿着乌衣巷往东走一里,便会抵达秦淮河,金粉之都最为有名的便是这条河,“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亭花。”说的便是这里。 阿虎今日可没空去感怀什么,靠在青石板路边的药铺门口,他按照约定等待着赵氏兄弟的回复。 不多时,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看这手便知道是谁了,阿虎对玉面少年还是有好感的,觉得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却稳重内敛,跟自己脾气倒是相投。 玉面少年微微一笑,说道“借一步说话。” 神神秘秘,阿虎虽然纳闷,却也照做了。 一路走到四下无人的巷口,玉面少年见无外人后,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古朴的盒子,郑重的交到了阿虎的手中。 “赵先生宅心仁厚,念你们是故乡的人,知道出门在外多需朋友,故把他格外喜爱的玉捻珠送给你们打点关系,城内名苑书楼中有一个名叫候塞的人,喜好收藏玉石,你去找他,他定会带你们去找盛唐学院。”玉面少年热诚的说道,阿虎感激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要不是因为凌威的事情,这赵氏兄弟也是两位值得结交的英雄好汉。 阿虎一点也没有猜疑,便收下了这个盒子,只想着早日找到唐仁就行,至于赵氏兄弟跟凌威有着亲戚关系,毕竟事情发生了这么久,他都有些淡忘了。 吃罢午饭,几人便按照玉面少年所说,寻找到了盛唐学院开在金陵城内的名苑书楼,阿虎捧着盒子,打听了半晌,才得知名叫候塞的人下午才能回来。 “你说这赵氏兄弟真心不知道凌威的事情吗?我怎么感觉这两人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帮我们帮的太过分了。” 淑琴作为茹雪的二姐,向来有的是心机,别看平时在自己府内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但见了生人,却会巧妙的不露声色一言不发,在一旁暗暗观察别人的底细。 这次偶然遇到凌威的两位外甥,已经算足够稀奇了,却没想到这两位大傻楞还帮着仇家找仇人。 这一点淑琴敢保证可没那么简单,察言观色她比阿虎和茹雪几人强太多了。 江柳儿虽然也觉得奇怪,但一想说不定人家真的是不知道自己几人是谁,而出于好心帮忙呢。 茹雪歪着脖子摇摇头,也不相信二姐所说的,毕竟和赵氏兄弟素不相识,他们也不可能知道自己便是林青涯的女儿,更不知道是自己几人推倒了矗立春隐乡多年的凌家。 阿虎有些不同意的说道“看样子他们应该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我觉得这只是个巧合罢了,也不要把所有人想的那么坏,大哥说过,要学会借力使力,别管他们的身份是什么,只要记住我们需要得到什么便是。” “好有道理!” “粗人都会讲道理了!” 阿虎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继续等待着。 快日落时分,终于有一个轿子从远远的街道嘎吱嘎吱的行了过来。 青帘掀开,一个四五十岁,尖嘴猴腮的男人低下头下了轿子,站在原地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毛巾,擦拭了一下,满意的背着手,迈着八字向着名苑书楼走来。 “看样貌应该就是候塞了,走,我们过去。”阿虎见差不多,起身迎了过去。 “请问是候塞先生吗?”阿虎恭敬的问道。 候塞身子一停,注意力却全在阿虎身后的几位女子身上,看了阿虎一眼,露出参次不齐的牙齿笑问道“何事?” 阿虎露出笑容,候塞身边也没外人,他索性开门见山的说道“晚辈和几位朋友想去趟盛唐学院,但苦于没有门路,于是藏剑山庄的两位赵先生托我来找你,说是你可以帮到我们。” “藏剑山庄?”候塞一听这四个字,顿时不知为何脸色有些难看。 阿虎以为有戏,悄悄的拉候塞到一边,将怀里的木盒子掏了出来打了开来,露出一颗璀璨的绿色珠子,由于天色也暗淡了下来,这颗珠子发出幽幽的光亮。 “夜明珠!”候塞语气惊讶愤怒的吼道。 阿虎一愣神,便只见候塞一把拿过夜明珠,另一手呈爪状,牢牢的捏住了他的脖子。 阿虎使劲挣扎了几下,却发现候塞的手力很大,怎么也挣脱不了,一时间脸上发紫,掏出腰下的刀,也管不了那么多就刺了过去。 候塞见状一闪,反手一转,将阿虎活生生丢了出去,砸在地上满地灰尘。 “高手!”阿虎神色严肃的爬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盯着候塞。 难道这珠子有问题,或者赵氏兄弟本来就没有安好心,给自己引了一个**烦。 突然的变故让几位女子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间候塞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而且没想到他居然是一位绝世高手。 茹雪几人赶紧过去扶住阿虎,喝问道“候塞先生这是为何,如果不愿意帮忙,也不用出手伤人!” “哈哈哈!”候塞仰天大笑,一脸不悦的说道“几位藏剑山庄的宵小之辈,你们可知我是何人,昨日我龙门镖局镇宅之宝夜明珠被盗,原来落在了你们手中,想必你们跟那藏剑山庄也是渊源颇深,今日我就取了你们几位的性命,拿回我们龙门镖局的夜明珠,择日再去你们藏剑山庄踏平那里。” 第一百三十章火龙教头 说话间,候塞脚下微动,再次袭了过来,而阿虎几人也是恍然大悟,什么候塞跟盛唐学院有关系,原来都是赵氏兄弟骗自己几人的一个幌子,他们只是假借别人的手,想杀了自己几人罢了,难怪昨日有意无意说出龙门镖局的事情,看来城府深厚的赵氏兄弟,只是把几人当成了棋子,当作了他阴谋诡计中的牺牲品。 “真是没想到,人心隔肚皮,我们居然还傻傻的相信他们。”江柳儿不可置信的说道。 淑琴冷哼一声,果然应证了她心中所想,真是两只老狐狸。 候塞动作迅猛,出手狠辣,他只把这几人当成了赵氏兄弟的手下,藏剑山庄与龙门镖局早就有了纠葛,赵氏兄弟心怀鬼胎,处处与龙门镖局作对,原因只是因为龙门镖局控制着金陵通往汴京的两条官道,这对赵氏兄弟来说,无异于一块肥肉。 至此,龙门镖局又号称“天下无贼,无镖不送”,大放厥词的话语让藏剑山庄耿耿于怀,两兄弟总在无时无刻的寻找着契机,想一扫龙门镖局的颜面,然后由藏剑山庄取而代之。 没想到昨日镖局内夜明珠被偷,追查一夜,只知偷宝者定是藏剑山庄的人,却没想到今日他们竟然大摇大摆的拿着夜明珠前来找上门来,这无异于打脸。 候塞作为龙门镖局外乙使,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几人,知道夜明珠失窃的人还要越少越好,所以说,灭了这几人的口,便是最好的办法。 赵氏兄弟早就算计好了这一切,他知道,候塞是不会给几人解释的机会,甚至也不会去关心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属于藏剑山庄的人的,夜明珠被盗,想堵住外人的嘴,只能杀人灭口。 而一旦龙门镖局因此事宣战,藏剑山庄便可一口否认的同时也能师出有名,到时候灭掉龙门镖局,在朝廷的眼里,也不会落下任何把柄了。 被别人当枪使,阿虎虽然郁闷,但也怪自己眼拙,没有看出赵氏兄弟两人的诡计。 提刀侧挡,候塞来势汹汹,他的手仿佛精钢所筑,捏住劈在眼前的马刀用力一扯,刀片便跟纸一样碎成了几片。 阿虎连连后退,他根本不是候塞的对手,对方招招毙命,如果继续拖延,迟早会丢掉性命。 “拿命来!”候塞阴狠的一笑,锁喉几乎接近了阿虎的皮肤一寸之地。 生死在即,阿虎的瞳孔紧缩。 茹雪几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个人影突然从天而降,单手轻轻将候塞的手一顶,便将他推后了几步。 稳住身子,候塞才看清了来人,脸上大惊失色,立马恭敬的收住了手,弯下腰施礼道“火龙教头,您来了。” 来人正是火龙教头,他一身红袍,负手而立,有些疑惑的打量着阿虎几人,向着候塞说道“书楼门前不允许有生杀之举,候塞,莫不要因为你是龙门镖局的人就不把盛唐学院放在眼里。” “知道了,火龙教头!”候塞脸色微红,头上一阵虚汗,连连称是。 只是这个时候火龙教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般来说他是不会轻易下山的,难道盛唐学院有什么大事发生。 候塞心中多疑,却不敢再问,他是龙门镖局的外乙使,与盛唐学院平日有些合作,但绝不敢仗着自己的身份去打探盛唐学院什么。 在金陵城,盛唐学院才是仰望不可及的至高存在,只是在世俗中它也需要一些助力去走动在各个领域,这才出现了像自己这类人搭桥于两者之间,彼此合作利用,不过能被盛唐学院利用,那叫荣幸。 火龙教头在盛唐学院地位颇高,他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这几人只能等他们离开这里才能灭口了,不过量他们也逃不到哪里去。 对于江湖纷争,火龙教头无暇管理,看了一眼阿虎他们,便步履稳健的转身欲离开。 阿虎几人连忙道谢,却发现火龙教头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甚是觉得这人脾气古怪。 “走,我们回吧,小心候塞暗中使坏,奶奶的,要不是唐仁,这金陵我是打死一辈子都不想来了。”淑琴懊恼无比的低声骂道。 没想到出了春隐乡,居然遇到了这么多危险,如果连命都丢了,她真觉得此行太不值了。 “唐仁?”火龙教头虽然已远去几十米,但听到这两字,清晰入耳,耳尖微动,火龙教头转过身子,振聋发聩的问道“可是春隐乡唐仁?” 阿虎见那脾气古怪的人似乎认识唐仁,于是拱拳说道“正是春隐乡唐仁。” 火龙教头盯着阿虎看了一眼,面无表情,随口道“跟我来。” 茹雪几人喜不自胜,看样子这个人真的认识唐仁,从派头上瞧连候塞这种高手都对他恭敬万分,可见他在盛唐学院中的地位是极高的。 几个人随火龙教头而去,候塞暗叹一声气,看来取他们性命暂时是不行了,想了想,他掉头又往轿子的方向走去,大喝道“去龙门镖局!” 如今宝珠找回,一切都是藏剑山庄暗中使坏,这次无论如何都得给藏剑山庄一点教训才是,免得别人以为龙门镖局的人都是泥捏的。 一间干净整洁的客房里,茹雪几人有些拘束的坐在椅子上,当火龙教头不经意间露出假肢时,四双目光才露出惊讶的神色,原来面前这个人属于残者。 阿虎嗫嚅着问道“这位侠士,可否告诉我们唐仁近况如何,我们来自春隐乡,此次来金陵,除了一些琐事,也想见他一面。” 火龙教头目光一抬,疑惑的问道“看来你们还不知道,唐仁已经失踪三月有余了。” “你说什么!” 本想听到一个好消息,却没想到是这种结果,茹雪一时坐不住,急忙站了起来,神色紧张的问道“那他出了什么事?” 满怀期待而来,等来的却是一个坏消息。 火龙教头摇摇头,脸上冷若冰霜,他又何尝不想知道唐仁现在身在何处,只能回道“应该还活着,只是不知在哪里。” 唐仁失踪,盛唐学院四名弟子冒名下山去追查与此案有关联的那一男一女,他这次来金陵,便是阻止此事,因为伤唐仁的人大有来历,赵明丞几人太过冒失了。 再多的话火龙教头三缄其口,不过看样子这几位的确和唐仁是故友,不过为什么候塞会对他们下手,问过之后,火龙教头才恍然大悟。 第一百三十一章蠢蠢欲动 “原来是藏剑山庄,赵氏兄弟自诩正派,实为强盗之辈,他们盘踞金陵多年,也算有些势力,没事的话,最好不要与他们有所牵连,既然你们是唐仁的朋友,这些日子就先住到这里,有盛唐学院护着你们,量藏剑山庄的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胡作非为。” “那多谢了。”几人感激不尽的说道。 待火龙教头走后,几人才心里忐忑不安的胡思乱想起来。 江柳儿哪里会预料到出这种事,千里迢迢来探望唐仁,却听闻唐仁出了事,一时担忧的掩面啜泣连连,倒是淑琴还算镇静。 安抚着说道“既然唐仁没死,我们在这里伤心也没用,看样子唐仁在盛唐学院也有些名气,否则不会连这种高人都对他格外重视,先做正事,我相信唐仁会来找我们的。” “怎么找?”茹雪早已心乱如麻,不知现在该怎么办。 淑琴听后轻轻一笑,玉手撩起发髻,双手抱在腹前坐在妹妹身边,安慰道“如今我们刚来金陵,脚跟还未落稳,不过让唐仁知道我们的到来很简单,那就是把他的香水在最短的时间内倾销在金陵城,等名气大了,他要是活着,自然会找上门来。” “可是,怎么才能在最短的时间把香水卖出去呢?”茹雪不信任的回道,等几日店管家便会派人把春隐乡的香水送货过来,货源倒是不愁问题,只是现在这个局面,谁还有心思去想办法给香水做宣传,金陵城这么大,让全城人知道凌霄宝殿的香水冠绝天下,不是一朝一夕的。 淑琴哪能不知道几人再想什么,神秘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你忘了你姐姐我是干什么的,生意上的事我清楚的很,为了让香水畅销出去,我早就想好了办法。” “什么办法?”几人狐疑的问道。 “嘿嘿,那就是姐姐自创的连锁销售法。”淑琴诡异的说道。 “连锁销售?”这是什么东西,几个人听都没听过,在当今时代买卖之间从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开个店,靠着百姓的舆论宣传为货物打名气,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商道。 几个脑袋凑在一起,似乎都对淑琴口中的连锁销售来了兴趣,淑琴也不再卖关子,站起身来,娓娓道来。 “所谓的连锁销售,就是把货品通过店铺销售的同时,还可以通过组织起来的店员将它加以推广,或者由店员将其介绍给客官,但是有一点非常重要,任何介绍给客官购买香水的店员,本店都将给予一定数额的银两提成。店员介绍三名客官购买,这三名客官也可以借凌霄宝殿的名义找自己的三名下属店员,以此类推,等各位店员达到我所指定的销量,我便会给他想都不敢想的奖励。简单来说,就是一变三,三变九,如同串起来的锁子一样,所以我叫它为连锁销售。” 几人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基本也明白了一些,只是不知这种方法有效没有。 “你说那想都不敢想的奖励,那会是多少?”阿虎只懂钱,不懂其他,别把唐仁哥的店赔进去就行了。 “打个比方,如果有店员累计够了600瓶国色天香,我想他在金陵城内有套自己的房子是不成问题的!”淑琴轻描淡写的介绍,却让几人听得心惊肉跳。 怎么可能,金陵城寸土寸金,钱要是这么好赚,那岂不是几年时间便会富可敌国了。 “要想成为这个游戏的玩家,必须得先购买本店的香水才行,当然到了一定门槛,玩家就不允许做我们的店员了,这叫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有没有效果,年底为期,拭目以待。”淑琴哼笑道。 这……敢试吗?三人面面相觑,不过看淑琴的神色,她不像是在开玩笑。 “那就相信二姐一次吧。”茹雪别无他法,只要能在最短的时间让凌霄宝殿的香水在金陵城内声名鹊起,唐仁便会有极大的可能知晓的。 于是,没过几日,在一条来往百姓并不多的巷子里,一家名叫凌霄宝店的香水铺子,悄无声息的开张了,而淑琴自创的连锁销售法,也被几个好事之客,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不经意的玩了起来。 秋风萧瑟,高棱建瓦的金陵城不知不觉间也感觉到了凉凉的冬意。 赵明丞几人的行踪被火龙教头悉数看在了眼里,不过他却并没有立刻加以阻挠,伤了唐仁的那一男一女,男的居然是蜀山枯骨老人的膝下大弟子,一时间不由得一股仇恨之火在火龙教头的内心燃起,枯骨老人,与他的残腿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而至于那位女的,出身也似乎非同一般,几日的跟踪,只知道她来自于京首。 而男的,与唐仁素不相识,出手杀唐仁,不过是想博得身边美人一笑,出于四长老庇护,自己只是剁了他一根手指,如今知道了他的身份,火龙教头觉得杀了他,都不解恨。 人影从一个面铺上离去,在面铺对面的一家客栈里,赵明丞几人,静静的等待着目标的出现。 “那对男女这几日都住在了这里,我问过店小二,男的姓张,女的姓李,不过我估计,这都是他们的假名。”赵明丞嘴里塞进一块包子,蠢蠢欲动的说道。 瑞雪点点头,不可置否的说道“金陵城这么大,找个人真不容易,如今被我们找到,那两人都武艺高强,我们如何是好?” “嘿,我管那么多?不管是下毒,迷魂药,下三滥的手段全用上,都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赵明丞哼哧一笑,一口包子下肚,差点噎住,连忙喝了两口水,才缓了过来。 一旁的上官冰仿若石块,自顾自的喝完半碗粥,神色淡然的说道“他们下来了。” 顺着看去,果然一男一女有说有笑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男子负着弓箭,似乎跟那女子甚是亲密,赵明丞冷哼一声,眼睛咕噜一转,低声说道“跟着他们,看他们去往何处,那男的不好对付,我们现在只需要搞清楚他们在金陵的目的就行了,至于他俩的性命,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机。” 赵明丞很清楚那男子的实力,连唐仁在他手里都遭了殃,自己就更不用说了,只要他们还在金陵,就一定能够想办法给唐仁报仇。 几目相对,呼吸声可闻,南宫嫣然和男子从四人身后而过,赵明丞强忍着暴起的冲动,等他们出了客栈的大门,这才起身跟了过去。 街上熙熙攘攘,两人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而是叫了一辆马车,男子掀起布帘,温柔的说了声“师妹,请。”又语调一转,颇为居高临下的看了马夫一眼,朗朗说道“去藏剑山庄,路上慢点,小心颠了我的小师妹” 第一百三十二章真命天子 上官冰耳朵灵敏,听到一句,便停了下来。 “藏剑山庄,据说金陵城内四大势力之一便是这藏剑山庄,庄主乃是两位兄弟,在金陵城内颇有地位,只是这两人怎么会与藏剑山庄有所联系?” 上官冰眉毛微动,心思缜密的想了想,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赵明丞自然不知道这些,看见那两人上了马车,心里着火,也想雇辆马车马上跟过去。 谁知婉君立马拦了下来,有些担忧的说道“藏剑山庄危机四伏,据说赵氏两位兄弟广招贤士,其庄内汇聚了众多奇人异士,幕僚食客传言一千人,这一男一女与藏剑山庄有瓜葛,我们此去无疑以卵碰石。” “皇上的幕僚都没这么多,藏剑山庄怎么就搜刮了这么多。”赵明丞拉着个脸,对婉君的话半信半疑。 在古代,食客是个比较特殊的人群,其来源大抵是社会变革后的破产国人,也就是所谓士农工商中的“士”。 国人这个群体,就是西周到春秋时期的广义贵族阶层,他们大体来源于统治者的亲族。 周朝的“国人”不幸经历了战国时期各国的变法,一个个都丧失了垄断人事选举和军事立功的特权,从原先的贵族变成了“庶人”。而这个阶层虽然丧失了特权后,不代表他们真就要沦为一辈子只会种地当炮灰的庶人了,他们还是跟庶人有很大区别的。 孔子的七十二弟子几乎都是有名有姓的人,其身份几乎清一色是“士”,几乎找不到一个疑似纯庶人出身的。 所以在教育上仍然高于庶人的国人阶层,即便遇到大变革时期的特权消失成为破产贵族,他们对统治阶层而言,仍然还是唯一的人才储备库,选拔人才,还得从这些破落户里找。因为庶人几乎是没有接受过教育,难以履行政务的。 这时候列国的大贵族就开始流行起了自掏腰包养活这些破落户,从其中选拔人才、训练武士、甚至培养私人武装的潮流。 到了战国中后期,更是蔚然成风,像著名的战国四大公子,都是当时首屈一指的大贵族,个个养士数千,花费巨大,但也获利甚剧。 像孟尝君、平原君、春申君就能左右朝政,信陵君能背着国君以一人之力筹划援救邻国并发动合纵,这种势力都不是后世的贵族所能比拟的。 原因很简单,他们养活的这些“士”,都不是闲汉,而是巨大的人才库,也是潜在的私人武装。 孟尝君,曾养食客三千,不过很多人对此褒贬不一,骂孟尝君最著名的,莫过于王安石的《读孟尝君传》了。 最后一句就道明实质:“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 什么意思。很简单,养士是为了给政权选拔并储备人才,可不是滥竽充数凑人多啊。但孟尝君为了能攀比其他的大贵族,连鸡鸣狗盗之徒都养。 不过历史证明,孟尝君所养食客对他的帮助也挺大,他最终能逃出秦国,也离不开能人异士的出谋划策。 但一个小小的藏剑山庄,就敢圈养一千食客,如果被朝廷知道此事,想必不兴师问罪也是轻饶。 赵明丞不禁吐了吐舌头,看来藏剑山庄,并不是一个好惹的地方。 但是这趟浑水再浑,赵明丞都觉得应该去看看,这一男一女能进入藏剑山庄,定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时光一过便是几日后。 远在金陵城外的一间郊野客栈,孤零零的坐落在距离城内三百里的官道边,这里处于三条大路的交汇处,又因鸡笼山依傍左右,所以虽是荒野,但偶尔来往百姓也多,生意还算过得去。 鸡笼山形似鸡身,上有一座鸡鸣寺,鸡鸣寺寺址所在乃是三国时属吴国后苑之地,早在西晋永康元年就曾在此倚山造室,始创道场。东晋以后,此处被辟为廷尉署,至南朝梁普通八年梁武帝在鸡鸣埭兴建同泰寺,才使这里从此真正成为佛教胜地。 这处客栈略显简陋,门口处连块像样的牌匾也没有,掌柜的支着疲乏的身子,在柜台前眯着眼打盹,店小二匆匆上过粥茶,便也到后厨偷懒去了。 说的也是,一大清早就来了一位客官,看样子还是位不知从哪里流浪而来的过客。 自疍家村寨出来,唐仁身上早已没了盘缠,一点银两还是拿东方月的破旧银饰换的,不知不觉,一摸兜里,就剩可怜巴巴的几文钱了。 店门外一阵喧闹声,几个不速之客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为寂寥冷清的小店平添了几分热闹。 原来是几个过路的百姓,他们议论纷纷,对于坐在角落的唐仁丝毫没有注意,其中一个拉开手边的凳子,朝着掌柜的喊一声“上两笼包子!” 便又眉飞色舞的和身边的人低声细语着。 “哎奇了怪了,鸡鸣寺门口的地上真的长出了一尊佛陀,今天连脑袋也露出来了,我还不信,结果去看了眼,果然跟白莲教的说的一样。”男子拍拍胸脯,信誓旦旦,身边的几人听他这么一说,也不觉得是假,窃窃私语的猜测着。 男子兴高采烈,见大家听得认真,更是说的玄乎,声音顿时也提高了八倍,一脚踏在凳子上,挺直了腰杆,手舞足蹈绘声绘色的继续说道“那白莲教的圣母说了,南朝如今苟延残喘,掐指一算命不久矣,而真命天子马上就要出现在我们唐国,据说白莲圣母就是这真命天子的生母,你们看看,现在连神迹都出现了,真是让人不得不信啊。” 不少淳朴的百姓一听他这么说,都不禁赞同的点了点头,最近不知从哪冒出了一伙人,他们自称是白莲教教徒,这些人免费给老百姓看病,给百姓宣扬他们的教义,而且他们口中的白莲圣母也是法力无边,她竟然能让佛像从地下长出来,不少周边的百姓现在已经加入了白莲教,如今又有一个神迹出现,无不坚定着每一个人的信心。 唐仁暗自听着,一边暗自纳闷,这白莲教曾经听慕容长卿老头提起过一次,这个教会教徒众多,布教也极其隐秘,据说是前朝所遗留下的乱党贼子的后人所创,早已被定义为了邪教。 如今又突然出现,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第一百三十三章鸡鸣寺 百姓不明事理,被这些人蛊惑人心,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当今朝廷,对加入邪教的,可是没一个放过的。 那人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无非就是白莲教多么顺应天命,做出了多么令人赞叹不已的事情。连掌柜的和店小二都满心炽热的听着,唐仁暗自摇了摇头,迷信充斥的年代,越神秘匪夷所思的东西,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讲,越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男子似乎注意到了唐仁,不过见他一个人在闷头吃饭,一点没有认真听自己所说的事情,反而有些恼怒,冷哼一声,大声道“今日有幸你们会遇见我,走,带你们去看看地上长出来的佛陀。” “哎,好!” 围着男子的百姓们欢呼雀跃,仿佛这是极大的荣幸。 “这位兄弟,一块去看看如何,见你印堂发黑,想必生活也是潦倒的很,去看看佛陀或许就转运了。”男子看着唐仁的穷酸样,有些讽刺的说道。 唐仁抬头看了男子一眼,漫不经心的点点头,他也想去看看这地上长佛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国运多舛,邪教才会盛行,战乱还未兴起,内部却早已千疮百孔,白莲教如今快蔓延进入金陵地界,但是朝廷,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唐仁收拾好行囊,扔下几文钱,跟着人群一块去那鸡鸣寺门前看看。 跟着上山,鸡笼山的风景秀丽,鸡鸣寺前已经汇聚了不少人,看来也有其他人发现了地上长出来的佛陀。 唐仁远远的看去,寺庙门前松软的地上果然有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破土而出,仔细一看,正是平时看到的佛陀头上的漩涡状发髻,隐约露出了佛陀的眉毛。 不少人连连惊叹,发出啧啧的惊呼。 地上有些湿润,看来刚洒水不久。 “来,我来洒圣水,让佛陀再长高一些!”刚才在客栈里的男子推开众人,提起身边的半桶水扬长倒在佛陀的周边。 一双双火热的眼睛看着男子,也看着佛陀雕像,不一会儿,便只听见咯吱咯吱的微弱动静,面前的佛陀像活生生的一样,顶破土层,再次冒高了一小截,连整个脑袋都露出了一半。 “喔!” “真是神奇!” “白莲教果真神教!” 唐仁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却没想到是真的,周围的百姓崇敬的看着男子,甚至有不少青年开始跪拜着请求加入白莲教。 唐仁蹲下身子看着佛陀几眼,马上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样子白莲教在广招信徒,不过今日是在鸡鸣寺门前,寺庙里的和尚方丈却一个都没出来,任由这些邪教徒在佛门圣地胡作非为,莫非庙里出了事。 唐仁看着山门紧闭的鸡鸣寺,一时好奇,趁着所有人还在看热闹,翻身一跃,便顺着低矮的庙墙,进了寺庙院内。 看起来好久没有香客来往的样子,院子里的地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落叶,鼎炉前的台阶上,只有一个小和尚正用心的清扫出一条路出来。 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小和尚转过身看去,见到唐仁一个,不过看他不像外面白莲教的人,便将扫把放在一边,双手合十,恭敬的问道“施主,本庙这些日子谢绝来客,施主还是请回吧。” 寺庙谢绝了访客,鸡鸣寺据说在方圆几十里也算是香火鼎盛的一座大寺,怎么这几日这么冷清,看来跟白莲教的出现或许有着联系。 唐仁疑惑的问道“小和尚,偌大的寺庙莫非就你一个人,其他僧众还有方丈主持去哪里了?” 一说到这里,小和尚有些无奈的叹着气,神色黯然的说道“施主,寺庙门前的那些邪教徒你也看见了,如今百姓都信了他们,香火一天天的减少,许多和尚都走了,连方丈都被这群人气的卧床不起,他们神通广大,竟能从地上长出佛陀,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佛法无边,自然万物都有其因果,如果是因为此事,倒也算小事,你带我去见见方丈,也算施礼了。”唐仁说着从怀中掏出仅剩的银两,全部交给了小和尚手中。 小和尚感激的看着唐仁,想了想,便点了点头,温和的说道“那施主请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走廊,目及之处,佛音绕梁,鸡鸣寺恢宏大气,整个寺庙内的建筑无不透露出唐朝时期建造工艺的繁荣精致,弯曲的斗拱高高向上,像历史的号角,重现着梁武帝时期的佛典盛况,不过如今,却是满目萧条,原来短短几日,白莲教就已经占了上风,在佛门圣地作威作福,此刻竟无一人走出来驱赶他们。 走廊的尽头便是鸡鸣寺方丈的禅房。 小和尚停了下来,轻扣了几下房门,里面才传来了一阵咳嗽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微弱的说道“进来吧。” “是。方丈。”小和尚恭敬答道,低着头轻轻推开,向着唐仁示意道“施主,请进。” 见有生人进来,躺在地铺上修养的方丈有些愕然,寺庙关门好几日了,今天怎么有香客会来,该不是那白莲教的信徒前来捣乱吧。 唐仁见方丈年老体迈,老眼昏花,并不像其他寺庙长老虽年迈却双目睿智闪烁聪慧之光,想来鸡鸣寺没落,跟这位方丈的道行浅薄,也有些关系。 “大师。”唐仁怕方丈责怪小和尚,先一步说道“只是听闻方丈身体有恙,所以未经允许便前来探望,别无他意。” 方丈见唐仁长的慈眉善目,面相上也不像恶人,看来应该是一位普普通通的香客罢了。 “扶我起来。” 小和尚勉强将年迈的方丈扶正。 “施主前来,应该不是简简单单的探望朽木吧,鸡鸣寺逐渐没落,被一些邪人脏了清净之地,老身承蒙菩萨衣钵,实在有些羞愧,未将佛法弘扬,却……” “方丈,”唐仁打断了方丈的话,“白莲教愚昧百姓,在鸡鸣寺门前颠倒黑白,坏万物之法,玷污佛门,我想你也是因为此事,才心中堵塞,一时气郁,无法释怀吧。” 唐仁的话让方丈一时梗塞,因为他确实说的是实情,白莲教为了抢夺信徒,所以才选择在了鸡鸣寺门前斗法,他们有他们的歪门邪论,更可气的是平白无故的寺庙门前,居然长出了白莲教所信奉的阿湿婆佛陀石像,这就跟赤果果的打鸡鸣寺的耳光。 第一百三十四章真相大白 而鸡鸣寺的方丈僧众,却对此毫无破解之法。 “自然神奇。看来国运衰落,邪教在兴起。我佛慈悲,命数!”方丈颓然的自我安慰道。 “胡扯!” 唐仁毫不留情的说道。 小和尚和方丈两人惊讶的看着唐仁。 唐仁负手而立,目光看着方丈,突然说道“走,我带你去看看他们玩的什么鬼把戏。” “这……施主,如果能戳破白莲教的面目,鸡鸣寺将永记你的大恩大德。”方丈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小和尚,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 “那倒不必,只是不想这名誉浙南的寺庙倒的不明不白。”唐仁毫不客气的指责道。 方丈一听更加羞愧,面色潮红的低下了头,不过只要唐仁能赶走这些白莲教的信徒,也算对得起菩萨了。 寺庙门前还在喧哗,众人听见身后庙门嘎吱嘎吱的打了开来,好奇的一看,原来是鸡鸣寺的方丈出来了。 这几日白莲教让鸡鸣寺颜面扫地,和尚们闭门不出,今天又出来,难道是甘愿认输。 白莲教的那位男子一见有人出来,哈哈一笑,嘲讽道“远光方丈,今日怎么出来晒太阳了?该不会感受到了阿湿婆的启迪,准备还俗信奉我们白莲教吧。” “咳咳。”方丈顿时被气得两眼斗直,却半天无话辩解。 一旁的唐仁冷哼一声,说道“昨夜佛祖托梦,说佛门之地竟有妖孽作祟,今日派我来降妖除魔,该不是说的就是你们这些人。” “咯咯,阿湿婆乃是神母,如今神迹摆在眼前,你们有什么好说的。”男子双手抱臂,信口雌黄的说道。 在他看来,唐仁只是一个落魄的穷酸百姓,如何能推倒他所言。 唐仁瞅着地上的石像脑袋,哈哈一笑,嘲笑着说道“雕虫小技儿儿,给我一把黄豆,我给你长出十尊佛像都可以。” “黄豆?” 人群围绕着的白莲教男子顿时脸色难堪起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晨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规律使然,便可谓一生三,三生万物,如厚积薄发,蜉蝣也可撼树。佛像之下,只是埋藏了一些黄豆,却被你们说成什么神迹,真是可笑。”唐仁眯着眼睛,盯的男子额头一阵虚汗,看他的样子,想来自己已经说的八九不离十了。 这跟黄豆又有什么关系,百姓们议论纷纷,反观那位男子不言不语,不敢反驳,难道这位衣衫褴褛的青年说的是真的。 “小豆初萌芽,破土而出,简单易懂,如若不信,挖开一看便知!”唐仁语气凌厉的说道,咄咄逼人的气势让男子连连缩到了人群中。 “哦,我懂了。” “原来是佛像下面埋着豆子,一发芽,就把佛像顶出来了。” “只是小小的黄豆真的有这么大的力气吗?” 一些百姓恍然大悟,窃窃私语,几个好事之徒,找来铁锹,倒要看看这佛陀下面是不是真如唐仁所说,只是埋了一些黄豆罢了。 唐仁坚定的站在一边,人群中那位男子早已大汗淋漓,眼睛咕噜噜的四处转,他没想到自己的技俩这么快就被识破了。 再小的豆芽,也会向着阳光的地方生长,它们会一点点的长大,再厚重的土壤,也会被它们撑裂开来,因为参天的理想,蔓延的欲望,会让它们冲破眼前的所有束缚,然后拔地而出,这便是自然的力量,所以说不要小看任何一个薄弱微小的生命,只要发芽的豆子更多,自然而然,压在上面的石块就会被顶出来。 泥土不断的被翻起,佛陀正逐渐的露出底部,一些眼尖的人,真的看见了一簇簇茁壮生长的绿色嫩芽,正在泥土中爆发出浓郁的生命力。 “是黄豆芽!” “果真如此!” “奶奶的,什么神迹,原来被骗了!” 一切真相大白,众人一阵唏嘘,还以为真的是朝代要更迭,出现了异象,不曾想被一掊黄豆给骗了。 愤怒的百姓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准备揪出那个满嘴胡言的白莲教男子,寻找了半天,却发现他早已不见了,定睛一看,远处郊野上一个男子,正狼狈不堪的逃窜着。 “奶奶的,抓住他,骗了我十两银子!” 唐仁目光远眺,看着追过去的百姓,却心中隐隐有些愁绪,他戳穿得了鸡鸣寺一个骗局,却戳穿不了千千万万其他同样的骗局。 白莲教迅速弥漫,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百姓,正在蒙受同样的欺骗。 远光大师喜不自胜,没想到唐仁真的破了这个难题,鸡鸣寺终于又可以重开庙门,以示佛法浩然了。 “施主,请受老身一拜!”远光方丈就要行礼,却被唐仁拦了下来。 “不用,远光方丈,佛法应存浩然正气,切记不可再妄自菲薄,被他人左右了,修行够了,便可分辨何为真,善,美。”唐仁说道,道了别,也独自下山了。 “贫僧谨记!”远光方丈恭敬的看着唐仁的背影,羞愧谦虚的说道。 再有几日便会抵达金陵了,三个多月没回去,想必大家都着急了,可是这也怪不得唐仁,从疍家族出来,他才知道,自己竟被麟儿带到了青州地界,相隔两千里地,着实遥远。 背起行囊,里面还有几块干粮,唐仁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落魄成这般样子,算了,就当游历了,好在偶尔去百姓家讨口饭,也不算难事。 面前这条路名叫马岩道,沿着这条路直走两天,便会抵达离金陵最近的驿站。 唐仁跟随着零星赶路的百姓,顶着有些微凉的秋风,埋头一路往前走。 你说叶落,我说风起,唐仁想着心事,身后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快,追上,就是他!” 回头一望,原来是早上鸡鸣寺前被自己戳穿技俩的白莲教男子。 只见他带了几个帮手,火急火燎的向着唐仁追来。 “正愁没盘缠了呢,马上就有人送了过来。” 唐仁嘀咕一声,反而有些高兴。 见前面的唐仁不跑却停了下来,那名男子也有些奇怪,他难道不怕自己这些人取了他的性命? “好小子,胆子够大,居然不怕我们白莲教!”男子阴森森的吼道,团团围住唐仁。 唐仁轻轻一笑。 真是张狂。 男子正想发怒,却被身后一人拦住,人影走了出来,只见是一位身着素装的女子,不过她头上戴着纱帽,隐隐约约,模样却看不真切,不过唐仁看得出容颜姣好,听声音,不过二十出头。 第一百三十五章学富五车 “你便是那位找我们白莲教麻烦的公子?”女子上下打量着唐仁,婷婷而立,语气里带有一点狐疑,她本以为能看破玄机的那位男子是位长着三头六臂的神人,却没想到入眼的只是一个寒酸书生。 “只是看不惯百姓被小技俩给欺骗了。”唐仁坦白说道。 女子见唐仁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不免有些生气,生硬的回道“这只是为了壮大我们白莲教罢了。今日找你,只是想请你去我们白莲教在此地的分部一趟,请问公子是否答应。” 无事不登三宝殿,白莲教找自己做什么,唐仁自认自己并非潇洒英俊之辈,应该不会吸引他们的眼球,与白莲教走的太近,说不定会招来麻烦,今日是找了他们的麻烦是不错,不过现在看来,这些人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否则也不会这么客客气气跟自己说话了。 “我还有要事,恐怕是不行了。”唐仁说道。 女子一怔,这个回答她也心里有数了,便点了点头,应道“那希望有缘再见。” 见个鬼。唐仁心里暗道,嗯了一声,便扭头就走,没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女子以为他改变了主意,一时窃喜。 “哦,对了,你有没有银两,借我点,下次还你。”唐仁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说道。 混蛋。女子银牙微咬,却出人意料的,从怀里掏出了五十两银子,看着唐仁接过,然后扬长而去。 周围的众人不解,这个家伙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怎么圣女还给他给银两呢,要说自个有时候无赖,那唐仁更是无赖置顶了。 “让他去吧。我相信下次见面他会还我的。”女子隔着纱帘,看着唐仁远去的背影,幽幽的说道。 唐仁也是纳闷,没想到自己要钱她就给,唐仁见这些人没跟过来,心里疑惑的同时,也就把这件事放下了,与那女子萍水相逢,应该只此一面了。 金陵城内。 几辆马车刚进城门,便被几个官兵拦了下来。 一个满脸黝黑的官兵警惕的看着装的满满的马车,喝问道“拉的什么?” 这时候,一个上了年纪的车夫急忙下了车,赶忙陪笑说“呦,几位官爷,这是从春隐乡给凌霄宝店拉的货,几位官爷要是不信的话,我打开给你们看看。” 官兵摆了摆手,鼻子在空中嗅了嗅,一股隐约散发出来的的香味,让他们也确信这是香水不假。 “走吧,走吧。”官兵手一招,示意赶紧进城。 马夫见状,立马高兴的从怀中掏出几两银子,塞进一个官兵袖口里,低声笑道“几位官爷也辛苦,这点酒钱收下吧。嘿嘿。” “算你识相。”收钱的官爷一乐,目送马车摇摇晃晃的向前驶去。 最近倒是有些奇怪,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店的香水居然卖的奇火,这种新鲜玩意从来也没有见过,不过自己家的婆姨好奇带了几瓶回来,发现香味不错,比那些胭脂水粉强太多了,味道也不刺鼻。 只是自家的婆姨回来说自个成了这家店的外聘店员了,据说还给分红,这是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生意居然还能这么做。 不过上面说最近些日子有白莲教的余孽意图混进城里,凡是可疑的车马,都要严格察看后才可以放行。 所以任何过往可疑的车辆,长得贼眉鼠眼的可疑行人,都要严加盘查,绝不能露过。 凌霄宝殿最近在金陵城的确风生水起,就连淑琴也没有想到,自己所创造的连锁销售法竟然能给店里带来超乎想象的收益,不单单销量远超春隐乡同时间销量,而且庞大的店员基数,正以一个几何倍增的方式迅速蔓延着香水的品牌消息。 “看来香水价格得下调了,不过伴随着销量上涨,我们还是盈利不少,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再开一家分店了。”淑琴埋头打着算盘,清算着这段时间的收入,两眼放光的看着一排排结余的数字,兴奋的说道。 茹雪一脸的崇拜,这才短短的半个月时间不到,就把开店所有的本钱都赚回来了,实在令人惊叹,一想起之前所有人还质疑二姐,现在看来,全托她的福了。 看着两人喜笑颜开的数着钱,阿虎也是一脸嘚瑟,看向江柳儿,她一个人双手托着腮帮子,坐在轩窗前想着心事。 她此次来金陵,并不是说金陵有什么好玩,而是在她心中有一个期待着的人,就在这里。 虽然他还没出现,但江柳儿总在告诉自己,她的心上人,终有一天,会脚踏五彩祥云,骑着高头大马,前来迎娶她,即使她也知道,或许这一切都并不可能。 能陪伴君左右,便已知足。江柳儿甜甜的一笑,心情大好的看着窗外两只喜鹊逗叫。 店里来了几个客人,看样子是几个书生,茹雪眼尖,立马认出了其中一个,急忙从柜台后跑了出来,一巴掌拍在了一位正瞅着玲琅满目香水的男子肩膀。 赵明丞回头一看,却发现面前的女子有些面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忘了?是你那次帮我解了围的。”茹雪一脸开心的说道,没想到今日遇见了恩人,那段时间对于金陵不太熟悉,受了欺负,如今也算稳住了底子,也不怕那些流氓混混前来找茬了。 赵明丞使劲回忆了半天,才想起半个月前发生的一幕。没想到这家店是她们的。 要不是婉君和瑞雪嚷嚷着最近有种从未见过的香料出现,非要前来购买一些,他一个大男人也不会跑进这种地方来。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淑琴和江柳儿也认出了赵明丞,他也是和唐仁一个学院的,无论怎么说,帮过了自己,今日一认识便算朋友了。 香水便任由婉君和瑞雪两人随便挑了,喜得两人合不拢嘴,连连道谢。 上了茶,也添了甜点,得知几人是和唐仁一个地方的后,赵明丞倒是觉得特别亲切。 “对了,敢问赵大哥,你们学院可否有一个名叫唐仁的人,他七尺之高,相貌堂堂,算不上学富五车,但也是才高八斗,平日里喜欢作词吟诗,无聊时也会胡乱而为。我们此次来金陵,也是想探望一下他。”茹雪一脸殷切的看着赵明丞,她心里也没准,毕竟人海茫茫,盛唐学院又是大院,要是赵明丞没听过唐仁这个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第一百三十六章七尺男儿 他们和唐仁认识?赵明丞,婉君还有瑞雪三人同时侧目,呼吸有些不稳,赵明丞身子前倾,试探着小声问道“唐仁跟你们什么关系?” 茹雪眉头舒展,终于松了口气,看来他们认识。 “情比金坚,视同家人。” “那应该没差了,我们几个也是为他而来。”赵明丞朗笑说道。 有缘无缘,歪打正着,原来几人都是唐仁的至交好友,那这今日相见,也算是缘分了。 当赵明丞将唐仁在盛唐学院中的情形一一道来后,江柳儿竟然掩面而泣起来,触景伤情,只是那人却不在了。 “如今你们也不用担心,他福大命大,既然没死,自然还会回来,只是他的仇人还在金陵,我们准备去往藏剑山庄,给他报仇呢!”赵明丞心直口快,将此行的目的也说了出来。 瑞雪和婉君白了他一眼,暗骂他不分场合,茹雪姑娘几人刚来金陵不久,一切还未都熟悉,本来就担忧唐仁的安危,把这些说了,万一她们想不开去找了藏剑山庄,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看着两女盯着自己,赵明丞也意识到自己说话偏露了,哈哈一笑,圆场道“这事就全部交到我们手里了,你们就安心在这里等他回来吧。” 只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临走的时候,瑞雪还是不放心,握着茹雪的手,郑重的说道“好妹妹,今日赵明丞所说切不可放进心里去,一切事我们自有打算的。” 茹雪也并非不懂事理,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便答应了下来。 等人走后,江柳儿却借口阿虎陪她逛街,一同出了去,而茹雪和淑琴,也没放在心上,以为他俩真的是去逛街了。 阿虎纳闷,不知江柳儿姐怎么这次要和自己出来,刚要开口,却见江柳儿红着眼睛,不住的用手绢擦拭着眼角的泪花。 “红耦香残玉蕈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江柳儿红唇微启,言语里满是哀怨,抬起秀目看着阿虎,轻声问道“阿虎,你愿意和我去藏剑山庄找出要杀唐仁的仇人吗?” “这……”阿虎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知道自己的江柳儿姐现在一心想为唐仁报仇。而他自己也想,只是今日唐仁的几位同窗也说了,这事需要从长计议,不可轻举妄动。 “我江柳儿孑然一身,自小漂泊长大,人情冷暖早已尝遍,要说这一生最宽慰最幸运的事,便是在春隐乡遇见了唐仁,我用宣城纸骗过了他,他却没有怪我,我俩有过一宿之欢,但却什么都没发生。不知为何,他越是这样拒绝我,我却越是喜欢他。从那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这个男人,他赢,我陪他君临天下,他输,我陪他东山再起。哪怕为此失去性命,我都觉得值得。”江柳儿满眼幸福的说道,仿佛这个男人,就在她的身边一样。 阿虎安安静静的听完,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最不求回报的感情。我若在你心上,情敌三千又何妨,你若在我身旁,负了天下又怎样。 爱是付出,喜欢是索取。唐仁有红颜如此,是他的幸运。 “江柳儿姐,你说吧。”阿虎也想帮江柳儿一次,虽然不知玉面少年是不是受赵氏兄弟的指使,才让候塞差点杀了自己几人,只是藏剑山庄要是真想为凌威报仇雪恨的话,大可不必费劲周折,凭他们的势力,对付自己几个,轻而易举。 去趟藏剑山庄,未尝不可,但是必须得想好万全之策才行。 江柳儿闻言,终于有了笑容,说道“这件事只能我俩去做,茹雪知道后定会加以阻拦,赵氏兄弟无非对于凌威的事耿耿于怀,我们只要把此事推给别人,便可。” “推给谁?”阿虎问道。 江柳儿心思缜密,轻声试探道“还记得那一日我们被黑衣人悉数抓进了一处戏院吗,那位来自与天齐的老头,他身份神秘,又武艺高端,推给他再合适不过了。” 阿虎一顿,那老头唐仁提过,说只是一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世外高人罢了,把所有的事情归结给他,岂不是恩将仇报了。 “我知道此事实为不义,不过只要能帮到唐仁,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江柳儿毫无办法,哽咽的说道。 阿虎思忖良久,知道此事稍有不测,便会招来杀身之祸,他必须心里有个底才行,此去无疑于赴鸿门宴。 “江柳儿姐,你可想好了,我阿虎七尺男儿,不惧生死,倒是你风华正茂,凶多吉少的事还是多做考虑才是。” “不必了,我去意已决。”江柳儿坚定的说道。 翌日凌晨,天色还黑,江柳儿和阿虎的厢房里便已空空无人,只是阿虎仅留下了一封信,说是和江柳儿姐出去几日,去哪里倒没有明说,只提到去金陵某个地方看看,准备给香水铺子备间仓库,以后也方便取货。 等到几人察觉后,人都走了。 淑琴可不认为他们真的是去找什么仓库去了,要去找,肯定也会和几人一同商量,八九不离十,定是跟赵明丞昨日说的那番话有关,去了藏剑山庄了。 在金陵城很多人对于藏剑山庄知之甚少,只有一些有地位的人知晓,藏剑山庄看似普通,却非同一般。 “他们既然去了,就已经做好了有去无回的打算,我们去找赵明丞他们,无论如何也得把江柳儿和阿虎救出来才是。” 茹雪和二姐淑琴商量过后,也就关了店门,前往赵明丞所居住的书院,前去告知此事去了。 朝露待日晞,晨光还没有散尽,在天际的尽头,群鸟便成群结队的往着气候温暖的地方飞去。绕是金陵的冬天不算冰冷,也依然改变不了它们心中的那团向阳。 “江柳儿姐,是否累了,我们休息会。” 出了城,赶了几个时辰的路,清晨的露水很重,两人的鞋子都已经湿了。 江柳儿哈出一口白雾,鼻尖上渗出细细的汗珠,虽然有些疲惫,但仍然倔强的说道“等到了藏剑山庄再休息也不迟。” 阿虎听后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藏剑山庄在秋南山山麓,从山脚便会看见山腰中恢宏壮丽的一座山庄隐藏在绿色的山野之中。 前面不远处到了一处关口,过了那边,离藏剑山庄就不远了。 只是还没走到那边,几个持刀的男子,便围了过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四下无人 “来者何人?” 一位身穿劲装的男子警惕的问道,藏剑山庄方圆十里布满了眼线,一般的百姓,是很难踏进山庄半步的。 阿虎早已做好了应对之策,笑着朗朗说道“我们两人与赵先生颇为熟悉,这次备了些薄礼,路过此地,便打算去探望一番。” 男子狐疑的打量着阿虎,厉声说道“藏剑山庄从不见闲散之客,你说你认识赵先生,瞧你这穷酸样,也不是什么有名之辈。如果没事,赶紧下山,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阿虎没想到去藏剑山庄这般不容易,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要是上不了山最好不过了,江柳儿脑袋发热,不知此去乃是龙潭虎穴,直到走到了这里,阿虎才意识到,这个决定太鲁莽了。 看着江柳儿,见她无动于衷,阿虎小声问道“要不江柳儿姐,我们还是回去吧。直接闯也看不可能了。” 谁知江柳儿并没有理会阿虎,反而面色平淡的向着拦住两人的那位男子走去,小声在那男子耳边嘀咕了几句,便见那男子满脸微笑的看了江柳儿玲珑身段几眼,心情大好的点了点头。 江柳儿若无其事的走回来,阿虎也不知道她给那男子说了什么。 “要上山也可以,把东西给她,只许她一人上山,你就不用了,哈哈。”男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色眯眯的看着江柳儿,和周围几个手下兴奋的笑了起来。 阿虎心头一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急忙拦住江柳儿,急着说道“江柳儿姐,你可别干傻事,唐仁哥要是知道你这样做,他会杀了我的。” “阿虎,你放心,这几个人我还是搞得定的。”江柳儿面色如霜,轻声安慰道,接过阿虎手里备好的礼物,便走了过去。 完了完了,阿虎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江柳儿姐拦都拦不住,目光看去,那位男子已经带着江柳儿上山了。 “这事得马上告诉茹雪她们!”阿虎知道自己闯祸了,但也来不及挽回了,转身就向着金陵城的方向赶去,要是晚一步,江柳儿姐柔弱无助,被他们给………阿虎甩了甩脑袋,想都不敢想下去,只能后悔莫及的赶紧调人来去救她。 阿虎走了,江柳儿也知道他应该是求救去了,就算这里危机四伏,江柳儿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去找出伤害了唐仁的凶手。 为君而生,为君而死,江柳儿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不会才能在他的心里留下自己的一席之地。 每个人都有她一生的执念,而江柳儿的执念,便是唐仁,她想保护一样东西,就不会在乎自己是男是女,只在乎的,便是自己如何保护的住。 如果有人要取唐仁的性命,那就先从自己的尸体上跨过去,虽是柔弱女子,但性情,却比钢铁还硬。 四下无人了,男子陪着江柳儿走了一段路,双手有意无意的向着江柳儿摸去,“我说姑娘,我们去那边吧,你放心,大爷我爽了,自然会让你去藏剑山庄,还保准不会有人拦着你。” 江柳儿轻轻推开,媚笑道“公子,急什么,我又逃不掉,你先告诉我,这藏剑山庄如何进去,看起来戒备森严,想必没有什么特殊的方法,也走不到上面去。” 男子早已放松,量江柳儿一介女子也不能从他的手里逃脱,吹嘘道“这藏剑山庄可不是简单的地方,就是一只苍蝇想要飞进来,也要褪下一层皮才行,不过要是有我们山庄的令牌,就简单多了。” 男子说着,一手摸了摸腰上吊着的一块青铜牌子。淫笑着拉着江柳儿向着一片山坳走去。 江柳儿心里冷哼一声,厌恶的看着拉着自己的手,恨不能万刀剁掉,她的身子,只能一个人碰,那便是唐仁。 半晌后,窸窣的草丛里没有人注意到发生了什么,直到一阵垂死之际的闷哼声传来,便看见汩汩流淌出的血水浸染红了周围的草地,男子眼睛惊恐的看着面前弱不禁风的女子,却发觉到自己连呼吸的力气也没有了。 杀他的,是一把暗藏在簪子里的袖珍小刀。 而站在尸体旁边的江柳儿,似乎只是平静的深呼了几口气,只有裘三娘知道她会点功夫,而这次,却是她第一次杀人。 “你只是死有余辜。”江柳儿淡漠的说道,一把揪下男子腰间的牌子,清理好自己手上的血迹,用枯草,盖住了刚刚死去的这个人。 只有在心爱的人面前,一个女人才会放下自己的尊严,将自己的无助与天真,暴露无遗。当一个女人真正有一天独立了起来,她或许与当初的那个烂漫的自己,渐行渐远了。 有了令牌,一切都方便了很多,严关把守的门卫都将江柳儿当成了藏剑山庄一名女性食客,因为每日来往的人太多,只要有令牌,便不会在乎太多。江柳儿没费多大功夫,竟然蒙混过关,混了进去。 但是纸里终究藏不住火,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人发现那男子身死,江柳儿需要尽快的在藏剑山庄拥有一个身份。 藏剑山庄内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布局造设堪比皇家园林,可见赵氏兄弟的财力也是极其雄厚,江柳儿步履缓慢的行走其中,好在很多巡逻的庄丁并不觉得她是个危险人物,从身边经过,无精打采的重复着每日的路线。 沿着一条石子铺就的小路,江柳儿来到了一处后花园。 前面有几位端庄的女子,正有津有味的赏着快要衰败的牡丹。 “真是可惜,好好的花儿,随着冬天到来,就要凋零了,正如我们女人一样,过了美丽的年纪,这些男人就不会对我们像往常一样趋之若鹜了。”一位身材丰腴,容貌秀美的中年女子,略带可惜的捧起一朵残花,鼻子凑上前嗅了嗅,神色伤感的说道。 身旁一位面色姣好盘着云鬓的女子咯咯一笑,虽是尊着礼数,但任谁都看的出来,说的话言不由衷,“姐姐说笑了,姐姐正值如花年纪,岂能说败就败,老爷最近只是公务繁忙,才往你那少去了几次。” 话音落毕,身旁另一位身穿浅黄朱纱裙的妙龄女子听后脸色气的微红,语气毫不客气的回道“哼,谁不知你嘴甜,难怪老爷被你迷了,但你别忘了,藏剑山庄这么大,我们当女人的,应该要多照顾老爷的衣食起居,为他分担解忧才是。” “放肆!又没说你,急什么真是!”刚才说话的女子狐狸眼一撇,摇着丰乳肥臀,拉着身旁丫鬟的胳膊,下巴微扬,高傲的拉长了声音“走了,我们回去了,老爷送来了雁翅汤,我去热上一热!” 那位年龄偏大的妇人,听后只是嫣然一笑,丝毫没有生气。自顾自的依然把弄着手里的牡丹。 好大的肚量,江柳儿倒是很敬佩这位妇人。 穿着朱纱裙的妙龄女子显然气不过,不明白夫人为什么对这个小骚狐狸精处处忍让,明明她只是个偏房,却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家之主似的,都快欺负到夫人的头上来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赵夫人 只是妇人心中有数,示意妙龄女子不要多话,免得徒生是非,眼神有些落寞,自言自语道“女人何苦难为女人,老爷喜爱年轻貌美,这是常理,只不过,唉!” 不经意间,一双秀足停在了妇人的眼前,看起来应该不是丫鬟,妇人抬起头一看,却没想到居然是前些日子碰见的那几位春隐乡的行客。 妇人自然认得出江柳儿是谁,因为那日吃饭她便见过了,要说三个女子中令她印象最深的,也莫过于江柳儿,比起茹雪和淑琴两姐妹,这位女子,不骄不躁,内心沉稳,虽是沉默不语,但凭着女人的直觉,这种女人才是最有心机与城府的。 “你好像走错了地方。”妇人温和的说道,说话间浑身透露出了先前没有的那种一家之主的气质,这才是富贵人家作为大夫人该有的修养。 江柳儿彬彬有礼,并不显得惧怕,她知道,在这种女人面前,再多的隐藏,只会加深芥蒂,低头行了一个礼,婉言说道“夫人,小女子这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这里是藏剑山庄,不是官衙,我也没工夫听你的事情,还不退下,我便喊人来抓你了。”妇人威严的说道。 江柳儿心里一喜,知道是有戏了,要是此事一点机会都没有,夫人早就让人抓自己了,怎么会还让自己退下。 容不得半点迟疑,江柳儿双膝一弯,见势就跪了下去,声泪俱下的哽咽道“夫人,同为女人,你为大义能够忍气吞声,我也能,我此次前来,就没想过活着回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走,只求你能帮我一次,我想,我也可以帮到你。” 脾气秉性倒和我有些相像,妇人察言观色,见江柳儿不像作假,反而有了欣赏之意,春隐乡的事情她也略知一二,不过这些都是男人的事情,江湖上的事,只是立场不同,从来没有对错之分。 凌威跟她毫无关系,她只在乎,自己在老爷的心中,是不是还是那样的重要。 无声无言,江柳儿几乎望眼欲穿,泪眼涟涟的看着面前的妇人。 跪了足足有半个时辰,终于从妇人的嘴里听到了一句“起来吧。” “是,夫人。”江柳儿感激万分的连磕了两个头,收拾好脸上的泪痕,终于有了笑意。 “傻姑娘,跟我年轻时候一样。”妇人说话再次温和了起来。 “小翠,不要让外人打扰我们,她来的事也不要告诉其他人。” “是,夫人。”妙龄女子原来是这位妇人的近身丫鬟,她虽然不知道江柳儿是谁,但也看得出来她和夫人同病相怜,只要能有共同的话说,能让夫人开心几分,便也管不得她的身份又是何人了。 院子里花草清香,一切平静而又静祥,江柳儿平安无事,但金陵城内,跑的满头大汗的阿虎却不这样想。 青纱房里,赵夫人的房间极尽素雅,堂中坐放几只圆角八棱凳,红烛台碗灯尽芯灭,看起来也经常点亮着。 江柳儿走到一处供桌前,上面是一座琉璃宝玉菩萨像,不禁喜色问道“原来夫人也信佛。” 赵夫人双手抱在腹前,一步步走到香台前,拿起火折子,“嗤”的一声点亮,眼睛里亮起了烛火的光。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平日里吃些斋饭,诵几遍经书,心里才会舒坦很多。”赵夫人语气缓慢,恭敬的点燃三根南香,小心翼翼的插在香炉里。 沉着身子,跪拜了几番才作罢。 江柳儿看到这里,心里也有了七八分答案,看来这次来藏剑山庄,总算有些收获,赵夫人常年压抑,心中的苦闷,她还是能理解一些的。 “夫人,先前那女子出言不逊,为何你不治她一下。”江柳儿轻声试探道。 “嗯?”赵夫人冷目相对,扭过身子看着江柳儿,语气重重的说道“藏剑山庄的事轮不到外人插嘴,快说你什么事吧,如果再搬弄是非,休怪我不客气。” 江柳儿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赵夫人自始至终维护着藏剑山庄的面子,说话办事以大局为重,所以在她的位子上,要是有人说藏剑山庄的不是,便会立刻招来灾祸。 “是,夫人,”江柳儿不敢再多言,只能一字一句的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帘下清歌帘外宴。 虽爱新声,不见如花面。 牙板数敲珠一串,梁尘暗落琉璃盏。 桐树花深孤凤怨。 渐遏遥天,不放行云散。 坐上少年听不惯,玉山未倒肠先断。” “夫人,我郎君遭恶人迫害,至今生死未知,如今我知道杀他的人就在你们藏剑山庄,所以这次前来,是想找出他们,为我的夫君报仇。”江柳儿说的感人至深,情深处已经泣不成声。 赵夫人端稳如山,并未因为江柳儿的哭泣而显露神色,沉声问道“你一弱女子,就算知道了害你郎君的仇人是谁,又如何能报的了仇,况且我们藏剑山庄,来往人杂,又如何找的出来是谁。” “一日找不出,我就两日,一年找不出,我就两年,直到把他们找出来为止。”江柳儿坚定的说道,目光里的执拗就连赵夫人也另眼相看。 赵夫人听后呵呵一笑,她何尝不会为了自己心爱的男子这样去付出自己的一切,哪怕失去性命也值得,只是有些时候,又有几个女子,得到了她们该有的回报。 “那也罢了,既然如此倔强,我就成全你,不过有一个条件,在藏剑山庄多寻找你郎君的仇人一天,你就必须卖身于藏剑山庄一年,如果答应这个条件,我就帮你一次。”赵夫人冷若冰霜的说道。 因为在她看来,这个条件,任谁都不可能答应。 江柳儿目光如炬的看着赵夫人,她知道这或许不是开玩笑,一天换一年,夫人便会保自己在庄内无事。 该不该答应,江柳儿的手攥的紧紧的,嘴唇咬的青紫,心里泛起复杂的情绪。 “怎么,不敢答应?”赵夫人有些嘲笑的看着江柳儿,一天便是一年的自由,即使找出了仇人,她也会因为契约的关系,而不能与自己心爱的人相聚,这是个非常残酷的交换。 江柳儿心里五味杂陈,半天,孔雀般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了笑意,“我答应,夫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进院子 “此约定,至死不改!” 赵夫人笑容难测,情绪没有一丝波动。 金陵城内。 阿虎早已奔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把推开凌霄宝店的店门,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面色涨红的大呼道“快救人,江柳儿去藏剑山庄了!” “什么?”茹雪拎起手边的佩剑,来不及多想,便要夺门而去。 赵明丞那边早已知道了此事,几人已经商量好,趁着天黑再去藏剑山庄了,可没想到江柳儿却以身试险,等不到天黑了。 路路黄沙漫,闻言江柳儿身陷困境,赵明丞等人也知此事耽搁不得,快马加鞭,和茹雪,阿虎,上官冰四人,便想靠着盛唐学院的名义前来要人了。 而由于此行危险,淑琴和瑞雪她们又不会武功,便一方面等待消息,一方面索性在外接应,再去寻找其他救援的力量。 可是再次来到了关口,几人却发现那里早已重兵把手,容不得半个活物进去。 看起来好像出了事情。 有人认出了阿虎,提刀一扬,数十个整装的大汉便虎视眈眈的迎了上来。 “好小子,竟敢还敢回来,那女子杀了我藏剑山庄的人,你和她也是一伙的,这次休想逃掉。”一佝偻的男子尖嘴猴腮的嘶喊道,满脸的凶样。 阿虎立马明白了过来,长舒了一口气,看来江柳儿暂时平安无事,只是她怎么可能杀掉一个壮汉呢。 心里还想着事,迎面却只见一个白晃晃的东西劈来,原来是把刀,好家伙,阿虎后背一阵冷汗,也打起了精神,这次可是骑虎难下,藏剑山庄无论如何都得闯上去了。 “你们见机会上山,这些人我一个拦着。”上官冰侧手轻轻打翻一个扑面而来的凶猛大汉,平淡如风的说道。 看不出来还真是高手,赵明丞只知道上官冰很厉害,却没想到她这么厉害,唐仁不止一次的叮嘱自己没事别惹上官冰,一定要搞好同学之间的关系,看来是很有道理的。 让一个女子挡住这么多的人,行吗?茹雪一脸不信的看着上官冰,见她如出鞘的利剑,身手敏捷,一把玉笛在手,便无人敢来靠近了。 这女子也绝非普通人。 赵明丞色厉内荏的大吼一声,趁着上官冰缠住几个强势的大汉,自己和茹雪还有阿虎,混乱中向着山上的方向骑马飞奔而去。 不过这些大汉可没怎么拦,这几个人真是找死,藏剑山庄铜墙铁壁,赵明丞几人实属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三人马蹄飞扬,碎石飞溅,策马奔腾之际,已经离身后的打斗越来越远。 眼看没人追来了,几人倒是放慢了速度。 赵明丞凭着猜测,走大路必然会被别人发现,便身子一仰,勒紧缰绳,只听马儿一声长嘶,悠悠的停了下来。 “怎么停了下来,”茹雪也下了马,看着前方山路有不少的小点快速移动着,应该是藏剑山庄的手下正往这边赶来。 赵明丞束好马绳,向着马屁股使劲一拍,便见马儿受惊飞快的向前奔去。 “走大路肯定会被发现,我们走山路,绕过去,也能抵达藏剑山庄。” 阿虎也觉得有道理,便也立即下马,催着马儿向其他地方跑去,和两人一同向着两边黝绿的林子里钻去。 天色变得灰蒙蒙的,层层叠嶂的云层化作了鱼鳞般的云障,几道隐约可见的黄色闪电在云中穿梭,活像愤怒的蛟龙一般。 看起来要变天了。 这对于几个人来说反而成了一件好事,藏剑山庄的人想要搜寻出自己,也得花费一番功夫了,不过几人还是担心上官冰的安危,即使她武功高强,也架不住众多敌人的围攻,只能祈祷她能够安然脱身便是。 踏在枯枝所铺就的山路上咯吱作响,地上闪烁着斑驳的光影,大风四起,零星的雨滴夹杂着泥土的腥味,几个人只知道藏剑山庄到底在什么方向,却并不清楚这些个林子也是有着不少的陷阱。 藏剑山庄既然宣称有来无回,那这些山坳里,也是下了很多功夫,不少地方暗藏着机关。 赵明丞虽然勇猛,但却有勇无谋,凭着一身冲劲,却差点被一只藏在草丛里的野猪夹子夹断了脚腕,好在阿虎细心的多,绕开一些看起来并不安全的地方,不知不觉,竟然寻摸到了藏剑山庄的山后。 这里人迹罕至,暂时还算安全。 不过听得外面漫山遍野的搜寻声,甚至夹杂着几只狗叫,看来迟早会有人搜到这里来的。 赵明丞靠着墙根蹲下身子,双手探出,冲着阿虎招呼道“来,翻进去,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们多停留一分,江柳儿就多一分危险。” 阿虎的脚步敏捷,双腿肌肉紧绷,快步踩过,一脚稳稳的踏在赵明丞的手上,如同山中的狸猫,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高耸的墙沿上,锐利的目光四处张望几下,见无人注意到这里,便一手搭在赵明丞的手腕,将他也拉了上来。 “快,茹雪,他们要搜到这里了来了。” 闻声渐近的脚步声传来,茹雪也分心不得,脚尖轻点,微微一跃,也跳了上来。 赵明丞一愣,暗道会武功就是好。 只是三人进了藏剑山庄才发现,这里之大,已经超过了他们所去过的任何一个私人庄园。 藏剑山庄内的建筑气势恢宏,形制古朴。置有重楼式阁楼众多,入在几人眼帘的是两组柜间上层飞架天空楼阁,木构玲珑剔透,雕刻精绝,这种大手笔或许只有皇室家族才敢挪用。 三人身影轻巧,潜行间打开了一间阁楼的窗户,纵身跳了进去。这里每走一步都有可能被别人发现,现在连江柳儿在哪里都不知道,这才是最棘手的问题。 光线黑暗的楼阁中,几人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他们只知道这里是一处堆放武器的仓库,刀弓剑弩,勾钯锚鞭应有尽有,它们整整齐齐的搁置在地上,在楼阁大厅的中央部位,更是竖立着几把形状奇特的长刀。 赵明丞仔细一想,小时候似乎有人给家父献礼的时候,也送过同样的一把刀,好像是东瀛所产,堪称削铁如泥。 看来藏剑山庄汇聚了不少的好东西。 “我们在这里等天黑,待外面的雨下大了,也好方便我们行事。” 第一百四十章丫鬟 外面已经稀里哗啦的下起雨来,雨帘像扯不断的绸子,倾盆倒泻下来,砸在地上,溅起一个个小小的浅坑,这可能是入秋后最后的一场雨了,袭人的寒意,竟让几人起了鸡皮疙瘩。 “呕!” 偌大的院子里,一个喝的大醉的男子摇摇晃晃的往着这间仓库走来,虽然身上早已湿透,但浑身的酒热还没散去,只见他呕吐了一堆秽物后终于清醒了一点,小步摇摆着向着这边跑来避避雨。 不过刚一推开楼阁的门,便被一只迎面而来的手抓住了衣领,顺势一提被拖了进去。 一把尖刀横在他的脖子上,惊得他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 “哎呦,几位爷爷,这是作甚?”男子顾不得狼狈,告饶着说道。 他只是藏剑山庄所圈养的一位普通食客,靠着会**猎狗才留在了这里,本以为这种安逸的日子蛮舒服,却没想到今日喝醉了路过这里却遇到了这种晦气的事。 赵明丞呵呵一笑,语气不善的说“要想活命,我们问什么,你们就说什么,否则,我便把你给削成人棍。” 男子哪里见过这种世面,两眼一闭,就要装死,却感觉到耳朵一疼,流了点血,原来赵明丞见他不识抬举,也出手重了些。 “哎呦,好好,你们随便问,反正机密的东西我肯定不知道。”男子也不傻,但为了活命,却只能这样说道。 赵明丞点了点头,他只是想要个带路的。 男子妥协了,他可以为赵明丞他们带路,但是前提条件有一个,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伤他的性命。 这点要求对于赵明丞来说,算不得什么,他本就是一个见不得血光之灾的人,能用嘴巴说清楚的事情,就没有必要动手,要动,才会往死里动。 藏剑山庄面积广阔,听完这三人是来找人,男子不禁有些愕然,这么大的山庄,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要是有人能踏进山庄,已经极为艰难,除非有一点,有人混进来了。 那女子孤身一人,既然混了进来,这么久也没听到消息,想必早已找好了落脚之处,不过藏剑山庄处处危机,没有人罩着,寸步难行。 男子脑袋里想着脱身之计,嘴上却一个劲的极其配合。 一张草图简简单单的画完,三人总算知道了自己几个目前身在何处,原来这里属于藏剑山庄的武器库,按理来说,普通的一座山庄,是不需要如此之多的武器数目,但藏剑山庄却陡然私藏了众多,至于目的,无人能说。 茹雪低头沉吟,对着几人说道“地图不知真假,江柳儿刚刚进来,肯定不敢深入,”又目光一转,看着这个嗜酒的男子,冷言说道“你带我们去前院,如果不被人发现,我们便放了你。” 男子被看的一阵哆嗦,只能答道“好吧,姑奶奶。” 还好外面下着大雨,视线模糊不清,几人大大方方的行走在长廊中,有这位男子带路,也避开了一些正在搜查的守卫。 不过这男子并不怎么老实,直到阿虎用一把寸长的刀抵着他的屁股,他才安安分分的专心带路,不再动什么小心思。 “几位,我们从这边走,进了这座楼,里面有个玄门,另一处出口便通向前院了。”男子维诺的说道,双手推开一扇厚重的红门,扑鼻的漆味传来,茹雪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 里面一片黑暗,尽头处的确是一扇闭着的门窗,过道的两边是几根黝黑粗壮的柱子,这里看起来不像是议事的地方,也不像是接客的大厅。 阿虎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小声在两人耳边说道“小心点,这家伙或许没安什么好心。” 而这时,前面带路的男子突然停下了脚步,煞有介事的说道“几位,这玄门是由机关控制的,你们在原地稍等片刻,左侧五步的柱子上有开关,我去打开它。” 量他也不敢轻举妄动,阿虎提起精神,恼怒道“快去快回。” 男子得令,黑暗中嘴角不经意的扬起一丝弧度,蹑手蹑脚的向着左侧走去,摸到一根柱子的时候,小心得伸出手,在圆滑的柱面试探了几下,终于扣到一块凸起,高兴的回过头,冲着几人笑道“各位,找到了。” “咔” 紧接着轰然一声,三人原地站着的地面突然塌陷开来,一个方方正正的地井,突然出现了他们的脚下,脚下落空,赵明丞心头一紧,和着茹雪阿虎,毫无防备的掉落了下去。 “妈的,被骗了!”赵明丞自由下落,眼看着几人一同像下饺子一般摔落到底,只听“噗通”三声,便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好在下面没有尖刺,地井也只有三丈多高,但四壁都是衔接的天衣无缝的大理石,经过打磨后异常光滑,爬上去是不可能了。 上面稍显光亮的出口探出一个脑袋,那位男子嘿嘿一笑,大骂道“三个不想脑袋的蠢货,藏剑山庄遍地都是机关陷阱,岂是这么容易闯进来的。饿个你们三天,然后我独自抓了你们领赏去。”随即张大了嘴巴哈哈大笑,随即扬长离去,扣动机关,便看见两块石板,嘎吱嘎吱的合在了一起,四周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三人无言以对,没想到被一个小小的食客困在了这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困个三天三夜,是头壮汉都会变成皮包骨,但是现在,可不是互相指责的时候。 藏剑山庄的后花园中,江柳儿是不知道赵明丞他们如今身在何处的,在赵夫人的安排下,她摇身一变,成了和小翠一样的近身丫鬟。 由于长相秀美文弱,性格又温和恬静,也深得小翠的喜欢,虽然不知这个女子为何来到藏剑山庄,但冲脾性相投,小翠也不再过问那么多。 两人一同为赵夫人沏着茶,因为每逢这个时辰,夫人都会独自一人熟悉茶艺,据说庄主之前也喜欢每日此时和夫人两人煮茶论道,但自从那个小狐狸精来到庄里后,赵夫人的地位便逐渐有了危机。 藏剑山庄虽然名为赵氏兄弟共同掌管,但实际执权者却是老大赵高,老二赵昌只负责一些日常事务,平日也很少在庄内,夫人随他左右,少言寡语,很少回到庄内,但对大夫人是非常尊敬的。 江柳儿已经摸清楚了这一点,她觉得,只要能让赵夫人恢复以往的地位,那赵夫人便会帮她,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多么的难。 “哎,小翠,这是我店里的香水,觉得跟你的气质蛮配的,送你一瓶,可比那些个胭脂水粉好用多了。”江柳儿好像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递到了小翠手里。 小翠一愣,惊喜的接过闻了闻,突然恍然大悟的笑道“我说今天夫人身上怎么有股特殊迷人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原来就是它呀。” 第一百四十一章弱不禁风 江柳儿点了点头,她送给赵夫人的,可跟这瓶大不一样,送给夫人的,名曰美人香,一般男的,是很少能抵挡这种香味诱惑的,说白了,唐仁发明的这个,调情专用。 一壶香气缭绕的西湖龙井沏好,丝丝缕缕的白雾蒸腾而上,沁透心脾的茶香飘散开来,江柳儿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赵夫人在更衣,一件件脱落的衣衫搭在龙凤呈祥的屏风上,透过昏黄的烛光,一具身材绝秀的美体轮廓倒映在青衫布上,赵夫人虽然年近五十,但却依旧保养的很好,看起来和二十岁的少女一样,很快,便见她换好了衣服,穿着一身兰花似锦的凤衣袍走了出来。 恰逢此时,门外的下人敲门禀报,那下人高声喧道“夫人,赵老爷过来了。” 江柳儿神色一紧,看了赵夫人一眼,赵夫人也明白事理,轻声喏道“你去躲到木衣柜后面去吧。” “谢夫人。” 江柳儿莲步走到木衣柜后,安静的站着,不再发声。 房门咯吱一声,被轻轻推开,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笑声朗朗的走了进来,似乎有股从未闻过的香味飘来,但片刻烟消云散,这种感觉令人非常陶醉。 “夫人,今日下雨,怎么没去赏雨荷去。”赵高一脸的笑意,对于大夫人,他已经从年轻时的疼惜怜爱,到了如今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在他的心里,外面的野花野草再怎么漂亮,也没有家花给的亲切温馨与踏实可靠。 只不过,作为男人,多多少少会有些另寻新欢的想法,好在自己的夫人明事理,许诺了自己纳妾的想法。 赵夫人温婉的一笑,口吐香兰的说道“今日有些疲惫,再加上雨下的如此之大,才没有出去,没想到老爷今天过来,心情也好了很多。” “哈哈,还是夫人会哄我高兴,今日前来,是因为有人混进了庄里,我怕夫人有危险,才过来看看。”赵高上前几步,一把搂过赵夫人的腰,放在怀里,爱惜的看了一眼如水的秋波,不知为何,今日夫人身上有种奇特的香味,让人欲罢不能,见状就要亲下去。 赵夫人一脸羞红,一想江柳儿还躲在木衣柜后面偷看呢,急忙假装嗔怒道“等晚些时候吧,老爷。” 赵高哈哈一笑,说道“这藏剑山庄是我的,你是我的,一切都是我的,又没有外人,怕什么?” 不管不顾赵夫人的挣扎,赵高抱着她便去了床上,俯身问道“夫人,今日你身上好香,便让我探探是什么这么香吧,哈哈。” 说着,双手向着她的身子摸去。 赵夫人红彤彤着脸,心想这都是江柳儿的功劳,老爷许久没有在自己这里过夜了,今日却如此兴致高,一时竟像个刚刚成亲的小媳妇,羞着脸,也不再管江柳儿在不在了。 躲在木柜后面的江柳儿暗自窃喜,巫山云雨声,外面的滂沱大雨声,夹在在了一起,不知不觉,江柳儿也靠着衣柜缓缓的睡着了。 等到醒来时,天已黑了。 赵高早已离开,而赵夫人,容光焕发的坐在江柳儿的旁边,江柳儿稀里糊涂的想要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痛,竟然此时此刻躺在赵夫人的床上,额头上还盖着浸湿的手绢。 “没想到你在衣柜后面睡着了,嘴里一直喊着三郎,三郎。等扶你起来时,发现你浑身发烫,原来是受了风寒,我已经传大夫熬了姜汤,快趁热喝了吧。”赵夫人一脸的关切,递上一碗热乎乎的姜汤,她对江柳儿的态度,此时已经好转了很多。 江柳儿点点头,端起一饮而尽,终于稍微好受了点。 “方才你睡着之际,我也婉转问过老爷,最近的确是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寄住在我们庄内,不过这两人似乎来历不简单,老爷竟将他们恭为座上宾,如果你的郎君是被他们所害,我劝你还是早些收手吧。” 看着江柳儿弱不禁风的样子,赵夫人也不忍欺骗她,如实的将自己打听到的告诉了江柳儿。 终于有眉目了,江柳儿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感激万分的说道“谢夫人。” “谢归谢,你也帮了我好大忙,奉劝一句,你一个弱女子,可不要螳臂当车啊。”赵夫人苦口婆心的奉劝道,在她心里,她并不希望江柳儿出事。 豆大的烛火快燃尽了,江柳儿目光呆滞的看着那团火焰,倏地看向赵夫人,有些哽咽的问道“夫人,如果换做是你,有人要加害你的郎君,你该如何去做?” 赵夫人一滞,没想到江柳儿会问她这个问题。 想了想,赵夫人竟然语气同样坚定的说道“要是这样,我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他,甚至不惜生命,杀掉仇人。” “那便是了。”江柳儿心甘情愿的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两日后,庄内宴请宾客,那时候他们应该也会在场。你去当侍酒丫鬟吧。”赵夫人说完这句,便默不作声的不再提了。 这是她作为藏剑山庄大夫人所犯的唯一一个大忌,希望江柳儿能够抓住这次机会,否则的话,她也无能为力了,即使江柳儿到时候杀了那一男一女,她也是活不成了。 赵夫人有些悲悯,但她也知道,如果不帮江柳儿,江柳儿就算活着,也没有了意义。 这是一个机会,江柳儿听后开心的闭上了眼睛,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唐仁,只要你能平安,我便力所能及的去默默守护着你,哪怕敌人再强大,哪怕我再微小,我也要让他们知道,一个人活着,就是为了去保护她最重要的东西。” “帘外雨潺潺, 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 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别时容易见时难……别时容易见时难……别时容易见时难……”江柳儿微睡着,嘴里喃喃反复念叨着这句词。 转眼间便到了三日后。 藏剑山庄今日宴请一千食客,三百上宾,江湖豪杰来了数不胜数,不少人猜测今日定会有大事发生。 厅内广场座如星子,人头攒动,四周挂起了通明灯,几条红绸铺在地上,形成一条十丈长廊,来往送上美味佳肴的丫鬟下人摩肩接踵,好一片热闹的景象。 桌桌人满,各路英雄好汉喜笑交谈,能有这么大的魄力召集这么多的人前来,非藏剑山庄莫属。 第一百四十二章琅琊榜 丫鬟中有一女子,打扮的素雅清妆,只见她端着一壶香醴,婷婷从人群中走过,目光始终注视着上宾座位上的一男一女,她心里十分肯定,那便是赵明丞提到的背负弓箭的男子和他的师妹。 就是他们谋害三郎的性命吗? 江柳儿步履轻缓的靠近,停在他们身后,仔细的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师兄,今日来这么多的宾客,你说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说话的正是南宫嫣然,她今日穿一身红袍,显得热情似火,俏美的脸庞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但却没人敢动歪心思,他身边的男子可是大有来头,据说是蜀山枯骨老人的座下弟子。 男子一扫周围敬畏的目光,轻蔑的一笑,端起一杯酒,却发现拿捏不稳,原来手指少了一节后,右手的灵活性大大不如从前了。 妈的,定要报了此仇,男子每次想起此事,都恨得咬牙切齿,不仅是唐仁,还有火龙教头。 “师兄,想什么呢?”南宫嫣然见师兄楞出神,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推了他一把,轻声问道。 男子脸上立马露出笑容,恢复了常色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这次完了,我们便回蜀山,飞鸽传书说师傅回来了,想来有他出面,慕容长卿大人定能安然从牢狱中出来。” 南宫嫣然听后欣喜的搂抱着男子,转过头向着江柳儿喊道“来,把酒满上。” “是。” 江柳儿满腹的仇恨,这么近,她可以一刀刺杀掉这女子,或许还没动手,便被她发现了就。 南宫嫣然疑惑的看着这个丫鬟,总觉得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不过好像自己又从来没有见过她,说不定只是自己想多了吧。 江柳儿执手倒酒,终于还是忍了下来,这一男一女,等到天黑,再找机会也不迟。 宴会开始了。 赵氏兄弟齐齐到场。 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侧目看向台上。 赵高今日兴致高昂,看起来仿佛有极好的事情要说。 “承蒙各路英雄豪杰厚爱,今日藏剑山庄蓬荜生辉,除过齐聚一堂,饮酒作乐,便是有一件天大的事情告知大家。” 赵高说道这里卖了个关子,眯着双眼,向着身边的左使示意道“东西拿来!” 左使会意,凭空一闪,一件事物突然出现,是一块稠黄色的帆布旗。 这面旗帜的出现,却十足惊得下面在座的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什么?那是琅琊榜!” “琅琊榜?那是什么东西?” 不少人居然不知道琅琊榜什么东西,惹得一些德高望重的江湖高手纷纷耻笑。 北方有海,名曰北海,北海北之极端,有一山名曰琅琊山,琅琊山上有一人,人称琅琊。 琅琊活了多久,没人知道,就是在场年纪最大的老人都在说,从他记事起,耳朵里便有了这个名字。 琅琊每十年会发布一个榜,人称琅琊榜,琅琊榜记载了此前十年间天下所有重大事宜,包括帮派排名,江湖高手排名,才子佳人排名,财富排名,等等,无一不准。 同样它也会预测一个事情,也不知多少年过去了,琅琊榜上所预测的事情竟然也是一个不落的全部应验了,所以很多江湖人士,对于琅琊这种传说中的人,无比的尊敬,将他的地位也是推崇到了高不可攀的地步。 “琅琊答问,千金难求,无论你有什么样的问题,只要是这天地间的,琅琊他都可以回答的出来,但前提是不同的问题价值却也不同。” “食客三千,不敌琅琊一人。” “今日琅琊榜出世,不知道又预测了什么事情。” 所有人心思难测,目光却全部看向台上,藏剑山庄能获得这十年的琅琊榜,也说明它的地位颇高,如果没猜错的话,赵氏兄弟应该花费了不少重金才求得了这次将琅琊榜宣告天下的资格。 见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这张榜单看,赵高脸上充满了笑意,清了清嗓子,高声喧道“张榜!” “哗” 旗帜猎猎作响,被几个手下悬挂在了一根黝黑沉重的竿子上。 所有人噤若寒蝉,凝聚着瞳孔看着上面飘忽不定的字,它们像一个个活着的刀子,直奔着所有人的心脏而来,深深的刻下了印记。 琅琊榜中预测所言,便是每个人今后十年的方向,所有人注重它,是因为可以从中趋利避害,这才是最主要的。 “苍升穹降,紫薇湮灭,天魁出世,四野饥荒。”有人沙哑着声音,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 凶兆! 接下来的十年竟然是凶年,十年之期究竟要发生什么?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十六个字。 江柳儿虽然不懂这到底代表着什么,但也看出来了一些玄机。 “苍升穹降,代表着天地间会有大波澜发生,紫薇湮灭,紫薇星自古以来代表着帝王,这是说帝王劫将有可能在这十年间发生,而天魁主指生杀大权,是说会有一个人腾空出世,四野饥荒,那就是天下大乱的象征。” 这便是预示着南朝的末路吗?江柳儿无暇去思考这些,她是一个弱女子,只要身边的人都在,这十年的天下起伏,与她何干。 天下动荡,自古以来就是朝更迭起的前兆,如今就连琅琊榜都这样说,看来是冥冥中自有定数了。 只是不知这天魁星出自何方,所有人的心里都盘起了一个问号。 藏剑山庄在明世中算是三大山庄之一,可是隐世里,不知像这样的山庄又有多少,如果藏剑山庄今天号召大家前来,是为了图谋揭竿而起,那无异于三岁孩童对着所有人说,国家内忧外患,我们自立为王如何,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量赵高也不敢口出狂言。 所有人等着赵高说话。 而赵高也并不傻,岂能猜不出所有人的想法。 “天道轮回,看来后十年将是风起云涌的十年,相信大家都明白皮之不存,毛之附焉的道理,我藏剑山庄筹备三年,奉养一千食客,收藏无数粮草车马,便是推算到了有一天,希望能够在这岌岌可危的乱世潮流中寻得半寸之地安隅一方,今日让大家前来,除过告知大家这个消息,另外就是让大家共谋我们的出路在何方。” 第一百四十三章好名字 赵高的说辞颇为打动人心,只不过还是有些老狐狸隐隐猜到了藏剑山庄如此煞费苦心的目的何在,那便是想通过此次宴请,笼络一大批人心,以便有一日拥有足够的力量,至于他要做什么,狼子野心,妇孺皆知,不对,应该不是狼子野心,换做任何人,这都是一个不错的打算。 每个人心怀鬼胎,听赵高这么一说,也都明白了此行的用意,无非是表个态,至于这琅琊榜的预测是真是假,无人过多怀疑,只不过预测的时间,是否久远,这才是关键。 无人敢接他一句话,赵高心知肚明的一笑,便算绕了过去。 “哈哈,话便至此,明日议事,请各位敞开了肚皮,今夜不醉不归!”赵高正言高声说道。 随后在所有人没留意到的情况下,诡异的一笑,退了下去。 至于这些人的态度如何,他并不会放在心上,真正能左右局势的人,屈指可数,他今日的目的只是告诉这些人十年之间会发生什么事吗?错了,今日,还有一件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事。 觥筹交错,举杯同乐,一行行歌女名妓娟娟而来,她们搔首弄姿,衣着暴露,跳起舞来轻盈放荡,诱人心脾,所有人沉浸在这种麻木的快乐中。 南宫嫣然和那男子酒盏不断,趁着他们说话间,江柳儿已经无声无息的靠近了过去。 南宫嫣然喝的脸色有些微红,依靠在男子的肩膀,看着一张张堆着假笑的贪婪面容,她不禁想起了什么。 是的,她想起了一个人,唐仁。 说起唐仁,她却和他还有着一纸婚约,这是爷爷安排的婚事,可是今天,她不知为何内心里泛起了一丝愧疚。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在问自己一个问题,这个男人,是否真的该死。 唐仁他做错了吗? 他似乎没有,他只是遵从了爷爷的安排,而自己,却心里对他生了怨恨,爷爷入了天牢,更大的原因可以说跟唐仁没有丝毫牵连,这是因为政治。 但还是自己,把这一切怪罪在了唐仁身上。 自始至终,唐仁成了自己仇恨发泄的一个对象,鬼使神差的,自己竟然会让自己的师兄,对他下了杀手。 想到这里,南宫嫣然竟然有些愧欠,她没想到唐仁竟然进入了盛唐学院,而自己却让这么一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夭折了。 “师兄,我们走吧,心里有点烦了。”南宫嫣然神色惆怅的说道。 男子一看天色才刚刚黑,热闹的节目还在后面,不免有些扫兴,不高兴的说道“师妹若是累了,就先回房休息吧,我再玩会,好久没有如此放松了。” “看这些露色的女子,便是放松吗?”南宫嫣然语气有些不甘的说道。 周围其他的酒客被大声吸引,扭过头来,嘲笑的看着男子。 本来就喝的有些微醉,男子也没想到南宫嫣然今日会当这么多英雄豪杰的面如此训斥他,一时恼羞成怒,脸色立马变得生衃起来,“轮不到你来说我!” 南宫嫣然一时愕然,看着有些狰狞的面孔,她想不到这便是自己寄所有钟情于一身的师兄,原来自己在他眼里,终究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 “我走了。”南宫嫣然一甩袖子,愤愤的离去,而他的师兄,竟然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江柳儿见状,知道终于有了机会,也不紧不慢的跟了过去。 金陵城内。 凌霄宝殿的铺子前。 一个男人,竟然呆呆的站在原地,如同回到了家乡般,热泪盈眶的看着头顶上的金字牌匾。 “他们竟然来到了金陵。”唐仁心情复杂的自言自语道。 跋山涉水,历经千辛万苦,当他一脚踏进金陵的这片土地,最大的好消息,竟然是自己的香水,被他们卖到了金陵。 这是他的同伴做到的,唐仁难以言说的看着自己的铺子,想进去看看,却发现店门早已封锁住了。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句话传来。 熟悉的声音,是火龙教头。 “别像女人一样哭了,随我去救人。”火龙教头欣慰的看着活着的唐仁,轻描淡写的说道。 藏剑山庄中。 为了招待足够多的宾客,庄内早就修建了不少的住房,每间客房按照相同的规格配置,眨眼间,江柳儿便看见南宫嫣然走进了一间屋子内。 大院的四处有若干巡逻的手下,但是江柳儿一身丫鬟打扮,无论如何,也没能吸引到他们的注意。 抬起手,江柳儿沉了沉呼吸,试着敲了几下,便听见里面的脚步声传来,随着“咯吱”一声,南宫嫣然双手拉开了房门,抬头间,目光有些疑惑的看着江柳儿。 又是这个丫鬟。 江柳儿此时的心里是翻江倒海的,但她的脸上露出笑容,眼睛直直的看着南宫嫣然,试探着问道“这位小姐,是否身子不太舒服,大家都在饮酒作乐,看着你回房了,我也怕老爷夫人责怪我招待不周,所以前来问候一声。” 江柳儿说着行了一个礼,柔弱的模样任南宫嫣然怎么想都无法将她与唐仁联系起来。 南宫嫣然摇了摇头,一句“进来说话吧。”正入了江柳儿的心意。 “我只是今日有些疲惫,才想早点回房休息,你没事的话陪我闲聊一会,如何。”南宫嫣然本来就心情苦闷,自己的师兄居然对自己发火,在这山庄内又没有相熟识的人,幸好来了一个小丫鬟,还能陪自己解解闷。 江柳儿喜笑颜开,嗯了一声,转身走向茶柜,倒好一杯茶,趁着南宫嫣然坐等之际,手指剥落一袋白色的粉末,又用茶匙搅匀后,端了过来。 这里面是蒙汗药,无色无味,人喝过后不用一会儿便会沉睡下去。 南宫嫣然接过茶,试了试有些发烫,便放在桌子上凉上一会,看着江柳儿静静的站在一边,南宫嫣然笑着轻声问道“你叫什么?” “江柳儿。” “好名字。”南宫嫣然嗯了一声,长舒了一口气,黯然的用手指敲打着桌面。 第一百四十四章无缘无故 “江柳儿,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嗯,是,小姐。” “如果有一个男的,你明明很讨厌他,却找不出讨厌他的理由,该如何是好。”南宫嫣然话锋一转,端起茶抿了一口。 江柳儿宛然一笑,唇齿微起的答道“自然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可是要是他什么都没做错,你却不小心杀了他呢?”南宫嫣然神色自若的继续问道。 江柳儿呼吸一滞。 小声问道“是不是这男子属于大奸大恶之徒?” “不是。” “那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小姐天理难容的事情?” “也不是。” “那这人定是做了什么无法原谅的错事,惹得天怒人怨。” “也不是这些。” 江柳儿语气有些不甘,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凌厉,“那小姐为何要杀了他?” “我……”南宫嫣然一时哑口无言,满脸涨红的看着江柳儿,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让自己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曾经我以为他该死,可是他死了之后,我才发现,该死的不是他,是我,我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南宫嫣然苦苦一笑,很多事已经无法挽回了。 她害怕的是,当有一天爷爷回来,她该如何面对。唐仁是爷爷告老还乡后遇到的唯一一个让他得意的门生,第一次见到唐仁,那时他只是一个放在人群里就再也找不见的普通人,时隔一月,他便摇身一变,成为了春隐乡斗才大会的魁首。 这种青年是个人才,爷爷惜才如命,一个“匠”字,便道尽了他今后的成就。 可是那一纸婚约,却是自己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南宫嫣然在蜀山修炼的八年光阴,她有自己爱慕的师兄,当把这一切告诉自己的师兄后,师兄便答应了自己,帮她杀了唐仁,为自己报仇。 可是现在,人死了,她却高兴不起来,这一切就像一个阴谋,一步错,步步错。 南宫嫣然心中五味杂陈,端起桌子上的茶,一饮而尽,江柳儿平淡如水,她痛恨面前这个女人的所有理由和借口。 蒙汗药似乎起了效果,南宫嫣然感到非常的疲惫,猛然间,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使出仅剩的力气,抬起头居然有些害怕的看着江柳儿,有气无力的问道“你是来为唐仁报仇的?” “三郎无缘无故,遭你毒手,你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我江柳儿为了自己的郎君,也会变成这样的人。”江柳儿眼睛里流着泪,声音却异常平静的说道。 一根簪子就像黑夜里的银河,轻轻拔开便是一道白光,南宫嫣然始终没有想到,自己造的孽,这么快就要得到报应。 南宫嫣然闭上了双目,等待着呼吸的停止。她有些疲惫不堪了,如果能解脱,也是好事。 “不许任何人伤害三郎!”江柳儿喃喃道。 银簪像一只蝴蝶,翩翩起舞,朝着南宫嫣然的香颈扎去。 “叮” 突然之间,一股巨力突然袭来,江柳儿手里的簪子,不知被什么敲成了碎片,而她自己,险些也摔倒在地。 回过头,原来是另外一个女子,江柳儿认识她,她名叫上官冰。 玉笛敲碎了银簪,上官冰抽身收回,冷冷的说道“唐仁还未死,这女子与唐仁也颇有渊源,先不要杀她。” 南宫嫣然昏睡之际,只听到了一句“唐仁还未死。”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还是自己已经被杀了,所听见的,只是内心浮现出来的虚妄罢了。 江柳儿已经难下杀手,抿了抿嘴唇,终于放下了手,三郎到底死没死,没死,那他现在又身在何处,为什么迟迟没有出现,如果南宫嫣然和他的师兄要是再杀三郎,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出现第二次。 “赵明丞他们暴露了,我得去救他们。记住江柳儿,先不要杀她。”上官冰形似鬼魅,眨眼间再次不见,只留下江柳儿一人,她看了看趴在桌子上昏睡的南宫嫣然,咬咬牙,终究没有下了手。 夜晚来临,月明星稀,藏剑山庄内红笼绸帐,白色的月幔如同乳色的缎子一样覆盖大地,几只虫鸣传来,喧闹声中竟然多了一丝静谧。 嬉笑声荡漾在广阔的大厅内,众多绿林好汉,兴致盎然的举杯同醉,歌女们搔首弄姿,极尽解数,惹得不少人痴迷于酒色中。 赵高正喝的高兴之际,忽听属下一声禀报,说是抓了几个奸细,前来讨赏。 搜寻了三日都没找见混进山庄的人,赵高本来就心情大坏,但宴请的日子迫在眉睫,他无暇去把所有的精力放在这件事情上,没想到今日竟然抓住了他们。 这个消息对于赵高来说无异于双喜临门,正好借此机会,立威于天下豪杰面前。 酒樽落在桌上,赵高毒辣的目光中露出一丝青芒,威严的说道“带上来!” 全场的气氛被突来的变故打断,所有人纷纷侧目,都想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混进了藏剑山庄,赵高是一个笑里藏刀的人,落在他的手中,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只见三个人被一根绳索束缚在一起,在一个相貌平平的男子的带领下,经过所有人的目光,向着大厅内部走去。 赵明丞东张西望,走在第一个,看起来精神状态还算好点,茹雪走在中间,而阿虎则是最后一个,步伐平缓,神色自若,似乎如此的窘境他们都泰然处之。 “又是你们?”赵高不由得心里燃起一团火焰,本想通过候塞之手,将这两人杀掉,也懒得自己动手去为无能舅舅报仇,却没想到出了变故,还被他们混进了庄里。 不过第一个男子倒没有见过,不知什么来历。 “布衣,这几位便是你抓到的人?”赵高沉着身子,一脚踏在地上的红毯上,看着自己庄里的这位食客。 男子谄媚的一笑,忙弯着腰连连点头,嘴巴不紧不缓的回道“正是他们,老爷。小的今日偶然发现了他们的身影,一番较量之下,诱使他们进了我们山庄的机关阁,才把他们一网打尽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老狐狸 赵高满意的一笑,大声朗道“我藏剑山庄机关众多,他们是自寻死路,布衣上前领赏,”赵高说道这里一顿,扫视全场,嘴角一笑,声音贯彻全场“赏你黄金千两,丝绸百匹,美女十名,阁院一座!” “嘶!” 所有人听他说完倒吸一口冷气,好大的手笔,藏剑山庄难道真的如此财大气粗,堪比一方诸侯的财力,这简直无法让人相信。 名叫布衣的男子似乎惊呆了,一动不动的杵在原地,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就连赵明丞都干干的咽了一口唾沫,要不是自己身份使然,他早就临阵倒戈了。 “谢庄主,庄主洪福齐天,当今天下,无人能及。”布衣五体投地的跪下,一通马屁拍的赵高满心受用,他要的就是天下人知道我藏剑山庄的威名。 赵高看着赵明丞,一时好奇,犹如看着弱小的生灵,在藏剑山庄里他便是天,谅这男子是谁,也逃不出自己的手心,不过,一种预感告诉他,处置这几人,最好还是小心些,毕竟林青涯的女儿可在这里,万一走露了风声,稍微会有点麻烦。 几人一脸轻松,尤其赵明丞更是如此,都死到临头了还这样,赵高难免有些不悦。 “报上名来,为何私闯我藏剑山庄?”赵高看着赵明丞,见他一脸的笑容,有些疑惑的问道。 赵明丞哈哈一笑,挺直了身子,看了一眼赵高,又看了一眼周边坐着的江湖人士,淡然说道“说出来怕吓死你。”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要说这天底下能吓到我赵高的人恐怕还没出世呢,就连蜀山,瑶池,蓬莱来了人,也不敢像你一般狂妄。” 赵高俯视着下座,似乎这句话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这叫敲山震虎。 藏剑山庄确实与蜀山,瑶池,还有蓬莱走的近一点,不过明眼人早都看的出来,赵高的牛皮吹的有些大了,对于这些超脱世俗的存在来说,赵高只是一个凡夫俗子,藏剑山庄也只是一个大一点苍蝇罢了,狐假虎威,真是笑话。 不过,似乎有人要替赵高说句话,只见一个男子站了起来,拱拳向着赵高行礼道“赵庄主才德兼备,这也是我们蜀山与藏剑山庄交好的缘由,这次前来,师傅也托我给赵庄主捎带了几份特产,在其他地方,也是难得一见的,等会便给您送过去。” 赵明丞锐利的目光紧盯着男子,他认得出来,这便是对唐仁下黑手的凶手。 所有人明白过来这一唱一和的巧妙,赵高也不推辞,大笑一声,说道“那谢过了,闻言古青公子是枯骨老人最得意弟子,耍的一手好箭法,今日难得一聚,不如这几个奸细,由你来处置如何?” “什么?” 赵明丞眉头一紧,赵高这个老狐狸,怕惹一身骚,把杀人的剑直接交到了一个二愣子手中。 南宫嫣然的师兄名叫古青,他可不认识几人,自然而然就把这几个毛贼当成了私闯藏剑山庄的奸细,正好借这个机会耀武扬威的扬名立万,他岂会错过? “嘿嘿,今日豪杰在此,我古青那就趁着醉意,给大家表演个醉眼七步杀,给大家助助兴。”古青兴奋而又阴狠的一笑,扯下一块黑布,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反手一扣,将自己的巨大弓箭拿在了胸前。 赵高一声冷笑,他猜到赵明丞有可能是盛唐学院的人了。 遗祸江东。 假如赵明丞是盛唐学院的人,那到时候出了麻烦,便跟藏剑山庄没有丝毫的关系,这种借刀杀人的做法赵高早已玩的烂熟于心,只是古青还天真的认为,这是赵高巴结他们蜀山的一种手段。 醉眼七步杀,能够蒙住眼睛,准确无误的在箭舞中击杀三个人,这或许成了今天晚上最吸引人的一个节目了。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赵明丞三人就如同摆在案板上的胗肉,任人宰割。 赵明丞一脸的不信,剑眉星目的脸庞上露出笑容,刚要开口说出自己师出盛唐学院,希望赵高能够再三权衡知难而退。却发现围着众人的人群中,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冲着他挤眉弄眼着。 其中一个竟让他顿时热泪盈眶。 “唐仁,火龙教头。” 赵明丞险些失声叫了出来。 唐仁食指竖在嘴唇边,比划出一个“嘘”的姿势,示意他安静,随之又恢复了平静,他混迹在周围的江湖人群中,就像一个普通的过客。 唐仁回来了,火龙教头如今也在这里,赵明丞似乎觉得这一切就跟安排好的一样,极大的信心告诉他,自己几人这次不仅死不了,而且还能让天下人,知道他赵明丞的名字。 蒙住双眼的古青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着什么,他双脚跳着莲花步,在羌乐有节奏的鼓点下,步伐显得豪迈壮阔,一把长弩弓未满,半袖烨风身已凉。 他的脑海里已经刻画好了三人的位置,左手从箭囊中缓缓掏出一根白羽箭,先以姿弯弓射大雕,名曰射天狼,再以姿摇摆全场,呓语扫千军。 当周围的唏嘘声散尽后,便见他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单指拨弦,一根细长的箭犹如凌空的白龙,在空中游荡着,竟然以一个诡异的姿态浮动中飞向了赵明丞,在空中留下的残影悠长美丽,谁又能料得它会取人性命。 独箭已发,只见古青在原地快速几步,然后腾空而起,以一个倒挂金钟的身形在半空中连发两箭,“嗖嗖”破空声,便看见三支箭以三足鼎立的形状扑面而来,煞是好看。 赵明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周围人传来了阵阵喝彩,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一个身影蹿起,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当一个残影落下,另一处竟然又出现了同样的身姿,三支飞往赵明丞几人的箭,就在这半个呼吸间,被这人一只手全部捏在了手里。 古青耳朵微动,为什么没有听到箭矢穿过肉体的声音。 疑惑之际,刚要摘下眼罩,却只感觉胸口一阵剧痛,他瞬间明白,自己的三支箭,竟然鬼使神差的全部插进了自己的心窝处。 “谁?”古青奋力的睁开眼睛,却流露出惊惧的神色,这个男人,便是当着盛唐学院四长老的面,割掉了他一个手指的火龙教头。 “今日无人袒护你,去死吧。”火龙教头冷若冰霜,右手将三支箭,活生生的栽进了古青的胸膛。 第一百四十六章手下留人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几乎连反应的机会也没有,来自蜀山的枯骨老人大弟子古青,就这样被人杀在了眼皮子底下。 赵高一时清醒过来,顿时目眦尽裂的嘶吼道“来人!给我将他们碎尸万段!” 今日是他宴请天下豪杰的日子,更是他想借此机会将藏剑山庄的名气宣扬天下的时刻,古青是他非常重视的一颗棋子,可是现在,竟然让别人在自己的面前杀了他,这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蜀山要是知道了此事,会将全部的怒火发泄在藏剑山庄。 古青身陨,或许前一刻,他并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一具尸体,躺在冰冷的地上,他的胸口一个大洞,箭头的另一端穿过他的身体抵在地上,血水顺着银色的箭头咕咕流出,浸湿染红了他的衣裳。 火龙教头傲然而立,抬起眸子冷冰冰的看了一眼赵高,声音不大,却清晰入耳。 “赵高,你在向天顶云宫宣战?” 赵高一个踉跄,身子摇晃不稳,竟然被这一句话吓得失了颜面,这一刻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三宫六院,龙首云宫。 一万座藏剑山庄,也不敢在天顶云宫的面前,提半个宣战的词,他的浑身被冷汗包裹,脸色苍白的可怕,终于连忙说道“不敢!” “都退下。”赵高有气无力的说道。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各自往后退了几步,难怪敢杀蜀山的人,原来他是天顶云宫的,有见识的人已经认出了此人的身份,但只敢在心里默念这个人的名字“火龙教头。” 他是几十年前被蜀山逐出山门的火龙。 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肃静,赵明丞几人能从生死鬼门关转一圈又回来,就连他们也没有想到,唐仁和火龙教头今日竟然来到了藏剑山庄。 人群中又有几个人走了出来。 上官冰,江柳儿,还有唐仁,他们解开了三人的绳子,唐仁来不及打招呼,一一看过,除了上官冰,却只见几人都红了眼睛。 火龙教头不怒自威,负手而立,一个小小的藏剑山庄,对于他来说,毁了这里,翻手之力,不过天顶云宫并不屑这样去做,凡间,岂可与神间相提并论。 “大人,我藏剑山庄,冒犯您了!”赵高双膝跪地,无比诚恳的道歉道。 无数的天下豪杰,被赵高突然导演的这一幕,深深的震惊到了。 古青在他藏剑山庄出事,无论蜀山之后会不会追究他的责任,这份怒火,都不是他所能承受的起的,蜀山在蜀地,而他藏剑山庄,却在金陵天顶云宫的脚下,单单是这份庇佑,他只能选择站在天顶云宫的一边。 戏剧性的一幕,堂堂藏剑山庄的庄主,却跪在了天顶云宫的脚下,天下豪杰虽然有些瞠目结舌,但也心里都有一个答案,那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或许换做自己,也会这样去做。 一旦最后蜀山怪罪下来,藏剑山庄也好依托天顶云宫这棵大树了。 赵高不是傻子,藏剑山庄在天顶云宫面前就跟孩子一样,大人不在的时候,孩子再怎么调皮捣蛋,那是他的本事,可是当大人发怒的时候,这份怒火,会让弱小的孩子,明白什么叫真正的长辈。 唐仁几人站成一团,相顾无言,唯有泪两行,失踪三个多月,几人喜极而泣,因为唐仁又一次奇迹般的活着回来了。 赵明丞一拳打在唐仁的胸口,力道不大,唐仁却足足挨了下来,茹雪眼里噙着泪花,半月光明半月羞,再一次见到这个人,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或许这几女中只有江柳儿才是动情最深的。 不过当唐仁走向她的那一刻,江柳儿只是淡淡的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说了一句“好久不见。”便将所有的思念与牵挂全部隐藏在了心里。 她永远不会让唐仁知道自己曾经为他做过了什么。 唐仁关切的将江柳儿凌乱的发梢拨正,想说些话,现在却不是时候,凌霄宝殿能开到金陵,想必江柳儿花费了不少的心血。 火龙教头回过头看着几人,也看了看唐仁,刚才是他抢先出手,要不是自己,古青或许就死在了唐仁的手下。 手刃了仇敌或许会大快人心,但是如果让唐仁杀了古青,那枯骨老人对于唐仁的追杀,也许也是不死不休了。 这个罪,由他来背负。 “今日的事到此结束,赵高,如要报仇,找我就是。我火龙杀人一人承担,即使蜀山来了,告知他们即可。”火龙教头霸气外露的说道,大袖一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和唐仁众人,堂而皇之的踏着红毯,向着藏剑山庄的山门走去。 就这么杀了人大摇大摆的离去吗?赵明丞满眼放光的看着周围投来的敬畏的目光,原来盛唐学院如此的厉害,光一个名头,就能让天下人颤抖。 就在几人退后的同时。 只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哭泣着急奔而来,悲呛的扶起地上的古青尸体,静静的摇了摇,却发现尸体已经冷了。 “你死了么?”南宫嫣然静悄悄的小声在古青尸体的耳边说道。 几颗摇摇欲坠的泪珠晶莹剔透的从南宫嫣然的睫毛上落下,绽落在尸体上成了两朵水花。 南宫嫣然哽咽着声音,低声哭泣着,却一瞬间猛的昂起头,用一种仇恨的眼光注视着火龙,沙哑着喉咙说道“我南宫嫣然对天发誓,只要我活在这世上一天,我必然想尽办法取你性命。” 火龙教头闻声脸色阴暗了下来,顿时杀气四起,他从不允许有人这样去威胁自己。傲然的目光凝视南宫嫣然,脚下微动,下一刻,便见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如同凭空般出现在南宫嫣然的面前,刚劲有力的手中莫的多了一个人,南宫嫣然此时此刻双脚离地,她细长如天鹅般美丽的脖子,被牢牢的抓在了火龙的手中。 “我火龙从来不会留下一个明知的敌人,你要报仇,下辈子吧。”小臂粗壮的肌肉上,血管如同奔腾的黄河,呼之欲出。 杀伐果断! 唐仁见状来不及反应,冲出身去,声嘶力竭的喊道“手下留人!” 火龙教头一滞,耳朵微耸,斜着头看了一眼唐仁,缓缓的将手放了下来,南宫嫣然顿时便像蔫了的落花,摔落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第一百四十七章辜负 浑身湿透,唐仁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过。 南宫嫣然不能死,她是慕容长卿的孙女,是自己尊师膝下唯一一个亲人,如果她死在了火龙教头的手中,便同样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即使明知南宫嫣然怨恨自己,唐仁却从来没有想过去杀她。 “她想要杀你,为何你却放过她,一个男人仁慈的后果,便是像我今天这般的模样,残缺不全。”火龙教头信步走来,有些疑惑,深邃的目光比黑洞还要幽远,盯着唐仁,就像狼一样在看自己的猎物。 唐仁身子像钢铁一样坚硬,目光刚毅,沉着声音说道“生杀有道,她不应该死。” “你会后悔的。”火龙教头不愠不火,径自从唐仁面前经过,独自一人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到底藏剑山庄都招惹了一些什么人,所有人噤若寒蝉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 火龙教头就像一块千年冰封的玄铁,让人不敢靠近。 唐仁想要靠近南宫嫣然,但看到那双异样的眼光的时候,还是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南宫嫣然双手抱起古青的尸体,黯然无神的从唐仁面前走过,步履平缓的就跟风一样。 “唐仁,我恨你。” 南宫嫣然侧着头,流着泪对着唐仁说道,话音落完,也缓缓的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这一幕好像在哪里见过,似曾相识的情景,还是那个人,还是那句话。 看着瘦弱的背影含恨离去,萧瑟之感让人窒息,唐仁知道这一去,他与南宫嫣然之间的芥蒂,或许就再也化不开了。 “明月明月明月。 争奈乍圆还缺。 恰如年少无情人,暂欢会,依前离别。 小楼凭槛处,正是去年时节。 千里清光又依旧,奈夜永,厌厌人绝。” 今日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所有人都知道,藏剑山庄算是名声落地了,或许赵高幸运的话,蜀山的人会去盛唐学院报仇,不过此时此刻,赵高的内心是极其奔溃的。 一招走错,满盘皆输。 所有人是如何散去的,无人知道,但那孤零零的悬挂在广场大厅正中的琅琊榜,依然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藏剑山庄了,甚至赵高巴不得他们赶紧离开,舅舅凌威的仇他不敢去报,今日又在天下英雄面前大失面子他也是无可奈何,所企盼的,便是休养一段时间,等这件事尘埃落定,或许对于藏剑山庄来说,才有些许出头的可能。 林子间传来几声鸟叫,几个人兴高采烈的结伴而行,但有一个人,在行了片刻后,停留了下来。 江柳儿记得起,自己还有一个约定没有完成。 临走时赵夫人并没有提起这事,可是江柳儿记得。 唐仁回过头,看着江柳儿,轻声问道“怎么了江柳儿,是不是落下来的什么东西?” 江柳儿摇了摇头,回头凝望了良久,藏剑山庄的庄口站了一个人,正是赵夫人。 “我答应了赵夫人,我要在这里陪她三年。”江柳儿黯然的低头小声说道,仿佛做错了什么事,无助却又坚定。 同行的几人更是一惊,开什么玩笑,赵明丞破口大骂“赵高这老东西,说好了保证我们安然无恙的离开藏剑山庄,却又让他老婆把你留下来。简直找死,我去找他去。” 说着就要重返藏剑山庄。 江柳儿急忙拦住,诉说道“不关赵高的事,是我自己。”说道这里江柳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角有些闪烁,无论如何,她不想失信于别人。 江柳儿只是想堵住赵明丞的话,即使没有杀了南宫嫣然,但赵夫人却实现了她的承诺,而自己,也必须履行自己的承诺才行。 唐仁的目光射人心魄,江柳儿不像是在说谎。她要是愿意离开,便没有任何的条件约束她,可是要是她自己的原因,就有些无法理解了。 到底因为何事,她要留在这里,而赵夫人,又是如何胁迫了江柳儿,让她要遵守两人的约定。 可是江柳儿看向自己的时候,却总是淡淡的一笑,而嘴上,什么都不肯说。 “不论什么原因,我都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人从我身边离去,江柳儿,有我唐仁在,我是不会让你走的。”唐仁拉住江柳儿纤纤玉手,握的紧紧的,两目对视,坚决的说道。 江柳儿顿时忍不住,眼泪流落下来,或许再多的付出,有唐仁的这一句话便够了。 “唐仁,答应我,一定要常来看我,我就在这里,离你很近。” 江柳儿泪如涌泉,喷涌而出,扯开唐仁的的手,头也不回的往着藏剑山庄的方向跑去,茹雪几人想去追,却被唐仁制止了。 “她认准的事,便是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的。我想我明白是什么原因了。” 唐仁歉疚的看着江柳儿的背影,喃喃道“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唉!” 江柳儿以一人之力进入藏剑山庄,又以丫鬟的身份出现,想必这一切都是赵夫人的安排,两人之前应该就有了约定,而今日发生如此大的事,赵夫人为了保全藏剑山庄,阴差阳错的,这个约定反而成了将盛唐学院与藏剑山庄绑在一起的缚带,一旦今后藏剑山庄出事,有江柳儿在,自己这些人又怎么会坐视不理呢。 冥冥中注定的事。 这几年自己就在天顶云宫,有时间,便去常看她便是,江柳儿只是住在了藏剑山庄,只要性命无忧,自己也就放心了。 寒风簌簌,夜里的微凉袭来,像这山里的夜蔓似的,让每个人的心空落落的,茹雪很不甘心,深深的诉说道“唐仁,江柳儿一直很倔强,她认准的事情,从来不会轻易放弃,为了将凌霄宝店发扬光大,开到金陵城,她可以说耗尽了自己所有心血在里面,为了你,她付出的比我们任何人都多的多。唐仁,你还是不要辜负她好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傻姑娘 曾经,茹雪很讨厌江柳儿这样一个女子,因为她贤惠,美丽,知书达理,她有一颗无与伦比的善良的心,她如同一块完美的碧玉,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正是因为她太过优秀,茹雪的心里隐隐才有些嫉妒,她讨厌一些比她优秀的女子去靠近唐仁,可是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茹雪才发现,江柳儿是一个非常值得交心的女子,这样好的女子,能喜欢上唐仁,那应该是唐仁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唐仁明知道江柳儿喜欢她,却又不接受她,这是茹雪最最想不明白的事。 唐仁的呼吸有些沉重,他没有办法去回答茹雪提出的问题,对于江柳儿他有些愧疚,他害怕辜负,天底下最伤人的,不是刀与剑,而是情。 “我们走吧。”唐仁闭着眼,迎着风,半晌,说出了这句话。 走在冷风中的人,她不敢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不想离开唐仁的身边。 赵夫人站在山庄门外,清凉的月色下,她的样子也落寞了很多。 藏剑山庄发生这么大的事,她作为一个女人,能为自己夫君所分担的,恰不过一指。 “你可以走的,为什么还要回来?”赵夫人叹了一口气,充满愁绪的目光里,有的只是对身不由己的感叹。 江柳儿微微欠下身子,温和的说道“答应了夫人,一天换一年,我就必须做到。” “现在走,还来得及。”赵夫人声音高了几分,趁她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的约定,是可以作废的。 为了藏剑山庄今后的安危,她的确希望江柳儿留下来当人质,可是出于女人的立场,她更希望,江柳儿能与自己心爱的人,至死不渝的在一起。 只是面前的人却固执的摇了摇头,“夫人,你比我更苦,起码我心爱的人,我知道他活着,他离我很近,只要他常来看我,就好了。” 说出这句话,江柳儿心里甜甜的,嘴角洋溢着笑容,似乎唐仁知道他的心思一样,清晰而透明。 “天下男人皆负心汉,你可知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故事。”赵夫人对话道。 “小女知道。”江柳儿嫣然一笑,继续说道“琴挑文君凤求凰,凤兮凤兮非无凰,山重水阔不可量。梧桐结阴在朝阳,濯羽弱水鸣高翔。” 赵夫人听后略微赞同的点了点头,轻声吟道“一别之后,两地相思,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 七弦琴无心抚弹,八行书无信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 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相思,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 万言千语说不完,百无聊赖十依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烧香禀烛问苍天,六月三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如火,偏遇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做女我做男。” “字字珠玑,唯独无忆,你郎君看面相远非池中之物,夫人只是怕你,步了卓文君的后尘啊。”赵夫人爱惜的看着江柳儿,心事担忧,却言语恳切。 江柳儿摇头,目光坚定的说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他若真成了司马相如,我成了卓文君又有何妨,相夫教子,真心真意,定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夫人,三郎虽对我浅情,但我知道,他的心里,是有我的。” “也罢,也罢,傻姑娘。我们回吧。” “是,夫人。” 江柳儿不再那么失落,回过头看了一眼下山的方向,自言自语道“君生我生,君死我死,生死挈阔,海枯石烂。” 一夜无话。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南飞的候鸟寻往温暖的地方而去,天寒地冻的日子日渐临近。 大街上的人都添了一层衣服,唐仁也回到了盛唐学院,总算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像过往的阴霾,随风而去了。 江柳儿在藏剑山庄生活的还算自由自在,赵高和赵夫人都对她百般礼遇,明里风平浪静,但暗地里,蜀山与盛唐学院的干戈,却像一把干涸的柴火,由于古青的死去,被一把大火熊熊点燃,愈演愈烈的涌动开来。 蜀山与盛唐学院,对立了。 天下人都知道杀死古青的乃是盛唐学院的火龙教头,而火龙教头却曾师出蜀山,错综复杂的关系,让很多人议论纷纭,如果盛唐学院不交出火龙,那这两座庞然大物之间的关系,恐怕再也不能像之前一样,和平共处了。 不过对于天顶云宫来说,似乎他们并没有把蜀山放在眼里。 无缘无故刺杀盛唐学院的弟子,这又如何解释。 四长老闭门不出好久了,而院中的其他三位长老,在对待唐仁这件事上,似乎意见,也并不统一。 盛唐学院地处天顶云宫最深处,这个时节与外界相比早已天寒地冻。学院中刚刚分发完冬季来临所需要的炭火,唐仁从藏书阁回来,却发现桌子上,莫名的多了一张请帖。 请帖的上面并没有署名,上书唐仁收三个墨黑小字,打开一看,却见里面落出一张金黄色的纸帛,只见写道“马岩道一别,便无音讯,久闻唐公子在盛唐学院中属人中翘楚,若有空,可来金陵开封茶馆一趟,以叙常情。” 原来是她?唐仁眉头一皱,不知道白莲教的那位女子找自己又有何事,她居然知道自己是盛唐学院的弟子,看来白莲教势力之广,闻一斑便可知全豹。 收好信笺,唐仁便出了门,赵明丞今日不在院内,如今他和李清笑两人的感情日渐升温,两人兴趣,爱好都非常相同,能看到他们越走越近,唐仁也是打心底里高兴。 城内的铺子越加的壮大了起来,江柳儿虽然住在藏剑山庄,但也经常忙碌其中,每天打理的井井有条,要说最让唐仁诧异的,便是茹雪那名不见经传的二姐淑琴,居然想出了一套极其古怪却又实用的连锁销售法,如今香水的生意越做越大,名气也越来越响亮,不仅很多人因此赚得了不少银两,就连汴京的很多达官贵人,都慕名而来,大量采购,甚至连朝廷也知晓了此事,从今年起,便可按照,一分三息的利润,向朝廷进贡若干香水,以便皇后宫女们使用了。 这对于唐仁来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他的钱如今有多少,他自己都不清楚,不过很可能,快赶得上半个藏剑山庄了所拥有的财富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不少人,只知道凌霄宝店的掌柜是三个女子,却不知道,真正的少东家,竟是一个其貌不扬,扔在人堆里,便不知道是谁的青年俊郎。 第一百四十九章商界大鳄 每日的苦修,历练,习武,不论风吹日晒,寒霜酷暑,唐仁始终坚持了下来,他的武功增长很快,如果今后遇到一些武林高手,他也不会再轻易的落了下风,但习惯于谦逊而低调行事的他,也很少在外人面前表露出这这一点。 山神大人如今长得膘肥体壮,不过野兽到了这个季节,为了抵御寒冬,吃得胖些,也无可厚非,但这个家伙,最近这段日子,对于唐仁,明显亲密了很多。 那是因为唐仁每次下山回来,都会带上一两只香喷喷的烧鸡,偷偷的塞进山神大人的嘴里,堂堂一山之神,俨然快成了一只惹人喜爱的大狗。 见到唐仁出门,山神大人自然而然的又用肥大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衣角,希望他再次回来,别忘了给自己从金陵里带来好吃的。 由于唐仁对于盛唐学院第一学期很多的课程完成的都非常优秀,对于他下山的要求,基本也就很少阻拦了。 凌霄宝店最近在金陵城内又新开了一家,这种速度,让很多经商的商人艳羡不已,他们在想尽办法窥觑其经营秘诀的同时,很多商会对于隐隐扰乱原本经济原状的这家新生力量,已经有了压制的念头。 此时的茹雪更是火冒三丈。 “什么狗屁金陵商会,凭我们的资本,完全有资格进入商会了,可是却迟迟得不到他们的同意,在税收,进货,出货方面,仍然被他们限制,这样下去,迟早被这些家伙排挤掉。” 面对淑琴,江柳儿,阿虎都在场,茹雪毫不客气的指出了现在凌霄宝店面临的局面。 但这种问题并不难理解,凌霄宝殿壮大的势头太过勇猛了,在连锁销售的带动下,传统生意人都巴不得取得香水的代卖权,但是我们迟迟独家经营,自然而然让他们不高兴了。 江柳儿看着一纸文案,她也有着自己的打算,想要在金陵商圈拥有自己的话语权,一方面必须进入商会长老席,另一方面,便是准许其他人也可销售香水。 可是一旦这样去做,凌霄宝殿确实可以在短时间内扩大不少的销售额,但是弊端便是,良莠不齐的商家,看到香水的高利润后,自会产生提高差价,以次充好的想法,那对于凌霄宝殿的口碑,并不是一件好事,天道酬勤,商道酬诚,人道酬信,凌霄宝殿今日能做到如此局面,并不是靠的简简单单的卖价钱才壮大起来的。 说话间,一人走了进来,几人抬头一看,原来是唐仁来了,自从生意做到了金陵,唐仁也格外用心的去看看自己的店铺外,一有时间,他也会多陪陪自己的几位朋友,与他们在一起,更像是家人在一起。 “刚才在门外听到了一些,我们商会必须要进,另外的话,对于想要取得代卖权的商人,也可以答应他们,不过要想卖我们的香水,却有一个条件,经过审核获得准入资格,有了我们凌霄宝殿亲自授权的文书,才可以去卖,否则,就别想坐享其成。”唐仁沉思说道。 南唐对于商业的发展比起历朝历代也是重视了很多,商人的地位也可以和达官贵人平起平坐,但是这样的局面。所以也导致了衍生出来的诟病很多,排挤,压制的问题屡见不鲜,其中不乏官商勾结,很多很好的商品,总是早早的夭折在百年商界大鳄的手腕中。 凌霄宝殿刚刚起步,自然不能跟在金陵盘根错节多年的其他商铺相比,要想存活下去,必须得想出其他人想不出的办法才行。 江柳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郑重的说道“只是,我们唐国可没有授权文书这么一说,要是被朝廷追查下来,会不会以私立文书为罪?” 的确,任何一个朝代,对于商业行径都非常得慎重,如果朝廷察觉到一个商圈扩大的厉害,总会不约而同的以各种罪罚进行压制,“官嫉富”的思想尤为严重,最简单的例子,便是前朝首富沈万三了,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业天才,因得罪了朝廷,被一个简单的理由,落了一个家财充公的结果。 唐仁可不想这么早的就步前人的后尘。 一旁的淑琴似乎看出了唐仁的担忧,笑着说道“这事有何难,批准了他们代卖,我们自然就有了进入商会的资本,只要让我成为这商会长老席中的一份子,我自然有办法,把这些好色的老家伙一个一个全部搞定,不出一年,我要让我们的凌霄宝殿,在这金陵城内,站稳脚跟!” 众人侧目看向淑琴,她的豪言壮语不是不信,唐仁也越发好奇,茹雪的二姐到底之前是不是家庭主妇,这种交际的手段,绝非一般人。 既然淑琴都这样说了,那想必应该不会有太多的问题了,拍案敲定之后,唐仁却陷入了思考。 单纯的依赖香水,迟早有一天,凌霄宝殿会走入疲乏的窘境,要想让它源远流长,就必须注入新的活水中才行,除了卖香水,还可以卖些什么玩意呢。 灵光乍现之际。听店里的下人汇报,说是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老头,敲着门,询问着店中是否有人。 或许又是哪位大商人,慕名前来拜访吧,前些日子拒绝了不少客商,但今日既然决定了准许他人代售,见上一见,也可以作为探路。 会客厅中,来人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不过看起来老当益壮,满面的笑容,身上的穿着,也显示出是一位大商人,按照当时的标准,能够拥有家产五十万贯的商人,也能称之为大商人,唐仁想了想,也想把准入的资格,限定在这个范围内。 只是还没开口,来人便先入为主的说道“鄙人朱充,今日刚刚从汴京赶来,千里之外,凌霄宝殿的名头已在京首大噪一时,便奉朝廷之命,前来拜访。” “朱充?你是当今朝廷商枢卫使官大人朱充?”唐仁身子一震,猛的从座椅上站起来,异常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普普通通的老头。 老头谦逊的一笑,点头道“鄙人正是。” 但唐仁可急了,急忙招呼道身旁的丫鬟,“上好茶!”又恭敬的转过头对朱充谦卑的笑道“前辈,请上座!” 别人不知道朱充是谁,可是唐仁却是非常清楚的。商枢卫使官相当于国家商业总部署,官职之大,虽说只有三品,但可以说全国所有的商业,都由他一人掌管。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跟慕容长卿,也是有些私交的。 他今日前来,绝非一般的事情。 所有人也看出了来人的重要,这么一个风尘仆仆的老头,居然是一个京首的大官,真是人不可貌相,江柳儿赶紧吩咐关门谢客,今日所有的事情,都不及来人的重要。 第一百五十章碰巧 朱充高兴的点了点头,语气友善,平易近人,知道面前的青年正是凌霄宝殿的真正少东家后,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封信。 唐仁接过一看,原来是春风寄来的,于是迫不及待的打开便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 信中所写不多,但重要的是,里面并没有提及慕容长卿的事情,相反将朝廷里目前的一些局面,详细至微的全部描述了出来。 “朝廷动荡,司马桧身染重疾,命不久矣,谢皇后垂帘听政,已有一月有余。” “看完就烧了吧。”朱充哈哈一笑,看来他早已猜到了信中所写的都是些什么。 唐仁嗯了一声。也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 朝廷发生如此变革,外界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谢太后执权当政,司马桧身染重疾,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谢太后,关于她的传奇故事,流传也颇为广泛,“真龙不露爪,露爪不真龙。”17岁入宫为通义郡夫人,19岁册立为皇后,57岁尊为太后,65岁又尊为太皇太后。此时恭宗5岁,这次经大臣屡请,随恭宗垂帘听政。 或许,慕容长卿老头子的转机,便是这次。 朱充一手捋着自己的山羊小须,一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之上,缓缓说道“慕容长卿这个糟老头,每次去见他都会向我提起你,这次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贤侄,知道你救人心切,但是现在却急不得,除了救人,我们的国家,目前面临的局面才是最可怕的。” 唐仁岂会不知道这点,金军虎视眈眈,这次朝廷出现重大变故,他们绝不会毫无动静的,不过谢皇后一心爱国,有她当朝,应该比司马桧强上不止百倍。 可是,朱充这次找自己来,又因为何事? “晚辈明白,国之兴亡,匹夫有责,若有什么事,朱大人直说便是。”唐仁双手拱拳,向着朱充说道。 朱充听完赞许的看了一眼唐仁,便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民富则国强,如今我唐国看似一片繁荣,却实际上只有我知道,国库早已空虚,北方战乱,多年的苛税早已将百姓的财富消耗殆尽,怕只怕用不了多久,金军的虎狼之师挥师南下,铁蹄将会踏遍我们大好河山。现在谢皇后当政,更是一心想要改变这种局面,但只有我知道,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能先从商道去想办法。” “什么办法?”唐仁问道。 朱充神秘的一笑,说道“便是借你的连锁销售法一用。” 一种商业方式便可以拯救国家吗?在场所有人惊讶的看着朱充,的确有不少人通过这种方法赚了不少的钱,可是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 “当我听闻你们用这种方式去卖香水的时候,起初只是怀疑,可是仔细研究之后,却发现这种方法,如果推广开来,便能极大的促进交子换值,增加税收,对于国家来说,百姓有钱了,我们收的税也会更多。与庆兵交战,每一匹马,每一个兵,便是真真实实的黄金白银啊。” “我没有问题,朱大人若是觉得这可以为国家出力,是不用向我说明的。”唐仁赞叹不绝的点点头。 朱充听到唐仁赞同,一拍膝盖,高兴的连连道谢,毕竟连锁销售法出自凌霄宝店,但朝廷如果贸然使用的话,就跟强盗无二,前来打声招呼,于情于理也都说的过去。 “既然如此,那老朽就替所有的黎明百姓谢谢你们了,我会在这里稍待几日,如果有什么事搞不定的,凭我这三品乌纱帽,多多少少也能够起点作用的。”朱充再次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朗朗笑着说道。 时间也不早了,朱充也起身要离开了,临走之际,却突然扭过头告诉了唐仁一个消息“北方战事吃紧,皇后已有了迁都之想,或许应该在临安吧。” 说完便在几人的欢送下离去。 “迁都临安,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唐仁纳闷的自言自语道。 淑琴一指敲在唐仁的额头,喜笑颜开的说道“真笨,朱大人可给你指了一条明路,连这都不懂。”可是淑琴却又话锋一转,神色凝重的说道“只是,我担心此法若是通用天下,或许会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福祸相倚啊。” “呵呵,二姐定是多虑了,这么好的赚钱法子,是该老百姓都用的。”茹雪在一旁打俏道。 所有人退了下去,可是淑琴的脸上,仍然有着深深的忧虑…… 能得到朝廷如此的器重,并不算是一件坏事,天下广而告之,都将知道凌霄宝店的连锁销售法被朝廷征用,这种宣传凌霄宝殿的方法,可比口口相传好用多了。 唐仁正在埋头研究一些新的发明,以供解决货品单一的问题,却不知江柳儿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原来厢房的门没关,里面一片杂乱,江柳儿也早就来了,不过看见唐仁专注的神情,也不忍心打扰,便一直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见他废寝忘食的模样,江柳儿甚至觉得,就这样一直在背后看着他,一直看着。 如今在金陵也算有了一点根基,但是几个人和丫鬟下人都住在店里,每天忙来忙去,想歇息一下,却也有些拥挤,现在也赚了不少钱,江柳儿便想着,在城内找处落脚的地方,将大家安置下来,也算来到了金陵,也有了一个自己大伙的家。 今日出门的时候,碰巧打听到城东有户农家大院闲置了下来,听说那一家人要回乡下了,院落也无人居住,江柳儿简单聊了聊,觉得蛮合适,便交了定银,想和唐仁一起去看看。 而这个时候,正忙碌的唐仁感觉有些口渴,想倒杯茶水喝,江柳儿见状忙回过神来,身后的动静让唐仁回头一看,却只见江柳儿端着一杯凉透的清茶,正静静的看着自己。 “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没有察觉到,快来坐下,瞧瞧我新做出来的东西,肯定比香水还能大卖。”唐仁一把拉过江柳儿,顾不得脸上乌漆嘛糟的汗水,一脸欣喜的给她指着自己的作品。 摆在桌子上得是一团巴掌大小乌黄色的什物,江柳儿好奇的拿起闻了闻,有丝淡淡的香味,却搞不明白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捏上去软软的,看你旁边的盆子里有不少的油脂,这难道用来做菜?”江柳儿试探着问道,眼睛看着唐仁,心疼的拿起手绢给他擦了擦额头的脏物。 第一百五十一章天寒地冻 唐仁噗嗤一笑,这哪里是做菜的东西,二话不说,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悉数倒在了自己的身上,本来还算干净的衣服上便留下了深深的茶渍。 鲁莽的举动吓得江柳儿大惊失色,立马责怪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只见唐仁哈哈一笑,转身接过一盆子清水,脱下自己的衣衫,浸泡其中,有把那团什物,擦拭了一些在衣服上,揉搓了几下后,奇异的景象出现了,原本脏兮兮的衣物,竟然被水冲过后,不出片刻就焕然一新,如果换做平时,洗件沾了茶渍的衣物,费时间又费精力。 唐仁眉飞色舞的说道“我唐国有多少女子年纪轻轻便洗坏了双手,有我做的这个东西,每次洗衣服加进去一些,不仅会节省很多时间,而且还比手洗的干净的很多。” “好神奇!”江柳儿啧啧称赞道,不单单为唐仁高兴,这个好东西如果被天下间的女子都知晓的话,岂不高兴坏了,为自己的夫君清洗衣裳,却又不再伤害自己的双手,那会有多少女子为此不用担忧了。 “这叫什么名字?”江柳儿好奇的问道,现在凌霄宝殿除了专供香水出售,也可以通过转卖这件新商品去解决市场疲软的问题了,明明和常人一样的脑袋,为何唐仁总能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什么名字?”唐仁眉头一皱,才想起自己还没给它起名字,这是用油脂,烧碱,还有水加工而成,做出来其本身就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古人常把固结在一起的油脂称之为皂,那这件东西,就叫做香皂吧。 “香皂。” 唐仁得意洋洋的说道。 江柳儿婉儿一笑,这名字倒是简单好听,也好理解。 唐仁继续说道“等我提纯一些,香皂便不会像现在这般难看了,而且它不仅可以用来清洗衣物,我想今后,用来洗澡清洁也好用的多,香水作为奢侈品,很多平常的老百姓舍得购买的并不多,而香皂制作简单,物美价廉,便可作为低档用品,平常人家也能用的起了。” “如此甚好,天下之财,取之有道,只有在老百姓中的口碑好了,我想我们才能安心的经营下去呢。”江柳儿赞许的点点头,唐仁说的不无道理,如果有一天,凌霄宝殿所做出来的东西,能够进入寻常百姓家,那才算商遍天下。 几句闲聊后,唐仁才知道,江柳儿今日前来,是为了购买房置一事,仔细一想,自从江柳儿接手了凌霄宝殿,唐仁也知道她一直在精打细算着,每日的盈利那么多,江柳儿却很少从中取出一点为自己买点家用,恨不得把所有的钱都省下来,以便唐仁日后急需的时候再用。 感激之余,唐仁想来想去,现在是该为江柳儿做些什么了,这次要在金陵城内买套院落,何不买套大的,不单单阿虎江柳儿他们现在居住,等到了以后,裘三娘,林大人还有白慕他们来了,也能在这里落脚。 大家一块其乐融融,倒也自在。 两人结伴出门,这种情形,似乎在春隐乡有过一次,不过已经过去好久了,那个日子,下着小雨,不过今日,天灰蒙蒙的,稍微有些冷,目光所及之处,居然看的见,点点细微的雪花,从云层中洋洋洒洒的飘落了下来。 江柳儿一脸的欣喜,开心的说道“下雪了?”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小雪,昔日金碧辉煌的金陵城,今日却逐渐的,包裹在了银装素裹中。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雪花簌簌的落下,却又温和的润化在了青石板路上,湿漉漉的地面留下一串串两人的脚印,江柳儿嘴角扬起着微笑,微微抬起头看了唐仁一眼,索性往他身边靠了靠,欢喜的伸出纤纤玉手,承接着落在手心里的雪花瓣,就像一个贪玩的孩童,此时都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我最喜欢的季节就是冬天,娘亲曾经告诉我,冬天是最干净的季节,做人要像雪花一样,冰清玉洁,一尘不染。”江柳儿欣赏着手心里的雪花瓣,看着它一点点的的消融,长长的睫毛就跟闪烁的银星一般美丽。 唐仁笑了笑,将自己刚刚新换的外套披在了江柳儿的身上,因为习武的原因,他自己并不觉得冷,倒是江柳儿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却仍然不厌其烦的蹦蹦跳跳着。 “雪,雪。 花片,玉屑。 结阴风,凝暮节。 高岭虚晶,平原广洁。 初从云外飘,还向空中噎。 千门万户皆静,兽炭皮裘自热。 此时双舞金陵人,谁悟郢中歌断绝。” 江柳儿耳朵微耸,听到唐仁这样说,不由得红了脸,“此时双舞金陵人,谁悟郢中歌断绝”。要是一直是自己伴他左右就好了,不过唐仁在说出这句词的时候,似乎仅仅是以人应景罢了。 路上的行人匆匆,随着脚步,两人不知不觉来到了江柳儿口中所说的城东那户大院。 从外面看,这是一座大户人家的宅落,门口有两尊半人高的石狮子,乌黑色的大门虚掩着,端正的门楣书写“家和万事兴”五个字,唐仁甚是满意,自己孤儿一个,正是认识了这么多的伙伴,与他们一路走来,相处的时光才有了家人的感觉,这五个字正好不偏不倚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家,竟然感觉如此之近。 轻叩了几下铜铃,不多久,便听见里面一个年迈的老奶奶吱应了一声,碎叨叨的不知念叨着什么,然后步履蹒跚的拉开一条门缝,见是瑞雪,热情的脸上露出慈善的笑容,一双干枯的手使力推开有些厚重的大门,连忙招呼两人进屋说话。 唐仁走下石阶,打量着周围,脸上笑意显露,看来他对这里还是相当满意的,只见院中干干净净,庭中长着一棵苍老的枇杷树,几方石台伴随左右,在院子的东南方向,老人又开垦出了一块菜地,精致小巧,几排油菜,虽然染了雪,却依然绿油油的漂亮。 四合院的样式,正房朝南,偏房相对,只是偌大的院子,怎么就剩老奶奶一个人了,她的子女又去了哪里。 随老人家进了屋,屋里炭火正旺,江柳儿脸红扑扑的,冻得哆嗦,搓了搓手,歇了会儿火才暖和了起来,三人闲聊了会,外面天寒地冻,里面却温暖如春。 第一百五十二章摇头晃脑 老奶奶见两人长得俊秀,又年纪轻轻,不知想起了什么,惆怅的挪动着小脚,从篝火边刨出两个焦黄里嫩的洋芋蛋,边给剥皮边抱怨道“我那几个狼心狗肺的小崽,要是像你们俩这般懂事,就好了。” 说到老奶奶的家事,似乎老人家有倒不完的苦水,原来老人家膝下有四个子女,不过常年在外漂泊,很少回家探望她,不过小儿子今年考中了进士,也跟一户地主人家的闺女结了亲,所以在乡下修了大宅院,要她回去住,但金陵城内的房子闲着也是闲着,她便想托人照看着,没想到碰巧遇见了江柳儿,见这姑娘懂事迎人,老奶奶也愿意把房子托付给她。 “明早我那小伢子便会来接我,你们夫妻俩看起来也不像恶人,这院子暂且你们住着,银子我就收那些定银便够了。”老奶奶说起小儿子,虽然有些嗔怒,却脸上还是露出了骄傲的神色,唐仁和江柳儿相视一笑,自然知道这是老人家的偏爱。 只是这么大的院子,却只收个定银,江柳儿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按价值的话,多收个十倍都不为过,谁知老奶奶却连连摇头,“快入土的人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几个儿子都有钱。” “哈哈,好吧。”唐仁一口塞完最后一块烤白薯,从怀中掏出一瓶香水,放进了老奶奶的手里,“你的小儿子既然有了亲事,那这件礼物就当送给他了,也不贵,但也算略表心意了。” 一旁的江柳儿一见唐仁手中的东西,却惊讶的嘴巴微张,但并没有出声,这是唐仁新做不久的一瓶香水,价值也好歹十两黄金了,再次看向唐仁,没想到他考虑的更是周全。 老奶奶自然不知道唐仁给的什么东西,但看着新奇,便收了下来,希望小儿子会喜欢。 外面的雪花越来越大了,大地笼罩在了白茫茫的一片景象中,院子里开始积了雪,几只麻雀飞来落下,留下数个脚印后,又消失了踪影。 签了字画了押,这处院子,便算交付给了江柳儿和唐仁的手中。 “你们先坐会,我去解个手,年龄大了,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老奶奶呵呵一笑,佝偻着身子,一拐一拐的出了门。 屋子里热乎乎的,唐仁和江柳儿目光对视,看着秋波似得眼睛,唐仁轻声对着江柳儿问道“这些日子在藏剑山庄住的习惯吗?如果想下山,我会让他们放人的。” 谁知江柳儿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江柳儿斩钉截铁的拒绝道“时间还不够,先让大伙搬到这里住,我迟早也会居住在这里的。” 看着她有些生气的模样,唐仁不禁笑了笑,要不是因为自己,江柳儿何苦这样难为自己。 “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唐仁一手摸向江柳儿的脸庞,抿了抿嘴,温和的眨了眨眼睛。 江柳儿见状脸一红,心里小鹿乱撞,抽开唐仁的手,慌张的低头说道“我去看看老奶奶,这么久了。” 说着也出了门。 唐仁嗯了一声,但却还没等待半盏功夫,便听见江柳儿在院外急着呼喊,说是老奶奶出事了。 唐仁赶过去一看,原来老奶奶解完手离开的时候,却因为天寒地滑,摔倒在了地上,头部磕在了墙角,一时间血水渗透出来,染红了脚下的雪地。 “还活着。”唐仁镇定下来摸了摸老人的脉搏,发现呼吸尚在,检查过外伤后只是擦破了点皮,但现在昏厥不醒,应该是脑后受了伤淤了血,小心翼翼的将她扶正背起来,两人便急急忙忙的朝着最近的药铺赶去。 济世堂。 坐堂的大夫居然是位年纪半百的赤脚郎中,长得圆脸羊眉,一脸憨样,没有一丁点郎中气,唐仁虽然有些不太相信这人的医术,但奈何救人要紧,顾不得考虑这些,只能身子一缓,将老人扶好放平,端躺在木床上。 赤脚郎中摇摇晃晃的走来,看了一眼老太,慢悠悠的伸出五指,说道“老太快半死了,先交五十贯的出堂费吧。” 江柳儿一听气上头来,要不是这家药铺最近,谁会来这黑心的地方看病。 “先看病。”唐仁打断道,要是平常的跌打损伤,他自己就给老人看了,可是血淤到了头里,他也不敢轻易下定论,开些什么药,还是大夫说了把稳一点。 要是这家不行,自己再去金陵最大的药铺。 交了出堂费,赤脚郎中总算认真了很多,他一手把着老人的脉,一手轻轻摸向脑后,良久才说道“老人气虚凝结,脉象微弱,脑后又凝聚了血块,待我开上几服药,应该会清醒过来。” 说着便去拿药了。 江柳儿陪着去拿药,唐仁独自一人坐在老人旁边,看着老人如今的模样,他也是异常的担心。 药开好了,一共五两银子,拿到药方,唐仁大致的浏览了一遍,多是一些清血化瘀的药草,只是最后一味药,却是雄黄。 “老人体虚多病,羸弱不堪,这雄黄性猛,会不会有些太凶了!”唐仁质疑的问道。 《本草图经》中记载:雄黄,今阶州山中有之。形块如丹砂,明澈不夹石,其色如鸡冠者为真。又阶州接西域界,出一种水窟雄黄,生于山岩中,有水泉流处。其石名青烟石、白鲜石,雄黄出其中,其块大者如胡桃,小者如粟豆,上有孔窍,其色深红而微紫,体极轻虚,而功用胜于常雄黄,其味辛,有剧毒,入肝经气分,入足阳明经,入心肝二经。 老人如今昏迷不醒,万一吃了雄黄,会不会一命呜呼了。 谁知赤脚郎中盘起腿坐在木椅上,摆摆手,摇头晃脑的解释道“人有精气神,现在老太气神尚在,只是少了精气,体寒少阳,故而昏迷不醒,回去煎上,以冰水冷敷后脑,用不了多久,淤血也就化开了。” 江柳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只要老人家能够清醒过来,花多少钱都无所谓,人命关天,这才是最重要的。 老人需要照顾,身边暂时也没有其他人,江柳儿便自己打算留下照顾,把药煎好后,给老人服下,唐仁想了想,便也决定了下来,不过临走之前他还是叮嘱了一句。 “这大夫不见得是位良医,方子我看了,其他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这味雄黄,虽然量少,但我总觉得有些怪异,先不要用它吧。”唐仁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他先回去给其他人说一声,如果可以的话,晚些再过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事无巨细 江柳儿嗯了一声,目送唐仁离开,回头看了躺在木床上的老奶奶一眼,抓了药,又招呼了两个人,找了个担架,把老人送回了城东大院里。 傍晚的时候,江柳儿把药也熬好了,旁边唯一没下进去的,便是唐仁叮嘱的雄黄,扶起老人一口一口喂下后,总算老奶奶的呼吸平稳了很多,比起先前,脉搏也正常了。 不多时,唐仁便赶回来了,随他而来的还有阿虎和茹雪他们,听说今日刚刚买好了住处,却出现了这样的事,既然老人如此厚心,身旁又没家人,几人便也知道该做些什么,打水的打水,给老人敷毛巾的敷毛巾,茹雪和二姐两人,去后厨看着做几道菜。 雪停了。 外面只听见几声狗吠,月亮静悄悄的升起,大地安详而又静谧。 唐仁摸了摸老人的脉搏,终于松了口气,对着在场的几人说道“如果能安然度过今夜,老人家的命应该就保住了,只是现在还昏迷不醒,我已经托了人去找金陵最好的大夫,不过还得等等时间。天色已黑,今晚就都在这里歇息吧。”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好几间房,住这几个人完全足够,等一切安顿好,也到了子时了。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老人还没有醒来,江柳儿心急,一晚上也没睡,倒是唐仁像没事人一样陪着她,静静的等待着。 一声鸡啼。 院外传来了叩门的声音,此时天还没大亮,唐仁想起老人说过,今天一大早她的小儿子便会来接她,看来是她小儿子来了。 推开门一看,原来敲门的是一位穿着貂皮棉袄的青年,长得相貌堂堂,见是唐仁开的门,虽然不认识,但还是礼貌的问了句,“是不是我娘亲把房子卖给了你,我今日是接她回乡的。” 青年说着指了指身后的马车。 唐仁回礼请进,说道“进来说吧,老人家受了伤,此时正昏迷不醒,不过性命无大碍,随我来。” “什么?”青年一听一愣,完全没有想过会出这样的事情,突然急躁的推开唐仁,急忙往着正房跑去。 门“嘎吱”被一把推开,青年一见躺在床上的老太,一动不动,活像死人一样,呼唤了几声都没应,一把抱住嚎啕大哭起来,唐仁和江柳儿相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出了这样的事任谁都无法一下子接受,本是一件回乡下的好事,却陡然出现了意外。 青年总算安定了下来,问过缘由,才知道老人是如厕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虽然不知道真相,但看唐仁他们也不像是说谎,勉强相信了两人所言。 不过侧头之际,一张薄纸静放在衣柜上,青年疑惑的拿起一看,正是今日唐仁与老人所签署的房契。 看着青年眉头紧皱的模样,唐仁突然有丝不好的的预感。 果然,青年看完房契,脸色变得僵硬起来,“啪”的一声,房契应声拍在桌子上,青年掷声问道“你们这些歹人,区区五十两银子就想买走我家宅院,我娘亲如今危在旦夕,定是你们暗中使坏,想要巧取豪夺,谋财害命。” 江柳儿脸色一急,青年看到那张地契的时候,她就知道大事不好了,按理来说这处宅院估价应该在五百两银子左右,可是老人却只收了五十两,所以房契上写的便是五十两,但是其中的缘由也只有在场的三人清楚,被青年误会,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现在该如何解释才好。 “歹人,我现在就去报官,你们欺负我娘亲年老体迈,胡作非为,如今摔倒昏迷不醒,分明是你们的所做被她识破,遭了你们的毒手。”青年火冒三丈,现在任谁都看的出来,自己的娘亲被这些人给骗了。 唐仁一阵郁闷,没想到这黑锅说扣就扣下了,要想真相大白,只能等老太太清醒过来了。 门口的马夫闻声赶来,手里握着一根木棍,堵住了门口,还在睡觉的阿虎几个也听到了动静,出门一看这架势,就知道那老太太的小儿子,误会他们几个了。 “少爷,你稍安勿躁,我已经让小翠报官去了,有我老汉守住大门,没人能跑的了。”院外传来马夫的声音,就是拼了老命,他也不会让这几个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掉。 江柳儿无助的看了看床上的老奶奶,要不是自己顺了老人的心思,也不会出这种事,要怪只能怪自己大意了,老人家身子弱,去如厕的时候自己应该陪着,天冷地滑的,难免会摔倒。 青年正在气头上,唐仁等他平静了一会,才开口说道“房契的事等会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老人的安危,我找了金陵最好的大夫等会过来,至于你要报官,那也无妨,是非黑白自有定论,但切莫信口雌黄,血口喷人。” “哼!满口胡言,朗朗乾坤,王法使然,你们这些人会有报应的。”青年回头冷声说道。 没过多久,衙役便赶了过来,简单问过之后,便押解着几人往衙门走一趟,阿虎想要争辩,见唐仁使了个眼色,还是冷静了下来。 现在几人理亏,所有的证据都足以证明,是唐仁几人谋财害命,除非老太太清醒过来,还原真相,才能还几人一个公道。 阿虎啐了一口唾沫,低骂了一句真倒霉,便也顺从的去衙门了。 大堂之上,明镜高悬。 此时的金陵知州大人名叫吴渊,此人公明正道,深受百姓爱戴,事无巨细,所有的案子绝不以一人判断下定论。 简单看过口供之后,便算对此事有了些许了解。 堂下唐仁几人,乃是如今金陵城内商界的后起之秀,凌霄宝殿的大名路人皆知,而几位当家的人品秉性,在百姓间也是称赞不绝。 按理来说,唐仁等人的财力,绝不会屈眼于五百两银子,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必要为了一处普通的宅子去谋财害命。 但是为何房契所写只有五十两。 如果正如那名叫江柳儿的女子所言,老人只是因为性情相投,才以人情付之,也是情理之中,如厕期间不小心摔倒,倒也顺理成章,可是巧就巧在,老人家现在昏迷之中,说了什么话无人知晓。 其子一时气愤无可厚非,看来想断清此案,只能让老人家醒来才是。 第一百五十四章雄黄 “派人宣济世堂坐堂大夫!”吴渊说道。 话毕,那赤脚郎中没多久便也赶了过来。 他也是稀里糊涂,给别人看了一场病,却莫名其妙的卷进一场官司来。 吴渊拍动案木,朗朗道“昨日下午,有一老太因摔倒昏迷不醒,是否由你就的诊?” “正是在下。”赤脚郎中恭敬的答道。 “但此时老太还未醒,病情如何,能否清醒过来,你给本官一个答复。”吴渊正声说道。 “这?”赤脚郎中一时语塞,逢人看病,讲究的是疗效,那老太并无大碍,只是摔了一跤,磕到了脑后,但幸好并不严重,只是稍微有点淤血,摸了她的脉象基本平稳,所以并不是什么脑重伤,吃了药简单疗养就应该恢复正常了。 “大人,这方子我也开了,我不知那老太如今情况如何呀!”赤脚郎中坦白道。 吴渊一想也是,断案亲力亲为,不如带着他去趟大院,或许救醒了呢。 老太太现在成了关键人物,如果她稍有不测,唐仁他们可能就百口莫辩,即使真相如他们所说,但官府给老人的家属,却无法交代清楚。 再次回到了城东大院中,除了一个小丫鬟在,还有一个老头子在。 青年问道“小翠,这是谁?” “他说他是唐仁请来的大夫,前来会诊,我一想奶奶正昏迷,就让他进来了。”小姑娘小声说道。 “胡闹,这些贼子请的大夫都没安好心,让治死娘亲来个死无对证呢,轰出去!轰出去!” 吴渊冷口骂道“闭嘴,医行天下,百善孝为先,亏你妄读圣贤书,居然咒自己老母亲早死!” “小的不敢!”青年立马闭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一个一个来!”吴渊说道。 赤脚郎中听后上前一步,走完望闻问切,心里也有了主意。 “开的方子全吃了没?”赤脚郎中回头问向唐仁和江柳儿。 江柳儿唇齿微张,应道“除了雄黄,该下的都下了。” 虽然唐仁叮嘱了别下雄黄,她也觉得言之有理,不过既然今日要断清此案,那就不能有所隐藏,任何细微的细节,都有可能是案件的关键所在。 外面又刮起了风,扑硕大雪蔓延而下,只听赤脚郎中一声大呼“真是误事!开了方子,却不按方子所做,治死了人,怪我咯?” 江柳儿脸一红,偷偷瞄向唐仁,他也是有些尴尬,难道这雄黄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一剂良方? “贺大夫,你说这雄黄非下不可吗,我总觉得有些不妥。”唐仁恭敬的问向自己请来的这位郎中,他可是赫赫有名的行医大夫,曾经在京首给很多大官看过病,现在即使自己判断错了,就不需要去辩解什么。 贺大夫年近古稀,却精神饱满,长鬓垂在肩头,咳嗽了两声,倒不急着说话,只是拿起那赤脚郎中的方子仔细端详了片刻,才说道“医海浩渺,万事万物都有其相容相克的道理,这方子开的没错,至于这雄黄,可下也可不下,其量多少,也可让人可活可不活。” 吴渊顿时有些不悦,一声令下“说人话!” 贺大夫一哆嗦,恭敬的点了点头,也不再卖关子,考究的说道“雄黄性热,老太因身虚体乏而昏厥不醒,后脑淤血不化,所以到现在,生气尚在,只是生死难定,药里放了雄黄,却可盛阳降阴,只是除了这雄黄,还缺一副至关重要的药引子。” “什么药引子?”唐仁疑惑的问道。 贺大夫想了想,说道“差些童子尿。童子尿清热解毒,与雄黄相配,相得益彰,如没有了它,或许老太吃了先前的方子,触之即死。” 童子尿指的是满月之前男孩清晨的第一泡尿。 在《本草纲目》中记载,童子尿气味咸,寒,无毒。主治寒热头痛,温气,童男者尤良。所以古代医生有许多采用童子尿作为药引或直接作为药给人们治疗疾病。 一代名医朱震亨医案中有这样的记载:“童子尿降火甚速。常见一位老妇人,年逾八十,貌似四十。询其故,人教服人尿。四十余年矣,且老健无他病,凡阴虚火动,热蒸如燎,服药无益者,非小便不能除。” 可见贺大夫所言也有一些道理。 可是这种天气,外面下着雪,谁又知道谁家的孩子又是童子。 倒是吴渊吴大人似乎想起了什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吴府管家的婆姨中月刚刚生过二胎,算起日子刚好一个月不到,要找童子尿的话,那就由我来准备,既然药方有用,老太就按方子吃,医者为大,该怎么治,就怎么治,其他人在此案未结之前,不许离开金陵,都退下吧,明日再定度此案。” 既然吴大人都这样说了,在场的人也只能唯命是从,唐仁也庆幸自己没有做错打算,这赤脚郎中果然学艺不精,要是按照他的方子吃了,那就麻烦大了。 晌午的时候,吴大人派人送来了童子尿,两个大夫共同熬药治疗,在喝完一碗汤药后,没过多久,老太太终于有了一丝动静,手指可以看的见动弹了几下,气色也恢复成常人模样了。 几人脸上一喜,总算没有白费功夫,只要老太太醒了,才算所有的误会都能解除。 青年看到老人终于有了一丝清醒的迹象,也不像之前那样烦躁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到下午的时候,老太太终于醒了过来,不过后脑还是有些疼痛,但明显感觉的到,那淤血的地方已经小了很多。 唐仁江柳儿几人急忙凑过去,嘘寒问暖之下,老人终于想起这一天一夜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昨日老太太如厕的时候,偶然发现自家的房顶上趴了一个黑影,正鬼鬼祟祟的伏着身子看着正房里的动静。 老人家以为是贼,情急之下,赶紧穿好裤子,可是还没喊出抓贼俩字,便一个踉跄,脚底便一不小心踩到了积雪,猛的一头栽了下去,磕在雪地上,然后便没有了知觉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衣食无忧 如此说来,看来的确是老人自己摔倒的,但让唐仁想不通的是,昨日老太太看到的黑影到底是什么人,如果是小毛贼,那么小毛贼怎么会这么巧的出现,而且家里也没值钱的东西,况且那个时辰天还没黑透,这个时候偷东西,显然不太适合。 不过,当前的这件事总算是真相大白了,原来自始至终不关唐仁他们的事,而且房契上的银两,也的确是老人出于人情,青年不好意思的赔礼道歉后,唐仁和瑞雪自然也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一场误会,吴大人也是对此案一笑了之,不过,该罚的还是罚了,赤脚郎中医术不精,险些酿成命案,罚他一年不得行医。 唐仁几人也因无罪当庭释放,至于房契的事,既然两方无异议,他自然也无权干涉。 老太太休养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高高兴兴的随着小儿子坐上了回乡下的马车。 自此,这座城东的宅院,即日起便算是唐仁几人在金陵城内长居的地方了。 今日唐仁闲来无事,正欲购买一些东西,准备明日便返回盛唐学院,不过在逛街的过程中,偶然路过了一家茶馆。 令他停步驻足的不是因为他有些口渴,而是因为这家茶馆的名字名叫开封茶馆。 真是碰巧,不知不觉竟然会走到这里,唐仁并非刻意,但还是在一颗好奇心的驱使下,走了进去。 上次收到的那封信中,便提到了这个地方,心里虽知此处与白莲教有些许联系,但唐仁并不觉得现在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危险。 茶馆不大,布局简洁,几张泛黄的茶桌,在东南角的墙角挂着一副蓑立,应该来说,在这个季节,这种东西并不多见。 或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今日来此喝茶的人并不多,唐仁一手放下古金重刀,目光打量了一圈,唐仁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 掌柜的知道唐仁应该是江湖人士,不好怠慢,提高声音向着后厨的方向喊道“来客人了!” 话音刚落,便见一穿着清淡秀雅的女子,莲步走了出来。 “客官,要点什么?我们这里有上好的茶花点心。”女子盘起云鬓,鹅蛋般的脸上没有一丝瑕疵,说话的声音宛若天籁,令人心旷神怡,唐仁看着女子的模样略感熟悉,说实话,面前的姑娘与前些日子马岩道遇见的那位有几分神似,但不知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 一间小小的茶馆竟有如此美丽的茶花姑娘。唐仁顿了顿,开口说道“随便上几份尝尝便可。” 女子噗嗤一笑,嗯了一声,没多久,便端着一盘精致的茶花点心走了出来,端放在唐仁面前不说,自己也拉开一张椅子,静静的坐了下来。 “看客官的样子不像是行走江湖的人士,莫非在这金陵城内常住?我们茶馆有个规矩,若能讲个有趣的故事,这些点心便算免费了。” “哦?”唐仁惊讶的看向女子,笑了笑,没想到一间普通的茶馆也是闲情雅致,讲个故事,便能白吃白喝。 不知这女子要卖什么关子,唐仁也不推辞,语气缓和的说道“那我就讲个茶花女的故事吧,很短,也未必有趣。” 女子点了点头,两手托着腮帮子,认认真真的支在桌子上,听着唐仁娓娓道来。 “古道和瘦马,孤疆小城边。 有位风霜满面的将军停下,问路边的茶娘:大婶,你知道这附近那个说话很温柔的卖茶点心的姑娘住哪里吗? 茶娘笑笑:她啊,嫁了个好人家,衣食无忧,听说现在过得很好。将军叹息,从怀里掏出块花手绢。请您帮我把这个还给她,谢谢她当年的茶点心。 夕阳落,瘦马远。将军走后,茶娘小心将花手绢系在手腕,叉腰向食客吆喝:老娘今天开心,所有茶水半价啊。” 说到这里唐仁戛然而止,不再多言。 女子问还有呢?唐仁却摇了摇头。 “无头无尾,却分明悲伤感人。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那茶娘便是当年的茶花姑娘吧。”女子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是个好故事。” 唐仁不可置否的一笑,拿起点心,吃了一口,却发现甜中带涩。 女子离开了座位,唐仁漫不经心的看着夕阳从窗边落下,良久在没有其他事,他便也离开了。 只是那姑娘见唐仁走后,也从后厨走了出来,同行的还有另一女子。 正是那日马岩道一别,给了唐仁五十两盘缠的女子。 “姐姐,这男子果然如你所说,机智过人,才学兼备。为什么几句话的小故事,却让我连下午的饭也不想吃了。”女子一脸的沮丧,她听得故事多了,却唯有今日唐仁所讲的故事,让她心中隐隐藏着些许悲伤。 身旁的姐姐轻声一笑,语重心长的说道“那是因为妹妹太过单纯,被男人的几句伤辞,便扰乱了心境。不过说实话,若能将此人拉进我们的阵营,相信他也是一员大将。” 妹妹没有答话,茶花女,茶娘,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故事的背后,还有很多的故事。 “微烟薄雪隔轻纱, 炽炭风炉煎玉茶。 饮得浮生皆细末, 余情付了美人花。” 金陵,城巷。 今日天晴,商铺酒楼鳞次栉比,街上人头攒动。出了茶馆,唐仁抱着古金重刀,一人逛在青石板路中,正在这时,前方的人群突然慌乱的往着两边退去,只听一声马鸣,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都让开!” 马蹄震震,来人以飞快的速度急奔而过,很多人躲闪不及,将一旁的摊位挤撞的东倒西歪,惹得众人低声叫骂,却不敢大声张扬。 唐仁正想躲避,却不经意看见一个三岁孩童,无依无靠的正好站在大路中央,暴烈的大马双目赤红,铁蹄踩在地上尘土四溅,丝毫不见放慢速度。 “危险!” 唐仁瞳孔一缩,脚下飞快的急奔而去,呼吸之间,单手将孩童一把抱起,而此时骑马的人也应声而至,见到有人挡路,不由恼怒,一道黑压压的鞭影刺破空气的空鸣声中落下,向着唐仁劈来。 唐仁冷哼一声,侧身躲过,古金重刀的刀背重重拍在马脖子上,只听马儿一丝悲鸣,前蹄腾空,晃了几晃,向后一仰,踉跄着退后了几步,缓缓停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东方青月 马上的男子一脸吃惊,但还是冷静的安抚好马儿,愤怒的目光看着唐仁。 “你是何人?”马上的男子一身黑色盔甲,威风凛凛,刚毅的脸庞犹如刀刻的一样,清风袭来,细长的发梢随风扬起,只见他下巴微扬,目光不屑的扫向唐仁,两手的指节捏的发白,可见他早已心生杀意,不过此时却强忍着。 从来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挡路,因为挡过路的,全被他杀了。 唐仁不卑不亢,被一双狼一般的眼光注视,他却纹丝不动。衣袖无风自舞,单手将孩童放下,人群中的父母此时也闻讯赶来,连谢过唐仁,还想说些什么,但看了马背上的男子一后,却又唯唯诺诺的躲到一边去。 唐仁闻到马背上的男子身上有股浓郁的血腥味,应该是久经沙场的一位将士,可是即使这样尊贵的身份,面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也不该像草芥一样,任由欺凌。 空气中弥漫着敌意。 两者像千年的朽木一样伫立不动,周围的百姓噤若寒蝉,他们偷偷的看着威武的男子,这种目光是对上位者深深的敬畏。 唐仁扬眉说道“我只是一普通老百姓,只不过看不惯仗势欺人而已。” “仗势欺人?哼,你可知道我是谁?”男子哈哈仰天大笑,猛的脸色一沉,勒紧马缰,踏步靠近唐仁,阴沉的问道。 唐仁浅笑一声,说道“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天下百姓,你什么也不是。” “放肆!” 男子踏马而起,一脚踩在马背上,一手握着长鞭,在空中以大鹏展翅的姿势,朝着唐仁的脖颈处袭来。 唐仁眯着的双眼抖射出一道精光,上身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仰去,躲过凌厉的一击,下一刻,右手化作蛟龙一样游离而过,一拳轰向了大马的左颊。 男子自然知道唐仁也有些本领,提起马缰,一双碗大的蹄子便跟千钧的重石似得沉沉悬在唐仁的头顶。 唐仁见状,收了手,立马后退几步,一息的功夫,眼前的青石板路便被踩成了碎屑。 “好厉害的功夫!”唐仁不由得赞叹道,也只有生死拼杀过的高手,才能做到人马合一,这男子身份一定不一般。 “我没空搭理你,不过你的模样我记住了,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叶良辰!”男子突然一笑,冲着唐仁说道,随后驾马从唐仁面前穿过,很快的消失在街巷的尽头。 “叶良辰?”唐仁侧身望着背影,心里却不知想着什么。 就在唐仁出神之际,耳边却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叶良辰,金陵人氏,御林左骑军总使,曾是岳飞将军麾下的一员大将,在抵抗金军的战争中立下过汗马功劳,据说以五千兵力,力破过金军三万铁骑。此次回京,却不知何事。” 唐仁回过头一看,说话的原来正是马岩道碰见的那位女子,没想到那日一别,最终还是相见了。 “该还你钱了。”唐仁哈哈一笑,变花样的从手里拿出五十两的银锭,却被女子一手挡了回来。 女子盈盈一笑,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我若是拿了银子,岂不是便宜了你,我就是要你欠我一个人情,想还我的钱,可没那么容易哦。” 唐仁汗颜,露出一个笑容,他想透过这层白纱看清女子的样貌,可是入眼的时候却总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不过猜想,她的身份在白莲教也应该不是泛泛之辈。 “请问姑娘芳名。”唐仁彬彬有礼的问道。 女子犹豫了片刻,口吐香兰的说道 “飘颻青丝雪,相顾几番醉。 浮云十年追,流水一朝洗。 凭栏人如旧,胧月寒窗推。 何因故乡归,梦里秋山翠。” “我的名字便在里面,看你能猜中不?”女子狡黠的坏笑道,眼睛眨眨的看向唐仁,见他一脸的郁闷,顿时觉得好玩,咯咯的笑得不停。 “古人常言青雪月寒,既然你这样说,那你的名字应该是………” 唐仁欲言又止,女子听得入神。 “东方青月。” 女子惊掉了下巴,忙问道“青月没错。可你如何得知我姓东方?” 唐仁哈哈一笑,指了指东方青月背后的配剑,上面刻着明显的东方两个古篆。 “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 在我室兮,履我即兮。 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 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东方乃属古老姓氏,据说也属姬发的后人,不过到了唐国,姓东方的,已经渺渺无人了几乎。 两人相聊甚欢,时间也过得飞快,得知唐仁明日就要返回盛唐学院,东方青月也只是点了点头,不过临走之际,却叮嘱了唐仁一句话。 “唐仁,我们白莲教并非万恶之徒,天道轮回,我们也只是顺势而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如果有一日,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够做朋友。” 唐仁看着东方青月,良久才说道“天下大势所趋,做不做朋友,与那些无关。” “但愿如此。”东方青月宛然一笑,转身离去。 夜晚,红烛。 金陵衙内的议事厅中,吴渊有些难堪的看着身边的一位老头。 “大人,今日有线人举报,唐仁跟白莲教的逆贼有所牵连,您看………” 朱充一愣,自言自语道“他怎么会掺和里面去呢,如此………”朱充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再等几天行动吧。” 说着朱充摆摆手,眯起了眼睛。 翌日清晨,唐仁还在熟睡之中,便被外面一阵喧闹的声音吵醒,阿虎迷瞪着双眼,懊恼的低骂了一声,包裹着被子闷头继续大睡。 只是唐仁却再也睡不着,忙起身穿好衣服,洗把脸后,隐约听见茹雪在屋外敲门。 打开门一看,原来是茹雪也听到了大街上的动静,被扰醒了过来。 “听说昨晚官兵在金陵城各处抓了不少的乱党贼子,今日好像要押解着去菜市场候审。一大清早便被吵醒了过来。”茹雪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素颜朝天的脸上白净如皙,看了唐仁一眼,见他也刚起来,便做了个鬼脸,嚷嚷着要回屋去睡个回笼觉。 唐仁眉头一皱,乱党贼子?听外面的动静也不小,应该抓了不少人,怎么会一夜之间发生这样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七章螳臂当车 一把抓过衣物披在身上,唐仁径自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推开大门一看,只见众多的官兵,押着几百号的白衣青布鞋的男女老少,一个接一个,有条不紊的朝着菜市场的方向进发着。 “白莲教!”唐仁突然心头一震,预感到了大事不好。 白莲教素来行事诡秘,也只有大事集结的时候才会正统的穿着他们的白衣青布鞋装束,可是没想到这一次却抓了这么多的人,显然是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否则吴渊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手段将他们一网打尽。 唐仁对于白莲教向来没有多少好感,只是他的目光,还是仔仔细细的扫视了一遍被抓的人中,没有东方青月的身影。 她应该逃脱了。唐仁稍微松了口气,他自己也感觉莫名其妙,为什么会对一个白莲教的女子如此担心。 难道自己真的将她当做了朋友,唐仁显然知道这种界限非常危险,稍有不测,便会引火烧身。 唐仁来不及收拾,便跟着人群沿着青石板路向着尽头走去,那里正是菜市场,也是今日官府候审的地方,此时旭日东升,虽然天气寒冷,但看热闹的拥挤人潮早已将这方井之地围的水泄不通。 “仍然没有东方青月。”唐仁看过一张张面孔,始终没有发觉东方青月的身影,刚刚路过开封茶馆,店门紧闭,看来也是昨晚出了事,今日也不会开张了。 吴大人,朱大人,还有几位不认识的高官。 连三品朱充大人今日都在此,可见他们对于白莲教的重视程度。 白莲教是唐,宋以来流传民间的一种秘密宗教结社。渊源于佛教的净土宗,相传净土宗始祖东晋释慧远在庐山林寺与刘遗民等结白莲社共同念佛,后世信徒以为楷模。 北唐时期净土念佛结社盛行,多称白莲社或莲社。南唐绍兴年间,吴郡昆山僧人茅子元,法名慈照,在流行的净土结社的基础上创建新教门,称白莲宗,即白莲教。 据唐仁所知,早期的白莲教崇奉阿弥陀佛,提倡念佛持戒,规定信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它号召信徒敬奉祖先,是一种半僧半俗的秘密团体。它的教义简单,经卷比较通俗易懂。为下层人民所接受,所以常被利用做组织人民反抗压迫的工具。 但随着白莲盛行,朝廷早已意识到这股民间不稳定的力量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政权,所以在正十一年,朝廷将此定为“红巾贼”,宣此为邪教,禁止百姓加入。 但消失了数十年后,这几年间,白莲教却依然无声无息的兴盛了起来。 东方青月昨日无意间透露全国各地白莲子弟信徒数万,虽不知真假,但今日一见,可见一斑。 这么多的男女老少都是白莲教的信徒,真不知朱大人和吴大人该如何审判。 他们在台上窃窃私语,唐仁听得并不真切,围观的人群中混迹着不少行踪诡异的人影,唐仁心里也猜测的到,这些人应该是白莲教的高手。 看来他们也在等待着候审的结果。 “唐仁。” 耳边一声呼唤。 听见有人叫自己,唐仁回头一看,原来是昨日开封茶馆的那位送自己茶花点心的姑娘。 不过她今日戴着斗笠,看来不想太过引人注意。 “这边来。”女子低声说道,从人群中夹道而过,唐仁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其后。 两人一直走到一间当铺,女子门口张望了几下见无人跟踪后,小心翼翼的关上门,摘掉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俏美的脸庞。 “我姐姐等会就来,你稍等片刻。”女子说道。 “你姐姐?” 女子嗯了一声,沏上一杯茶,说道“东方青月。” 原来东方青月是这女子的姐姐,难怪两人长得相像。 “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小女子东方明月。” 东方明月声如青灵,含水的眸子看了唐仁一眼,忽看见一个人影从当铺的帘子后走了过来,脸上一喜,忙起身道“姐姐来了。” 一只玉手掀帘而起,来人正是东方青月,不过看起来她憔悴了很多,胳膊上还有一处渗血的伤口,言语艰涩的挤出一个笑容“唐公子,请救我们子民一命。” 说着身子一软,就要跪下去。 原来这便是她的真颜,唐仁也是第一次看到她摘下纱笠的样子,天之绝色,四字而已。 愣神间唐仁才想起自己的失礼,回避目光,急忙将她扶起,才发现她的胳膊上中了一剑,伤口不大不小,一尺长短,幸好的是没有伤及筋骨,只是有些血水渗透出来,还不算太过严重。 “坐下说话,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唐仁轻声的问道,虽然他知道此事可能会将自己牵扯进去,但是他却心里清楚,东方青月并不算是一个坏女子,况且这次被抓的白莲教信徒,多是一些妇孺儿童之辈,谅朝廷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问题多半在于,白莲教的某些动作,惹怒了朝廷,所以才招致朝廷一夜之间,竟将他们连根拔起。 东方明月扶着姐姐坐下,又端来一盆热水,小心翼翼的为她扶起袖子,重新换了层纱布,听到外面人群喧沸,说了句“我去外面看看动静”。 话毕便轻掩住了门,只留下了唐仁和东方青月两人。 东方青月双目通红,屋子里只有唐仁一人,她才声泪俱下的说道“事关重大,我却无法将此事向你全盘托出,朝廷今日将我们众多信众抓获,是因为我们内部出现了叛徒。而我们白莲教此次相聚,并非是要对朝廷有什么动作,而是因为北方战事吃紧,国家尚且兵力不足,我们只是想号召一些爱国人士,参军入伍,为国效力。” 不管东方青月所言是真是假,她却不知道,非朝廷的名义号召百姓参军,已经犯了皇庭大忌。 任何一个独权朝廷,都不会允许有人私自筹备难以控制的武装力量。尤其是本就名声在外的白莲教。 即使征兵,那也是朝廷的事。 白莲教触手太长,难怪朝廷会如此动怒。 “我想使力,却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唐仁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说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晏子春秋 东方青月点了点头,她明白唐仁的难处,如果让朝廷知道唐仁与白莲教有牵扯,定会将他作为白莲教的同党缉拿归案,但是她却知道,唐仁作为凌霄宝殿的少东家,前些日子与京首所来的朱充大人有所交集。 而朱充大人此次前往金陵,有一件要事,便是处理白莲教信众泛滥一事。 唐仁若是能与朱充大人搭上话,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前提是唐仁是否愿意帮这个忙。 不过换做任何人,应该都不会答应的,这不单单是赔本的买卖,甚至会引来杀身之祸。 唐仁的回答,让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昨晚的抓捕突如其来,除了十几个还在金陵的白莲教要首逃脱,其余的悉数落网,东方青月也在逃散的途中,被前来的高手所伤。 今日菜市场候审,一方面是朝廷在敲山震虎,另一方面,也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还在金陵城内潜伏的白莲教徒有所忌惮。 救?还是不救? 唐仁是可以见到朱充大人,可是这个火坑,自己如果跳的话却有些唐突了。 “东方青月,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唐仁的神情有些严肃。 “请问。”东方青月含珠的眸子一闪,轻声问道。 “白莲教是否正派?” 东方青月显然没有想到唐仁会问道这个问题,白莲教,这个在百姓口中是是非非的宗教,自东方青月出生以来,她便生活在了白莲教中,曾经有位年迈的老人告诉她,身为圣女,便要流离一生与教同生。 “遵守五戒,静待明王,教民与善,好德施国。” 这是白莲教的清规。 唐仁点了点头。 白莲教自南唐诞生时起,其实就具有两种性格,即叛逆与安善兼而有之,交替表现的性格,因而它也就发挥了两种社会功能。 在平静的岁月里,白莲教作为佛、道正统宗教的补充,在下层社会发挥子佛、道二教所起不到的作用。 但每当天灾人祸接踵而至或社会动乱之际,白莲教就会与佛、道相悖,往往成为农民暴动或农民起义的战斗旗帜,这也是白莲教不同于正统宗教的所具有的特质。 而朝廷所怕的,便是这一点。 或许只有白莲教的所做,不会引起朝廷的猜疑,那这件事便会好处理很多。 “这个忙我帮!” 唐仁突然说道。 东方青月精神一震,意外的听到了唐仁这个答案。 他难道真的不怕自己连累他吗? 唐仁一手轻扣着茶几,一手摸着下巴,深邃的目光里沉沉的思虑着,莫了才郑重的说道“有一个条件,你们必须做到。” “什么条件?”只要唐仁能够愿意出面,免去这么多普通百姓的牢狱之灾,任何条件都是可以考虑的。 “很简单,你们接下来,要不断的广而好施。”唐仁说道。 《晏子春秋》-中所说“利于国者爱之,害于国者恶之。” 只有朝廷对于白莲教的态度有所改善,自己再使力,或许才有效果,如果紧靠一己之力,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东方青月有求于自己,这次的人情,便算是还了。 唐仁自诩不是“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圣人,也不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贤者,但有些时候,举手之劳,或许会胜造七级浮屠。 东方青月展开了笑颜,看来她已经明白了唐仁的意思,白莲教一直以来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天下以民为根本,只有让朝廷改变可态度,能伸能屈,才会走的下去。 唐仁释怀一笑,看着东方青月的脸庞,一时心想,要是东方月也在,那这三个月亮在一起,肯定光彩照人。 朝廷并没有对所抓的白莲教信徒们赶尽杀绝。东方明月回来说也只是在菜市场吓唬了一下其他百姓后,剩余的全部关押了起来,其实他们也明白,大牢里关押再多的小鱼小虾,都不如抓住一个白莲教的上层人物重要。 东方青月和东方明月暂且会躲避在这家名为永泽当铺中,等到外面的风声小一些,再做打算,而这几天,能否缓解朝廷对于白莲教的强压态势,全靠唐仁是不是能够游说成功了。 金陵的百姓安居乐业,白莲教目前在他们的眼中,仅仅是一个朝廷不认同的宗教团体,其实在当前的南唐,像这样的团体早已不足为奇,枪打出头鸟,怪只怪白莲教扩张的速度太快了,其中不乏出现一些三教九流之辈,背离了白莲教的教义,做出了一些为乱百姓的勾当。 但奇怪的是,从第二日开始,侯府街巷中,却出现了众多救济食不果腹的义举人士,仔细看去,很多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也有当地的一些富豪地绅,在路口搭起几个大锅,一旁还有源源不断送来的馒头干粮,一些以乞讨为生的流民,乃至生活艰苦的百姓,竟被他们吸引而来,免费获得了一整天的餐饭。 除过这些,这些人还广泛教育老百姓,要明理行善,忠贞爱国,多做善事以帮助更多的人。 虽然很多百姓不清楚一夜之间为什么会冒出这么多的人做善事,但想来想去,多多少少还是跟白莲教有些关系。 这些人只字不提为何有此举,但获得的一致好评,早已短时间内在金陵城传的沸沸扬扬。 与此同时,一个在金陵商界兴起的新星,响应善举于天下,拿出了几千两银子,购置了不少过冬的衣服,给那些贫苦的老百姓送了过去。 而这个商界的新秀,便是当今的凌霄宝殿。 很多人都知道唐仁的大名和他店中三位貌美如花的女子,在艳羡的同时,也不由的对凌霄宝殿好感倍增。 只是有一个老头,显然有些坐不住了。 “施善的都是些白莲教的圈外信徒,只是这唐仁,掺和什么劲?”朱充不明所以的深思起来。 如果是行善积德,朝廷自然不会拿这些人怎么样,只是白莲教无论再有什么举动,也很难改变朝廷对他们的态度。 唐仁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一点,但偏偏要趟这团浑水,这不是一个聪明人该干的事情。 此时的吴渊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或许答案只有一个,唐仁确实也是白莲教的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仁至义尽 “按照我唐国律法,与白莲教有关的人,视为同党,朱大人,你看此事该如何定夺。” 吴渊也知道朱充与唐仁有些私交,所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用了一种试探的语气。 朱充犹豫了一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先看看再说吧,唐仁是个好苗子,如果能走上正道,为我唐国江山社稷着想,我想多一位好官,远比多一个白莲教逆党强得多。” 吴渊岂能听不出来朱大人所言的意思,多一个好官,看来朱大人是有心要栽培唐仁,举荐他入朝为官呢。 说实话他对唐仁也是颇为赞赏,年轻有为,后起之秀,比起其他同龄的青年才俊,唐仁不仅年纪轻轻,便拥有了举足轻重的财力,而且能进入盛唐学院,才学也是非同一般。 如果真的能够作为一方父母官,以他的秉性和为人,确实值得培养。 “那属下便知道怎么做了。”吴渊深深地点点头,算是给了朱充大人一个答复。 夜晚来临,静悄悄的,因为东方青月的事情,唐仁也决定晚几日再回盛唐学院。 不过今天晚上,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吴大人,深夜造访,真是有失远迎,快请进。”唐仁听到院外的敲门声,却没想到,今日来的竟是吴渊大人。 知府大人亲自而来,显然不是路过那么简单。 “众人回避,今日我只找你。”吴渊背负双手,语气淡然的说道,身后的侍卫见状守候在了门口处,阿虎几人,也答应着退了下去。 正房里的火炉烧的正旺,吴渊见屋子里的摆设并没有因为唐仁几人的到来添置翻新,便知道唐仁也是一个节俭之人。 两人坐下,唐仁沏满一壶茶,热腾腾的茶水冒着雾气,吴渊端起微微一抿,终于开口说道“天寒地冻,有杯热茶倒也舒服。” 唐仁一笑,不过神色马上黯然了下来。“热茶是舒服,但我们唐国,却还有千千万万的百姓,在这寒冷的冬天里,依然处在饥寒交迫当中。”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能心存天下,已经难得。”吴渊面色平稳,顺着唐仁的话回道,眼里却有些赞赏之意,能够心系天下,才是大德之才。 “今日吴大人前来,难道只是与晚辈煮茶论道?”唐仁话锋一转,恭敬的问道。 “哈哈哈。”吴渊大笑一声,音如洪钟,说道“”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室,人不堪其忧,愿余也不改其志,愿意与茶清贫到底,只要有茶相伴。若茶相惜,天长地久足矣。” 唐仁微笑,回道“清贫乐道可为民,却不可为官呐大人。” 唐仁已经明白,吴大人此次前来,原来是试探自己来了。 吴渊有心套话,想弄清楚唐仁到底与白莲教有没有瓜葛,而唐仁也巧妙应对,一席话下来,吴渊不仅没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相反却对唐仁更加刮目相看。 心想面前这青年心思缜密,妙语连珠,看来想从他嘴里获得他与白莲教是否有牵扯已经不可能了,只能顺着茶局,摆明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纵观历史,以朝纲相悖者,从来都如过眼云烟,消失在茫茫时间车轮中,唐仁,你是一个聪明人,莫不要因小失大啊。”吴渊婉切的忠告道,他相信唐仁能够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趁早与白莲教脱离关系,他才有可能与朱充大人举荐唐仁入朝,大好前程,指日可待。 唐仁感激的点头说是。 吴大人深夜而来能给自己说出这番话,已经实属不易,唐仁自认现在的所做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九尺躯。他的确有一腔抱负,但当前的大环境,还不适合。 两人一同畅聊到了深更半夜,吴大人才起身告退,临走只是说了一句话“如果你能够帮朝廷抓到所有在金陵城内的重要余孽,他和朱大人便会联名保慕容长卿一个月内脱离牢狱之灾。” 唐仁身子一怔,听到这个条件,他显然意识到了这意味着什么。 看来朱大人和吴大人想用这点与自己相交换,站在他们的角度,这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要是自己再不识抬举,可能到头来连自己都身陷囹囵。 一夜过去。 接下来的几日,白莲教的外围信徒依旧按照定下的时辰,每日发放着清粥馒头,唐仁也知道这种打声势的动作也不会持续太久了,因为时间长了白莲教也耗不起。 但是,一点点的渗透,总能将白莲教在老百姓心目中的位置改观。 在东方青月的安排下,十几个懂医术的郎中,以济世救人的口号,开始走街,串巷,甚至下到偏远乡村,无条件的为当地老百姓免费看病,一时间在金陵城流传出了这么一句话。 “大苦大难的观世音菩萨,指派出了使者救济贫苦的百姓。”好评从乡村往城镇汇聚着。 金陵城内的朱充和吴渊,自然也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白莲教一改往日的作风,低调为民办事,现在在百姓中呼声很高,而朝廷已经催了三次,月底之前必须将蔓延到金陵的白莲教一网打尽。如果动作太大,会不会引来民变?”吴渊看着桌子上摆放的一份份搜集到的信息,眉头紧皱的说道。 如果铁腕抓捕,剩余的白莲教余党自然不会逃脱太久,听说谢皇后垂帘听政后,几次议政提及了连坐法,吴渊虽然反对这种酷吏的方式,但自己只是金陵的父母官,却无法改变这种现状。 连坐的盛行起源于商鞅,商鞅在秦国变法,为了巩固君主统治,颁布连坐法。 这是在户籍编制的基础上实行的。卫鞅一派法家认为,要使君主政权达到“至治”,必须使得“夫妻交友不能相为弃恶盖非,而不害于亲,民人不能相为隐”。就是说,最亲密的夫妻和朋友,也不能互相包庇,而要向朝廷检举揭发,使得任何“恶”“非”都不能隐匿。只有这样,“其势难匿者,虽跖不为非焉”。 第一百六十章井水 实行连坐法的目的,就是要使得人民互相保证,互相监视,互相揭发,一人有罪,五人连坐,即使是跖也没有办法为非作恶。 而《秦律》中多次提到“伍”的组织,例如说:“何谓四邻?四邻即伍人谓。”凡是大夫以下,“当伍及人”,都应该编入“伍”的户籍,一人犯罪,“当坐伍人”。 这种以背离信任为基础的酷吏,虽然对于国家的治安会有一定的帮助,但是长此以往的话,却会导致百姓之间人心惶惶,道德的底线支离破碎。 听朱大人说,这种连坐法不但马上要实行于乡里的居民之中,也实行于军队的行伍之中。 吴渊猛然想起《商君书》说“行间之治连以五”,又说“其战也,五人来簿为伍,一人羽而轻其四人”,说明在作战时,五人编为一伍,登记在名册上,一人逃亡,其他四人就要处罚。 谢皇后向来铁腕,如果不是因为司马桧病衰,她也不会上台,只是仓促的用这种方式想改变目前南唐羸弱混乱的现状,实在有些饮鸩止渴,操之过急了。 朱充端起茶,却又放下,饮之无味,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属下的禀报声。 “报朱大人,吴大人,下河村发生了命案,事态非常严重,八人身死。”一名官兵火急火燎的赶来,直接奔赴两位大人的面前报道。 朱大人喝问道“何事如此慌张,慢慢说来!” 肯定是发生了大案子,八人居然身死,金陵城好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案件了,在处理白莲教事情的紧要关头,发生大命案,对于吴渊来说,如果处理不当,此次来金陵的朱大人,可都全部看在了眼里。 简单问过,两人便带着一队官兵,急赴下河村察看案情。 与此同时,远在城东的唐仁,莫名的收到了东方青月送来的信,说是下河村遇到了麻烦,请他一同前去。 下河村。 位于金陵城外三十里地的樵山山下,属于一座穷乡僻壤的小乡村,民风淳朴,百姓多以靠山吃山为主,早些年因为闹瘟疫,导致下河村人口锐减,很多的青壮年逃离了此地,留下了大批的妇孺儿童和孤寡老人,留下了大量的空置的房子,无人居住,活像一座鬼村。 随着时间的流逝,虽然有不少离乡的人回到了故乡。但依然改变不了人口稀少的局面。 吴渊和朱充两人携带官兵刚刚走到村口,便看见下河村的百户率领村民早已等候多时,恭候着待在路边。 停在村口的还有几辆木架车,上面裹着一层白布,看形状,两人已经在知道,这就是那八具尸体。 “两位大人!”百户年近六十,十分清瘦,高高的颧骨上眉头像沟壑一般紧皱,看见官府来了人,急切的迎了上去,面色焦灼的说道“几位官爷,你们可来了,村民们如今人心惶惶,都说又遭瘟疫了,嚷嚷着要离开村落,去往安全的地方。” 朱充看了年迈的百户一眼,手一挥,向着身后的官兵说道“让百姓散开,去把所有的尸体抬到地上。” 如果真的是瘟疫,这事必须要上报朝廷才是,不过唐国好久没出过这样的天灾了,今年也算是风调雨顺,也只有颠沛流离战乱之年,才会出现瘟疫这等事。 裹尸布被掀开,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众人面色灰暗的掩面干呕,顺着看去,死掉的八个村民,此时尸体已经开始腐化流脓了,虽是冬天,却还不够寒冷。 吴渊叹息一口气,走上前去,弯下腰仔细侦察了片刻,才问向身边的仵作“验尸结果如何。” 这时身边一位长髫褐衣的男子说道“禀告大人,尸体已经查探过,体表无外伤,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日傍晚,不过据村民说,这几个人是一同上山砍柴,回来后喝了樵夫牛大全家的井水后,连同牛大全在内才全部身亡,但蹊跷的是,我用银针检查过井水,并无毒色,真是怪哉。” 吴渊和朱充听后同时点了点头,看样子应该不是瘟疫,村民只是以讹传讹罢了,要说问题的关键,还是牛大全家的井水有问题。 不过现在牛大全身死,显然这事他不可能是凶手,到底出了什么事,吴渊摸着下巴。 “取牛大全家的井水和其他村民家的井水各一瓢,再找两只大黄狗来。”吴渊想到了办法,对着百户吩咐道。 看来吴大人是想检测下到底是不是水的问题了。 村民们有的在看热闹,有的议论纷纷,还有一些,被官兵看着,她们都是死者的家属,在一旁哭哭啼啼,在案子没有清楚之前,吴渊也没有时间去宽慰她们。 唐仁也混迹在人群中,等待着吴渊实验的结果,东方青月让自己来,她却没有出现,显然是顾及到了吴渊和朱充两位大人都在此地,多多少少不适合,以免被在场的官兵认出来。 但她既然今日叫自己来,肯定此案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且唐仁也隐隐察觉到,身死的八个村民,或许并非死于意外,因为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每位尸体的脚心,都异常的青紫。 不多时,两只干瘦的大黄狗卷着尾巴被两位村民拉了上来,窝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到这么多人,瞅了瞅,耷拉着耳朵打了个哈欠。 “把水端上来。” 一盆是朱大全家的井水,一盆是其他村民家的井水,吴渊相信,到底井水有没有毒,马上就能见分晓。 两只大狗本来就燥热,一见有水,趴起身来,各自走到水盆前,舌头探下便卷起喝了起来,尾巴摇晃,不多时,两盆水都被各自喝了一半。 所有官兵包括村民都在等待着,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只狗居然都平安无事,百无聊赖的抖了抖毛,悠闲的用后腿挠着身上的虱子。 吴渊一阵疑虑,看了看身旁的朱大人,无奈一笑,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 “何人举证这事是白莲教所为?”吴渊问向百户,如果这事真是白莲教所为,那他们的手段可就高明多了。 可是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似乎这个举证,都是 毫无依据的猜测。 第一百六十一章鬼眼 吴渊一时气恼,今日朱大人一同陪自己前来,此案如果短时间内破不掉的话,定会在朱大人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下河村就百八十号村民,调查起来也并非难事,入户录口供,与此同时,吴渊也下令,走访周边乡村,一旦发现有流动的陌生面孔,一律严加盘查。 下河村的房屋多以白墙高棱为主去修建,样式保留了盛唐时期的风格全貌,依山傍水的苍翠当中,透露出一股年代久远的气息。 但是很多早已坍坯的墙峘,已经被蔓延的藤蔓植物吞噬的只留下了模糊的印记。 山麓中留下了青色石板铺就的道路,百姓们主要的交通工具还是以牛马牲口为主。 这里消息闭塞,甚至很多百姓都知道金陵来了大官,却不认识这大官到底有多大。 吴渊有个习惯,便是办案的时辰,他会亲自前往案发现场,以及走访一些当地的百姓,或许会从中,发现一点意想不到的关键。 八个人都是下河村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在村子里也是老实巴交,与他人也无宿怨,如果是他杀的话,那么谁才有这样的动机呢。 夜里静悄悄的。 两位大人决定在此地落榻一晚。 灯火点燃,山中农屋中多了一丝浅弱的光亮,绕是端了三个火盆,这屋子里依旧寒气逼人,冷的两人不住的哆嗦,门外的守卫也从三时一换调成了两时一换。 朱充道“少知民间苦,今夜才知,我们的百姓居然是在这种环境下生活起居的,身为父母官,实在汗颜。” 吴渊也是点头称是,下河村也隶属金陵管辖,出现问题,自然跟自己多多少少有所关系。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案子破掉,给所有的老百姓一个交代。 仵作所说,百姓所说,通通毫无破绽。 但唯一一点有漏洞的是,仵作发现死者的身上,出现的不是尸斑,而是皮肤逐渐的松垮,膨胀,然后流出腥臭的液体。说中毒,却又不像中毒,因为仵作验来验去,不知是何种毒素。说没中毒,但这样的异像,却无法用常理解释。 喝了井水就突然暴毙,会不会是在上山砍柴的过程中误食了什么东西? 吴渊一想到这里,立马来了精神,不过此时天色已黑,上山寻找蛛丝马迹,并不容易,只能等到天亮。 而此时,唐仁一人,趁着夜色,摸黑来到了停放村民尸体的地方。 东方青月既然让自己来,肯定是其中有着蹊跷,至于跟白莲教有没有关联,只要找到人证和物证,便会一目了然。 安置村民尸体的地方在一处废弃的民房,周围有重兵把守,民房只有一门一窗,四周空荡荡的并无杂物,不远处便是周边的山林,几个官兵围着火堆,歇着火驱驱寒。 几声凄厉的夜啼,让人顿时毛骨悚然。 已经到了子夜,正是阴气最重的时候。 在下河村有个传言,夜晚的时候,没有任何事千万不要去村子里一些废弃的房屋里过夜,因为几十年前闹瘟疫,很多人便是痛苦异常的死在了自己的家里。 由于冤魂不散,死者化为厉鬼便会游荡在自己的宅院附近,如果有生人靠近,阳气重的,便会染上重疾,从此要靠药物为生,阳气轻的,稍有不慎,恶鬼缠身,丢了性命。 唐仁自然也听到了这些,不过他却并不惧怕,人心生鬼,所有的东西,很多便是被大家杜撰出来的。 官兵们围在一起讲述着鬼故事,都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像冬夜的狸猫一样灵活的钻进了废弃的民房。 不过,又有谁没事了去间阴森的屋子看尸体呢。 火苗暗淡了一些,一个官兵打了个喷嚏,感觉有些尿急,开口说道“哥几个先聊着,我去撒泡尿,稍后就回来。” 同坐的几个一阵吆喝,开玩笑道“那你可得小心了,莫不要被厉鬼给魂勾了去。” 这个官兵哈哈一笑,壮着胆往着不远处的林子边走去。 唐仁已经进了屋,仗着精通机关,所以开起门窗的锁子来易如反掌,屋子里没有任何杂物,只有摆放着八只木架,每只木架上面搁置着一具尸体,墙角四周蛛网密布,灰尘落了厚厚的一地,屋顶的木梁有些坍塌,呈现出黝黑的灰色。 唐仁小心翼翼的揭开面前的一具尸体上得白布,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面色青灰的一动不动,他的额头上有块痣,这人正是牛大全。 百姓说牛大全是一个打了三十几年的老光棍,家中有一老母亲,但平时却不怎么孝敬,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没钱的时候,便会去上山砍点柴,以充点家用。 但此人并无多少恶习,要说有特殊的爱好,便是比较信奉牛蛇鬼怪的邪说。要是上山的时候天气不好,身体不舒服,那是万万不会上山的。 但是这次上山,据说是走之前卜了一卦,却不知为何,竟约了其他七个人一同上的山,结果没想到,回来后喝了自家的井水后,连带一块全部一命呜呼。 “尸体腐烂严重。”唐仁神情严肃,按照正常情况下,像这种寒冷的天气,三天后尸体才会出现腐化的症象,除非是体内出现了问题,才会导致腐烂变快。 银针入骨,没有异常,不过其实唐仁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毒都能够用银针检测出来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很多天之灵宝,奇毒,都是夺造化而生,一般的手段,难以琢磨。 凉风静静的吹过,唐仁突然感觉后背的汗毛不由自主的竖立了起来。正回头之际,却发现一双青黄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趴在窗户外盯着自己。 唐仁心头一紧,知道这不是人类拥有的眼睛,不过他也不信鬼怪一说,壮起了胆子,将古金重刀握在了胸前。 古金重刀是杀人如麻的杀器,就算是厉鬼,闻到它的气味,也得退让三分,脚步轻挪,不带一丝灰尘,唐仁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那双青黄眼无动于衷,等唐仁靠近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将连着的破窗户扯了个大洞,这时候唐仁才看清楚,摆在窗台上的,竟是两颗人眼大小的珠子,只不过因为光线阴暗,又没仔细看,才让人猛的一瞧觉得是鬼眼。 第一百六十二章牛大全 可是这珠子并不是石头所做,入手柔软,有一定的质感,保存着完好无损的瞳孔和睫毛,丝丝的褐色眼珠盘成一个圈,像活的一样,多看一眼都有种让人心悸,感觉被迷惑了心智一样。 原来还真是眼睛,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眼睛罢了。 不偏不倚,恰巧自己来到这里多了这个,显然是人为所致,唐仁把捏着青黄眼珠,一边低头沉思。 匪夷所思的八人命案,又让人无法想通的一双不知名东西的眼睛。 “嗖!” 唐仁沉思的时候,一声怪响,让他猛然抬起了头,却看见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飞快的从朱大全的尸体上蹿下,一溜烟的钻进墙角的鼠洞,不见了踪影。 比老鼠大,比猫身长,黑黑的一团,有双尖尖的小耳朵。 唐仁快步闪去,却惊恐的看到,就一会儿的功夫,朱大全的脸部被这鬼东西啃噬的面目全非,连模样都认不出了,血流了一地,要多瘆人就有多瘆人。 “到底什么东西?”唐仁目光如炬,绞尽脑汁的思索道,而这时外面也传来了脚步声,唐仁耳尖,知道有人来了,一个纵身,攀上房梁,躲在了暗处,屋子宅小,不是久藏之地。 原来憋尿的那位官兵撒完尿后听到这里有动静,便心里七上八下的过来看看,虽然是停尸房,但想来都是一些死人,只要不是命背,应该不会碰上诈尸,况且自认是个胆大的人。 门嘎吱一声被打开,借着微弱的月光,这位官兵蹑手蹑脚的的走了进来,唐仁本想趁着他没注意,轻声跳下离开这里,却没想到,大意之下,余光看见刚才盖着牛大全的裹尸布忘了没有盖下。 这位官兵扫视了一圈没有察觉异常后,总算松了口气,夜里寒冷,呼出的气成了一团散开的雾,朦胧化尽,临走之际,他却意外的发现牛大全的尸体好像有人动过,好奇之下往前走了几步,却不曾想接下来一幕,简直让他几乎将胃里所有的食物都吐了出来,只见一张面目全非的脸赫然映在他的眼中,血淋淋的恐惧袭来。 突然的惊吓让他“啊”的一声尖叫,肚子里翻江倒海,呕的吐出一堆秽物,身子像被雷劈过一样炸了毛。 官兵惊慌失措连滚带爬的从房门里蹿了出去,一时间外面喊声四起,被吸引到的其他官兵,纳闷的往着这边汇聚而来。 唐仁心头一紧,暗骂遭了,这下自己出去,定然会被发现,如果他们搜了进来,这里也是无处可躲。 一旦自己出现,吴大人和朱大人必定会认为自己成了此案的嫌犯,深夜到此,毁尸灭迹。 外面突然火光冲天,众多的官兵举着火把,团团围住了这间停放尸体的房子,出现这样的怪事,他们可不敢轻举妄动。 下河村本来就久居深山,阴森森的,再加上早有传言这里闹过瘟疫后很多人不干不净的死去,连埋都没有埋葬,孤魂野鬼害人的故事太多太多,刚才听到同僚一描述,真是吓得在场几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虽然都是青壮年阳火盛,但还是没有人敢提着胆子走进来瞧瞧。 “你说那牛大全的脸被咬的到处都是?”有人打着摆子小声试探道。 “何止,你刚才没听六子说,牛大全被恶鬼吃了魂,连脸都啃完了。”另一官兵胆都快被吓破了面色青绿的把火把捏的紧紧的。 “吴大人等会就过来了,对了,六子呢?” “没见他人啊,从屋里一出来就跟失了魂一样不见了。” “快去找找!” 两人紧绷着神经,借着燃起的火把,在停尸房四周的林子边缘转悠,一边嘴里呼喊着六子的名字。 不多时,终于在一处杂草从丛中,发现了一具早已冰冷的尸体,而那人,正是刚才两人口中的六子。 此时尸体已经僵硬,肤色铁青,嘴巴微张,瞳孔睁得大大的,双手仿佛凭空抓着什么。 有经验的人看的出来,六子无外伤,是被活活吓死的。 两人急急忙忙连哭带嚎的跑回去,不多时,所有官兵都汇聚了过来,一时间无人再敢轻易离身边的人太远,真是有恶鬼了,否则六子怎么会被吓死呢。 这停尸房也是个凶地,别说进去看了,就是现在靠近那里,都让人浑身发抖。 黑漆漆的夜,阴冷的风森森彻骨,幽深的林子里,远处升起了一团绿色的火光,它们就像跳跃着的精灵,上下飞舞,冷冷荧光。 “鬼火!” “你们看那边。”只见其中一人手指的方向,又多了几团绿色的火焰,泛着青芒,一闪一动。 唐仁早已趁着乱溜了出去,林子里的一幕他也看到了,心乱如麻,这件案子,越发扑朔迷离了。 下河村发生了这么大的怪事,让这本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逐渐暴露在了外界的目光之中。 传言一夜之间四起,有人说是金陵所来的官兵惊扰到了沉寂在下河村地下的冤魂,所以才导致恶鬼将怨恨发泄到了这些外来人身上,要是想重获安稳,就必须让这里重新安静起来,不要被外人打扰。 吴渊自然无空理会这些无稽之谈。 昨夜的事情他已经知晓,牛大全的尸体受损,仵作在屋后的泥地里官兵发现了一种动物的脚印。想来想去,牛大全的面部也应该是被动物啃噬掉的。 至于所有官兵目睹的鬼火,吴渊虽然知道民间有这么一说,但却没有亲眼见过,不过既然这么多下属看见,可见确实当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汉王逸《九思·哀岁》:“神光兮熲熲,鬼火兮荧荧。” 前蜀 贯休《行路难》诗:“君不见烧金炼丹古帝王,鬼火荧荧白杨里。” 鬼火向来被认为是不祥之兆,有人说这是阎王爷打着灯笼找冤魂,也有人说,这是人死后,化聚而成的形体,你走它也走,你停它也停,要是被它沾上,便会噬骨成灰。 金陵城内。 唐仁和东方青月两姐妹再次来到了先前的当铺当中,当唐仁拿出怀里的那双不知名的眼珠子时,东方青月竟然从椅子上突然惊站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一无所获 “青眼狐狸!” “你认识?”唐仁惊讶的问道。 “何止认识,它还大有来历。” 青眼狐狸,最早是出现在《山海经异志》。“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青眼,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 青眼狐狸的皮毛为浑身的漆黑,眼瞳为血的深红,与之相对应的是银白色的九尾狐,皮毛如月华般清濯明净的银色,皎洁出尘,两者天生为敌,不可同处。 据说被活的青眼狐狸看过眼睛后,便会迷失自我,陷入幻境,如果没有外力帮助的话就永远也清醒不过来,任由这青眼狐狸操控。 而唐仁手中所拿的眼珠,正是死去的青眼狐狸的眼睛。 不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东方青月似乎知道些什么。 “圣母曾经说过,几十年前白莲教中是有人饲养青眼狐狸的,不过那人据说早就死了,为何现在又会出现这种邪恶的东西,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民间从来不缺少一些奇人异事,唐仁也曾听闻过,有人专门饲养一些奇怪的生物,在江湖中坑蒙拐骗,但是这种东西突然出现在下河村,显然是有目的的。 只见东方青月继续说道“那人据说违背了白莲教的教义,做出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被当年的第一代圣母赐死,事发多年,那人的余党对此事耿耿于怀,前些日子我们白莲教内部出现叛徒,也是与其余党,有所关联的。” 这样说来,极大的可能便是,有人想通过此事,将白莲教推向逆境的边缘,以引起朝廷更大的愤怒,那白莲教这些日子在金陵再行更多的善事,也永远改变不了被打击的命运。 唐仁在思考着所有的线索,从八位村民身死,到青眼狐狸的眼睛,乃至之后一位官兵被吓死,这背后定有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操控着这一切。 而这个人或许与白莲教也有所交织。 或许东方青月说的没错,安排这一切的,便是白莲教的叛贼余党。 青眼狐狸的眼珠子,唐仁一手举着一颗珠子,眼睛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的目光仿佛被吸引了过去,一瞬间竟有那么一丝恍惚,就如同进入了一个屏障之中,一个幻化的世界俨然生成,有声有色,有血有肉,但他摇了摇脑袋,又立马清醒了过来。 “真是厉害,死掉的还有这么大的能力。”喃喃自语一声,唐仁将青眼狐狸的眼珠收好,握着古金重刀,叫了一辆马车,向着下河村的方向驶去。 而他离开的地方,在他走后不久便站立了一个人,他有着一头长发,垂在双肩,半边脸被一面银白色的面具遮挡,眼睛的位置异常狭长,如果仔细辨认,跟狐狸无二。 男子停留了片刻,再次神秘的不见了。 下河村中。 吴渊依然一无所获,这件棘手的案子可以说是他自当金陵的父母官以来,最为诡异的一件,神秘莫测的鬼火,难以捉摸的凶兽,莫名其妙的死亡。 他侦察了所有可疑的现场,终于在晌午的时候,一个地方,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便是位于下河村山后的一座破旧的山神庙。 据百姓说,牛大全特别信奉这里的山神,所有的凶吉都请教这里的神灵,因为下河村山后种植了大面积的竹林,为了赶走糟蹋竹林的野猪,牛大全也自告奋勇的担当起了护林一事。 所以这里少有人来,牛大全却是个例外。 但让吴渊和朱充大人疑惑的不是这点,而是山神庙里供奉的,不是常见的威武的山神像,而是一个人形狐狸脸的石雕,人称狐狸娘娘的邪门雕刻。 狐狸娘娘是不洁的象征,在民间,狐狸娘娘是一个并不真实存在的人物,传说中她是一个人身狐狸脸的女人,每逢月夜子时的时候,便会游荡在人世间,遇到孤身一人的男女,便会尾随到家,当你进了屋之后,她便会轻轻的扣动门铃,嘴里喊道“顶针,顶针,快来开门。” 如果有不明事理的误开了门,她便会潜身进入,吸了你的魂魄,来增强自己的法力。 她的神通广大,可以呼风唤雨,所以也有很多的神婆,阴阳先生信奉她,可是牛大全偷偷摸摸的在这里供养了一个狐狸娘娘的石像,看来他的秘密,鲜为人知。 牛大全的身死,可能与这狐狸娘娘也有些联系,如果能够找到其中的线索,相信此案也就会有些眉目了。 与之最为亲近的,是牛大全的母亲,不过老人年事已高,又有些耳聋,再加上一只眼睛失明,对于儿子的事,她也说不了太多的信息,只知道有一点,牛大全有个习惯,每次月中月亮最圆的时候,他会杀一只大公鸡,然后一夜都不见人,等回来时,天已经大亮,这个时候,牛大全才会满身疲惫,双眼布满血丝的回来。 杀了公鸡肯定是用来祭拜的,那他的去处自然便是这座山神庙。 今天是农历十四,明晚恰巧是月中时分,吴渊考虑了下,安排了一些官兵守候在此处,等到明晚的时候,看看这里会有什么动静。 金陵城内。 唐仁这几日鬼鬼祟祟,神出鬼没,引起了赵明丞几人的注意,虽然不知唐仁究竟在偷偷摸摸的做些什么,但作为最亲近的几位伙伴,他们还是放心不下。 约定回盛唐学院的日子早就到了,可是唐仁一连两天都不见个人,就算回来打个照面也就走了。 知道他武功高强,但有重要的事,也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帮忙,比起一个人的话,不知要省多少功夫。 江柳儿心里着急,却也无济于事,只是今日出门买菜的时辰,听到一个卖菜的大娘说,她们村子里最近出了一件大命案,说是有恶鬼把八个人的命给收了,现在城里的大官全在那里办案呢。 一想唐仁每次走的方向都与大娘嘴里的那座村庄方向一样,江柳儿思索到,或许唐仁这些日子,也正是在那里吧。 天色渐暗,唐仁还没回来,江柳儿焦急的在藏剑山庄赵夫人房内走来走去,赵夫人看在眼里,有些嗔怒的问道“什么事,这么慌张,莫不是你那相好又认识了其他女子吧,你啊,跟我一样命苦。” 不过说到这里,赵夫人嘴角一笑,自从江柳儿给了她那瓶香水后,赵高已经很少去那小狐狸精的闺房了,两人的感情也愈加的深厚,先不说房事和谐,就连赵夫人现在都感觉自己,比起之前江柳儿来得那段时光,已经年轻了不少,虽说现在老爷为了解馋还会去找那小狐狸,但是哪个男人,又不花心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狐面生 听到这里江柳儿懊恼的凑到赵夫人旁边,欲言又止的抱怨道“三郎不是花心,而是这些日子他神神秘秘,我害怕他出事,这几天城外的一个村子死了八个人,我担心他也在那里。” “哦?”赵夫人眉头一耸,放下手中的针线,这件事她也听老爷说了,据说很邪门的,到现在也没有抓住凶手,几个人不明不白的暴毙,还在村子里出现了鬼火,如果唐仁在那里的话,江柳儿的担心也是正常的。 赵夫人牵过江柳儿的手,拉坐在身边,安慰道“那唐仁可不是凡人,他既然敢去,就不怕出事,你呀就好好待着,如果实在不行,我就托庄里的食客,给你的三郎祈个福,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有事的。” 江柳儿想去看看唐仁是不是在那座村子里,又怕自己去了反而成了唐仁的累赘,惹他生气,听到赵夫人说要给唐仁祈个福,也想了想,满口答应了下来,能请菩萨保佑唐仁,也能让他逢凶化吉的。 “那便麻烦夫人了。”江柳儿恭敬的谢道。 藏剑山庄近千食客,其中确实也有不少让人叹为观止的奇异人士,在赵夫人的安排下,一个名叫狐面生的食客,答应了下来,不过此人有个条件,祈福的时候,除了与之相关的人在,其他人等,必须全部离场,否则祈的福也就不灵了。 赵夫人无奈之下,只能退去,不过心想,谅这食客再怎么无理,也不敢对江柳儿怎么样,除非他长了九个脑袋。 叮嘱了几句,赵夫人便离开了,江柳儿也是心宽,毕竟在山庄内,有夫人撑腰,从来没人敢欺负过自己,既然祈福必须这样,那就自己一人,诚心为唐仁祈愿,相信菩萨看到后会被自己的诚心打动,保佑唐仁平安无事的。 轻轻推开门,这狐面生的房间里布满了青纱帐,屋子里有股味道,就像一炷香,永远燃不尽似的烧了很多年。 江柳儿咳嗽了一声。 屏风后面,才站起来了一个人影。 是个男子,听起来声音并不大,却摄人心魄。 “坐在前面的凳子上,不要出声,心里默念你要祈福的那人的名字,我让你睁开眼睛的时候,你再睁开。” “是的,先生。”江柳儿答道,虽然奇怪这男子为什么不站出来说话,但想必是有他的道理,于是看了一眼摆在前面的柳木圆凳,静静的坐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江柳儿的心中有些怪异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却又无法形容,坐在柳木圆凳上,身子异常的舒服,空灵,舒坦。她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睛的疲惫已经无法支撑她再次清醒过来。 “狐面生,你可在我旁边?”江柳儿轻轻问道,心里不安,伸出手却一手抓空,等她猛的能够张开双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置身于云雾缭绕的黑夜当中。 周围的一切变得如此陌生,刚才自己还置身于房内,怎么一眨眼就到了这荒郊野岭。 她掐了自己一把,却发现吃痛的感觉如此真实。仔细回想,或许这只是真的幻觉。 到底怎么回事?江柳儿慌乱的四处奔跑,却在茫茫烟雾的荒野里找不到出路。 “狐面生,狐面生。”江柳儿急切的喊道,回应她的只有空荡荡的回声。 就在这时,江柳儿所在的虚空中发生了变化,云彩化成了漩涡,在空中形成一张虚无的黑洞,蓦地,一张狐狸一样的人脸赫然映在了虚空当中。孤零零的江柳儿,此时和蝼蚁一般弱小。 狐狸脸刚刚生成,却隐隐透露着生气,江柳儿感到了巨大的压力,甚至还有恐惧。 天空中的狐面。 清晰的五官,冰冷生硬的气息,当它猛然睁开双眼的时候,两个黑漆漆的眸子里,充斥着的是荒凉与毫无生机。 “狐面生,这是你吗?” 江柳儿惊惧的问道,她从来没有过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无助的感觉让她难以呼吸,她怕自己走不出这个幻境。 这是一个圈套,她被一个叫狐面生的术士,骗进了一个幻觉里面,如果不能走出来,她将永远不能见到唐仁。 “放我出去!”江柳儿突然竭嘶底里的喊道,她四处乱撞着,但凭空出现的虚障,将她牢牢的束缚了一块区域,走不开,离不去。 “放我出去!”………… 留下的是无尽的哀求……… 下河村。 农历十五了。 今晚的月亮呈现出了血一样的红色。但凡血月,都是大凶之夜。 红色月亮为至阴至寒之相,兆示人间正气弱,邪气旺,怨气盛,戾气强,风云剧变,山河悲鸣,天下动荡,火光四起,故称:血月!所有人认为血月预示灾难。 历史杂记曾有记载,血月现,国之衰,气尽,如坠狱。 吴渊从内心升起一股深深的忧虑,这一晚的血月,或许并不那么风平浪静啊。 荒村的山神庙,风冷,月高。 枯枝杈的槐树上,几只乌鸦,像石像鬼一样静静的注视着四野的一切活物。 几个机警的官兵埋伏在山神庙的四周,彻骨的寒风从他们后背掠过,跟刀子一样刻的人生疼。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都是久经历练而挑选出的士兵,子夜的时候,一个人影,终于缓缓的从远处的竹林里出现,他的手里提着一只滴血的公鸡,一步一步的往着山神庙走来。 “嘘!”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树上的乌鸦被生人打扰,“嘎”的一声怪叫,扇动黑色的毛羽,留下几根碎绒,飞进了茫茫黑夜中。 厚重尘封的山神庙门被轻轻推开,士兵稳稳的走了进去,晕红的月光射在门楣上,就跟刀口舔了血,映红了半边雪墙。 按照吴渊的吩咐,这位与牛大全身形相似的士兵竭尽全力打扮成了牛大全的样子,除了细节有所不同,猛的从外貌一看,并不是那么容易辨认的出来。 如果是有人装神弄鬼,吴渊相信,今晚便会叫他有来无回。 狐狸娘娘。 第一百六十五章鬼上身 虽然知道自己人就在门外,但走进这瘆人的山神庙,孤身一人的士兵还是有些心悸,颤抖着手好不容易将杀掉的公鸡摆放在祭台上,却不知是不是幻觉。 抬眼之际,余光扫过狐狸娘娘的石像,却分明瞅见那张狐狸脸上得眼睛似乎在动。 吓得士兵一个踉跄,往后急退两步,再仔细看看,石像还是那石像,没有任何异常了。 “呸!吓坏老子了。”士兵从地上爬起,啐了一口唾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等待着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似乎没有任何动静,士兵有些不耐烦,转过身往着外面望了望,看到草丛里有伙伴的轻咳声,他便心安了不少。 “嗖!” 背后有了轻微的响动,士兵猛的转过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而这时,外面却传了伙伴们隐隐约约的呼唤声。 “什么?再喊我什么?”士兵狐疑的侧着头倾听,很自然的回头望了一下。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迎来的,确是一张真真切切贴在脸上的狐狸面孔。 山神庙外面的一个角落。唐仁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点。 刚才的一幕他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士兵第一次转身的时候,狐狸娘娘的石像便有了一丝动静,等士兵的身子再次转向山神庙内的时候,唐仁吃惊的发现,一眨眼的功夫,士兵的后背竟然背了一个东西,它有着黑色狭长的身子,两只前爪轻轻攀在士兵的肩膀上,后肢悬空,青黄色的眸子就跟死人的瞳仁一般透明。 唐仁一瞬间停止了心跳,嘴里喃喃道“青眼狐狸。” 一只活的青眼狐狸。 埋伏在山神庙周围的官兵并不知道这狐狸意味着什么,等了这么久,一个人都没有出现,却冒出一个畜生,像成了精一样趴在人的身后,虽然怪异万分,但谁也不能想到,一只小小的狐狸,会有什么样的危险。 眼看子时都快过了,还是没有一个人,吴渊虽是着急,却心想,这只狐狸的出现或许也预示着什么,狐狸娘娘,狐狸,难道牛大全的死真的跟这诡异的信奉有关。 “上!抓住那只狐狸。” 吴渊手一挥,便见几个身穿夜行衣的官兵猫着腰悄无声息的迎了上去。 那青眼狐狸也狡猾,听到门外有动静,豆大的眼珠子滴溜一转,“蹭”的一声蹿在地上,一溜烟跑进狐狸娘娘石像后,便不见了。 几个官兵围上去,转了一圈,也没发现狐狸的动静,倒是之前这位当诱饵的官兵,此时跟入了魔一样,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两眼痴呆的看着狐狸娘娘的石像,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碎语。 “说道什么呢?赶紧起来找狐狸,该不是吓傻了吧。”同行的几个嗔怒的喊道,手里却也不慢,山神庙四处都被堵死,除非这狐狸会打洞,否则不会逃出去的,逮住它,好歹也算收获。 一个官兵见他没有反应,想提起被吓呆的这位同伴,却发现一把力气下去,对方却跟死猪一样瘫成一团,嘴里不住的口吐着白沫。 “喂!阿水,清醒一下!”身旁的一个壮实的官兵火冒三丈,一巴掌呼在脸上,打的手疼,扇的阿水的脸上都出现了五指印,但阿水却依然无动于衷,就在几个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地上的阿水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暴起,拔起腰间的刀就捅向了身边最近的一个人。 “嗤” 鲜血四溅,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所有人一跳,被一刀刺在胸口的官兵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子软了下去,而动手杀自己的,竟然是朝夕相处却中了邪的同伴。 “噗通”一声,这位官兵的尸体硬邦邦的倒在地上。 山神庙内这一刻似乎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到底是疯了还是被鬼上身了。 “抓住他!” 不知谁喊了一句,庙内的几个人一窝蜂似得一拥而上,将拿刀的阿水死死的压在地上,阿水力大无穷,不过任他挣扎的厉害,几人拼了命死压不放,也不知过了多久,阿水折腾累了,终于疲软了下来,几个人松开来,此时才发现,阿水早已浑身大汗淋漓,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吴渊气郁万分的一拳打在沙地上,溅起一个土坑,咬牙切齿的低骂一句,却又无可奈何,这次埋伏不仅没有抓到凶手,反而两个部下一死一傻。 眼看今晚又是毫无进展,他也曾想到,要不要请一个得道高人做场法事,说不定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不过他是父母官,办这种糊涂事,是要被老百姓戳着脊梁骨骂的,但是越在下河村待得久,他越怕损兵折将,已经死了两个部下了,这是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事。 绑着阿水,带走死去同伴的尸体,再仔细搜寻了一圈山神庙后,吴渊终于下了撤退的命令,一无所获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确实古怪,也确实邪门,或许这件案子,也真如百姓所说,是鬼怪之力作祟。 等所有人离开后,躲在暗处的唐仁才行如风的随风而来,轻推开山神庙门,打量着面前的一切。 破损的石像,横七竖八倒在一旁的缘木,几张脏旧的草甸上,还留有淡淡的血迹。 入鼻处有股骚臭的味道,唐仁心想自己没猜错的话,那畜生的老巢就在这里,如果真的有邪物做怪,那古金重刀上的戾气,也会让它心惊胆寒。 狐狸娘娘。 唐仁悠长的身影在血色月光下就如同千年的哀诉,浩然正气的身子前,狐狸娘娘的石像便显得更加的邪魅与诡异。 “畜生,你给我出来。” 唐仁眯着的双眼猛的射出一道精光,右手如同毒蛇向着狐狸娘娘的腹部抓去。 只听石层碎开,原来狐狸娘娘石像的内部是空的,他的手一拉,便见一只活物,垂死挣扎的从里面被提了出来。 “珠胎暗结,原来藏在了这里。”唐仁哈哈一笑,看着手里的青眼狐狸。 第一百六十六章水落石出 这是一只年迈的青眼狐狸,浑身漆黑,鼻梁处已经出现了秃毛,但那炯炯有神的青黄眼眸告诉唐仁,百年成精,千年成妖,或许这狐狸,距离成妖也不远了。 发呆之际,心神却突然一阵恍惚,唐仁一震,右手发力,将这只青眼狐狸捏的昏厥了过去,长舒了一口气,暗道好险,要不是小心,自己差点被它迷了心智。 刚才那一幕,应该是那位叫阿水的官兵被迷惑了心神,所以才发了疯似得见人就砍,吴渊也是冤枉,要是仔细一点,也会抓住它了。 唐仁手提着昏了的青眼狐狸,信步离开了山神庙,从这只畜生身上下手,相信用不了多久,此案就会水落石出。 金陵城内。 比起其他的当铺,德庄当铺似乎很少开门,其实很多附近的老百姓都很纳闷,明明开着店,却又不开张,难不成这里面的人喝西北风不成。 但只有少数知道内情的人才清楚,德庄当铺,其实是白莲教在金陵城内非常重要的一处联络点。而东方明月所经营的那间开封茶馆,则是给白莲教的一些信徒,落脚休憩。 当今日唐仁再次敲门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东方明月。 东方明月今日云鬓素颜,见是唐仁来了,眉目间多了一丝笑意,撑开们,赶紧让唐仁进来。 “你姐姐呢?”唐仁见无人跟踪,小心的虚掩上门,随手将紧绑着的一个麻袋扔在地上,顾不得擦拭头上的汗,连忙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看唐仁火急火燎的样子,东方青月赶紧在斟上一杯,端了过去,轻声回道“姐姐今日有事,晚些时候才能回来。对了,你袋子里装的什么,怎么有股骚臭味?”说着,便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眉头皱的紧紧的。 “呵,可不是,这畜生费了好大的劲才逮到,一只成精的青眼狐狸。”唐仁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身上,尴尬一笑,若无其事的说道。 昨夜抓到它后天一亮自己就赶紧过来了,但要说对于青眼狐狸的了解,或许只有东方青月知道的最清楚,不过她既然有事,那只能再等等了。 “青眼狐狸?”东方明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念叨了一遍,倏地脸色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的麻袋,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唐仁居然抓了一只青眼狐狸回来。 听姐姐说青眼狐狸极难饲养,所以自从几十年前那位白莲教的叛徒死后,青眼狐狸也就销声匿迹了。 但关于青眼狐狸的传言,却留下了不少,饲养青眼狐狸,必须主仆之间拥有血契,这种奇怪的契约方式,虽然道不清说不明,但一旦两者之间有了联系,青眼狐狸才算真正的拥有了主人,而他的主子便可以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进行驯化,从而达到控制的目的。 见到青眼狐狸,意志力卑微的稍有不慎便会被迷了心智,所以别说见到它了,就算见到了,也很少有人能抓到它。 可是唐仁竟然逮了一只回来。 地上的麻袋一动不动,可见青眼狐狸早已死透。 唐仁解开束缚着的绳子,伸手一探,便将这只青眼狐狸顺手抓了出来,丢在地上,它的浑身已经僵硬,直挺挺的趴在地上,一点生机都没有。 东方明月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青眼狐狸,比起普通的狐狸,它的个头更大,浑身的毛皮杂乱脱落,就跟常年生活在乱坟堆里一样。 “没想到它被你捏死了,好在不会继续为祸人间了,等姐姐回来,或许她能知晓这青眼狐狸的主人是谁。”东方青月松了口气,也不再惧怕这只死去的青眼狐狸,虽然她很好奇看到青眼狐狸的眼睛会怎样,但还是觉得不要轻易尝试为妙。 唐仁换下衣服,嗅到自己身上的味道难闻,心想赵明丞那狗鼻子闻到了又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便支应了一声,让东方明月等候片刻,自己去后院洗个澡先。 烧开的热水是有的,见唐仁确实脏乱,东方明月轻笑一声,便随他去了,反正等等姐姐也就回来。下河村的案子总算有了线索,到底是谁在其中使坏,很快也能水落石出了。 只是,独自一人等待的东方明月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往着地上的青眼狐狸尸体看了两眼,甚至提起裙子,小心的走过去,弯下腰想看看青眼狐狸是否真如传言所说,拥有神秘的能力,至于看它的眼睛,东方明月觉得自己打死都不要看。 可当她的手触碰到青眼狐狸的尸体其他部位时,东方明月却跟针刺了一下,立马将手收了回来。只见东方明月瘫软坐在地上,一脸惊悚的看着那微弱却又一起一伏的肚皮。 刚才尸体都是冷冰冰的,但现在却有了呼吸,那只有一个结果。 它还活着。 一时间,东方明月的喉咙像卡了鱼刺想要呼喊唐仁赶紧过来,只是当那一双青黄色的眼睛看向她时,她却再也没了那种力气和能力。 “东方明月?东方明月?”洗完澡听到毫无动静的唐仁,有些疑惑的从后院出来,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虽不知哪里出现了问题,但总觉得跟那只狐狸有关。 没想到刚刚走进铺子中,掀开门帘一看,眼前一花,便见一把明晃晃的刀便向着自己刺来,唐仁一手夺下,看清是谁后,心里无比吃惊的制住东方明月,却发现地上的青黄狐狸尸体,早已不见了踪影。 来不及多想,这畜生居然没死,唐仁咬牙切齿的一掌拍在东方明月的脑后,让她昏厥了过去。 一道锐利的目光像鹰一样扫视着房间,唐仁始终不敢相信,自己明明扭断了青眼狐狸的脖子,它怎么有可能还会活过来,难道这只畜生从一开始就在诈死,青眼狐狸,果真可怕。 东方明月现在不省人事,就连狡猾的青眼狐狸也逃跑了,唐仁一看自己闯了祸,思索之际,猛然考虑到,自己扭断了青眼狐狸的脖颈,它受了那么重的伤,虽然又活了过来,但显然不会逃脱太远。 现在又是白天,据说青眼狐狸比较惧光,所以白天很少出现,没猜错的话,它现在应该还在这里躲了起来,等待天黑才会伺机逃走。 唐仁将昏迷的东方明月轻轻的扶到床上,不多时,门被轻声推开,唐仁看清来人,原来是东方青月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红丝线 眼前的一幕,让东方青月有些意外,唐仁还没开口,便被东方青月捂住了嘴,她说到“小声点,这里有动静。” 唐仁重重的点了点头。 只见东方青月走近麻袋看了一眼,眉头紧蹙,连呼吸都轻微了很多,这时才若有所思的问道“你抓到了一只青眼狐狸?” 唐仁嗯了一声,示意向床上躺着的东方明月。东方青月没有答话,便已经知道,自己的妹妹被青眼狐狸迷了心智。 东方青月的心里,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听到这个结果,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被青眼狐狸看到眼睛的人,如果没有特殊的方法唤醒她,她便会永远的迷失在自己所创造出的幻境里。 而唤醒她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青眼狐狸的主人。 唐仁将自己杀死青眼狐狸的事情告诉了东方青月,也将刚才发生的一幕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 东方青月思忖了片刻才说道“它定然还没有逃远,青眼狐狸与自己的主人是同命共生的,听圣母说过,只要青眼狐狸的主人没有身死,他的青眼狐狸便不会死去,鲜为人知的是,饲养青眼狐狸的时候,挑选出的狐狸幼崽,本就是先天快夭折的,至于它如何活了下来,那却无从说起了。” 这些奇闻异志让人大开眼界,但现在却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东方青月也猜测到了青眼狐狸现在并没有走远,第二次重生耗费了它很多的精气,这种畜生的智慧早已超脱了普通的动物,如果不把它碎尸万段,它一个诈死,便会瞒天过海所有人。 德庄当铺所有的清油被唐仁泼在了通往街面的墙壁上,湿漉漉的油墙会让这只狐狸爬也爬不上去,夜幕降临的时候,一只活着的公鸡,被放进了这座院落中,但这只公鸡被唐仁割断了翅膀,一时半会,折腾了片刻,满院子里飘荡着若有若无的鲜血味。 “它腹内空虚,饥肠辘辘,天色又刚黑,如果还躲在这里,必然会冒险进食,到时候等它出现,我们便一路跟随,就能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作祟了。”东方青月一脸严肃的说道。 看到躺在床上的妹妹,她的心里焦急万分。 两人静静的躲在暗处,看着窗外的动静。 月明星稀,天色暗淡了下来,这只大红公鸡虽然被唐仁割破了翅膀,却并不致死,所有在院子里闲步啄食走了一圈,找到一个舒适的草垛,咕咕叫了两声,逐渐的眯上了眼睛。 一阵窸窣的响动从后院中的瓦房里传了出来,唐仁精神一震,屏住了呼吸,和东方青月两人目光如炬的看着前面的动静。 只见一个黑漆漆的身子,贼头贼脑的从一处夹缝中探出,试探了几下又缩了回去,发现没有任何危险后,再一次的将身子往前伸了一步,有些虚弱的猫着腰,扬起尖尖的三角脑袋看了看天色,这才有些精神的向着草垛公鸡的位置信步走去。 不知是不是预感到了天敌,大红公鸡咕咕叫了两声,昂耸的头部看到青眼狐狸后扑腾了两下翅膀,可是身子却跟僵硬了一样一动不动,青眼狐狸就这样慢悠悠的走来,青黄色的眼珠子炯炯有神,令唐仁和东方青月诧异的是,大红公鸡竟然在青眼狐狸还没靠近的时候,双目发呆的躺在了草垛上,将自己的腹部显露无疑的暴露了出来。 然后亲眼活生生的看着,青眼狐狸掏食着自己的内脏。 吃饱之后的青眼狐狸恢复了一些体力,眼冒精光的打了个哈欠,朝着两米多高通往街道的后墙望了望,往后退后几步,一个飞奔纵跃想要跳出去,却没想到,被泼了油的墙壁异常光滑,青眼狐狸一个踉跄,便摔落了下来。 连试了几次,都无法通过这堵高耸的墙壁,可是那双诡异的眼睛却猛然注意到,一个靠近墙角只有半个手掌大小的水道,却毫无阻拦的通往着外面。 但对于青眼狐狸的身子来说,这个通口却小了很多。 “它出的去吗?”唐仁小声问向身边的东方青月。 “自然,青眼狐狸可是会缩骨功的。水道口我绑了红丝线,轻若无物,它硬挤的话,必然被套上丝圈,我们跟着它便是。”东方青月自信的笑道,眼看着这只青眼狐狸,逐渐进入了自己的圈套。 只是这只青眼狐狸显然预料到事情没那么简单,犹豫着徘徊了几圈,始终不愿意从这个通道出去,看的两人不禁捏了一把汗。 一只畜生,居然也如此小心。 似乎没有了耐心,亦或者试了好多次无法从其他地方离开,青眼狐狸远离那个水道口,却突然猛的转身,呼吸之间便从那狭缝中挣脱了出去,留下一根细长不可见的红丝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叮叮”一条细长的红丝线尾部,悬挂着一只拇指盖大小的精致八角古铜色风铃,丝丝缠绕的红线被逃跑的青眼狐狸迅速拉直,拖着的铃铛在地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蚕丝红线长七丈七寸,尾缀风铃,声如蝉鸣,青眼狐狸在前面跑,是不会发现背后有异物的,我们追上去。”东方青月冷静的说道,自己的妹妹一时半会还醒不来,她已经向金陵城内的白莲教分堂求救了,等会便会有人来照顾她,只要分堂的人来了,她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两人寻着铃铛的声音追了上去,天色虽然黑暗,但东方青月敏锐的耳朵,总会在嘈杂的夜市中搜寻到风铃的声音。 青眼狐狸避开了喧闹的人群,行走穿梭在偏僻的街巷,虽然风铃声愈渐微弱,但两人总能不紧不慢的跟着。 到城外了,环野的群山黑影幢幢,月色被乌云笼罩,彻骨的风吹来,东方青月不禁打了个喷嚏。 风铃就在附近响,看来这只狐狸停了下来。 “出了城了,看来青眼狐狸的主子并不在城内,我们跟紧点,城外寂静,我怕久了狐狸会发现自己被下了圈套。”东方青月裹紧身上的雪绒,哈出一口白气,虽然冻的哆嗦,但倔强的语气里,分明显露出她誓要揪出幕后黑手的决心。 东方青月小声说完,回过头一看,却发现唐仁一人,独自站在一个路边,神色有些阴沉的看着面前的一棵大树。 东方青月开口问道“怎么了?” “风铃一直在响,我们都以为青眼狐狸就在附近没走,可我不放心过来看了一眼,才发现咱俩都被这只畜生耍了。”唐仁手心摊开,露出了那只八角风铃。 原来这只狡猾的青眼狐狸,出了城后已经发现了自己身上的蚕丝红线,便一路逃到了这里,围着一棵大树转圈,扯断了红线,而风铃被挂在树枝上,因风吹起,才不断的发出声响。 东方青月一时气的直跺脚,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被一只狐狸玩的团团转,本想通过它找到它的主人,却没想到线索又断了。 看东方青月垂头丧气的样子,唐仁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安慰道“虽然被它溜了,但总算留下了一点信息,这条路属于过山道,三里之后便离藏剑山庄不远了,转了一圈,看来我们要去藏剑山庄一趟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幻术 唐仁说完便冷静了下来,他也不能保证此案会不会与藏剑山庄有关联,或许只是这只青眼狐狸碰巧从这里路过,按照道理,藏剑山庄目前不会愚蠢到做这种无谓的事情,但到底真相如何,还需要自己去寻找。 荒郊野外,孤男寡女,东方青月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一天,自己会与一个相识不久的男子去搜寻一个至关重要的真相。 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一切都与唐仁没有丝毫的关系,可是他却为何要这样做,东方青月偷看了身旁男子的侧脸,抿了抿嘴,心里除了感激,也多了一丝异样的情愫。 自从古青在藏剑山庄身死,赵高也一改往日作风,不再高调行事了,虽说蜀山将矛头直指向了天顶云宫的盛唐学院,但赵高心里清楚,稍有不慎,自己便会成为两者之间的战场。 每一个在当今天下都一手遮天,赵高连躲都躲不起,不过今日看到唐仁再次上山而来,真的将他吓了一跳。 “少侠,今夜突然到此,鄙人有失远迎,敢问是否为探望江柳儿姑娘而来?”赵高一脸笑意,现在的唐仁他可惹不起,年纪轻轻在金陵城已经富甲一方,又是盛唐学院的弟子,这个名头挂出来,好多人巴结都来不及呢。 唐仁自然的坐下,东方青月也不拘谨,看着往日里高高在上的赵高,竟然对唐仁如此恭敬,她庆幸自己没有看花眼,唐仁这样一个人,或许真的可扶摇直上九万里。 屋子里没有外人,唐仁开门见山的问道“敢问赵庄主,藏剑山庄内可否有人豢养狐狸?” “狐狸?” 赵高一时像丈二的和尚一样摸不着头脑,千算万算没想到唐仁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 “庄内养有猎犬,狗熊,猎豹,猛虎,猞猁,野狼,还有一些家畜,唯独没有人饲养狐狸,再说狐狸又不能撕咬,也不能威慑,我们不会养它的。” 赵高如实答道,不过心思一转,马上明白了过来,前日下河村传来消息,说是吴渊带着官兵抓人之时碰见了一只狐狸,还死了一个人,莫非唐仁怀疑这狐狸出自我藏剑山庄? 看赵高的神色他也不像是在撒谎,难道真的是自己找错了地方,唐仁低头沉思,一手捏了捏鼻梁,叹道“那好吧,我去看看江柳儿,赵庄主早点歇息吧。” 或许真是自己想错了,赵高也没那么傻还惹事,唐仁起身告退,赵高心里才松了口气,他怕就怕唐仁无缘无故给自己扣个屎盆子,到时候蜀山找麻烦,自己连盛唐学院也指望不上了。 在几个丫鬟的带路下,长长的亭廊尽头,一个下人正在等候,见到唐仁和东方青月走来,这位下人恭敬的行了一礼。 “夫人说有贵客到访,让小的在此等候,应该便是两位了,阁下请随小的来。”下人打起灯笼,将前方的路照亮,唐仁点了点头,负着手跟在后面。 赵夫人知书达理,为人处世也极其本分,这点小小的细节也让唐仁对她心存好感,虽然江柳儿一直住在这里,但江柳儿也不止一次的说过,赵夫人对她是百般照顾的。 藏剑山庄的每一座建筑都十分的讲究,正殿的西南方向,便是赵夫人的住邸。 前面的一座阁楼灯还亮着,看来那就是赵夫人的房间了。 下人走到台阶前,弓下腰,等着唐仁走上前,低着头说道“夫人在里面等候,小的先退下了。” 说着便往后倒退几步,他才转身提着灯笼离去。 唐仁嗯了一声,转过身见里面有人影,便和东方青月拾阶而上,刚刚走到门口,似乎里面的人也听到了脚步声,只闻赵夫人不知对谁说着什么,话语落完便见一个郎中,满头虚汗的从门里退了出来,和唐仁打了个照面,悻悻的离去。 唐仁轻咳了一声,一个丫鬟才赶紧打开了门,屋内看清了来人,赵夫人一见是唐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经意的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湿痕。 只是唐仁没想到的是,江柳儿似乎生病了,正躺在床上,头上搁着一条毛巾,脸色苍白的像霜一样。 “江柳儿。”唐仁心急,急忙迎了上去,一把握住江柳儿纤细的手腕。 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突然病了,脉像如此紊乱。 “赵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唐仁有些气愤的问道,要是江柳儿在这里生活的不好,他将立马带江柳儿离开这里。 赵夫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江柳儿昨日祈完福回来还好好的,结果一夜之间,却成了这个模样,好几个时辰的高烧不退,就连心跳都慢了很多,大夫说从症相上看应该是着了凉,可几服药下去也不见好转。 像是感觉到了唐仁的到来,江柳儿冰凉的手一把抓住唐仁,久久不愿分开,嘴里胡言乱语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梦见了什么? 唐仁眉头紧蹙,双指撑开江柳儿的眼眸,却发现那双眼睛已经没有了光华,江柳儿正在经受着恐惧。 “我来看看。” 一旁的东方青月开口说道,走上前用拇指掐住江柳儿的人中,又在她的脖颈处摸了摸,良久,似乎知道了什么,想了想才神情严峻的说道“她并没有生病,应该是中了幻术,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幻术!!” 赵夫人一惊,立马猜到谁搞的鬼了,一股威严的气势散出,厉声喊道“来人,将狐面生给我抓来问话!” “是!”一个侍卫恭敬的答道,右手扶着刀鞘脚步飞快的出门而去。 “狐面生?看来我们此行是来对了。”唐仁沉着声音说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他这会或许已经逃走了,真是该死! 唐仁的手牢牢的捏住身旁的橱柜,留下了清晰的五指印。 果然,赵夫人的侍卫禀报,狐面生早已在傍晚前下山了,所有的财物也都悉数带走。这会儿想找也找不到了。 赵夫人一听这个消息,差点气得昏厥了过去,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这才懊悔莫及的潸然泪下“都是我,都是我要她去祈什么福。出了这档子事,都怨我。” “夫人不必悔恨,狐面生既然是你庄里的食客,我想你应该知道他的一些信息。江柳儿姑娘我会托人照看,而现在目前最主要的,便是找到狐面生。”东方青月轻声安慰道,现在最主要的不是去责怪谁的错,而是如果找不到狐面生这个人,自己的妹妹,还有江柳儿姑娘,都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第一百六十九章古琴 赵夫人从愧疚中冷静了过来,关于狐面生的来历,她是知道一些的,那时候老爷还没有发迹,在朝元年的一个冬夜,赵高孤身一人,饥寒交迫的路过一个县城,本想去乞讨口饭吃,却不曾想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这个人正是狐面生。 据老爷回忆,狐面生当时看起来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走江湖的算命先生,但他随口的一句话,却让赵高自此对这个人念念不忘。 “朝元向东,有孤槐树,槐树之下,藏有宝盒,宝盒启开,有玉狮一对,送吴不如送胡!” 别人可能听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是当时的赵高,就像被说出了心底的秘密一样活活愣住了。 那个时候的赵高刚刚跟着自己的舅舅分离不久,但因为路上遇到了马贼,所以赵高便将自己随身的最后一件宝物埋在了东城路边的一棵槐树下,等自己安全了再回头来取,当时这件瑰宝他是要送人的,不过却又两个人选,一个是时任金陵驿使的吴渊吴大人,一个是时任钦州府察的胡静胡大人。 值逢金陵的知府官职空缺,两人都是热门人选,赵高思来想去,打算把这件礼物送给吴渊,因为吴渊的声望在金陵远比胡静强盛的多,而胡静为人孤僻,不太好打交道,为了今后在金陵城内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赵高觉得打点一下非常的有必要。 而他起先选择了吴渊。 可是自从这个算命先生说了这句话,他犹豫了,虽然不知为何这个怪异的人能猜测这么准自己的秘密,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 果不其然,金陵知府上任,给吴渊送礼的人络绎不绝,而给胡静送礼的却寥寥无几,让赵高最终庆幸的是,胡静胡大人虽然没能成为金陵城的知府,却一跃被举荐成为了钦州巡查,官职比吴渊还大一些。 吴渊为人秉直,对所有的送礼关门言谢,胡静虽也是如此,却唯独拿了赵高的那对玉狮子,原来巧合的是,胡静的祖上曾经有对相同的玉狮子,但在前朝丢失了,无巧不成书的是所收的礼,恰恰有一个是自己祖上丢失的那对玉狮子,怎能不让胡静欣喜。 赵高也是歪打正着,自此,有了胡静胡大人的帮衬,赵高在生意上也是风生水起起来,不过这些年,由于胡大人年事已高,早已告老还乡了。 但这些年赵高能在金陵城扎稳脚跟,在生意上如鱼得水,更多的是有胡大人帮他打点过不少关系,所以赵高也经过这件事后,对那位狐面生,有了招贤纳士的意思。 赵老爷四处托人打探狐面生的消息,终于得知他在一个叫西峡谷的地方隐世修行,费劲千辛万苦后,将他请了出来,平日里,狐面生也就管管庄里的祭祀,仪式,出门行走也从来是一个人,虽然怪僻,但也不像一个惹是生非的人。 赵高本想通过他掌握一些生意上的先机,但狐面生总以天机不可泄露为由推诿过去,几次之后,赵高便对他有些不满,除了重大的节日,平日里的接触也就少了。 听赵夫人如此说来,关于狐面生的底细,在场的几人的确知之甚少,唐仁之后问过赵高,也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狐面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为何又要这样去做,唐仁站在藏剑山庄的山后的悬崖边,这里可以看见葱葱郁郁的深林,仿佛这一刻,他与整个自然都融为一体。 “别再担心了,明月和江柳儿姑娘暂时会平安无事,但也拖不了太久,思来想去,狐面生既然在金陵做这样的事,相信他也不会离开这里太远,他总会露出蛛丝马迹的。”东方青月站在唐仁的身后,望着山腰的半月,愁绪与担忧凝上心头。 她只是在安慰唐仁罢了,自己又何尝不担心,一日找不到狐面生,自己的妹妹一日就多一分危险。 唐仁淡淡的回道“可是我们等不了太久,我明天去找吴大人,诉说这些案情,如果他也没办法,那我就找盛唐学院,我相信,狐面生在金陵一天,我就能找出他的藏身之地。” 几声回巢的鸟叫空荡荡回响在山际,唐仁垂着长长的发髻,默默的一动不动。 “寻不见长亭旧址, 看不见伊人红妆, 听不见古琴曲线, 红尘滚滚几多忧愁人, 夜深深,月绵绵, 凉风抚山岗, 惹人愁绪飞, 飞到何处惹尘埃, 眉蹙眸垂拾红籖, 开口不知言甚是, 惟有翻去旧时案。” 江柳儿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而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自己却不能帮到她。 翌日。 城东宅院,当唐仁将这几日的经历全部告诉众人后,所有人都唏嘘不已,原来唐仁消失的这几天,果然与下河村的案子有关,听闻江柳儿此时正性命攸关,几人无不焦急万分。 说话间,院外的大门处传开了的敲门声。 这个时候,谁会来? 阿虎打开门一看,却是一位自己素不相识的女子,她背着一柄玉笛,秀眉似星,修长的身子比起一般女子,多了一丝素净。 唐仁透过窗一看,没想到,上官冰竟然寻到了这里。 一见是大哥的熟人,阿虎不敢怠慢,急忙招呼进来。 “多日不见,你怎么寻到的这里。”唐仁此时正心烦意乱,但上官冰的到来,多多少少让他有了一丝慰藉。 上官冰虽然性格怪异,却不失为一个挚友,她的来历神秘,在鬼头坑的那次经历,就已经让唐仁对这个女子刮目相看了。 或许,在青眼狐狸这件离奇古怪的事上,她能够帮到自己。 上官冰的眸子里亮晶晶的,看了一眼众人,开口道“火龙教头知道你最近遇到了棘手的事情,特意放我下山,说是会帮到你。” 原来是火龙教头让她下山的,唐仁心里感激,没想到火龙教头一直在暗中帮衬着自己这边。可是他怎么知道上官冰就一定能够帮到自己。 不过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火龙教头这样说,肯定就有他的道理,唐仁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上官冰,甚至将江柳儿和东方明月的事也全部说了出来。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