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云城劫》 第一章云城陷 云城。 初雪,风如刀。 这天气最适合烫壶好酒,邀上好朋友喝几杯。 宁国的大王燕繁端坐在御云殿,穿着每五年祭天才会穿的黑色锦云服,头带黄金云冠,神色安静。 外面大雪纷飞,可是殿里却温暖如春,四周墙角如往日一样烧着祈山进贡的,上好的水青木炭,温暖得像云城雁起山的春天。 只是平日里许多的内待随从,今天都已经一个不见了。 他慢慢地喝着最喜欢的随州心崖桂花酒。 殿外的纷杂的脚步声,杀喊声,兵刃声越来越近。 宁王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只是专心地喝着酒,他在等一个人。 叛军把御云殿围了个水泄不通,虽然他们很想冲进去,把里面那个人碎尸万段。 毕竟在寒风刺骨里,八万大军不分昼夜地攻打了云城五十天,所有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了。 但没有一个人冲进去,他们也在等一个人。 楚几踩着殿前台阶上已经堆积起来的雪,走上被云骑军团团围住的御云殿,他走的很慢,脚踏在雪上,发出吱吱的声音。 在殿前,他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上方写着的“御云殿”三个大字的字匾,金闪闪的大字字透木匾,殿外乌云压顶。 所有的将士都一齐朝他弯腰行礼。 他心情复杂地深吸一口气,抬起右脚迈过高高的殿槛,他迈得很小心,仿佛那不是一个门槛,而是一座山,一座高不可及的大山。 当他的鞋底踏到了殿里的硬硬的青玉石的时候,他的腰挺了起来,脚步也变得坚定和有力起来。 他慢慢地走到王座下面,看着宁王,神情复杂,似无喜无悲,却又似充满了喜和悲。 宁王头也没抬,抬手在玉叶杯里倒了一杯酒,指了指下殿,那边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张锦云椅,虽然准备椅子的随从早已经不知踪影。 楚几看着他,没有说话,走上前恭恭敬敬接进杯,一如他以往的为臣时的神态,但他没有走到椅子边,也没有坐下,只是看着宁王。 “来一杯吧!”一如既往的威严。 “好!”一如既往的恭从。 跟他进来的几个最亲近的卫士怒目瞪着宁王燕繁。 成王败寇,今时今日,这个宁王早已是砧上鱼、刀下肉,竟还在此撒王的威风。若不是楚几没有命令,他恐怕早已经成了他们刀下的鱼酱、肉末了。 站在他身边左边的二十岁模样的青年,是他的儿子楚不悔。他皱着眉头,心中早起怒火,但在他父亲面前,他也不敢说话。 他身后站着一位书生模样的人,身着布衣,目光如水,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有言语。 楚几仰头饮尽那杯酒,伏在大殿冰冷的地上,放声大哭。 宁王微微一笑,说:“这一幕本该八年前就到来的,迟了这么久,也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了。” 他抬头看了看楚几,又描了一眼他身边那个书生。 那个书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但眼中却又分明隐藏着焦虑和愤怒。 宁王慢慢走下高高的王座,走到楚几身边。 楚几还是伏地大哭,楚不悔握紧手中的剑紧紧地盯着他,那书生依旧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良久,宁王慢慢地跪了下来,对楚几说:“能不能不杀他们?” 他平素极为骄傲的神情中,竟然有了几分哀求的样子。 楚几抬起了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宁王,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从腰间拨出他的剑,横着双手举过头顶。 宁王很平静地看着那把剑,说:“启元三年,征北戎,孤军深入,被哈布军队包围,你带十余人把寡人救出。” “这把横涛剑是当年寡人送给你的。” 他站了起身,接过剑,看着剑身发出淡淡的光芒。 “得其所,得其所…”他嘴里喃喃道。 这时,楚不悔的剑也当地一声离了鞘,他周边的卫士的剑也全部离了鞘。剑身与剑鞘的摩擦声,瞬间切开了大殿里的安静,不安的情绪开始弥漫。 书生看着宁王的眼睛,轻轻地拍了拍楚不悔的手。楚不悔转头看了他一眼,这才把剑收回剑鞘。 宁王把剑放到了地上,从容地朝东北方向拜了三拜,这才重新拾起剑。周围除了楚几和书生外,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他。 宁王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举起剑,像是提笔在公文上写下自己的御批一样,在自己的脖子上从容地划过。 周围的人眼见这位曾经万人之上的王的鲜血如泉水般喷出,又如落红般地撒落在地,他双手用剑撑着地,睁圆双眼,笔直地站立着,直到断气都没有倒下。 大殿里竟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第二章出逃 楚几慢慢站起了身,抖了抖身上的锦袍,仿佛在抖掉粘在身上的脏东西,又似在整衣和什么在告别,他转身出殿,没有再看一眼宁王。 他走到大殿外,对书生说:“白令,起诏…” 书生回话:“大王,燕繁的罪诏书已写好,就等大王下令。” 楚几点了点头:“诏告天下吧!” 此时一个卫士模样的人匆匆跑到他们面前,跪了下来:“报大王,白令先生,我们已经在地牢里找到白夫人了!” 白令一直都喜怒不形于色,此时,却已经露出激动神情,他踏前两步抓住卫士的双臂问道:“那老夫人呢?谨儿呢” 卫士低头说:“老夫人和小公子…” 白令的双手一触及卫士的身体,便已读出他心里所知之事,他虽然有心里准备,但事实到来,还是令他眼前一黑,双脚一软,竟要晕了过去,在一旁楚不归连忙扶住了他。 楚几忙命令身边卫士扶白令到殿里休息,白令深吸几口气,摇了摇头,从地上强撑着站立了起来,目光中却已经没有了悲伤,只有愤怒,无边的愤怒,他咬紧了牙齿,双拳紧紧握着,却无法控制住身体的发抖。 就在此时,从殿顶的厚厚白雪中突然窜出一人,手持短剑,朝楚几的头顶刺了下来,他的速度极快,他身着白衣,蜷伏在白雪中,竟没有人发现他。 楚不悔大惊,不及多思,一把推开楚几,挡在他的身前。 身边所有的卫士都已拨出剑,那剑来得极快,一眨眼就到了楚不归的眼前,这一剑刺下去,眼见楚不归就要没命了, 那持剑者眼见要得手,虽然没有杀着楚几,杀了个小的,也不算亏本。 可是,他的剑却再也刺不下去了,就这样奇怪地停在了空中. 在大殿下面的石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高高瘦瘦,这杀进宫中的云骑军,无一不身着盔甲,手持利刃,只有他身着普通白衣单布衣,身披色的披风,空着双手,仿佛饭后前来散步的。 他的左手轻轻一挥,那持剑者如同被几个大汉同时抓住,用力甩到了大殿边上的石阶,扑通一声,被重重地砸在水洗石的栏杆上。 卫士们立即自动分工开来,十几个迅速向他扑去,十几个团团地围住楚几,还有一些轻功好的急忙跳上殿顶上查看还有没有刺客。 楚几却急急查看楚不悔有没有事,楚不悔笑着摇摇头示意没事,他这才放心下来。俩人回头去看那刺客。 那刺客这一摔竟摔得似被重物撞击,五脏六腑均受重伤。他咬着牙站了起身,刚站起来,一大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来,染得他的胸口和地上全是。 他似乎并没有打算逃走,看着围过来的卫士,轻蔑地笑了笑,用那只好的手,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剑,在卫士就要靠过来时,对准自己的胸口,直插而入,没入剑柄。 楚几看了他一眼,没再理会,看了看正快步走上来的那个黑衣人,待他走到自已身边,问道:“韦忌,宫里怎么样?” 韦忌回道:“燕繁的黑云卫都已经被清除差不多了,有一些逃窜出宫,我们正在追剿。前太后前皇后和宁王的几个嫔妃都已悬梁自尽,宣、预王破城后,乱军之中已被我们将士所杀,德王在攻进宫中时被乱箭射杀。” “只有智王燕缺和惟月公主不知去向。”停了一下,他拱手回道。 楚几看着眼前纷飞的大雪,雪花有的落在了栏干上,有的落在了地上,还有的落到了他们的头上和身上。 燕不归问:“那燕缺和燕惟月怎么办?” 楚几良久没有说话,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只听到雪落在空旷的殿前的声音。 他看了一眼白令,叹了口气,轻轻地拂干净落在自己左肩披风上的雪花。 楚不悔跟着他父亲多年,即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和白令对看了上眼,白令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点了点头,向父亲行了一个礼,转身匆忙而去。 当云骑军杀入宫的时候,一个老人背了个大箩筐,匆匆从鬼门走出宫,往南门方向而去。 鬼门是宫中送殡葬的侧门,别说这时候没有人,就连平日里也绝少人在此。 他行走得非常快,虽然身所负之物似乎不轻,他一路小心观望,东躲西藏。碰到零散的叛军,要不是躲开了,躲不开也是三下二下打发了。 叛军围攻了五十日才打下云城,死伤严重,所有人都憋了口恶气,内心深处又深藏着极度的害怕,因为这是一条不归路的反叛之路。一旦攻下城来,这口气松了下来,接下来的便是大开杀戒和大肆掠搙。 楚几借来的大应国的兵对宁国的百姓本来就没有什么慈念,此时,更是烧杀抢掠无不做尽。 但他发现穿梭的军队越来越多,似乎都是在搜索什么的。 他闪身进一家已经烧毁的民房里,把箩筐放了下来,轻轻把上面堆的萝卜拿开。这时候,有两个小脑袋冒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老人低声地说:“殿下,看了这情形,他们这像是在搜索我们啊。” 筐里的小男孩子,半站起了身子,朝四周看了看。 “燕公公帮我去抓个人来,我们一探便知。” 燕公公点了点头,让他们躲好在筐里,然后闪身而出,他的身手极快,一眨眼就不见人影,一会就打晕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擒了回来。 这个军官正是刚从宫里出来传令的,并没有带太多的人,一个不小心就被燕公公打倒带回来了。 小男孩爬出筐来,伸手握住这个军官的手,立时读出了他所知道的情况。 他眼中含着泪,咬着牙说:“父王已经被他们逼得自刎,母后和皇奶奶也都…也都…”没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燕公公点头说:“殿下节哀,我们现在要先逃出,他日再图为大王王后报仇!” 小男孩正是智王燕缺,而小女孩是惟月公主。 燕缺点头抹了抹了眼泪,说:“他们已下令封锁所有城门,他们已知道父王让我们从北门逃走。” 燕公公含泪点点头说:“大王已经料到了,其实前日云城将破之前,大王就让我设好带你们逃走之路,并不让我告诉他。在今日我们临走之际,大王故意找我交代逃北门,便是想让白令读他心思,以诱他们守北门,让我们可以有更多时间逃走。” 燕公公又把他们小心放回箩筐,背起他们,走前,他回过身一掌把那军官的头击碎。 第三章丹药 他们在巷子中东躲西藏,一路往南城而去。果然越往南,兵力越少。 他们来到南水关前,燕公公学狗叫了几声,从一边的长草丛里,穿出三个人来,他们从长草里推出一条小船来,推到水中,天虽下大雪,但大雪伊始,水还未被冻成冰。 几个上得船去,那俩人在后一人在前使劲地划着小船,四周的民居本不多,战中谁也不敢点灯,四周是黑漆漆的一片。 他们正划着,燕公公突然听到箩筐里的燕缺叫他,他连忙打开箩筐盖。 “燕公公,前面好象有埋伏。” 燕公公环顾四周,此时离出城不是很远了,四周除了兵马声和不多的火光外,并无太多的异状。 他马上示意他们停了下来,带着两个孩子和两个接应护卫上了岸,让其中一人划着船继续往前行。 眼见船要出城之际,城墙上突然火光大作,四周的箭如雨般射落下来,船上的护卫被射得如刺猬一般,倒入冰冷的水中,只留下小船在冰水里轻轻摇荡。 在不远处的燕公公很清楚地看到,城墙上指挥的那个人,金甲白色披风,正是燕不悔。 他立即背上箩筐,往回奔去。这时候,已迟,多批兵马已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他们东躲西藏,但无奈对方人太多,好几次差点被发现,。 他们被三队人马逼到了一个小巷子里,听到四周都是兵马声,燕公公凝神细听,却只听见人马越来越多,眼见这是出不去了。 燕公公正无计可施,箩筐里的小男孩却说话了。 “燕公公往西边去,西边的兵马少。” 燕公公一直在宫中服侍宁王,也是看着这个智王长大的,外人只知道他智慧超人,所以被宁王封为智王。他更在非常偶然的机会中发现小智王有个超乎常人的能力,只是这个小智王平时也极少外露,所以除了父母,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他依言猫着腰带着其他两人往西边而去。 “燕公公停一下!” 他马上停下来,闪在一堵墙后面,果然一小队人马从身边跑过。 “燕公公往北走!” “燕公公折回南去!” “燕公公往西去!” 燕公公听着箩筐里的小男孩的指挥,竟一路躲过了那些追兵。 最后,燕公公带着他们躲到了一家人的院子里,两个随从守卫在门口。 “这里周围没有坏人了!”燕缺道。 “殿下,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在此休息一下。” 筐里的小女孩却哭了起来。 “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我想要回家!” 小男孩连忙安慰小女孩说:“妹妹,别哭,有坏人要追杀我们,哥哥带你到安全的地方!” 妹妹听了还是哭着问道:“坏人为什么要追我们啊?我分我的果子给他吃,不追我们可以吗?” 燕缺在筐里紧紧地抱着妹妹说:“他们都是坏人,妹妹不要怕,有哥哥在…” 燕公公在外一脚跪在地上,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说:“请公主和智王殿下放心,老奴就是死也会护得你们周全的。” 妹妹闪着含泪的大眼睛点了点头,可怜楚楚地说:“哥哥,我饿了…” “唉,就知道你是馋猫!”燕缺变法术般地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打开竟是一包蜜煎果,妹妹顿时喜笑颜开。他拿了一个金果煎放到妹妹的嘴里,说:“哥哥就知道你这个小馋猫要饿,还好临走前我在桌上包了一包听云轩的蜜煎果…” 他又把那包蜜煎果递给燕公公说:“公公也吃些吧。” 燕公公鞠礼谢过了,并没有接。 他起身看了看四周,说:“这里已经是接近西城门,可是如何才能出去呢?看这样子,楚几这个叛贼一定是全城封锁来找我们。” 燕缺知道妹妹喜欢吃金果,他挑了个妹妹不怎么喜欢的银枣,放在嘴里,边吃边想说:“如果走大道出不去?还有什么路可以走呢?”” “这云城共有八个城门,六条水道可通往外面,但这些路一定被叛军封死了。” “如果走水道,乘船出不行,如果潜水而出呢?” 燕公公摇摇头说:“潜水而出?恐怕不行,一来他们肯定会封死这些水道上上下下,我们恐怕连下水的机会都没有,再者,天这么寒,殿下和公主都不会闭气功,我万万不能拿殿下和公主和千金之体来冒这个险!” 燕缺嚼着蜜煎果,闭目思索说:“那几路水道肯定不行。如果我没有记错,四王叔的王府就在西城门附近,今年夏暑,我到四王叔家找小波哥哥玩过好几次,我记得听四王叔说过,他家府里后山的水是流向西城外的。” 燕公公想了想说:“确是如此。十二年前四王爷立了功,大王恩赐新建王府,受鹤仙人的指引,为风水利避,特暗嘱四王在建后山屏景时,在西北处修了一条暗渠通往西城外护城河。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老奴当日在大王身边,所以知道。” “不过,这条水道即使有,从暗渠潜到护城河至少要半个时辰,如此天如此冰寒,不要说半个时辰,就是下水片刻人的身子骨也受不了啊,老奴万万不能拿殿下和公主性命来赌啊!” 燕缺把一个金果挑出来给妹妹,想了想说:“那就是要暧身之物,咦,对了,我记得四王叔曾经练成了一种丹药,说是吃了能在严冬里可以单衣御寒,一点都不觉得冷。” 燕奴说:“确有此事,此丹名曰五石散,四王爷曾经献大王,吃后确有奇效。听说四王一直在食用。” 燕缺说:“前些日子,小波哥哥曾经带我去四王叔的丹药房里玩过,我还看到过这个丹药,如果能找到它吃了,我们不就不怕这水的寒冷了吗?” 燕奴点了点头,说:“如果能找到这丹药,老奴用闭气功,在水中托殿下和公主出去,确可以逃出城!” 第四章人质 主意既定,燕奴立时出去打探,他回来的时候却是打晕了一个叛军军官模样的人抓回来。 燕缺抓住他的手,即刻读出他所知道的信息,他对燕奴说:“燕几和白令已调云骑军全城搜索我们,但凡是小孩,不论大小男女全部抓到城东的云骑营里。” 燕奴说:“他们这一招很毒!” “他们还在调军队到四王府附近。” 燕奴寻思说:“他们难道知道我们要去四王府?这断无可能啊,即使白令在,他也得读我们心思才会知道啊!” 燕缺说:“不是,好象是什么要护送五公子到四王府歇息。” 燕奴说:“那必是天下大雪,他们的军营寒冷,把他们送到城里来。” 他皱眉说:“如此一来,四王府一定守卫如云,这可如何进得去?” 燕缺又喂了一颗金果给妹妹,想了想说:“我去玩的时候,曾经听到旁边小巷叫卖杏花的声音,听小波波哥哥说后面有条小巷子。” 燕奴说:“炼丹房在王府的西南角,四王爷炼丹不喜吵杂,那地方离主房很远,但离后山倒是很近。旁边确实有条小巷子,我们从小巷子进去倒是个好办法。” 燕缺和妹妹重新蹲回箩筐里,他起身把他们背了起来。 在临走前,他一刀了结这个士兵,他下手极快,那士兵只动了一下,便再没有动静了。 他们刚走出去,却远远见一群人被推掇着押解着往东走,燕奴认得正是四王一家老小还有家仆。 他们连忙闪躲在一堵墙的后面。待得他们走远,兵马少了,再慢慢向四王府靠去。待到王府附近时,燕奴出去探望,却暗暗叫苦,原来这里四处都围满了叛军,根本没有办法过去。 他正无计可施。 这时候,远远一大队车马慢慢地行过来,上面插了几面锦旗,士兵手上都举着火把,在火光中,可以清晰地看见旗上写着大大的“随王”两字。车队当中是一辆辎车,四周布帘遮得严严实实。路上遇到的叛军见车队,无不下马行礼。 燕奴低声吩咐俩个随从,俩个随从领命在黑暗中迅速离去。 燕奴正想着如何进辎车里。就在此时,几个人持刀从一旁烧毁的酒楼里飞身跃出,直扑辎车。 车队的护卫立时发觉,大喝有刺客,拔出刀朝这些迎了过去。那几个刺客的武功很高,三下两下就杀了两个护卫。 燕奴在火光下依稀认得他们身着黑云卫的服侍,想是这些黑云卫被打散后,暂躲在此,见此车队过来,知道这种行头,车里定是楚几的至亲,黑云卫的卫士都是宁王亲选,对宁王忠心不二,定是决定刺杀楚几的至亲,以报宁王。 卫队的人马上一拥而上围住了他们,让辎车冲到了前面。 燕奴见机,从地上捡起两粒小石子,往拉辎车的马身上一弹,正中那两匹马的左前腿上,马一吃痛,立时惊了起来,拉着辎车往左前冲去,卫兵们大惊,连忙阻拦,但那两匹马受了惊跑得很快,冲开了卫兵包围,眼见就来到了燕奴这里。 燕奴又是伸指一弹,马夫应声而掉到车下面,他负着箩筐一闪身就冲进了辎车里面,他身形极快,且又是在黑暗中,后面追赶的卫兵都没有看到。 他进到辎车里,发现里坐了两个人,正被马车癫的东倒西歪,他想也没想伸手点了他们穴道,点的时候才发现,车里是两个小孩,一个男孩一个小女孩,年岁和智王与惟月公主差不多,小男孩跌倒到了地上,但他还是紧紧地抱着那个小女孩。 这时候已经有几个卫士冲了上来,强拉着马,把车停了下来。 后面的卫士们急急忙忙地上前查看,领头的将领不敢掀开帘,在外面急声问道:“殿下和公主可安好?” 从车外照来的火光,燕奴看清楚了那个男孩的样子,只见他九、十岁样子,虽身在险境,神情虽紧张,却不怎么害怕,只是紧紧护着小女孩。 燕奴从怀中拿出一把短刀,抵在小女孩的喉咙上,在男孩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男孩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上的刀,点了点头,大声回道:“我们都没有事!” 声音虽因有些紧张而有点抖,但外面的将领却以为是刚才受惊的缘故,没有再问,只是回道:“适才有刺客,卫士们已快把他们擒住,请公子放心!” 燕奴悄悄掀开后帘的一小角,看到后面的火光越来越多,打杀声渐弱,叹了口气,心中难过,知道这些黑云卫的卫士已难全身而退。 燕奴示意男孩回话,男孩“嗯”了一声。 外面将领又说:“大王吩咐小将将殿下和公主带到四王府安息。这里离四王府不远了,小将这就带殿下和公主前去。” 车队往前走时,燕奴先把他们俩的哑穴点了,然后轻轻把箩筐放了下来,边把盖子打开让燕缺他们透气,边想如何不动声色地跟进王府。 燕缺和惟月公主从箩筐中探出脑袋来,在周围火光如昼,透过布帘,男孩和小女孩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好奇地看着他们。 惟月已经憋了半天气,看见了那男孩和女孩,好奇地正要出声。燕奴连忙轻轻捂住她的嘴,燕缺也轻轻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温柔地轻声说:“这周围都是坏人,妹妹你不要出声,好不好?” 惟月乖乖地点点了头,睁着大眼睛打量着男孩他们,伸出粉嫩的小手指了指男孩他们轻声说:“哥哥,他们也是坏人吗?” 燕缺转头看了看他们,只见男孩年纪比他大一些,小女孩和妹妹年纪差不多,哥哥眉清目秀,妹妹玲珑剔透。 他摇摇头轻声说:“他们不是。” 燕缺松开捂住妹妹嘴的手,手却无意碰到那个小女孩的肩膀,自然便读出她的心思。 他却一惊,因为他突然发现那个女孩竟也在读他的心思。虽然读心的能力很弱,断断续续而且是无意识的。 他知道这女孩和自己一样会读心术,只是能力比他弱很多。 第五章追杀 此时,燕奴轻轻挑开布帘,看到府前里里外外全是卫兵。 燕奴在男孩耳边说了几句,男孩点了点头,他解开了他的哑穴,掏出短刀指着小女孩。男孩摇摇头轻声说:“我按你的话说就是,到父亲那里,我们只会更安全。你收回刀吧,不要吓坏我妹妹了!” 燕缺看着男孩的眼睛,知道他不会骗他们,他轻轻拍拍燕奴的手,示意他收回刀。 燕奴收回了刀,但刀依然对着小女孩,只要半个字不对,他立时就能取了他们的性命。 男孩朗声说:“叫王将军!” 王将军闻声从前面的马翻马下来,走到车前,躹身说:“殿下有何吩咐?” 男孩问道:“我父王和不悔、不归哥哥现在在何处?” 王将军说:“据前面回传的消息,大王在锦云宫里,启王殿下在巡检搜寻前宁王的八王子燕缺和惟月公主。” 男孩说:“我有件急事要见父王,迟了怕来不及。” 王将军迟疑说:“大王命小将护送公子和公主在建王府歇息,这样恐大王责怪小将…” 男孩说:“有什么事情,我自会向父王解释,我的事情很重要,一定要马上面见父王!” 王将军想了想说:“遵命!” 这时候,已经到了王府前,他派两人急奔锦云宫,向随王呈报。他下马又调了几队人马,把车队团团围住,又更换了新马,这才放心地往锦云宫而去。 一队人马慢慢地往北去,车队走到那巷子口的时候,忽然前后几声巨响,前后的马匹顿时受惊吓,乱成一团。 燕奴知道随从扔响了轰天雷,他早把箩筐负在身上,眼见时机到了,他要一跃而出前,伸掌要往那两个孩子身上拍去。 燕缺见那男孩在危险时刻还时时维护着妹妹,已经生起同理之心。燕奴杀心一起,他立时感受到,他马上叫住燕奴说:“燕公公放过他们吧!” 燕奴本也无杀他们之意,只是这当口,如果放过他们,恐怕会生有许多的变数。但燕缺既已开口,且时机紧急,他往他们身上疾点两指,点晕了他们,他的手法极为独特,即使是韦忌来解,恐怕要耗上一些时间。 此时马车正好经过巷子口,前后马都已惊起,也惊着了拉车的马匹,大家大惊地拉住马匹之时,燕奴手中早已扣好石子,看准往马的前腿弹去,那两匹马不由得腿一软,身子一歪,辎车往右一滑,滑进了巷子里。 在车子要撞到巷子边的墙的一瞬间,燕奴一闪身跃出辎车,消失在黑暗的巷子中,他的身法太快,加上大家都忙着拉马,都没有看到他。 燕奴刚走到炼丹房的位置,就见一小队卫士闻声正赶过来,他急身往上纵已轻轻落在了高高的墙头上,一转身已不见人影。 那小队卫士举着火把过来,隐隐约约看到前面有人,但奔到前面却发现空空如也,他们举火四周探了一番,也没有看到什么,以为是自己眼花,便不再理会,匆匆向前赶去。 燕奴跳下墙,只见这里光线很昏暗,只有不远处的走廊挂了几个灯笼。但远处主房附近灯火如昼,人声吵杂,想是被刚才的炮声所惊。 他按记忆往前找了一会,终于找到那间小房子。他轻轻推开门,闪身进入里面。 他把箩筐放下,把燕缺和惟月公主抱了出来。他在黑暗中取出怀中的打火石,借着火光找到房里的油灯,点亮了它。 惟月公主一直很害怕,紧紧地抱着哥哥的脖子,这时候见到光才安了点心。 燕缺把妹妹交给燕奴,四处看了看,想找到那日看到的五石散。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直奔而来,燕奴心知不妙,立时抱起燕缺和惟月公主,吹灭了灯。 但已经来不及了,几个人一脚踢开了门,一边踢还一边喝说:“什么人?” 燕奴把燕缺和惟月公主放在墙角,伏身而出,出手利索地把几个人点倒在地,但尽管如此,还是让后面的人见状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大喊说:“来人啦,来人啦,这里有敌人!” 燕奴从桌上抄起一个像是丹药瓶的东西运劲朝他的头打去,那人啊地一声,一个跟头栽在了地上。 但这时候已经迟了,他抬头看见四处都有火光朝这里奔来,他马上回到丹房,却见燕缺在墙上摸着什么东西。 他不及多言语,把燕缺和惟月抱回箩筐,背起箩筐,就往外冲去。 他本想从原路退回墙外去,刚走到一半,就遇到了一队赶过来的卫士队,他二话不说,拔出腰间的短刀,如鬼魅般地冲了前去。 这些卫士只见一个黑影冲了过来,然后就是胸口一痛,待发现时,胸口已被刺了一刀,血正慢慢渗出来,便倒下了,他们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燕奴收起刀,却发现两个人突然出现在他的一前一后,他身子一伏向前疾奔而去,刚冲两步,他感觉一股力量像堵墙头堵在前面,让人无法前进,而后面有一股力量扯着他往后拉。 燕奴停了下来,任那两股不可思议的隔空之力,把他慢慢往后拉。眼见前面的人越来越近,借着刚才倒下卫士的火把的微弱光,他已经看清楚了,这个人是韦忌的二弟子鹿起。 有一年宁王围猎,楚几陪猎,韦忌曾经带几个弟子来护驾。围猎中遇老虎,宁王的马失蹄,正是韦忌和几个弟子救了圣驾,韦忌因此向宁王介绍过自己的这几个弟子,宁王还很高兴给了他们赏赐,鹿起的身材极高大,比普通人要高上两个头,所以极好认。 燕奴知道韦忌是大宁第一高手,在北望崖高手榜上居第三位,他的弟子也是不可小觑。 偏偏这两股凭空之力大的可怕,人在其中,一点挣脱的气力都没有。 这两股力突然一合,把燕奴和箩筐往高处一抛,燕奴只觉得身子一轻,人已经腾在空中。 惟月在箩筐中却顿时被吓哭了起来。 那两人听到哭声,马上把燕奴在空中一翻转,燕缺和惟月顿时从箩筐中掉了下来。 眼看这两个小孩就要重重跌倒在地,就在此时,在空中的燕奴不知如何身体一缩,摆脱了这两股凭空之力,无以伦比地迅速接住他们俩。 燕奴把他们俩反手放回箩筐里,燕缺紧紧地抱住妹妹,不停地安慰她。 第六章出城 那俩人的表情极为惊讶,因为他们俩的凭空之力的功力,虽离师傅还有一段距离,但据最新的北望崖高手榜,他们俩已经进到前六十位,在大宁已属于一流的高手。 但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居然这么轻松地摆脱,着实让他们很难以置信。 燕奴不待他们再攻,已经疾速滑身到鹿起的身前,鹿起大惊,待要急退,但燕奴的身法实在太快,他根本没有后退,他只好运起全身的功力,往燕奴的身上击去。 燕奴早有准备,轻飘飘地如絮草般几个转身,就旋转出了这凭空之力的攻击范围,这股力量没击中燕奴,却直接往他身后的师弟招呼去。 燕奴这一挣脱他们的纠缠,立时往前奔去,这时候他却感到一股更大的力量迎面而来。 他的眼睛的余光看到韦忌的大弟子师渭已经到了。 他待要躲开,却已来不及,他只好顺势往后退,但此时,后面两股力量已接踵而来,他已是退无可退。 这三股凭空之力合围,恐怕当世之中能避得开的人已不多,可他们仨人却惊异地发现,眼前这个干枯老头模样的人,却偏偏是那不多的人之一。 他在三股力量交汇的一瞬间,在力量与力量撞击的缝隙间,以无比疾速的身法安然游弋而出,三股力量撞在一起发出闷响。 燕奴知道不处理掉这几个人他们绝无逃脱的可能。 他揉身欺到鹿起的身前,在他一掌击出时,闪身躲过,在他第二掌要出前,一刀刺进他的胸口。 鹿起的师弟马原大惊,连击三掌,以图击退他,燕奴一刀刺中鹿起,身体毫不停歇,揉身躲过了两掌,在第二和第三掌的瞬间的空隙,眼见要插进马原的脖子时,身体带着箩筐已经被凭空抓起。 马原本以为已经无可幸免,已睁着眼睛等死,没想到燕奴在关键的时候,被他的大师兄师渭用凭空之力抓起。他正松了口气时,燕奴在空中已将手中短刀弹出,正中他的眉宇之间。 师渭见燕奴转眼间就杀死了他的两个师弟,心中震惊,他见燕奴无时无刻不护着箩筐里的小孩,心知他的软肋就在这俩个小孩中。 他伸出左手用凭空之力,把箩筐一扯,绑住箩筐的布条顿时断开,他一收手,那箩筐就跟进向他飞了过来。 燕奴大惊扭身跟进过来抢箩筐,师渭左手一把抓住箩筐,燕奴的右手也跟着到了,师渭正是要等这个时候,他右手用凭空之力往他的右手臂劈去。 燕奴此时要不放手,要不就保不了这手臂了。 燕缺在箩筐中已感应了师渭的想法,他大叫道::“燕公公小心啊!” 只是师渭没想到燕奴却真不要这个手臂了,更没有想到的是,燕奴在他劈断他的右臂的那一瞬间,已从腰间拔出又一把短刀,在他的右肋下,右小腹和右边脖子上连刺了三刀。 师渭松开了抓箩筐的手,双手捂住了伤口,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燕奴,根本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快的身手如此快的刀。 他转身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此时箩筐已经掉落在了地上,燕奴的断了的右手还牢牢地抓着箩筐。 燕缺从箩筐里爬了出来,扑到燕奴的身边,哭叫道:“燕公公,燕公公你没事吧!” 燕奴左手疾点住自己右手断臂处的穴道止住了血,他知道卫兵马上就会到,他朝燕缺勉力笑了笑,摇了摇头。 他让燕缺爬回箩筐,用力扯开尚紧紧抓住箩筐自己的右手,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随手丢进旁边的草丛里。 他单手抱着箩筐,往来时的墙头奔去,此时,他的速度已经比平时明显慢了许多。待快要到时,却看见墙外火光通明,声音鼎沸,想是他的随从炸了轰天雷后,增援的部队已经开始在搜索刺客。 他知道此时唯一的活路就是从暗渠中出去,虽然没有拿到五石散,但也只能试上一试。他看准路径,直奔而去。 还好那里并没有卫兵在那里,大多卫兵要不增援外面,要不增援练丹房那边去了。他在杂草中找到入口,把箩筐放了下来。 他坐了下来,调整了一下气息,他已经大伤元气,如此寒冷的冰水,别说俩个小孩,此时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这时候,他的嘴里先是一甜,他睁开眼,发现惟月爬了起来,往他嘴里塞了一粒金果煎。 接着他的嘴里一苦,燕缺把丹药模样的东西塞进了他的嘴里。 他正要寻问,燕缺已经晃着手中的丹药瓶开心地说:“四王叔的丹药还是放在墙角的暗格里,他以为我找不到呢!” 燕奴顿时大喜,有了五石散,就能对付那寒冰之水了。 他从旁边抓了一把雪,塞进口中,大口吞下丹药,也让燕缺把丹药掰成两瓣,和妹妹一人一半。 仨人服下这丹药身体一会儿就如同被烈火烧烤一般,浑身冒汗。惟月叫道:“哥哥,我好热啊!” 燕缺笑道:“我也好热啊,我们去游水吧!” 惟月认真地点点头,拍拍手说:“好啊好啊!” 燕奴笑着看着他们,心里却知道不妙,原来,这丹药有热身作用,但也带动了身上的血加快流动,他本已止住了右臂断处的血,但此时,血竟慢慢地如泉水般涌了出来,把他身上的衣裳染了半边。 燕奴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他用左手把箩筐抱在身上,让燕缺和惟月坐好后,纵身跳入了暗渠中。 当冰冷的水没到他的肩膀时,他却感到伤口没有那么痛了,原来冷水冻住了那些涌出的血。想不到这种情况下,这寒冰之水竟成了止血良药。 他心头一振,把箩筐举到头顶,用左手紧紧护住,慢慢往前走,走了一小段,他的脚底忽然一低,整个人往下沉,他早有准备,立时闭气,还好这水只淹灭了他的头顶,燕缺和惟月公主在上面都安然无事。 他不敢停留,闭着气慢慢地往前行,这一路忽高忽低,幸好都没有淹过半个箩筐。又走了一会,他的脚突然一踩空,他们仨人全部都沉到了水下面。 第七章逃出生天 燕奴大惊,他无计可施,只能在水中加快脚步,可是这水中都是淤泥,他一脚深一脚浅,却又哪里能加快。 他心中焦急,想寻问他们有事没却无法开口,想抬头看,这黑漆漆的却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这时候,他隐约听见惟月哭的声音,他心里顿时稍宽,知道惟月露出水面了,但他不知道惟月是浮出水面还是飘出箩筐了。他走了一小段,却听见惟月的哭声始终跟在上面。 他刚松了口气,却又揪紧了心,燕缺到现在为止,一点声音都没有,也不知道他在水面上还是在水下。 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们俩的重量没有改变,燕缺还在箩筐里,没有飘走。但自从陷落下后,他感觉至少落了半人多高了,燕缺只有半人高,就是他站立起来也浮不出水面,而惟月还不到半人高,且并没有走到高处,那惟月公主又如何露出水面的? 半个多时辰后,白令和燕不悔前后脚赶到了四王府。 他们听完了卫兵的呈报,立即来到燕奴和师渭他们相斗的地方。 没有人看到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宁国第一高手韦忌的三大弟子,在同一时间非死即重伤。 马原被一枚短刀刺中眉心,当场就死了。鹿起被刺中胸口,师渭被刺中小腹,右肋和脖子,虽还没有死,却已身负重伤,性命垂危。 卫士把短刀呈给燕不归,这是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刀无劫,在云城里的打铁铺,一枚钱便可买到一把。 燕不悔看了一会没看出什么名堂,递给了白令。 白令在火光下翻来覆去看了一会,若有所思。 白令问:“找到人了吗?” 卫兵首领回答说:“我们封锁了整个府内内外外,增派了五百士兵搜查…” 燕不悔打断说:“找到人没有?” 卫兵首领低头说:“还没有…” 白令抬头环顾四周,嘴里自言自语说:“五百个士兵都找不到他们,他们去哪里了?难道他们会钻地术?” 他拿过火把,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地上的雪,然后急急地跟着血迹往前走,燕不归和卫兵都急尽快跟上,很快他们就找到了暗渠入口处。 白令仔细查看着入口的杂草的一大滩鲜血。 燕不悔问道:“军师认为他们跳到里面了?” 白令说:“听水声,下面应是流动的水,可这寒天冻地的,他们跳下去不是自寻死路吗?” 燕不悔说:“也可能是走投无路了。” 白令起身看了看问道:“去这府里抓两个熟悉这一带的人来!” 卫兵很快就带回府里的一个老仆人回来。 “你熟悉这里吗?” 那老仆人战战兢兢地答说:“小的从小在这附近长大。” 白令问:“这附近最近的水面是哪里?” 老仆人抖声回道:“最近的有两处,一处就是西护城河,一处就是城中的玉溪湖。” 这时候,有个卫兵在旁边找到了一个丹药瓶,白令借着火光看清楚了上面写的“五石散”几个字。 他立时站了起身,大声下令说:“立即传令云骑军的紫骑军、朱骑军,全部出动到西城门外,沿着护城河搜索!” 燕奴此时的心如油煎般,他死命加快了脚步,紧赶慢赶地向前奔去,还好间中并没有再深的地方,偶尔有,他往边上走一些,又能高一些,但这水虽没有再深,却也始终没有能走到高一点落脚处。 眼前终于出现了稍微亮了起来,他松了半口气。这不到半个时辰的路,他却如同走了几十年一般的漫长。 再走了一小段,眼前更亮了一些,他知道已经到了护城河了,这护城河宽十丈,深却也有一丈有余,他正想着如何上去,却一脚采到了沙袋样的东西,他又试着往前踩了一脚,发现还是沙袋,他大喜过望,顺着沙袋竟慢慢地走出了水面。 原来,楚几的军队为了攻城,把护城河的水源截断,又填了沙袋入河道,让士兵踏沙袋而过,这才攻破城墙的。 燕奴从冰水中露了头出来,他马上把箩筐放到旁边的一个沙袋上。 这时在皑皑的白雪的反光中,他分明看见筐中燕缺直直跪在箩筐里,双手扶着惟月坐在他的瘦小的肩膀上,他的身体出了水依旧保持这姿势,但眼睛已经紧闭。 他终于明白为何惟月一路上没有事,而燕缺却悄无声息了,原来这一路竟是哥哥沉在水下把妹妹托出水面的! 而惟月此时深身冒着热气,好奇地看着四周,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燕奴慌忙把惟月抱了下来放在旁边,惟月虽从冰水中过来,但身上还是暖乎乎的。 燕缺却依然保持着举托妹妹的姿态,燕奴伸过手去把燕缺抱在怀中,却发现他的身体虽有点暖气,但已经没有妹妹那么高的温度了。 燕奴颤抖着手伸到他的鼻子前,待得探明,不由得浑身发抖,他已经没了气息! 他在用手在他腹中用力按了几下,想把他肚子里的水按出来,但无论怎么按,燕缺都没有任何反应。 燕奴紧紧地把抱在怀中,老泪纵横。燕缺是他从小守护大的,燕缺从小身体弱,不能修习武功,他就把轻功传授给了他,他们俩的感情早已跨过了主仆。 此时天人两别,他心中不由大拗,把燕缺紧紧贴在胸口,悲伤不能抑止。 悲伤中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在乡野,大人处理溺水小孩子的方法。他顿时如同看到一盏明灯,马上站起了身,把惟月和燕缺放进筐里,负到背中,看准沙袋,两个跃起便跳出护城河,此时城上虽有楚几的军队看守,但城中一片混乱,且城外黑暗,谁也没有留意城外有什么动静。 燕奴就近找个凹的地方,把箩筐放下,此处四边高,中间低即使有人经过也很难发现,惟月体里的五石散还在发挥药用,不用担心她冻坏。 燕奴把燕缺倒背在肩上,向城相反的方向死命奔跑起来。 他虽受伤,脚程还极快,虽是积雪深厚,身上还背负着一个人,一转眼就跑了一段路,他又担心惟月公主的安全,转身又折了回来,如此这般,他跑了十来圈,燕缺却毫无动静,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心越来越沉,他知道恐怕是不成。 可他不愿意放弃,只是在雪中拼命一脚高一脚低地奔跑。就在这时候,他只听见背后的燕缺突然哇地一声。 燕奴大喜,忙轻轻把他放下在雪地上。 燕缺又是剧烈地咳了几声,吐了几口水出来,睁开了眼睛。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却是问:“妹妹呢?” 燕奴一边抹泪一边开心地回道:“惟月公主没事,她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燕缺这才放心地问道:“燕公公,我们出城了吗?” 燕奴点头说:“出了出了,我们已经在云城外边了。” 燕缺舒了口气,又剧烈地咳了几声,这才缓了过来,说:“太好了!” 燕奴带着燕缺找到妹妹,当他见到妹妹,欢叫一声,脚步有些踉跄地冲了过去。 妹妹看到他,哭着喊说:“哥哥,哥哥,我怕!” 他冲到箩筐边,妹妹扑到他的身上,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眼泪哗哗地流下来,他伸出双手紧紧抱住这世上他最后的亲人。 妹妹在哥哥怀里说:“哥哥,你去哪里啦?我看不到你好害怕!” 燕缺低声地安慰她说:“妹妹不要害怕,哥哥在身边呢,有哥哥在,什么都不用怕。” 小女孩点点头,又问道:“哥哥,我要母后…” 燕缺看着城里,说:“乖妹妹,父王和母后都没事,你放心吧。” 小女孩点了点头,很乖地依偎在哥哥的身上,说:“好。” 燕缺问道:“公公,你的伤怎么样?” 燕奴勉强笑道:“无大妨。” 他知道这里不可久留,他对燕缺说:“殿下,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叛军很快就会搜到这里的。” 燕缺点了点头。 他没让燕奴再背他们,他知道燕公公已经筋疲力尽了。 他把箩筐的断布又接了起来,他抱起了妹妹,把她放到了箩筐朝里,奋力背起。 他的身材还矮小,箩筐都快要和他一样高了,他背起来非常的费力,但他毫不在意,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他不能让这个唯一的亲人再离开自己。 他对燕奴说:“燕公公,我们走吧!” 燕奴点头伸手用力手托住箩筐,跟着他们一起向西边而去。 当行到快要看不见云城的时候。 燕奴停了下来,朝锦云宫的方向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 燕缺也放下箩筐,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头,他磕得很用力,雪里留下了他小小而深深的窝坑。 起身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锦云宫的方向火光冲天,天空似乎都被烧着了,红红的一片,像是天在流血。 他转过了头,背负着妹妹向黑暗中走去。 这一瞬间, 那曾经繁花似锦的云城,在他心里已经是一座空城! 第八章鬼镇劫案 正值盛夏,天气热得汗还没有落到地上就要被太阳烤干了。 一队商贾模样的人走在赤岗山的山道上。 两人在前骑着马,十人推着三辆推车,还有几人神色严肃地跟在后面,四处查看四周。车上面堆着一些货物,用麻带装着,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但从大家的神色来看,能看出必是一些贵重之物。 为首的那个富贾模样的年长者不停抹着汗,而他旁边那个年轻人不停催促大家说:“大伙加快了,此处是简国和陈国交界处,向来不太平,我们要走快些才行!” 后面推车的在大热天里推车,早累得不行了,听见催促,不由得嘴里嘟囔说:“这么热的天让人歇一会,喝口水该有多妙啊!” 旁边那个接上说:“就是!有咱们大随的朱将军在,又有哪个毛这贼敢来啊?” “就是啊,未近我们朱将军一丈内,就被我们朱将军的凭空之力一抓,成小鸡仔了。” “刚好来炖汤”! “小鸡汤不错啊,如果有小母鸡汤就更好了!” “我们从云城出来这一个月来,每天早起赶路,连口安生饭都没有吃上,有小母鸡汤再加上一壶酒那就跟上天一样啦!” “要不是简国那条道发洪水冲垮了路,我们也不用绕道这连客栈都找不到一间的道上来了。” 原来,这群人是随国人,为首的是随国大臣余苏,旁边那位是宁国兵马元帅韦忌的五弟子朱进,他们此行是奉随王和丞相白令之命,前往大应国。 当然只有余苏和朱进知道,这批货物是大应国丞相郑禧寿辰的贺礼。其他人只知道要把东西安全送到应国的都城冠城。 他们本是要从简国的朴城过进境入大应国的,但没想到朴城下了三个月的大雨,把道路都冲垮了,他们只好退回绕道从简国和陈国交界的地方往大应国去。 没想到朴城倾盆大雨,而这里却是烈日如火。这道又尽是小道,崎岖难走,这走了几日,推车的士兵饶是极强壮也快受不了。 这一日走到晌午,他们水袋中已经喝干了。 朱进也觉得口渴难当,今天日头特别毒,水袋中的水也早已喝完,但他是第一次接护卫寿礼的任务,出发前他师傅韦忌一再交代路途遥远,江湖险恶,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他强忍着口渴,催促着他们快走。 “主人,我们休息一会,找口水喝吧?”士兵开口求余苏,出门后他们便不再以官职相称,而以主人仆人相称。 余苏是文官,这等跋涉他也早已快受不了。 “朱进,我们还是歇息一下,找口水喝吧。” “主人,这里看似平静,但听我师傅说过,往往越平静的地方,却是越危险。” 余苏听他说的也在理,也不再说什么。 后面护卫中的领队申霸不干了。 十五年前随王起兵反叛他就已经在军中,也曾被封了小官,他的武功虽不错,但脾气很大,闹了几次的事,职位被一降再降,最后做了巡防队的小头目。 此次是他求舅妈让舅舅余苏带他来的,余苏拗不过枕头吹大风,便约法三章带他出来,以期此次完成使命,可以帮他求个好职位。 “舅…”余苏瞪了他一眼。 “主人,这荒山野岭的,如果真有歹人,我们走再快也没有用,真来了,我们云骑军的又怕了他们吗!这日头太毒,水又喝完了,不歇息一下,喝口水,兄弟们真走不动了!” 士兵们见申霸出了头,无不附和。 余苏抬头看看这炎炎烈日,想想也有道理,正要和朱进商量。 朱进却说:“我师傅告诉过我,歹人有很多方法,比如下**,不一定会强劫!” 申霸见他动不动就用韦忌来压人,心中有气,说:“韦帅固然武功盖世,但有些事也会出他老人家预料外的,比如十五年前,我们十万云骑军攻进云城,韦帅派你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守护当年的四王府,结果呢,你三师兄当场被一个老头刺死,大师兄落个半残,二师兄若不是天生异像,心长在右边,那一刀…” “好了!”余苏见朱进脸色难看起来,打断了申霸话。 朱进是韦忌的第五个弟子,他天赋异禀,凭空之力的功力已隐然和大师兄师渭并驾齐驱了。十五年前他年尚幼,只跟在后军中,并未参加攻城之战,所以说到攻城之功,他并无发言权。且申霸所说的事,正是他大师兄和二师兄这辈子最忌讳之事,所以他的脸色自然不会好看。 申霸正要说什么,突然道上慢慢走来一个人,他定睛一看,只见那人瘦骨嶙峋,一把年纪,肩上背了捆麻绳,腰间别了把砍柴刀,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就又低头慢慢地往前走了过去。 申霸笑道:“歹人来罗!小心他喂**哦!” 大伙便都笑了起来,余苏也忍不住嘴角微翘起来。 待那樵夫走远,余苏突然交待其中一人说:“解毫,你追上去问一下那位老人,这里哪里有水。” 解毫领命快步追上前去,不一会回来回话道,前面半山的左侧的山岰里,有一个天然泉水。 大家欢呼起来,推起车赶起路来。 待他们来到这山岰处,申霸带几个人取水,朱进不放心,也跟了进去,只见进去的路极难走,到处都是野荆棘,此处的荆棘和别处不太一样,长着红红的小叶子,还结着许多带刺的小红果。 朱进和申霸他们几个被刺扎了许多下,但他们都是武人,这点小伤根本不会在意。很快,申霸看到了樵夫说的清泉,竟然挺大的一泓泉水,水清如镜。 朱进仔细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异象。 申霸把脸探进水里,痛痛快快地喝了一通,起来见他模样,不由得说:“朱将军就放一百个心好了,这泉水若有问题,我申霸的头给你当夜壶!你试想,我们若不问樵夫,就不会找到这处泉水,试问天下有谁有这本事,知道我们要问樵夫,知道我们一定会找到这泉水,而在这泉水中预先下毒的?” 朱进想想也是,他还是谨慎起见,没有在泉水中接水,而是在旁边的石缝中接了水,他担心外面,就急急出去了。 待申霸回来,不但把水袋都装满回来,还用衣服包了一大袋的红色小野果回来。 士兵们急急喝起水来,申霸招呼大家吃小野果,说是在他家乡上灞刚才处都是这种小果子,清甜解渴。 大家学申霸的样子,把小果子上的刺用衣服包住去掉,这小果子的刺很多,大家难免会被扎到手指,只是并不怎么疼,也没有什么异样,大家也不在意,抢着把小果子放到嘴里嚼,果然很甜中带点微涩很是解渴。 申霸把几个大果子去了刺,递给余苏,余苏就挑了两个来吃。申霸把果子又递了两个给朱进。 朱进生性谨慎,虽见这果子和小时候所见的无异,但还是小心为好,就没有接。申霸也没再理他,自顾自吃去了。 待大家歇息了一会,朱进还是担心,就催着大家赶路。 幸好天没有黑透,大家就下了山,眼前有一条小道。他们顺着小道走了一会,遇到一位农夫扛着锄头在路边的地里。 朱进觉得头有点晕,他用气运转全身却又没有异样,想是白日的日头太毒,有点发痧。 这时候余苏问清这农夫,说是前面二里多路有一座小镇,那边有个小客栈。大伙都欢呼起来,这几日为赶路都是餐风露宿,总算有个正经的落脚地了,说不定还能喝上一壶酒。 当大家赶到镇里的时候,天已经大黑,路上他们早点起了灯笼,借着微弱的光,慢慢地走到了镇里。朱进看到镇口立着一个大石碑,拿着灯笼,靠到石碑上,这才隐隐约约看清了上面写着“黑水镇”三个字,字体很古怪。 一进镇就是客栈,客栈不大,门口挂着两盏灯笼,发着晕黄的光,照着门上的门匾,上面写着“黑水客栈”四个大字。只是水字的油漆剥落了,远一点看倒像是“黑客栈”。 店中的胖老板娘殷勤招呼他们。 余苏和朱进问清店里共七间房,现在只剩余三间了,他们把店里剩余的几间客店都包了下来,余苏和朱进各用一间上房,申霸和两人共住一间,其余人护着货物住在马廊边。 朱进前后细看了客栈,没有发现有什么妥。 客栈做了饭菜,朱进亲自站在厨房边看着厨子做好每一个饭菜。又暗着逼着厨子喝了一杯他们要的酒,见一切都无异。 朱进这才让大伙吃喝起来,申霸虽然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但他毕竟是长官,也就嘟囔两句。 朱进和余苏喝了些酒,都觉得有点乏,便都早早上楼歇息。 朱进和衣躺在床上,他左手握刀,右手护住胸口,里面有白令亲笔给郑僖的信,白丞相千交代万交代,务必用性命保全此信书。 他觉得困得眼睛有点睁不开,很快就沉睡过去了。 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朱进睡得很香,当阳光照在他身上时,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这一看不要紧,顿时把他惊得一跃而起,他环顾四周,更是惊得无言以复。 原来,他们一众人竟然睡在昨天经过的赤岗山脚下,昨晚的小镇和客栈全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的木车还在,马匹还在,但货物却已然全无。 他颤抖着右手往胸口摸去,手伸出来的时候,手已经控制不住发抖,胸口的密信已经不见踪影! 他立时爬了起来,呆呆地站着,满头满身大汗。 第九章查真相 待清醒过来,他冲过去把申霸他们踢醒,自己抢过一匹马,翻身而上,朝昨天去镇里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昨天记得清清楚楚他们下山后前面就这一条小道,走了大概半个小时辰,遇到了那个农夫,又走了二个时辰左右便到了那个黑水镇。 很快他就走到了昨日和农夫相遇的地方,只是并没有看见那个农夫,他快马加鞭往前冲去,可是他的马跑了二个时辰,都没有看见那个小镇,而他们昨天走路也才走了二个时辰,路上也只有一条道,根本没有岔道,那个小镇凭空消失了! 他大惊之余,又死命驱马往前又距了两个时辰,只见四周都是荒野沼泽和湖泊,却又哪里有什么小镇。 朱进呆呆坐在马上,浑身是汗,脑袋一片空白。 大随国,云城,麒麟宫。 朱进和余苏长伏在殿中央的白玉石上,一动不敢动。 随王楚几狠狠把一个玉杯砸在地上,玉杯在地上碎了开来,玉碴溅到了朱进的额头上,砸出了血,但他连擦都不敢擦。 楚几怒说:“你们十几个人,除了余苏外,朱进是大随一等一的高手,带的又全是云骑卫的高手,你们现在居然告诉寡人,东西让人给劫了还不知道谁劫的?难道还能被鬼劫了不成!” 余苏不敢动弹,朱进伏地说:“都是臣的罪过,请君上治臣的罪。” 在一旁的白令说:“君上且息怒,出事之地是属于黑水城的领域,黑水城虽属陈国,但地处三国之界,向来歹人出没,陈国国君也没有办法。我记得护城外护城的大旗营的护卫长陈至是黑水城人,自幼在黑水城长大,对那边极为熟悉,至于有没有黑水镇,叫他来一问便知。” 待陈至到了麒麟宫,他一听“黑水镇”,顿时吓得不轻,他说:“回君上,这黑水镇是个鬼镇,邪门的很,传说它每年会出现一次,出现的地方不定,夜间出现,白日消失,里面看似人来人往,可其实全是鬼,他们专门引诱过路行人,害人命吸人阳气。我们小的时候,只要听父母说扔你到黑水镇去,都吓得不敢出声。” 楚几听完,沉思了一下,屏退其他人,问身边站立的两个人说:“悔儿、离儿你们怎么看?” 这悔儿、离儿正是楚几的二子楚不悔和五子楚不离。 楚不悔回道:“父王,这件事货物不重要,我们可以随时再准备一批,虽然过郑禧寿辰,但我们总有办法圆好说法。最难办的是那封手札,要是落了鬼的手里,恐怕还好,要是落在居心叵测的人手里,恐怕要坏大事!当务之急,找回手札,清理掉所有看过手札的人!” 楚几点点头,又问楚不离说:“离儿,你怎么看?” 他回道:“孩儿有疑问,待我问清陈至。” 待陈至复进,他问陈至说:“陈至,你所知道鬼镇出现过几次?” 陈至答说:“小的十六岁前一直在黑水城生活,听人说,黑水镇出现过了三四次,且都是不同地方,都是过路的人,有商贾,有行人,听说有一次还是一小队军队。” 楚不离说:“都是劫财谋命?” 陈至答说:“正是。” 楚不离说:“可有你亲眼看到过的?” 陈至说:“小的十岁那年,在青杀岭上那次,一个过路商贾共六人,全部毙命,离我家不远,我们几个胆大的小伙伴还特地去看过。” 楚不离说:“可有人亲眼看到过这鬼镇?” 陈至摇摇头说:“大都是口口相传,凡亲眼看到的都死了!只有一次,我十五岁那年,上方村的一位姓王的农夫看到过那个镇子和镇口的石碑,但他听说过这个传说,立时扔了锄头没命地跑回家,但第二天,他再带人来看,什么都没有了。后来我离开了黑水城,就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过了。” 楚不离点点头,让陈至退下后,对楚几说:“父王,孩儿觉得此事蹊跷。” 楚几问道:“你觉得有何蹊跷?” 楚不离说:“陈至说鬼镇的鬼是谋财害命,我们时常只听鬼害命,人谋财,既是鬼,要财来也无用,这是其一。” 楚几点了点头说:“说下去。” “其二,即使是这些鬼既谋财又害命,那为何朱进他们只是丢了东西,性命却无虞。要是按陈至所说,他们应该拿财再取了性命才是,为何留了他们的性命?其三,朱进的信对鬼没有用,对普通人没有用,且听白丞相说,信中称谓都只用兄和弟,信中的所述之事非得知情者或者参与者才会知道,固然大应国相关的人等看了会起疑,但其他不相干的人看了只会不知所谓,他们取了又有何意图?” 白令点头接上说:“睿王所言极是,这件事肯定是人为,不过借鬼镇来混淆视听,如果真只是歹人取财,这还算好,但如果是别有用心之人取之,就有出事之忧。所以但不管是人是鬼,取回这封手札为当前之重。” 楚几点点头,转头对楚不离说:“这事离儿你去办,信不可给他人看,凡是见信者…” 他顿了一顿,沉声说:“杀无赦!” 楚不离领命。 楚几又说:“我调离黑水城最近的颖城的一万驻军给你用,如需要你便宜行事,不需呈报。” 在楚不离要退出大殿时,楚几又叫住了他。 “悦儿在天微谷修习五年了,黑水城离天微谷不是太远,你替我去看看她。” 想到这从小就古灵精怪的妹妹,楚不离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 “我去看看她有没有把天微谷掀翻天了。” “我看应该差不多了!”楚几依旧沉着脸道,但嘴角却有隐隐的一丝笑意。 议完事后,楚不悔与楚不离一起走出殿。 “五弟此去务必一路小心!”楚不悔对楚不离说。 “好,谢兄长。”楚不离点点头答道。 “你性格素平和,但若遇到有威胁之人或事,切不可心慈!” “此信对我大随极重要,甚至可能影响国运,事后,知情人等切不可心软留后患。” 楚不悔面色凝重再三交代。 楚不离点了点头。 第十章一个叫小刀的混混 次日,楚不离带着朱进、申霸几个当日的护卫,又从自己的护卫调了几个武功高强的手下,还把陈至调了出来。 他们一行马不停蹄地先到了颖城,按例验上虎符后,从守将央公里手中接管了兵权,调三千精兵在他们走后,到边境最靠近黑水城的位置待命。 随后楚不离又打一副富家公子游山玩水的模样,带着一行人前往黑水城。 十五日后,他们到了朱进所见到鬼镇的位置,一路仔细查看,但说也奇怪,别说一个镇子,就是一座客栈拆了,多少也会留下痕迹,但这一路偏偏什么痕迹也没有。 而这一路又没有岔路,朱进和申霸几个确认无疑地是往这条路上走。 “难道朱进他们真的是遇到鬼了?”楚不离不禁有些困惑。 他们一路寻过,黑水城湖泊多,不是湖泊就是沼泽,农田也不是很多。路上偶遇人,问起这黑水镇,无不变色。 又过了二日他们到了黑水城。 黑水城的城墙矮小,但城中规模着实不小,里面市坊林立,各色的人都有。他们一进城,就有介绍客栈,卖东西的围了上来,还有几个小毛贼模样的人尾随着他们。 陈至找了城中最好的客栈安顿他们住了下来,自己出去打探消息。 楚不离走下楼,老板正在算帐。老板见他鲜衣骏马,知道这是个有钱的主,忙笑脸相迎。 楚不离问他有没有听说过鬼镇,他一听来劲了,张嘴就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真的假的混在一块,却大多是听说的,加上自己的想像的。 “最近有没有听过这鬼镇重现?”楚不离忍不住打断了他。 “最近?我所知道的最近一次要算一年多前了。公子是专门来探奇之鬼镇的啊?你来问我就真是找对人了,这几年也有几个公子好奇来探奇,也是住我的客栈。” “哦,那他们找到了吗?” “鬼镇鬼镇,顾名思义是鬼变化出来的镇子,哪能这么容易被找到啊!” “不过公子如果真是有兴趣去探奇,我倒可以推荐你认识个人,他可以带公子去找。” “他见过鬼镇?” “他何止见过,他还进去和鬼喝过茶呢!” “哦,此人叫什么?怎么才能找到他?” “此人外号叫小刀,大名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大家都这么叫他。” 就在此时,陈至回来了。他们俩到房间,陈至呈告所打听到的消息,大至和店老板所说差不多,也都听说了这个叫小刀的人不但见过鬼镇,还进过鬼镇。 楚不离立时下楼,要老板相帮去叫这个人过来。 老板却说:“叫小刀过来?公子如果真想找他帮忙,我建议还是去请他为好。” 陈至虽是黑水城长大,但出去多年,也不知道有这一号人物,他说:“是钱的事吧,好说好说,只要他有这个本事,他要多少钱都可以给!” 老板停下笔说:“要换了别人,只要你们给的钱够,我真能把他找来,不过刀无劫嘛,还真不是钱的问题。” 楚不离说:“那是什么?” 老板眨眨眼看着他说:“心情。” 小刀的心情看起很好。 午后天下起了大雨,楚不离一行找了二家酒肆三家赌场后,终于在东城边上的赌场上找到了他。 他正蹲在桌前的长凳子上,他压完了身上最后的钱,盯着赌保手中的碗,嘴里喊着:“单!单!单!” 赌保左手一抬掀开碗,右手用筷子很熟练地划着里面的黄豆,叫道:“十八,双!” 周围一群赌骂得骂,吵的吵。 小刀把咬着牙举起右手作刀状往左手砍去,骂骂咧咧地说:“今早尿尿尿湿了左边的鞋,我就知道今天左手不行!” 旁边一群人就哄笑道:“小刀,不是尿尿吧,你昨天去摸了女人吧!” 小刀笑着说:“不告诉你!小爷现在摸女人去!” 然后跳下凳子,笑眯眯地推开人群,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楚不离这时候才看清他的模样,瘦瘦的身子,中等身材,一副天蹋下来当被盖,什么都不在乎的疲懒模样,左边的脸上像是被什么凶猛的动物撕过,留下了深深的三条抓痕,没受伤的话,相貌应是极为清秀俊俏。 他走到门口,眯着眼睛看着草棚外倾盆大雨,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一个胖子走到他身边问他:“小刀,不玩啦!” “输光了,玩个牛卵子啊!” “那你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啊?” “我玩得高兴啊,钱是什么牛卵子,没了再去找呗!” 楚不离示意陈至,陈至走上前去,行了个礼说:“小刀是吧?能否借一步说话?” 小刀斜眼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楚不离他们一眼。 顺手在一边的草垛上抽了根稻草叨在嘴上,说:“是,何事?” 陈至说:“这里吵,说话不方便,能否到旁边的酒馆一坐?” 小刀指着自己鼻子说:“请我喝酒?” 陈至说:“正是!” “为何?” “有笔好买卖找刀兄。” 小刀笑道:“多好?” 陈至也笑道:“至少是刀兄今天输的十倍。” 小刀眼睛发亮说:“可真?” 陈至说:“当真!” 小刀笑道:“出这么大的价钱,一定有大事求我,可我想想最近我也没有做什么大事,也不知道什么大事,这钱我赚不来啊!” 说完搂着胖子的肩膀说:“熊三,我们到桂花楼喝酒去。” 胖子说:“好啊?你还有钱吗?我可也输完了!” 小刀说:“赊酒呗,黄老头敢不给我赊,我就调戏他女儿去。” 胖子笑道:“你还调戏黄娟儿啊,她现在恨不得嫁给你了!” 小刀挠挠头说:“真的啊,唉啊女人真麻烦,那还是换一家吧,我们去望江楼吧,卢老汉没有女儿,他要不肯赊,我们就把他家的大黄狗换成老鼠,让老鼠帮他看门!” 俩人大笑起来,胖子笑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说:“这个我看可以!” 小刀招呼里面的人“风二,鱼四,喝酒去啦!” 里面俩人应声而出,一个瘦高一个瘦矮,听到喝酒他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冲进雨中往西边去了。 走的时候小刀连看都没有多看楚不离他们一眼。 申霸等人在云骑军时何等的威风,哪受得了这个市井小痞子的气,撸起袖子就要把小刀抓回来。 楚不离说:“算了,先回去!” 第十一章真与假 申霸几个气冲冲地回到客栈,老板一看不对,问道:“公子没有找到小刀?” “找到了。” “他没有答应?” 楚不离摇摇头。 陈至接上说:“正是。” “他这个人在城里是出名的天不怕地不怕,他不愿意干的事情,天王老子也奈何不了他,他愿意干的事情,就是天塌下来他也照样干!” 陈至说:“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见过鬼镇吗?” 老板摇摇头说:“这鬼镇,又不是红杏坊,内里全是鬼又没有女姬,有也是女鬼,即便碰到了也早就跑了,谁有兴趣看啊,又有谁敢看啊。” 过后几日,陈至和朱进分成两队,分头去打探消息,但都一无所获,所有人都知道有鬼镇,但没有人知道鬼镇又出现了,更不知道谁劫了他们的东西。 鬼做的事,鬼才知道,我们哪里会知道啊? 当然也有不少小骗子,声称知道,但拿了钱之后,不是说不是个所以然,就是满嘴胡说八道,再就索性拿了钱就找个借口偷偷溜了。 楚不离知道只有搞清楚鬼镇的真假,方有可能查出真相。 他让陈至想办法找小刀见面。 于是,陈至想尽办法,终于托得一旧时好友的好友,约得小刀出来一见,但他只见楚不离一人,说是怕他身边的人打他。 地点是朱老七的小酒馆。 楚不离到的时候,发现这是一个很小的酒馆,只有三张桌子,晕黄的油灯下,小刀坐在最里面的位置,翘着脚,津津有味地吃着盐水花生米,喝着酒。 看来他今天的心情也不错。 楚不离坐了下来,看着他把一盘花生米吃完,一壶酒喝光。 “再来一碟?” “不了,我不是个很贪心的人,如果有两碟花生米,我一定会留一碟到第二天。”他满足地拍了拍手。 “想问我鬼镇的事?” 楚不离点点头,看着他。 “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你的人这几天满城在问这件事,黑水城偏偏又不大,东边放个屁,西城都闻到了。” “你有什么条件?” “看你问什么问题?” 楚不离把一袋金子放在桌子上。 “鬼镇是不是真的有?” “真做假时真亦假,假做真时假亦真。” 他老实不客气地伸手进去拿了一块金子。 “你真的进去过?” “当然!” 他伸手进去又拿了一块金子。 “里面是人是鬼?” “是鬼也是人,鬼为人变,鬼心向善,鬼比人好;人心变恶时,人就变鬼。” 他又不客气地拿了一块。 “听说过六月初在赤岗山附近鬼镇又出现过一次吗?” “鬼镇每年都会出现一次,算来今年也没有出现过,出现也不足为奇。” 他伸手要拿金子,楚不离却把袋子拿在手上。 “替我找到他们,这袋金子全部是你的。” 小刀淡淡一笑,抛了抛手中的金子。 “够我喝一个月的酒了,我不是个贪心的人。” 他把金子放入怀里,待要走,又拿出一块放回桌上。 “为何?” 在他印象,这种小混混见钱都不要命,哪有放回来之理。 “你回去就知道为什么了。” 他大摇大摆地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吩咐一句:“朱老七,酒钱记我帐上,我明天赢钱了来付。” 朱老七竟然丝毫不担心这个小混混不给钱,反正笑脸相答说:“不给也行!” 楚不离走过去,替他把酒钱给了。 “你不担心他不给你酒钱?” “全城的人都不给,小刀也不会,他赢了钱就会来给我的。” “如果他一直不赢钱呢?” “那就一直等他赢到钱罗!”朱老七抬头瞪着眼睛看着他,仿佛看着一头怪物。 楚不离回到客栈没多久,申霸他们也回来了,却是深身沾满了粪便和尿水。 待他们洗净秽物后,一问之下,才知道,申霸他们在路上伏击小刀,想把他绑回来拷问。 没想到小刀极为狡滑,故意把他们引到粪池边,旁边冲出几个人,二话不说就把他们几个打进粪池里。 “你们没有还手?” 陈至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这几个人可是云骑军里一等一的高手。就这么被一堆小混混打进粪池,说出去谁也不信。 “他们那个会凭空之力的人太厉害,我看不在朱进之下,应该还在他们之上。”也不知道真有那么厉害,还是为了掩盖他们的差劲。 楚不离想起小刀临走前说的话,突然明白他还回一块金子的意思了。看来他还回一块都算客气了的,申霸这个土鳖值不了这一块金子。 他越来越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了,他的直觉告诉他,鬼镇的事情这个叫小刀的人一定能帮上忙,现在唯一不知道的是,这个小刀是人还是鬼。 他让陈至去办一件事,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很快,消息便源源不断地传到了楚不离的耳朵里。 小刀姓刀,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没人知道他是哪里人氏,只知道他八九岁随父来到黑水城,一年后父亲去世。间中有十几年离开了黑水城,谁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二年前又回到了黑水城。 那日在赌场的几个是他最好的朋友,胖的外号叫熊三,矮瘦的叫风二,高瘦的叫鱼四,都是小刀在黑水城的最好的朋友。小刀离开黑水城的时候,他们也一同离开,风二后来最早回到黑水城,后来是熊三,后来是小刀,最后是鱼四。 熊三和鱼四都是孤儿,风二与哥哥风汤自小相依为命,风汤说是前两个月到简国的秱城贩卖私盐,被抓了起来,下个月就要被问斩了。 楚不离沉思了一会,上楼写了一封手札,交给侍卫启田。 “日夜兼程,务必面交秱城郡守张省。” “公子这是要救风二的哥哥?”陈至问。 楚不离笑而不语。 “可这个小刀就是一个无赖,他的话又有多少可信也不得而知啊!”朱进道。 陈至叹说:“如果丞相在就好了,用他的读心术一读便知了。” 楚不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第十二章天微谷 第二天天未亮。 楚不离带着贴身侍卫启墨就离开了黑水城。 他们一路不停歇,出了陈国境,进入大应国境,沿着凤凰山向南行,五日后已经到了南隐山,又往山里走了两日。 进山只有一条极小的道,马早不能前行,他们牵着马前行,这一日晌午,他们已经到了山的深处。 楚不离听到了山里隐隐传来的钟声,知道已经到了天下闻名的天微谷。 只见山外早已经炎热无比,可这深山老林中,却是清凉无比。沿路翠竹如海,鸟语花香,仿佛人间仙境。 拐弯处,出现了一座年代有些久远石门,雨水冲刷,山风掠刮,石头已经发黑,上面布满了青苔。 石门上用古篆写着“天微谷”三个大字,笔法力道如刀,深入石骨。 楚不离让启墨和马留在谷外,自己慢慢地踱着步,边走边欣赏沿途的风景。 就在此时,几根竹子从前面直飞而来,楚不离反应极快,一抽身像只大鸟般升到了空中,哪知道那几根竹子象是长了眼睛一般,跟着他飞到半空。 他右脚在竹子上轻轻一点,双臂轻展,身体后飞,轻轻地落在了石径上,那竹子在空中一转,竟似有人在空中抓住它们似的,排着队般向箭般朝楚不离疾飞而来。 眼看楚不离躲无可躲,他突地一仰身,整个人竟平平地贴在了地上,待竹子飞过时,他忽地一翻身,伸臂揽住那些竹子,双臂一合,那些竹子竟化为了碎末,如雨般地落在地上。 这时,从竹子上面传来鼓掌声和清脆如玲的笑声:“睿王的大合功又有进步了啊!” 楚不离听到声音,抬头看去,只有一个黄衣少女正坐在一根竹子上,肌肤如雪,笑靥如花,身子随着竹子上下晃动,却始终没有被甩下来。 他嘴角含笑道:“早知道是你这小丫头搞得鬼,还不快点滚下来。” 那女孩嘟嘴说:“大哥和三哥都来看过我了,就你没有来,一来还骂人,我不下来!” 楚不离摇摇头无奈地笑道:“好吧好吧,算我不对,下来吧…” 那女孩笑着说:“这还差不多,唉哟…”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竟然从竹子上滚了下来,楚不离立时飞身而起,看准她落下的位置,准备接住她。 可是,她的身体竟在半空停住了,楚不离的身体已经落了下来,她却如同有双手托住一般,悠悠地停在空中。 那女孩见楚不离着急的样子,咯咯地笑道:“云裳放我下来吧,我这个哥哥是个直心眼的人,不要急坏他了。” 这女孩正是楚几的女儿楚悦,五年前被楚几送至此修习异术。 只见楚悦慢慢地落了下来,她似乎已经很习惯了这种玩耍,一点也不害怕,待落到地上,她欢呼地扑到她哥哥身上,像小时候一样挂着他脖子上。 楚不离无可奈何地任她像只小猴子一样挂着。 好容易她愿意下来了,却一伸小手说:“手信呢?你这么久才来看我,难道没有带手信吗?” 楚不离笑着摇摇头,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一包东西,楚悦高兴地拿了过来,向石径上面招了招手说:“云裳,快来,快来,我哥哥带了我最喜欢吃的听云轩的蜜果煎!” 一个女孩慢慢从竹林后面走了出来,楚不离抬头看去,只见她身形清瘦,一袭白衣,面目清秀如山风,一双大眼睛明净如清泉,若说楚悦的吵吵闹闹与这里的风景很是不合谐,但这女孩却和这里的风景是合为一体的,风景即是她,她即是风景。 楚悦蹦跳着走上前去,把包中的煎果递给了她,她看了一眼,微笑着摇了摇头。楚悦挑了一个最大的金果塞到她嘴里。 “咦,你吃过?”楚悦没有抬头,在包中挑了一个金果塞到自己嘴里。 落云裳嘴里塞着了果子,摇了摇头。 楚不离走上前去,右手压住左手,行了个礼。 “这是我最好的姐妹落云裳。” 楚悦拉着她的手向楚不离介绍。 落云裳左右手拇指食指相对,还了一个礼,楚不离曾经听韦忌说起过,知道这是天微谷的七星礼,为天微谷迎贵客所用礼数。 介绍完,落云裳即称有事往山下去了,楚不离忙礼让开路,落云裳还了一个礼。 “云裳来,再吃一个。”楚悦挑了个大的金果,塞在她嘴里。 落云裳无法拒绝,只好笑着张嘴接住了。 待落云裳离开,楚悦挽着楚不离,一边说话一边往山走去。 “五哥这次专程来看我的吗?” “你不是修习读心术吗?你尽可读读。” “哼,原来不是来看我啊,是要我去黑水城帮你查劫案的!” “小心眼,你咋不读读父王是怎么交代五哥的?” “嘻嘻,读到啦,我也很想念母后和父王,你回去跟父王说说,让我回去吧!” “那你学成了吗?” 楚悦歪头说:“学成谈何容易啊,我在这里五年,读心之术算是有心得了,但父王交代要学习的闭心术我却只能算是入门。” 楚不离伸出左手向小时候一样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定是你偷懒贪玩,不认真修习。” 楚悦生气地甩开他的手说:“谁说我偷懒了啊!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修习,你还说我懒!” 楚不离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说:“好吧好吧,五哥错了,行吧?这次回去我就跟父王说你想他们了,让父王同意你回去。” 楚悦这才转怒为喜,她重新挽住楚不离的手,说:“我也想检验一下我的读心术,要不让我读读看,五哥喜欢上了云城的哪家姑娘?” 楚不离的手抽出来也不是,不抽也不是,他一向疼爱这个妹妹,只能叹气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 楚不离问道:“这位云裳姑娘也是在这里修行?” 楚悦笑着说:“云裳是陈国颖州人氏,八岁便入天微谷随师傅修行,她天姿聪慧,听主持师兄说,她的凭空之力修行快赶上当年的韦忌大师兄了!” “哦。”楚不离没想到这个文弱清秀的小女孩竟有如此修为。 第十三章请来帮手 “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只可惜她是个暗人。” “她是天生哑的这是后天哑的?”楚不离大为惊讶。 “是后天哑的,她四岁那年生了场大病,好了后便哑了。” 楚不离点点头。 “五哥喜欢上云裳了?来来,让我读读。” 楚悦说罢伸出右手去握楚不离的右手。 楚不离下意识把手抽了回来。 楚悦捂嘴偷笑。 楚不离无可奈何摇摇头,在她脑袋上轻轻地打了一下,楚悦朝他做了一个鬼脸。 楚不离随楚悦上到山,环看四周。 只见天微谷的主院和别院环着山谷而修,一条瀑布从山谷西面悬崖而入,从谷的东边流出,横穿整个山谷。 楚悦带着楚不离沿着山谷向东而去,只见谷中树林参天,林中各种鸟兽并不害怕人,反而好奇地看着他们。 鬼镜先生云游在外,楚悦带他去面见大师兄毕隐。 他跟着楚悦一路走一路看,只见天微谷的房子均是木屋茅草,大小不一,简陋却又别致。 毕隐正在修练,楚悦入内说明情形,楚不离不便入内,便在外面等待。很快,楚悦便出来了,说师兄同意她出山,但毕隐没有出屋子来见楚不离。 当晚,楚不离住在了楚悦的房里,楚悦自与别的姐妹一起住。 房间很小却很干净,桌和凳子都是从林里的参天大树所取材而来,一木而蹴,虽无皇宫的高贵,但手工却很精致,绝不输给皇宫的工匠。 窗几前还放了一盆他不知道什么名字粉红的花,花朵如杯盏,近闻一股清香,沁人心脾。 楚不离不敢想像这个从小任性刁蛮的妹妹,竟然会把收拾房间得这么整洁。 到晚饭时间,楚悦和一女孩提着两盒竹簋过来了。 菜很香,都是素菜,竟然是记忆中什么都不会,只会玩的妹妹做的。 楚不离这顿饭吃得很香。 “这竹笋蛋汤是小清做的。” 小清是同来的女孩,年岁和楚悦相近,圆圆的脸蛋,很爱笑。 “好吃!” 楚不离甚至觉得这些再平常不过的菜,比宫中的山珍海味要好吃上十倍。 他伸手去夹菜,手碰到了楚悦的手,他正要说什么。 “云裳奉大师兄之命下山办事了。”楚悦眨着大眼睛对她哥说。 楚不离只能“嗯”一声,低头吃饭。 “她临走前要我回来给她讲黑水城的故事。” 一个妙龄女子,居在深山中,自然也喜欢听一些外面的故事。 “大师兄让小清也随我们下山帮你,小清的清眼可以看穿墙呢。” “五哥,喜欢这窗台的花吗?它叫月见草,听说其他地方的月见草只有在有月亮的时候,才会盛开,天明而谢。只有天微谷的月见草白天也能开!” 楚不离根本插不上话,一晚上就听见妹妹的说话声和笑声。 但他心里却很开心。 第二天一早,他们踏着晨雾出了山。 十五天后,他们刚到黑水城,就听到了坏消息。 申霸他们在楚不离离开没多久,就忍不住气,乘着朱进和陈至到城外的村子去打听消息,埋伏了几次终于把那个小刀抓住了。 更坏的消息是,他们不但没有问出什么来,当天晚上,小刀的同伙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他们几个全部迷晕,剥光了衣服吊在城中的最大的菜市场前。 幸好朱进和陈至第二天回来救下了他们。 此刻,他们几个全跪在地上求楚不离调兵给他们报仇。 楚不离苦笑,大随的卫骑军居然被黑水城的几个小混混剥光吊在市场示众。传出去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楚不离沉脸直接把他们几个赶了出去。 “五哥,你的这几个手下可真替你挣脸啊。” 楚悦朝他做着鬼脸。 楚不离只能苦笑。 “不过,这个叫什么小刀的小无赖也太可恶了,敢欺负我们大随的人!” “我去会会这个小无赖!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不知道我们大随的厉害!” 楚悦很想看看这个把申霸他们戏弄的这么惨的人长得什么样,总不成有三头六臂吧。 楚不离心里却在盘算,找回面子不是最重要的,找回信才是最重要的。 “悦儿,你的读心术到了第几层了?” “触物知人,快到格物知心啦。” “触物知人是否即需要触到对方,方能读心是吗?” “对啊,师傅说读心术为四重,触物知人为第一重,格物知心为第二重,视目知心为第三重,无物无心为第四重。” “何为触物知人,又何为无物无心?” “你真笨!格物知人便是要触及对方,且需要周围十分的安静,尚需要读上一些时间,方能读出心思。格物知心,便是两人相触,但无须安静的环境,用上一些就能读出对方所想。” “视目知心是否不用触太对方,只需看对方眼睛便可知对方所思所想?”楚不离接上问。 “我哥哥真聪明!”楚不悦夸完楚不离,接着说:“无物无心是最高境界,无需触人也无需视目也能感知。” “鬼镜先生自己可达到了第四重?”楚不离好奇。 这个天微谷的异术天下闻名,却不知鬼镜先生身负什么异术,又到了何处惊人境地。 “这你又不知道了吧,谷主不会异术,也不会读心术,天下读心术第一人是缺月大师。” “哦。”楚不离很意外,聚天下异术的天微谷的谷主竟然自己不会异术,这确实是一个很让人震惊的事。 “哦,缺月大师可是天微谷之人?”楚不离第一次听说此人。 “缺月大师一直在天微谷与鬼镜先生一起传授异术,我便是缺月大师亲授。” “天微谷学习读心术的人可多?” “天微谷学习读心术的师兄弟,师姐妹共有一十三人,师傅共有三十八个徒弟,之前下山的,大多散在各国,我们大随的听羽卫的统领宣倾便是师傅的弟子之一。” “我之前也听说宣倾是天微谷的弟子。”楚不离点点头。 “据说缺月大师有一个师兄无云和一个师弟止风,跟她在伯仲之间。听师傅说,无云师伯读心术尤在她之上,她强在攻守兼备。” “这两人现在也在天微谷?” “不在,我也没有见过,听说这两个人仙游在各地,神龙见首不见尾。” “嗯。”楚不离若有所思。 “白丞相也只是到了格物知心这一重,看来你已经赶上白丞相了啊!”楚不离接着道。 “读心术之人需本身具有这种天赋,加上师傅的开启,方能习得这异术。” “我问过师傅,白丞相非我们天微谷弟子,而是神木山的弟子,不知道他的读心术从何处学来的。听师傅说十几年前他就到格物知心了,难道这些年他都没有进步吗?不过听缺月大师说过白丞相,说他的天赋极高。”楚悦在旁边答道。 “我也不知道他的读心术为何没有进步,也许忙于帮父王打理国中事务了吧。”楚不离回答道。 “我们去找小刀吧!”楚不离看了看身边的小清,心里有了计较,站起了身。 “他在哪里呢?”楚悦问。 “他在他应该在的地方。”楚不离道。 第十四章一个赌鬼 暴雨,这种天最适合睡觉或者赌钱。 这天的雨特别大,雨点如黄豆般打得屋顶的茅草噼里啪啦地作响。 楚悦踏进赌场之时,无意回头看了一眼天空,只见雨水像一张水晶帘子一般,远处的天边却斜斜地挂着一道彩虹,像是谁无意中掀开了帘子,露出了这般的美景。 小刀今天的手气看起来很旺,他的面前已堆了一大堆的钱,他叨着稻草,哼着曲,很得意地把右脚翘在凳子上。 他的脚上是一双新鞋,是大应国最有名的一线品的鞋,凤鸣楼的二公子输了钱后把鞋子都压了给他。他现在恨不得把两只脚架在桌子上。 “我和你赌一把。” 楚不离把一袋金子丢在桌上。 “输了你也脱光衣服去市场门口吗?” 小刀笑道。 他身边几个人顿时笑到弯不起腰来。突然那个笑得最厉害的,快要笑到断气的胖子,腾空飞了起来,啪的一声,被扔到了棚子外。 他站了起来,脚下却又一滑,又跌了一交,他重新站了起来,抹了抹脸上的泥水,大骂说:“哪个牛卵子扔我!” 里面的人又大笑。 他横着脚冲了进来,盯着楚不离这一行人看。 他正要说话,身子又被丢到空中,眼看又要在泥坑中来个狗吃屎。 就在他的嘴要亲到泥水的时候,他的身体却停住了,他大叫道:“风三,你要再让我喝泥水,我吃光你的酸菜包子!” 话没有说完,他的身体就被一双看不见的手,丢回到小刀身边稳稳地站着,他怒气冲冲地正要叫嚷。 小刀站了起来,拎了拎那袋金子,却被楚不离身旁一个小兵按住了手。 “赌什么?” “赌你桌上所有的钱和你一句话。” 小刀淡淡一笑。 “我那句话很贵的,你的这袋钱怕是不够。” 只见楚不离往桌上又扔了两袋金子,陈至把袋口打开,露出了金灿灿的马蹄金。 周围一片惊呼,这几袋金子可以买下黑水城二十处最好的宅子了。 小刀看都没看,一把挣脱了那个小兵的手。 “你又不是个姑娘,拉扯住小爷的手干嘛!” 小刀坐了下来。 “什么赌法?” “就玩你们玩的划豆子!” “好!” 他左手熟练地拿起碗,右手拿起筷子,在手指间转了个花,在桌上一堆的豆子中一划,他迅速把碗一盖。 “单还是双?” 他的手虽然快,但楚不离看得清清楚楚,碗里有八只豆子,毫无疑问是双。 熟悉小刀的人却心里窃笑,知道他又要赢钱了,小刀的手法之快,赌场的赌保都看不清楚。 这三袋金子,小刀当然不会用来买宅子,但他一定会用来喝酒。谁都知道小刀请人喝酒是最大方的。 “你的手法很快,划的时候里面有八个豆子。” 小刀笑笑没说话。 “其实你肯定已经把豆子取了出来,这碗是空的。” 小刀还是笑笑。 “但如果只是这么简单,那也太小瞧你了。”楚不离看着他。 可惜他还是只笑了笑。 “假做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亦真,我偏要猜里面就是八粒豆子。” 小刀还是笑。 旁边的胖子却抢先说话说:“你确定猜双?” 楚不离摇摇头。 “既然是赌,这么简单的押单双就没意思了,不如我押粒数。” 旁边的人不由的哗然起来,从来没有人敢在赌场里猜数的。旁边几桌的人也都不玩了,都围到了这桌来,把桌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碗里有四十九粒豆子。” 楚不离笑着猜道。 小刀还是笑,只是怎么看这笑也有些勉强。 旁边围观的人都大笑起来,要知道这里最好的赌保小铁,加豆子最多记录也就是十五粒,多了就要被人发现了。 小刀的手再快,也绝无可能当众把四十九粒的豆子放进碗里,猜这个数简直就是白送钱。他们起哄着要小刀打开,心急的已经张罗着去桂花楼喝酒了。 小刀却站起了身,什么也没拿,看了看外面的天,又看看自己的新鞋子,笑着说:“试试这鞋子合不合脚。” 他和几个伙伴走出大门,那个胖子指着远处的彩虹说:“咦,龙吸水,难怪今天手这么背。” 瘦小的那个说:“我们去找锅和碗来敲。” 瘦高的说:“我们去桂花楼敲!” 小刀却低头看看自己的新鞋子,又看看彩虹说:“很配嘛!” 他们几个走进雨中,说说笑笑地离开了,都没有多看其他人一眼。 楚不离也起身离开,陈至收起三袋金子,却留下了小刀赢的钱在桌上。 他们走出门没多远听到里面吵起的声音。 “我的老天啊,真的是四十九粒豆子啊!小刀怎么加的?” “那个公子能猜到才是厉害啊!” “喂,都别动,这些钱是小刀赢的钱。” “放屁,这些钱被刚才那位公子赢了,现在他留下在这里,当然见者有份!” “你们都别争了,这些钱是刚才那位公子给我们场子的赏钱,关你们何事!” 接下来一片打斗声和桌子凳子断裂的声音。 楚不离泡了壶上好的空泉香,坐在房间里慢慢地喝着。 “五哥,你确定那个小无赖会来吗?” “他一定会,这是个守信的人。” 楚不离看起来很肯定。 楚悦却不信。 “看他的样子就不像个好人,你真的相信他会守信?” 第十五章寻找答案 “你从他的心思读到了什么?” 楚悦摇摇头。 “读的时间不够长,读到的全部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皱起了眉头,这无赖心中全是喝酒吹水赌博,还有讨论哪家姑娘漂亮。 “不过他的手法真的很快,怎么能将四十九粒豆子众目睽睽下放进碗中?” “他的手法是我所见过最快的,我自练成大合功后,眼力也大进,可是却没有看到他把这么多豆子放进碗里,要不是小清有看穿瓷碗的异能,我们又岂能赢他。” “就是就是,我们小清这次立了大功了!” 小清在一旁却是脸红起来。 “他的豆子藏在衣袖里,只不过他的手实在快的匪夷所思,大家看不见而已。” “如此看来,这小刀赌起来岂有输的道理。”陈至道。 “那为何他有输有赢呢?”楚悦不解。 “如果都赢,那以后还谁和他赌呢?”楚不离笑着道。 “切,那也还是个无赖!”楚悦撇撇嘴。 “公子还是要小心,他身边有会凭空之力的人。那个胖子是我甩出去的,但却不是我拉回来的。” 朱进在一旁提醒楚不离。 楚不离点点头,眉头不由得微锁。 朱进的凭空之力已是韦忌所有弟子中最强的,已直追他的大师兄师渭,在二年前北望崖天担老人公布的北望崖高手榜。他已进入了前五十位,在黑水城这种地方,居然有人会凭空之力,且能与朱进对抗,实是出人意料。 “天下异术出天微,难道他身边有天微谷的人?”楚不离道。 楚悦摇摇头。 “我进天微谷后,天微谷离开的人我都识得,他身边的人我却没有一个识得。” 就在此时,在楼下守卫的启墨送来一个碗,说是刚才有人送过来。 楚不离一笑,知道小刀派人送信来了。 居然是半碗花生,他拿起碗来看,只见是一只很普遍的白土烧碗,内里装着盐水煮花生, 碗的外面写了几个字,“明晚,一人。” 也不知道他是写完再装花生,还是装完花生,但看字歪歪扭扭,想是装好花生再写的。 他伸手拿了一粒扔到嘴里。 启墨和朱进阻止不及。 “公子!” “味道不错!尝尝!”他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把碗递给启墨。 启墨马上抓了一把吞了下去。 小清不解地看着启墨,明明楚不离说好吃,那应该留给他吃,为何启墨却一把要把花生都吃完了。 楚悦却知道启墨此举是为了保护楚不离,如果花生有问题,他吃得多一定会先表现出来,这样就有时间来救楚不离。 楚悦也拿起剩下的一粒扔进嘴里。 “还不错!” 她一直对吃很有兴趣。 盐水花生盐水太多则味道被咸味所盖,太少则味道不够香,水太多则花生太软,水太少则花生太硬。 朱老七的盐水花生又香又脆,确实是一绝。 还是老位置,小刀坐在那里津津有味地吃着花生。 虽然店里除了小刀没有别人了,朱老七还是忙着低着头记帐,仿佛他店里的生意有多好似的。 “黑水潭黑水将军!” 这是小刀的第一句话。 第十六章可怕的黑水将军 听到黑水将军的名字,楚不离的眉头顿时紧紧皱了起来。 “老七记帐啊!” 这是小刀的第二句话。 朱老七还是那副受宠若惊的表情,仿佛是他欠小刀钱,而不是小刀欠他钱。 在小刀的脚踏出门口时,他听到背后的楚不离的声音。 “风三的哥哥在简国贩卖私盐,下个月要被处死。” 果然小刀的脚步停住了。 “我能保住风三哥哥的性命。” 小刀转回了头,脸上没有表情,但眼睛却分明已经亮了。 “你要什么?” “被劫走的除了货物外,还有一封手札,我只要那封手札。” 楚不离放下一袋金子。 “拿回信,还有三袋金子,这是订金。” 说完他慢悠悠地离开了。 小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稻草,斜叨在嘴上,拿起那袋金子,扔给朱老七。 “一年内不许跟我要酒钱了!” 朱老七笑眯眯地收起金子,他从小就知道老实人不吃亏的道理。 “那当然那当然。” 傻子都知道这袋金子在这里喝酒能喝上十辈子。 “黑水潭黑水将军!”陈至的嘴张得能吃下这座客栈。 所有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心里也都一沉。 陈至使劲吞了一口口水,他脸色苍白,肌肉紧绷,仿佛吞的不是口水,而是一个大石头,。 “公子可听说过’宁抢阎王三斗金,不捡将军一枚针’这句话?” “我曾经听过,这句话说的就是这个黑水将军?”楚不离眉头紧锁问道。 陈至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正是!如果是黑水将军抢的,那可是世上最难办的事情之一了!”他的声音很沉重。 “这鬼镇是鬼,这黑水将军恐怕鬼都要怕三分!” “有什么可怕的,只要是人,我们带二万颖州卫军过来,还不把什么鬼黑水潭填成平地!”申霸虽听过也这什么黑水将军,但并不相信这些骗人的传说,他这些时日在黑水城受了不少鸟气,正恨不得借机出出这口气。 “这你可错了,陈国曾经派了三万精兵要剿灭黑水将军!攻打了三个月,却最终也没能踏过黑水潭,反而折了不少兵马。你可知为何?” 申霸瞪着眼摇摇头。 “黑水城多雨,这城四周多有湖泊,这黑水潭说是潭,其实是在城西边的一个大湖泊,潭的中央有一座山,叫做黑山,黑水将军便是在那占山为王。这黑水潭常年风浪很大,尤其夏季更是时常有暴风雨,大浪滔天,易守难攻。” “黑水将军养了一批水性极好的手下,人称黑水鬼,他们每个人都在水中能侍半天不用出水面。” “当年陈国军队先用上百条小船渡黑水潭,谁知这些船均未过一半湖,便悉数被凿沉,上千士兵被淹死在湖中,那上千士兵中也有不少水性好的,但也敌不过黑水将军的水鬼,多数被拖到水中,溺死的溺死,被刀刺死的刺死,能活着游回岸的竟然只有十数人而已!” “后陈国军队调来了大船,又备了百名强弓箭手在船上,专射水下那些水鬼。没想到这些水鬼每人抱着一块大石头,躲在湖中间最深之处,待船行到中间里,浮到船下,凿沉了大船。那些箭手根本看不见他们,更不用说射杀他们。” “后陈国军队又采用围而不攻的战法,欲困死黑水将军,但奈何黑水城的湖泊大都相通,水中所产的鱼完全可供他们食用,山中也早储备了不少粮草,且他们竟然还能从水底运粮进去。” 众人“啊”地一声,终于知道黑水潭有多难打了。 “陈国带兵的那个人叫魏景。”楚不离一边喝茶一边补充。 听到这个名字,所有人都不出声了。 只有楚悦和小清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五哥,他是何人?” “这天下有三处最神秘的地方,天微谷,神木山和北望崖。所谓天下异术入天微,天下王术出神木,天下武功望北崖。”楚不离缓声告诉她。 “这天下异术入天微,我知道,说的是我们天微谷聚焦了天下身怀异术的人士。” 楚悦抢着道。 楚不离点点头。 “这天下王术出神木,说的是神木山,和天微谷不入庙堂不同,神木山修习兵法、驭国、纵横之术,弟子几十年来遍布各国,都为各国君奉为上宾。老谷主天目先生门生众多,但最有名的当数双龙三虎四豹,这九人现全部在各国里,为各国君主效力,同时也为国之栋梁。” “魏景便是四豹之一,极善兵家之法,现为陈国大将军,统帅陈国二十万兵马。其他三豹,张费为大应国司空,巩胪为南越国裨将,原朴为吴国大将军。” 楚悦倒还罢,其他人听到都频频点头,连申霸这种蛮莽之人,也都如鸡啄米般地点头,这些都是赫赫有名之士,原来竟都是神木山门下。 “当时,恰逢南边南越进犯陈国,魏景权衡再三,请奏陈王招安黑水将军,陈王于是下令招安,黑水将军也知道与朝廷为敌,终要吃亏,便接受招安,陈王封他为黑水将军,镇守黑水城。”陈至接着道。 “从此后黑水将军就在此奉旨为王,帮陈王镇守边境,这几年这里边境倒也平静。” “那这黑水将军又有何可怕之处?”楚悦问。 “这黑水将军武功高强,性情暴烈。这十几年来,他专打劫这附近陆上水上过往的商贾,传说他喜欢吃人心,每天吃不到人心便要发火!” “他更是生性孤寒,对自己的东西哪怕是身上的跳蚤,也是不许别人碰上一碰。他的东西哪怕是一根针,被人拿了,就算这个人在天涯海角,他也要把人抓回来,而且一旦被抓回来,轻则剥皮削骨,重则挫骨扬灰,决无好下场!” 陈至回答道。 大家听完除了不寒而栗外,心中都有一种共同想法,为一根针就能要人命,这种人抢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归回来?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