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盗艺江湖》 楔子 禁上传任何**、低俗、涉政等违法违规内容。一旦查实,视情节严重程度全书屏蔽整改起步并取消福利,直至报警处理。 第一章 扒皮精灵 楔子 清东陵。 “轰隆”一声巨响打破了四野的宁静,裕陵西南哑巴院的琉璃影壁下炸开了一个八尺见方的大坑。硝烟还没有散尽,气浪揭起的碎石刚刚落地,前院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冲在最前面的几人离大坑还有十几步远,矫健的身影就先后鱼跃而起,一头扎进滚滚的硝烟中。 “报告军长,发现地宫入口”一个士兵向一个长着八撇胡的长官报告,有几个士兵已经点起了火把。 扎进硝烟里的几人一落到底,为首的大个子军官伸手剥掉粘在一面石墙上的泥土,露出石墙原本的汉白玉质地。金刚墙,皇陵专属的规制展露无疑。这时绳子也准备好了,所有士兵都看向长着八撇胡的军长身边那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军官,士兵的眼神足以说明他们对这人十分敬畏,同时也带着疑惑,因为所有人都不认识他,只知道他是军长身边的红人,得罪不起。 “就这块,撬开”坑里传来大个子军官的喊声,在他身边的几个人急忙上前抽出了身后从关东带来的工兵铲。 这是他们在东陵的第二个目标,先前那个慈禧的陵寝已经一片狼藉。从撬开的洞口冲进去,直接就是下坡,每一极石阶都跨度很大,士兵们几乎是在石阶上跳下,火把光线有限,下面深不见底。第一道石门难住了他们,使出浑身力气也不能撼动。这是军队,再次祭出**,第一道石门完全破开。重达数吨的石门碎裂落地,士兵们从地上发现,石门后只是一块简单的石条顶着。 自来石,当得知它的原理,破拆似乎又简单了许多。 第二道,第三道,轻松至极。 可到了第四道石门怎么也打不开。火把的光线不是很清楚,石门内的风呼呼作响,火苗飘忽不定缝隙又窄,这后面也有自来石,早已经顶开了的,石条了落地的声音明明听得很清楚。 “炸开它”八撇胡军长果断的下达了命令,果断中带有紧迫,因为这个命令也是那个子不高的中年军官叫他这么做的。中年军官显得比军长要表情凝重,他的两眼就要喷出火来。 硝烟弥漫正浓时所有人又急忙跑回墓道,两扇石门只剩下了一扇,可就在这一扇石门前所有人都惊呆了。一个几吨重的巨型棺椁挡在了门后,没有人敢上前一步。他们都知道这是那个最有传奇色彩的清朝乾隆老佛爷的棺椁。‘鬼挡门’自古就被盗墓贼传得诡异非常,谁都不敢大意。那门里的主室,满满都是污水,冷气不断吹出来。 人多战胜了恐惧,浩劫很快结束,这些由士兵组成的官倒相互配合有条不紊,洗劫有如龙卷风。所有金银宝器刚刚装进车厢,军长就下了命令“连夜开拔”。 浩浩荡荡,六千余人的军队护送三十几辆满载宝物的军车离开官道。 部队撤离的很快,麒麟山附近的村民没看清官道上的是什么人,大批部队就消失在夜幕下的小雨里。官道上只留下带着片片石灰白斑的脚印。 一天傍晚,天津市郊,一个小汽车停在了一个欧式建筑的院子里,车上下来的正是几天前带兵洗劫东陵的军长。他上了二楼,进入一间古香古色的客厅,靠窗子的前面一个中年人背对着他冷冷的说“找到了吗?”。 这个军长没有说话,那个中年人也沉默了很久。 “你去吧,剩下的事我会处理,近期你不要出门,因为‘他’也在这。” “是” 这是1928年夏天,发生在河北省遵化县马兰峪的东陵盗案,中外震惊。 此时,身居天津日租界的退位皇帝嗷嚎大哭,并喊出‘不报此仇,不是爱新觉罗子孙’。 第一章扒皮精灵【一】 第1话可恶的老头 长春,南马路上车流不息,人行道上过往的人们都是汗流夹背。女孩子们像是竞赛一样,裙子一个比一个短,有的修长的双腿还穿着要命的丝袜,夏天丝毫挡不住女孩儿们的美丽。 “老板,再拿一根棒冰”。一个年轻人在马路边上的背阴处坐着。这是他第五根棒冰了,吃了那么多,也没能缓解炎热。一边吃着棒冰,一边向对面道边上的一家店铺那里看去,心里已经无数遍问候了等的那老头的全家长辈。 年轻人就是我,一个东北农村来的普通人,没什么显赫的背景,也没什么钱,穿的也不怎么样,就这张脸还算是能看。没什么人喜欢我,也没什么人关心我,同时我也不喜欢什么人,也不关心什么人。完全一个自我为中心的性格。最喜欢的是就是小时候听爸爸讲故事,现在不听了,要去实践故事里的事。 一眼一眼的去瞧街上的丝袜美腿,一边心里默念‘无爱亦无恨,无爱亦无怖’。 爸呀!我那时候才十几岁呀!您老的故事里这么多晦涩的东西是什么意思?我只能凭字面理解,心中无爱的人,做事决绝,无所畏惧,无恨无敌。 等得很心急,已经快一年了,等着这次机会,这个机会很重要,是结束也是开始。 结束的是他退出那个不再有人情的圈子,开始的是他向自己多年等待另一种生活迈出一步。 有些事,躲也躲不掉的,那就去面对好了。 清东陵里发生的故事,老爸对我讲了N遍。那些伴随我们兄弟俩一点点长大的故事,绝对不许我们对外人提及。坐在马路边,心中还在描绘近八十多年前的东陵盗案,之前也看过很多有关盗案的视频资料,我当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五年的军旅生涯,能研究的只是中国近代军事变革史,当然,也能在其中找到很多相关联的东西。‘官倒’,绝对不能堂而皇之,那个时候的中国,《宪法》早已具备雏形,史学界普遍认为中国最早的宪法是袁世凯颁布的《洪宪元年宪法》,具备现代法学的强大约束力。 我认为,这个也不对。 1928,那是民国17年,各路军阀诸侯拥立共和才产生的国体,法律不一,没有多少威严。‘胡子军长’敢那么猖狂!这背后的故事,‘不止我一个人知道’。 哎!不由叹气,重任在肩呐! ‘啊~~~’大叫一声,使劲摇晃脑袋。这些年都研究了些什么东东,一点有用的没有。 这时电话响了,是萍姐打来的,我接了电话说明这里的情况,等了好久电话那边传来萍姐的指示“再等几天,不行就去潘家园,我给你打几千。工行”。 萍姐是我们的大姐大,家里三代经营古董生意,在哈尔滨的船舶市场很有名气。不过她再有名气我都要脱离她,有时候我觉得这些人根本靠不住,好歹也快四年了,合作完这一次怎么都好说话。 天色不早了,人也渐渐稀少,可等的人还没有来。我站在道边,几天的暴晒我和索马里难民差不多,都牙白。又对那个老家伙的家人一阵问候,打车回了旅店。 没有多少钱,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住的是郊区的旅店,为了便宜,也是为了少惹麻烦。心里也是愤恨,我可是下地的土贼,跟着萍姐,您却让我如此的拮据。再次想起等的人,又有一些沉不住气。等的老头姓董,在东北还有点名头,董师傅对瓷器的研究可以说是行家,圈里人都认可的大师。 然而几天前把东西交给他,当时老家伙一直忙得焦头烂额,我也没做停留打扰他,以为第二天再来就行了。 没想到这老匹夫晒我好几天,第二天就关门消失不见。在南马路那么繁忙的街边,暴晒好几天,真想现在就抓住他,摁地上暴雷一顿。 问候完老董,又想起了萍姐,这几年萍姐对我不是很好也不是很坏,可能是我们这行都不怎么善于交际,彼此好像没什么感情。这可能是我不了解这些小打小闹的散贼和南派那些大手大腕的区别。我很不理解,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几件事情让我很失望。 土贼,狠点没什么,可要是心狠手辣不知有度,再加上头脑发热,那就太危险了。 你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做出什么事来。 上了这条船,想要抽身就难! 一定要找个很好的时机和借口,不然我是走不了的。首先不能因为钱,让她们把我踢出局,还不能对我下杀手,这火候很难掌控。 ‘我必须有个计划才行’。 第二天早上还没走到南马路,远远的只能看到前面出现南马路路牌的时候,对面店铺前门好像大开,心中不自觉一喜。 老匹夫你终于肯回来了,小爷我等你等的花儿都谢了。 推开玻璃门,里面没人。我大声喊道:“董师傅在吗?”。 这口气可是准备跟你干一仗,小爷我自幼懂得尊老爱幼,但是你是个例外,要是决定打你,肯定当狗打。 “在”里间跑出来的老头把我吓了一跳。几天前他还像个大师的模样,可今天一大早的老董,脑袋好像没烤熟的毛蛋,差一点没认出来。见到是我好像想起了什么,知道我不是他的财神转过身去,用后背和我说话“小兄弟,你怎么一直在等我,真不好意思,我去了乡下办点事。” 真想蹦过去给他个大飞脚。 “没什么”。我也淡淡的说:“董大师这么大年纪还东奔西跑的,真是我们年轻人的榜样啊!”。 “哎呀,小兄弟你上次拿来的那个东西我看了,没什么价值,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你们是在哪找到的?”老董的话在我耳朵里怎么听都别扭。 看着他有些等待的眼神,心里一直回想他刚才说话的语气。这个老家伙给我的感觉是很贪婪,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你问在哪找到的干嘛? 我坐了下来,他给我接了一纸杯水。我们就坐面对面,掏出了3张100元,他看着我慢慢的掏钱,一张接一张的慢慢拿,一直拿出了8张,他没说话也没反应。心里明白,这是嫌少。再加上了两张,一千块应该够了,再多回去萍姐那边不好说话。 “董大师,这一千的酬劳就问个那么个破陶片,你还嫌少吗?几句话啊大师!几句话就挣一千块,也算对知识最大的尊重了”。仍然无动于衷,我拿起这一千块,准备揣回兜里。 “哎别呀!”老董急道:“小伙子,我不是嫌钱少,是怕我也说不准”。 他转身从里屋拿出了个布包,那是我几天前拿给他看的那个,也没太过注意。只在心里暗暗骂他,这人咋这么贪得无厌。只有钱能让他开口,就对他说:“大师,没什么怕的,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对不对我们会分析"。 第2话兽头 “不过呢!你最好别骗我,我是被老板派出来的,你也知道我老板,她也不是省油的灯”。用萍姐来压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恐吓,不过萍姐的名头还是可以的,绝对能震一下。至于老秃驴会不会这时候翻脸,先不管。 老董说这个陶片应该是14世纪朝鲜地区的,那时候叫朝鲜不准确,叫高句丽也行,新罗也可,历史上出现过的国名当中,百济也强大过一段时间,几乎占据整个半岛。权当是一个地区称呼就可以,不要求真。 箕子朝鲜留下的文化特性很长一段时间都有影响,这不仅仅是反映在文化上,就连人心观念,都全盘照搬中土。根本原因是,中土文化理念,符合当时统治阶级的利益。这些陶片,真就可以说它是箕子朝鲜的东西,几乎就是那个时期的。带有专用的图腾标识,是比较有名头的酒肆专供酒器,是权贵们才能享用的。说白了这也是古人生意经营上一种提价的方式,比我们现代人掌握的要娴熟,也是跟我们中土学的。换言之就是这东西是要有身份才能买到的那种,黑色的外表说明烧制工艺很好,可是里面的材料就不太理想,内胎灰色泥膏里面还有杂质,应该不是辽东半岛出产的材料,是那边普通的灰泥参杂了中原地区的胶泥。 问题就出在这里。 老董讲了一大堆材料的线索,大概只听懂中原地区不是特指中原,而是当时朝鲜对汉人地区的总称。胶泥是来自汉地,从掺杂一些当地材料来看,只能猜测因为原料很贵。贵,就要有能享用得起的人才能享用。中土胶泥,这里面就大有文章了,路途遥远,古代的朝鲜人真有大老远运送胶土的必要嘛?这里涉及好多因素的好吗!运输方式,走陆路还是走水路,那么远的年代,走水路的话造船技术允许嘛! 脑袋里好像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不对不对,我好像听说过,西汉文景之治以后,汉代的造船好像就领先世界。 我马上说道;“先别管制作材料了,这个兽头怎么解释?”。 老董说道:“就是这个兽头还有些来头。在那个时期的朝鲜酒具上有兽头标志的大多都是贵族才能使用,朝廷大员也不能用,原因没别的,等级制度而已。这个兽头在朝鲜地区以往的发掘也有出土,我们东北也有一些发现,不过很少。早些年我见过一个酒杯,上面就有这个兽头”。 是朝鲜地区使用过,也使用了很长时间。但是这东西却是我们商代的东西。 “想要搞清楚,就要去河南”董师傅的话让我心凉半截。 消息应该没错,那破陶片上的兽头是萍姐感兴趣的原因,破陶片上的兽头样子憨态可掬,看不出来是什么兽,眼睛像鱼,总体轮廓像龟,可是头顶纹线也像公鸡。这应该是一种神鸟,绝对有它专属的象征意义。 小爷我哪有时间去河南! “不过呢!我可以给你一点参考”董师傅见我涌上一丝恼火的样子,接着说道:“是什么咱们不用求证,但是古代的神话里,为王母采集仙丹的金足乌,咱们可以拿来参考借鉴一下,是神鸟没错,究竟是哪个神鸟就不用较真了”。 “董师傅,谢谢你的指教,没什么事我也不在这麻烦你了,再见”。客套的话谁都会说,买卖结束,你懒得看我,我更懒得看你。哪来的什么神鸟,你个老不死的神棍,只要知道陶片背后有看头就够了。 哥闪人了,时不我待啊! 拿着破布包出门后拐个弯就扔进了垃圾箱,故意使个大劲,哗啦啦地稀碎。我可不想在长春多呆一会儿了,去旅店收拾了物品,打车急奔火车站,在出租车上给萍姐发了一个信息‘下午回哈’。 长春和哈尔滨往来很方便,中午11点多就有车。 坐在候车室里,回想这几年和萍姐她们相处,真的没什么可珍惜的,他是越来越不好说话了。从前遇到事儿,她还算能问问你什么,也能听听你的意见,后来干脆不闻不问了,遇到不顺心的事就呵斥,我感觉她好像对我已经不那么重视。这种感觉貌似出现好久了,最近才发觉有点不太对头,也许这是第六感也说不定。不被重视,是不是自己的毛病,遇事总要先想想自己的不是,这是个好习惯。 五年军旅,受益良多。 不过我可不认为我身上有问题。 车行很快,到达船舶市场还不到下午3点。走进大厅大门,远远看到萍姐在档口外坐着,看我进来便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别过去。拐个弯去了对面一家档口装模作样看东西,不一会儿萍姐从我身后走过,用只有我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句“在我身后,打车跟着”。真不知道这精神病一样的状态,缘由何来。 走进萍姐的家,心情放松了下来。萍姐的家是她老爷子死的时候给他们三兄妹留的房子其中之一,老爷子生前很有钱。顶楼跃层100多平米很宽敞,萍姐结过婚,现在的离婚是很平常的事情,用她的话说和吃饭一样平常,自己一个人过也照样很好,至少她不缺钱。一般的单身女人照她生活水准来比可是差太多了,她在这圈子里可是老油条。住她家里,丝毫没有不适感,我和她就是雇主关系,有钱精力又旺盛,这样的女人大多口味重,对我这种木讷的人,她是没兴趣的。 对我没兴趣,是我的福气。 萍姐三十几岁,卷卷的短发,眼角上几条淡淡的鱼尾,单眼皮的人给人的感觉天生带有敌意。我在客厅坐着的时候,萍姐很迅速的在卫生间里冲了个凉,哈尔滨素有‘冰城’之称,可夏天还是很炎热。这时萍姐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出来,萍姐还算有点身段,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忌讳,况且我只是她手下打杂的。萍姐很开放,情夫不少个个都很老。 老男人有味道,这是她的口头禅。 “都是你惹得祸,大军他们叫人来找你了,就是你被他们关注,才会有人来店里找你。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怎么就那么受人重视,一件一件的事情把你整的有点神秘”。萍姐说话我能明白,这两年的确有些人在打听我,不是因为我害过谁,而是我这几年的表现有些人必然会注意我。 “那是他们二,有什么可打听的,都是下土的泥鳅,有什么神秘的,我没什么神秘的,是他们傻B而已”我淡淡的说。 萍姐见我有点生气,对我说道:“小宏,你和老路他们多在一起沟通一下,现在他们对你好像有些疏远排斥一样,我怕他们和你僵化了关系,这样你以后做事会很难”。 这算是忠告,这么说我爱听,相信她话说的诚恳实心实意。 我了解萍姐的性格,萍姐有时候说话很直接,不会拐弯抹角,他说话直接的时候你能感觉出她和你并不见外。东北人的这种性格很好,会让你觉得很实在,但千万不能信以为真。我把老董对我说的话告诉了萍姐,她半晌才说话“老董在这行里有些名头,人虽然贪财,可算是精通陶瓷古董。不过不能全信,那老头鬼着呢!他既然都这么说看来当初老路带回来的消息差不多也正确,的确有个高句丽时期的人物埋在那一带”。 “萍姐,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上次趟活儿时候我要救那个小兄弟你为什么拦着我,那个小兄弟死的一定很惨”我问萍姐的时候我有一种不理解她的眼神。 一句话引来萍姐的怒视,时间过去这么久,我还不能释怀。从那件事来看,他们都有问题,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么没了,很难说咱们会没事,总有人要找他,谁都有家人,如果有人找上来,那不全完了吗! 第3话先机 “上次那个小伙子是内蒙的魏老九的人,是来搅合我们与大军他们合作关系的,不那么做能怎么办,和他说你回去吧,他肯走吗?”。一想站在萍姐的立场也对,有时候对手真的很难缠,软硬不吃死皮赖脸,你不下点狠手不行,可危难之时直挺挺的不救我于心不忍。想想那不是什么大事,算了。 萍姐说道:“既然进了这个浑水,就当个像样的泥鳅吧。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些事你不能不做的时候不能心软”。 萍姐的话我很吃惊,这不是从前的萍姐。这是说给我听的吗?如果她本意是这个,那这话就是恐吓我。心里莫名不爽,你是不是这两年做大了,飘了是吧!心里真以为你是杀伐果断的大姐头了。如此不重身家,恐怕你承不起在下。 算我将近四年的时间跟错了人,你的意志强加不了我,一定跟你分道扬镳。 这些话要是放在以前,我会认为这是萍姐要对我有所敲打,也可以理解为引导,可是现在我完全理解成为她在稳定我的情绪。时间久了,她了解我是一个什么事藏不住的人,知道最近这大半年我一定有什么心里想法,能猜得出来我一定想离开她们。 ‘必须稳住,不能流露出来不满’。 原本以为我不声不响的做完这次,然后和萍姐摊牌,可现在貌似被萍姐抢了先机。从下午的话我听的出来萍姐是给我的最后通牒,我不被她信任,确定了,她也不值得我再卖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分别倒计时开始。故意给她们一个机会,让你们先翻脸,如果我不出意外,大家以后天各一方。现在就这么转身离开,我是走不了的,这碗饭不是谁都能吃的,进了这个圈子,再想干干净净的出去,难。 下地倒土这个行当不是人人都能做的,这个可比维和警察的职业还要高危。 萍姐在她自己的卧室打电话,说什么听不清,我估计也就是过几天的行动或者是她这种离异的单身女人的花边故事。并不关心这些,窗外下着小雨,看这架势有要下大的可能啊。 开着电脑,查找14世纪朝鲜的信息,不知道点击了什么,出来的都是贸易一类的东西,有用的东西太少了。不过有一点我很在意,就是十四世纪朝鲜的势力拓展到哪里!网上的东西众说纷纭,都不知道谁说得对。不知是哪个相关链接冒出来的,新罗的疆域包括西安,这玩笑开大了吧!不过从西汉时期就有海运这个事实来看,东汉的周边沿海是有贸易往来。有往来,其中有没有胶土就值得商榷,不过古代的官可是不白给,就像明朝与蒙古的‘广锅’来看,胶土制作成适合高档陶瓷用的胶泥,不失为当时的人们的生财之道。 无聊,现代人都在想些什么事情?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躺在床上,还是想想自己下一步怎么做,既然萍姐说的话那么有深意,那我别不识抬举了,默默的再合作一次,然后平安抽身出来,去我一直理想的地方,南派的大手大腕们很想看看。 咱们过上几手。 我们这个小团伙里就四个人,老路和大一他们比我会做事,他们在萍姐那里什么毛病都没有。老路五十多岁,是个不安分的老不正经,一大把年纪了比年轻人还花,也难怪会点相面看手相,圈圈谁家坟地什么的,所以这个老家伙总是受到社会的中下层苦命的中老年妇女的欢迎。大一就是个力工,没什么本事,30多岁,不过有点正事,知道对老婆好,他家的生活也很和睦,他也算是不错的好男人。萍姐为了收他还费了点周折,这一圈里也只有他能和我像是正常人的交谈。 我们这些男人怎么会听一个女人的,原因很简单,萍姐的两个哥哥在船舶市场的古董圈有点道行。萍姐也是很有一套,安排一些事还是很周全的,三教九流独当一面,是个‘面儿上人’。不过最近一年我觉得她有些心狠手辣,好像变了个人,心狠手辣不要紧,心狠手辣再加上头脑时冷时热那就要命了。 ‘嗯,我一定要离开这些人’心里打定了主意,沉沉的睡去。 睡在她家,是她的安排,美其名曰怕我出事。我对她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尽管你睡在东屋,睡衣那么火辣。 “终点了啊”乘务员的一声喊,我从睡梦中醒来,哎呀又是一个吓人的恶梦,梦里的我浑身是血的在一条塌陷的土洞里艰难的蠕动,像蚯蚓,不过我还是很高兴,梦里见血都是好梦,主大吉。 这里是离通辽不远的一个小镇,还有几公里就是通辽市,心里有种即将开始行动即将和她们了断的时候的兴奋。离开她们难我承认,但我的真实实力不容置疑,就这几个人,刚正面我能秒了她们。公路两边的村庄没什么新鲜的,所有的村庄在我眼中都是一样,偶尔能看到几个牛羊群,看着小羊奔跑的样子我还是很开心。 走进了一个楼区,大家上了3楼的一户住宅里,大一还是租用了民房。我们一边洗着身上灰尘,一边听老路和萍姐说话,平时我们根本没有忌讳,当着萍姐面光膀子洗漱不算什么。老路缓缓说道:“发现这个酒罐子的地方在通辽西南面的一个叫蛇口峪的地方,那里有个村子离的不远,走也就3个小时,不能用车,因为偏远的村子里的人对外来的车都很注意,路程明天早上6点出发坐车,下午2点多也就到了”。 老路50出头,高高瘦瘦有点驼背,头发自然的羊毛卷,还很稀疏退顶,对头发卷卷的人,我心里向来没什么好印象。这么大年纪了还老不正经,身边总是不停地换些中年妇女,大概就是这卷卷的头发给弄的,高高的鼻梁脸颊黑瘦,看着就让人反胃,有种穷摆摆的假干净。一副黑眼镜倒是不错,一看就知道值几个钱儿,骨子里潮得很的人。 大一说道:“东西都准备全了,都是专业的矿用工具,折叠的新式铲子,知道在哪了就没带探铲”。 大一个子不高,30多岁,身体显得很彪悍。不过大一做事很稳妥,也很少说话。他是有正行的,在一个不错的工厂里做工,这年头一个人干活挣钱难养一个家。大一需要钱,把钱看得很重。最重要的一点,为人安分老实。大一的脑袋很灵光,与人相处总是有意无意的跟着别人心思来,需要钱却从不贪婪,取之有度难能可贵。 萍姐收他可是下了一番功夫,毕竟本质上,大一是个老实人。 “嗯”萍姐回答了她们一声,老路看向我时没有任何表情,黑色眼镜下的眼睛能猜到那是一种冷漠质疑的眼神。我看向老路的时候他突然移开目光看向萍姐。 “小宏他这次是我叫来的,这次消息证实的很快,所以快一些趟完还是用自己人好,不用那些外人”。萍姐说话语气很平和,可是谁都能听得出,我们四人已经有了不小的隔阂,起码我和老路之间就有芥蒂。萍姐要我做事还要看老路脸色,我心里很气愤。心里暗暗的说‘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团伙要是不分大小王,那这个团伙就离散伙不远了。 萍姐,你居然纵容这种势头。 我也不愿起什么争执,自己找了一个小点的空屋准备睡下。早早睡吧,看看梦里自己死了没有,要是死了那可太好了,大吉大利。 通辽火车站上面的三个大字‘珠斯花’,我一直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这里的女孩穿着比不了哈尔滨,没有龙江女孩的大胆,不过这么热的天还是有惹火的大腿和丝袜,总得看点什么。抬起头的时候感觉阳光很刺眼,我回头对萍姐喊道:“萍姐,离公路客运站还很远,我们直接打车去吧!”。 第4话蛇口峪 新苏村,这个不大的小村庄,民风淳朴。我很喜欢这些人,和他们在一起你会忘记很多烦恼,劳动者是最美的人。按老路说,到了这里离我们要去的山头就不远了,大家没有进村子,离村口还有点距离的时候就拐了个弯离开,向大山的深处行去。 避开村口时走的很快,因为现在大家都肚子有点饿,不想在有人的地方休息。我们这些装备都不轻,我的体力还算好的,就我和大一的东西最多,我们最年轻,承担大多沉东西。他两个就完了,也没力气也没风度,边走边吃。脚下出现普通的土路,时常看到围着绿豆蝇的牛粪渒子,好在山村土路修葺的也不错,之前可是下了几天暴雨,那些陶罐子就是暴雨冲出来的。此时的道路已不见一点泥泞。 道两边排水沟外面就是小柳树,阳光照的不是那么强烈。 发现酒罐的地方应该不远,按照当时的消息是这里前一段时间下了几天的大到暴雨,山上冲下来很多泥石流,不过好在离村子很远,没有人伤亡。附近有个煤矿,在通辽煤矿可是很大的支柱产业,算是主体经济。我不懂这些,倒斗的下地之前一定要对当地了解一下。煤矿离我们要找的地方不太远,夜晚行动不太可能引来矿工。其实要说小心,更多还是小心一些别被森林保护工作的人发现。东北地区,林政员是有的,更害怕森林公安,他们都有拘留权。 坐在山坡上远望,两侧的山和前面的大河。老路总是有他的说法,这里有点像是一个大口,都说是蛇口,但是现在看起来像牛口,有一面增高也变宽,找找看哪里像是有过洪水泥石流什么的痕迹,离目标就不会太远。 “不着急,等天稍微黑点再说,现在先休息,天太亮山上还可能有人,先安顿下来。我们东西太多,晚一点装作是在山上干活的,等一等吧”我说道。萍姐什么时候都是很谨慎,不过在对自己人的事上就另当别论了。一家人关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让老路来和我交代事情,这么自信吗! 在背风的山坡上挖出了几个浅沟,扎上帐篷,帐篷也是很小的双人帐篷,一个单人的,因为我们三个要轮流放哨所以有一个人不需要位置。 我在干活的时候我也注意了她们,好像在说什么,懒得去理。不过我还是猜测她们可能是说的和我有关,不然老路不会时不时看向我这里。装成没看见,用眼角余光完全能看到。不管和我有关无关,时时刻刻堤防就好,能来四个人,目标应该不会太大。心里盘算,如果目标太大,直接拉怂,摆出怕死的心态,你们若是和我起争执,省去很多后话。若是再大一些,我就千里走单骑,落下你们一大段,拖垮你们拖死你们,是最好的办法。 ok,主意已定。 系绳子的时候老路坐在不远的地方,对我说:“刘宏,你看这地方的风水是不是很好?这三面是山,一面横着一条大河,像是老牛喝水一样”。 老路在我们几个人中他是最邪的一个,花花肠子老不正经,充其量也就萍姐的狗头军师。我说道:“这个我不懂,就听别人说的一点点也不知道对错,这样的地形地貌有人说是那口的中心位置最好,也有人说蛇头的眼睛最好,还有的更离谱,说喉咙最好,就像那些人是躺在里面的正主一样,很了解吗!”。 话一说完我心里就大骂自己太冲动,说这些干什么,就说三个字‘不知道’不就完了吗,省得又得罪他一次。 老路看看我,呵呵的笑。个人情感总是暴露在明面上,这怎么能行!他一定以为我说的话意思是在骂他,可我一点骂他的意思都没有。人就这么回事,你看一个人不顺眼,他怎么看都不顺眼,你要是看着顺眼,他杀你你都高兴。东北话叫‘贱皮子’。老路转身走开,我加快忙完手上的活,才抬头看看刚才老路说的地势。一条大河切断了眼前的大地,远处的山峰躲在云彩后面,只露出若隐若现的影子,牛羊群离河边不远,阳光在河水中反射,波光粼粼。 景象一片祥和,远方就是草原。印象中,草原的更远的那边,是我当兵的地方。 天色暗下来,萍姐和大一从树林中回来,他们去周围查看情况。此时我才知道这离煤矿的确很近,从天空飘散的烟可以看出来不出五里,就在山的那一面,照距离再有几百米我们就能看见人。不过中间有一片很高大的林子,在我们的帐篷这边看不到,要去山尖上越过背风坡。 “我饿了”大一说话的时候我也有要开饭的打算,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食品准备的很好,压缩饼干有很多口味可以选择,现在这东西都成了美食,早些年那只有特种部队才能吃到。没办法,就这条件,外国军粮一日份就是好几百块,萍姐舍不得花那个钱。水在行李中占了很大的比重,因为现在毕竟天很热,一天要喝好几瓶水,他们的水壶,我是不会用的。吃喝没有问题,即使有那个心,他们也不会蠢到用毒药,把我摁在地下才是上选。 萍姐和大一出去查看地形,留老路在帐篷里。其中有什么用意没有?她们每件事我都要仔细琢磨,一旦找到借口,必须抢先发难。 时时刻刻小心,山野之中她们肯定不会动我,一定是在地下。但是她们有什么小动作还是要注意。此时有回想起出租屋里萍姐说的话,按我的了解,不应该说那样的话,‘她让我来的’,这话里面隐含了别的什么意思!斗心机我不是她们对手。 萍姐是多年的大姐头,这话说出来,就不怕在所有人眼里失去威信! 老路问我这地方风水怎么样!这是没话找话,风水我有必要和你说嘛!这里哪里是什么蛇口牛口,去问问风水大家,你老路的斤两真不够格,踩坟地都不配。 怎么跟你混四年? 仔细想来又觉得不对,萍姐那么说,是想稳住我的情绪!还是想让我简单的认为,老路不想我跟着他发财?或者是,让我从侧面知道,老路这趟活儿根本就没打算带我? 不管怎么样,气氛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时候,就看谁先翻脸。 吃了没有几口,不知不觉之间大家闻到一股炸刀鱼的香味,大一说道:“哪里飘来的,快去看看”。 我们互相对视着,都很心惊,都闻到了那炸刀鱼的香味,可这香味却是从林子里飘出来的。 距离太近了。 如此浓烈的味道,炸刀鱼的地方离此不足百米。 第5话寸草不生 “看看是哪飘来的香味”。萍姐说话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起身行动,自从收到几个酒罐的样本,老路说他们首先就打听了这酒罐来自哪里,所以我们的没有走错路,直接来到酒罐出土的地方,就在这附近,所以没带必要的探铲什么的。我和大一拿着饼干就走上山坡,查看哪里来的香味。 这种气味浓度,距离不会太远。前方树林的后面,恐怕就有人类居所。 上了山坡就闻到了更加浓的香味,东北人非常的爱吃刀鱼,尤其是炸的。 “奇怪啊,天色不早了,怎么从树林里飘来这么大的香味?”大一道。我也很奇怪,就问大一,你和萍姐不是去过那边吗? 大一却说没有过去,只是到了林子边。我去,就这你们也叫查看地形,还不如说是去玩。 转念一想不对!萍姐和他只到了林子边,肯定不是搞暧昧。一定是又背着我密谋什么!想到这里,饼干袋狠狠仍在地上,转头回去。萍姐怒目瞪着我,我也丝毫没在意。现在是将近8点,正常人家几乎都快睡觉了,谁还能这个时候做饭!肯定是附近的矿工换班,在井上吃饭,矿工的生活区一般离井口不远,说明在树林那边,就是煤矿坑口。 ‘一帮SB,跟你们跑腿四年,早知道你们前期工作就是这么做的,撒由那拉我早该会了’。 萍姐和老路走过来,老路说道:“别急,吃完饭我们就穿过林子看看”。 树林从我们位置看是不能穿过去的,因为有很多齐腰高的小树枝很密实的长在大树中间,小树丛中夹杂很多拉拉秧。东北的拉拉秧生命力顽强,只要不断根就不会死,如此密实的长在树丛中,一定长期有人在清理树林周围。附近耕地很少,肯定不是农民,清理拉拉秧的一定是森保人员。大树要两三个人合抱才能抱住,一看就是保护的非常好的等待采伐的林子,东北有很多林业地区都有林政部门,他们就是保护这些国有林的,相当一部分还是原始森林状态。人类采伐和居住,把这些原始森林切割成大小不一的区域,林业局就是这么来的,必须合理采伐和保护,都是国家林木资源。 如果是这样,那又说明这片树林边,就是森保人员进山工作的路线。 选在不远的山坡扎营,萍姐呀萍姐,你不作会死吗! 要想穿过去只能拿上砍刀一点一点的砍开才行。 东西和帐篷隐藏好之后,我们每人一把折叠铲,带上矿灯,开着近光就进了树林。用铲子砍断了很多小树枝才进入林中,没走出30米的距离就来到一片开阔地,非常平整,没什么杂草,走过开阔的平地又进入一片树林。我计算着走了百米左右,就隐隐的看到树林外顺着山坡向下有很多灯光。那些灯光之间的树木没有身旁高大,很像是人造林。人造林也有年头,因为有那么几颗长势良好,比旁边的大上许多。 关了矿灯,蹲在小树丛中,老路说道:“看起来这就是煤矿了,你们看,这么多的灯光还有一些好像是大型的机械,还有有推土机的声音”。 萍姐问道:“那炸带鱼就是他们做的了?” 心里更加确定,这时候还在想着炸刀鱼,萍姐的脑子里肯定在想着什么事! “是的,这些煤矿离市区较远,很多工人就在煤矿吃住。他们的工作条件很一般,不过他们的工资待遇很好,集体的伙食也很不错,有炸带鱼很平常”老路很了解煤矿的工人生活,因为我们‘进斗’用的矿灯就是在一些相关的商店买的,对煤矿工人的生活多少了解一些。 很想骂他一顿,这踩点的活儿你是怎么干的,离煤矿的生活区这么近,下地有多危险。收货的时候不把情况打听明白,就敢带人来! 煤矿远不远不要紧,就是这香味如此浓郁,说明做饭的位置就在附近,近的就快撞见。人造林在山腰对面,我们树林的下坡很可能就有房屋。如果有什么大动静,真说不定被人赶来撞见。 “这里林子这么密,看来应该不会有人穿进来”萍姐说话时我们已经准备回去,看来今天能先睡一个好觉。 走出了密林就摘掉了矿灯,老路突然说道:“不对”。 大家都回头看他,老路说刚才的林子里那片空地有问题。挥手指着树林里面,当先走回去。 萍姐问道:“怎么了?空地有什么不对的吗?” “回去”老路的声音从树后传来,跟着他走到那片开阔地,老路让大家仔细点检查一下这里的情况。几个人绕着这片空地查看,并没发现什么不对。 萍姐就问老路“这边什么都没有,你发现什么了?” “就是什么都没有才不对,你们想过没,这里的树林根本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不可能是矿山的人开发来做什么用”老路说道。 整体地形是一道山脊分支,空地有200平米左右,周围也没有施工的痕迹,说明这个空地不是人为开拓的。 老路还是比较有知识的,要不也没本事和那些中老年妇女搞不正经。 我用脚踢了几下土,踢出一个浅浅的坑。老路在旁边也在用手刨挖土,大一问道:“你们刨土干什么啊?” 老路说道:“看看土里有什么,我觉得不对,这土里连个草根都没有”。 大一的问话让我十分生气,但是不好爆发出来。检验土下的草根树根,看看是否有腐烂的根须,从而判断土中多久之前有植物生长。此时的空地几乎是原始生态的树木当中,如此大的一片干土不见草根,表面密实,下面不深的地方必然是空挡。这绝不是人为造成的,野草的生命力可是小看不得。 “草根?”萍姐问了一声。 “是啊,如果连草根也没有就说明这土下面有问题了,要不怎么寸草不生啊”我说道。不仅仅是草根,就连很多植物的根茎,只要条件适合,在土里都是不断生长。如果一个地方的土里什么都没有,一种是土下没有积水层,也就是空挡,无法存住水分,植物都会腐烂死去。二是土中有其它成分,比如毒物或者酸碱性超高,也会造成寸草不生。 说话间瞄一眼老路,算你有眼力。 老路和我想的一样,即使草和树木都被拔光了,土里还会留下一些草根树根,翻动过的土也能看出来。可这的土像是核弹爆过的一样,连一点草根都没有,相反土质也十分紧密,挖起来很吃力。只能看清两边的走势,一片干土地就处在林子中间,这里又是山脊斜坡上,可以说不远就是有人生活的地方,偏偏这个位置,让它经年人迹罕至。耕地,那就更不可能了,护林员专管这个。 不管是谁,根本没有要来这里的必要。 “刘宏,你去把折叠铲和所有的必要装备都拿来”老路对我一点也没有商量的口吻。就是命令一样,让我不爽,你现在不挨揍是因为萍姐在这。 我还没有动身的时候萍姐就说道:“大一去,刘宏留下帮老路”。 萍姐的安排让我有一丝暖暖的感觉,曾经她也和我说过,下地的时候我在才能让她安心。在老路身边,我还是比较放心的,就生生在你面前的一个大活人,你能把我怎么样。相反,离你远了却更糟心,老不死的花花肠子太多。就站在你面前,面对面,身后的萍姐无所谓,看你能有什么本事加害于我。 四年时间你老路对我的了解只是一星半点,拿手活儿你这辈子只有一次机会得见。 在下的身手绝对不是吹的。 第6话玩得有点大 大一很快回来,三大包装备在他身上没有多少分量,他很有力气,老路和我拿起折叠铲就开始乱挖一气。开始很累,觉得这样不行才改变方法,变成四人一条线,笔直的向后连着挖。 这时候也很小心,和他们必须保持一点距离。这种蛮拆是不计后果的,声响较大易被发现,只要短时间不被发现,就能达到目的。通常北方的辽代墓葬,都是一道一室的‘单体拱’的设计,在土下不深的位置,使用蛮拆简单迅捷。打个比方,一个五百立方米的单拱墓室在土下二十米深处,四个成手两小时就能打开墓门,这一点也不夸张,因为四个人是一线挖漏斗的方式,一条线挖出去,无论在哪个点位碰到墓葬主体,碰到的那一刻就等于盗洞完成。 分工明确方式合理,漏洞形的盗洞,又是最不像盗洞的盗洞。 上方完全暴露,被人抓住的风险就大,但是从土贼自身来说,这也是最安全的盗洞,空气和可用的空间,都是自己性命保障。 从长春回来我就一直很兴奋,因为无论如何我都要和她们说再见。所以我挖的一直是最快的,一边挖我还一边注意着她们几个。从老路的几次眼神和几句话里我听的出来,萍姐和我说那些话就是想把我们再凝聚成一个整体,庆幸也没用,想挽回是不可能了。好几年了,有太多的时候该出事,大家都用了很大心力来化解。事实就是如此,没有必要搞得非死不可。 不过这看起来已经不太可能实现了,行将至此,萍姐你的安抚之心毫无用处。人心各有所想,大家的利益无法一致,早晚出事。 进展很快,超出了我的预计,土中不仅没有草根枯木,连个石块都没有,一铲一铲打下去,探沟工整美观,一道道铲痕鱼鳞一样漂亮。大概是晚上9点多,大一首先发现了土里有东西,这时候离地面足有十米高。我们围了过来,看到他的脚下那些碎了的瓷片,我下去拿起一些放在灯光下面,仔细的辨认。 “发现了”我说道:“这些瓷片和我去长春拿的那个一样,外表漆黑细腻,里面一侧的泥色发灰,是古代朝鲜常用的灰胶泥,有很多杂质,可以肯定是同一种类”。 现在是高山,这种土质不正常。细密结实,但不是夯土,辽代墓葬封土堆也要打夯,从以往经历来看,那种打夯都是应付了事,游牧政权就是如此。 “注意,就在这扩大,看看应该快了,都两米多深了,有没有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了”老路说话总是那么怪怪的,这也是我为什么厌恶他的原因。 虽然经验有限,但我还知道我们现在挖的还是探沟,可探沟被老路指挥挖成这样,实在不敢恭维。没发现主室,探沟应该继续向下,到达一定深度就要改道呈T字形。这样挖一点规划都没有,而且干活的时候他也要干,心说这时候你老路可别停下来,我会瞬间暴走出手杀你,然后就是萍姐。 探沟被指挥成这样,你老路是故意的! 不管大一离得远近,按我对他的了解,事发之时,他应该会呆立当场。 他没经过这场面。 心底唏嘘不已,从没想过对人下手,现在却想干掉他们。 又向下挖了一米多深,出现了一些大点的瓷片。老路说道:“怎么会在土里直接放这些酒罐酒坛的,不应该啊,别向下挖了,这好像是扔进来故意砸碎的”。 蹲在我对面的老路似有所想,半晌接着说道:“为什么会砸碎?莫非是一种仪式?” 我在心里想着‘谁知道啊你别问我’,这时候你可千万别停手。努力向四周开拓,不大一会儿一侧的土大片的滑落下来,面前漏出窗口大小光滑的东西,用灯光照过去反着暗暗的反光。“不能这么快就挖到了吧?这黑色反光是棺木的颜色,要是就这么埋在土里,那可没啥意思”萍姐说话时面向我。 用手摸去,居然是木质,然而内里一点纹路都没有。 直接埋在土里的棺木在我们的话里说那是最廉价的活儿,就是一个野坟。 人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总是刻意留心什么东西,萍姐你可别过来。如果这时候发现不对劲,我随时会成魔滴! 老路上前用灯光近距离查看那反光的东西。说到“不是棺材,好想是外椁,也可能不是。木料不错,可是有点不对劲,说是油漆寝透的木方才对,撬开它”。 又是扩大了一些面积,把周围的土坑处理好用铲子当撬杠,一点一点的撬动木方的缝隙,咯吱咯吱声不绝于耳。还是老路经验多一些,他用铲子塞进缝隙中间,又用一把铲子在一条缝向下的位置开始撬动,几下就把一块木方撬开了一条边。准确的说应该是木方劈成的厚木板。这是用一些油寝透的木方按一定厚度劈开,油料用的非常好,而且木料的保存需要湿度温度。不见一点纹路,这方法神秘呀! 长度加上方正规整,说明它不是棺椁用料。长度不够,不能用来做外椁,方正规整质量上乘,连木材常见里的活结死结都没有,选料又是个谜,什么木材会是如此! “不能玩的这么大吧?”老路说道。 看着这些木板从宽度和长度,如此大小的木方对倒土的来说很难见到,不得不想象它的用途。 很显然,这是桥墩城楼的工程用料。 一般说来古代是用它做大型建筑时的木质结构,再就是架设桥梁,架设桥梁还不能用于战争,这样的桥是个将军就会用火攻对付。有些油漆能够耐火,这是比较特殊的了。老路说玩的大我们能理解,挖到了个大家伙。 头发长见识短,这话我一直深信。井底之蛙而已,老路知道这木料怎么回事,可还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真要是他猜中了,挖到古堡对他的那两下子来说还真做不来。 “没有事”我说道“这说不定是个桥梁什么的,也有可能是个顶也说不定,地宫上面不是都有宝顶吗!”。 胡言乱语说的自己都不好意思。 蛮打蛮拆,七手八脚的撬开木板,后面居然还有一层。越往内里,木板的质地越好,咯吱咯吱的声音刺耳难耐,印象中没有这样规制的墓葬。 七手八脚拆开,一排胳膊一样粗细的木杆整齐排列。 木杆很有韧度,撬过几次不能成功,整体光滑整齐,似乎经过打磨。上下都不见头,如此长度,我想很有可能是兵器用料。排列的很整齐,而且用脚去踹也给弹回来,只能锯断。叫大一走开,我的兜里有一把折叠匕首,是那种仿制的产品,当做工具。刀背上的锯齿很锋利,很怕失手伤到大一。对付他们,我准备的是‘三棱’。 嘎吱嘎吱…… “啊,.....这是什么味”老路首先嚷嚷起来。 刚锯开一小块,浓烈的气味就飘散出来,有点像腐烂的药物,刺鼻难忍。立刻退回一步,刺鼻难闻不怕,关键怕中毒。 “这味太难闻了,这是什么啊?”萍姐和大一都闷声说话,那样子生怕说话喘气会吸进这难闻的气体。瞅她们那矫揉造作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哪是土贼精英该有的架势。跟这帮人在一起,我早晚报废在她们手里。 把锯开的木杆拉出来,漏出了80公分见方的洞,飘出的药味更加浓重了起来。 稍稍靠后等待一会儿,觉得这股浓烈的药味似乎对人没多大影响,身体没出现任何不适,况且下地的什么恶心的事没见过。 “里面有水,我先下去”观察一下,我决定先进去。 四人围拢过来,用灯光向里面照进去,隐隐的波光反射回来,说明里面水上有一层油性物质,因为不远的地方有一些成堆的东西,轮廓差不多是棺椁没错,可那么大的椁还是第一次见到。在北方的地域能见到这么大的墓室实属不易,但是眼前的景象有些意外,棺椁就在里面不远的地方,下面一堆巨物破破烂烂,棺床应该是长方体。远远看去,就像很多大石块胡乱堆砌,旁边几堆相对小很多的东西一时看不真切。 太粗陋了,粗陋得都不想下去,一看就知道没油水。 大概200多平米,四下有水。水下的情况还不清楚,不过能看到棺椁棺床,水就深不了。至于暗井机关,长期有水的墓室,应该保存不了太久。一边说话一边把绳子绑在一个木桩上的缝隙中,把绳子放下去,第一个下到了墓室的下面。 这么做有些冒险,但是绝对有用。 水不深,不到膝盖高,还有一定的温度,按照常理如果是山里自然渗透进来的水,长期处于地下十多米深,所以都应该是比较凉才对,可这里的水有一定的温度。一进到水里老路就用有些做做的口气说“真奇怪,这里怎么会是温水?我看这里的水应该不是山体渗透进来的”。 傻瓜都能看的出来,这是土层里渗下来,上面土层吸收阳光照射的温度,这里就像个焖锅,所以墓室中的温度会让一些气味浓烈。这药味就说明了问题。 我在最前面,老路和大一在身后左右。这可难为了,我既要小心未知的危险,还要小心老路和大一,虽然大一不一定知道多少,但是萍姐在这里我还是要小心。这种境况,只能向一侧先过去,贴边走才是上策。 必须拉开距离。 行出十几步,心里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必须想个两全的对策。既能分散开他们,也能全心的保护好自己。 立刻对他们建议道“我们不应该先向中间去,应该先把四周的情况了解清楚”。 “那分开查看一下四周吧”萍姐吩咐道。 四个人分开,直接转身从右侧开始向里面趟去,速度非常快。一边走一边将匕首调至右侧腰带上,这样方便拔出。没有分心,更是小心自己的脚下的情况,没走几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夹在浓烈药味中间,这臭味清晰无比。 尸体。 第7话波光荡漾 心中猛然一惊,气味明显异常。这种味不像是尸体腐败,反而是刚死不久,水中的内脏气味掩盖不住。水面在灯光的反射当中,一道道波光将四周角落映衬分明。 臭味很容易辨别,就是轻度腐败的尸体发出来的,排泄物的气味很重。感觉到尸体离我不远,因为臭味越来越大。这时听到大一的一声闷哼,我们都看向大一。他也一点一点的用左手往脚下摸去,用手在水中波动两下,拿起一个不大的卡片。 赶快走过去,看看大一手中的卡片,都现出了难看的神色。那是一张身份证,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惊就惊在不应该在这里出现,大一踩到差点滑倒。身份证只有出门在外才会随身带的,和我们一样不是本地人。 扫过一眼,地址是河南省某个县。 我没有说什么,回头向北面的一侧继续检查。刚才闻到了腐败尸体的味道,我有意的过去找那具尸体,想看一看那尸体的样子。因为我觉得进来的人如果没有出去,那一定是什么突发的事件。何况我对尸体有着天生的好奇,尸体最能说明一些问题,土贼与正常人见到尸体的不同在于,一旦发现先前的尸体,只想尽可能找到死因。 为了查明原因,我在北面的水域中找的很细致。可双脚的活动范围太小了,一步一步用腿试探。 “噗通”一下,脸朝下一头扎进了水里。 感觉到绊倒我的就是人腿,也没有多少害怕,回手从水中托起那具尸体。拽出水面的是人的两条腿,着实吓了一跳。只有两条腿,小腹还连带着肚脐,一截肠子只有一点漏在外面,大部分内脏都不见了。 “妈的,这是什么东西弄的?”我气愤道。 从水中托出两条腿,弄得水响声很大。她们三个也向我这靠过来。大一从那个大方块后面贴墙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小宏,那尸倒是怎么......哎” 又是一声“噗通”,大一也趴在水里,他迅速的跃起,好像喝水了,呕个不停。看着他呕吐的样子,我有些想笑,还是忍住没笑出来。落水之前闭口闭眼都不会。 大一回头在墙边水里拉出一具尸体的双肩,拖着尸体靠墙呈坐姿。手里还托着那两条腿,想把它放在墙边,都是尸体还是先集中一下的好,以免一会有什么情况再绊倒。 “怎么样,是一个的吗?”我问道。 “不是”大一说道“这个是完整的,不过……”。 “不过什么?”。 “这个头快要掉了”大一说话的时候用手在指给我看,他很害怕吓得够呛。这个正常,但凡这样突然见到死人,都是很害怕。我在他旁边,看着这个先行者的尸身。 “你看这里,颈动脉好像是什么东西抓断的,你看这,还有这”大一说的头头是道,能看出那些抓痕有点像鸡爪子留下的。 还剩下一点颈椎相连的头,我们都在联想是什么东西抓成这样,老路在后面整出一句很狗血的话“看来这是个很厉害的东西”。 “这里只有一个那么大的方块像是棺椁,其余还没发现那里会藏有‘三大金刚’,不像是粽子,那个方块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很完整。我还没见过哪个粽子冲出来后自己还能回去再盖好棺材盖的”我说话没有夹杂任何个人感情。 可到了老路的耳朵里天知道他会听成什么。只要不是傻瓜看看这具尸身就不难发现,用爪子的那个东西应该不太大,因为这个爪印只比鸡爪子大一点。 我所说的三大金刚也是土贼常说的‘黑皮白毛血秃瓢’。这三种粽子哪一种都很难对付,不是对粽子相当了解的高手是应付不来。任凭有观山定穴的本领,对土里的醒尸也无从下手。皮糙肉厚,个个都是铁塔一般,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非独门功夫不可硬钢。 萍姐没有过来和我们研究尸体。他还是比较安静的一个,做的事不多,说的话也不多,可能就是这样我们才能在他的领导下合理的工作。此时她在墓室的中间位置,观察着好像一个桌子似得一个东西。看不出上面摆的什么东西,小桌子貌似是个香案,也可能是普通的联厨,厚重结实表面斑驳难以辨认材质,不像是金属,轻易不敢上手去摸。 我走过去,大一也跟来。萍姐在这个联厨周围仔细的观察着。 “什么东西杀了他们”萍姐问话的声音很轻。 老路说道:“粽子”。 他说话的时候我真想呸几口,可随即想到没有必要,这样越整关系越紧张。爱怎么认为怎么认为,关我屁事,我小心些就行了。我要说担心一点的,这里除了萍姐没什么了,老路和我没什么感情,要说有也就是那么一点点的感谢,感谢他带我进的了这个圈子。大一自己能照顾得了自己,跑路他还是可以的。别看老路带我进的这个圈子,那是一个缘分的问题,可四年的相处我已经很厌恶这个老不正经,觉得他心眼儿不好使,东北话就是坏心眼贼多。 萍姐则大不相同,想离开她是因为对她没有什么希望,要说真的有什么危险,我还是要顾忌她周全。老路不和我撕破脸,我会给萍姐留情面的。 “这些都是干什么的?”萍姐指着供案上的几样小玩意儿问老路。 马上到萍姐身边。造型精巧,从外形看像是一个个的寿桃,仔细观察四周刻有莲花瓣。四个挨在一起,微微的发着金黄的光泽。 “这不是金的,是铜的”老路说的话我怎么听怎么别扭,是铜的你看看就知道啊,看一眼就能知道是金是铜的人有,我觉得你老路绝对没这两下子。这么久远的年代了金和铜的外观不会很明显。如果铜器上面没有铜锈,金器上面失去了光泽颜色发黑,长期接触到墓室中的水汽,那么金和铜的外观没有太大差别,外表都会是很厚的氧化层,就像长毛了一样。 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的那种人有,但绝对不是你老路。观察联厨桌面的东西,老路又是一副熟悉的表情。他怕我收入囊中,一个团队,以往都是这样。 “谁也不会动的”我说道:“这里潜在的危险还不知道,那个杀人的东西还没找到,别动除了棺椁以外任何东西”我说完话就弯腰从联厨下面水平的位置开始查看。我必须了解每一个细节,也害怕也期待想看看那个杀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丰富一下自己的阅历,也要收集第一手资料,如果应付不来,我可是第一时间撒丫子走人。 论跑路,咱也算是逃跑界的翘楚,我自己绝对跑得了。 至于这几个人防我像是防贼,都习惯了,心里平静无比。 那么大岁数还是那么的小心眼,还能装蒜。有些事你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别装知道,你不懂还要装懂。就是这样的人得到了萍姐的绝对信任,这也是我坚定了离开他们的决心,人心已经分崩离析,再强扭在一起那就是悲剧。 一点一点的放慢速度,理一理自己肯定遗漏了什么。 联厨也好,供案也罢,整体不算高,造型古朴圆润,有一种古香古色的感觉。两端向下弯曲,弧度自然流畅。在古代,这样一件东西也只能是大宅才有的,主人身份应该可以。然而前后的宽度就不正常,太宽了,宽得有些方方正正。 我奇怪的说道:“这个看起来有点像古代行军用的书案,就是那种坐在地上用来看书或吃东西用的”。 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我也没有刻意强调,心里默念着我知道就行。方方正正,古代行军作战的军帐器具,并非吃饭看书那么简单,几个人的会议,绘制图纸都能使用,使用较轻的木材制作是上选。 联厨上面有一个三足的小鼎,其实也不一定能叫鼎,像这么大的东西还有一种和它很像,叫什么我忘了。心里也不由感叹,自己知识还是太少。三足鼎整体是圆形的设计,从侧面看像是葫芦,鼎的一条腿边还有一个小寿桃,样子就比其他的漂亮多,比旁边的那四个还要精美。没等老路他们说完话,我自己已经下了结论,我不能再听他的胡扯了,我会死在他手里的。 他们居然认为是‘丹鼎’,真是没有比这个说法更让我倒胃口的。青铜鼎有大有小,虽然没见过,但是听说过古代有的青铜鼎小到能拿在手里当做把玩件,还炼丹!心说你们怎么不当成是炼人的。 小寿桃用灯光照过去里面是镂空的,被长出来锈迹绒毛给糊住。中间一条小链子,与一条鼎腿挨在一起。 “可惜了啊,还是个孩子”老路突然的一句古怪的话,我神经跟着一阵紧张。下意识的摸上了刀把,心里不用想着哪里才是我最佳的站位,这个联厨就是绝佳位置,一旦出手,就围绕这个东西左冲右突,我必须第一时间干掉老路和大一中的一个,不管是谁,一击封喉。 第8话狗头军师 右脚向后一退,我就来到了老路身边一米远,弯下腰的同时三棱拔出一点。 赶忙问道:“什么孩子?”。接着直起腰迈前一步,围在联厨旁边,老路也惊讶的眼神瞪我。 丹鼎里面有一个头骨,从瘦小的双肩能看的出来。头骨面朝下,脸埋在双臂里。由于高度的原因我只能看到头骨下一段的颈骨。 “哎?这是什么图案”老路显得有些奇怪。 萍姐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图案?”。 我也绕过去查看,老路走开,我站到他的位置。可以看到小头骨的下方,靠近颈椎的位置有个小小的图案,像是一个兽头的样子,抽象一点的说像是狗头。图案在一块镶嵌在头骨上的金属物上,位置正好在后脑。心中一惊,头骨上镶金属物,‘人做尸’中好像有此邪术。 “有些对称啊”大一说道。 萍姐也觉得,好像是太极图。 金属物边缘的虚影部分很像狗头,但中心位置却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球状,细去却像个拉长的太极图,中间两个扁扁的球状扭在一起,整体带着旋转的态势,周围旋转的虚影形似火焰,火焰的样子曾狗头的大概轮廓。这个变形图机具美感,可以看得出古人在画法上的造诣的确无法匹及,越看越加清晰,太极火焰都赋予了力量。 “不管是什么,先别碰到任何东西”萍姐这话说的对。未知的危险还没搞清楚最好不要碰到任何的东西,那是致命的。 “好可怜的孩子,被当成祭品了,古代用人殉葬真是残忍”老路也并不是狗头嘛,还知道人殉。 没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心中觉得鼎中尸骨,和脑后的太极图。 ‘要多加小心’。 可能是进来的时间长了慢慢适应的缘故,此时气味不觉得难受。不经意间一点气流涌动,药味中飘来一丝清新空气。四个人动起来,水流晃动,联厨下面飘出一个东西,心里没有一点害怕,伸手拉出漂浮物。 “很沉啊”我一边用力一边说道。 从案子腿下托出一个连着尸体的书包,是那种很老式的那种,可是很结实。又是一阵来气,看来这心里装太多事不能下地,近在咫尺的死人都发现不了。四个人围在联厨一边老半天,没有一个发现下面就是死人。 检查这具尸体,比较完整,没有哪里的部位缺失。拖着到了北面角落,把尸体放在一起。 致命伤在脖子左侧,应该是一个很尖锐物体割破,因为有一小块皮肤是撕开的,估计是把双刃短剑造成的动脉伤,右脸大半已经没有皮肉,右眼的眼球还在,可是没有瞳孔,看的出来是由一个笔一般粗细的东西刺成的,肯定那小爪子上的拇指,从留下的伤口可以看出来。 这具尸体和刚才的一具半不同。半具尸体是刀子从肚皮横向划开,上身向后掉下的时候自然掰断腰椎,他背后肯定背着东西。那具完整的脖子被抓掉一团血肉,这一具是动脉刺伤,眼睛上有爪子印痕。 三个人都是死于那个有爪子的东西,必须判断一下死因。土贼在地下,内讧时有发生,首先要排除他们不是死于人手。 把拇指慢慢放在那人的眼球位置,又在抓花了的脸上对应其它爪印位置。奇怪,这只爪印的大小,比我的手掌小很多,可指印的长度却奇长,而且还很细。从这样的爪印来看,那爪子应该比人手小一点,只是指节比人要长许多。 回过头,他们三个的奇怪眼神让我十分不爽,就像看一个怪物。 褪下书包,分量不轻。 完好的背在这人后背,书包里一般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打开了书包,里面的东西不错,有些急用的药品和一捆绳索,最下面是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包。放下了书包和绳子,打开塑料袋,里三层外三层的紧紧裹住,居然是两包土制**。 东北很多靠近江河的地区人们都会做这种**包,**是土法炒制,用料众说纷纭。出于方便使用,常常被包得像是个猪肚,很多人叫它猪肚炮。这种土**包威力不算太大,平地引爆也就炸40厘米见方的小坑,在水中蹦鱼还是蛮不错的。 刚才老路说可惜孩子的时候我就紧张,想过有个**该多好。一闪而过的念头现在拿在手中,心底高兴,取出一个药包,放我的背包里。我的背包里有折叠铲和绳索,还有一些食品。没有多余空间,只能放在外格。把折叠铲靠在背部排列好,绳子食品挤得很牢固,放好了**包背起背包。 也没有告诉萍姐他们,又在腰间的上衣底下塞进一包,摆好尸体我走向中间的大方块那里。 折叠产在背包里侧靠近后背,这样的放法是让重心尽量靠近身体,行动中能节省很多力气。尤其是跑起来,不会因为重量在外影响速度,那种重力在后面轮起来的滋味十分难受,就像有个人在后面拽着你。 这个大家伙叫不出来名字,因为没见过这样的棺椁,大小有些不正常。根本不想去征求老路的意见,只能叫眼前的东西为‘大方块’。 走近大家伙,萍姐和老路已经围着底下的棺床走出了半圈。棺床也叫棺台,是安放棺椁的位置。古代大型的墓葬要看好了风水后,点定穴位作为风水宝地的葬眼。不同时期对葬眼的理解不同,有将葬眼弄成金井,也有的将法器打入葬眼之内。不同时期不同流派,再加上不同地域,所以墓葬五花八门。 光线不是很强,水面的波光加强了不少视界。 老路说道:“你们说这个像是棺床吗?”。 走近了去看,我不想说太多的话,只想做好自己的事。离得不远,有意无意听到几句老路的话,被气得够呛。虽然石块码放的很杂乱,但是整体还是呈长方形。棺床是没错了,他居然说是因为上方棺椁深深陷入石床上面,直接下定论,这棺床就是胡乱堆砌的石台。 巨大方块深深陷入石台,但不是重力所致。石头虽然看起来杂乱无章,但外形明显经过修整,凹陷的部分与方块边角严丝合缝。肯定是石床堆砌之初,就把它设计成了一个巨大的掐棺石。 掐棺石这种东西,名头不是很大,远不如自来石。 但要说到掐棺石,不得不提起明清皇陵。毫无疑问,明清两代的皇家陵寝,是葬法的集大成者,里面的所有规制考究,所有仪式性的东西规范成体系。明清之前,那种规模的陵寝很难找出。 除了唐昭陵。 隋唐陵寝发现打开的很少,掐棺石,一定存在。 想到变形图和鼎内的尸骨,这间墓室的设计人,绝对有流派。 大一说道:“这不是棺床,连起码的石头的摆放也不会,就是胡乱堆砌的,这么做对死者一点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像处理敌人尸体似地”。 大一有时候还是有一些见解的,不过在我观察了大半之后,谁说什么都不会影响。 选择一个死角靠近方块,也不知哪是头尾,虽说墓主头南脚北是主流,天知道会不会有头北脚楠楠的。只要正对尖角,有什么变故左右都有回旋余地。 “怎么是毛的?”萍姐突然道。 离得近了一些才看清楚,大方块上满是灰土,根本不见皮毛本色。四面用毛皮包裹不罕见,游牧民族大多使用动物皮毛包裹棺木,或者是封闭墓门。古代边塞地区的汉族群落也有使用,这是地域原因。 “小心一些,在四周划开吧”老路就这么一句算是人话。 大一和我用刀子从两面划割,刀口十分吃力,潮湿腐烂,使这些毛皮油腻密实。锋利的刀刃划在皮毛上,犹如切割胶皮一般。 “该不会是马吧”我叹口气道。 老路也有些同感,掉下的碎块在棺床上拨弄。只有长期梳理的马才会如此,虽然粘在一起,根根顺直的马毛细密平整。 老路总算不那么狗头了,我也没接话。一块块的剥落下来直接就看到里面的整齐排列的粗糙木板。木板和进来的外室的那些有点像,油浸泡过的木方直接破开的木板,宽窄差不多。 “这是棺椁吗?”我说道:“这样对待死了的人也有点太那个了”。 “是寒酸是吧”萍姐说的很有文化的样子。 皮毛表面的整齐是马没错,活着的时候经常被主人整理,绝对能看得出来。而且从拔下来的毛皮计算,足有三匹高头大马的马皮。腿部皮毛鞣制平整,马腿一米多高。看他们一个个愣在当场,我也是无语,这些人根本没见识。 清代有过记录,‘饿罗马匹壮硕,比之蒙种庞大’,这句话写在清廷官员记录土尔扈特东归的奏章上。中亚马种,长腿细毛高头,步幅大速度快,只是耐力不强。 看到了木板,也闻到了更加浓烈的药味,有些刺鼻,鼻子被刺激的有些疼痛的感觉。大家都向后退了一步。 “这么大的药味,会不会有毒啊”大一有些担心的问。 第9话可以说拜拜 和他们在一起,尤其是这个是时候,心里已经不在意谁经验多谁见识广的鸡毛蒜皮。等一会儿主棺一开,没什么大事我可以先行撤离,他们去拿值钱的东西,我什么都不做。或者随便找个理由拖延一下都可以,你们收东西我就闪人,今夜都不会跟你们睡帐篷。 越来越浓的药味,熏得脑仁生疼。 “应该不会有毒,有毒也不一定是马上要命的,一小会儿应该毒不死人”老路说的这话我根本没听,我自己早已下了判断。 从水的性质来看,不是长期的积水。有人来过,四周找不到盗洞,想必盗洞应该在水线下方。药味来自棺椁内部,如此浓烈,说明药物计量不是活人能承受的。不管是用来防腐还是防盗,都要格外小心。即防她们,也防椁板里面的东西。 “动作快点,小心拆开”萍姐的话不容置疑,早已将匕首拔出,从一角开始插进去撬动木板。 ‘咯吱咯吱’。 一条条的木板被拆开,居然没有棺钉,厚重的木板是粘合而成。如此结实,心里不断赞叹古人的智慧,粘合剂我知道古代有很多种,单凭现在的我,除了用来制作弓箭,想不出还有哪些领域。一块一块的撬开,在棺床和木板边的一小条空隙上罗起,忙的不亦乐乎。右边是大一,对面是老路和萍姐,他们的身后隐隐的能看见我们进来时的盗洞。我选的这个位置对我很有利,越是快完事心里越是兴奋。 一旦收货完毕,老路一定有所表现。 总之不管是谁,大一我必须先干掉,你们仨一个活口夜不想留。 一点点拆掉木板,看到正主就被吓了一跳。 四个人差点都摔下去,只拆开上方几块,里面的一大坨毛茸茸发绿的硕大身躯横在木板上,脑袋上极像鸟嘴,微微抬起的样子乍一眼看去,很像大号鸡头。 赶快跳下来,大家不敢动手。 因为这个家伙浑身都长着绿色的绒毛,说是绒毛不太准确,奇长细密,整体一大团,活脱脱一个大绿虫子。绿毛就像大虫子的刺,整整齐齐密不透风。看到尸体,证明我判断的正确,墓室空间长期湿度不高,可以说很干燥。这具尸身没有腐烂,绿绒毛下的衣物还能看清样式,脖子处的皮肤清晰可辨,老树皮一样干瘪。原来是背向下平放在木板上,身形高大,足有两米。扬起的鸡头是他的发髻,一种很奇怪的样式,在脑后编成一个尖尖的造型,从没见过和听说,古代男人也有盘发挽髻的发式。 面前的大绿毛尸体,墓室中整齐的白杆,厚重木方。这应该是个行军作战或者统治一方的将军类的人,古代很多文管也有军方职务这不新鲜。兰亭序记载的就是一次军事会议,白蜡杆是兵器或者要塞使用的物资,木方则是城防使用的材料,北方多林地,这种材料易得。 记得很久之前看过一部日本电影,说是有个将军在作战的时候死了,部下把他的尸体用大缸装起来,找了个替身来穿着将军的盔甲去督战。这种剧情感觉狗血,不过后来才知道,军情紧急秘不发丧的事情,中国历史上多了去了,比装在大缸高出一大截。 被药物熏得如此味儿大,估计那药物很奇特,也没准是毒死的。样子和灌注水银很像,但有明显区别,能让全身发绿的水银计量,如此保存完好的尸体,皮肉上应该满是绿色结晶。这个是全身绿毛,绿毛下的尸体还算正常。 “腰带应该不错”大一想上去弄下腰带。 “手臂中间”萍姐突然的一声大喊。 大一停下了伸出的双手,看向绿毛尸身的身体和手臂中间。在手臂下面的衣物里,一个微微泛着金色的东西露了出来,大一用刀子挑开一些衣物。 “哎呀,还有几个”我说道。 “是啊,五个”。 看着我们手中几个金色的小桃子,老路和萍姐也在他们那边开始找。 “这边也有”萍姐止不住的喜悦,因为那几个小东西这个时候看起来是金子无疑。 成色金光闪闪,比供案上的耀眼得多。被绿毛包在中间,又在木箱内封闭,金字外表并未起黑锈。金色的小寿桃上依然是莲花装饰,这样的东西以前在文物市场上很少见,归类应该属器皿,沉香炉,也可能是早期的香薰。 铜的居多,不值什么钱,值钱的也是金子纯度高的。不过有一次,一个老师傅曾经告诉过我,这东西是道家的东西,做这个东西是为了装什么丹药用的,类似于模具。 拿在手中观看上面古朴美观的莲花装饰,刀尖已经伸向中间的横线上,插进了一点刀尖,我一拧刀把,撬开了这个小寿桃。 又是一阵刺鼻的药味飘散出来,和在我们身边久久萦绕的气味一样,一样的刺鼻,眼睛都有点发花。我回头不经意间发现萍姐和老路用一种怒意的眼神看着我,萍姐冷冷的说“你为什么打开它?”。 “我想看看里面有什么,现在一切未知的东西都很有危险”我淡淡的回答。 萍姐低头往背包里装寿桃,我把里面的看不出是什么的黑粉倒掉,合起那个小寿桃,把它扔给萍姐他们。至于萍姐呵斥,我不为所动了。如此小心顾虑,咱们的话题这就有了,上去再和你们理论。 平安上去,我可是有的是借口发难。 大一还在研究绿毛尸身上的腰带。她们身后就是我们进来的盗洞,几步就可以冲到那里。刚才拆开木板的时候老路要把木板扔进身后的水中,萍姐没让他扔,危险还是未知的,水中情况摸得情况比较清楚,都是实地不用担心。 老路就把木板立着靠在一起,有十几块木板摆放的很好。看来耐性这个东西人人都有,只不过是谁好谁坏而已。大一把腰带转了一圈了,可还是弄不下来。“扑哧”一刀插进绿毛的后腰,看这架势是要来个一刀两断。 我大声喊道“别动,小心肚子里有东西”。 萍姐和老路用一种厌恶的眼神看着我,我的大声喊话吓到她们! 没当一回事,因为这是为了大家安全考虑,如果这也要厌恶我,那又来一个发难的借口。萍姐即使翻脸也不会拿这个当借口,这是我可以用的。 只要上到地面,咱们就可以说拜拜。 自己又不是回不去,况且不远就是煤矿,我都不用担心睡哪里。 我对大一说道:“还是断开一条腿吧!”。 大一小心的拔出刀子。抬起左脚踩在一角石块上,起身右脚抬到半空的时候,左脚一歪,身体向后倒下。右手下意识的挥手向后,这一动作不要紧,一架子木板稀里哗啦的向后倒下。散开的木板接二连三砸在书案上的丹鼎一角。丹鼎轻微的摆动了一下,腿边上中间带镂空的那个桃子就发出了声响。 “铃铃——铃” 一声很长很清脆的响声传来,立刻头昏脑涨,眼中的对方扭曲表情,通红的脸色说明彼此都一样,都是上不来气脑袋里浑浑浩浩快要窒息。那铃声轻微缓慢,清脆又绵长,听声入耳,整个脑子都受到摇晃一般,让人呼吸都跟不上。 铃声一停,每个人第一反应都是浑身散架一般,深吸一口气。直起腰来想看看怎么回事,可刚直起腰来,“噗”一声带有压迫感的声音响起,一个通红的圆球飞了起来。 四肢张开,哪是老路口中的孩子,我瞬间问候了老路的全家长辈。 分明是一只猴子,白森森的前额和牙齿,血红的双眼凶光毕露。右手没有了,在小臂骨上夹着一只短剑,双刃短剑。这全身血红的猴子跳的很高,一头朝下方扑来,发现它的目标竟然是萍姐。速度实在太快动作敏捷,两只前爪一前一后张开,疾风飞舞中冲向萍姐。 还有几米的距离,萍姐危在旦夕。 “嗖” 一支木板顶在血猴子的腰间,血猴吱吱叫着被打落水中。 对于这东西还能叫,我和大一一阵惊愕。那叫声不是猴子,而是极像大号的老鼠临死前叫声。 第10话我要留下 “萍姐你们快走”大喝一声的我抄起一只木板又向半空的血猴子顶出去。 大一显然没反应过来。我一边又抄起一块木板对他喊道:“你快走,别看了”。 抬脚踩上木板的时候,那血猴子已经第三次腾跃而起。萍姐和老路也转过身向盗洞的方向跑去,虽然几步,可已经给我腾出了空间。不是自己冒虎气,而是我早决定了有危险的话我还是自己留下,对付起尸我还是有手段的,出去和她们也好说话,好聚好散。这是战斗心理来决定的,经验丰富的人能利用所有有利条件来战斗。这一点我和他们不同,从猴子跳起那一刻,木板就已经入手,他们只能呆立当场。 所以有时候判断一个人是不是身经百战,是不是场上选手,第一反应就能看出来。 在我飞出那一块木板的时候,我就随手又抄起一块。一脚踢在大一的屁股上,喊道“你快点啊,跑”大一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 “嗖”我又顶出一块木板,血猴子应声掉入水中。没有任何迟疑,随手又是一块木板入手。老路和萍姐这时候已经跑出了十几米远。我从大一的身后冲过去,拉近我和血猴子的距离,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还是想着能救走一个是一个,毕竟都是同伴。那猴子在水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的木板当面砸中,角度正好顶在它胸口,双腿发力,将它顶在水中冲出了好远。 “快点啊”。 大一这时候还看了一眼那条腰带,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考虑的。 还是我的又一脚把他踢得向前了一步,他才知道跑。再次顶出一块木板。双手抬木板的姿势很像端枪的姿势,这样的姿势非常容易把木板顶刺出去,希望两块板子能压住它一下,哪怕片刻也好。刚才的一堆木板就在脚下,又一块木板进了我的手中。 血猴子的动作很快,眨眼之间又跃出了水面。真想不到这么小的身躯,力量却很大。大一从我的身后跑向洞口,我横着抡起木板,向半空中的血猴子打去。 老路和萍姐爬上了洞口,大一正在向上爬。可能血猴子有些灵性,从水中跃起就向大一飞去。我又是一抡,把它打入水中,滚出去好远,水花四溅。飞出去的木板落在整个墓室各个角落,顺势再次抄起一块,插向水中的血猴子,双腿用力,狠狠的在水中顶着血猴子向前冲去。让它离开洞口,我好贴着大一一起走。 一边冲一边调整着自己的方向,向着洞口我划了一个斜角,目的是拉开洞口和血猴子的距离,我好后退着出去。在那洞口附近,先前的两块木板就在水中飘着。 我抽出木板回身几步靠近了洞口,一只手向后已经抓向了洞口的木栅栏。血猴子又向我飞过来,带着尖锐刺耳的叫声,我将木板顶刺出去,没有拿回来的意识,因为它再次落水我就能一跳坐在洞口上。 血猴子落水了,我也跳上洞口了,只要向后一躺我就能出去。这时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一股重力,我的胸口一阵剧痛,沉闷的一哼,我又掉到水里。没有回头,我知道背后有人踹了我身后的背包,不然这脚踹过来我会伤的不轻。 很好,借口坐实。故意给你们一个破绽。 不能停下,我心里这样想着。可这时候我手中已经别无长物,我向血猴子冲去,因为离我最近的一块木板也在血猴子面前。必须抢在它再次出水前拿到。 然而来不及了。 血猴子已经跳起来,而且离我很近。他在我头顶不远,直接用前扑的姿势向木板扑去,扑在了木板上,感觉血猴子从我的右后方上来,我没回头,双手推着沉入水中的木板,直接用蛮力弹起来,用背上的背包撞过去。 血猴子被撞开,迅速分开了一点距离,站起的时候没忘了再给它一击。回身使劲一抡,抡开了血猴。感觉到左臂有些疼痛,顾不上伤势。这个时候是不能一点分心,必须找到有利的位置。 向前方极速的奔跑,想要到那堆木板那去。身后风声再次响起,听着风声判断一下血猴子的攻击方向,向左边偏了一下。 就这一点,我就到了联厨的旁边,没有给我任何机会,血猴子已经跳上了绿毛尸身的大木板一角。来不及抓那木板了,左手边就是三足丹鼎,顺手抄起丹鼎直上直下的向血猴子打去,想不到三足鼎看似金属其实是厚重的木质,只是经年在土里,外表与青铜极为相近,外面都是一层绿色的霉菌,之前没用手去摸。 心中不由感叹这东西真灵活,不是普通的养尸之法。能有这么灵活的筋肉,只能是炼尸。 它躲开我的攻击就能立即扑回来,一脚踹过去,血猴子掉到木板那边,同时我的腿也受了伤,短剑配合爪子,稍微碰到就是受伤。 看来这东西离人近了就是不行。 又是一声尖叫,他飞身扑上来。转身上了联厨,双手向木板抓去。可是血猴子太快了,没等我拿起木板就放开。 时间不允许。 松开了木板,顺势朝墓室的一角滚去。觉得现在是尽可能拉开我和血猴子的距离的好机会,所以想在水中画一个弧线,如果碰到木板,就起身硬刚。转眼胳膊上又是一阵剧痛,心中暗道不好,轻伤没错,但是这种痛感说明有毒。 现在伤口就好几处,不过不能停下,要尽快到刚才扔的木板那去。 “噗通”。 腿被什么东西绊住,一头直直栽向水中栽倒,身体随着余力向左边的水中滑过去,左手碰到一团肉呼呼的东西。随手一抓没有多少分量,没用多大的力量就抬起了半条尸体。 身边能抓在手里的只有尸体,只能希望借助尸体来抵挡一下。 这时候才记起,那边有两具半尸体,没找到的半具在这。这半具尸体没有多少重量,肠子已然流出体外。来不及看仔细,血猴子不给我一点多余的时间。体力已经全然不支,必须尽快结束战斗。双手用力举起这半条尸体,向前一推,也许是距离太近或是姿势太巧,血猴子一头扎进半条尸体的肚子里,两只小臂在身后也活动不开。机不可失,我抬起右脚一下重重的踹过去,踹在半具尸体的右肩,把它踹得进去更深。 半条尸体带着血猴子的双脚落到水里,回身抓起几块散落在水面的木板,一顿乱扔,把它罗起来。边扔边向绿毛正主的大木板位置跑去,我想先脱下背包再想办法干掉这大圣。 这时,绿毛正主的脸面朝我,突然看到这正主的面容我差点吐出来,两只眼球已经扁平和眼窝分开,鼻子看起来是条横线,嘴也朝一边夸张的咧着,这幅尊荣有个形象的词来形容——‘委屈’。 只是一个小小的停顿,摘下了背包,打开背包盖布的时候听到越来越大的水响。看到了外格里的**,我回手摸到屁股后的裤兜里,那里有一只打火机。本以为拿出猪肚炮点着,可是来不及了,就在背包里点着,那边木板下的猴子挣脱了半条尸,哗哗的水响起来了。越是着急,手也一下下紧张,火机怎么也打不着,猛然想起我刚刚数次落水。然而血猴子再次跃起,打火机也放下,顺手抄起棺床上的木板。 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棺床,这是绝佳的阵地。木板也不能再刺出去不要,就死死抓在手里抡它。 木板厚重,不是闷着一股劲都不能轮起来,所以仔细现在体力耗费很大。摆好架势,迎头抡过去,血猴子一阵哀嚎飞出去。 斜抱着木板,一只手去拨弄打火机,情急之下甩一甩,果然有水。 再次窜出水面,血猴子直上直下扑来,火机放在棺床上,猛力抡起木板,我也直上直下拍上去。 ‘咔嚓’。 木板断裂,血猴子被生生打飞出老远。不想浪费时间再去摆弄打火机,先拿到一块木板再说。等再拿到木板,洞口方向血猴子才落水。往那边瞄了一眼,洞口上灯光晃动,一片片落土不断落下。心说萍姐,咱们这样收场真的好吗! 血猴子落水没有立刻窜起来,刚才拿一下击中了脑瓜盖。心中大喜,任凭你不死之身,那么重的一下,小脖子是承受不住的。 端起木板冲过去,不能有丝毫迟疑,只要看到你在哪,就朝脖子干。身上没有背包,灵活了不少。 灯光方向,洞口已经全部堵死。想除掉我也不用自己动手,手段干净,这点小心思都用这上面!尽管是你们害我,但我更瞧不起你们。 水中泛花,刚刚露出头,木板放横朝它脖子刺去,一下卡在下巴中间,就这样丁在水里,脚下用力顶出去。推着血猴子朝前,木板一抖,感觉它后脑已经卡在墙角,全身余力使出来。水花呼呼乱翻,丝毫也不松劲。 第11话你瞅啥 牙都咬出血来,前胸死死顶住木板。直到水中再没有动静,才慢慢松下去。 摇摇晃晃走回棺床,顾不上药味难闻刺鼻,也要静下来喘几口气。 在哈尔滨的时候,有一次和几个熟人逛商场,在哈一百的摊位上几个朋友合伙忽悠我买打火机。我架不住他们说的好处,买了一个‘zippo’。 现在想起来真好笑,此时危机摆平能打着了。 旁边就是背包,里面有折叠铲。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打满水渍已然让背包湿漉漉的,但是盖布上两个脚尖的印子清晰可辨。“小宏是我让他来的”。萍姐当时的话还在耳边,现在想来,那是稳住我的情绪,让我下来才是真的。 正在琢磨的当口,盗洞方向又传来水响,血猴子又跃出了水面。然而这次出水,它速度大不如前。虽然还有‘喳喳’尖叫,但也是强弩之末。 只用一下就点着了导线,回身准备找准位置,只能用整个背包来轰它。我在棺床后面,它在空中,只要我不露头,爆炸的气浪肯定能搞定。 飞身向我扑来,感觉导线应该还不到时间。准备拿木板再顶开它一下,可它速度还是快,直接用背包向它抡过去。这次它好像很机灵,也许是背包体积太大容易看到,跳到一半又躲回去。 一个闪身它在左边又扑上来,右手抡着背包把它打上了绿毛尸身的上边,血猴子灵敏的转身,短剑就将绿毛尸体划拉个稀碎,一条腿也掉进水里。就这短短的一瞬间,看清了那连着一条胳膊的短剑,那不是短剑,应该是一种古代兵器,‘铍’,只有一半。两边均匀的刃中间,是数条弯曲的纹路。果然是古代战争中,用来破甲的兵器,重量使破坏力翻倍。血猴子没做停留,直接高高跃起向我的头顶飞来。 这时导线差不多了,行不行也要试试。 双手抓起背包高高的举过头顶,一脚踏上联厨,高高跳起。迎向血猴子而去,只要能砸在它面前,就用力把它推到远处水中。 但是空中相遇,血猴子比我高出一头。迎面推上去背包,我已横在半空,和它同时落下来。情急之下飞起一脚,自己重重掉进水里。 落在水中,水花立刻迎面扑来。 “嘣” 一声闷响,气浪将水狠狠拍在胸口,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眼前什么也看不到了,整个身体像块石头撞在水底。 只有闭上眼之前,一阵光芒在墓室中炸开。 倒下前故意向后调整了一下,爆心的威力最大,要想不被真空压死,只能借推开背包的力倒向水里。可这一倒差点要了我的命,头盔后沿卡住了脖梗,一口臭水呛住,本能又扬起身来。 迷迷糊糊之间我好像抓到几块木板上。感觉头盔下面有一块木板横在头下面支撑着。 无论如何不能晕过去,必须坐起来。 他们三个不知道离开没有,必须尽快找到那几个人打进来的盗洞。我的头灯进了水,忽闪忽闪很快就会灭掉。顾不上浑身疼痛,如果那些人的盗洞是在墓室下方横向,入口在水面下,就可以顶水出去。 “吃一点吧,孩子”一辆慢悠悠的牛车上,一个老大爷给浑身是伤的我半个馒头。“现在这季节可不要上山玩儿,这个季节山上长虫多啊”。 “谢谢大爷”。 几天以后,一个晴朗的早晨。一辆五十陵小货车带着几个人出了新苏村。车子后面跟着一群八九岁的孩子,他们欢呼雀跃的跟着车后面追的非常开心。我坐在车里,思绪很乱,在想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做。车行飞快,目的地是最近的城市——通辽。 董师傅在我给他一个淘片之后消失了几天,让我在长春苦等,那东西是老路经萍姐让我带到长春的,在我科等的时间里,老路和老董一定带着人来了。一年前内蒙的魏老九带来过一批河南仔,老路也是在那时候总是淡出我的视线,一年多的时间,那些河南仔一定被老路卷圈着。经过那片荒地,老路故作神秘回去打铲下土,为的应该是不让我再往里走。 当时如果再往树林外的山坡下走,我就能发现树林里的盗洞入口。 事后我就从那爬出来的。 萍姐和老路把我踹回墓室,他们就在上面堵住洞口。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事后诸葛亮,事前猪一样。萍姐,这一次是我命大,不是你心太软,咱们就此别过,再不往来。 当然,你应该给我一笔钱,铤而走险的目的就为了我的那份。 “咳咳咳”。 伤口还没好利索,而且咳嗽的厉害,经验告诉我应该是感染。小村里的卫生站还不错,没什么大事坚持吃环丙沙星就能挺住。一路尽快赶回到吉林的老家,看来在家里我要修养一阵。 爸妈看到我很高兴,只有我爸他好像有话对我说,可我不会听。养好伤离家之前给萍姐打了电话,目的当然是要钱,没废话,她也一定心惊我怎么还活着。钱来的很准时,这一段瓜葛算是过去。心里默默的说‘萍姐,以后没什么大事我们见不到面’,心里也从不后悔和她们合作这四年,可以解脱了,也可以放手去寻找那一个个未解的谜团。 走的前几天打通了那个藏得很隐秘的电话号,用的是自己能看懂的密码写在租住的屋子墙上,别人看到也不会想到这是电话号。想到是电话号也要拿到国防部情报部门去分析,真的没人能看懂。电话那边的张春来说话的确老道,没问任何事情,直接告诉我地址,叫我快点去,别的事他安排,他会亲自接我。 直。 东北人就喜欢这么直的。 说实话跑江湖的就喜欢这样,问这问那的很不好。只和他合作过一次,不是我们认识,而是出资人请来的,那次在土里才第一次见面。出来都快走了的时候,他找我说的话当时觉得很不合适。他说“刘宏兄弟,有些话我对你说你考虑一下”。 看我没反应,他接着说道:“如果你想来我这里,或者你的大姐对你怎么样,你来我这吧!我们不是散贼。” 这话明显挖墙脚,这在土贼一行里很忌讳。不过看在他是我见过不多的帅哥的份上没介意。留下了电话,心里一直猜测他为什么对我说这些!我们年龄应该差不多大,也许是80后之间的无忌无猜,也许是他看得出来我无根无底。 路过北京的时候找了哥哥。没和他逛逛街,只在车站的候车室里坐一会儿,不想和他打起来,所以一直没提家里的事。 走之前我问了他一句“什么时候把爸妈接过来?”。我哥说要等条件好点买个大点的房子就接过来。 打工的,不容易。 “你差多少我想想办——” “不要你的钱”。 我喝道:“我的钱怎么了!”。 谁也没说下去。还是老样子,我的选择让他耿耿于怀,直到现在。兄弟俩的脾气很像,换个角度我也会说同样的话。 有些事真的很烦,可不得不去面对,还好我不会当成是负担。躺在卧铺里,我还在想着和张春来见了面怎么开场,我们是纯朋友的拥抱还是握手呢?不是散盗那应该有很多规矩?我能不能适应那些规矩?他们那些人是不是个个身怀绝技?现在的我已经是‘孤家寡人’,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 希望张春来能和我一起,助我一臂之力。这个决心是萍姐帮忙下的,心里唏嘘不已。 一路的舟车劳顿有点吃不消,还好见到张春来的时候他没有显得特别高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从心里明白他真的应该很欣慰,两年多了,我还是来找他,或者说是投奔他而来,只是他不想过火的表露而已。我就站在他面前,他的双眼不停在我身上打量。 “你瞅啥?”。 张春来错愕一下,缓缓笑道:“当东北人对你说出你瞅啥的时候,是不是彼此已经进入了红色预警,没啥悬念的话,觉得对方能摆平,可以上手开扁了是吧!”。 被他弄笑了。 他的家人也很不错,只是觉得他的妈妈看我眼神有些害怕的意思。张春来给我解释说,“我妈妈她害怕生人,尤其像你这样表情,一点也没有阳光男孩的阳光气质,你太严肃了,总板着脸的人能让人舒服吗!”。 想想也对,不能总是抱着自己是外人,一点不随和,自来熟有时候很好。 “哦,那我明天换身阳光的衣服,天天嘻嘻哈哈说说笑笑就行了”。 河南信阳,特产毛尖茶叶的地方,风景真是不错。宁静的小山村,淳朴的民风。只不过我不太适应经常吃面食,总有吃不饱的感觉。 夏天的夜晚还是有些热,偶尔吹来的微风也没带来多少凉爽。我和张春来已经习惯了彼此的称呼,显得很随和,我的冷幽默时常搞得他大笑。 再次见面才知道他和我同岁,而且生日还差不多,他比我大十几天。年龄相仿的我们彼此没什么猜忌,张春来也从来不问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离开萍姐,我也不好对他刨根问底,等等看。 第12话他比我命苦啊 一天晚上,张春来准备了几种干果,一大堆铁罐啤酒,我们就坐在二楼的台阶上边喝边聊。来了已经十多天,这还是第一次看他有雅兴看星星喝酒,不停的哼小曲。还真别说,有点戏曲的味道,叫什么曲种一时想不起来。乡村茶农,这种生活惬意非常,虽不会茶田里的活计,但农村孩子对这地里的生活适应极快。张春来的妈妈为此对我刮目相看,因为真就是有板有眼。 “还记得上次在乌盟和大军他们合作那次吗?”张春来问我。 “记得”我说道:“就是那次你对我说的叫我来,给我电话的”。 张春来道:“上次我们都出来了,你还在里面,大军叫一个人回去找你,说你是那个大姐的人,不能把你自己放在里面不管。那个找你的人回来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吓得那叫一个面无人色,只说什么好像是你在里面摆弄尸体。我就看到你们大姐对那个岁数不小的半大老头说‘他是哪来的,这不是第一次了’。我看你的那个大姐对你有些疑虑,我们这些做‘土里活儿’的没有信任就等于没了半条命。于是我就决定叫你来我这,我觉得你在这能比她们好很多。况且我们不是散盗,眼下正迫切的需要人手”。 心里想着上次乌盟的事,一边也佩服张春来看问题的准确,一句话说出我和萍姐她们的关键所在,‘果然有我不知道的事’。 我淡淡的说道:“其实要我说没什么,大家既然在一起合作,进斗互相猜忌那是要命的事,不用什么猜忌,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谁出事谁都好不了,你说呢,我要是害死你,那我猜我也死的快了”。 “对”张春来说道:“你这么说看的出来你的经验还是有的,倒斗的如果在下面彼此勾心斗角那离死就不远了,相互帮衬才是对的,彼此勾心斗角的团伙不如散了”。 我喝了几口啤酒,一点凉快的感觉都没有,不过几种干果还不错。十几天的相处,看的出来他平时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自己的事情都做得很好,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生活无忧无虑,而且当地的家家户户都还算富裕,小康水平也就如此。对他下地倒土,我十分好奇。 “没办法,小时候的我就很孤僻,很多事只能靠自己,这是有原因的。之所以做土贼,是我想报仇,我能信任你但我没想让你帮我杀人,不要误会。怎么样我也要保住你的周全,你能帮我做的是找出仇人就行了”。 看着张春来的眼睛,都说出杀人来了,让我茫然不是所错。 我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仇?”。 “我的父母在我不到一周岁的时候,被人都给杀了,他们死的很惨”张春来说着,眼神中有些晶莹的泪水。 我眼睛瞪得大大的,指着楼下说:“那个……楼下的那个......”。 张春来马上明白过来,说道:“楼下的那个是我姨和姨夫,为了我他们两个没结婚那会儿还闹出点波折”。 说到这小来有了点苦笑。 我问道:“那你现在自己查到什么程度?” 对于张春来的话,我无从落点,只能想到哪就唠到哪。 张春来也是不知从哪开始说起。时间是1972年夏季,信阳市的一所学校,所有学生参加了一次活动,具体什么事情他也不是十分清楚,多年追查收获不多,原因是当年的参与者,对那件事都有意避讳。张春来从几个当年学生那里得知,当时是去一个大户人家,可是在那户人家里,发生激烈的争斗。从那之后,这些参与者身上频频发生凶案。后来一些传言在学生中间传播,说是什么有人拿了皇陵的明器,那些学生们也不懂这个。大概就是这些,当中应该还有很多环节,可我还没查清楚,我一个人能力有限,力不从心”。 我认为明器应该不对,不管什么时期的皇陵明器,想不出有那么大的价值,值得让那些学生很多年灾祸不断。 “对”,张春来说道:“不过还是很可疑,你想想,1972年的中国可能考古这个学科刚刚建立不久,什么人能说出‘明器’这个词”。 这也不对,学科是学科,明器这个叫法和学科建立扯不上关系。古董生意可从未在市面上间断过,在学生之间的传言,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有人拿了东西,才是关键。 这些线索都是在学生们中间讹传,但是张春来掌握的信息有些参考价值。1972年,考古这个学科的确没有建立多久,很多必要的课本知识还是从第三世界友好国家中借鉴学习而来。定陵的挖掘中就有印度支援的塑料袋,离我们比较近的法门寺,也是1981年西德科技人员帮助参与。 但是张春来的话,让我觉得他的调查过于集中在1972年,事件开始的原因,有些事不从接下来的发展方向来入手,很容易进入一个怪圈。在他的讲述过程中我只能打断,告诉他还是从最近查到的知情人开始入手。 张春来道:“有几个当时的学生说,有几个在国外的人可能知道”。 提醒张春来,追查可以,必须理清头绪。有去国外的,这就不好办了,当事人知情的都跑到国外,那追查可就困难重重。不过也不能灰心,哪还不能有几个学霸,有人成绩优秀,选择出国继续学习和工作,人之常情,毕竟发达国家待遇优厚。 我问张春来,查没查过还有什么人知道一些?不能知情人全部在国外?当年的人里可能也有人知道一些内情。只是你没有找对,或者是人家没有和盘托出! 张春来说道:“你说的不错,还有很多当年的人知情。可这些人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很难找,找到了也是绝口不提,让他们开口更难”。 1972年,事件发生之后。凶案就在当年参与的学生头上不断发生,张春来的父母,也未能逃过一劫。他的父亲是当年的参与者,而父母出事却是在1984年,相隔12年之后。张春来后来的调查,说明不止12年,甚至道了90年代,这些当年的学生中间仍然在发生血案,直到90年代中期才停止。张春来背后有雇主,行事不能像散贼那样,做事有所顾忌,所以调查的事情不能太过招摇。 土贼这碗饭不好吃,没什么原因,不会有人为了钱趟这个险。我如果不来找他,他有可能这辈子也就这样。不是散贼,说明他背后有抓手,照他说的事情来看,围绕当年学生的这伙人来头不小,他的仇很难报。原因无他,有约束就不行。没有哪个雇主会容忍手下的‘土里人’有这么多背景,那会生出很多乱子。 土贼之狠,心里有体会,但那只是在地下。在现实中大开杀戒,需要有什么目的才会如此疯狂?超出钱的魔力,有些事就不能解释。 “还有,就是那个明器”张春来道“我在一些当时被杀者的家人那里打听到一些事,那个明器是古代什么建筑的式样。东家说这种东西现在只能找到一些明清时期的了,清朝叫做‘样式房’的机构专门管理皇陵的设计。这个消息可靠,不是皇陵不能值得杀这么多人,说明当初在70年代我爸爸他们那时候的谣言确有根据”。 张春来一口气喝进去一罐。 我说道:“有关皇陵设计的东西,很可能是烫样,除了清朝‘样式房’的东西,其它朝代不太可能存世”。小小年纪就开始追查,张春来可谓执着勇敢,一定吃了不少苦。 吃苦不算什么,可最大的难题就是钱,出门在外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很难,调查的也是时断时续。那是十年前,张春来还不到20岁,家里来了一个老头,他一把年纪,说的话能表示他对张春来了如指掌。 后来就成了他的师父。 说到这里,张春来脸上出现了狰狞的表情,虽然只看到侧脸,但眼神足以说明。 “说起我师傅,我也不了解,他教给了我一些算不上什么的本事。凭着这些本事做起土贼,这事上不了台面,可是很来钱儿。入门开始我在这一行里做的是‘螃蟹’”张春来道。 从张春来的话里就能听出,他这个师父,来路就有问题。心里一直怀疑,他师父就是当年凶徒之一,可是那时年少,斗心机根本不是对手。时隔多年之后,张春来才开始怀疑他的师父才是知晓一切的人,然而已经师徒缘尽。 师徒一场,是什么原因让张春来对这个‘授业恩师’毫无所知?这里还有隐情,此时不好细问。我初来乍到,张春来只说几个重要情况可以理解,虽然不知详情,也明白个大概。 螃蟹是给土贼干跑腿儿的,我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只是取个‘脚’的意思。就是人家的脚夫,可不能理解成走跑腿的,螃蟹和跑腿的本质上差太多。这活看起来没啥了不起的,可是没啥了不起的人干不了这个。当螃蟹要有机灵的头脑,还要遇事冷静,有两下子身手不行,身手必须相当可以。办事的能力必须高,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守口如瓶,能够安心守己,在社会上不能做自己本分之外的过头事,总被收进‘局子’那离淘汰就不远了,淘汰的后果是很‘凄惨’的。 做螃蟹可是很刺激的活,常常像是特务一样。本质上螃蟹和特务真就是十分相像,真正好手在这一行里要价都高,也是抢手货,大价钱雇来一个都是雇主手里的压舱石,当宝一样供着。 “我干螃蟹的时候跟的人就是咱们家现在的二号人物。他脖子有一块胎青,从脖子到左耳后面。道上的几个关系近点的人都叫他‘北大青鸟’”。 张春来的话让我有点想笑,这好像是什么产品的名字,平时关心的事情很少,没有注意这些。 第13话都过去了 张春来把我们这一伙人说成是咱们家,没太在意。北大青鸟是关键人物,以后见了面要注意,叫他李先生或先生都行。咱们的大老板是北京大学的教授,可能是因为知识分子的求知欲,东家也下斗,但是从来不拿东西,我们拿什么也不反对,他要是不让拿就谁也别拿,你要记住。 听着他说话,我频频点头。心里可是实在不爽,有大雇主的团盗很难混。就是不喜欢关系复杂背景深厚的大家,所以才来找的张春来,没想到他这里也是如此水深。 说起北大青鸟他还不在意的笑一笑。 见了面要注意,这里果然是有些等级制度。身份决定了一切,你是什么阶级就做什么阶级的事,不能坏了规矩。在那个教授和大青鸟之间,必须有权衡。 不过北大教授才是我们真正的东家,这让我有些疑惑,一个名校的教授是一群土贼的背后老板,这一点有点说不通。这我是不信的,身份在那摆着呢!怎么可以和土贼扯上关系?但世事皆是如此,因为现在的我以深刻认识到,现在的人际关系很复杂,这也就构成了更加复杂的社会关系。 一个教授,说不定真就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 本来我以为来到这里会有很多机会进些大点的斗,见识见识所谓的幽冥地宫,千年的醒尸神马的。可这些没来,来的是同伴的凄惨命运,还夹杂一些动乱年代的陈年往事,不过听起来有可能很刺激。隐隐感觉也有可能是我的机会来了,向那些谜团迈出了重要的一步也说不定。不敢立刻同意张春来,现在要是说出好,我帮你,那让他肯定小瞧。聊天嘛!先聊下去再说。 至于张春来的仇,还抱有一丝侥幸,也许他什么也查不到。几十年的时间算不上长,但很可能逝去一代人,也许他的仇人早已不在人世,上哪报仇去! 我对张春来说:“行,我当个好螃蟹好了”。 “不行”张春来坚决果断:“你不能当螃蟹,你和我一起做事,螃蟹我现在养了三个,都还不错。你就和我一起,我干什么你干什么,你是土里人”。 我去!做点简单的活儿都不行。 “看来很有可能被杀啊!”我淡淡的说。 张春来说道:“要想不被杀就要机警些,还要狠毒些,你害怕吗?”。 “怕”我说道:“不过怕有什么用,咱们做土贼的不过求财,可人多了质量就差,有些时候你不想让他死,可他却不想让你活,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多少有些伤感。 我又接着说道:“用我几年前的哥们一句话说就是‘要想不被杀,那就杀了他’”。 一字一顿,说完我心情又变得低沉,想起了说这话的哥们,他们几个的死怎么说都和萍姐摆脱不了关系,也怪当时自己不够强硬,就不让他们下去,如果我再果断些,也许他们不会死。 张春来久久无语,他能猜到一些事的大概,毕竟他知道我的萍姐对我有些偏见。 张春来道:“看来你的那个大姐的确心狠手辣,上次在乌盟我就感觉到你可能有危险,所以那些话也有提醒的意思。那时候我还是李先生的螃蟹,是自己出去揽私活才和你们一起合作了一次。辽国契丹的确强盛,王公大臣的墓都很排场,那次我发现你的‘大姐大’心机很深啊”。 我说道:“别提她了,都过去了”。 张春来和我喝了好多啤酒,都快半夜了我们醉醺醺的上了顶部的阁楼。睡觉前对我说,你来的很是时候,过两天东家有一趟咱们本家的大活儿,有些看头。 “呼——呼”。 “来哥,你头上就不长虱子吗?”说话有气无力。天气实在太热了,我都不想喘气,心里一直担心自己会不会中暑。 三日之后,我们两人出发,一路赶往四川。几乎睡觉都在车上,路上就吃过一顿有热汤的饭。 张春来怎么这么热的天还带着帽子?这时候我才想起从两年多前看到他开始,到在他家住的十几天再到现在,他睡觉都带着帽子和眼罩。我还不知道他做的是什么发型呢! “你还是不热”张春来恶狠狠的说道:“这么热的天你还那么多话,你说了一道了,就没停过”。 被我吵得烦了,他也话多起来。不停地数落我的不是,就连我一身汗酸味儿都是不好,在车上熏得他难受。打从进入四川,一个像样的景区都没去,一路舟车劳顿,和当地人只说了两句话,还是问路。上哪找地方洗个澡去,我是东北人,打从过了长江我就没一刻不口渴过。 闷头走上山,气喘吁吁。一路都快要到山顶,我也没有心思看看两边的风景,风景再美我也提不起兴致,这种炎热让人心慌,一肚子水哗哗直响。上山只看着脚面,一步步的向上迈去,半天也不说话,耳朵也不想听张春来的声音。 如此赶路,谁能受得了! “憋死我了,这是哪啊?”心中憋闷的我仰头大叫。 “哈哈哈哈”。 一声浑厚的笑声传来。“这里应该是四川省叙云县境内,周围没什么村子”。 听到声音抬头,一位带着眼镜的老者坐在山坡上的岩石边,手上有些纸张。说话间他正在向下张望。 老者看上去也就50,实际上听小来说东家57岁,年龄这个东西不是写在脸上的,跟职业和生活习惯都有关系。东家一头略带银丝的头发,一副金边眼镜,坐在石头上也能看出来身材并不高,身形上有些发福,还不算胖,慈眉善目的脸上多少有一点浅浅的老年斑,说话底气十足。这样的造型我以前就记得一个,是我中学时代的教导主任,和蔼可亲可不能说明他谁都亲近,这种人发起狠来吃不了兜着走。 越是慈祥的人,严厉起来越是可怕,东家的样子就是不怒自威的那种,无论学识还是威望,让人不能反驳。猛然间怀念起自己的学生时代,想起教导主任,心里满是感激。 都是中学时代给我留下的阴影,谁让咱当时是问题少年。 东家身后有几个人,看装素不像内地人,他们的衣服很花俏,身上全是花花的半袖衬衫像是马来人爱穿的那种。张春来小声告诉我,他们是青鸟从海口叫来的,任务是保护咱们,不用和他们套近乎,咱们是雇主家的人,他们得拍咱马屁。 走到东家的身前向东家点头行礼,含蓄地说:“东家好”。 “你好,听春来说他找了个好帮手来帮他,一看就是不错的小伙子”。东家笑的很慈祥,这样的人换是谁都会拿他当成父辈的。 用眼睛余光看看周围的几个人,张春来和其中一个高个子走向右边的小树林。那是个很瘦的小平头,走起路来有些摇头晃脑。 估计这个就是他说的,在这等他的‘小晃荡’,张春来的螃蟹之一。 “你当过兵?”。 东家的话我差点没听到。 “是的,在内蒙古巴彦诺尔盟,当了5年边防兵”我回答道。 东家想了一会儿说道:“当过兵的可是没有干这个的”。 看出东家对我的退伍兵身份很感兴趣,没等我说话,就听到山坡上一声女孩儿的尖叫声“啊,你干什么”。 张春来和那个人慌慌张张跑回来,一边跑还慌忙的回头看,树林里飞出一堆土疙瘩。 惊慌失措的张春来跑回来问东家,怎么她们两个也来了? 东家哈哈一笑,说道:“忘了告诉你了,你看这记性,你进树林太快了还没来得及说,这次我决定来这里找这几个字的出处,感觉可能是个隋唐时期的大墓,目前还不一定能确认,她们两个也缺少一些研究的范本,所以就带着来。就当是野外实习,要不是这次人多……”。说到这里东家看了看我和其他人。 刚想转身走开,东家就说接着道:“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觉得有人在跟随我们,所以叫李博生雇来这些海南人,是李博生说的,让咱们先走前边”。 他们说的话有点乱,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就听到张春来对东家说:“刘宏当过兵,倒土是他家传的。这没什么”。 “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你们去吧!”东家对我们说道。 张春来走过我身旁的时候,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上厕所去。 “我也去”。很高兴张春来给我解围,跟在他后面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到了一面山坡的时候,张春来解开腰带蹲下去,我慌忙说道:“你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边说边从肚子部位的衣服下拿出一个折起来的档案袋,举手递给我。 “给你买的,看看吧,进口的,国产货”。 沉甸甸的档案袋入手,迫不及待的问张春来,怎么东家下地的时候,还要带着学生,还是女的,这有多危险不知道嘛!东家说感觉后面有人跟踪,按照常理,这已经超出能让学生知道的范畴了。海南人,粗看上去这些海南人也不像土贼,这样的组合真的有用嘛!别来闹着玩! 第二章即化圣言 第14话 和蔼可亲 张春来也是不置可否,有些事他可能也不知道背后有多少因素,蹲在那里一脸茫然。东家有令,他就带着我赶来,这样是不是冒失,这里是荒郊野外,要是这样的地方也有可能让人跟踪,那可真是遇上大手了。我是当过兵的,这种野外‘追踪’,需要什么条件心里有数,那可不是几部望远镜就能搞定的。无论如何,我都不相信东家在这样的境遇下,还能带着学生。 “你买它干什么?”我一边问张春来,一边打开我手里的东西。“看的出来你有钱啊,这家伙不便宜呀”。 张春来说道:“我让螃蟹去了云南,那边在缅甸啊还是老挝啊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哪,反正就是那边吧!有几个地下黑工厂,专门做这种***支的。说是工厂在境外,做枪的工匠据说都是中国人。他们把枪在境外销售,因为境外那边经济原因,销路当然没有内地好,没点门道买不到的,价格也是很贵。放心,这是干净的黑枪”。 这话不假,我知道云南地区有卖这种枪的,都是地下黑工厂做的。这枪好在没有编号,不像军用和警用手枪那样有编号,即使磨掉也会一眼看出那是****,这种就不会,除了使用7.62手普弹之外,不会知道它叫什么名,样子很怪但是非常适合手型,工作原理和59想通,但是套筒外形就是方方愣愣的仿***,看上去很美观。凭我对枪支的了解,只是简单的拉动套筒,就知道内部构造和制式枪支相同。制作生产这种手枪,工具也十分简单易得,台虎钳,嗯!那种生产工具貌似就叫台虎钳。 抛光和烤蓝不错,不过还是不太确定的问张春来,确定有带它的必要吗? “有”小来一边用力一边说道:“这次东家等了好久才决定出来,有一伙不知道什么来头的人注意咱们有些日子了,希望不会是什么大白鲨。不过,你的枪法能顶用吗?”。 “同一时间,两三个倒下应该没问题。来哥,真有那么惊险吗!搞得要动枪啊!对付粽子,我有独门秘技”我回身对张春来道。 张春来极不耐烦“小心些总是没错,你别到时候枪不响就是了,你要开枪还要能管事儿”。 “啊”我说道:“那放心吧”。 真有人跟在后面,东家怎么考量的不知道,单凭手中的这支小枪还真不管用。一流枪手用它也就能对付三两人,装弹量在那放着,任凭你用枪出神入化,也做不到六枪六人,兰博呀!张春来非常凝重,这次的任务不同寻常,他什么也不告诉我,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也不知详情。选择为东家做事,是东家的身份原因。然而关于东家的所有背景,张春来所知不多,这次能够出来,肯定是李博生和东家倾巢出动,他也说不上会发生什么事。 走回人们中间,看大家都把背包整理的差不多了,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 “刚才是不是你偷看”一个女孩离我很近,本能让我无名火起。 回过头,这是一个身材很匀称,短发卷卷的女孩。容貌很一般,就是很白净。 “不是我,你也别问是谁,是谁也没看到”。 不知道怎么说好,只能这么告诉他,总不能把张春来和那个兄弟卖了! 那是人干的事嘛!摇头晃脑的瘦子朝我竖起大拇指。 “不是他”另一个女孩说道:“别再揪着这个事了,又不是谁故意的”。 看了那个说话的女孩一眼,侧面的身材一级火辣,最要命的是一头乌黑的头发是那种典型东方女孩的瀑布。几下收拾完东西,大家都起身出发。低头故意靠近了这个瀑布女孩。说真的,就这身材,99分美女,李牌牛仔裤,在她身上价格就能翻上几翻,那一头瀑布,真想把脸贴上去。 等我看到她的脸的时候,整个人呆住了,这哪是人的脸啊!颧骨不高,有些突出的上下颌,厚厚的嘴唇,谁看了都会和鲶鱼联想起来。天使来到人间的时候不要脸着陆好吗!瞬间跌入谷底的感觉。 背后迷倒千军万马,前面吓倒百万雄师。就是你这样滴! 大队人马走在山坡上,不时的有人拿着望远镜望向远方。下午4点多的时候,天色转阴,下起了小雨,空气中带来了一丝凉爽。东家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看来老人家还是迷信,多少我能理解一些。这小雨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哪怕再晚一点,到我们睡觉的时候再下。 非常毛糙的搭好了几个帐篷,帐篷也都是简易的,除了能挡点风雨之外没什么大作用,我想搭在小溪边上,这样我睡不着觉的时候我可以来个垂钓,鱼钩鱼线自己动手一会就搞定。张春来没让我那么做,说是别雨下大了再把我冲跑了。 睡吧!今天晚上能睡个凉快觉也不错,至少不热就行。大家刚刚钻进各自的小窝,就听到我和张春来的帐篷外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小树枝和细草叶子编织在一起,打开帘子脑袋钻出来,立刻看到一双小巧的草拖鞋,这个编织的人心灵手巧。里面一双白嫩的小脚丫,脚丫上还能看到几块淤青,一定是不常走山路磨得,真想一口咬上去,可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跟我来,有些事请教你”叫我去的瀑布女孩名字叫季秋,张春来告诉我的。 那个卷毛的叫艾小华,两个都是考研究生的。什么不好学你学古文,找点研究素材还要我们这么多人保护。更可气的是你还没个漂亮脸蛋,对我很不公平。 她们两个的帐篷有点窄,进去只能屁股露外面,干脆在帘子下面坐着,后背淋点雨不算什么。 两个女孩找我请教什么,我又不是大腕。不过有一点绝对,绝对不是男人的帐篷里的咸鱼臭味,女孩子的帐篷里有种淡淡的香味,是女孩特有的体香!我见过女尸有的也有香味,想到这我呵呵一笑。她们以为我在打招呼,她们要是知道我想的是什么,非掐死我不可。 “你叫刘宏是吧?听教授说你是本家人,而且是张春来找来的,那就没什么不能问的了”季秋说话有点东北人的直爽,我很喜欢。 男人这时候都有一个通病,人家女孩子一找你,没说什么话你就想入非非了。脸上美滋滋,立刻就有一种敞开话匣子的冲动,什么事都想往外勒,猛然觉得不对,东家刚见面那会儿,也是问这个问题,我是军人,他们很注意这个。 我呵呵的傻笑,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不能太严肃。 我对他们两个说:“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刘宏,我们等这次机会很久了”我差点跳起来。“能有这样一次机会,教授也安排了很长时间才说可以,可是到了现在还不知道这次进的大墓到底大到什么程度”。季秋说话爽快,别大喘气啊。 我淡淡的说:“这个我也不清楚,张春来也没和我说,你们还真不如去问他”。 我看她们想要说话,赶忙打断她们,继续说道:“别看我是本家人,可我还是刚进门的小媳妇呢,不该我问的事情我不能问的”。 艾小华说道:“你们每次进墓都不事先收集些资料吗?隋唐的陵墓有区别吗?” 面带疑惑,你们的专业哪去了。 倒土看的是经验,地底的事情没人能说清楚。隋唐的陵墓的区别说不好,隋朝太短,隋朝之前的南北朝政治动荡,在陵墓上找区别很困难,都是找到东西或者墓牌什么的才能确定是哪个朝代陵墓。唐朝以开山为陵,但也有卧穴的。 而且历史文献这东西,保留下来的真本有多少!你们是学古文的,比我更清楚。资料如果能有可信性,恐怕与之相关的古墓遗迹大多都遭到盗掘,不会留给我们今天的人。 看这我好像说的离谱,季秋看了一眼艾小华,问我“你能不能够出来?”。 我说道:“我不能,开山为陵那是帝王一级,有时候王公和有功之臣也能有这待遇。我没进过帝陵,不清楚。” 有时候真的进入陵墓也不能看出哪个朝代正主身份等信息,非要走全了才能知道。 这只是单一的从墓葬规制上来看,要从风水上看,那说道就多了去了,每种大墓都有一种叫法,只是不把墓葬走个遍,是不会看出来的。不过不用慌,俗话说窥一斑而见全豹,只要见到地表建筑,就能大概知道规模大小,只要是开山为陵,都小不了。能够观察山岳走向定穴,那种人都是神仙在世,手拿罗盘行走天下,那人只应该在影视剧里。 语无伦次胡言乱语,两个小妮子找我问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心里似乎觉察出来,要去哪里! 她们也不知道。 第15话你丫闭嘴 上午时分,走在山坡上还在想着,为什么两个女人昨夜找我聊些乱遭的话,可行进间不经意发现季秋和东家说着什么。没有靠近,张春来到我旁边对我小声的说:“他们和你聊几句话,东家就能知道你的一些事,有机会东家问你什么,你可别乱说,要说实话啊,记住了”。 心说实话实说可以,别说出来改变了计划就不好了。东家不要因为我说的东西打消了行程,那可不能怨我。 昨晚在她俩面前表现的很好,像是东家这样的老知识分子,应该看人注重品德。不能让他知道我是无耻之徒就好,虽然我很无耻,但不能表现出来不是。两个小妮子是他的学生,比我了解东家,这要是说上几句小话,我恐怕是无缘再和张春来一起了。 不知道这么担心对不对,但有可能就够吓人的。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不能毁在两个小妮子手里。 不过回到正题,不管东家是不是用两个女孩来探我的底,这做法是不是低端了些。也许他认为女孩子能撬开我的嘴,女孩子和男生更容易打消戒备,您小心是没错,这做法让我有些鄙视。怀疑我军人的身份,咱可以假以时日,慢慢了解嘛! ‘一旦了解了,您可别害怕’。 真想跑到前面去,制服两个小妮子,各种锁喉,你丫给我闭嘴。 路上遇到一条小溪,跳下去洗个凉快。几个海南人玩起水来比我们厉害,下去了就不上来。天快中午的时候大家在一道山梁上停住脚步休息,东家拿着手绘的地图,指着对面的一个山包,说应该是到了。 远处的半山坡上,一条娟娟细流从山坡中间的土壤中渗出来,流出很远汇集到较大的河流中。所处位置的原因,那小小的水流在这边看的很清楚,到近前不一定能发现它的出水点在哪。 东家仔细对照手中的手绘地图,再看看前面流水的山坡。用手指着对我们说:“出水点那里应该是入口的上方”。 大家跑到山坡上,几个人就已经拿出折叠铲。 其实我心里很想见识洛阳铲是怎么取土的,可在东北实在没那种环境,虽然也有探铲,但是和洛阳铲不能相提并论,实用性很差。张春来说东家来这里也是事先有地图,能准确的找到位置,自然没带那东西。不过不着急,张春来说他玩洛阳铲有一套,心里好期待。正对斜坡打下去,土质松软,横向掏进去即可。 在东家不远斜眼偷看,对那些地图很感兴趣。虽是手绘,但是那由大至小的排列,显然下过一番功夫。尤其是整体工整美观,非专业制图不可为。还得说文化高,就凭人家这图纸绘制,想必工具都相当专业。 我的铲子不算慢,张春来比我还快。十几分钟,面前就打出黑漆漆的洞口。张春来有两下子,看他打出的洞口整齐美观,铲印曾鳞片状排开。因为是斜坡打入,所以向里四米远的地方上壁容易坍塌,张春来向内打洞的同时要注意收口,那洞口被他收得牢固结实,在三米位置向上挑起一点高度,然后在向下取平。 取三米位置,脚下面的一点高度用来挡水,在一边挖出一条小水沟,引出积水。上面的挑起为了将上方的土层削薄,降低重量和厚度,即使塌了,也砸不住人。 张春来高手。 位置刚好高过出水点,涓涓细流,这种流速说明里面的水源头是山空中流出的山空水,里面容量根本不大。 水流没有变大,张春来仔细观察流出的水。 水中有细沙。 刚刚挖出的土中就带有细沙和石子,混在一起不是特别均匀。“封土层?”我只能这么认为,张春来却说不是,在水眼上封土,你见谁这么干过!肯定是土层自然滑落,盖住了封土。没进过大墓,所以不敢贸然乱动,跟在张春来身后,将土方倒出洞外。经验决定了一切,顺着水流打洞,一点枉费力气,虽然拐了两道大弯,但是很快就在土下找到出水点。 很多碎石片,被水长期浸泡,已经失去原有颜色,但边角依然锋利。应该是一种质地较脆的云母岩,从岩石上刨碎的。出水点就在厚厚的石片堆下。 回身清理掉所有散落的积土,重新修整一下水沟。张春来让我去叫外面的人,进来运送石片。 身后陆续进来几个人,那个摇头晃脑的最积极。不是螃蟹不可以下地嘛!他怎么来的? “死皮赖脸的不走,玩就玩吧!反正这次也需要人手,我跟他说了,一旦有什么事,自求多福”张春来道。 石片拆开,水流顷刻汹涌奔出,只是一小股,马上就变缓。水沟修在一侧,此时脚下能够立足。   大片落下,露出里面黑漆漆的洞口。张春来立刻交代后面的人,排成一队把石片倒出去,注意水沟不要堵住,一会儿还要加宽。 灯光打进去,四周石壁人工开凿,凌乱的刻痕还在。空间犹如龟壳形状,上下不高四周却很宽的微拱。标准工矿灯,可视光点距离是三十米左右。张春来连连称赞,土贼就是土贼,这经验有钱难买。 赶快叫他闭嘴,咱俩比而这么互相捧了,一个矿用隔爆灯,我再没见过,这话说出去谁能信! 张春来立刻警觉起来,转向洞口。大声告诉后面的人,现在开始,所有的香烟打火机给我停,绝对不许动明火。叫东家他们下来。 地下的环境很封闭,有的时候要是有些尸体或动物的死尸掉进了泥沼中,长期封闭能够产生一些可燃气体,比如沼气。冒然扔个火折子进去倒斗就成矿难,所以在地底动火是要非常小心的。张春来的口气生硬,东家的人,咱们是雇主,对他们不用客气。 洞口直接打进石穴,这不是运气。东家的图纸给不了太多信息,进来之前的地形看得仔细,这里只是一个自然山空,出水点才是暴露位置的原因,张春来经验强我许多。心里默默记下,‘跟水走’算是学成。 “大家仔细找,这里应该有一些石刻”东家进来就吩咐做事,自己坐在石头上休息。他不是累,而是石洞中闷热,只有一边的水洼处有些阴凉。 坐在右侧一角,旁边很大一块地方都是泥泞,靠在一边寻找里面的出水点。 水深只到膝盖,在水中摸索。张春来哈哈的笑了起来。“真有你的,看出来了也不说一声”。 “行了”我说道:“咱不说了嘛!别捧了。出水点一定还在深处” “哈哈”小来还是笑:“这里的空洞是人工开凿的,石片是后来潦草填回去,你不说是怕一会儿找不到入口出丑吧?”。 翻了一个白眼,张春来以为我是在白他。 水下仍然是石片,被泥沙填满缝隙,用手一块块取出来。贴住右侧,石穴的地下很明显被开凿出一道深沟。其他人将石片一一堆放在石穴中间。 真正的入口是水中。 两个小妮子高兴地大叫,好像有了什么发现。东家也走过来,看着我们两个忙的不亦乐乎,他也呵呵的笑。东家说:“文字还是她们两个去处理,一会儿就能出结果”。 张春来问道:“是发现了墓牌了吗?”。 墓牌是墓志铭祷文之类的东西,那是非常正式的。可在石穴岩壁上,那就不算铭文,哪有这么随意的墓志铭,对主人可是大不敬。这里有云母岩,稍微下点功夫,修造一个石碑多大点事,打磨一下,云母岩花纹特别漂亮。就那么刻在岩石上,肯定是腐败,为了省银子。 张春来一阵窃笑,我也憋不住乐。 东家说道:“这个不一定,有文字的东西不一定都是墓志铭”。 张春来道:“也是啊,古代很多文人走哪写哪,上个高点的山就来个诗词歌赋什么的,啥都不一定”。 东家哈哈的笑着说:“的确,古代很多文人那样,没什么只是附庸风雅。不过中国的文字可是经历了很多朝代都没有算是完全统一。虽然秦始皇统一了文字,但是很多朝代的一些学派又把它们搞的一塌糊涂,你比如说兵器里面的‘戬’字。有的人就认为戬这个兵器看起来不像‘戈’而像剑。所以就成了一个‘晋’加上个‘立刀’成了这个字”。 东家一边说一边在地上写字,文化水平不高我心里清楚,看地上的字也是装装样子附庸一下东家,说实话,我连戬字都经常写错。 东家这是把我们当小学生了,哄小孩玩呢! “这些文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啊”张春来恨恨的说道。 “是有原因的”东家慢慢的说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讨那些统治者的赏识,对自己的学派会有好处,比如皇帝要是看你们一派行,别的学派就废除了。那样对他们那是天大的好处,天下就你一家教书的了你给谁教书啊”。 这东西也对,学党这个东西古已有之。焚书坑儒,就是剿灭学党,我是这么理解的。 东家和我们说话像是哄孩子,不过我听的倒是很有意思。从几个字就能看出来人和人之间玩的是伎俩,是心思。那东家叫那两个苦命的女孩儿来问我一些乱遭的问题,是不是也能说明一些什么?我想不明白。好像又有点明白,记得东家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应该是当兵的没有干这个的! 啊!!揣摩别人的心思这种事我平时最讨厌,可是就这最讨厌的事情甩不掉。 季秋和艾晓华走过来,对东家说:“大部分读出来了,不过有几个字残缺了,对不上”。 第16话水道 好几个海南仔晃晃悠悠跟着,不知道他们是哪个门派的,如此磕碜的两个女的他们也像跟屁虫似的寸步不离。一点没有吃醋,只不过看他们很好笑。这是下地倒土,还在女孩子屁股后面转转,心有多大! 艾小华说:“这里有点不一样”。 “哪里?”。 张春来在我眼前晃晃工兵镐,其他事咱不管,专心干自己的活。 水下掏出个坑来,水深齐腰,站在冰凉水中,浑身打冷战。弄出的石片越来越多,张春来激挠的口气,叫海南仔赶快给弄走,入口那边的水沟也要加深,把水引出去。旁边一个给我搭手的海南仔叫我靓仔,这称呼十分受用。心里美滋滋的也用眼睛斜瞅这个家伙,跟我套近乎,分明就是不想去入口那边挖水沟,这样的人见得多了。 刚才艾晓华对东家说,那边石壁上有一行字迹缺失掉落大半,很难辨认,从较为完整的几个字上可以判断,属于两个大的时代文字,前面很多字应该是北周时期的风格,最后面一句话是初唐没错。东家只关心能辨认出来的内容。 ‘占巴贡葬于唐贞观十七年’。 一群人过去不大一会儿就回来,东家脸上出现一丝喜悦。 残缺不全的崖刻在东家眼中,根据所剩不多的笔画,也能大致读通。究竟用来什么方法,张春来说咱理解不了。崖壁的确是北周的文字风格,但是提到了年代就不可能是北周时期的,前面说的是‘开皇十一年匠作司侍郎’中间有名字,但是名字解析不过来。崖刻缺失,而且按照东家判断,那人的名字应该是鲜卑文体。 后面一句是‘奉大隋皇帝之命督建蜀王杨允陵寝’。 “两种代表性的字体,老师能确定是哪个时期的墓葬吗?”季秋问道。 “拿来我看”东家伸手接过艾小华手中的本子。 水中冰冷,根本不管对身体有无害处,只想赶快清理出来。被刨出的深沟,很可能是进去的墓道。对他们的话,有一句没一句的听。对两段话的理解,东家认为很可能是解析不出名字的鲜卑人用自己的语气在表达,他是奉了皇帝命令来督造陵寝。可是蜀王杨允,这个人在历史上没有记载,其中又要深入研究隋唐时期的称谓,东家让等一会儿研究。 占巴贡葬于贞观十七年,这和前面的蜀王杨允不相符,同一个人,不会两种称呼。这一点也让东家疑惑。 眉目传情就是现在,一定要搞好关系,这些东家的近人,哪怕一句她不喜欢我,也不能给机会让她说。一眼一眼瞄季秋,水泄秀发头盔超大,样子侧面后面都俏皮可爱,绝对秀色可餐。 水位越来越低,北面的石墙下,露出漆黑水洞。弯腰观察,水洞里一米多深的地方,小块碎石板用侧面整齐的码放,其中有几块被水顶出来一点。从外面看是很密集的小石条,码排的相当密实,很难找到缝隙。显然外表也经过捶打,整体严严实实无从下手。 水下还有半人多高,如此外观显得潦草无比。东家觉得这里不像是经过妥善处理的入口,石洞的回填也做得不是很周到,有点毛糙。 “占巴贡,这个名字不是汉名,不可能是蜀王的名讳,东家您知道隋朝的历史年限吗?”我问道。 隋朝是个强盛的王朝,也是很短命的王朝,两段话里说的开皇十一年,是隋文帝时期,文帝在位二十多年,他用了九年统一,开皇十一年应该是统一后的两年!应该是给他的蜀王建的王陵。按照《唐书》记载,隋炀帝即位后,对自己的兄弟姐妹很残酷,但是名字当中,可没有这个杨允。隋炀帝年号大业,准确的说时间没有十五年,应该是十四年零五个月。 《唐书》分新旧,从有唐开始,对前隋的记载全是诋毁。新旧唐书所记的隋史都可信度不高,可后世偏偏把《唐书》当成正史。别说隋炀帝的死因,就是隋炀帝的死亡时间,都被篡改。这里还要掺杂一点野史,细说起来头疼。 东家实不想再说下去。 水还在流淌,通道露出一人多高,边缘的部位和底下的高度,足够两人并排通过,四壁上却没有刻痕。随着水的加快流淌,那道石条码排的墙更加清楚。 “大家看像不像特意留出的入殓时的通道?”东家问道。 直接用铲子撬去,一点作用也没有。跟着他进去,抄起镐头。然而因为镐头的角度原因,歇入石条却不能用力。 还是几个海南人的家伙好使,一种很小巧的撬杠,一头尖尖一头扁,非常的顺手,拿在手里重量很轻喜爱的不行。 一条条撬出来,一半之下就又变成之前的石片。好在水质不错,清澈见底,打开大半墙体之后,面前的通道里只有半人深的水。 入殓通道,没有封死之前不会有水,在封死的时候引来天然水源灌满,方法简单。东家仍然在念叨石壁上弄下来的两段话,带着一丝感悟的语气说道:“不是入殓通道,是开工之前的探查路段”。 “选山?”张春来惊叹道。 选山是林木选址之前的路段,也就是能不能建墓,还要工匠打几条勘山道。横纵山体都要仔细勘验,一旦工程开始选址有误,那是掉脑袋的。不是看看外面名山大川,就开山为陵,地底的情况很难说,不去找找山脉水龙的准确位置,哪个敢妄下定论。土工作业和风水不同,望山、选山分工明确。 谁来走前骑,只有一个海南人说他可以下水,不过不敢下的太深。我怀疑这些海南人玩水怎么玩的,光和女孩在游泳池了吧! 真后悔当兵的时候没去侦察营,但是看过那些‘水下蛙人’分队的训练视频。一个个画的像个青蛙似得,东北话叫‘青乖的’。那种方式训练出来的士兵生存能力超强,凭我的素质当时完全可以,可是就没去。 水道内几乎直通,只在中部有些低洼,联系到刚才想的,设计初衷就是这个目的,想用自然水源来阻挡入口。可是低洼处过去,那边水道的路极窄,只能容一人通过。双脚离开水面,立刻叫海南仔回去通知他们一声,前面不远就是开阔的地方。 美中不足,灯具不是防水的,塑料袋包裹得很严实,但也经不起折腾,光线忽明忽暗。前行的小心翼翼,因为光束前方,水汽越发凝重。 浑身冰冷,水的温度很低,脱得就剩下一条超短的裤子了。身后陆续进来人,看都不看一眼,有两个女的在也是视若不见,依然一件件的拧着衣服上的水。 张春来进来脱得像塑料模特似的,展示完美身材,水温太低,浑身冻得没有一丝血色。 “这里就这么远啊,早知道直接进来就好了,搞的有点紧张”季秋不断的抱怨。 像这样冒险进到水道中,对我来说这还是第一次,从来没有过经验。初来乍到的我,不想给东家留下不好的印象,让张春来在中间难做,勇猛一点应该没错,但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和萍姐合作的几年,给我留下了阴影,有些事不想插言,管好自己就行。 判断没错,这里只有四十几米。进到山空里面,竟然没有水,四处都是岩石空地,灯光也照不到头。 “谁知道里面这么短就能到,有那道石条墙,说明下面的大墓是完工的”我淡淡的说道。水道只有入口的地方设计了一个回水弯,和厕所的下水道一个原理。这里是一个非常大的空间,恐怕真正的墓室入口还在暗处。从现在开始,你要跟在我们身后,记住来时的路,一旦生变,撒丫子就跑,所有雷我来扛。 必须表现出强势的一面,必须搞好关系。 向里走出不远,地上有个小水池。水池能看到水底,是个天然小涌泉,水质很好。这里的深度离山体表面应该不太深,因为脱下衣服感觉暖和了许多,地表温度传到了此地。 四周有不少空地,东家安排我们休息一会儿,再去查看四周的环境。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从昨天下午看到东家开始,我就觉得东家不太着急。说实话下地要是心急,那就先死了一半,可是东家的缓慢觉得好像是刻意的放慢速度。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十七点,也该吃饭了。几个海南仔真是会生活,带着固体乙醇,这种类似燃料的东西很实用,用来加热食物很不错。刚想开口督促几句,这样点火很不安全,海南仔抢先对我展示装备,瓦斯检测器。 只顾举着烘烤衣服,海南人在火边上加热肉罐头。张春来给我送来军粮,时至今日总算是能吃到进口军粮,心里不免又对萍姐一阵愤恨。 无意中发现东家和艾小华不在,好像还少几个人,螃蟹去哪了。 站起身观察四周,在里边一个斜坡拐角围成一圈,所有人都看着脚下,面色很难看。 第17话你我都是新来的 地上的盗洞口,让大家心凉半截。起初听张春来说的这是东家研究了好几年的地方,心里也很期待能试试亲手打开大型古墓地宫的感觉。但是千百年来我们这些自誉为大腕的人,都是新来的,都是晚辈。尤其是东家,表情很凝重,发现盗洞,里面的东西别指望还有。 历史上的南宋末期,是古代墓葬最凄惨的浩劫时期。北方金元,西面党项,西南吐蕃和大理,都对那个苟延残喘的南宋进行压制,损失最惨重的就是国土。很多国土沦陷,蛮夷进入汉地,活人处处被打压,民不聊生。死人的墓葬也在所难免,关中腹地大量涌入番邦外夷,那些历代的王陵大墓,只要能找到的,都没逃脱洗劫。 “有没有这么离谱啊!”季秋说道。看我夸夸其谈,季秋有点不耐烦。 东家说道:“一点不离谱,已知的考古发现,在地下墓葬找到盗墓贼尸骨,公开的资料显示是南宋时期盗墓贼的墓葬,有三十多座。包括贺兰夫人墓”。 冲季秋做个鬼脸,嘴里不断的炫耀,知道了吧!涌入外夷,人家又不是傻子,知道你中华老祖宗宝贝全埋在地下,不同种族和人家有什么关系!说扣你就扣你。南宋末年和整个元代98年,中华大地的古墓,被盗掘一空。明室开国,朱元璋就在《大诰》里写定一条,‘刨坟掘墓斩立决’此法直到清末都在沿用。 季秋被气得扭头就走,马上回味过来,此时算是把小妮子得罪了。 东家扭过头来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额!”我道:“家传的故事”。 洞口周围有很多黑色的土,从下面提土直上直下打进墓穴当中的竖井。从周围土的样子判断年代很久,有的堆土地方已然和周围融为一体。张春来猜测盗洞没有回填,很可能那些下去的前人没有上来,我却不这样想。回填盗洞那是摸金校尉的门规,很多无门无派的家盗,根本没这规矩。现在要重点判断这个盗洞的位置,和下面的情况,灯光照向下面,水汽缓慢向上流动,地下是通的,但是竖井中应该有的地方很窄小。 东家叫先回去,一会儿再说。 回来休息,张春来和我商量如何下去,绳索不知道够不够。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墓葬,张春来决定自己走头骑,我在后面支援,以拉绳子为号。 东家忽然对我们说道:“隋朝建立以后隋文帝改革了官员任用制度,使用选官制。隋朝第一个设立三省六部制,这个匠作司侍郎是干什么的还不清楚,能够被文帝派出来督建王陵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东家说的我不敢苟同,有关三省六部的职能,在隋朝之前就有雏形,主要是类似郡县制的管理上,才有了吏部来管制官吏,民间很多工程要有工部来主持,户部官吏收缴税契,各司其职。这些部门早已有之,只是没个统一称谓罢了。这也是选官制必然出现的原因,隋文帝不愧一代明君,思想还是灵光的,对前朝的举荐制弊端压制的很好。 ‘官阀’,基本上压制住了。 隋文帝禅让得皇位,对前朝的很多官吏都有留任,鲜卑也是南北朝进入中原的很大一支,所以文化上彼此相容。匠作司侍郎也叫匠作大监,很可能是得到文帝重用的人。隋唐两朝很多精美的文物,都来自官家采办,匠作司大监,历史上肯定有名字。 东家让今天在此地休息,不搞大动作。既然有盗洞,就走盗洞,明天早上再说。 张春来那里肯听,仍然和我研究怎么动手。 四外不知道情况,只能用斜坡旁边竖井做参考。上方是山体岩石,竖井选择的地方古怪,毫无参照就打下去,当中的道理我们不懂。偷偷叫李磊准备绳子,衣服半干不湿就穿上。 山体空间的环境很不错,空气质量也很好。按照下来之前的观察,这应当是找到水源头的山坡右边很陡峭的深谷。 在女人的后面当跟屁虫,带着固体酒精烤罐头,玩水嬉戏可以还不敢潜水太深。这些先决条件让我很难相信这些海南仔靠得住。让他们抓紧手中的登山绳,如果下面传来暗号的抖动,我将第一个跳下营救。 张春来的灯光在下面忽明忽暗,阵阵落土塌方的声音不绝,竖井之内的土壤肯定膨胀的很厉害。张春来在一个地方要破拆半天才能再下去一点。 绳子下面传来了暗号,值得庆幸不是有危险,而是一切正常。抓起绳子慢慢往下放,果然和我猜测相同,竖井周围的土层膨胀严重,有的地方几乎相接,张春来将能放下的土都放下去,后面的人就省去很多力气,也避免了坍塌的危险。 脚落下去,一下子大半身体都先进土中,张春来在一边倒腾。李磊紧跟其后,但是塌下来什么也不会做,我给他一把铲子,告诉他边干边学吧,跟在后面不要乱动。 所有人下来以后,东家并不说话,显然是被气到,要不就是被绳子勒的。 只有张春来告诉大家不要乱走,一点一点向前开拓,石质墓道,最容易布设机关。 重新带起头盔,才四下瞅一眼地形。此处很像墓道,左右望去,居然是直角。心中不免叹息,竖井略带弯曲一路打到直角相交的位置。打竖井的前辈高深莫测呀!这要多么精准的计算。墓道顶很高,并非那种高规格的弯顶,而是整块的石条压成。 张春来总算摘了一回头巾,甩动长发一团纸卷掉了出来。他收起纸卷,左耳上有几个浅黄色的小耳环,样式精致古朴,左侧前额头发很短,右面长长的甩发直至下巴,挡住了一半脸,那是一种超酷超炫的发型,以前在电视看过。此等发型生猛欠揍。 “打你一顿,你不介意吧!”我道。 四周和墓道顶一样,都是整块青石的。用刀把当锤子,张春来左敲右敲,不时用左耳贴在地面上。看着他一个人忙活,只有东家面无表情,我和其他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一个人起来趴下起来趴下,这样下去,没找到正主他很可能自己折腾散架了。 跟在他后面半天,回过头来对大家说:“应该没什么危险,四周都是用一尺厚的整块石板合拼成的,不会有什么机关。还是要小心,速度别太快”。 在张春来后面,心里真有些害怕,我还没进过这么大的斗。起初的兴奋劲一过,心里还是生怯,没有经验就啥也不是,还是低调一些的好。即使有机关,相信张春来这架势应该管用,脸上都蹭得满是泥土,看来耳朵上的工夫可以。 不到三十米的距离,张春来大汗淋漓。在右侧的石墙上出现一道石门,颜色比石墙的青色稍浅。石门左右两扇,分别雕刻人脸图案,那人脸有些抽象,能看清五官,但是整张脸的造型在我眼里有点像ET。 “这个东西,你研究过没有?”我问道。 张春来一顿叮叮当当的敲打,听过之后站在那里。对我的问话,张春来直皱眉头,土贼相传,门上人像名为‘刖人守门’,但是张春来一直不认可这个说法。 东家在墓道深处召唤,他们都走到深处很远,立刻追上去。给张春来吓够呛,没有探听过的地方,千万不要乱走。 马上跑到到东家那里,在墓道右侧再次出现石门。刀把轻轻一敲,回声清脆。又是一道左右刻有人脸的石门,纹路样式相同。唯一不同是这两扇门上,多了两个同样石材雕刻而成的圆环,镂雕技术高超,在整块石板上雕出圆环,还能和上面的部分连在一体。简洁素雅的美感立刻呈现。 “把手上为什么没有狮子老虎啥的?”季秋问道。 “因为它”我指着人脸图案好俗季秋。刖人守门,有它无它。出现人脸,门已有守,再不能有别的东西。 石门半腰,张春来敲打的尤为仔细。不断赞叹门后机关设计巧妙,门后是南北朝时期大型墓葬常见的方法,两扇门里的门栓挂耳上面,左右厚度不同,门开着的时候门栓放在一侧上面,不会掉落。当关合的时候另一面将门栓顶进去一点,正好掉进下面挂耳的一档,将门栓死。 这个门有些来历,土贼俗称‘合落锁’。 我问道:“和明清地宫里的自来石想比如何”。 张春来道:“差太多了,比起自来石,这个门栓设计的水平更高,制作更复杂”。 “好打开吗?”东家问道。 张春来跟海南仔要撬杠,狠狠戳进门下的缝隙,用脚一踏,左边一扇微微抬高。 “刀”。 赶忙接过张春来的刀,插入缝隙之中。按照刚才听的,使劲向上抬起。刀背传来的感觉,那边一定碰到重物,不敢太用力,怕刀断掉。轻轻向上,很快感觉到刀上泄了力道,那重物掉落,石门里侧出来一声闷响。 张春来抬起脚,抽掉撬杠。还没等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石门。 两扇门不发一点声响的向里面缓缓打开了。 第18话小来有点怪 石门无声无息缓缓打开,不发出一点声响。按照常理,连接部分应该是石隼,那种刺耳的声音没有听到。石门应该是挂在石隼上,如果没有声音,一定做过处理,最简单的是涂油。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连接部分经过仔细的打磨,缝隙之中只有很少一部分落灰。叫石隼并不确切,按照我的理解那种东西应该叫挂柱才对。 仔细观察门后,想不到连接门外的石墙竟有一点点倾斜,角度把控的十分到位,不细心发现不了。 心里又有一阵狐疑,先前的水道石洞粗陋不堪,这里确有精巧的设计。 伴随缓缓打开的石门,眼前有了一些彩色的反光。里面石室这个时候也被矿灯的反光照的五颜六色,黑暗中立刻变得五彩斑斓。张春来首先进去敲击一圈,东家交代季秋和艾小华,进去不能乱碰东西,收集第一手素材重要。 海南仔立刻关注左边的石桌上的一些瓷器,右边的几把唐刀吸引了我的眼球。这种刀通体笔直,外面的皮质表面已经脱落,剩下的一小部分满是细小的疙瘩,应该是稀有皮料,鲨鱼或者童子鳄。拔出拿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刀身上还能看出当初打造时的寒光,难怪唐代的兵器制造工艺传到日本成为他们***的精髓,中国那时候无论哪个领域都是无可比拟的。 这叫素刀,不同于横刀。唐朝不禁武,素刀多为民间使用,至于横刀,长厚重,那是军队的装备。还有陌刀,神兵一级的存在。可惜这里没有,在唐代那是造价高昂的军产。 很奇怪,金属类的东西保存这么久,真想砍个什么东西试试。 张春来转身出去站在门口,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出去干什么。身边几个人忙活,咔咔的快门的声音和闪光灯照的我一阵眼花,我终于明白你出去干什么了,镁光灯这时候很难让人适应。 不对啊,几个海南仔一直围绕的瓷器好像听说过。我说怎么南方的经济发展那么快,原来人的思想就不一样,几个海南人看的瓷器就是大名鼎鼎的唐三彩。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还看什么刀,自己就是一个刚进城的土包子。 “所有东西别动,看看壁画”东家道。 目光落在右边的五套铠甲上,有支架支撑,铠甲仍是一副威武的模样。头盔上尖尖的一根刺,整体由很多小铁片构成,拼接部位在里侧,一块块整齐的小铁片严丝合缝,从后脑三大圈小铁片结成的护圈,如此厚重真的有用吗?都挡住脸了。护圈下面就肩甲,整体一块铁盘打造,微微弯曲,完美扣住双肩,胳膊一层层蛇腹纹铁片,利于活动。胸前双镜虎头纹饰,下腹部的铁片略大,在腹部两侧芭蕉叶形的护甲从背后包起,在小腹前相合。 大名鼎鼎的明光铠,盛唐勇士的威仪展露无疑。 可以想象这样一套铠甲穿在身上,不说刀枪不入,光是那种给对手的威压,就让人透不过气。比日本武士铠墙里不止百倍。 “小宏哥,这东西穿身上,古代战争就没的打了是不?”李磊说道。 “刀枪是不行,但是古代还有更多的兵器,战锤知道吗!”。 东家仰着头在一幅壁画前驻足观看了很久,然后自言自语的说“怎么会是这样的感觉?”。 身边除了季秋和艾小华就算我是东家的近人,不过东家对我不熟悉,我也不能套近乎。 “你们看”东家缓缓的说道:“这些画上的事物给人的感觉是歌颂大唐国力昌盛,人们生活安乐的样子,这一副”。东家说着用手指着另外一幅。上面两个人着唐代服饰,华丽美观。与他们相对两个又很像是西域人,这两个唐人的手里拿的东西上面有字。东家说那是唐代北胡文,阅读和书写更像今天的普什图语,但是看背景展现接近西域大漠,很可能是‘闪文’一种,唐代的西域地区,突厥一家独大,很多文化都受到影响,如果没猜错,那是突厥文。 那一行小字是‘通关牒文’,是官府开具给商队或个人出关用的凭证,古代的护照。这两个人刻画的强壮威武,有那种国富民强的气势。由此可见,唐朝能把突厥敢走,不仅仅是军事,背后的经济实力,更是民族的强大凝聚力。 三者缺一不可。 注视体会墙上的壁画。的确,画上的两个人唐人看起来,用我的话说是有些欠揍,外国人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他挨揍是跑不了的,你在人家的地盘,摆出那么高傲的气势干什么,就不能低调点。你背后是天朝又怎么样,到人家地盘要客气点。 色彩斑斓,在石刻壁画上,能在并不密封的石室坚持这么久,染色材料就让人疑问,绝不是简单的涂色。失性挥发必不可免,能够这么久存在完好,染料,一定是石材提取物,或者古人有特殊的方法。 “再看这一副”东家指着另一幅壁画说道:“这一副就有些看头了,是皇帝在大殿上端坐,下面一排排的官员,还有几个是外国人,看样子是在庆贺,本应该很高兴的场面让人看了有点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海南仔问的话我差点没笑出来。 “就是有点很悲观的感觉”东家淡淡的说。 “这种壁画好像叫影画,我以前见过一些”张春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说话的声音不大,无声无息的出现我背后,被他吓了一跳。 外国人不新鲜,唐代的京师长安,生活着很多外国人。壁画上有一个黑人模样的人也不见怪,‘昆仑奴’是汉人对他们最早的称呼。壁画上的烤羊,也是反应当时人们的喜好,我听说过,隋唐宋,人们对羊肉喜爱至极,因为牛是农耕劳动力,法律不允许吃牛肉,管控严格。有关唐宋的很多书籍资料,保存最完整的是日本,至于中土的民间书籍,对盛唐时期的外国人所及不多,最多的是宫闱之中那些所谓的‘秘闻’。 ‘想想都是悲哀’。 东家的伤感油然而生。 “这个我知道,以前有过几个研究的实物”艾小华刚要说什么,东家就立刻打断她。这样做壁画能把当初画画的人想表达的意境完全的表现出来,影画的艺术美丽就在于此,灯影及处,意境悠远。把画画在纸或布匹上,用灯照着刻到石板上,最后上色增强立体感。不过,怪就怪在为什么做画人为什么还要歌颂大唐的兴盛还带着自己的悲伤呢! 我说道:“这能不能和这里埋的正主身份有关呢?”。不得不说我有时候来的灵感是很不错的。 东家说话的时候我在庆幸,表现了一把,马上就被泼了一盆凉水。 “不对”。 随后就听到东家的解读,这里的主人一定是一个心里反对唐朝的人,贞观十七年是唐朝最鼎盛的阶段,对一些前隋的遗留官僚也在任用。这样就能说得通了,一定是个反对唐朝的人,看得出来他是个很重要的人物,不过在唐太宗面前他还是很渺小,微不足道。 “水告诉你那是唐太宗?”季秋讥讽道。 “这条甬道长度多少?”东家转身问向一个海南仔,在我们一群人当中走在最后面,这时候问他事情,看来东家做事非常有条理。安排了一个人在最后,计算路途。 叫甬道不太准确,旁开侧室,这是券道的定义。下来的位置是直角相接的地方,究竟什么道,叫法可以随便,但是土贼可别认定。计算路途距离,这一点实际作用很大。 “大约八十米”海南仔回答。 “嗯”东家指着我们来的方向,说道:“刚才来的时候那边是向左直角有一条甬道,现在这里向右又是一条直角的甬道,如果估计没错的话这里向前还有一条横向的,一共四条,呈方形”。 我们都看看东家,其实早就想到了,只是不能乱说话。先前的水道,方向还是记得,应该是正对着这里墓道的一角,这叫‘一道顶四合’,标准的山陵规制。也是古人根深蒂固的天圆地方观念。除了眼下四合的规模大了些,样式还是标准的。这一点东家应该有所知晓,人家不说,不代表不知道,咱也别多话。一道四合,里面必然‘八开’,所谓八开,就是里面一定有八间分墓室,不能叫耳室,耳室是不离主道分立两边的,八间墓室的设置变化,就有很多。 莫名的兴奋。 四合八开,八开的排列如果稍有错开,那一边八十米的空间就会不够用。很可能是甲字形的‘封堆’。 张春来现在加快了速度,在我们前面动作也加快不少,只是起来趴下的反复动作越来越少。但他每走一段,都要认真敲打一阵,也不让我们出声。 前方右侧又出现一道假门,也在三十多步之后。张春来又被门上的ET脸吸引,检查了一下门的四周有没有缝隙。小心行进,不远之后果然出现同样的雕环石门。与前面的如出一则。 石门打开大家还是很小心,并没有因为开过一个就放松警惕,都保持着高度的戒备。这十几个海南仔整齐躲在一边,有点专业的架子,估计他们都是装的。石室里面的陈设变化很大。壁画颜色没有之前华丽,少许落灰,还算整齐有序。摆放的物品相对少很多,又给人一种应付了事的感觉。 粗陋的桌几,大多都栽倒稀烂,全是寺庙用的东西。更可气的是有个木鱼,样子很精致,海南仔不小心碰到就烂成一堆儿渣滓。干燥,干燥的地方保存金属,潮湿的地方适合木质,这是考古的常识。 扫兴,研究的事情交给东家和季秋他们吧!我走出了石室。一转头看到张春来的灯光离我不远,我向他走过去。 张春来反复敲那道假门,我问道:“假门有什么好看的”。 第19话知识分子的龌龊 “你不觉得这假门有些怪吗?”张春来反问我。 我说:“是挺怪的,古人不会无缘无故放道假门在甬道的中间位置,美其名曰给灵魂留下回家的路”。 马上提醒张春来,是我口误,咱们别叫甬道,刚走这么点距离,就按照甬道去找,有失水准。大体是方形回路差不多了,就按照方形来走,两个石室朝外的位置能看出来是对角,布局工整,一定有精细的构思。别忘了重力,在山体中开凿岩石,承重力的计算必须精准。 神学,神论者,是现代人给古代一些学派强加的称谓。古代人可不是我们认为的有神论者。张春来更倾向于为了附和统治者利益凭空臆想出来的东西,用这些服务于统治阶级。搞出这么多东西,只是满足一下空虚寂寞冷!讨主子欢心而已。 反过来在统治者手中得到自己利益才是目的。 张春来没有说话,盯着石门像是在沉思。轻声嘟囔一句,给灵魂留下回家的路!。眨眨眼随即就哈哈大笑。想不到你还对古埃及文明有所研究。 我看着他哈哈的笑,不满的说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哎,我说,我觉得咱们现在不像是来倒土的”。 张春来问:“像什么?”。 我道:“像是考古中国,探索发现来了”。 刚和你说完,古人搞出那么多神,就是为了利益。能让人们相信神论说,皇权天授的理念就站得住脚,对每个人的好处都是大大滴!就拿雕刻这石门的工匠来说,在门上多雕两张人脸,那工钱也是要加的,你是雕工你都乐意,每下一锤子都要心里带着敬畏知道吗!东家在里面,东西不敢拿,一切都为知识服务,畏手畏脚的最受不了。 张春来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随即说道:“东家就是这样,你别和别人说啊!他这是典型的知识分子的龌龊。东家做事之前,肯定在有关部门做过报备,不用担心”。 张春来现在是在说东家的坏话嘛?这可在我手中留下了把柄。不在石室里,是不想让他觉得我是和东家套近乎,隔着锅台上炕。刚刚见面,不能让张春来认为我有一点靠近东家的意思,既然没有必要就更是注意。 “我总觉得这个石门能进去”张春来还是不肯放弃。 “拉倒吧”我说:“石头上画个门就能走人,古代就一个人能做到”。 “谁呀?”。 “神笔马良”。 “滚你大爷”张春来笑的前仰后合。嘻嘻哈哈的回到石室门口,东家脸色不是很好,我们赶忙收敛了嬉闹,一本正经的问东家怎么了。 东家看我们有些胆怯的样子,说道:“没什么,只是这些壁画晦涩难懂,还有些神话色彩,古代人叙述什么事情有些神话渲染很正常”。 坐在了背包上,想了一会儿接着说:“封建社会推崇唯心主义,相信有神论,他们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有鬼,这些很正常,可这里的壁画都表现一个人生活,怎么会有腾云驾雾的高僧菩萨之类的描绘,还给他的升天仪式做法,这有点理解不了”。 如果单一从佛教角度来说,腾云驾雾之类的东西早就有,敦煌石窟发现的多了去了,这没什么大惊小怪。墓主人是个崇尚佛教文化的人,墓室中体现这个是必然,唯心主义,那时候人们的世界观念就是如此。从北魏开始,宗教文化对神和人的结合就开始,很多神化有了人的认知,更加被人们所接受。 听了个大概,也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我猜主室里的正主没准是个修仙的,那样也挺好的,看看神仙的棺椁里有什么。第一次进这么大的古墓,心里不由兴奋,想法总有些乱。东家研究什么管不着,唠嗑就听着就行。自己的器量能不能应付,这都是未知数。以目前对张春来的了解,他的战力几何我还不知道,东家和学生,怎么说也是自己人,海南仔就自求多福吧! “走吧”张春来催促道。 东家拿出小本子,在上面记录了很多东西。季秋和艾小华在一边喝着水,几个海南人又围在两个女孩周围套近乎。 还是知识力量大,东家的记录不得不佩服。 分别用12来记录每间石室的大体情况。1号武将墓室风格,兵器陶瓷摆件,丰富多样整齐有序,说明封死之前,装摆工作是明确完工。2号佛家意味的石室,只有少量必要器物,壁画上色只有两种,初步判断封死之前并未完工。最后在小本上写了一个大一点的‘佛’字,用圈画起来。 张春来拉着我快走,李磊紧紧跟上。上下左右仔细敲打经过的地方,同时告诉我,东家这时候是思考问题,脸色难看不是因为生气,千万别扰乱他。三人合力打开石门,同样的距离同样石室,刚刚判断没错,果然对角工整,那边应该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第三个石室里面显然更怪,左右都是官服一类,这样的衣物一碰就完,经年累月,只是保留衣服样子,稍动就毁掉。第一个石室已然出现兵甲,这里再次出现衣物,在说法上重叠。颜色花纹精美绝伦,挂在支架上显得厚重,显然不是简单的纺织品,和现在成衣工艺一样,带有里衬,衣面边角缝制细腻,使用金丝绣纹。最漂亮的那件灯照上去仔细观看,均匀的山茶花,因该是扎染工艺。 突然又觉得不像官服,主人生前穿用,应该都在一个石室才对。之前石室里的佛家瓷像神龛,大多碎掉,哪怕不碎,也是不太精美的小窑制品。 墙上壁画也是乱乱的没什么章法,有的只刻画出一些简单的线条。表现的兵马军阵,应该在第一个武器石室里才对,衣物石室也要有宝箱银罐,可这里啥也没有。 东家注视墙上,久久无语。 半晌才对我们说:“你们觉得这里画的是什么人?是将军还是蜀王?”。 正欲走出去,被东家一问不禁回头再看壁画。其中一幅军阵整齐列队两边,一人正襟危坐于中,最下方的兵士押住一人跪地。而另一幅上,看服饰是同一人,却在军阵前,貌似在讲话。究竟是由左至右还是右至左,怎么看都无法让人完全理解叙事顺序,只有那两幅的衣着能判定是一个人 张春来道:“很显然,是想表现壁画主人是个领兵的实权人物”。王一级,在古代可是手握大权,手中有兵马,而且按照属地来说,巴蜀之地自古人口众多,兵马肯定不会少。如果这真是蜀王陵寝,有兵器铠甲再正常不过。究竟是不是蜀王或者将军,都不重要。 我说道:“可能是这个主人准备做什么事吧!看得出来,他是个手握重兵的人物,一地封王的人完全具有这个实力。不过没有战争的壁画,可能是因为他还没有必胜李唐的把握,因为那时候的李唐不但实力强盛,更重要的是大唐的名将他无法逾越,一个李靖他就对付不了。唐太宗对跟随自己打天下的文臣武将,恩重有嘉”。 “嗯”东家对我的话还是认可。 “不过在那个时候敢和李世民叫板的还是大有人在,不然他也不会闹得赶走自己的儿子,政治上的原因我们还是理解不了的”艾小华道。 东家不会不知道这么浅显的东西,他是在想另外的层面。隋文帝杨坚,派一名蜀王管理蜀地,这是正常。不正常的是,杨坚是能容忍一个巴蜀王有统兵实权的人吗!他的皇位和他如何治理大隋史料记载得很清楚,这样的蜀王存在,就和历史上的杨坚有冲突。 人多挤在一起很不自在,艾小华有意无意离我最近。赶快出去找张春来,守在门口的他时刻注意石室里的动静。好想训斥他几句,每次都躲出去,见我出来,立刻小声告诉我,别吵,听他们说什么。 东家和季秋她们两个一直在分析壁画上的内容,其中一幅兵士抓走了一个女人。那幅我刚才看过,和有军阵的两幅完全不搭,除了兵士,没有一点联系。 季秋的脑洞很大,她猜测被抓走的女人衣物也是华贵,和那个跪着的人也许有联系。女人身下,还有一个伤心痛哭的孩子。虽然这几个人物没有同时出现在一幅壁画上,但是同在一个石室,肯定有联系。仔细观察那个女人,上色虽然粗陋潦草,但是看样式能体会出来,很像宫衣,却比宫衣要细致得多。女官,南北朝就有记载过,女子做官不是什么新鲜事。以往唐墓的壁画上有过发现,女子做官确有其事。 东家认为,他们说的女官应该不是吏治体系里的正式官吏,是体系外的官职,并非长期存在,在从事某些特殊的时期特殊的事务上才会有。比如官府举行大规模的仪式活动,或者民间集体生产生活当中,管理女眷的官员。 “他们说得都是啥呀?”我道。 张春来窃笑不止,小声说你当笑话听就行。那种东西也要求个真,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说知识分子龌龊了吧! 第20话咱也会爆破 离开石室,向左再次出现直角墓道。同样的假门,张春来这次不再敲击,而是瞅瞅边角就略过。 张春来问我看没看过盗墓的电影,不知道他如此问是为什么,莫非怀疑我是看电影学的!电影上的情节,但凡盗墓贼进入某间密室,肯定会不经意触发机关,咔嚓一下所有人困在里面,这时整个电影紧张刺激的部分就开始了,两边带刺的墙缓缓夹过来,声音压抑让人透不过气,人困在里面挣扎等死。然后我们的主人公在里面使出浑身解数,各种绝活神兵利器施展开来,龙出生天。 他守在门外就是这个目的,要死你们先死,死干净了他再进来收现成的。 哎呀!你可真是身经百战哈!‘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中心思想完全正确。 他这么说是玩笑了!他出去目的应该是救援才对。里面的人一旦触发机关,他在外面能有所行动才是本意。不觉有些同情张春来,以往和东家下地就是如此干活儿,可想而知那要有多么憋屈。啥也不能动,钱从哪来!那么大年纪,又要照顾他,动手当中又要顾忌他,这样的日子我可是不想。 当然心底想法不能如实告诉张春来。 张春来叫我不要问,也不要心急,收货肯定是要收,让他们先研究完。 墓道前方水汽渐渐多起来,灯光无法透过。不出所料前方还有一个石室,尽头就是下来的竖井。 一道四合的判断坐实。 每前进一点,张春来都不忘敲击四周,停住脚步休息一下。李磊跟上来,那种氛围他不适应,一到我和张春来身边就不断的抱怨,后悔跟下来干啥!浑身潮湿挺不住了,嘴唇都冻得发紫。 “看你以后还逞能不了,好奇心谁都有,好奇害死猫知道不!”张春来道。 “哈哈哈哈”。 水汽渐渐稀薄,灯光尽头的地面上隐隐出现大片土方。靠在墓道一边,边角不齐,但一看便知经过拍打。刚想过去,被张春来一把拉住,还是他走先。 向前的墓道左侧,脚下位置被开了一个大洞,洞口朝斜下深不见底。从脚底石砖开始到侧墙,各占一半,如此取点是利用石面来加固洞口。取土拍方手法娴熟。石面下侧墙压住地砖,用手去摸一尺余厚,早该想到,重力挤压和土质膨胀,若不想墓道崩塌,必须是下托上压,石条相接的部分有凹槽相扣。 少量散落的土块,拿在手里捏碎,细密结实很像夯土。张春来分析得更加细致,颜色青黑,但土中杂质也多,属于山岩当中的沉积土层,如此结实坚硬,上方一定长期被重压。结合这四面围起的方形回廊,下托上压的结构,想必是在墓道落成之后在外面灌入的工程土,经过简单夯砸。 此等规模的墓葬不会使用夯土,能够使用混入米浆调制土壤来做封土的墓葬,可以想象规模能有多大,绝不是现在这样的蜀王陵。 水汽从盗洞飘出,缓慢浓重,显然湿度很大。按速度来说,盗洞深处几乎被堵死。 上下两半的盗洞打成圆形。 向下延伸打成圆形正确,问题是出在走向上,打成绝对竖井可以,倾斜向下肯定不对。张春来若有所思,满是水汽灯光进不去,深处不知什么情况,所以张春来犹豫是否下去。 刚刚经过的假门没有查看,马上起身回去仔细敲击假门。叮当作响,回音连我都听出,后面是空的,张春来的注意力忽然转到假门四边缝隙,经过仔细敲击。回身问我们,进来的水道方向是不是这边! 李磊比对一下竖井方向,身体转了好几圈,告诉我们好像是的。 “一道四合,下来的时候如果第一次敲击是这个假门,早就找到了”张春来道。 在地上用土扑出一块平地,张春来画出简图。通过刚才的敲击,假门和对面墙壁后面也是空的。如此就可以判断,假门是墓葬修建完工之后留下的入殓通道。整块石板,封死之前平放在地上,入殓完毕之后再立起,下托上压,浑然天成。后面的通道里堆满积土,只因积土下沉,才会形成空挡。不仔细听回音,根本听不出来。 墓葬,怎么可能没有入殓通道,留给墓主最后进来的路,那是主人一生最后一个仪式。真想不到,线条外形修凿成真正石门一样,并不是装饰摆设,居然是入殓门。 “这就是你师父教你的本事?”我问道。‘听法’是土贼的绝技之一,家传的故事里说,听法之难,难在习练。经年累月的练习,必须要在特殊的场地进行,据说都是在实际下地倒土的过程中积累经验。当然练习用的工具可没有替代品,举个简单的例子,用木盒模仿不出棺材的回音,所以练到棺材回声的时候,所用的棺材都要实打实的真货。 什么花梨木,青铜椁什么的,必须用真的。 张春来很不耐烦,这时候别说这个。 东家很快就过来,先去回廊尽头打开那边的石室,放他们进去满足求知欲,然后再说。盗洞肯定是不能走,只能用暴力蛮拆,炸开假门。 “药管和火雷在我这”李磊转过来,给我们展示背包。 “以后你可别下地了,你确实不行”我数落李磊几句。火雷和药管混放,是海南仔放到他包里。同时也数落张春来,这么大的隐患你居然没留意,难怪你以往孤家寡人的,一个个都这么容易横死。 张春来也是一脸无辜,明明交给了海南仔,什么时候又到李磊身上去的,更要命的是李磊还抽烟,抽烟还挺频。 打开石门,里面的东西无心查看,大概扫一眼没什么问题。回去假门那边,和东家一行人碰上,告诉他假门后有问题,只能破拆。听到要使用爆破,东家试图阻止我们,在地下使用爆破,安全隐患很大。看他脸色明显不悦,那意思分明是责怪张春来带了这种东西。 不能顶撞东家,但是心里为张春来打抱不平,**这东西对土贼来说,必不可少。虽然不是所有事情都必须使用,但有些特殊情况,**可是拿来保命的。 海南人就是我们的力工,火雷药管本应在他们身上。想想很快释然,谁都怕麻烦,也都爱偷懒。早知道这东西我保管好了,何必让他们推来推去。 仔细考虑假门的爆点应该选在哪里,整块的石板上刻出门轮廓,上方凹槽让石条压住,中间一条直线。如此结构让假门和侧面石墙异常坚固,选择中间又很难固定。学张春来敲敲假门下方,回声空旷。 OK。 选在地面,紧靠假门中线。如果张春来说的正确,这是封死之前抬起来的整块石板,那么下方不可能会有严密契合的凹槽,下方的砖面只起个拖衬,有凹槽就不便于移动,一旦托起时位置不对或者稍有偏差,根本没法修正。墓道空间不算宽敞,又决定了装药量不能太大,就利用冲击力,让假门倒下来。 “能行吗?”张春来持怀疑态度,只用三管装药,达不到破拆效果,这点经验他还是有的。 “就不能相信一下道友嘛!等一下看结果行不!”我道。 回到石室门前,东家他们还在里面。张春来不想打扰,三个人不出一点声响躲在一角。矿灯也灭掉,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等了好半天他们才算出来,指挥他们一个一个往右边走,躲到下来的竖井土堆那边。嘱咐他们身体尽量靠近外墙,一大堆人稀稀拉拉往里走,张春来和我痛苦表情相视,带这些人下地,真是操碎了心。 引线点燃,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竖井,故意躲到季秋身旁。轻拍一下她的头盔,“捂住耳朵,张嘴闭眼”。 ‘嘣’。 巨响震耳欲聋,墓道里的空气,瞬间暴动起来,季秋的头发飘得我满脸都是。顷刻之间,墓道深处的浓烟滚滚而出,涌到竖井,立刻滚滚向上,很少飘到这边。 ‘嘎吱’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又是一声轰然巨响。凭声音判断,应该达到我预期效果,贴地线爆破,冲击力将石门推倒。 气流翻滚,散得很快。 浓烟所剩不多之时,摘掉嘴里的头发飞奔回去。转角之后一眼就看到墓道里躺倒的石板,整扇门都被推倒。上沿顶在对面墙上,没落稳。假门后面现出漆黑的墓道,上面微微圆拱,心中大喜,这是标准的券道无疑,围成四面的只是回廊而已,券道上拱,这是定律。 发现券道,直下而去必是主室。假门倒下,上方的石条也漏出一边,原来石条长度远远超过墓道宽,深深歇入岩石之中。石条之下的土面墙上,一尺左右的方石板累成券道。不过,这石条下沉积土中直接收券,设计之人对自己的计算信心满满,丝毫不在乎上方压力,知道不会压塌。 券道内的地上,全是堆起的松土。这样子又费一番心思去猜,可能是假门封死之前,用来填埋入口的松土。 张春来走上石板,我和他两个人在上面,使劲一蹦压掉斜搭的上沿,假门轰然落稳。 大家一起动手,把里面的松土清理掉。往前一点的土并不多,往里清了几米远就完全不见。一看便知,假门石板在竖起来之前,堆满其中的封土偷工减料,根本没有拍实。 台阶近处只有几米的平地,券道往里是下坡,地上的台阶大跨度向下,坡度很陡。石砖比起外面的四方回廊要小了许多,四周上下全是青石岩修造,如此券道在土贼心里,往往是索命般的存在。 因为砖石结构,最容易布设机关巧石。 张春来丝毫不敢怠慢,用几乎变形了的身体贴住地面,用狗一样的姿势仔细敲击地面和左右墙壁,一点点向前探路。从回声来判断石阶下面的情况,那张春来的这套功夫,在土贼里可谓凤毛麟角。左脸贴地,左耳已经满是泥土,只能听到那几个黄灿灿的耳环被磨得哗啦作响,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下到台阶下,前方豁然开朗。张春来向四周继续敲击一小部分,转头对大家说道:“看来没什么事,从这往前应该几十米都不会有什么陷阱,暂时休息一下吧!”。 坐在地上解开衣服拉链,他脸颊已经汗水成串流下。 第21话给我滚出来 大隋匠作司侍郎是干什么的不知道,东家坐下休息就开始研究记录,嘴里不时嘟囔出声来,我在不远有意无意听到一些。照东家的话说匠作司侍郎不是平常人,这家伙有丰富的土木工程知识,我只能理解这么多,其余的啥也不明白。事实也是如此,想要弄明白在隋唐匠作司侍郎是个什么官,那要先搞清楚隋唐的官僚机构,那又是个相当头疼的一项。 这里的范围不小,上方走过的石室和墓道并不是太奢华,蜀王身份在那摆着,他的陵寝应该是很奢靡华丽才对。很简单的陪葬品!单凭那些铠甲战刀,还提不起我的兴致,那些东西拿出去也卖不了几个钱。如果是陌刀马鎙就另当别论了,据我所知,一把元明时期的马鎙,完好的话在**能卖到几十万。唐代的陌刀,至今没有一件出土的实物,古籍上记载,‘陌刀所过,人马具碎’那种精良装备的恐怖杀伤力至今人们无法得知究竟,如实能弄到一件陌刀实物,定能卖到天价。 记得刚才在衣物石室里有一对小狮子很漂亮,通体绿油油的憨态可掬,等出去的时候我一定带走它。 海南仔,休想跟我抢。 走向张春来,想用话来试探一下在东家身边什么时候拿东西好一点。可没等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猛然回过头来,看到他脸上惊讶的表情,以为身后有什么东西,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他的表情感觉非同小可。迅速的拔出脖子后的短铁棍,身体向右边滚下去,右肩着地就猛然翻身站起来,看向身后。 身后什么也没有,空空的券道,再扭头去看张春来。 “上面,有人下来了。台阶上有脚步声”张春来利刃一般的眼神说道。 东家听道张春来的话,不自觉的说了一句:“不能这么快啊,李博生这是要干什么!”。 张春来和我刹那间灭掉头灯,猫步一般轻盈靠向墙角,李磊也有样学样。 等待是最容易让人发狂的,大气不敢出。 而且从券道上方下来的脚步声瞬间停止,海南仔也明白过来,纷纷关掉头灯,悄悄靠向两边拱墙。 东家和她们两个小妮子茫然不知所措,也不关掉头灯,就那么呆立着,气氛特别压抑。 台阶上面隐隐响起一点鞋底摩擦声响,就在斜上方,能分辨出来,那些人背靠券道,紧贴墙壁。那些人在券道上方,还有几极台阶的地方停下来,照进来的光束一闪就灭。那是很白很亮的光,和我们使用的工矿灯不同。这样点触开灯瞬间熄灭的做法好像以前有人和我说过,好像是一种战术。 张春来听力超强,在我耳边小声说道:“脚步控制的这么好,刚好是死角上方”。 “啪”一声清脆的枪响,在空旷的墓室中回声震得耳膜生疼。 “啊”。 在身后的张春来扑到我腰上,将我推向更远的墙边,回手夹住他,啊啊嚎叫不停,可知他的痛苦。他的左手上有个四指连套,见过那种东西,打架的时候很不错,张春来是准备要开扁。现在想起来了,灯头触开立刻熄灭,是地下黑暗世界中用枪的战术,点开灯光的一瞬间观察,同时移动身位,随即关灯就开枪。可惜在东北能用枪的机会太少,更别提下地持枪对战,几乎没有这样的条件。 心里莫名的兴奋,现在开始枪战的话,我现在可是有地形优势,只朝着券道打就可以,只要颗颗子弹都钻进券道,里面的人躲不掉。 石阶上面传来一声苍老沙哑的声音:“陈正居,你个老不死的,给我滚出来”。 东家的脸上出现了一阵阴霾。 张春来痛苦的捂着耳朵,渐渐蹲在地上,根本指不上,把我也拉倒坐下来。只有一支小手枪堪用,这种时刻开不开枪拿捏不定。张春来把枪给我的时候说让我一定枪响止疼,不管如何,对方有枪就是威胁。如此架势,先冲进来的必须要放倒。主意拿定,枪口瞄向券道口,出现人影子弹就过去。 东家朝向券道大声的说:“不知道上面是哪位啊?”。 很快,券道上沙哑的声音说道:“怎么?,这么多年不见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东家的脸上这时出现的表情让我害怕,那是心中在发狠,额头青筋暴起。可想而知那人的身份他已然知晓,凶狠的表情似乎在东家心里,那个人已被他咬碎。现在的东家不像刚见面时和蔼的老人家,这个时候,完全是一只洪荒猛兽,一开始的猜想没错,这种人发起狠来,谁都受不了。枪口抬起,计算着券道高度和人的身高,十颗子弹一旦开火,要全部招呼到人可能出现的位置。 “是苏文啊!”东家一瞬间语气平缓的说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暴躁的脾气,就不能平静的说说话”。 张春来的手摸上来,慢慢压下我的胳膊。 “哈哈哈”沙哑的声音笑着说道:“你还是这么的和气,老奸巨猾也就你这个样子,如果我说得没错,现在的你有机会就能生吞了我,不过我告诉你,你没这个机会”。 东家叹了一口气,转身坐在一个背包上。对着石阶入口说道:“下来说话吧,这里没什么危险,我们上次见面也是快5年前了吧?”。 “哈哈”沙哑的声音说道:“怕你不成,我下来了”。 说话的声音刚落,一个奇快的身影轻轻的落下来,双脚在落地瞬间身形一滚,窜到入口的右侧,闪身躲进呛得左边角落,这身法没有武术功底的人做不来。刚刚落地我的枪口就指向他的背影,可是奇快的身影无法瞄准,那边还有几个海南仔,开枪容易误伤,而且东家他们的灯光在身后远处,光线不允许看清那人。 枪口一直朝向他,可来人似乎早已知晓墓室中可能有枪口指着他,每步移动都巧妙的避开,身影在黑暗中一刻不停。仔细留意这人的身影,每次移动不是晃动身体,而是两脚不间断的错开,只是全身稍稍移动,角度把巨大墓室中的每个人都躲开,他也在寻找人群中可能存在的枪口。随后券道上四五个二十几岁手拿弓弩的人下到墓室来,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高瘦瘦带着黑口罩的人,拿弓弩的家伙将他挡在身后。 和这些人比起来,我们的衣着装具相形见绌。普通的老绿作训服,当新兵那会儿穿的就是这个,矿灯也是很容易买到的普通煤矿隔爆头灯。而这些人穿的的灰色的仿制军服,胳膊上都带有一个鹰头,虽然那是假货,但是军品商店里的高仿产品质量也不错,关键是好看。 他们的灯具好像手电筒的形状,绑在腋下方便实用,从光束和外形上可以看得出来那些是外军使用的枪支上照明装备,和衣服一样肯定是假货,但都是高仿的产品。那几只弓弩在灯光下发着暗暗的反光,一致的外形说明那都是制式武器,这种弓弩在我国制造销售受到严格限制,想要买到这样的装备只能一个途径——‘走私’,因为这都是违禁品,恐怖的250张力,射中就够呛。 衣着装具,无不说明这些人都是行家。使用弓弩避免枪火引爆气体,而且能够发射绳索。 在带着黑口罩的人的身后,还有几个人,个个都是腰身笔直的二十几岁和我们年龄相仿的人。仔细观察,黑口罩后面这些人就不太专业,一进到墓室,目光就四下游走,不在我们人身上。只有他前面那几个还算行事,眼睛始终不离这边,进入墓室就走入一群人中间位置,将海南仔分开成两部分。 心里不由赞叹,站位抢得可以。 ‘赶紧收枪’。 心里默念着别冲动,把枪别再后腰。完了,这要是打起来还要看海南仔实力怎么样了,觉得他们百分之九十是费鸟,打群架的难度可是远远高于单挑。这么快就找到地下的人,毫无疑问,是竖井上飘出去的炮烟,准确报出我们的方位。 “你怎么带着口罩?”没等那个叫苏文的开口,东家先发出了疑问:“拿掉口罩吧!戴口罩说话很别扭”。 苏文说道:“还是带着吧!这些年道上的人都叫我苏老鬼,几年前和你北京一别不久,我在山东就出了事,脸上留下了伤,带着口罩会好一些,不然你们看了一定会反胃的”。 “哎”东家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是为土肥的事来的吧?”。 “哈哈哈”苏老鬼的笑声空洞无力,从声音里我能听出,这时候的他有点伤心,苏老鬼说道:“陈大东家就是老奸巨猾啊,开门见山”。 东家缓缓的说道:“不要无端的怀疑,我要想害土肥还用不着假手他人,我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那你说,怎么他去过北京找你之后,没多久就死了,这是怎么回事?他带去的几个古文字拓片你留着干什么?”苏老鬼的话,意思好像是来寻仇。貌似我们的陈大东家,也是行事杀伐果断。果然不出所料,这种人狠起来可怕着呢!不由得心里又是一阵高兴,投靠张春来这里还真对了,我们背后东家果然是大佬。 东家缓缓的说道:“他带到我那去的几个文字的拓片,我在本子上记了下来,有两个字我能识得,有几个当时却不知道,后来有许多学者和研究生在北大开研讨会,我才知道北魏时期是个分裂的时代,各个学派对文字有很多的更改和创造,那些拓片字体是高昌风格的北魏瓦文。这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东家说话的时候,那个苏老鬼一直低着头看脚面。他身边的几个小伙子都是笔直的站在他的周围,其中有一个手里不知道提着一个什么东西,因为离我很远,只能看到那个东西发着淡淡的蓝光。就是这简单的一眼,就觉得这人很别扭,具体是哪里说不清楚。 那人露出半边身子在苏老鬼身后,只露出右半脸,忽然发现他目光一直停在我们三个身上。 第22话剑拔弩张 苏老鬼抬起头,对东家注视了片刻,说道:“怎么说都是土肥从你那回来没几天,就在广州出了事,你在这里的嫌疑最大。求你这么多年,就是不肯合作。别和我说什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能过去你怎么又回过北坡牙子”。 苏老鬼的话好像触动了东家的伤感,一时无言以对。 过了好半天,东家才说两次回去都是抱着一定成功的信心,可是都无功而返。不管怎么说都要对她有个交代。以前年轻,有些事不敢做的太过火,现在回想起来,都怪自己当时没有主见。人只要一过知天命的年龄,总是会对过去感怀,总是放不下的那个人,市场让自己心如刀绞,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她。 短暂的沉默,二人对视。 听不明白因为啥,但感觉两个老家伙曾经不是一般的关系。眼睛再次停在那个提着亮的人身上,他还在看这边。张春来把我拖到墙角边更远的位置,以内他看到了,我和那个家伙的眼神都是相当不友好,在盯盯瞅一会儿,肯定打起来。 要开撕,我们绝对没有胜算,对方当中有几个家伙看上去实力不俗。开枪也要先干掉这个苏老鬼,不过我看这架势,如果干倒苏老鬼,他的人肯定生吞活吃了我。 苏老鬼长长叹一口气,淡淡的说道:“上次和你在北京一别之后不久,我在山东就出事了,这张脸也就治不好了”。一边说着话,苏老鬼一边摘下了他的口罩。 ‘咔’。 一口痰卡在嗓子眼儿里,这哪里是人的脸。左侧的牙齿全能看到,伤口处还能看清一些息肉,息肉中间还有一层薄薄的黄膜,别人看到很容易以为是刀伤。如此外观,那应该是尸毒,被毒尸抓的是肯定了,伤口能看出一点爪子的轮廓,息肉还在化脓。尸毒可医肉难医,缺失很大一块肌肉组织,不用高超的整容技术难以补全。 东家看到苏老鬼的脸也被吓一跳,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老鬼为了土肥的事,耿耿于怀多年都放不下,照他的话,那个土肥定是他过命的兄弟。 两个人坐在背包上说话,其他人就这么僵持戒备。那个拿小灯的站在那里,眼睛不断在我们三个身上打量,一定是在注意我的枪。最先冲下来的那个从墙边走来,一只手扶着墙,目光也在往这边瞅,显然和海南仔比起来,我们更有威慑力。 被人盯着十分不爽,张春来放松下来,轻声告诉我别打乱局面,让东家来控制。我苦笑一声,还局面,你这词用的太玩味,现在局面就是咱们现在被人盯着,稍有异动,小命不保。 两人说话,貌似多年之前他们两个因为土肥,产生了恩怨,两个老家伙说话倒是没什么,可其他人的净身却十分紧张,气氛用剑拔弩张来形容也不为过。 至少包括我们在内,可是随时准备大打出手。 东家语气平缓,丝毫不见紧张急躁,苏老鬼提起土肥的事情,东家神色没有一丝惊慌。那时候有些事不敢做的太过火,记下了拓片上的字,还不至于杀了土肥,那么做太招摇。苏老鬼毫不所动,东家说话他就静静听着,眼神中不见一丝波澜,东家的话他信与不信,都表现不出来。时过多年,有些事不能解决早该放下。东家话里带有一丝责备,埋怨苏老鬼派人跟踪自己,这方式会惹出**烦。 “我可没派人跟踪你”苏老鬼坚决否认。 找你那么多年,一直不肯合作,知道你身后有势力,而且那些势力在控制你,什么事自己做不了主。这不怪你,唯唯诺诺是天生的,插队的时候就是这样,谁说什么你都信,要不是因为这一点,不会失去雪彤。多年念念不忘,我和你一样带人回去过几次,结果一样一无所获。依我看,不如让后起的年轻人去合作一次,成与不成,都算尽了心力,此生你对得起她。 这俩老家伙说的东西我们完全听不懂,照口气来看有点互相埋怨。 打量苏老鬼,只不过是普通的瘦老头,作训服敞怀,明显不合身。大朋克靴和裤腿都是湿的,包括他身边的年轻的都是裤腿湿漉漉的。初步判断,这些人一定是发现山坡上的洞口,片刻不停直追下来。如此就要有个先决条件,这些人在山中,盯着东家一行人很久。穿过水道,炮烟气味酸呛,下来左边就是倒下的假门。这都没有问题,只是山中跟踪队伍,必须要有相应的经验。 东家叹了口气,说道:“这么多年了,终究还是放不下她,总要对她有个交代。好,正有这个打算,完事之后你我两家合作,重趟那个‘幽灵塚’。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怎么进来的这么快”。 对喽!东家看问题就是准确,能在山野之中跟住一个队伍,如果经验条件允许不是难事。难就难在发现我们打开了洞口,一路追下来的速度这么快,苏老鬼的人,就不怕其中会中陷阱埋伏,湿漉漉的裤腿和鞋子,说明他们在下来的途中,一步也没有停留。 苏老鬼说起来由,还是有关土肥。 很多年前,一个日本同行找到苏老鬼,求他帮忙寻找隋文帝时期蜀王杨允陵寝,只知是在蜀地。具体位置具体资料啥也没有,苏老鬼也听得一头雾水,历史上的蜀王有好几个,从未听说过隋文帝时期有过蜀王这个封号,那个日本人说得云山雾罩,苏老鬼只能笑笑过去。又过了一年多,那个日本人旧事重提,拿来几个拓片,是北魏石碑上拓下来的,应该和蜀王杨允有关,还是没有地址线索,苏老鬼无能为力,只得去寻找拓片出处,结果一无所获。 坏事就坏在那个日本人身上,找到了苏老鬼的挚友土肥,土肥拿着拓片去找了陈东家。 “此事不怪土肥”东家说道:“他来找我,当时我也不太懂北魏时期的字体,但却记住了拓片上的内容”。北魏拓跋王朝,历史上是鲜卑与汉族第一次民族融合,但在文字上出现过两个时期,一个是全盘汉化时期,也就是北魏刚建立初期,那时人们主张照搬汉学,包括文字在内。然而遭到很多反对,反对的原因是害怕鲜卑文化会慢慢消失,背后也有贵族利益和民族因素,所以不仅文化文字,就连当时的制度形式,人们生活习惯,都要遵循鲜卑传统。其中多是社会原因。 这也是北魏王朝短命的原因,强力推行游牧民族政策,换来中土汉人强烈抵制。这些在考古中有发现,北魏初期石碑的确是自成一派的汉字。对于土肥从北京离开,在广州出事,东家的确不知情。土肥走后,东家利用闲暇时间,对南北朝文化进行钻研才得知,土肥带来的拓片内容,是一段石碑上的文字。 “《景蜀王千字文碑》”苏老鬼道:“我也去过满城,冀中地区,自古就是采石制碑胜地”。 东家对苏老鬼投去几分赞许的目光。苏老鬼不断叹气,那碑文他找到了,也让外国人解译过内容,没有具体指向的地域,蜀地太大,年代久远很多地名都更改过,上哪去找。 “能找”东家说道:“不过说来话长”。 公元581年二月,北周静帝禅让皇位于杨坚,北周覆亡,隋朝建立。隋文帝杨坚用了九年时间完成大一统,其中只有几场战事稍大。排除那几场战事,蜀地可是并无大战,很可能这个蜀王就是归化的北周贵族。至于历史上怎么没有记载,原因很复杂,后人篡改了历史的嫌疑很大,毕竟唐朝把前隋功绩抹杀的干干净净,连不亚于长城的大运河都给说成苦民伤命的败家工程。 我转身看向身后,有两个海南仔好像走上了一个小桥。因为我们带的矿灯在30米内还可以,远了只能看到人影。 “嗡——”。 一声清脆的仿佛蜂鸣巨响。还没来得及站起,就听到季秋和艾小华的大叫,接着慠嚎大哭起来。 大家都一阵心惊,不敢冒然过去。其它海南仔见到同伴出事,咿咿呀呀的大喊起来,其中两个脸色苍白的跌坐在地上,空气中飘散开极其浓烈的血腥味和内脏腥臭。 几个海南仔战战兢兢的说道:“他们两个刚走上石桥,就被甩了回来”。 两团血肉堆在地中间,已完全不是人形。远处石桥前方,一大滩血迹四散,就像用盆子泼洒一般,密密麻麻的血点四射。中招的地方是桥上,血点在离桥头五米远,这要多大力量!东家脸色死灰,坐在那里瑟瑟发抖,只有苏老鬼面无惧色大步走过来,身旁跟着的提灯的,一脸的轻蔑。 入口上方出现了强烈的灯光,杂乱的脚步声下来一伙人。入口下方的空地,现在有点紧张,一时人满为患。那些新来的气势上明显比苏老鬼一行逊色一筹,没有赫然的杀气,行进毫无章法,稀稀拉拉放羊一样。 等他们走下来,才注意当中为首的是高高瘦瘦,和苏文差不多年龄的老家伙,仔细一看发现他左侧脖颈上一大片青色胎记。估计是张春来说的,本家二号人物‘北大青鸟’。张春来说过一定要叫李先生。 青鸟眼中旁若无人,径直走向东家。 苏老鬼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陈大东家,这些小南方仔不是你亲自挑选的吧?”。 青鸟头抬起来,死鱼一般的眼神看着苏老鬼。这样子十分无礼,苏老鬼并不介意。 “正面,每个人从正面一共挨了六刀”我道,张春来走过去,仔细敲击桥头石砖。人站在侧面,季秋和艾小华的哭声吵得他无法专心,敲击几下只好作罢。 “不止呀!”拿灯的人也蹲下来,此人身形匀称健硕,面色红润眼睛很大。手中小灯闪着幽蓝的光芒,腋下还有一支射灯。“头皮上翻说明是从下身开始进刀,胳膊也是一段一段,说明刀的间距只有十厘米左右”。 这人靠近,我的心跳开始加剧,赶快离开他。拨开切成三瓣的脑袋,这人丝毫不害怕,和我一样关心尸体,心里判断死因。 观察那些泼洒的血迹,从血滴的毛刺可以看出来,在从人体爆出的时候被施加了很大的惯性,这样的惯力不亚于子弹。血肉上面切口锋利,联想到上面石室里的几把唐刀,那样的刀还不行,至少要比它更厚更长,还要更锋利一些,久远年代还保持着正常运作,金属材质要求环境干燥,同时必须使用油料保养。好歹也擦过几年的枪油,对这个还是了解一些的。最不可思议的动能,坚硬的头骨都能切成三瓣,哪种力量能让钢刀瞬间爆发出如此力道? “小伙子”苏老鬼冲我们说道:“看出什么了没有?”。 第23话无组织无纪律 从血液泼洒的反方向望去,刀锋来自桥面中心部位。整个桥面在灯光的照射下一览无余,估算出大概能有藏刀可能的地方,应该是桥体正中,可那里也是整洁如新,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没有一丝落灰,必然是桥下深不见底的断崖,涌上来的气流,是灰尘无法落定。单体拱设计,架在面前直通中间一处空地,扶手栏杆上层云造型,犹如一团团云朵,厚重敦实,让桥面粗看上去就像架在云彩中间。栏杆与桥面不是同一石料,色差光泽度明显不同。灯光照在最近的云团石墩,光线分散剔透,表面经过细致打磨,水滑若冰,工艺精细的程度不输于精美玉器。 四处观望,四边向上拱起,上方不见穹顶。 再次打量四周,地面石砖纹路简洁表面毛糙,坑坑洼洼极不平整,石桥却是精雕细刻。整座石桥的考究层度,与四周不相配。 苏老鬼对东家说道:“这些不是本家的人很难带领,很难控制,不过既然来到这里一切都要听指挥。上面的石室进来直接路过,所有情况我都没看”。 东家拿出他的小本子,坐下来将每一个石室的情况详细的说给苏老鬼。苏老鬼认真仔细听取,深眉紧锁,不时打断东家,详细问明哪间石室的东西数目,品质和摆放。至于那些壁画,苏老鬼也很感兴趣。 一直靠在墙边的那人走过来一点,仍在人群边上,看样子他三十出头,眼角已经出现了淡淡的皱纹。鼻梁高高脸颊宽阔,和我比起来,这家伙更像职业军人,那张脸上写满刚毅,双眼锐利带有一丝姣邪。这人一直在人群外围,面朝众人而立,看似随意走动漫无目的,实际上每个人的举动都收在他的眼里。不声不响,谁的目光和他对视,都还以妖邪的一笑。 苏老鬼接过东家的本子,立刻就指出问题出在哪里。第一间的兵器铠甲,符合王一级的规制,蜀王掌握兵马有多少不一定,蜀地富庶民族众多,长期重兵压阵,历史上就是如此。可是壁画就和兵器铠甲不相搭调,但是所有壁画的内容倒是有点意思,连在一起,除了第四个石室的有些神化色彩,总体还算连贯。 言语当中不时对东家调侃,做学问太久思想刻板,很多事不是自己亲眼见到就根深蒂固的去肯定,要学会推倒重来。 苏老鬼指着他带来的几个人,告诉东家和李博生,他们是经常和日本人打交道的卖家。90年代在俄罗斯境内,出现过一个阿富汗战争时期得来的金展画。上面有文字记载,在巴里黑王朝时期,中亚有个小国,叫图克莫尼,大概是在隋朝早期的时候,或者比之更早一点的年代,有个中原震旦远渡过去的王子,叫什么还翻译不出来。古代中亚,和隋唐很多生活方式不同,语言上也有很多不相符的词汇,所以画上的叫法被翻译成王子高僧。 苏老鬼怀疑那金展画上的说法,准确的讲,应该翻译成富家子弟或者官宦子弟。因为当时的中亚,佛本文化影响很深,官宦这个词绝对不会有。 得道高僧也不对,不得佛的法,怎敢称高僧!这也是翻译的原因。 上面记载的事件是那个中原富家子弟在图克莫尼修行半生,终于得法。后来某一天收到了震旦蜀地来的消息,回去接掌他蜀王舅舅的王位,临行之前由弟子刻画,以存念。 于此也让苏老鬼琢磨很久,舅舅传位给外甥。这说不通,不能是简单的无子可传,更多可能是因为南北朝留下的,兄妹相亲**结合的恶习。唐朝后期,**现象屡见不鲜,都是有来由的。苏老鬼当时很多事情理解不透,没有一句话能解释的通,也就将此事放下。这件事情发生在土肥拿拓片找东家之前,苏老鬼也是刚刚想起,多年之前,自己研究过王子高僧继承王位的金展画,也知道历史上可能真有一个出国留学回来的高僧做了蜀王。 而且我们的史书上只字不提,那人可能毫无建树,在蜀地称王施政,那是要一定的基础的,一个海归,即使满腹经纶,对蜀地情况不了解,没准会发生什么事情,也许就被历史的洪流给淹没了。 若不是东家提起,苏老鬼还不能将两件事联系起来,现在姑且当做参考。 想要把语言文字的错漏研究透彻,可以去一趟深圳。近些年中国保存了很多阿富汗的古代金器,这是中国承担的国际义务,而且苏老鬼估计,阿富汗的举国宝藏,可能都在中国。为什么古代中亚的宝物,阿富汗的金展画在90年代的俄罗斯出现,苏老鬼也不想说的太详细。 东家又坐在背包上拿起他的本子,仔细的看着。半晌说道:“照你说的,把石室的顺序改一下,也看不来什么”。 苏老鬼说道:“现在不用求真,打开主棺就知道,到底是不是和尚”。 苏老鬼打断东家,不让他再拘泥于那些无用的壁画。壁画这种东西在古人眼里,只是一种叙事载体,有时候可能在壁画上加上个人观念和感情,赋予一些事物神化色彩。就拿隋唐与南北朝后期的服饰来比较,其中的差别并不太大,你能说抓走那个女人的皇帝究竟是谁嘛?雕刻师稍微带上一点自己的意识观念,把前朝皇帝美化一些或者丑化一些都有可能。 而且衣服上多一笔线条,我们后人再看可就是天壤之别,那东西靠不住。 再回过头来分析上面崖洞的石刻。开皇十一年,文帝下令督造蜀王陵寝,修陵大多是在正主生前,也有个别情况死了才修。不管死活,文帝下令,证明蜀王确实存在,而正史没有记载,那些新旧唐书通简什么的,都烧了算了。杨坚文治武功,天下一统民心所向,不会让自己英名毁在一个小王手里。如若真是一个归顺贵族,他是不会把人从史书中抹去。 贞观十七年,占巴贡。这里面肯定有文章,鸠占鹊巢可以,这不是鸟窝,想来就来,肯定还有更多曲折。 “大概就是这样了”苏老鬼淡淡的说道:“就照我们的猜测,先看看正主是不是和尚!不过一切还要看下一步怎么走。陈东家,你的南方仔再这么玩儿一样的做事,我们可不想受到牵连”。 东家立刻对青鸟说道:“让他们别乱走动,不听话就按规矩办”。 苏老鬼的话能听的出来,他另外的一层意思根本就不会考虑离开。而东家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们都明白,这个时候只能合作。还有很多问题没说明白,苏老鬼能在山野中跟踪东家,这个不难办到,问题是,苏老鬼怎么知道东家要来四川下地? 地上两个海南仔的血肉,也只能叹息,可惜了两个兄弟。张春来叫人用衣服头盔捧来了一些土,土是券道上面的土方,把地上的血肉污物盖住。这里是拱形的墓室,没有期望的八开,八间分墓室没有见到难免失落。中间极为宽敞,这大小勉强符合‘王’的身份。陈东家和苏老鬼,两个人态度此时完全转变,刚刚还喊打喊杀,这会儿平静如常。 苏老鬼和东家看上去好像没什么解不开的恩怨。 老家伙态度随和,大家的气氛也跟着缓和了很多,从说话上就能体会出来。我觉得很奇怪,两伙人在地下遭遇,本应是水火不容,不过想想东家和苏老鬼是老相识,也就释然。但是李先生不是老相识,凭我猜测,他应该有所阻拦才对! 心里总是感觉,老熟人,还有一点积怨,在地下不可能这么巧的相见! 灯具的视界有限,他们的枪支战术射灯要远一些。深沟断崖横亘在面前,冰冷的气流从下面涌上来,吹到身上感觉更冷。 桥是不能过了,因为从沟壑的弧度看出来,整条沟壑的形状是圆形,如果没有其它的道路,只能逼着自己在这条杀人的桥上动脑筋。 桥这边还有血迹,这时候的人们都少了许多话,都被刚刚看到的死尸吓得不轻。青鸟带来的那些海南仔和跟我们一起下来的海南仔很自然聚拢到一起,但是观察他们,后来的明显能力更强。只有李先生一个人在注意着东家和苏文,他根本不关心这里的情况,眼神总是无意的看向别人,已经好几次无意中看到他在注意张春来。 “检查周围”张春来道。 沿着这条深不见底的深沟走出很远,才看到前方倾斜下来的穹顶。用灯照向深沟,漆黑深不见底,脚边平坦没有什么危险。沿着墙边估算,如果断崖是笔直的,距离正好是断崖两端,上方就是另外两道假门,忍不住又走回去照看,墙体和断崖深沟相接的部分,下方也是深不见底。根本无法借力,墙下面的情况不禁产生疑问,如此宽度,究竟是怎么固定的! 提灯的家伙在我身后走来,这让我不禁好奇,他手里的提灯光晕幽蓝,照明效果比火柴强不了多少,腋下的射灯明明光线亮度都好,可却偏偏每走一段,都要提起小灯,仔细观察小灯的幽蓝火焰。看那灯的样子,很像金属球体。两个不大的背包,都在左肩上背着,下地本应该所有装具佩戴整齐,可这人就像逛街一样随意。仔细瞅一下这人,和我差不多大,只顾盯着自己的脚下,甲字形脸带着先天的平和,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经过我身边,心跳和刚刚一样突然急剧加快,赶忙退开几步。 “嗨!”那人先对我打招呼,同时问道:“知道这叫什么吗?”。 我道:“不知道,这叫啥呀!”。 “我也不知道”。 没话找话是不!对我斜眼瞅他,丝毫不在意,脚下仍然大步流星。 “我们苏老知道”。 你们苏老知道就知道呗!关我屁事,我们东家也知道,但我绝对不会去问,总跟在老头子屁股后问来问去就把自己问完犊子了,这道理你不懂。 第24话颜色 墓室里好几十人,大部分在桥的一端。这里的空间宽敞得有些异常,如果中间的那部分是主椁位置,完全可以不用建造成这么大。从边缘来看,顶部离地面至少六十米以上,因为矿灯照上去一片漆黑,距离有限看不到最高,只能按照墓顶弧度来计算。 东家不住的感慨“这是怎么修建的,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的拱形墓室”。 “很简单”苏老鬼淡淡的说道:“先挖出圆拱的上面,把凿刻好的石料盖在挖成圆拱的土上,难点就在石料每一块都要尺寸计算准确,四面拼接面要凿刻花纹,然后再从下面打入墓室,把里面的土挖出掏空,直接就成为宝顶。这么做很简单,现在上方掏出一层断面就可以,对当时来说花不了多少钱。只是......”。 东家问道:“只是什么?”。 苏老鬼面向石桥说道:“这个桥的来头可就大了,这是南北朝时期的王陵很少见的‘发条机簧桥’,这种桥的设计是用发条发动,机簧隐藏在刀背下分为两组,两组一正一反各顶住十几把钢刀,两层精制钢刀连在一根主轴上连体铸造的,所以一旦触发,发条弹开钢刀,主轴自然翻转,一组弹开一组归位,其力道别说是人,一头牛也能切成肉片”。 按苏老鬼的说法,在土层上方掏空,铺就计算过尺寸形状的石料,形成一层盖,再从下方掏进墓室,取走里面的土。原本就是实地,在上方铺装石料,对于施工匠人来说,能够脚踏实地搬运石料安全省力。重点是石桥的机簧,所用的钢材按照现代理论,必须选用高碳钢,早在南北朝,人们就掌握的高碳钢的冶炼,这一点要有实物出土才行。 “跟赵州桥如出一则”妖邪笑容家伙对我说道。 他是看到我观察墙边拱顶若有所思,才来和我搭话。语气当中不无炫耀的意味,如果从中心开始搭建石材,然后使用跳板和滚木运送石料,由内向外一层一层加高,一圈一圈的垒砌,金字塔五十个人就可以干。 我信你个锤子,金字塔是吊车脚手架吊装的好吗!那么多大师都确认过的,不用你在这标新立异。 东家沉思了半晌,几次扭头看向那个小桥,说道:“有没有什么方法过去?”。 苏老鬼道:“北派以前有种方法叫‘拧根斜(xia)’不过咱们现在不适合用,这是石地石桥,那样工程就大了。一会儿看看再说”。 ‘拧根斜’以前在故事里听过,在一些大型的墓室里常有石板修造的机关,人踩在上面会触发,所以有人研究出了这种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在石板的一端地下把土掏空,使一段缓缓下沉,用绳子强行的把石板扭动使其栽倒,侧翻一面。这都属于蛮打蛮干的把式,早就没人用了。况且费时费力,更是由于今天的装备相比前人,更为先进。拧根所用的石锥、歇杆、藤锤,都是土活儿神器。太爷曾经在炮营见过有人使用藤锤固定炮位栓,不断赞叹那锤头设计精巧。 就在东家和苏老鬼说了这么几句话的时间里,有几个人从入口石阶上面抬下来好多大石块。应该来自上面土方当中,‘前辈’打盗洞取出的石料。 苏老鬼刚才说石桥的结构,听上去里面的发条转轴很棘手。苏老鬼带来的几个人在准备绳子,还有一部分人把石块放在石桥的一端,然后一点点的向前推进,这么做不比走上去安全的多。没人叫他们这样做,奇怪为什么苏老鬼不制止他们。苏老鬼身边提灯的家伙看都不看那些人,好像那些人不是他的同伴。他只注意苏老鬼的安危,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赶快退到季秋她们旁边,拉着她离远点。 石块不停向前倒,那几个人半趴着前行。没等别人提醒他们,“嗡——”又是一声蜜蜂的蜂鸣巨响传来,大家四处躲藏,石块带着碎裂声高高飞起,同时整座桥也传来‘咔咔’的一阵响动,一定是碎石块进入了桥体内部。碎石迎面飞来,速度极快无法躲藏,惨叫交替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交替,十多个人倒在地上痛苦哀嚎。转身蹲下,用背包挡住飞来的碎石,头盔也被击中叮当作响。 好在季秋毫发无伤,惊恐的双眼和我四目相对。 OK,不用跟在你屁股后面,关键时刻,矫健的身影比啥都强。 取出双氧水交给季秋,叫她帮忙照顾其他人。刚才桥上的情况,完全收在眼里,是在中间部位靠前一点的斜面上,劲风就是从那里开始,虽然看不清刀锋闪过,但是石头切碎飞起之前,已经把态势完全展露。那是一排极其锋利的钢刀翻转,迎面砍向桥上石块,破碎飞起,都在眨眼之间。只是心里惊叹,那转起来的刀锋,速度之快肉眼无法分辨。 苏老鬼厉声训斥,别那么心急,想过桥可以尝试在侧面放吊篮。 苏老鬼深吸了一口气,看看人多的地方,说道:“我的人带着弓弩,还有登山岩钉,还有一只外国的专业枪钉。这里的风速很高,在这深沟下面一定是通风口,但是很有可能处在山体中的自然裂缝中,没有必要下去。倒是可以从机簧桥的侧面打上几个岩钉,用绳子结吊篮过去”。 这时西南角有人喊了一声:“这里有个柜子”。 在西南角圆拱形的宝顶下,一个柜子孤零零的立在边缘,刚才都注意那座小石桥,忽略了这边。距离深沟还有十多米远,所以我们都没有发现这里还有这么一个略显现代的竹柜,一人多高,双开门设计。和现在最普通的家用衣柜一样,普普通通没有一点花式设计,长方体见棱见角立在角落里。整齐细条上的斑纹是青斑竹特有,怪就怪在这个竹柜呈现和石头墙地面一个颜色,离的很近了也很难区分。 离竹柜越近,难闻的怪味越发浓烈。 光线透过缝隙,里面漆黑。在竹柜的周围仔细的查看,李先生冷冷的说:“土冷柜,千万别碰”。 赶快离开,气味实在让人受不了。转身离开,心里一直嘀咕,斑竹的柜子怎么会是这个颜色,与周围浑然一体。就是这样看起来太别扭,也说不好哪里不对,只是觉得四周空空如野,这里突兀的放着这么一件柜子,难道是上面的四个墓室放不下? 一人多高足有两人宽,难不成里面放的是人,蜀王的贴身卫士! 除了正主,怀疑能放人的东西尽量不要触碰。 几声清脆的响声传来,石桥那边又有了动静。靠近忙着打钉孔的几个人,从侧面扶手上打孔,这样干十分危险。苏老鬼从旁边走过,看都不看他们。隐隐的有些担心,如此冒失会出问题的,脚下悬空,只有绳结打成的简易吊篮能保障一点安全。 苏老鬼不会不明白,可他为什么管都不管,感觉好像是有意让他们几个人这么做。不过他们手中的家伙的确不错,那个东西比我见过的射钉枪要先进许多,小巧的外形,只有普通手枪大小,打出的岩钉还能装上挂环锁扣,心里立刻明白,这是专业的登山射钉枪。不过看那浑圆的外形设计,有点像超小型电吹风,都是外国卖专利的产品,价格不便宜。 东家这时不知道和李先生说着什么,李先生去了几个海南人的一边。随后东家向张春来使个眼色,张春来点点头。不一会儿到我耳边小声说道:“过了这个石桥,你我别离太远,我们在最外围”。 这么安排的确不错,我和张春来在最外面,有什么突发情况首先应对。青鸟一定是叫海南人近距离保护东家和两个女孩,这个想法一闪既过。 桥上的人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有人踏上对面,回头把登山绳系好,这边的人手开始整理工具。吊篮上陆续有人跟进,回身腾出地方,自己要做的是先退到人群外围。 只见苏老鬼脸圆瞪双眼,那表情极为惊恐,大声喊道:“小心,抽红板”。 没有听见一点声响,桥那边一个人掉进陷阱,只能看见一个脑袋露在地面上。他旁边的人好像没有听到苏老鬼的喊声,想要过去帮他。苏老鬼又是一声大叫:“别动他,没救了”。 可是那边的人显然手脚慌乱,脚步稍稍一动,一个趔趄掉进了两块翻起的石板中间。桥上吊篮还有人吊在上面,头灯光线连贯起来这一幕看得分外清楚,两块石板横翻开来,正好夹住落下的人脖子。脑袋就像是落地的皮球一般,正好停在刚刚翻合的石板上。 这个人刚刚落下,旁边先前掉进石板的那人头瞬间飞起,人头下拽着一条长长的肠子飞起几米高,不偏不斜飞向石桥。 “嗡”的一声紧接着传来,人头的一片脸颊飞的最高,其中大半个头来势最快,横向朝人群上边飞来,上面还连着一小段红红的食道。 人头飞的方向是我们人群中间,一个家伙的反应很迅速,他看出能正好砸到自己,一个转身,用背包顶飞了人头,鲜血溅得满脸都是。 被撞飞的人头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不偏不斜砸在刚刚看过的竹柜,大半颗人头就像炮弹笔直打入竹柜。那竹柜门被轰得四分五裂,所有人的目光朝向那里。 第25话人形 没等大家惊魂稍定,那竹柜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动,缓缓倒向墙角。‘咣当咣当’,竹柜摇摇晃晃。伴随着晃动,声音也越发的清晰,同时‘咔咔’的声响犹如机械,让人很直观的觉得,那竹柜中的东西是金属发条,‘咔——咔’声音就如钟摆。 ‘咔嚓’。 竹柜最终没能承受墙角和地面的挤压,碎裂四散。 张春来一脸惊恐,揪住我得双肩跳向最远处墙角。伴随巨大的响声之后,一个人形的东西直接冲向人群。 每个人都惊立当场,人形东西冲来不知所措。人形东西所过之处,好几个人纷纷翻倒,血雾一团团爆开,季秋和艾晓华想要逃离墓室,然而几步之后就栽倒在地。地面都铿锵作响,那东西异常沉重,惨叫声此起彼伏,人们四散逃窜。 只是一个照面,就倒下五六个人。人群散开,那东西失去了目标,站在原地不动。比平常人高出一头,脑壳油光铮亮,两只暗红的眼睛杀气腾腾,最要命的两只爪子形态异常,勾勾弯弯微动,就是两支弯曲刀片组成的手。身躯庞大,只是略显人形,从胸开始,一团团脓包圆鼓发胀布满全身。 “啊”。 好几个人慌不择路,连滚带爬涌向券道入口。慌乱刚刚开始,这个人形的家伙立刻就飞奔起来,哪里有人跑就追向哪里。人形东西速度极快,眨眼之间就到了一个逃跑的人身后,两只爪子一下就刺入那人后背,生生从那个人身上扯下一大团血肉,鲜血和内脏喷得到处都是。 ‘噹’。 一颗子弹跟着就打过去,甚至都看到了子弹被弹飞老高,可惜,着点是脖子。 “这不是‘粽子’”张春来大喝道:“上去,干掉它”。 话音落地张春来第一个冲上去,甩开步法从一侧冲上去,收枪伸手拔出后背的短铁棍,动作一气呵成。张春来的右手在身后猛甩,呼呼带风。 “啊”又一声惨叫传来,地上又多一具尸体。一时间满地都是血污内脏,腥臭的气味让人不能呼吸。 张春来即将冲到近前,只见他右臂一甩,一条黑影犹如灵蛇般从手腕打出,划过半空在那个人形的家伙脚踝上绕了几圈。张春来顺势向旁边一翻身,对我喊道:“小宏,闪开”。 在地上一个翻身,左手立刻伸进了右侧肋下的衣服里。滑步发力,人形东西被巨力拉飞起来,然而并未飞出多远,沉重身躯在地上一翻,张春来也被拽倒。伴随沉闷响声,人形家伙腹部弹出一个发光的圆球,猛然砸向地面,就将大家伙平平的弹飞起来,又重新站在地上。眨眼冲到近前,弯腰向前跳跃一步稳住身形。铁棍一转,对准它右手腕就是一击。“当”的一声,虎口震得发麻,但是连贯的动作不能停,铁棍往回一甩,变换成正握,接着一个横砍的动作,如若是寻常醒尸,这一击的位置正好是后颈。 又是一声沉闷回响,短铁棍生生被弹飞。不能迟疑,赶快回身躲避,顺手再次掏枪。 手刚碰到枪把,脚底却被一个圆乎乎的东西滑倒,一屁股坐在地上。顾不上疼痛,人形东西此时正迎面向我冲来,身后有背包,只能朝一侧起身,跃起的同时出枪击发。 “当当当”。 连续三枪,一直以来自认为枪法不错,可实战不是训练场,三枪都朝面门打去,火星四散。只有一颗击中眼眶,其余打在脑壳。就在子弹弹飞的当口,一声极细的破空声,伴随金属摩擦,人形东西的头突然一下晃动,一根反光金属针,不偏不斜打进耳孔里。 心里暗道一声好功夫的同时,自己也猛然回身,向人多的地方滚去。 肚子被地上的东西顶住,一口气没出来,不自觉伸手一摸,是个毛茸茸硬物。想也没想,随手朝人形家伙脸上砸去。看不清那是个什么东西,在人形家伙脑袋上一磕,留下一道黑影掉进深沟。 身边传来张春来的大喊:“快跑”。人形家伙正朝我扑来,右边是深沟悬崖,左边空地有限,被堵在里面也是够呛。 张春来飞速奔向桥头,右手打出那条灵蛇黑绳,缠住人形家伙的脖子,张春来死死拉住不放,这个架势,分明是想把那东西扯到深沟里去。闪电般速度跳过去帮忙,张春来的力量不如这大家伙,嘴里咿咿呀呀闷哼,脚下越来越吃力。 抓住黑绳在手,只感觉似乎有油性一般绵软无力,两人和那人形家伙僵持,力道明显不敌。鞋底在石砖上滑出老远,马上就要撞上桥头。 “嗖—”。 耳畔响起剧烈的破风声音,一个小布包急速飞向那粽子的前胸,布包拖着红丝线速度极快,样子和小时候玩的沙口袋差不多。红丝线随风舞动,一头撞向大家伙前胸。 布包刚刚打在脓包粽子的胸口,我就听到一声闷响,脓疱粽子的前胸腾出一团不大的火焰,伴随着一股浓烈的黑烟。 火焰瞬间爆开,火舌从浓烟中穿出,很快就把大家伙的上身吞噬。整间墓室瞬间烟气弥漫,实在让人恶心欲吐。人形家伙两臂平伸抬起,带着‘哧哧’声响,越来越高的火焰从全身窜出,火团当中,只剩一点骷髅影子。‘噼噼啪啪’,火团里的声响极似柴垛,星星点点火焰四处崩散。 整间墓室浓烟滚滚,火光把四下照的通红。 等到火势渐弱,券道石阶上面传来了零碎脚步声,几个人护着苏老鬼走了下来,苏老鬼一边走还一边说道:“那不是粽子吧?”。 “的确不是”手拿小灯的那个人回答。 战斗才打了不到几分钟,就有九个人死,还有几个伤得不轻。 张春来狠狠扯回黑绳,在手上一抖,没烧完的火焰被甩在地上。大家伙的脑袋也应声落地,就像一个铁壳声响,滚动当中一个个小东西带着火焰四散。 火焰渐渐熄灭,张春来和我两个人散架了一般,扶到一边坐下。 “你还行!嗯还行”张春来瞅着我不断点头,自言自语的说着,不知是认可还是不敢恭维。 “行个屁呀!跟头把式的”我道。 带着无奈的眼神看向一大群人,张春来叫我别看,他知道我在想什么。平时一个个学识渊博得不可一世,真章的时候只是个连滚带爬的货色。那些个雇来的,也都是没事啥都行,有事跑就行。指他们不如指自己,如果刚才没有咱俩死撑,那条券道现在就被尸体堆满了。 虽然刚刚的一番战斗十分激烈,但这时对提灯的家伙仍然在意,他经过我身边时那剧烈的心跳,现在还让我害怕,那种跳法,会死人的。告诉张春来,那个布袋可能是拿灯的家伙打的。 张春来大声叫喊,用不可一世的口气命令海南仔,把尸体拖到最里面墙边,去上边弄土下来埋掉。 东家脸色非常难看,苏老鬼瞅了一眼李先生,语气满是自责,连声说着怨我怨我。诸多不顺早有预兆,山洞石刻的内容,早就道出了很大问题,开皇十一年到贞观十七年,前后四十多年先暂且不谈,单说贞观十七年,大唐律制,婚丧嫁娶都有严格制令,怎么能允许有人用这北魏鲜卑的一道通四合,四合镇方圆的‘一线封疆’。 面前的深沟,就是山体的自然断裂,在断裂带上建墓,必须熟知山脉地理走势。那个解读不出名字的鲜卑匠作司侍郎,不是泛泛之辈。这座机簧桥和人偶,本是杀人利器,就算皇家宫闱也不能随意制造,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小小蜀王陵寝里面,根本就不合规制。就是蜀王本人来了,也不会容许这凶煞的东西出现在自己陵内。 “那是什么原因?”东家问道。 苏老鬼不置可否,对东家只有无奈,言语中不无嘲讽的意味。陈正居你到底是个知识分子,做学术太过保守,按死教条来分析事物是好事,太过严谨就无法自拔。机簧桥设计巧妙,每个部分都不是寻常工匠都能制作,从图纸到施工,每道工序都要用时间和钱来砸。整座大墓,只有这桥和上方穹顶最为耗时,两个重点同时进行,也可缩短工期,只要大墓成型,机簧桥完工,也就是现在我们看到的样子。 贞观十七年,正主占巴贡才入葬于此,不会是大墓闲置了半个世纪,也不是耗时半个世纪才完工。 “人”苏老鬼道:“你忽略了人。那么长时间这大墓就闲置在这,不是战争原因,也不是权利争斗,而是有人,想让这个大墓被人们遗忘”。 苏老鬼大胆假设,如果他是这个大墓的设计者,又了解正主的家事背景,他就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在大墓行将竣工之前,运用手段,让当朝皇帝抓走这个蜀王杨允。反正你是一地封王,手握重权。无论是犯了国法王罡,还是得罪了权贵,哪怕是经济问题你都五雷轰顶。剩下的就是搞定知情的工匠,顺藤摸瓜,把杨允的门阀党羽悉数剪除。 那这个大墓就成了无主之墓。 “他想据为己有?”东家说道。 “一线封疆,本是鲜卑穴山葬。步六孤氏最喜东胡习俗,最早接触萨满民风,但是总体却又偏向道家文化。穹顶之下,大地一分为二,正主背靠一边,与前方大地分立,正是体现道家天地人三元而和,天地有我,我与天地共立,裂土封疆”苏老鬼道。 步六孤与丘穆陵,是鲜卑八大族姓之中的两个。进入中原之前,他们都或多或少接触中土文化,对于道家学说颇为推崇,这一点在史书上有记录。鲜卑穴山葬的本意又和道家‘裁之穴山,一半是花假,一半是真胎’的说法不谋而合。穹顶为天,大地一分为二,墓主守其一,正是将天、地、人三元各置于位。因为此种风水葬法太过霸道,象征墓主与天地共存于世,有为其后代撑起天星之脉的嫌疑。 入主中原之后,拓跋氏贵族严令不许使用东胡大风水势布局陵寝,尤其是丘穆陵一族,不许使用穴山葬。 “这东西符合风水吗?”张春来问道。 “哈哈哈哈”苏老鬼笑道:“山无常势水无常形,金脉游龙全在地下,还用我细说吗!”。 我问道:“那您说这是人偶,为什么要放这个东西在这里?”。 “小伙子”苏老鬼道:“刚才我说的话,你没听仔细。想要把这里据为己有,放个杀人的人偶,会没用吗?”。 第26话鬼头翻 苏老鬼特别强调,那边的斑竹柜子,应该不是简单随意放在角落,如果猜测正确人偶的确有必要存在,更应该妥善保管,决不能随意一放。没看到正主正身,还不能妄下结论,所有上面石室,都能说明问题,只是苏老鬼没有时间在上面仔细观察。 一切等见到正身再说。 “风水只是必要的参考”苏老鬼道:“如果用风水术来找陵墓,十有八九会迷路”。 苏老鬼的话引起我们大家一阵哄笑,可随即都变得严肃了,因为满地的尸体血肉加上空气中的味道,让大家马上想起刚才的惊恐。从一开始我就猜苏老鬼之所以看着他的人过桥还不加制止,很可能那几个人并不是他的本家人。东家对我们一起来的几个海南人的死还有点惋惜,虽说进到古墓生死各安天命,但看到人死终究心里有忌讳。东家在来四川之前有所预感,所以才由青鸟雇佣了海南人,但是一路走来,发现这些都不是土贼。 我接着问道:“苏老,您刚才说的‘抽红板’是怎么回事”。 苏老鬼对我的提问不以为意,当做没听到。 继续说起大隋匠作司,隋唐都有匠作司这个官署,隶属工部,在级别上属三品府衙,在行政上又一个合属衙门。兵部二品官司农郎和户部给事中也在该衙门任职,负责督造兵器军务。民间有流传,隋炀帝下扬州的时候,随行的军队中有一部‘六合车’,那应该是一座机械的堡垒,杀人的机器。据说展开的六合车能发出四百支劲弩,机簧控制,上面的马朔能左刺右杀,抵御几百人的军队都错错有余。 这都是民间流传,实不可信,但是想到隋唐的军械发展,这个东西想必也有它的来路。 转过头来,苏老鬼对我和张春来说道:“抽红板是土贼的叫法,那翻转石板应该叫‘鬼头翻’,是两块石板边缘打磨出一定的韧面,中间有轴连接,通常一旦发现有抽红板,就是连着一大片。人在上面踩空掉下去,石板的长度使其翻转过来正好夹住脖子,夹住后颈椎一下就能挤断颈骨,随着人身重量下沉,颈部皮肉也会撕裂开,人的食道和气管具有很好的柔韧性不容易断,所以肠子才会从脖子里一整串拉出来”。 苏老鬼的解释合情合理,那边的鬼头翻一设就是一大片,没有空地能够容纳这个人偶来大开杀戒,所以这个杀人机器就这么突兀的放在边缘的角落。斑竹涂油,是很好的保养用料,也是保存物件的最好材料。从北周开始,金属冶炼和小工坊就得到发展,用我们今天的话说,就是理工科已经具备雏形。有史料可查,隋唐的金银器可是达到相当的高度。杀人人偶是制作完全的成品,斑竹柜子就是简单易得的东西,是用来保存一些制作出来的成品物件最好的载体。这一点很重要,能让我们看出来,这里最后的入殓,是在十分短暂仓促的情况下完成的。 斑竹柜子,里面分层设计,铺上木炭,用来做土制的冷柜,这在古代也很平常。说是冷柜,其实并不能制冷,简单保持一些食物新鲜倒是有可能。 总是带着妖邪笑的家伙从人偶的脑袋附近找到一颗石头,擦去黑灰,发着猩红的光。 苏老鬼说的饶有兴致,我们听的毛骨悚然。不过他说的似乎有那么点意思,的确有一种仓促潦草的感觉,最后的入殓工作缺少太多的装饰修葺。 暗暗的心说这古代的人还真有才,这么阴狠的设计一般人是做不出来。 尸体都处理好,可是海南仔不太配合,惊变让他们怂了。李先生一直不发一言,这时也不得不出马。对带头的说话丝毫不客气,钱我照付,活儿要干好,谁也不能坏了规矩。 苏老鬼令几个人把登山绳加粗,三根编成一根,吊篮务必保证万无一失石桥上的岩钉认真检查。如果绳索够用,在护栏上方加装一道保险绳。走到季秋和艾小华面前,问问她们还能不能撑住,如果不行就留在这边等着。桥那边是正主宝位,最为凶险。两个女孩已经瘫软无力,墓室中惨烈情景让她们承受不住,估计这会儿已经吐得肚子里啥也没有了。 “如果不行,我叫人送你们上去”我道。艾小华有点拿不定主意,眼睛直瞅季秋,可是季秋想再坚持一下,我告诉她想坚持就别怕,要让别人知道你能行。 ok,话说多了无用。 东家仍然不放心,现有的器材不足以应付那种翻板。 “哈哈哈”苏老鬼大笑道:“放心,陈大教授,鬼头翻一做就是一大片,而且在鬼头翻的地方不会有什么别的机关,因为翻版下面是空的,做不了别的花样,所以一旦识破了鬼头翻,事就好办了。没有别的机簧可用,剩下的只能是毒气,翻板的最后一道差不多有发动毒气毒雾的装置,还是要小心。不过你看,这里很久以前就被破坏了,不是那个石桥还有人偶还完好,我都打算班师回朝了”。 自信满满的样子,相信他有这个把握。以前不善于察言观色,只会小心自己的言行,结果还是落到被萍姐他们加害,不知不觉的拿萍姐和东家苏老鬼他们比较,对我来讲没什么好坏,不过他们倒的确有天壤之别。使劲晃晃脑袋,别去想萍姐,我现在是大家门人,同以前不能相比。 心里胡思乱想不着边际。 这时东家对苏老鬼说道:“上面石室里的影刻壁画有一部分画着这里主人入殓的时候有高僧做法......我还是担心有事,你看这些人偶石桥的,不会再有什么阴邪的东西了吧!”。 苏老鬼想了一会儿,说道:“隋唐时期的确有很多高僧,从隋朝之前达摩祖师来到中原,到唐朝中晚期,佛家五祖的故事广为流传,高僧还是有很多的,我和日本的同行合作过很多年,有很多佛家和道家的秘法书籍我还是有所眼见的。不都说了嘛!神话色彩,那都是古人故弄玄虚”。 苏老鬼开始骂骂咧咧,他妈的,日本人的史籍资料,比中国都全。《永乐大典》,人家有一千多卷。 这一句我听清了,声音很小,语气却凶狠。 苏老鬼自信满满,东家对他也只能相信。不过东家好像还有话要说,苏老鬼已经当先爬上石桥吊篮。一大把年纪,动作却是如此的敏捷,从手脚上就能看得出来,经验肯定是日积月累。 我和张春来踩上吊篮,前面的海南仔动作稍慢,几个间隔就被追上。后面又上来四五个,一时间吊篮上人满为患。想伸头叫前面的快一点,就在头一仰的时候,桥面中间‘翁’的一声巨响,这次听得尤为真切,那是极其锋利的钢刀破风划过,桥体当中随之而来‘咔咔’乱响。掠过的风吹起眼毛,一闪即过的影子,那钢刀足有两米长。 张春来额头见汗,如果刚刚手在栏杆上,这会一根手指都不剩。 心中恼火,很想张口骂人,前面的家伙如此不堪。 小心翼翼过了桥,气喘吁吁,身在桥上不能正常呼吸,冷空气风速很快。人越多越挤,躲到深沟最边缘,小声和张春来抱怨,李先生怎么想的?这些货色也能带来下地!张春来让我别说话,这个原因有时间再说,搞得无人可用,都怨李先生自己。之前东家什么也没告诉他,在山坡上看到季秋她俩的时候,张春来和我一样一头雾水。明知有人跟踪还带着女学生来,张春来早就觉得不对,只是眼下他在东家面前,身份也很尴尬。 鬼头翻,上边是整面石板,下方必须要有活动关节,所以中间的支撑按前后两组排列,就是网格形状,如果是表面石板虚实相间,左右三块互为夹角,那么下面的支撑就是星点状分布。表面翻板必须完整契合,所以下方支撑物最多能前后拖住三组翻板。苏老鬼叫大家脚尖只能踩在四块翻板相接的位置,身体要龚起。这东西看似简单,实际设计非常复杂,充分利用了人的本能神经反应,人脚一旦掉入,会本能抽腿,机关就在抽腿之间发动,抽腿那时人是失重的,瞬间就绝无可能生还。所以必须要有随时扑倒的准备,一只脚踩空,全身马上放横。 脸上的汗水顺着脖子流到后背,大家都有些紧张,这种姿势很累人。能听到的只是急促的呼吸和前后人的心跳,不过这个方法倒是很实用,苏老鬼的实际经验丰富。心里准备好完全按照苏老鬼的传授,只要脚下踏空,我是毫不犹豫前扑。人还在鬼头翻上潜行,目光中前方已然出现好大一个水池。 脚踏实地,张春来仔细敲击周围的地面,确定安全距离,在水池边五组石砖以内。水池清澈见底,水底有少量沙纹,出水点一定隐藏在某个边角上,只有山体中自然涌泉才会有泥沙。目测水池水深大概4米,因为水有光线折射,判断并不准确,只能是个大概。水池边水线清晰发白,年深日久水位保持在一定高度不变,足见设计人对出入水量的控制精准。 “刚才七个人在桥侧面触动击发,应证了猜测正确,那桥的确是由重量引发启动”苏老鬼道。 机簧桥并非是发条发动,而是更巧妙的设计。修造完成的桥应该有一个枢纽来控制,启用的时候拔掉枢纽,此桥再不能走人。桥已经过了,不用再研究,现在该研究的是水池。 如果没猜错,垒砌水池的是石膏和火山灰,最原始的混凝土,山体岩石析出的石膏有凝固作用,在医学上有点用途,古人用石膏作原料,加入一定比例的火山灰,由来做混凝土。 “华清池”东家说道。 第27话没人靠近他 水池中间,一个巨大的方形黑影,高度就在水面下一点,通体方方正正,被水泡得酥黑,也能看出那是青石岩。正主在水中,这有点出乎意料。在鬼头翻上看到水池,本以为水中还有通道,只是另一个主室的入口,没想到巨大方块就在水里。 久远年代之前,棺椁的确是方方正正。具体什么时候出现长条椁,还说不好。 东家和苏文都坐在一起。东家看着水池发呆,而苏老鬼则看着宝顶的顶板,若有所思。半晌说道:“陈正居,你说有一间石室里影刻说的是什么高僧做法!”。说话时间,苏老鬼又把东家的小本子拿去研究。 “嗷?”东家问道:“你怎么想起了这个!”。 苏老鬼说道:“早些年有一伙外国人通过中间人,托我找一部古书,他们是在西夏出土的古籍中发现线索,是记载东晋时期在中原地区发展得很兴盛的‘葵花道’书名叫《葵花秘法宗》。是一本毅宗时期索海书塾的藏本,使用党项文记录,为此我还高价买来《番汉合时掌中珠》的复制本。那本书叙事方法很特别奇葩,外国人给我拿来南宋抄本做参照,用了六年才给他们找到”。 东家说道:“看来你的海外下线还是很广的,后来那部书还是流到海外了吧!”。东家的语气低缓,当中我觉得还有一些叹息。 “他们拿走的都是一些没用的枝节,都是重新抄写的复制本,原本我是不会给他们的”。苏老鬼的话明明就是狡辩,没用的素质本,这句话和外国人都是笨蛋一样,对我们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东家问道:“那本《葵花秘法宗》是一本什么书?听你说好像是道家教派的书籍是吗?”。 “那是东晋和南北朝时期,中原比较盛行的‘葵花道’宗注。记录都是些道门高人的平生传记。不过有一点,就是这个道门一直以来都受到来自统治阶级的压制,是当时的当权者所不容的道派。尽管如此,这个‘葵花道’还是发展了一千多年,也有几度辉煌岁月,到元末才算是气数尽消”。 那是一门古老的宗教性质的教派,在唐代改名易徽,葵花徽记被改成九朵菊花,又称九菊宗,九菊道派。教派宗旨是正邪不两立,一入道门搏斗终生。五代时期,他们的风头甚至盖过了‘咒金道派’,其实他们都来自古老的南疆方士一支。汉武帝就是收集南疆蛮荒之地的奇术,才让汉宫生出巫蛊之祸,巫蛊之术正是葵花道派的强项。有些东西,却实是有传承的。 这个水池中间的方块,让苏老鬼想到那本书上的记载。 东家说道:“怎么还是那么久远的道门,怎么没有史书提到过?”。 “怎么会!”苏老鬼说道:“发展那么久远,怎么可能没有提过!《永乐大典》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南夷巫毒起于滇南琅尛,为祸千载,元顺三年绝’”。刚才不是说过,我可是看过不少真卷。东家脸色铁黑,苏老鬼的炫耀刺痛了他。《永乐大典》,中国现存极少,可以忽略不计,就连学府也没有多少资料。苏老鬼说得的确是事实,日本有一千多卷真本,而且多事经、史其中的卷本,研究价值极其重要。 说起《永乐大典》和《四库全书》,我可是有点干货,这时候还是少说话为妙,毕竟自己初来乍到。 苏老鬼说道:“蜀王是在隋文帝在位的时候修建陵寝,可他并没入殓在此。进到这里的倒是占巴贡。这占巴贡雀占鸠巢一定要改动这里的风水布局,不然这吉位也变成凶位。你看外缘的实地和水池像个什么?”。 东家站起看看四周和水池,说道:“像个古代五铢钱,圆形方孔”。 苏老鬼极有兴致,这就是葬法中的‘五铢押宝’,一道四合,而且主室还是双五铢相扣。 苏老鬼说道:“这样的布局就是一种改动命理。这个水池加上地面这么大的区域里应该还有设计,你看那个竹柜,明晃晃的放在那边,这个机簧桥也是直接坐落在沟壑上,只是在这安全的地域外围了一道石墙用来连接着‘鬼头翻’。这个水池应该就是‘法葬’”。 一个海南仔离我们不到二十米,趴在水池边探出大半个身子用手撩水。 突然一团水球从水面腾起,浪花卷起老高打在这个人的身上,附近的旁人也被拍倒。将他带入水中,只见这人在水的中间上下翻动,哗哗的水响激荡开来,微微发红的水球在水中上下翻动,整个水池都激荡开来,一瞬间仿佛池里的水都活了。 开始还是完整的人,几个快速的翻转,一团鲜血染红的水球挡住了视线,鲜红水球转瞬即逝,那人脸上皮肉和衣物全都不见,翻转越快水声越大,转眼只剩几根个头,轻飘飘落下,沉到了水底几件东西,骨头也在下沉当中消失不见。 ‘啊……’。 季秋和艾小华当场晕倒,又有两人撒腿就跑,‘咔嚓咔嚓’翻板上只剩两个脑袋。 把季秋他们两个送到身后,我的手也在颤抖,刚才我可是有过去水边撩水的念头。 矿灯在水里落下还剩一点微弱的光,只有几片金属拉链和鞋底。水底的情况尽收眼底,灯光灭掉之前,那水中一道道暗影看得异常真切。 刚才落水那人的变化,所有人都目睹。老家伙们也都吓得不轻,那快速变化的血肉转瞬就是水,一个大活人在水中翻转,骨骼肌肉都清晰可辨,血液并没有染红池中水,只成一团血球。 一口痰呛住,半晌没上来气。突然的惊变还没平复,大家都被惊得一身冷汗,艾小华喘过气大哭起来,我弄醒季秋,女娃子的哭声让人镇静不下来。张春来趴在一边的台阶边左耳贴着水池沿,一动不动。 情急之下喊不出声,睁大眼睛盯着他,脚下也向前迈步跑起来,想把他拉回来。 没跑几步,张春来趴着后退回来。指着水池西北角说道:“水里有活的东西,游动速度很快,都在那边水下一米深”。 我们都顺着他指的方位看去,平静清澈的水下什么也没有。东家有些发颤的说道:“这是什么东西?”。 没有人回答,只有苏文面色铁青,半晌说道:“要不是土肥的事耿耿于怀这么多年,不然我不会不看上面的石室”。 每间石室的东西,都能隐喻一些古墓信息。影画陪葬摆件,都是古墓情况的体现。影画上有高僧在水中做法的内容,正是体现这个水池,使用的是‘法葬’。 “法葬?”我们面带疑惑的看着苏老鬼。 说起法葬,就是通过改变传统的葬俗方法,改变墓穴对墓主命理的影响。山川日月,地脉江河,无一不对墓葬的‘势’与正主命理产生影响,然而大地之下,情况又十分复杂,表面上的万年吉地,土下又岂能定是宝地,谁也说不准,也就由此产生更加精深的学说,法葬。 季秋被我弄醒,好在她只听到艾小华大哭,刚才的一幕没有看到。东家对她们不理不睬,这可是你的学生啊!还有一些人沿着水池四周走动,远远的时刻警觉。妖邪笑容的家伙灯光打在水面一块漂浮物上,好像一盒没打开的香烟,此时被水泡得发胀。 苏老鬼的话听不太懂,目光漫无目的的开始观察周围的人。李先生的眼镜款式很老旧,和东家那种学者的风度截然不同,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深邃。从进来就打量过他几眼,这时才猛然发觉,他安静的有些可怕,对苏老鬼和东家都不太上心。苏老鬼数次看向他的后身,那眼中似乎是在看怪物。在人群当中显得很孤立,除了海南仔的头儿,没人靠近他。刚刚的惊变在他眼中,和没发生一样。 苏老鬼说道:“法葬,通常都是以非常古怪的方式出现,绝对不是传统的葬俗葬法。只要我们能准确的判断出墓穴的‘势’和采用的葬式,破除法葬没有问题”。 水池又躁动起来,西北角的水下哗哗直响,水花一度泛出水池。妖邪笑容那人的灯还在烟盒上,跟着水流移动。张春来眼尖,立刻察觉出,那水里的东西似乎在躲避那盒烟,水花在西北角不断翻起。而烟盒边的水,此时也有一点染色,微微变得发黄。 苏老鬼似乎发觉了奥妙,高兴地大喊着:“打开所有人的烟,往里扔”。 “那边墙边有盗洞”妖邪笑容的家伙走过来告诉苏老鬼,盗洞打在顶部一侧,先前来的人,应该是悬索下来。这个人心思很缜密,在地砖上画出简图,根据券道下来的长度,穹顶墓室比上面的墓道要长很多,而且按距离计算,圆形与上面的四方回廊,正好错开一半。 简图画出,立刻发现前方后圆的瓮城形制。瞅一眼张春来,明明咱们早就能发现的,让人家先找出问题所在。 这个水池,就是大墓的正中心位置。藏在上面四边回廊之下,一定也有意义,假如按照风水定穴在四边回廊最后一条打下盗洞,上面的人一个个全掉进水池里。 “那个——”我急忙说道:“券道进来的入口,原来是道假门,上面有个人面图案”。 第28话法葬 在地砖上画出简图,我的画工实在太差,张春来抢过石子,他来作画。简单画出人脸图案,苏老鬼凝视片刻,否定了我们‘刖人守门’的猜测。刖人守门来自商朝后期的传说,砍手砍脚的奴隶称为刖人,那是一种刑罚,然而周原在商朝后期发展起来,对待刖人的态度有所转变,细说起来很复杂,还要去周原地实地探索,资料上的东西不多,而且也不足为信。 苏老鬼觉得不重要,假门上的人脸图案先不做判断。东家关心水里的东西如何破解。 “这个不用破”苏老鬼缓缓的说:“这个说土葬不是土葬,水葬不是水葬,真正的水中法葬,应该由石头打造的链子在四面挂起主棺。久远年代以前的盗贼打的盗洞都是用的风水学说,很准的。只要地表有参照,保准一条道打到棺材板。原因是水里有东西,只能先解决水,水里的东西还在,说明前人并未得手”。 妖邪笑容的家伙刚刚是从里边出来,顺着他说的方向,我也尝试去找盗洞。拱形穹顶,到洞口在券道旁边,想必是在上方石砖上贴着打,碰到石砖的位置在这边石砖下坡,所以才继续向下,直到水池后的墙边。脚尖轻轻触碰,石板下传来空旷回响,鬼头翻也是五块石砖的距离,水池周围实地果然是圆形。 水池中的大方块完整,前人并未得手的判断正确。 水中噼里啪啦有开始活跃起来,那声响和水中满是甩尾大鱼一般,水面一块块黄斑,那些打开的烟卷被水泡得稀碎,整个水池都能看到飘散开的烟叶。 “回来”张春来大声喊话。西北角的水池下,一股股涌出来的水四溅开来,水花打湿我的鞋。张春来的大叫,使我浑身一颤,一时不知是跑还是不跑。 水池对面的几个人见到我旁边水花泛起,手中剩余的香烟还在朝这边水里扔,还没等苏老鬼制止,水里又突然翻腾起来,水花不断拍打水池边缘,比刚才更加猛烈。一团团水花不断冲击水池四周,一层连着一层,水池夹角处,水花已然接近两人高。眨眼之间几大团水泡跃出水面,落在面前不远的地上。水花落地,立即“哧哧”的冒出了水汽。 转回头就跑,‘哧哧’声在身后紧追。 跑回人群近处,‘哧哧’的声响渐渐轻缓。大家都没敢靠前,那蒸汽一样的水汽从地砖开始,落在地上水球没有四散,而是不断地沸腾一般冒泡。足足十几分钟,水汽才停止,人们围拢到一起。看着地上的薄薄的皮冻一样透明的东西,像车轮子一样大,貌似老人头商标一个连着一个首尾相接。只有苏老鬼脸色铁青,瞅着满地商标一言不发。老人头商标,把地上的石砖腐蚀下去一拳深,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酸味,所有人惊得说不出话来,这要多大的酸性。 先前活生生的人眨眼之间连骨头都没剩下,原因就在这强酸。 东家不敢靠近,远远的站着。苏老鬼对张春来说道:“小兄弟,麻烦你再听一下水池里还有没有这种东西”。 张春来看向苏老鬼,这样命令别人可不好,东家在身边看着呢!可苏老鬼身后挂灯的家伙也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张春来。不满归不满,张春来仍然照做,一边小心着水池,一边趴在地上细听。 东家扭头问道:“苏文,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恩”苏老鬼回应了一声,说道:“早些年到手过一本叫《阿言那狄.即身录》的书,那其中提到过一种水母”。 “水母”我们都异口同声的问道:“苏老,您是说这个家伙是个水母,那是本什么书上写的东西?”。 《阿言那狄.即身录》原本是天竺古书,本命应该叫《阿言狄吐法题》,苏老鬼拿不准真正的译名,因为梵语当中也有古梵语一说,很多东西都是文字上的出入。至于《即身录》是唐代译名,可想而知,唐代的译本,一个诗歌绝句盛行的时代,能译过来的语言词汇会是什么样子。每句每段话,都能看到和仄音律的影子。本是一部记录历代掌重高僧的名录,可是上面记载的很多故事传说,和中土传承的的文化出入很大。 越看越迷糊,苏老鬼为此还特意跑到敦煌吃了两个月沙子。 “知道吗!想要全部弄清佛家文化在中土发展的来龙去脉,你要跑遍整个欧洲”苏老鬼道:“这是不幸也是万幸,如果不是流失海外,在中国今天一件也剩不下”。 “为什么这么说?”东家问道。 “有时间再说吧”。 书中所记释迦牟尼坐下宝日长老,为了给佛祖寻找沐浴用的圣水,走遍十三山二十四海,最后在东毗提诃洲婆由吉提找到水泉,可惜水泉没有天地灵气。宝日长老纵身跳入泉水中即身化佛来引天地灵气。宝日的做法感动了释迦牟尼,在宝日长老舍利的灵泉里放下水母。后来的僧众见此水母性情凶狠,对周围的一景一物都爱惜如命,这种水母有点小鱼小虾也能长期存活,就用‘罗刹’来给这个水母命名,叫‘罗刹水母’。东毗提诃洲,也就是东胜神洲,那里的传说就不多说了,古书上记载,东胜神洲人寿两百五十岁。 张春来听了一圈回来,水下暂时没有动静,究竟有没有东西还说不准。 烟这种东西,个人喜好,下地抽烟可就是一个恶习,致命的恶习。很多古墓在地下年深日久,空气质量就有很多种变化,都是危险的气体,积尸地的高浓沼气,有几个敢在地下动火。之前在山空那里,海南人抽烟我就很生气,好在没有危险的瓦斯。能把这阴狠的东西逼上来,客观上还要感谢这群抽烟的。 一支烟的尼古丁能毒死一头牛,现在算是信了。 五块石砖外就是翻板,左右两块各一米多长。坐在石砖上用脚跟砸开一块,另一块也跟着翻开,工兵铲立刻伸到下面卡住。张春来帮忙从下方连接处入手,将面前两块翻板撬开,灯光放到下面,深度十几米。 “小伙子不错吗!”苏老鬼赞赏道。 张春来确定进水点在西北角,那么我们现在的地方应该是排水口,灯光在下面游走,果然在右边不远找到水流出处。再次选择两块翻板撬开,下方几米之下的水流在石壁上,只是潮湿一片,并不见成线的水流涌出。十几米下方是实地,绳子先放到底下去看看。 脚落在地上,翻版下的情况一目了然。苏老鬼说得时候,心里不是特别清楚,此时身在下方,上面每块翻板下的结构犹如一支支雨伞骨架,宽敞的空间里,星罗棋布好多石柱,看似杂乱错落,其实每根石柱都分别支撑一定数量的翻板,都是石质部件,关节部位制造很精巧。苏老鬼的方法正确,脚踩四块翻板相接部位,那是关节最密集的地方。仔细观察才知其中奥妙,原来翻板只有一块翻开,与其相邻的另一块才会跟着翻开,必须是两块翻起来,下面的关节才会自行躲开翻板的空挡。 心中还是狐疑,张春来也说这不合逻辑。既然下方有这么大的工程,空间足够用,那么上面的水池难免太简单,不能光是为了水母而设计。 “他不是说了嘛!”我道:“这叫法葬,也许真就有一定的学说支持,不然这下面掏空的工程堪比穹顶,岂不是最大的浪费”。咱们别讨论这个,找到一个合适的高度,一口气凿开豁口,最后轰开水池。 顺绳子上去,和几个老家伙研究策略。季秋一眼一眼的看我,装作没看见。我建议为了能够保证人的安全,能够脚踏实地动土,采取从上方向下卧探沟的方式,打开四米多长五米深的探沟,最后留下一点标出水位的地方,采取爆轰。 唯一的硬活儿是下面的岩石坚硬异常,只有工兵镐能借力,时间要花费不少。不过从底下看到的情况预测,出水层地方岩石缝隙应该很多,最难的是上面,平地下探沟工程不小。 苏老鬼交代旁边人,照我说的做,先把最上方的石砖起开,往翻板下边扔就是。 坐在一边休息,心跳突突跳个不停,捂着胸口站起来,拿灯的家伙站在后边。四目相对,让我有一种感觉,他在藐视我。张春来转身去了水池边,和这个家伙站一起,心里突生火气,真想大喊一声让他滚蛋。 苏老鬼转身对几个他的人说道:“你们一会儿仔细的检查一下周围,绳子够用的话下到鬼头翻下面去看看。注意尸骨遗骸,应该是圆形的配饰,该死的小日本,啥都说的神秘兮兮的,鬼才知道你们找的是什么!”。 张春来在水池边仔细听辨一圈,不时的趴下听着水池沿的地面,累得满头大汗。苏老鬼告诉张春来,非洲海岸有些地方时常能够发现大王水母,个头和它差不多有剧毒,身形大的还能扑食海盘车。影画上的高僧做法,根本就是唯心主义思想的美化,其实就是在水葬的池子里放了个水母的卵。 “苏老前辈,海水里的水母,在淡水中不应该能存活”我道:“而且我虽然不知道水母是不是卵生,但是生物应该有它的特性,比如食物来源”。 第29话幽蓝火焰 我的言外之意是非洲海岸的水母,本是海水里的东西,如果是那种东西的卵我不会相信。 水母,属刺胞动物门,有什么特点我真记不住,初中生物水平,上哪知道这么多去。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东西只是外形极似水母,也许根本不是水母这个物种当中的成员。在这山底水池,这东西靠什么存活,刚刚那个人是被吃掉?还是被分解?许多人都看到了!卵,就更不信了,水母这东西是不是卵生还有待商榷,也许苏老鬼只是用卵来代指地上这个东西的幼体,就和蛇一样,在生物学家当中争论了很久,幼体蜷缩成团,根本不能叫做卵。 打心底里认为,如此经验的前辈,用非洲水母来搪塞,当我们是吓大的,以为这会儿被吓傻了是吧! 前边他们说得有个叫‘土肥’的人多年前带着这里的拓片来找过东家,时间在那摆着呢,时隔多年喊打喊杀的出现不可能毫无准备。刚刚交代那几个人找什么东西,我权当他是装模作样,肯定是另有所图,因为它前后变化很大。你和东家是老熟人我不管,越是接近正主开棺的时刻,越是担心,苏老鬼会翻脸。 “单凭一个影画就判断里面正主是个佛门信徒,是不是太草率了”我道:“那个日本人得到金展画,您说是中原富家子弟,和这个大墓真的有联系?”。 “谁知道呢”苏老鬼淡淡的说:“隋唐的和尚都有出国热,都想出去走走,学法传法,都是伟大的理由”。 “不仅是隋唐,南北朝是佛教兴起的第一个周期,达摩祖师来到震旦,这里就有已然形成本土文化的佛教。那种只为了适应统治阶级的无为信仰,最初可是被达摩祖师批判的够呛”东家慢慢道。 唐朝是盛世,西域就是唐朝与世界连接的通道,很多商贾从西域出关,贸易和文化交流频繁。而且当时的西夏就是吃了商道红利才强盛一时,跟着李家打天下,西夏国君才被赐姓李,佛教在西夏的盛行,都是史书上明确记载。 “还有一点,那时候的佛教寺庙,就是银行”苏老鬼插话道。 我们都有点想笑,不过谁也没笑出来。 还真不是苏老鬼胡言乱语,在哈尔滨四年多时间,也听到过有关来自俄罗斯的传说,全世界的西夏学,可是人家最有研究深度。南北朝时期开始,西部地域的寺庙确是在做着抵押钱款的事,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西夏时期,被国家写进法律。当然,这里所说的钱款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真金白银,而是用签借据的方式跟寺庙借粮食,借据上必须将粮食和钱数做等价记录,可以还粮食,也可以还钱,借据要全家签名字才可作数。 俄罗斯圣彼得堡博物馆,至今还保留着西夏时期的寺院借据实物。都是一家几十口人,祖孙几代人同时画押的珍贵文物。 大体就是这么个意思,当时也是听得半知半解。提起圣彼得堡博物馆,人家可是有《番汉合时掌中珠》真本的。 几个苏老鬼的近人不一会儿就撬开石砖。不时偷瞄几眼他们手中的工兵镐,黑黝黝发亮,刨在岩石上的声音就能听出来是真品。石砖底下夹杂黑褐色砂岩,密布裂缝,轻松至极就打开半米多深的探沟。 妖邪笑容的家伙远远的朝我笑,估计是我的话有点冲撞苏老鬼。眼神中带着一丝蔑视,细品这人,从见到他开始就一直在人群旁边,什么也不做,很懒。但是这人盯着所有人举动,除了几次检查情况,这家伙的站位,从未离开他们的人。 平时就不爱做这种体力活,不过今天看上去不干不行,到这地步都想尽快了结。体力够呛不说,遇到坚硬的岩石层,这些人明显没有窍门。岩石有的地方都发亮,明明是密度最大最坚硬的部分,仍然使用蛮力在刨。 季秋和艾小华坐在背包上又睡着了,即使保暖再好,这样睡觉也是会生病,也就仗着年轻。 跳下探沟,仔细寻找岩石脉路,汗水很快打湿了后背。虽然下镐的次数不多,但是每次起出都是一个大块,进度一点不慢。 张春来小声的说:“水放掉就会去开那个大家伙,一直到结束都不会再休息了,如果你还要休息就趁现在,从放水开始,就要千万小心”。 砂岩这时已经不多见,越往下石块越少越小。砂岩缝隙发现了出水,算下高度,再有一米就可以开爆。 张春来在我旁边说道:“再有粽子的时候,你离的远一些,刚才差一点就伤到你了。不过你怎么是那种近身肉搏的招式,击打的部位也很怪”。 “哦?”我问道:“你注意到了”。 “不止是我”张春来用眼睛斜了一下那边,说道:“那个拿灯的也注意到了,他一直在你脖子后看你的铁棍”。 心说刚才自己的表现可圈可点,虽然动作敏捷勇猛可嘉,但是在外行眼里看不出门道,甚至会以为那都是无用功。没关系,我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没有东北四年小打小闹,还真不一定有刚才的反应速度。 偷看一眼那边拿灯的家伙,还是一阵莫名的心跳。没太在意,继续手里的活。“你说他那灯是怎么回事?”张春来问道。 使用类似烛光的光源,也许是个人习惯。论亮度不如矿灯,然而要说照明效果,烛光的确是地下不错的选择,有时候我也习惯用烛火,但是地下用火源是禁忌,首先它消耗氧气,主要安全性太差。“废话,我还不知道火源危险!我是说他的小灯,火焰幽蓝,不像正常火源”张春来道。 顺着张春来的话,再去瞧那人手里的小灯,越发觉得奇怪。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做的,最重要火焰的外焰内焰分辨不清,黄豆粒般大小的火苗,让这家伙和其他人不一样,周身笼罩在淡蓝光晕当中。 “这家伙靠近我就突突心跳,我哪观察那么仔细”我道。 翻板下的人爬上来,证实了苏老鬼说的,那些支撑的柱子和深沟断崖边的岩石,毛毛草草,连简单的修饰都没有,只给上面留够翻板的空间就收工。流到下面去的水,也在中间部位渗入地下,桥头方向还有两串内脏。从下面看,四周左右的确修成圆形,是蛮力掏出来的一圈圆环深沟。 几人合力,起出一大条岩石,虽然挖下来窄了很多,但是深度完全能放到水池根部。准备药管火雷,张春来交代上面的人,无论如何都要保证能用最快的速度拉我上去。我认为还是不妥,这些家伙不保准,还是在旁边的翻板下给我预留两道绳索,一旦上边的人手抖,我好在一边用绳子荡开。 那边的人准备,我留出足够的引线。绳子放下,拿灯的家伙向翻板下扔出几支短蜡烛,能够让我在最短的时间找到绳索,这人还蛮贴心的。 引线点燃,张春来和妖邪笑容使出蛮力把我拉上来,拿灯的在最后面压绳头。不出所料,敢在这地方站得住的,只有老手。其他人跑到远远的水池对面,靠近墙根方向。 四个人贴着水池边跑过去,季秋和艾晓华捂着耳朵朝这边看,在她眼中,我一定神勇无比! ‘嘣’。 宽阔墓室中回响震耳欲聋,所有翻板都瞬间揭起一阵烟尘,头上的小石子稀稀拉拉掉下来,打在头盔,每个人的脑袋上都叮当作响。灯光照处,水池东边的水底翻出一阵水花,池底泥沙翻滚开来。墙体开裂,水流奔涌而出,汹涌的水势都能听见。 顷刻之间池内只剩浅浅一层,走过去查看,炸出的洞口当中,一团一团的透明物体不时堵住出水口。 到这时候大家才算松了一口气,随着水被放掉,水池中间的巨大方块这时才能看的清楚,与上面墓道的青石板同一材质,由一尺多厚高近四米的巨石板拼合而成。水池的西南角有入水口,在直角的相交点上一排手指粗细的孔洞,东边是出水口,隐藏在水线当中,长长一排。池底泥沙很厚,也是设计上缺陷,出水口设在东边水线位置,泥沙当然落在水底。 最深处水落到脚踝才敢进入水池,贴边走过去,先去看入水口处的孔洞里流淌的水,发现几只很小的虾,按苏老鬼的话就是这种水母有点东西就能活,看来还是有很多阴邪的东西我们不知道。水池处在十几米深的圆形深沟之中,很奇怪水是从哪来!有小虾说明水源离地面不远,只有明流河才会有小虾。 “连通器原理”妖邪笑容说道:“从大墓开始修建之前,必然经过精密计算”。 缓缓走入泥沙,用铲子拨弄出一条小水沟,将水引到一边。铲子在泥沙中碰到一小块硬物,伸手在泥沙中摸索。沙子抓在手中很舒服,擦去表面泥沙,一枚红彤彤硬币大小的玉钱展现出来。 小巧玉钱圆润光滑,在手中冰冰凉的,奇怪的是这么小巧的东西,那种冰凉感觉在手中源源不断,穿过手心能直达心口。五铢钱的造型,但是没有通宝的字样,只有两个看不出来的图案,随手放进身后的挎包里,谁也别跟前我抢。 第30话圣言真传 按照张春来说的,一旦接近开棺时刻,必须全神贯注。这次东西可以不拿,但是人绝对不能出事,苏老鬼的人一定要盯紧。他的人中有和日本主顾扯上关系的,没有过多留意他们,所以变数随时都能发生。 种种勾心斗角让我十分厌恶,说白了就是自己实力不济,智力也不行。揣摩心思这块,差得太远。 苏老鬼的作为,可是看在眼里。他带来的人,也没分心太过管控,要不然不能死的最多是他的人。不制止那些毛头,估计是想任其所为,成败看他们自己。这样下地,本身就是最大的隐患,不是一家人,忌讳太多。我想苏老鬼在进来前,他一定是掌握这里很多的资料,也对东家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扭头瞅张春来一眼,他给我一个眼色,让我注意炸开的地方。意思应该是告诉我,有什么情况炸开的出水口一定要先抢上,那里逃离最快,也是居高临下的位置。 我点了一下头,意思明白。 继续摸索细沙,希望找到更多红彤彤的玉钱,或者一样精美的小东西,都是我的谁也别抢,不愿因为什么和别人打起来,毕竟这是张春来第一次带我为东家做事,利益纷争能免则免。能有机会自己找,那就多找些。 不过细沙没有掩盖多少财宝,眼看着就要搜索完一大片,手中也没再出现像样的东西。发现一枚脚印,在细沙上很浅,一看便知很久以前下来的人留下的,慢慢被细沙沉积留下个浅浅的痕迹。赤足,脚掌很大,当时一定在泥沙中落实一脚。 “这人身材高大,很可能是赤条条下水,想要靠近水里的主棺。毫无疑问,水活儿高手”妖邪笑容的家伙在上方说道。这人神出鬼没,每次出现在我身边说话都能吓我一下。 慢慢缩小搜索范围的时候,几个人上到了近四米高的大石块上,现在还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棺椁,整体就是一个大石块。海南仔有两下子,三人合作上去,显然经过训练,配合相当不错。从侧面观察边缘有缝隙,上方一整块压住下面四块,只能采取大揭顶。 绳子抛上去,绳子上都有铁爪,是爬墙的索钩。海南人的鸭嘴短撬杠很管用,四支一同发力,偌大的石板‘咔嚓’裂开,听声音类似是一种很强的粘合剂,石板被生生拽开。 两侧的石板都被拉倒,厚度不如上方那块。东家交代,四边石板一定要固定住,不然倒向中间,会砸坏里边的正棺。这时候的人好像戒备的心放松了许多,做起事来很顺手,两根绳子就把一大块黑黑的东西拉出,两排人像是在拔河。倒下的石板上,那些发灰的东西非常牢固的东西粘在上面,仔细观察,粗看像是粘合弓箭的鱼胶,心说应该不是鱼胶那么简单,这可是经年在水中浸泡。 一股淡淡的香草气息传来,大家都觉得神清气爽。苏老鬼显然比东家经验老道,轻轻说道:“这香味不是檀香木屏的味道,是里面的东西的味儿,看来我猜中了,果然是即身佛”。 大家都将信将疑,气味不像檀香,夹杂了很多其它东西气味,心里坚定的认为那是香草。东家在指点着人们怎么做,苏老鬼在旁边有些不耐烦。把外面乌黑的檀香木屏破开,露出里面的颜色,果然是六个整块檀香木粘合拼接而成。木屏被放在角落,等众人轻轻擦去下面的浮灰,一整幅万佛图展现在大家眼前。 中间兰花佛冠相间,全都是各个形态的佛像,有的盘腿屈膝,有的极似舞蹈,有的手指其它佛像,每一个的面容都是慈祥饱满,带着微笑。所有的佛像都是用金丝编制在一块红色的布幔上,布幔整体贴在外面的檀香木板上。 苏老鬼对东家说道:“这些佛像你看是哪个时期,哪个宗派的?”。 东家也不尽知晓,摇摇头。苏老鬼继续说道:“达摩祖师来到震旦(中原)之前,中原地区佛教还是比较昌盛的,不过教派之间也有很大差异,汉传佛教只是一种计称呼。在隋统一以后才渐渐形成‘禅宗’,才和西藏‘密宗’彻底区分开,教派之间也是纷争不断,各种学说非常繁杂”。 东家好像突然有所悟,说道:“你是说这些佛像的风格不是中原的”。 “哈哈哈哈”苏老鬼一阵大笑,对东家说道:“你才看出来,这些佛头造型很像东南亚小乘佛法的风格,和西夏黑水城的那些应该有关”。 两个老家伙在那里热聊,苏老鬼的态度分明就是炫耀,我们东家可是教授,知识那是大大滴!只是这时候的手下人可是都不轻松,张春来看着像是在外围游走,其实他胳膊上的绳索让他在那里最具有优势,我也站在正对大部分人的位置,张春来给买的手枪非常趁手,指向性不错。李先生一言不发,根本指望不上,怎么看都不像无能之辈,现在却是个闲人。 “对呀”东家看着这些佛像的头,说道:“有些泰国的佛教风格,要说到来源,还是古老的中亚影响”。 “这没什么”苏老鬼说道:“佛法传播而已,分支众多,各成一脉”。 他们说的好像是小乘佛法,季秋和艾小华忙的不亦乐乎,镁光灯真的很讨厌。四块红底的布幔被分开,上面的顶盖也拿掉,大家眼前看到了一个大垃圾桶一样的小方块。 “这是什么?”东家走近观察,我心说东家你可长点心吧!这是什么时候,主棺呐!面前的一个垃圾似地方块,那种怪异的香味就是来自它,此时的香气越发凝重。外边的檀木气味不明显,都是里边的香气给盖住。不自觉靠近东家后面。心说对不起了东家,现在是人盯人,真有什么突然异动,我先打飞你。 现在明白了,一层层木板布幔,就为了保住里面的盒子样子的东西,从大石头方块开始向内,一点多余的空间没有。 木板很薄,轻轻撬开,一根根枝杈状的东西被木盒夹成方形。更加浓重的香气飘出来,苏老鬼冷哼了一声,自语道:“难不成又是个涂朱砂坐化的”。 “丁香,肉桂,还有柴胡,白芷这都是干什么的?”几个人问道。 我也是一愣,这不都是调料嘛!苏老鬼说是个涂朱砂坐化的,那个东西我懂,高僧坐着成佛,总不会是坐化之前要炖了吧! “古人认为这些东西可以防腐的,可是这些东西防不了腐,防腐是恒温无菌才行”苏老鬼说道:“以前见过这样的坐俑,这些东西应该配合黄豆,黄豆只有干燥作用”。 这个倒是差不多,有那么几个时期,人们对防腐的见解确实五花八门,这些炖肉料也的确出现过,有考古证实。要说到脑洞,今人不胜古人。这时候也才想起,曾经在网上看过,古代一些的奇怪教派,的确用柴胡等等药材来防腐。众人七手八脚拆开这些乱遭的枝杈,随手扔在地上,落进泥沙当中立刻稀碎成灰化为泥水,看来早已失性。又是一个方形的红底金漆木屏露出来,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东家看了许久,立刻眼中湿润,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金刚圣言自在心”。 心中不由惊叹,东家的学识果然高深,这木屏上的金字分明是梵文。心中不由冷哼!能懂梵文的学者应该不少,但是从宣化年开始,中土兴建的佛教寺院,除了宁夏一处允许使用之外,再无一字出现在寺院的建筑和经书当中。不然裕陵第三道券门后的‘乞罗文’,打开都快一百年了,能看懂的一个人都没有! 心里盘算,要不要给他们来点猛料!转念还是算了,苏老鬼白给,东家也有点够呛,这个秘密他们承受不起! 东家的眼神闪烁着光芒,叫道:“小秋,快拍下来,不然一会儿就完了,这是《金刚经》缺失的部分,圣言教派的总纲,太重要了”。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丝毫不见被吓得逃跑时那种狼狈。在一边默默看着,心里不时合计,东家应该不是那种顽固的学派大儒什么的,对知识的渴求痴狂。只是那种激动的样子,和发现新奇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苏老鬼的几个人拿着几个小喷壶上前,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东西。张春来一直在专心的听着,眼睛不离妖邪笑容和拿小灯的。 所有人等拍完了照,动手打开檀木布幔。东家几乎是喃喃自语,找了多少年,清末敦煌盗案里失去的东西,今天又算是找到了原本,还差三个了。东家脸上不时流露出喜悦的样子,但却时而夹着些许悲戚。不断的说着另外两个在欧洲,关于佛教本源的确立,那都是至关重要的资料。可惜呀!都在清末拱手让人了。这些都是释迦摩尼在梵衍那对弟子讲经的刻文,有对弟子的真经传授,对思想的启迪等等。多么重要的东西,找了一百多年,玄奘,贞观年间出发,就是去求这些真正的释迦摩尼亲传心法,取真经,就是这个意思。 东家知道啊!什么三大盗案,强词夺理而已。‘敦煌遗书’,在洋毛子进入戈壁的时候,急报就递到了清廷,洋人要拿我佛窟宝藏,可太后老佛爷听到奏本之后无动于衷,给出的批复原话是‘拿走拿走呗’。心里合计到底要不要给他们一点猛料,玄奘贞观年间出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梵衍那,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 第31话火红皮肉 “就是唐僧走到那太热了过不去,大山都着火,他带的猴子去帮他弄把扇子,猴子意外发现一头人牛和白狐狸精在通奸,由此引出一段嫂嫂想借还不敢借扇子的故事”,妖邪笑容在对我说话,这个三十几岁的人,说话挺有意思,尤其是嫂嫂,在他嘴里特别玩味,他描绘的情节好像也在哪看过。 ‘哗啦啦’一连串声音响起,打开檀木布幔的时候从底部涌出大量的大豆,落尽脚前的细沙当中,所有人一阵慌乱纷纷躲开。 “传统的干燥剂”苏老鬼淡淡的回了一句“对喽!用大豆来平衡里面的湿度”。 等大豆落尽,所有人目光落在中间一团红布包,轮廓明显是里面坐着人,红布包在红色的檀木上,那檀木上金色花纹特别漂亮。 仔细这个人形轮廓的墓主人,虽然红布还没打开,但已经确,哪怕还是坐姿,这人也是一副骨架,根本没有皮肉。气味变得刺鼻难闻,老家伙纷纷后退,其他人也躲开。 东家和苏老鬼说着关于那佛经的事,我也听了个大概。说的是100多年前敦煌莫高窟被盗案,不是清末影响最大的‘黑水空城’。 “都是大手笔啊,这些狗贼真是利索,毛也没剩下”苏老鬼道。 一百多年前,‘殷墟甲骨’,‘敦煌遗书’和‘黑水空城’三大盗案,都是连锅端。这三起大案以我的看法,只有黑水城算是真正的盗,其它两个根本不算。殷墟甲骨,人家洋毛子是拿着钱大摇大摆的来,坐在市场上明码标价的吆喝,真金白银的买走。敦煌遗书,人家带人带马车走官道而来打包装盒,就像回自己家拿东西一样,偌大一个大清,没有一个人阻挡。 苏老鬼说狗贼的时候,大家脸上都出现一些尴尬。只有东家不以为然,苏老鬼的语气可以说满是火气,什么样的国家能让外国人明目张胆坐在大市场上,拿着钱大声吆喝,收购你们国家的珍贵文物,古今中外,只有大清。就连黑非洲的古物,也是用偷偷摸摸得才能到手。 东家说道:“沙俄的海军少校在黑水城不也是一样,啥也没剩下,不过他们却找到了遗失的四部心法中的一部,《大日轮人神福爱同在心》。加上这个《金刚圣言自在心》,就还剩两部下落不明了”。原本心法是石刻碑文,地点是在今天的尼泊尔的一个边境小城郊外。那里很少允许外人进入,国家穷保护能力有限,但是一些外国专家学者是允许去考察的。石碑碑文年代久远,现在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原本的字体已然无法分辨。 只因所剩文字不多,所以能得到的资料有限,现存保存最好年最最久的要属南北朝时期才开始兴建的敦煌石窟,可惜,那些最珍贵的东西在清末被盗一空。 不由回忆分析一下刚才东家的话,隐隐好像觉得没错,圣彼得堡有一部,另一个也知道在哪,只是人家不给你,你能怎么地!说是下落不明的两部也没错。只知道去向是欧洲,欧洲国家多了,究竟在哪都搞不清楚。堂堂大清,那时候的欧洲国家弄他像玩似的,连比利时都能来踹你一脚,区区几百士兵一到,白花花的银子奉上,要啥给啥。 东家叮嘱季秋,无论如何都要保管好照片记录,这些都是极其珍贵的文献资料。释迦摩尼在菩提树下醒来之时,当时有十二位弟子。对此还有另一种说法,按照敦煌壁画上的刻文,当时是八位弟子,佛祖讲经传授,弟子悉心受教,然而每个人的心得所受都不一样。每人各成一派,自成体系,这就有了后来的各个学派分支。 苏老鬼继续说道:“看来陈正居你的古文造诣真的很到家,你的同事那个会胡文的那个叫什么来着,有机会你帮我引荐一下,我有些东西让他翻译一下,保证让他大开眼界。不过话说回来,你能有今天的造诣看来都是仰仗这位的功劳吧?”。说话间眼光瞄向一边的青鸟。 苏老鬼说话的时候看了一眼青鸟,斜眼瞄一个人,那是多么无礼,很不尊重人!东家也看看李博生,对苏老鬼说道:“这没问题,我一定帮你找他,王教授和我共事多年。这是我表弟,这么多年对我一直是鼎力支持,他在这里面自然是功不可没”。 青鸟和善的对苏老鬼行礼,表示礼貌的说了一句:“苏老先生也在同行中大名鼎鼎,幸会”。 ‘面不改色’。我对青鸟的评价就是如此。 先前看怪物一样,现在和颜悦色,此时判若两人。完全看不出刚才的那种古怪憎恨,这些家伙的气度非常人可比,心中想的不会表现在脸上,这会儿心里想要吃掉对方,但是面子上仍然彬彬有礼笑脸以对。这就是差距,想怎么样也不会让你看出来。 苏老鬼看向中间的几个小子,有个家伙要用手去掀那裹着人的红布,只能说是红布,看不出一点像佛衣袈裟一类衣物的样子。苏老鬼大喊道:“放下,你们这么掀开会毁掉这裹布的”。 苏老鬼说话后几个人立即停手,我也放下了背包。这个时候先把自己解开轻松一些的好,有什么突发的事件也能‘轻松’一些的处理,东西没用了,只留武器就好。苏老鬼对那几个家伙显然一点都不客气:“小毛头,这些东西当中最好出手,价格又不菲的就是这件祈福衣,要说到研究价值,还是里面正主的金身和那几块鱼胶粘的布幔,不过那些东西弄出去就是**烦”。 “鱼胶?”东家脸上有些迷惑。 “恩”苏老鬼说道:“差不多吧,《韩诗外传》里不就有记载,‘太山之南乌号之柘,骍牛这角,荆麋之筋,河鱼之胶,此为天下练材’。你不会不知道!”。 东家对苏老鬼说:“看不出来你也研究了不少的东西”。 苏老鬼说道:“都是被逼的,有时候你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学些东西,干这行的都是拿命在玩,不去了解一些必要的东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今天这里的东西我只要一件徽章,那些人知道是什么样子,其余的我不会和你们争,大家别误会”。 按照苏老鬼的解释,那些粘合剂确实鱼胶,只是用在这里要和做弓箭的不同,材料和工艺,具体他也不知道。 东家问苏老鬼:“你说这是粘在上面的布幔,这是怎么回事?”。 苏老鬼说那几个檀木红布幔,上面的主色金晃晃的。只能按这是主人死后用来包裹外面的红布来推断,上面是手写的经文和手绘的佛像,再用金漆涂抹,佛像有200多个,就是用来装殓主人身体或者外面的缸或木盒,一般情况下都是同一种布幔,即身佛都要这么包裹起来。那边的竹柜就突兀的放在那,说明这个墓还没完工就停滞了,在这个人送进来之前做了些重要的修缮保护。所有表象都说明当时就地取材,潦草紧迫。 水池和外面的沟壑,机簧桥架在上面,这些都是比较费时费力的工程。开始的判断没错,肯定是按照工程进度,即将完成之前突然停工。 那个挂灯的家伙走过来,在红布包前面晃了一下他的灯。苏老鬼叫人用那些喷壶开始在上面喷些液体。苏老鬼带上手套,开始一点点的剥开红布,共有三层,等红布还没大开,两只眼眶露出来,空洞洞十分吓人,眼皮是全开状态,灯光照上去,里面的眼球干瘪成一小块缩在一角。等到面容露出的时候,大家都是一声惊叹,这皮包的头骨火红火红,嘴唇已经干裂的没有了形状,牙齿都有些红色,鼻子剩下一个洞,看起来极是恐怖。 只有苏老鬼不以为然,有点洋洋得意。嘴里嘟囔果然如此,浑身涂满朱砂坐化的即身佛。祈福衣并非敛服,而是平时所穿的普通静衣,一般选择棉麻织物,看得出来照料的很好,没有一点浆洗缝补的迹象。主人平时所穿的衣服叫静衣,即身成佛之后,静衣被写满文字和绘画,涂上金漆,就是装殓主人的祈福衣。 我们都吓了一跳,以为碰到了‘血秃瓢’。 东家眼睛直直的盯着,等上半身露出的时候,东家才说:“苏文,这两只手是什么手势,还有脖子怎么断了?”。 苏老鬼仔细的盯着墓主人的脖子,这个手势叫‘双兰花’,不同于普通的和尚双手合十,这是古代小乘佛法的一些派别的手势。脖子是在坐化风干之后,搬到这里的时候断的,绝不是生前遭人毒手。在法医学上有个说法叫‘皮革样化’,后面断开撕裂的痕迹明显。尤其是男性头骨,在干尸的脖子上,后脑偏重的男性头骨很容易断。 “不仅仅是紧迫潦草,几乎是匆匆送进来埋葬”苏老鬼叹气道。坐化是佛本起源就遵行,至今印度保存很多坐化的人俑,涂满朱砂,隋唐五代的中原佛教,这种葬法也是盛行一时,至今传到日本的真言教还在保留。 终于知道些石头板是怎么回事了!这是水葬不假,石板原本应是漏在水池表面,正主应该是想用沉棺葬。石板用来隔住中间水流走向,取意题凑,这样的石板应该还有很多,不出所料的话,其余的都扔进深沟底下去了。行事匆匆啊!苏老鬼不断叹气,匆匆的把人脖子碰断也没想办法复原。 《西游记》中一段就有记载,孙悟空见到普贤菩萨的时候,菩萨对大圣行礼就是这个手势。 第32话无奈 正主人的双腿盘坐,是满盘的打法。在双腿的中间有一个布包,几个人喷完不明液体,小心地打开,我看到一些小物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一定是主人生前喜爱的东西。 张春来也不客气,拿起一个银白色的圆筒状东西,样子比一只圆珠笔粗不了多少,据为己有。我并不想拿这里的东西,毕竟第一次和东家出来,况且还有苏老鬼的人在,现在的形势,应该撤了。我看向张春来,他点了一下头,我转身就上了水池的缺口,爬上了水池。 身后的水池里只能看到一些晃动的光束,双脚已经踩上了鬼头翻,机簧桥上的绳子遥遥在望。东家和苏老鬼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而且很多不明白的事情也不该我问。只想尽快去上面石室,那里可以随便挑。 雨,下得淅淅沥沥的,风吹在脸上感觉很舒服。顾不上疲惫,在山坡上飞奔起来,身后张春来追几步一停,停下就哈哈大笑,笑完然后再追。这个状态从石室开始,一路追到山坡上。飞奔的我速度依然不减,因为细雨中的空气格外的新鲜。 苏老鬼这个人一出现就喊打喊杀的,走的时候非要请东家和青鸟喝顿酒。四川叙云县这里是名酒泸州老窖的故乡,他们说什么也要喝一顿。张春来着急回北京有事,我也好和季秋多联络一下感情,不过我看她‘执拗’的不太上道。 张春来对我说了一些关于两个老家伙的事。早年苏文和东家是一起上山下乡的伙伴,后来东家77年考上了大学,苏老鬼去了天津发展。大概是十几年前苏老鬼找到东家,说出了合作的念头,被东家拒绝。还有一些小插曲把这两个老家伙的关系搞得很复杂,原因估计就是那个叫土肥的。具体细节他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个大概。 古玩市场,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可以随便出货的。这里面‘幌’太大,下地的人在这一行里,站不住脚的,老话讲,必须要有个‘站桩’的才行。 带出来的东西只有那个羊头酒杯算是高价,不过我看那两个老头子对我们没一句实话。说什么这个酒杯是一件仿品,我国曾经在意大利展出过一些隋唐时期的重要文物,其中就有一件和这个差不多的,名叫‘金鼻羊头犀角酒杯’。那个材质是犀角的,比我的要值钱的多。净是屁话,我的还不知道什么材质的,你和我说那么多干嘛! 张春来还真没骗我,不是老东西不知道行情,而是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价格压得死死的。人家认准了你不敢承认在哪淘出来的,所以就说你是仿品,其实双方心里都知道,这是土里出来的新货。 两个绿狮子也不小心打坏了一个,张春来说是因为瓷器长期在地下会使质地变得较为脆弱,不管原来胎质如何,都是会变得易碎。张春来也是无可奈何,有机会带一些‘转换剂’进斗,那些都是国外来的东西,能起到一定的保护古物的作用,那些化学药剂分用途有好多种,瓷器和木质文物。还有金属物件都匹配不同的药剂,所以带一两种不当事,只是那些化学药剂的价格,贵得吓死人。美国人为了保护方尖塔而研发的用在石头上的药水,全世界独一无二。 可惜了,要是一双还能有点看头。 手里剩下的小狮子,绿油油的可爱样子,真有点心疼,都是我的错,没照顾好你们。 “拿我们当卖破烂儿的呢!”我愤愤的喊着。 张春来把我拉出了屋外,这地方不能和人家争吵,大家都知道一点对方的底细,只不过都不会说破而已,所以不要发火。重要的是,买卖就是买卖,价格可以谈。 张春来有气无力的说道:“还是拿给李先生卖吧,他有好的买家”。 三彩马算是废了,啥都不是,这东西现在的高仿比土里倒出来的都像真的。张春来说三彩卖好了能卖几个钱儿,卖不好还不如废铁值钱,都承认这是瓷器里的珍品,但必须有独特意义的才能上价,普普通通的破马,放人家店里都嫌碍事。 在潘家园溜达了大半天,下午3点了才吃饭。我们两个找了一家不算太大的面馆,这里各种面都有,张春来喜欢老北京风味的炸酱面,我喜欢凉拌着吃,但是不能放酱。争论半天才点好,边吃边聊一些东家的事。 东家在去四川之前有一段时间总是感觉有人在跟踪他,甚至还跟踪到了校园,不过以青鸟的实力在北京还不能有什么危险。四川一行,照发展过程来看,东家可是一出北京,苏老鬼就知道,他自己的话也是这么说的。从这件事来看,盯着东家的人是苏老鬼无疑。但是我考虑的角度不是这样,苏老鬼盯着陈东家,从北京开始一直盯到四川,多年之前一个叫土肥的人死因不明,此事夹在两人中间,这恩怨也太久了,苏老鬼要是寻仇,早该动手的。 张春来的心思也不放在这上面,总之他不想过多的参与那些老家伙的事,只要不影响他就好。 反正这事过去了,我也懒得费心思思考这些问题,只做好心理准备,不要被老家伙们的恩怨给卷进去。 “老板,这个大瓷马就送给你了”我对这家面馆的小老板说道。 “噗.....”。 一家不太大的小旅馆,我们在二楼定了一间房,都住了3天了,东西还是没有出手。两张单人床,还好屋里有独立的卫生间,洗了个冰冰凉才出来,身上的暑气去掉了大半。张春来躺在床上,无精打采的望着天花板说道:“晚上东家叫咱们两个吃饭,大概会有好吃的!”。 我说道:“你不是说你要去一趟上海吗?是不是想吃完了这顿再去”。 “就是啊”张春来道:“就等吃完了再去,明天早上走,这期间你不要乱走,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吗?东家要是问你的事,你最好如实的说,不要隐瞒什么,季秋和小华在山上和你聊天,我看不像是东家在试你,你想隐瞒的话,你我都会有麻烦”。 “啊”我回了一声。 就那两个小妮子的聊天方式也算是试探的话,小孩子也能干这活儿。不过照我的预测,那天若是我夸夸其谈,没准真就露馅,要是一问三不知,更难说会有什么变数,毕竟东家说了算不是。自己家进了新人,要探问一些情况,这无可厚非。但是我摸不清问题出在哪!总觉得有事。 “刘宏,有些事不是我不告诉,而是我怕你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在和东家还有李先生之间,一个小的表情或者一句无意的话,都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现在我们本家里面,人和人关系很复杂”。 “嗷!”我回答道:“我会处理好的”。 张春来也有个人计划,琢磨着换几家买家,现在‘放货’真不容易,搞得跟批发似的,还让不让人活了。“成本够不上不说,还往里搭钱。听说鬼市那边有几个买主不错,关键是没去过”张春来道。 刚盘腿坐上床边,张春来突然起身坐起来,两眼刀一样的眼神看着门口。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如此紧张,就听到门口传来了三声轻微的敲门声,一个声音不大但很甜美的女孩声音传进来:“请问,是陈教授的人吗?”。 张春来迅速的站起撩了一下窗帘,是想看看外面有没有退路。我也一脚把鞋子蹬上,走过去准备开门。右手背在身后,手里是一把水果刀。 门外的女孩也就20出头,身材匀称高挑,一头长发披在身后,脸上多少有些干裂,一点化妆品都没有,双眼略微有些血丝。看得出来最近一段时间她的生活很紧张,脸上没有化妆打理好,而且还缺少休息。门开着,我的右手在身后,用无神的眼睛看着这个小女孩。冷冷的说:“小妹妹,你找谁啊?”。 “我,我....”看着她吱唔不清的举止,不知是她不知道怎么说还是害怕我们。 小来从我身后走过来,说道:“进来吧,你是自己来的吧”。 我知道张春来的听力异于常人,走廊里有没有人他能听得出来。关上门站在门后,这个小姑娘脸上有些惊慌。 张春来道:“坐下吧,不用怕,看来你知道我们是谁的人,我们不会害你的,有什么事慢慢说”。 稍微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这个小姑娘坐下来,说道:“我知道你们是陈教授的人,不过我不认识陈教授,我也知道在你们面前,我说错一句话你们都会要了我的命,可是我还是有事情求你们,是那个大姐告诉我这么说的”。 这话不假,她要是有什么举动可疑,我们不会手软的。土贼平时是不会漏掉一点行踪的,就连住旅馆都是用的假身份证,像这样被人找上门来,本身就不是平常事,张春来现在还能从容应对,比我强多了。不过她说的事情让我有些心惊,什么大姐?指引她找上门来,这里面牵扯的问题很多。 张春来让她慢慢说,究竟怎么回事。 小姑娘镇定一下心情说道:“我叫王宇,我家是天津的,去年刚刚大专毕业,我来这里是为了找我的妈妈”。 张春来瞪着眼睛听着王宇说她的家事。他有父母血海深仇仇的原因,所以对这些母子失散的事情尤为同情。张春来问道:“你刚才说的大姐是怎么回事?她是从哪来的?”。 王宇说道:“这个还要从头说起,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从哪来。不过我看她很了解我的一切似的,所以我宁可相信她。因为她至少还对我有一些帮助”。 “嗷”张春来淡淡的说了一句:“别急,那就慢慢说吧!”。 第33话你为何来 看她有些紧张,显然心里还是很害怕,我递给她一瓶水,让她慢慢说。 王宇是天津人,原本家庭生活很幸福,家里经营建材生意,又有大地产商的亲戚,可谓是一个富裕大家族的成员。 我和张春来一起盯着王宇,我听得有点乱,不住的告诉她慢点说。王宇这时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就对她说:“你别着急,过去的事不要难过,人总是要面对一些离别,慢慢就会好了,慢慢说”。 那是在1年多前,她刚上到大三,她的妈妈打电话给她,说让她赶快回家有急事。匆匆的赶回家里,一进门妈妈就对她大哭,说爸爸要和她离婚,因为有了别的女人。她当时愣在门口,半天说不出话来,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向爱她和妈妈的爸爸为什么会要离婚。看得出来这件事对她打击很大,完全是那种其乐融融的家庭里,溺爱中长大的女孩,对待父母离婚这种事,有着晴天霹雳般的不可接受。 女孩对自己的爸爸很依赖,一般的女孩在家中和爸爸的关系是最亲切的,父女关系大多如此。王宇慢慢的说,我让她不要哭,因为哭解决不了问题。 最受不了女孩子的眼泪,这一哭我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王宇的妈妈告诉她,其实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很久,她的妈妈没有过于吵闹。只是最近,才发展到不可收拾。王宇的父亲,已经离开家很长时间,可以说,王宇父母的关系已经走到了终点。 “我找到爸爸,问她为什么和妈妈离婚,难道你不要这个家了吗?不爱我了吗?爸爸对我说,只管好好上学,其他的事情不要管。等我有了家就明白了,现在你不要管爸妈的事”。王宇的爸爸平时对王宇应该很疼爱,教育方式还是不错的,没有矢口否认,也没有回心转意,只能对孩子劝导。长大了就明白了,这事多么好的转移话题的借口。 我问道:“那后来呢?说大姐”。 王宇眼神空洞的望着墙壁,说道:“我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可是一切就是从那件事开始的。从那以后我回到学校,也没心思读书,不久我就接到妈妈给我的电话,电话那边的她哭得很伤心”。 说到这里王宇又忍不住大哭出来,哭声更大眼泪狂飙。我和张春来四目相对,这可如何是好,挖坟的碰上哭坟的,等着吧! 不过她很快就平复下来,接着说:“我匆匆的赶回家里,一进屋家里有好几个警察,我害怕极了,站在墙角不敢出声。从他们对妈妈的问话中我听明白了大概。是我爸爸死之前和一个女人在他的汽车里....”说到这里王宇的眼睛再一次涌出泪水,泣不成声两眼通红。让我们两个手足无措,伸手想去给她拍拍后背,伸出的手缩回来,拍也不是不拍也不是。 断断续续,才弄明白。王宇的父亲是和一个女人在车里鬼混的时候,双双毙命。 张春来也是无语答对,只能说:“不必过于纠结这件事,这事和你没有关系的”。 死因不明,就被送去检验。 但是结果连警察都说不清楚,当时他们在屋里说的话王宇听不明白。王宇带着哭腔说了好几次,我们俩才知道了大概意思。两个人的死因有点像流脑症状,在他们两个的脑颅腔里找到几条不明物种的小虫,重要的是他们两个没有了脑组织,现场没有挣扎痕迹,说明当时死的很快,两眼上翻是颅内高压所致。 张春来坐直了身体,对王宇说:“那你怎么要找你的妈妈,你妈妈失踪了还是...”。 王宇说道:“没有失踪,啊..是开始没失踪。妈妈她开始对爸爸的死很伤心,后来妈妈开始怀疑我爸的那些生意场上的朋友,因为他们从开始就都知道爸爸在外面有女人,他们害死爸爸的动机也有,不过很快就否定了。直到有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妈妈突然放下碗筷,说了一句‘是他’”。 我们都看着王宇,看她慢慢的从衣兜里拿出钱包,找出一张照片。张春来拿着照片端详半天,瞧不出什么来,很快递给我。照片是80年代常见的黑白明星照,白边都有切割的花纹,上面两个半身的热恋中年轻人。女的很漂亮,妥妥的80年代素颜女神气质,端庄秀丽不失妩媚的那种,拿到今天换上潮流服饰和装扮,绝对是一流美女,而且还是纯天然的那种。 我问道:“这个是你的妈妈吧?你有点像她”。 把照片还给王宇。 她马上就问道:“你们不认识苏文吗?”。 我和张春来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是一惊。又重新拿回照片,看着上面那男人略显瘦削的脸和很有神采的眼睛,这不就是那个苏老鬼吗。人的眼睛是最容易辨认的,只是老照片很难和那个左边半边脸漏着牙齿的苏老鬼联系在一起,刚才拿到手就没往苏老鬼身上想。 张春来立刻说道:“小妹妹,我们不知道怎么帮你,如果你的妈妈的确和苏文认识,你可以直接去找苏文。如果我们帮你找苏文,恐怕这件事就麻烦了。如果你爸爸的死和他有关,我是说如果有关系的话,那我们和苏文的关系就会紧张。弄不好还会影响我们现在的事情,眼下我和这个兄弟在本家里的身份很尴尬,希望你能理解,我们也没有这个实力招惹他”。 张春来说话的时候指了一下我。 原本以为是陈东家的陈年旧事,才让这个小姑娘找到我们。话说到此,意味就变了。她是冲苏老鬼来的,敲门那会儿喊的请问是陈教授的人吗!面对土贼,小姑娘你这样的出场,会害死你的。 眼神抛给张春来,只要你首肯,我这会儿就动手解决。 张春来问道:“你刚才说的大姐是怎么回事?”。 王宇也不知道她妈妈从哪得到的启示,一路带着她从浙江,直到福建在很多地方打听苏文的消息。发现苏文这么多年有很多的生意,在很多地方都有住处。两个月前打听到苏文可能在福建的别墅家中,母女二人就赶往福建,到福建不久他的母亲就失踪了。 “嗷!”张春来问道:“怎么回事,你详细的说说看,究竟是怎么失踪的?”。 王宇慢慢的说:“苏文在浙江和福建很多地方都有产业,不是他委托别人经营就是与人合资。他也是不在一个地方常住,我和妈妈赶到福建不久,一次在商场附近我和妈妈就走散了,我以为打电话就可以找到,可是响了一声,然后就关机。我这时有了一些担心,就从那天开始,妈妈就失踪了,我一直寻找。直到上个月一个女人,年龄不到40岁,我管他叫大姐,他一见面就说她知道苏文在哪。我觉得他不像是要害我,我就问她有关苏文的事,他说找是找不到苏文的,只能近期在北京等,所以我就来了北京。今天中午,那个大姐来带我走,到了潘家园不远的面馆”。 张春来给她一个手势,意思是不要说了,往下都能猜到了。 我们在里面吃面,那个大姐带着王宇跟着我们,一路到旅馆楼下,她叫王宇该如何说,说什么是不是陈教授的人作为开场。我们两个进屋之后冲凉,前后也不过十几分钟。 王宇点点头。 我和张春来对视一眼,张春来道:“你们等等,我去下厕所”。 走出了屋子。王宇看看屋里有卫生间,脸上有了疑问。 我解释道:“他一向这样,去公用的,不用屋子里的”。 急忙跟出去,张春来拨号的空档我拉住他,这件事最好不要和任何人说,不如就现在,我进去赶走她,这事推掉最好。 张春来瞪我一眼。 不一会儿张春来进屋,用毛巾擦擦脸和手上的水,对王宇说:“小妹妹,你回去收拾一下你的东西,找个时间搬到这家小旅馆来,最好是今晚之前搬来,不要乱走。我和这个兄弟晚上有些事,你自己在这里先住一晚,我们要后半夜才能回来,快去吧!我们帮你去找苏文”。 王宇一出了屋子,张春来对我说:“小宏,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看来我们也走上了前台呢!”。 “滚滚滚”我问道:“什么,什么前台?”。 大哥,这个时候,就来这么个主,你还以为今天开始咱们就是主角啦! 张春来说道:“小宏,我不得不提醒你,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抱着玩的态度了,现在我们和苏老鬼即将合作,成功与否都要保持个斗志,现在又出现个王宇,东家关心那个她背后的大姐,那是第三波儿人,咱们看看她是何方神圣”。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听张春来说着话。 只记住了,东家问我什么就照实说,隐瞒一点东家都会看出来,东家的心思很细的。 这个时候我想到的只有自己。初来乍到,就被人家盯了正着,恐怕东家这个门难进。被赶走是小事,被人处理干净那可就冤枉透顶。 沉沉睡去之前,心里默默盘算,东家、李先生、苏老鬼,合作,如果我的底细都说了,局面会不会更糟糕! 第34话东家的眼镜 七月的天气人就是犯困,一觉睡到太阳西下,华灯初上。张春来坐在我的对面,见他在喝水,心里不是滋味,这都什么时候了,王宇找上门来,你难道没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嘛!才醒了不久,不想大动肝火。睡了4个小时,还不错。 穿好衣服去楼下前台询问,小姑娘还没来。 张春来进去洗脸,我也坐一会儿,想想睡下之前王宇的事,心里又开始犯难。张春来说的应该是我们走上前台什么的,隐隐的感觉到事态严重到可能威胁到我。但是凭我是想不出来哪里不对,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是我刚到,就和我没什么大关系,人家李博生可不是好对付的,东家深不可测,啥也不好说。 全聚德的包厢里,东家和我们两个坐在大桌子边,三个人简直就是浪费了这么大的桌子。东家点的几个菜很不错,烤鸭又大又肥满满一大盘,大师傅的刀法精湛,这时候见到这些,胃口再好也放不开筷子。东家从我们进门就没笑过,这不怪东家,下午的电话打过来,应该发生了不少事。 地有点脏,东家说苏文他们刚走不久,换上一桌新菜。他老人家的酒劲还没上来,就重开一局招待我们,看样子今天肯定要喝多。 东家确实有些酒气。 端起酒杯对我们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说什么这次在蜀王陵里得益于年轻人的勇敢之类的,我听个大概,神经都集中在舌头上。不管一会儿你会不会赶我走,我都要吃饱了再说。 东家喝了一口酒,缓缓地说道:“今天中午苏文就在这里,我们吃饭的时候定下了几天后,就着手解决三十多年前的事情。春来你打的电话说的那个小姑娘的事,我认为事情有点不对,她找苏文找她的妈妈怎么会找到你们的?而且对方那个不知道来历的女人是怎么回事,我当时就把事情说给了苏文,他的脸色很难看。不过我们还是决定,不管对方什么来头,这件事都要谨慎对待,从现在起你们两个就盯好那个小姑娘,苏文也说会处理好。毕竟我们做的都是别人无法理解的事”。 听话听音,东家的意思,不太可能像我想的那样,先从人身上着手。 ‘我不会有事就好’。 张春来点了一下头,对东家说道:“平常人不会相信会有吃人的**的虫子,我认为这个王宇说的事应该是她身边真实出现的事,早年我的师傅给我讲过‘尸虳’。其中有一种叫‘磕虳’的,就是在脑颅内吃**的虫子,这种虫子很难找,有些苛刻条件我师傅也不清楚”。 说到他的师傅的时候脸上又出现了难堪的神色,眼神变得很狰狞。 东家说话的确稳重,不管是谁对那个女孩的父亲动用了尸虳,我们只要注意那个女孩,和她所说的女人。其他的事情不管不问,顺利把她交给苏文,摆脱干系。这话的意思又让我不解,小姑娘敲门可是说找陈东家的人,背后的‘大姐’是怎么盯上张春来和我的! 东家说道:“在叙云山上的时候我叫季秋她们两个和你聊聊天,是想看看你对盗墓了解多少,听春来说你家在东北,做过几年了是吧?”。 我对东家说道:“是的,我在哈尔滨,给一个大姐大萍姐手下做了近4年,不过我还是离开她们。因为我不能生活在他们那种没有家的气氛里,那里感觉很冰冷。我的确当了5年兵,在内蒙古边防一线,这一辈子不管能活多大岁数,我为国家算是尽到了公民的义务,这也算是自我安慰吧,哈哈”。 眼镜下东家的眼角已经有了轻微的眼袋,岁月不饶人,连着两桌酒宴,已现疲惫。 东家说道:“5年兵应该是士官吧?”。 “是的”我回答道:“是士官,按照部队的规定我还是有党票的呢,还有三等功在档案里,边防一线的部队条件艰苦,能当一期士官表现的良好就能给三等功”。 “那你不是能分配吗?”东家问道。 我说道:“东家您也知道现在的东北什么状况,我家是在农村,家里没什么‘硬实人’,没啥好的工作能轮到我。让我去工厂干活,我还不是个安分的人,在部队里的生活值得留恋,但是已从那里出来,我总觉得我适应不了平淡的生活”。 东家不太喜欢薄饼,他夹菜的时候我看他的眼镜下那深邃的眼睛,我所说的话并不足为信。在四川他叫季秋两个和我聊天就是在试探,往往一点事情在他眼中都能看出问题,张春来对我的告诫记住了。此时的东家,面无表情,我的话他相信,但是这里的问题就在于谁会相信我做土贼是被生活所迫。 我接着说道:“其实,要说到盗墓在我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要从我家太爷说起。我们兄弟两个从小就爱听老爸给讲的故事,开始没觉得什么,后来我们一天天长大,我就开始对一些故事产生了好奇,怎么老爸说的故事里都是有关古墓的,而且还讲的很真实?”。 不自觉瞄了一眼张春来,在四川他随口告诉东家,盗墓是我家传的。等一会儿你会有些小尴尬了,盗墓还真是我家传的,你可别害怕。 “嗷?”东家说道;“你还有个兄弟?”。 “是的”我接着说:“我家有个哥哥,从小就在老爸的故事里度过一个个夜晚,睡觉之前必须要听老爸给讲个太爷和爷爷的故事,要不不会让老爸睡觉的”。 这一切的缘起是我家太爷,我的爷爷是家中的老三,也是老疙瘩最小的。在他13岁那年村子里和我家太爷最要好的‘**驴’在一次进山打猎的时候出了事,死在了山洞里。当时是冬季,大雪封山,尸体过了很长时间才找到。在山洞里尸体并没有腐败,找到以后就放在临时搭起的棚子里停三天。我家爷爷还和其他小玩伴们不知害怕,就在棚子不远的小院里玩。按照当时**驴家人说的,要让他体体面面的入土,我家太爷就和其他几个人给**驴擦身换衣服。谁也没想到这个**驴死在山洞之前不知被什么东西咬过,伤口在腋下,就在几个人忙着给死了的**驴换衣服的时候,**驴的尸体突然诈尸。所有人跑的跑,昏倒的昏倒,只剩下我家太爷一人在棚子里。 跑出棚外的几个人惊动了几个小孩子,有的孩子哇哇大哭了起来。我家太爷在院子里用一只手就将诈尸的**驴击倒,只用了三下。我爷爷和几个同伴都看见我家太爷是怎么击打的尸体。这件事给我爷爷吓得不轻,还大病了一场,人都奄奄一息了,老人们说那是丢魂儿了,要请大神给叫叫。 后来家里不知跳过多少场大神儿,好歹算是‘叫回来’了。 之后过了几年,在我爷爷不断地‘纠缠’下,我家太爷才对我爷爷说出了原因。 东家给我们两个倒酒,我和张春来都喝完了一杯,白酒杯不到三两,我和张春来的脸上都见了红色。 那是在我家太爷很小的时候,东北地区年年灾祸不断,尤其是日俄战争之后,民不聊生,饥民遍野。就在我家太爷11岁那年,村子里的人们不知道染上了什么疫病,纷纷死去,有点钱的还好,可以看大夫,要不就离开村子远走。我家太爷只和比他大几个月的表叔活了下来。说是表叔只比我家太爷大几个月,两人还都是孩子。两个小孩子的亲人都死了,他们却都说着大人的话。他的表叔表现出了过人的坚强,对太爷说‘虽然大人们都没了,可我们两个总要活下去,就剩我们两个,在这里饿着不是办法,我们出去看看吧,要饭也要找找人多的地方啊’。 于是,两个小孩子带上仅有的一个冻馒头,在坛子里捞出最后的咸疙瘩,走出了村子,太叔爷当时每走一步眼泪都止不住的往下掉。他们两个在腊月寒冬,出了村,走上了出山的路。 东家摘掉眼镜,眯着眼睛听我讲述。不得不将我家太爷的事情和盘说出,这个时候,是东家在对我刨根问底,那我就有一说一。虽然老爸对我们兄弟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说我家太爷的事,但是,留给我们两兄弟的债,我总要担起来。 吃了一点菜压压酒,我和张春来的酒量都不行。可张春来盯着我的眼神让我心里一惊! 他们两个孩子走出村,官道沿途的村庄时而有人看两个小家伙可怜,就给些吃的。有一天傍晚,两人在山中迷路,就在一个老榆树的树洞里抱在一起睡觉。那天晚上很冷,天快亮的时候洞口来了两只大狗,凶恶的叫声把他们两个吓坏了,不大一会儿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汉子把两只狗叫开,手拿两只‘盒子炮’低头猫腰向树洞里看,这个中年汉子看见树洞里是两个冻得快僵了的孩子,回身吐着口水骂着娘。 这个中年汉子是大黑山龙五爷手下的马夫,给山寨里放养着十几匹马,山寨里的马匹不多,也不太敢在官道附近放牧,所以时常经过小路驱赶马群。这个马夫名叫江娃子,我家太爷说他是我家第一大恩人,记住他的名字。江娃子看见树洞里有两个小孩子,冻得四肢发黑已经奄奄一息,再晚一会儿就危险了。就把他们两个抱出来放在马背上,盖上一张骑马用的毯子,带进了山中。 这件事,可是坏了山门的规矩。 第35话我家太爷 东家的眼镜在手里慢慢的擦,张春来的目光始终不离东家的手。 江娃子救了两个小孩子,给他们做了小棉袄,告诉两个小孩子不许吃白食,得干点能干的活。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所以牵马饮马添草料一类的活还是能干的。江娃子告诉常来这里骑马的‘大小姐’说救了两个小孩,大小姐是山寨龙五爷的压寨夫人带来的孩子,在山上已经几年了,十七八岁的年纪,心地善良。听了两个小孩子差点冻死在树洞里,就和江娃子商量,这个山寨上每进一个人都要大当家的过问,两个小孩子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还是和大当家的说一声。 谁知这个大当家的也有和太爷他们一样的经历,也是被人从树洞里救回来,才在山寨中做了‘胡子’,当然山寨也叫绺子。大当家龙五爷叫人把我家太爷他们带到山寨中,不让回到马场,因为马场目标太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官兵找到,哪里有什么官兵,其实那是地方保安团,属于私募武装。马场留着小孩子更是麻烦,太爷他们就留在山寨,每天帮着山寨中打水做饭收拾院子。同时结识几个比他们稍大一点的玩伴,他们两个在大黑山的山寨中长到了十六七岁。 说点题外的,当时山寨绺子之间是有一套黑话的,比如两个人见面,第一句话要说蘑菇哪里有,答话的人要说,蘑菇不上山。问话意思是你从哪里来,回话是我只路过,不叨扰山门。绺子里的规矩很多,第一条是‘五里不响炮’,山寨周围五里,不许打杀烧抢,谁要是犯了龙五爷规矩,要吃枪子的。 太爷和太叔爷就在龙五爷的绺子里,过了几年无忧无虑的时光。 然而好景不长,在一次胡子之间的仇杀中,大当家和几个亲信都被人杀掉,山寨的人也就被收进了别的‘绺子’。我家太爷到了新的山寨以为还和原来一样,做些下人的活就可以,可谁知这不是一伙普通的‘胡子’。那个年代老百姓都揭不开锅,山寨的日子也不好过,抢劫商队十次有九次被挫,因为大型商队都有身手高强的镖师驼队护着。所以这伙‘胡子’不知从哪联系的买卖,把刨坟掘墓作为营生,连尸体有时候都整出来卖钱。 这伙‘胡子’个个黑衣黑裤,人手一把盒子炮,常常一出去就是几天,回来之后有酒有肉有女人。可想而知,这样一伙人下地,常常损兵折将,渐渐的人越来越少。我家太爷他们也要出去和那些人一起做事。开始的时候很害怕,只是帮忙放风,那些人把坟墓中挖出来的死人倒挂在树上,他们称作‘挂梢子’,需要人手来看尸体,所以几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就成了看尸人。一直到了二十岁的时候,在几次较大的变故中,他们这群‘胡子’四分五裂散伙。 太爷他们离开了跪马岭地境,进入了黑龙江,只能选择参军混口饭吃,于是就成了东北军阀郭松龄的部下。我简短一些,当然在‘看尸’的那些年中,也有故事。拜过一位恩师,学到一些本领,那不重要。郭松龄并不知道他手下人收编的士兵是什么来路,在和张作霖的战争中部队被打散,太爷他们也就成了散兵游勇。后来局面越来越乱,被收进奉天管辖之后没多久,跟着部队辗转入关,当时路上走的匆忙,连收编他们的部队长官是谁都不知道。 东家和我们喝了一口酒,对我说道:“东北军阀的战斗力很强,在当时三大军阀中‘奉系’军阀的战斗力是第一的”。 “是的”我回答道:“我爸和我说过,太爷的枪法很好,这在当时的部队中是很平常的,普通士兵基本上都有一身过人的战斗经验,十几岁的少年神枪手比比皆是。这些都是东北连年混战的结果”。 咱们还是继续说,等到了关内,情况继续恶化,几场大的战役下来,部队打散了重组,重组后又被打散。那个年代就是那样,士兵们都不知道为了什么打,究竟和谁在打。太爷他们一伙几十人被编入一个连。那些年中,对于分散的部队,收编改建的事情就在战场上时有发生,就是不被打散,‘反水’的事件也是屡见不鲜,毕竟当兵的本意是为了几块大洋,有的部队甚至一天三易其主。 后来大战结束,部队接到国民**通知,被改编为国民革命军新编十二军。 那一年,是1927年十月。 “哦,原来是东陵大盗”东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原来你是当年孙殿英的盗陵部队后代,早年有些人就说过,当年孙殿英的盗陵部队中有些人来自东北山区的土匪胡子,这些胡子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干过刨坟掘墓的勾当的。看来这并非是空穴来风”。 “是的”我说道。 当时有很多人都是比较大的绺子里的悍匪,杀人如麻,他们身手高强,而且还是盗墓的老手这是一伙大张旗鼓的官倒部队。慈禧的嘴里,那颗夜明珠是两个半圆分开,合一起才发光,军长拿到手惊叹不已,啧啧称奇。夜明珠发光不说,边缘还有一圈亮线,可以肯定是猫眼石的一种,但是和猫眼石又不一样,独一无二价值连城。 炸开裕陵的地宫最后一道汉白玉石门后,看见乾隆的几吨重的巨大棺椁,才有了一些害怕,并不是电影上的进金刚墙之前就害怕的不得了,有些人对机关巧簧还是有一定见识的,也不相信鬼魂之说。 欲陵第四道石门无法打开,动用**也是冒险之举,这和炸开第一道石门本质上要危险得多。当时就有人想到是地宫的积水把棺椁移到这里,可是很快就排除了这个说法,更不是当初在入葬之时就放在这里。打开棺椁之后,乾隆的骨质酥黑,一个小白脸瘦子士兵立刻就说,这不会是毒死的吧。用火把一照,头骨的两眼闪着暗淡的白光,所有人一惊之后的后退,当时就有几个人掉进积水中,但是并没有人淹死,马兰峪的民间传说不可信。地宫当中还有五个后妃的棺椁,在一角落里的棺椁中,一个小巧的女尸被人托起站在棺内,火光闪过之后,人们看清了这个女尸像是30几岁,可近看身形才看出来这个女人很大年纪,只是保养的很好而已。 谁都不知道这个女尸的棺椁怎么会孤零零的一个放在角落里,与其它棺椁离得那么远。几个胆大的上前用火把照着细看,才看出那是一具百年以上的‘生僵’,生僵是一种说法,也叫生尸,是指不能起尸的不腐尸身,至少需要几个苛刻条件才能起尸。可能是这具女尸生前用的汤药,还是什么别的养身养病的食物,在潮湿的地宫中尸气汇聚,才成了‘生僵’。众人动手之前将女尸弄到了西南的水较深的地方,生僵不容易‘走气’,所以放在水深的地方,希望如果‘起尸’的话,齐腰深的水能够阻挡一会儿。 后来离开的时候,有人将几个餐具一类的东西丢回墓室,是因为当时有些人对‘规矩’很固执,在地下是不能拿死人吃饭的家伙。我家太爷就扔回去一个碗,为此还和别人争吵一番。 东家问道:“那最后你的太爷是怎么回到东北的?”。 我回答道:“当时溥仪在天津的日租界,表面上不问政事,他说什么不报此仇不是爱新觉罗子孙,我家太爷他们就留在部队里。爱新觉罗宗室的势力还是有的,士兵们认为手中还有枪就什么都不怕。在天津时部队无所作为,孙殿英也是被一些麻烦缠身。有些知情的下级军官和士兵纷纷逃离,我家太爷也化装成了一个进步的青年,换上便装,带着手枪离开了部队,当时‘跑兵’的事情时有发生,没人会在意一个普通的士兵逃跑。和我家太爷一起走的一拨人共有九个,离开天津之后就分道扬镳了”。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的师长,拿着慈禧的一些朝珠去市井中大有来头的店铺里叫卖。宝物现世,由此惊恼了国民**。 我家太爷看自己一个北方口音的人,只能去东北,就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到了山东,在山东救了一个被强行拐卖的大户人家的丫鬟,带着这个丫鬟当着小货郎,一路辗转回到东北,在小县城里做起了小买卖。 我说到这里,看着东家。 东家的眼镜重新戴上,问道:“你太爷他们当年进裕陵没听说当时孙殿英想找什么东西吗?”。 我说:“没有,他们当时只知道进去拿金银宝器,也许有几个亲近军长的人知道,他老人家一个普通的小兵不会知道太多内情,当时孙殿英的几个军事教官都是很厉害的老军阀军官,有几个还是还是来自四川的‘西南陆军讲武学堂’,至于那个讲武堂里出来的都有谁,我想东家您知道的,那都是超级存在。部队的训练日常很是严酷,条条军规都是禁令,士兵不会去私下讨论什么事情的”。 新编十二军,全编6700人,有四个炮营两个骑兵营,外加一个汽车团。论战斗力,当时在关中地区几乎没有对手。太爷最骄傲的一件事,是马汉三投靠日本人之后,他们十二军的炮营在战场上给马汉三的部队造成重创,死伤惨重。 “那你太爷知道他当时和什么人往来密切吗?”东家问道。 东家的问话,引起我的警觉。 他的问题,怎么都离不开那些核心秘密?看来太爷留下的话是对的,这个秘密这么多年,有人就是揪着不放。 第36话东家的任务 “这个也不清楚”只能这么回答东家。 很多事当时都不知情,只是后来部队连夜开拔,到天津后才听说孙胡子去见了某个政部次长,也不知是民政次长还是财政次长。当时部队到了天津之后‘跑兵’的事情时有发生,高层长官都成了‘生意人’,调查组常常进入部队之中问这问那。我家太爷也不关心长官的事,只是有人常常被莫名其妙的带走问话,然后再也没回来,心里才有了跑的打算。 东家看看张春来说道:“其它的事你来决定好了。今天中午苏文在这里,我接到你的电话就和苏文说了这个女孩的事,苏文的脸色很难看,我和他都关注着第三方的人,不管他是什么人,在我们这里都不能麻痹。他也关心此事,对我说一定要把这第三波儿人揪出来,所以过几天你们去湖北的时候一定要带上这个女孩,她现在应该在你们那里吧?”。 张春来听得入神,见他脸色苍白,估计是酒气上脑。东家的话锋一转,让我和张春来也是茫然不知所措,本想继续编。 张春来告诉东家,这时候王宇应该在小旅店里,我们这次就带上她,还有苏老手下几个人在,应该没有事。如果有机会,就把这个膏药甩给苏老鬼的人,哪来的回哪去,让他们解决好了。 “对了东家,您说要我们去湖北,是不是您年轻的时候下乡插队的村子?”张春来道。 “恩” 东家从皮包里拿出一个很旧的档案袋,档案袋折起一半,东家从里面拿出几张老黑白照片。缓缓对我们说道:“你们去的地方是我年轻时插队的村子,那个时候我们在一次进山打兔子的时候无意中进了一个很大的地下石室群里,可那里不像是古墓。那天的事情诡异得很,还走失了几个人,这趟你们就是去看看尽量把他们找回来。有苏文的人在前面打前站,你们就是大力协助就可以”。 东家说完又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这个苏文,还是要找他的弟弟,我也是的,要找我的雪桐”。 走在回旅店的路上,张春来和我早早下车,只是想给自己多一点时间。 张春来对我说:“刘宏,你应该能猜到东家说其他事我决定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说道:“我现在还猜不到,不过我能感觉到一点,应该和我有关系”。 为什么东家那么急结束对话,时间应该还早,那种专心听我讲述的样子,又不像是喝多了。几个问题,东家的切入点都是东陵里最核心的秘密,看来今天我算是把篓子捅大了。反复回忆一下刚才的话,我的状态还不错,不管东家会不会‘重视’,我都能游刃有余了。 心里暗暗庆幸,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王宇,你的出现应该影响不了我,真能影响到我,恐怕有人会用雷霆手段解决你。至于东家会不会对我有什么不利,都能掌控。 张春来半晌才说话:“有些事你不知道最好,知道了你也要想明白,别感情用事。我叫你和我合作,一是我需要个人手帮我报仇。二是现在我们本家里面暗流涌动,我的身份和所处的位置很尴尬。东家也是很小心这一点,所以有什么机会能和我们在一起他都会做一些让我们信任他的事,像今天的喝酒就是,没有苏文和东家的合作的前提,东家不会和我们两个喝酒”。 我听的不是太明白,我问这是怎么回事,听你说的意思东家和我们见面喝酒聊天还要受限制?但我很在意这种事,大当家做事还有顾虑,那不就是不分大小王嘛!我最恨这样。 “不是限制。”张春来说道:“是有人对我所处的位置很不满,东家是不想让他们对我有什么不利,才会不经常和我联系,有很多事东家都是叫别人转告我做的”。 我能明白一点,当初我在萍姐那里就有点这种感觉,所以我决定离开他们,可还是被她踢了出来,我在那里不被信任,很难得你会信任我。所以我不害怕什么你的仇人很神秘之类的废话,从我4年前第一次下地,我就下定决心,死都不怕还怕什么。父母之仇让你背负太多,但你要明白,有背负的不止你一个。 都是二两猫尿闹得,东北人的尿性又上来了。树荫下行人稀少,两个人大呼小叫摇摇晃晃。 这段时间和张春来的相处,他习惯了我这个东北人的狂放。其实这在他眼里算不上狂放,就是大大咧咧。他也有点受我的感染,有时候也会整点冷幽默。张春来低头不语,我说道:“你明天早上不是要去上海吗?咱们快些回去,还要看看那个王宇怎么样了”。 “恩”张春来没有加快脚步,心事重重的样子保持了一路。对我反复叮嘱,这几天你留在北京带着王宇,由季秋领着你们玩几天。记住,一定要看好王宇,和季秋一起你能省去很多麻烦,不要总说她像鲶鱼,其实看久了她还是很受看的。 张春来,你说得可轻巧。 今天我对东家能说这么多,一是因为王宇的出现,我要自己弄一颗定心丸,二是东家下地带着两个女孩,他的学生。关键是这个第二点,苏老鬼的出现我总觉得和这两个学生有关联。至于因为什么我说不清,了解的太少。苏老鬼的出现还是多年的恩怨结果,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有些事不能说,自己心里清楚,和季秋在一起可以,但是绝对不会因为于此能省去什么麻烦。 再次打车回到小旅馆已经是深夜了。我和张春来进到王宇住进的房间,从管理员那里问知是8点多住进来的。 屋子里有一股香味,女孩子的房间大多如此,女孩身上特有的香味让人无限遐想。王宇并不害怕,这小女孩知道一些事情,我们两个可不是趁人之危的人。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不知道说什么,气氛一时有点小尴尬。 我对她说:“你睡吧,明天不用早起,要出去的话和我说一声,我带你出去”。揪着张春来出去,马上要交给苏老鬼的人,咱再不能多问一句话。 张春来早上走的很早。 走之前给季秋打了一个电话,真不知道我的魅力有这功效,还是他们两个换班盯着我。怎么说她人还是很不错的,除了脸长得困难点身材那是一级棒。和我在一起,她是真的开心,能看得出来。一行三人去了故宫,在东六宫的院墙下的地面上我看到几个井盖,我问季秋:“这也是明朝那会儿修建的?”。 “........” 没有告诉季秋玉钱的事,事先把玉钱画在一张纸上,让季秋帮忙看看有没有人认识这是什么东西,结果是专家很多,答案很少。这玉钱不管拿在手里多久,冰凉的感觉丝毫不减,还有一点神清气爽的意境。 王宇很听话,我们三人就这么在北京玩了几天,她的心情也好很多,只是不时表现出一丝伤感阴郁。这个可以理解,毕竟心里有事,妈妈的安危要紧。时间允许,还特意去了一趟马兰峪,快马加鞭真是累人,好在乘车期间,方便和季秋培养感情。在裕陵我很少说话,看到有些旅行团的人说到孙殿英盗掘东陵时我扭头便走,心情有点复杂。 接到张春来电话已经是8天后。他说让我找物流中心联系一下,尽快赶到湖北。 一路舟车劳顿赶到,接我的是一个个子不高,却精壮有力的小伙子。 到达的时间是夜里,草草睡下。 张春来比我们早一天到,我和王宇经过几天的换车昨晚来到这里,他就睡得和死猪一样,都不亲自接我们。 精壮的小伙子名叫邵军,是苏老鬼派来打前站的人。 看得出来这个小伙子虽然年龄不大,办事却很仔细,对我们照顾的很周到。这里是他租用的一间民房,等待张春来起床的时间里就和他聊天,他口风很严,基本上没什么收获。这个小伙子总时不时出去,看样子还挺忙。 下午两点,张春来才睡醒。邵军告诉我们可以继续休息,今晚明哥他们能到,到时候再通知。 张春来道:“好的,一切麻烦小兄弟了”。 邵军转身离开,这个小伙子真的很不错,能够明白很多事情,张春来一说完话他就告辞离去,真的很开事儿。 “马上天黑了,你该吃点东西了吧!”。 “只要不是面条,什么都行”张春来道。 王宇出了屋子,进入厨房烧水。 这是一栋湖北西部地区普通的民居,风格很古朴,镂空窗花古香古色,就是四周有高大的围墙我不太喜欢。湖北民居可是文化遗产,这种建筑风格有个名字,我记不起来,住在里面总是感觉不透气。相比之下我更喜欢不远处的七八十年代的老砖房。王宇很勤快,收拾屋子很麻利,带着她去了村口的卖店,买来不少吃的,不过中国到哪都是一样,小食品不是面粉制作的膨化油炸食品就是各种肉制火腿肠。买到一些生米和面粉,还有一点生肉。 很不错,可以吃米饭炒菜了。 王宇在厨房里忙碌,我切好了菜叫她一会儿就炒,我进屋里看看张春来。这么大的事,你这个老大就这么轻松。苏文的人马上就要到了,和王宇比起来,咱们都是次要的。这事当中牵扯那么多,还有凶案夹在其中,你一天天挺尸算什么! 张春来半躺在床上,脸朝天花板,沏了一壶茶坐在床边。湖北的民居都有阁楼,张春来拎着茶壶和我上了楼上。 张春来对我问道:“这些天她没有和什么人联系过吗?”。 第37话好漂亮的男孩 站在阁楼上的窗子前,窗子上古朴的花纹带有明清时期的风格。站在窗前,立刻感到临近夕阳的晚霞透过雕花,给人那种祥和宁静。一时没反应过来张春来的问话,无名火起,拜托他长点脑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她和什么人联系我都能发现,难不成上去贴身肉侦! 不过在北京的几天当中,的确打过一个电话,好像是给天津的一个亲戚。谁都有家人,这么大个活人出门在外,给亲人报个平安,人之常情啊大哥。 “恩”。 我问道:“小来,你说的有一种专吃人的**的尸虫叫什么?”。 “磕虳”小来回答道:“你为什么问这个?”。 坐下来喝茶,张春来所说的磕虳是古代邪门外道在研究‘养尸术’的时候,意外养出的东西。当然说养出来也不一定对,也可能是本来就有这种虫子,只是他们无意中发现。这种虫子是在百年以上的不腐烂尸体上才有,而且能养出虫卵的条件很苛刻,找到也很不容易。只有休眠期的成虫虫卵才能用来杀人。张春来的师父对他讲过,磕虳只要虫卵进入人的嘴就可以,在嘴里口腔上壁直接攻入脑颅腔。 但是张春来认为没那么简单。找到虫卵很难,如果是简单进入人口就能起作用,那还不如用毒。 斜倚在椅子上,我说道:“口腔里的唾液有一种叫唾液腺激素的,能促进细胞分裂和生存,延缓机能衰退,是重要的消化液。是不是这个激素促使虫卵活跃起来杀人的?”。 “大概是吧”张春来道:“用这个虫卵杀人可真是大手笔,虫卵本来很难找,还拿来杀人。不能不说这个杀人的凶手大有来头啊!王宇的妈妈想到了苏文,我也怀疑苏文”。 马上提醒张春来,王宇的妈妈想到苏文,可能不是因为磕虳,也许是其它什么原因。毕竟两个人早年有恋情,你想想,科学都没能发现那是磕虳,这两个字怎么可能到王宇的妈妈耳朵里,她是不可能知道的。也许是偶然想起,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让她想到了旧恋。决不能认定他知道苏文是真凶。 “东家要我们带着王宇和苏老鬼的手下一起做事!就不怕苏老鬼的人对咱们下手!”我道。 “刘宏,你不能再这样了”张春来对我说道:“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考虑问题了,我和你说过,现在在本家里我们的身份很尴尬。你应该换个角度看待问题了,不然一个小小的疏忽我们都是灭顶之灾。你想想,如果是苏文杀人,还会让一个小女孩来找我们吗?”。 这话细想也对,苏老鬼不会整出个什么女的领王宇来找我们,闲的不成。用虫卵杀人对苏老鬼来说有这个可能,他也有这个实力。他用虫卵杀人‘雷子’是不会知道那是什么虫子。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那么照找张春来说的,这磕虳虫卵不是单纯的难找啊,可以说千金难求,他还真拿得出来。对于一个自己曾经恋人的老公,使用磕虳,那可真是大手笔。 张春来说道:“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事的确在王宇身边发生过,因为我的师傅和我说过有关各种虳的情况,小宏,有些事不得不告诉你”。 说到他师傅的时候眼神中还是那一闪而过的狰狞,样子十分可怕,禁不住问要告诉我什么。 张春来看着天花板,慢慢的说道:“我的耳朵里就一只尸虳,名叫‘聪虳’,是我师父给我刻埋在耳朵鼓膜里的,只用一个绣花针,就在我的耳朵里埋下了聪虳卵,当时那种感觉,真想死掉算了”。 ‘噗’。 一口茶喷出来。 眼睛睁得大大的,张春来此时在我眼中仿佛怪物,急忙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张春来气愤地说道:“别大惊小怪的,我的耳朵里有一只尸虳,叫聪虳,是我师父给我种下的。我的耳环是田黄石,聪虳喜欢的一种玉,能使其安静休眠”。 听到张春来的重复,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里有一只尸虳,养尸弄出来的东西,和人在一体生存,这怎么可能!耳环倒是没什么,田黄石名贵我知道,土贼弄到不算难事,还以为是地摊货! 张春来叫我不要和外人说,你知道就可以了。我要你和我搭档是有原因的,希望你到紧要关头能帮我一把。 “怎么帮你?”我问道。 “等到了非常时刻,我会告诉你”。 张春来一边说一边走出去,我跟在他后面。在厨房门口看到王宇坐在板凳上小声的哭泣,不像是听到了我们刚才的话。 王宇见我们走进来,擦了擦脸,站起来说饭做好了。“不用着急吃饭,你要是饿了你就吃吧,我们等等那个小兄弟回来,怎么说吃饭不等人家很失礼”张春来道。 到院子后面散散步,张春来详细介绍了尸虳的由来。所谓尸虳,很多人认为是养尸得来的东西,但究竟是人故意为之还是意外的来,争议一直存在。从每种尸虳再现实中都有一个相差不多的真实本体来看,更倾向于养尸之时虫体就在。磕虳在现实中的实体虫是裂头蚴,一种在青蛙和蛇等冷血有脊椎动物体内,人一旦误食或者生食,就会在脑颅腔里寄生。而被寄生的宿主就会时常头痛,随时都可能丧命。 那种虫子和磕虳有很多相似之处,可以断定是磕虳的原虫。 很想问问张春来,你的聪虳原虫是什么,转瞬觉得还是算了,别再被他打一顿。 邵军回来后我们一起吃了饭,邵军就去了楼上。这个小伙子自己一个人溜溜达达,应该做了不少的外围事情,打前站的一般都是做事很认真头脑很灵活的人,蹚路的活儿在土贼当中,十分重要。我想周围的住户信息,他现在都掌握了不少。 出来散步,院子周围很杂乱,只好走到乡间土路。这是一户不长住人的院落,处在村庄坡下的土路边,无人打理,附近只有几户人家。这种风格古典的民居不太适合现代生活节奏,像这种深山乡村,青壮劳动力很少,可惜了这大宅子。但是应该不会太久,这种院落肯定还会再次被炒起来,文化背景的东西就这样,时机一到,价格肯定看涨。记得邵军对我说过,这里好像并不是东家插队时的准确村子,那个应该叫龙象村。 东家是1977年离开这里,1976年这一地区被划为神农架林区行政。想想有点激动,这里有野人传说啊!东家要找的雪彤,不会是被野人弄走了吧!不过苏文要找的可能是他弟弟,野人弄走女孩可以理解,要男人干什么? “难道是吃了?”我道。 “你给我正经点”。 张春来也被我的想象力搞乐了,这话可不能让东家和苏老鬼的人听见。 深夜11点多,我们在屋子里说话。张春来在探王宇,看看还有一些什么重要的环节我们不知道的。临近0点了,邵军带着三个人回来,一进屋就感到他们也是风尘仆仆。我和张春来跳起来过去帮忙打水,让他们洗洗。等洗漱完到了楼上,我才看清让我莫名心悸的家伙,换了一身行头,有点认不出来,和四川地下那种肃杀风格完全不同。 邵军给我们介绍:“这个是我们的李立明大哥,这两个是陈东家的人,你们都见过吧!”。 张春来说道:“上次在四川见过,还有这位兄弟,身手真是不错”。 叫李立明的也说到:“能够再次见面,也是一种缘分”。 李立明个子较高,衣服穿着搭配的不错,用东北话说显得很膀。头发自然卷,鼻梁高高的,有一些军人脸上特有的刚毅。 邵军说:“这位是丁晓东”。 一直看着丁晓东,他白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单眼皮却很有精神。这么盯着一个人看,有些不礼貌,心里总是莫名害怕这人。 李立明开门见山,大家都见过面,别的就不多说了。这次我们合作,一个共同点是我们之前都没去过那里,这也是苏老和你们陈东家特意商量的。之前他们都回来过几次,回来也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很多人按照老路线走一遍,那种方式不可取。这次我们都是第一次来,苏老希望能不按老路线,也许会有收获。 之前知道一点,东家和苏老鬼是最近才开始接触,很多年前应该没有联系。至于都回来过,是两个人都曾带人手回来努力寻找,却毫无所获。这其中有很多因素,重走老路线,最大几率错过值得注意的线索,也可能是因为人,下地这个东西,谁都可以,关键看人,是不是‘高手’。 丁晓东说道:“这位叫张春来是吧。这次我们千万不要有什么分歧,不能说谁领导谁,有事我们大家商量着来,在地下最忌讳有分歧,是很危险的”。 喧宾夺主,不管有没有人想做领导,先让你不争。这个丁晓东有点厉害!以前也碰到这样的情况。 张春来说道:“没问题,有事大家商量,东家给了我们一些资料,咱们一起看看”。 话不多说,桌子搬来,大家开始对资料。东家的照片图纸拿出来,与他们的进行比较,路线图,等高线,精确方位,参照物等等资料一一核对。心中不由感叹,还得是有知识的,人家这作图太赞了。出事前目标的衣着相貌特征,都大家确认无误,连手上的手表什么牌子都注意到了,雪彤的手上有块天王,是雪彤的父亲给她的,那个年代有天王表,说明雪彤家境不错。 目标一共四人,每个人的具体资料都有,身高、衣着、鞋帽、包括他们当时可能带着的工具。东家和苏老鬼,两个老家伙都不同凡响,资料一一放在一起,相差不多。 OK,目标明确。 重点,那里是一处‘四不像’地域。古墓、古代矿井、地下要塞、采石场,统统不像。据苏老鬼和东家的记录,每次回去,那里都有怪事发生,很多人会不时的昏厥。每次回去都不是‘专业’的队伍,所以每次都是草草收场。 李立明说的正来劲,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男孩不高兴了起来:“你们怎么不介绍一下我,我叫李楠,今年19岁”。 “哈哈哈,忘了我们的楠楠了”李立明说道:“这是苏老的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在苏老身边长大,这次不是他闹了几天,苏老不会让他来的,他太任性了”。 我和张春来特别注意这个男孩,听他说19岁,心里都是不住合计,苏老鬼的人这都是怎么了,来搭草台班子来了? 光顾着和李立明他们寒暄,进门开始就是忙着洗涮对资料,忽略了还有个人在这。 第一眼看到这个男孩感觉这个男孩太漂亮了。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女孩的眼睛,肉嘟嘟的脸蛋白里透红,嘴唇更是带有一些女气,像个洋娃娃似地,两只手白白嫩嫩,通常娇生惯养的孩子都是这个样子。第一眼看到,还以为是个女娃子。 李楠不等我们说话,就抢着说道:“有吃的吗,我们还没吃东西呢”。 说完脸上有些不自然,因为有我们三个外人在,这样很失礼。随即接着不好意思的说道:“真的有点饿”。 第38话一骑当先 并没有觉得他失礼不过刚刚见到生人就喊饿还是有点不外道。我对大家说道:“晚餐烙饼的面和多了,我提议为了增进大家的了解和友谊,咱们一起包顿饺子或者烙馅饼什么的,联络一下感情,哈哈。反正剁馅很快,咱边包边聊”。 这么提议是想尽量拖延一点时间,他们应该没有睡意。我们可是睡足了,这会儿也睡不着。 “也好”李立明说道:“正好坐了几天的车,这短途车倒得人浑身酸乏。反正今晚也睡不着觉,就包饺子吧!”。 张春来低头苦笑说道:“真是搜肠挂肚都想不出的好主意啊,简称馊主意。又要麻烦王宇了”。 王宇转身离开,出去准备包饺子。就在她转身的时候,环视了一下众人,发现李立明他们看王宇的眼神很特别,不是简单的怀疑厌恶,倒像是怜悯。李立明指了一下王宇的背影,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只有丁晓东,那眼神空洞的如同死鱼一般。 丁晓东一边拌陷子一边说苏老给的地图,画出了几处重点搜索的地方,等到了那里大家再一起检查一下。他的意思是那些图纸可以全盘忽略不计,如果还按照前几次那些人的路线来走,咱们也差不多会和他们一样,毫无所获。 如此就出现一个问题,不按前人的路线,那我们要按照什么方式来走?古墓、矿井、地下要塞、采石场全都不像。总要迈出脚步,即使是步步为营,也要有个参照。 李立明觉得步步为营是个不错的选项,不按前人路线,就要自己重新扫地皮,两者不冲突。 邵军办事果然细心,几天之中将附近地形踩清楚。目的地只有三公里不到,徒步测量的结果应该差不了许多。按苏老交代的在这里租用的民房说是收购土特产,到那个龙象村的后山拐进一个山坳就能找到他们当年的入口,附近的村民也多少有些人知道那里有山洞,不过没有人知道那里究竟有什么,平时都不会去那里。在当年插队知青出事之前,当地就有一些野人传说。仔细甄别,那些都是传闻而已,并没有伤人或失踪等等事情,即使传闻中有受害者,也很难证实,都是道听途说。 当年的知青,恐怕也是出于这个猜测,才敢入夜出村。根本没拿野人传说当回事。 至于龙象村,现在是一个高度接近现代农村的地方。那里的人口和规模,比苏老插队的时候翻了几番,快成镇子了。邵军避开了龙象村,选择这里站脚,就是为了避开人群。入口夹在龙象村和此地两个村子中间,虽然路途稍远,但是出于避人耳目,此地地理位置最佳。 李立明对邵军表示赞赏,从最近几年网上发布的资料上来说,依然是难辨真伪的小视频。“你没进村子?”李立明转首问道。 邵军答道:“没进,你不是说到时候夜间动手,直接进入山洞就可以了吗。所以我没进村子,省的你老是怕我麻狗”。 邵军说的话我没听清楚,还以为邵军是玩这个的‘瘾君子’呢。 李立明笑笑,最好是不要惹麻烦,这次我们都是第一次来,这是苏老和陈东家反复思考决定的,是为了让我们避开他们以前来时的老错误。苏老和陈东家都回来过,也都是‘轻车熟路’。他们都按照以前来的时候的路线,每次都是转一圈没什么收获。毕竟是村庄,所以那些让人起疑的事情做好别做。 北坡牙子,是当地人的叫法,根本在地图上没有地名。因为它在龙象村北面,是一条小山脉的南坡,上山的小路还是有的。邵军在说话当中,也不忘邀功,那里真的很难找,计划是晚上出发,跑步前进,三公里很快就会到,当晚有可能会在里面休息一段时间,邵军在那里备上了一些木材。 “是啊”张春来说道:“我们东家也是这么说的,他们回来一进去就是很快的找到那可疑的地方,没什么新发现。说那里还不便使用**。不过话说回来,他们那时候的知青都说那是‘幽灵塚’,东家说那和我们理解的幽灵塚概念不同,让我们不要担心,有些地方东家说可疑,我们这次可以仔细找找”。 邵军几天中给我的印象,是精明强干言语不多。然而这时候的邵军,完全是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几天中时常消失,原来他做了这么多事情。能有如此周全谋划,这样的人不是‘教’出来的,再好的老师也带不出这样的徒弟,必须原本就是一个心细机敏之人。感觉邵军不像是土里打滚的人,更像是‘大佬’手里的一流马仔,他心思够用,在这种时候苏老鬼派出来的人,不是凑数,一定有过人之处。 幽灵塚也称‘墓灵’或‘穴灵’。古人建墓,多采用五行八卦阴阳术数之类的东西,年代久远墓葬自身就有了灵性。家传的故事里所讲的幽灵塚很少有能自己杀人的,除非是大凶之穴,一般都是有些迷魂阵障眼法什么的,不过那也是凶险之极,不杀人但能困死人。 李楠的小手白白嫩嫩的,包饺子的速度还不慢。 可忙坏了王宇,一头披肩的长发,鬓角已经有了汗水,用啤酒瓶子擀皮很累人。接过酒瓶子,剩下的面我包圆。默不作声,我们说的她可是都在听,李立明总是在包饺子的时候偷瞄她。 吃完饺子大家坐下聊天,丁晓东说的话都是重点。比如我们大家的分工,还有什么谁来担任主要领导的事,进门就说不要计较谁领导谁,现在就开始确定领导。李立明说道:“这次是苏老和东家真正合作的第一次,所以至关重要,不要谁领导谁,有事大家一起商量,不能有分歧,我们的经验毕竟有限,所以行动的时候还是一起商量,毕竟有楠楠在......”。 还没等李立明说完话,李楠很不满的说道:“我在怎么了,我不会托你们后腿的”。 李立明说道:“没说你拖后腿,是说有你在这里我们要多照顾你的安全,你滴明白”。 茶水还是热腾腾的,都是王宇的功劳。张春来的毛尖真的不错,不算是太高档,喝着感觉挺好。本应该喝酒蹦迪的年纪,却喜欢上了喝茶。 丁晓东的意思我大概分析了一下,很有可能是他觉得身手这一块,他要强于我们。所以要确定一下,谁来当带头大哥。 闹了半天,你是想争老大。 好了,我学会了。再有类似的环境,我也有样学样,先提议有事大家商量着来,但是到了做事的时候,啥都是我来主持,你们听我的。 凌晨3点多了,大家也有了困意。外面夜色很黑,看样子要下雨。李立明伸着懒腰让大家大家都睡,明天不用早起,白天邵军也不要出去,大家都好好休息一天,明天晚上天黑就出发。 第二天睡到时近中午,再也睡不着,起来好几次吃东西。好不容易熬到傍晚,才知道大家基本都没睡,都是躺着,张春来躺的最好,眼睛都不睁一下,一直以为他睡着呢。 天刚黑下来,邵军就来到我们的屋子,对我们说道:“快出发了,你们也准备一下吧。所有的东西全带上,一件也不要留在这里,如果顺利我们完成任务就直接回,不会再来这了”。 走出屋外的时候丁晓东在大门口坐着看天,我和邵军一起走出来撞见他,样子像是坐在这了很久。白天的雨一阵一阵,山区的天气变化很快,乌云和牛毛小雨交替,过后就是大烈日当空。院子里的土地也是丝毫不见泥泞,村边的小路也是干干的。 邵军从兜里掏出一副手套带上,头上带了一个黑色的针织帽子,向下一拉,就是一个****的标志性头套。只是感到奇怪,怎么带了一副专业电焊工的焊工手套,这手套很耐磨,但是触感很差,对下地来说,有些活儿还是不能带它的。 李楠很兴奋,一出来就两眼放光。嘴里不住的说:“快,快......”。 李立明对邵军点了一下头,邵军说道:“大家跟上我,我不会太快,毕竟有女同志在”。转身轻快的身影急速奔上土路,眨眼消失在视野,只剩下一点‘沙沙’的脚步轻响。 夜,寂静漆黑,崎岖的山路两边静悄悄的。村子里的人都进入了梦乡,一群收土特产的年轻人就在这样的夜里,在山路和山林之间飞奔,奔入漆黑的夜。 所有村子里的狗,都不叫。 李立明和我并驾齐驱,我是5年的军旅生涯锻炼的结果。李立明的身体素质从奔跑的速度能看出来的确不错,呼吸一点也不急促,匀速前进,却也不慢。张春来和丁晓东在我们后面显得很吃力,不能说体力不行,这长跑是需要练习的,呼吸必须要掌控自如,李楠的速度还不如王宇,落在最后。大家都是一身劲装,各种背带勒得超紧,只管向前。 无论怎么样加速,都赶不上前面的邵军。在他后面不到20米得距离看的清楚,邵军的脚跟都不着地,脚踏在地上只有一点轻微沙沙声。越过小沟壑,冲刺速度丝毫不减速,而且还手脚并用,这身法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当看到他奔跑中单腿起跳越过近两米的矮树丛,没等落地就一手扶住树干,整个身体平飞出去五米,眼珠子差点没掉在地上。 越野,我的五公里成绩是17分左右,不是不可以更快。 在乡间土路疾驰,远处的村庄渐渐清晰,邵军的身影跃过路边水沟,转向树林。跳过水沟,立刻发现路边插着小木棍,木棍上捆着一条白布条。 在林中穿行上山,速度稍降下来。迎面邵军站在一个大石头上,指着背后说道:“这里就是入口,我先下”。 说完闪身跳下。 我和李立明先后跳入洞中,居然是山石后面的自然塌陷的土洞口,不太大。邵军说他检查过这里,不是当年的入口,但也离得不远,时间久了地表多少有些变化。三个人马上开始整理各自的装具,里面不远就是邵军之前准备的燃料,木材。 在我们身后进来的是王宇,我还很奇怪,怎么不是丁晓东。王宇对我说道:“他们两个在外面,丁晓东说一会儿就下来,他要等楠楠发完了神精”。 不明所以,看着李立明。 邵军在一个角落里拉出一大捆干树枝,都是胳膊般粗细,削得很整齐,真不明白他准备那么多干嘛!这些开个篝火晚会都够用了。李立明听到王宇说的等楠楠发完神精,就嘿嘿的窃笑,当见到邵军的干树枝时干脆张开口哈哈大笑。 李立明说道:“你们啊,不是少年神棍就是青春期延长,我们是来夏令营啊,啊哈哈哈”。 洞底离上面只有两米多高,四面土墙却是十分平整,从里面微微涌出的气体,异常干燥。 楠楠带着摩托帽下来,我眼球彻底爆掉。惊叹的说道:“怎么来了个空军?”。 楠楠的摩托帽是冬季型的,里面有保暖的棉层,要命的是乳白色的摩托帽上面还有一个红色五角星。穿的是黑色防雨的反光面料小夹克,搭配这个摩托帽活脱脱一个空军飞行员装扮。李立明捂着肚子笑趴下了。 丁晓东迎面走来,看到我的眼神,又瞅瞅楠楠,低着头叹了口气,走向李立明。 李立明翻身笑的直蹬腿。“都出来玩儿来了”。 各自整理东西,计划中的前半夜行程,马上就要开始。 楠楠这个年纪,更像是从学校里偷跑出来的孩子。苏家人怎么想的,这时候带上这么一个大宝贝儿,为什么?这种山野乡村下地倒土,人手本应该求少求精,王宇冲着苏老鬼来的,却找到我和张春来,这不是小事。东家和苏老鬼,他们两个对此事的态度似乎很平静、处理很冷淡。 “我们现在两人一组,开始搜索这里的土洞,这里有很大一片区域都是土洞,而且洞洞相连。大家左右分开,你们和王宇一组吧,有事就发信号,给你们一份图纸用来参照”。李立明说话间递过来一份图纸。 展开图纸,上面画的简单明了,大体方位都有标注。李立明做过整理,所用线条极尽简化。 不过我就是不想按照这上面的线路来走。几个主要的位置都记下来,带着王宇,转身钻进漆黑的洞里,开始仔细的搜查每一个角落。 第三章永生冰魄 第39话 都是为了你 十七八岁的年龄,对现在的孩子们来说本应该衣食无忧的坐在课堂里刻苦读书,开心快乐美好的校园时代。可是在那个年代里,一群孩子却到了最艰苦的偏远乡村,到那里参加生产劳动。 一个广州的青年到了湖北西部的山村,在这里加入了集体户。那个年代干什么都要有个‘成分’,一部分去当兵,其他的要到农村去插队。青年在这里得到了劳动人民的锻炼,同时一个南方的姑娘走进了他的心。姑娘漂亮勤劳、活泼开朗,最重要的是有一颗善良的心灵。年轻人活泼好学的性格也打动了姑娘,他的心里也深深的爱上了姑娘。花前月下,两人私下里海誓山盟缘定今生,至死不渝。 在生产队里,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主意,大家进山打野兔,夜晚去掏兔洞。 一个夜色明朗的晚上,大家瞒着老支书悄悄的出村,三十几个年轻人就这样浩浩荡荡走进了大山,轻而易举钻进了山洞。然而谁也没有想到,那一次和死神擦肩而过,有的人再也没有出来。这件事惹怒了老支书,所有人挨了处分,全村的人都出动帮着寻找,可是什么也找不到。 1977年,全国恢复高考。年轻人走的时候来到大山前,面对大山痛哭流泪,想再看一眼心爱的姑娘,哪怕一眼。嘴里不断呼唤她的名字,可传来的只有大山的回音。年轻人转身之前许下誓言,‘一定要在有生之年找到你’。 因为--还有很多话没有对她说。 听张春来和我说的,我只记住了这么多,大概基本上就是这样,脑海中不断勾画这美好的生离死别爱情故事。勾画到结束,自己都难过了,也不知道这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还是一场悲剧,总之这是东家的故事,也是他多年萦绕心头的遗憾。 山洞里洞洞相连,脚下的灰土干燥,翻开每一片干枯树叶,连灰土疙瘩都无一幸免被我们捏碎。我和张春来离得不远,在山洞里仔细的检查着每一个角落。按照山洞的简图,不知不觉的靠向下一个地点。 丁晓东坐在一个大洞的旁边,他的脚边就是那个小灯。楠楠在他对面,懒洋洋的半躺在干土包上,看样子这俩人是有预谋的偷懒。 走到了近前,丁晓东看看我们,无奈的摇摇头。丁晓东说道:“这里应该是自然形成的土洞”。 张春来也这么认为,一点有人类活动过的痕迹都没有,这里干干净净,又不像形成的时间很短。 在等待李立明他们的时间里,我特意靠近丁晓东,看看他的小灯。在地底用火是禁忌,因为很多种地下气体危险易爆,所以倒土的时候用火万分小心。有很多冒失鬼打开墓室就一个火折子扔进去,结果都是死的那叫一个惨。 丁晓东的灯很特别,样子很精巧,三只小腿儿很短,有点像是一种古代的饮酒器。见我盯着他的灯,丁晓东说这是西周时期的酒爵,是青铜的。 “啊”我有点恍然大悟的说道:“难怪啊,两端都被磨掉了,三条小腿儿又锯掉一部分,看不出来了,样子还挺精美的”。 身后传来李立明的大喊声:“你们这么快啊,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李立明坐下来,我们都摇头。李立明不断的说着没有找到火灰和木炭,连一块石头都没有,打制石器和磨制石器都没有,也没有动物的骨骸,他还真下功夫去挖。 土洞的大小高矮,适合人类穿行,空气质量也好,没有一丝霉味,应该树叶根须之类的东西,在这里不容易腐烂。如果有远古人类穴居在此,那么一定会有痕迹留下,至少火灰木炭是经年不变最容易找到的。 我说道:“四面土墙结实坚固,应该是土质的原因,每一块土坷垃都质地硬脆,土质当中好像有一定的油性”。 自己的话貌似专业,实际上一点营养都没有,土洞虽然深,但是按照地表来说,只在地下十几米深度,怎么可能是史前人类遗址。除非这里的山势地形数千年没变样,人类在这数千年里没有踏足。 “恩”李立明说道:“只是一个自然条件形成的土洞群,是山体隆起造成的,没什么了,我们去下面,下面是一个大型石室群,到时候大家多多小心,苏老说那里有点怪”。 大家起身准备进入那个图纸上标注大洞。还是盯着丁晓东的灯,酒爵灯的火苗很小,只比萤火虫稍大一点,不过这火苗的样子很奇怪,颜色照刚才有些轻微的变化。 旁边是一个很大的土洞口,周围没有动过土的痕迹,凉风从里面吹来,风速并不快。吹来的空气似乎有湿度,在灯光前形成雾状,能见度很低。一行人进入了土洞,慢坡向下走了几十米,洞壁开始出现一些碎石快,再向前几步,四周就是整齐的曾方形的石通道。 没错了。资料上写得清楚,的确是普通的青石灰岩,这种四方规整的通道,明显是人工开凿。滑行到一半,基本可以确定,这样的形制,可以确定差不多是采石场。资料上的东西,不要全信。之前来过的人,是怎么判定这里不是采石场的! 张春来开始了他的叮叮当当乱敲。 石通道很短,只能用石通道来形容,因为这根本不是墓道。好像是开采石料留下的空洞,但这一点从身后的土洞来判断,又不太可能,打到土层的采石场,如果工程没结束,必须回填才对。每隔一小段都会慢慢变窄,这就更不对了,没理由从里面向外打,越往内部,应该越宽才对。 石通道尽头,出现很大开阔的空间,灯光所及之处很多根大石柱,只能暂时定为石室。李立明道:“像这样石室还有几个,也就都是我们重点要找的地方”。 “别急”张春来道:“先看看四周,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也好”李立明说道:“仔细观察一下,任何可疑的事物都不要放过”。 通道下方离地面有十几米高度,只能放绳索下去。几根大柱子也是不规整的圆柱体,没有打磨修缮的迹象。圆柱体中间略细,身边通道的出口颜色均匀,可见青石灰岩的密度硬度很高,比进来的方形通道质地要好。 我说道:“这里不像是墓葬,墓葬里怎么会有这么不像样的石柱,这不就是压变形的柱子吗!”。 丁晓东说道:“苏老也说这里不像墓葬,他们当年都说是‘幽灵塚’,我看也有点像是古代开采石料的地方”。 落地沿着左侧开始走,这时候才抬起头向上观望。说是石室,但不见一点石室该有的样制,四周和上下方,都不规整。上方的顶部在灯光中依稀可见,一道道锋利的石碴垂下来,样子特别吓人。在西北角,还有一处不太规则的大坑,一边还有阶梯,这样的形制,很容易让人误认为是向下的去路。底下却空空如也,太干净了,底部的地面和四壁一样,虽比较平整,但是却没有那种经过打磨的样子,有的地方错开的切口相差一掌宽,与上方的石茬基本一样。 走到下面空地中央,四周的高度让人感到很压抑。从这个像水池的地方来看,如此大的范围,很像古籍里经常提到的,屯粮地。 不知不觉之间,我们的队形散开,李立明把我们叫回来,不住地提醒大家,资料上提到的时常有人在这里昏厥,现在还不知道什么原因。 下来之前曾认真记住简图,上面画的很明确,这个水池样的地方,是有记录的,同时资料上也提出过,估计是蓄水池。但我看不像,至少不像是用过的蓄水池,十几米高的四周石壁上,没有一丝水线。而且墙壁和脚下,没发现一点修缮过的痕迹。青石灰岩,并不像理石那样质地细腻,直接接触,水会透过青石灰岩。 我问道:“苏老他们最后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以苏老的见多识广,也没找出什么嘛?”。 李立明仔细回忆,好像是1989年,资料上没记录年份。这不算疏忽,一次下地找人,谁会在资料上写下具体时间。“苏老在我们来之前和你们东家说了一些这里的情况,和你们东家探讨过。他们回来都是犯了同样的错误,直接去了那里”李立明指着西侧的黑暗处说道。 “我们都是第一次来,就按苏老说的,一点点的排查,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我们来都来了,不差这一时半刻,仔细的检查每一个地方,任何可疑之处都不要放过。我们都想完成苏老的心愿,要不然不是白来了吗!”丁晓东在远处道。 空旷无比的空间回音游荡,丁晓东和邵军在远处,灯光衔接起来,更远的地方仍然不见尽头。心里不由惊叹,这是多么大的工程,整座山掏空了这是。 张春来的灯光离得最远,他那边现在是一阵敲敲打打,在这空间里的回声让人头脑冷静不下来,心里现在开始有点烦,他这样子可真闹挺。 李楠和王宇还在入口不远,“是啊,大伯他一直都想找到二伯,他总是说找不到弟弟,无颜面见九泉之下的大伯大婶”。 慢慢向前摸索,告诉李立明小心,不要失去了照应。这里高度十五米以上,四壁上还有凹陷。走到最后的墙壁下方发现许多很小的漏洞,后面的酥黑土质漏出来,往上还能看清一层层向上斜面,蓄水池的判断被否定。大声告诉李立明,漏土的地方大小能过老鼠。 连同走过的地方,不规则的石柱有大有小,排列的也不成线条,山中屯粮地的判断又加实一层。地面没有任何的杂质,如果原来这里有木材草料或者金属,地上应该有腐烂的细灰。如果是屯粮地,这样的情况只说明,没有被使用过。 只是有点奇怪,这里为何如此干净。经年累月,地上应该一层厚厚浮灰,即使没有腐烂的杂物,也应该有飘落的土尘。 如果是屯粮山,那么在以往的发现中,屯粮山洞如果达到这等规模,其中运输通道必不可少,地上肯定布满给骡马使用的通车过道。青石灰岩,地面不经过修整,骡马在上面无法拉重车。古人的实用经验,不比现代人差。 有关屯粮地,史籍中各个朝代都有。最有名的莫过于宋太师庞藉,为了分化瓦解西夏政权对宋朝的军事压力,在当时所称的‘三河流域’建造了二十四座兵粮山,现在只找到了一座。但那三河流域到底指的是哪三河,‘专家们’可是争论不休。太师庞藉,史书记载那可是一位晓吏治、通刑律,学识渊博的士上卿,官拜太子傅。不仅仅是用了屯兵山,在与西夏的接壤地区,太师庞藉还制定了一整套边境政令,革新税例,让西夏数次南侵都停滞在三河流域。 当然,那是在好水之战之后。 走上台阶就在一转头得时候,脑袋突然一阵眩晕。一头向后栽倒下去,呼吸立时停止,失去所有知觉。 迷离之间,听到一声:“刘——宏”。 第40话想入非非 胸口憋闷,脑子里什么都不知道,只有耳畔的呼声不时传进大脑,身体仿佛置于水中。 等我睁开眼睛,一只拳头重重的砸到我胸口上。 一口气上来了,贪婪的呼吸着空气。邵军瞪着他的眼睛,看着我说:“你怎么了,刚才一点呼吸都没有?”。 我坐起来,这里不是我刚才栽倒的地方,猛然间想起,我是在那边的阶梯上头晕的,脑袋朝后掉下去会摔死。我疑惑的看看四周,张春来说道:“我把你拉到这的,你要是倒在刚才的地方,这会儿脑袋应该是扁的”。 邵军满脸的疑惑,说道:“什么声音也没有,不可能是谁打了你?”。 邵军怎么是个好战分子!刚才的地方是快到台阶上面了,李立明和我有一点距离,怎么可能有人打我。而且栽倒之前,李立明还在和我说话。在爬行向上的时候,心里在想着事情,李立明虽然不远,那种距离是不可能打到我的,而且没有目的嘛! 我说道:“张春来看到没有?当时什么情况?”。 张春来的回答,让我更不敢相信。当时什么情况都没有,是头灯的突然上挑,张春来才发现我在后仰。他是在走向李立明的时候,才发现我的。 “要是没有这法器,你就欧沃了”张春来炫耀着手中的银色小球。 差不多是这样,记忆只停留在晕倒前的一刻,那是短暂突然的,大脑里一瞬间什么都没有,浑身直接失去了知觉。 丁晓东渐渐走近,知道了发生的事情,他也很挠头。 李立明和邵军走下石阶,邵军停在底部不远,李立明在我晕倒的位置,模仿我当时的姿势。一边尝试一边和我确认,连爬上台阶的姿势也要做到复原。 李立明什么也事没有。 “奇怪啊……”就在李立明准备抬腿上来的时候,一头向后仰去。邵军飞身上前,准备拉住李立明。张春来在我旁边,只见他右手抖动生风,一道亮光电射而出,手中银色小球在李立明腰间弹开,两道白光弧线将李立明团团围住,张春来一抖手,李立明被生生拉起,飞向我们近前。至此,我才看清张春来右手腕里飞出去的黑绳,乌黑灵动的绳索,犹如乌蛇摆动,似有生命一般。 张春来马上放平李立明,去探鼻息,不由感叹张春来的力道,能让一个大活人,在绳索上轻飘飘飞舞。发现李立明的眼球发胀,双眼上翻,分明是头部遭到重击的症状。难怪邵军怀疑有人打了我。邵军飞快窜上来,解开李立明的衣服,按压胸口人工呼吸,专业不比医护差多少。我也配合一下邵军,轻轻按压李立明胸口。看邵军的娴熟动作,刚才我昏倒时他是不是这样救我。 ‘好想回头吐口水’。 丁晓东很激动,担心李立明安危,张春来告诉他没事,只要心跳复苏过来就好了。 李立明缓缓睁开眼睛,坐起来呸呸吐口水。 李立明第一时间站起来,命令大家,啥也别研究,先去找楠楠和王宇。 地面上有不规则的凹陷和石茬,这更加确定了这是采石场的想法,因为墓葬和屯粮地不会修成这样,不讲规制就不对了。怎么会晕倒暂不考虑,楠楠和王宇才是最主要的。黑暗之中,矿灯能准确爆出他们的方位,远处的亮点就是他们,飞速跑过两处有落差的地带,在最先进来的大型石室中,两支光束平躺在地上,大家急忙冲到近前,来不及检查他们伤势,以最快的速度将两人拖走,离开这里的柱子。 气若游丝,拨开眼皮两眼上翻,和李立明刚才一样。 我和明哥的中招,也是在柱子附近。还不知道原因,但是警觉还是有了,离开柱子一段距离,总是上策。 李立明他们犹如抓狂,抢救楠楠的动作几乎变形,三个人一起动手,无暇顾及王宇。张春来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我们两个来了。他解开王宇上衣,人工呼吸这么危险的事情由我来。女孩子的嘴唇无比柔软,嘴对嘴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好在还算及时,两人都醒过来了。 李立明喝着水,坐在一边背靠墙。我们大家都问他怎么回事,他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李立明起身就想走,不远处传来丁晓东的声音:“看上面”。 灯光齐刷刷打在石柱上方,顶部与上壁相连接的部分有一团黑绿色的鼓包,看上去很像一大块树结,虽然很高,但七个光点在上边游走,隐隐发亮,这东西的全貌能够看清。这是一块原本就在山体中的一块巨大青石,也许是和周围的石灰岩有所不同,开采时被故意留在了柱子上方,当然被留在那,也可能是那块黑绿的巨石,密度硬度都比其它位置的石材要高。包包楞楞,与周围石材连在一起,从边角来看,鼓包只是它下边一小部分,还有大半在山体中。 “刚才咱们晕倒的那根柱子上面,有没有这个东西?”李立明问我。 我也记不起来,心说那时候哪里有心思注意那个。不过感觉就像挨了一记闷棍,脑袋是在一瞬间变成空白是真的。 李立明说道:“我们都不知觉的突然昏倒,都是在柱子附近”。 丁晓东让我们上来,缓缓的说道:“苏老左脸上的伤是那次在山东留下的,那次我们就是在一个旋转的石锥上突然昏倒,还是那时候有个家伙把我们拖出缓台才算是得救了”。 “那次是什么原因昏倒?”张春来问道。 “那次是缓台下有机关,人在上面毫无知觉,下面的石锥不停地旋转,等人在上面稍稍转身,离心力的影响使人立刻昏厥,如果不离开那个缓台,人是不可能醒过来的”。 我问道:“那你看这下面像是有旋转的石锥吗?” 张春来说道:“没有,能敲的地方我都敲了个遍,四面是死的,的确像是采石场。大家可以先来梳理一下,没有昏倒的只有我和邵军,还有丁晓东”。 李立明反应很快,“你们都没有靠近过柱子”。 邵军走向楠楠他们晕倒的石柱,突然转身。邵军的转身和别人不同,他是上半身先转,腰部带动两腿上提一点,虽然动了一点方位,转过来的速度很快。 大家的目光死死盯住,邵军没有昏倒。 心里猜测,恐怕这和人的体质特征有关,也许是身上别的什么东西所致。就在邵军迈开腿准备回来的时候,就像有人砸了邵军的头,整个身体带着被砸的态势倒下,向后倒下。张春来再次甩出手中的黑索,银色小球在邵军肩上缠绕的同时发力,将邵军带飞起来。 又是一阵紧张的忙活,邵军醒了过来。 和我们描述的一样,邵军的脑子也是翁的一下,犹如受到猛击失去知觉,但是没有那种猛然的痛感,大脑子一瞬间突然失去知觉。 “不用再试了”李立明说完,带着大家回到之前晕倒的阶梯附近。 位置都是石柱下方,晕倒前都是一种状态,精神稍有松懈的时候。李立明嘴里嘟囔着分析,晕倒前的所有知觉消失,石柱附近一定是有作用于人身上神经系统的东西。抬眼望去,阶梯旁的石柱上,一个个黑绿色的大包尤为醒目。 大家打开自己的背包,东西摆了一地。张春来基本是电池和食品,王宇的包里是睡袋毛毯,矿用隔爆灯的电池只有30多克,王宇带了两块。剩下的就是绳索,基本在楠楠包里被装的乱七八糟,还有好几个编织袋。我看着丁晓东的东西,让我最不可思议的是居然还有‘红双喜’乒乓球,仔细一看是那种自制的外面有涂腊的药丸,有大有小,还有很多种布包沙袋。邵军的包里有**和火雷,我心里也是一阵唏嘘,连说小伙子!这些东西放在一起,你妈妈知道了不打你吗! 资料上记录,这里不适合爆轰。以目前的观察来看,这一点是正确的。大部分柱子都是中间束腰,承重力很弱。你带这么多火雷药管子干什么? “不是都说,这东西是保命的关键吗!”邵军道。 还是分给我吧!起码用着靠谱。 丁晓东的做法是让我们排除一些自身的原因。如果见到解释不了的事情就想到鬼神,那这活儿就干不下去了,谁也不愿意往那上想。大多还是理智一些,用智慧来分析。 对我的东西很感兴趣。“短铁棍很特别,整体略曾菱形,这是有专用性质的吧?凡士林,双氧水和酒精绷带,你来开药店啊,哈哈哈哈”丁晓东道。 “你带着红双喜乒乓球,也不是来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的吧?”我反唇相讥道。 丁晓东低着头带着窃笑走开。大家知道丁晓东的意思,如果证实这些金属物件和电池在那石柱有反应,石柱附近一定是某种‘物质’在作怪。 “不用摆了,不是咱们自身原因”,李立明道。   李立明一直盯着那边的石柱出神,坐在地上整理东西的动作很慢,一定在思考问题。 楠楠只有19岁。王宇和邵军一般大,加上邵军本来话就不多,他们三个显得比较近乎。李立明闷头思考。大家一时无语,都在想着哪里不对。 苏老的资料上写着,之前回来的时候,大家总是发现有人离奇晕倒。至于原因,并没有深究。 李立明嘴里反复嘟囔这些话。 第41话那叫一个狠 刚才昏倒的感觉真的很难受,犹如死过去的感觉。邵军绘声绘色,让我心里真想到了鬼魅的事情。不过我不能说出来,大家会笑话的,听他们唠就行。相比之下丁晓东的冷静感染了我,见到他我就莫名的心跳,现在算是好一点,跳得没那么厉害。这个家伙的确很神秘。话不多,冷静,心思细腻决定了他在我心里的地位,他应该是苏老鬼手下的第一高手。 李立明大口大口啃黄瓜,地下世界,黄瓜的香味飘出很远也十分浓烈。 啃黄瓜的李立明眼睛也不离开石柱,嘴里边嚼边嘟囔,‘无功而返’‘总能出现’‘突然晕倒’。 “咱们用的矿灯电池是重量不到四十克聚合物锂电池,灯头一百克,这是最近几年才有的新产品。苏老以前回来的时候,那种矿灯应该是重达几公斤的老式矿灯,外面一层铁皮壳子,足有三个砖头的重量”李立明道。 大家都不明白李立明是什么意思。 老式矿灯也有开关,李立明的分析是,苏老以前带来的人,都是满身的重物。整个山空石室,我们已经走了大半,如果有人突然晕倒,像是我们这样,一旦倒下,旁边的人会立刻看到。而苏老和东家的记录里,为什么写着总是发现有人晕倒。原因就在这,不能第一时间发现,是有人晕倒前,关了矿灯。 “你们看看这周围的地形,你晕在哪我们能看不到?”李立明的话里带着些许生气。整个石室山空,空旷的很。虽大,但石柱的情况就是那样,不成直线不成斜线,如果二三百米外有人晕倒,还真能看到一个小光点。记录上无关痛痒一句话,‘时常分出人来找人’,这时候这个‘找’字显出了本意。为什么要找人,因为人晕倒,而且晕倒前关掉了灯,别人发现不了他在哪。 “苏老和东家,他们带回来的都是什么人啊?”我问道。 李立明的意思是听出来了。关灯,晕倒,还要去找。那分明就是说晕倒的人在柱子后面关了灯,偷懒。 之所以分析老式矿灯,是因为那东西的确笨重,硕大一个方块电池,戴在身上哪里都不合适,不舒服。别说劳动,就是带着那样的东西在地下走上一段,人也受不了。多年以前那些在矿井中的老矿工,真的辛苦。很明显,东家和苏老鬼,前几次请来的人,不是老矿工更不是土贼,没准是四川那样的人,只是‘能下地’而已。还要带这么多笨重的东西在身上,偷懒是肯定的。 但要说到苏老鬼和东家,不可能找那些半吊子下地。转念一想又差不多,不管是谁,本家都不可能集中那么多土活儿高手。 十八九年之前,那时候我们还在学习汉语拼音,东家那时候应该在求知若渴事业争上,至于苏老鬼也差不多,拼命打基业。都是上进黄金期,不太可能和真正土活高手来往。 黄瓜屁股狠狠扔在地上。 李立明猛然起身,双手背在后腰间一摸,左手打出一枚银光闪闪的晶莹小铁片,右手从下至上甩出一支极细的钢针。整个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手眼身法也极尽到位,这是一套古老的暗器功夫。那枚小亮片带着风声飞出不远的半空,就被随后而至的钢针打中,小铁片在半空中无力翻滚。翻滚没有几圈,突然一股怪力将小铁片提起,一声翠响,铁片牢牢粘在石柱上方,那个大鼓包上。 ‘啪’。 李立明打个响指,“别编了,是强磁”李立明制止了邵军他俩。 邵军和楠楠,正在用鬼故事吓唬王宇,见到刚才的一幕,心里肯定啪啪打脸。 这时候脑子里对刚刚的判断有些模糊了。几分钟之前还认定丁晓东遇事分析的有理有据,是苏老鬼手中第一高手。这时候的李立明,能结合实际更加精准的找出问题根源,明显高出丁晓东太多。那种脑袋瞬间被重击一般的晕倒,分明就是有什么东西能作用于大脑,让人一瞬间失去所有知觉。 强磁对脑电波是有影响的。 李立明走过来,没有过多的炫耀。吩咐邵军他们三个,回去把柴火取来。 只要躲开上方的青黑色鼓包或颜色重的地方就可以,原因找到了,四人继续在山空石室中搜索。 这时候不得不努力回忆对资料的时候,上面的那些内容。李立明将资料拿在手中,生怕有什么疏漏再次出丑,第一次进这么大的空间,以往的经验在这里不管用。采石场的判断是定了,但是这里又不像完整的采石场,更确切的说,不像是按照工期保质保量完成的,用现代的话说,应该是规模达到了设计,确又没有修缮到位,连最基本的可用都不可能。就像刚才判断的屯粮地,堵漏的痕迹都没有,这要是使用屯粮,山野的大老鼠落户于此,肯定吃得肥肥的。 “这附近,应该有条河吧?”李立明说着,翻开自己的1986年版省级地图册查找。八十年代的地图册,目前还在全国发行,精确度很高的,以前有一本,搬家折腾丢了。不知道李立明问这个干什么! “的确有条河在这附近,好像还在龙象村边上流过”我道。 “那就对了”李立明确定这是采石场,却又不像是圆满完工的工程,更像是这里采出石料就没用了废弃掉。就连采石过程,也是毫无章法的乱采一气。上下落差那么大,而且还不能行车,哪有这么干活的!我们的注意力就不要集中在这里,应该集中在石料上。 “你来看”李立明蹲在地上开始比量。 地上的痕迹都在,每一处相连的凸起都没加修饰,而且这些痕迹都显示出,采走的石料长度是两米半宽度一米多一点,都是规整的条石。这些石料都被运走,那么运走的方式离不开水道,体积重量在那放着,长途运输必须走水道。青石灰岩,这种石料能用来做什么就可想而知,必然是修建河堤,或者是临河的城墙。李立明更倾向于修河堤,因为青石灰岩修河堤是上选材料,至少明清时期是的。 “你知道杨芳嘛?”李立明问道。 杨芳我知道,在嘉靖后期任职司礼监掌印,他和严嵩一样位高权重,影响着明朝嘉靖年间的政局。 可后人只知严嵩,不知杨芳,因为他是个大太监,宫里人称‘老祖宗’。李立明提起杨芳,是因为嘉靖年间,内阁府首辅严嵩在‘殿前议事’上曾提出在长江黄河两河流域,水患高发地带修建数道防洪大堤,嘉靖为此大加赞赏,一劳永逸解决华夏千百年来水患。为此兼任工部侍郎的高拱当即提出,堤坝的修建,要结合当时比较实用成熟的水利技术,嘉靖更加赞赏,节省运力支出,能够省时高效完成。 杨芳加派江南织造局人手,用丝绸贸易得来的巨额利润来供给如此浩大工程。嘉靖年间,在江南的生丝产量形成规模,小工坊达到资本雏形是有原因的。 嘉靖龙颜大悦。 李立明说话其间也不由感叹,当时关于江南织造局的贸易额到底有多大!还是建国后在中东的友好国家找到的资料。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就悲催了。 东南沿海,倭寇本就是连年作乱。在嘉靖中期开始,倭寇为祸变本加厉,更悲催的是还有很多明朝人也跟着闹妖。 戚继光平定倭寇,北方后金兴起,征辽东,嘉靖他孙子万历花光了他爷爷他老爹攒下的基业,整个大明从隆庆开始,在连年饥民遍野中,被陈圆圆给祸害亡国。 “等等等等”急忙打断李立明,你这么说我理解不过来。江南织造句的贸易资料是建国后在中东找到,这就开玩笑了吧!偌大的大明,怎么就一点记录都没有!还有严嵩,历史上他不是个大奸臣贪官吗?难道修两河大堤也为了贪!李立明被我问得不知从那说起才好。 当时明朝的财政支出,由户部管辖,各省都有主要机构,财政税收的缴讫和支出,都要上报户部,每项用度都要户部盖章才能入录账册。‘空印案’不用我多说,就是这么来的。而且账册在各府部间传递,是那些大官贪污的最佳时机,很多明面的账表,换一个部门就变了数字。一项账目的查验工作,往往是发起审查到收到结果,一下子就过去小半年,海南到北京的往返,甚至一年都算快的。 “那种东西,哪个没脑子的一品大员敢留着”李立明道。制造局每年交上去银子就行,产量和贸易数目,写多少就是多少。严嵩是大学士,学识文凭硬条件在那,不是与君分忧的能臣能做到那么高的位置吗!内阁宰辅啊哥! 满人入关,前期也是休养生息。直到雍正整顿吏制之后,大清才有国力,能做的浩大工程也是到乾隆年间才实行。 陈圆圆咱们就别聊了,是不是传说不要紧,就是要有她在,吴三桂才开关合理。 “商女不知亡国恨,也符合陈圆圆的身份,必须要有倾城倾国的容貌,才能从事特种行业”李立明道。陈圆圆,三个字的音阶咬得那叫一个狠。 这人咋这么猥琐! “后来我知道了,乾隆老爷子修造两河流域的防洪大堤,直达钱塘江”我说道。 李立明的判断没错,脚下的地面的确是没有修整,采走石料就被废弃。能这样施工,年代久不了,只能是明清时期才有的技术。不过照这么说,这个意念来源是人家严嵩和杨芳,完成的确实清朝皇帝,想想也对,顺治入关不久就失踪,康熙老佛爷也是东征西讨,雍正一朝无官不清,攒下一笔原始积累,乾隆老爷子千秋功绩,拿来主义。 历史的走向是这样的。嘉靖制定了国策,却被东南倭乱延误,万历敛财有道,也被辽东战事耽误。要说这倭寇小本子不是甲午一役开始,而是几百年前,就给中国添堵。 李立明蹲下来,小本子刚才记录,那边像是水池的深处有漏洞,但是苏老给的资料上却仍然记录那里‘疑似蓄水池’。由此判断的结果和‘分出人来找人’是相同的。之前来的人,都没仔细走到每一个角落,只是远远的瞅一眼。 恨得他咬牙切齿,一队人要是这么干活,能干成啥? “那边的楠楠和王宇,他们两个没事吗?”我问道。 李立明告诉我别担心,楠楠不白给,邵军更不白给。然而李立明说完话也不见一丝轻松,背着手来回踱步,他明白我是想从他嘴里得到点口风。王宇冲着苏老来的,却敲响了张春来和我的房门,他们不可能没有一点打算。他更能听出来,我的柔和问话,隐藏了另一层意思! “这个问题我一会儿处理”李立明道。 第42话聪虳 东南角的缓坡向上,宽度足有三十米,基本上确定这是采石场入口,只是上方被‘滑山’封死。前方的巨大封石,是在山体上方直接用掏底的方法放空,让巨石从上落下,再想打开是不可能。这也是明清才有的技术。 张春来和丁晓东,他们走的更远。灯光晃动,他俩的地势好像很高,很多地方上下落差很大,大柱子有高有矮。地上的石茬完整可见,每处采石场地又不在一个层面,沿着青石灰岩在山中走向开采,地上却没有车马辙印。 腿都走酸了,李立明和我走到丁晓东的地方。坐在一个小石室的入口边,丁晓东抽着烟瞅着里面的张春来。敲敲打打,张春来对小石室的里墙特别注意。 左边更远的地方,三个小亮点在那里时隐时现,邵军他们在搬运烧柴。忙得不亦乐乎! 丁晓东在他身后盯着,很欣赏张春来认真的样子。“聪虳,兄弟你什么来路?”丁晓东道。 张春来对丁晓东能说出聪虳的事感觉很惊讶,瞪着眼睛不敢相信。耳朵里植入尸虳卵,就是投机取巧的邪法。想要练就上等的听觉功夫,练成了人都老了。所以才有人行此下策。耳朵植入尸虳,就是拿命开玩笑,稍有不慎都会酿成惨祸。 我坐在旁边,听着两人的说话。 丁晓东对聪虳传说的所知,最早是在秦朝末年农民军起义的时候,在吴广的义军里有一名叫‘聪’的亲兵最先使用,他是给一个屯长做亲兵的。当时的起义军模仿秦国正规部队的编制,分为二十个等级。后来这个‘聪’在战场上负了重伤,在后方养伤的时候,一个‘少上造’得知他有听音辨位辨形的专长,就举荐他为左庶长,负责给部队筹集军费一类的活。估计就是要他盗墓。当时的起义军模仿秦国正规部队的编制制度,这是由当时义军的人数规模决定的,三十多万人。左庶长这个职位在二十级的秦时军队中正好是居中,这个军职不低。谁知这个‘聪’宁死不从,在少上造的一再‘好意’下,聪才说出为什么不从。 我不禁问道:“为什么?居中的军阶可以说不小了,往上的上将军和前后左右将,都是按级别排下来的,他怎么不从呢?”。 聪说出了自己曾是秦国朝廷通缉的要犯,因为聪早年与同乡人一起做了几起盗掘韩王陵的大案,韩国王陵,不是今天的宇宙第一大国,是东周时期的诸侯王陵。当时朝廷就怀疑这些人也参与了秦昭襄王陵盗掘案,所以对他们赶尽杀绝,朝廷指的是秦朝,秦始皇或者是秦二世时期。聪因为当时只有十几岁,所以有幸躲过了追捕。聪和他们在一起盗掘韩王陵的时候,有人在聪的耳朵里植入了尸虳卵,当时那几个人在拿他一个小孩子试验。也许是聪命大,耳朵里被放进去虫卵正是聪虳卵,歪打正着,当时并不叫聪虳。从此聪的一只耳朵能听音辨位,能识鬼魅之音,能听出眼睛看不到的事物。 张春来问道:“那后来呢?”。 丁晓东闭口不言,琢磨半晌说道:“聪虳卵对土贼来说很珍贵,是可遇不可求的利器。往往带有虫卵的活尸都是百年以上的不死‘生僵’,即使找到也没那运气取出虫卵,聪虳的成虫存活周期很短,虫卵孵化很快,杀了生僵找到的也是成虫体居多,成虫是不能植入活人体内的。嗯,总的说来,聪虳很珍贵”。 张春来沉默无语,我看着他们两个换着班的沉默。都有话不想说完的感觉。 张春来也不隐瞒,这小家伙是别人强加给他的,还差点送命。 丁晓东告诉张春来,他也不要负担太重,刚才所说的也只是古老的传闻,还有其它几种叫骨虳,白虳,还有一种血虳是最厉害的,那是一种寄生在猫狗大腿肌肉里的虫子,很少见的。传说身上有血虳的人在倒斗的时候如果有什么意外,那就比常人多了半条命,因为身体里的血虳在主人死去之后会立即尸变,封住全身的血脉,感觉不到伤痛,还能让宿主力大无穷。 丁晓东说到这里,张春来的脸上没有半点变化。 然而丁晓东却妖媚般笑,眼中的张春来,仿佛自己捕到的小猎物。 张春来说道:“这个我有点模糊的感觉,因为以前有过类似的经历,这个小家伙不是特别的安分,现在它很安静,我刚才在那里听着石壁的回声,它有些不太配合,我想外面应该是大雨天气,往常遇到下雨天气,小家伙就蛰伏。你刚才说比常人多半条命,这是什么意思?”。 丁晓东继续解释,身上有尸虳的人叫做宿主,宿主在本身生命迹象消失之后,尸虳会迅速占据宿主身体的全部,让宿主接近‘起尸’。起尸后的宿主已经就不再是人。不过这也要看宿主原来有什么方法对付这种情况,也要看有些什么人能改变这种情况。也就是起尸后的宿主也不一定完全无救了,这要看自己的命数或者天意。 居然还有天意! 丁晓东的意思是,身上有虳的人,一旦有所不测,在地下很容易‘被’尸变,被体内尸虳占据,既是土贼常说的‘人粽子’。 张春来面色凝重,我猜丁晓东说的应该是确有其事。张春来每次说到师父和聪虳眼里都是那种闪烁的狰狞。这么看来,张春来的师父,对他真是‘疼爱有加’。话说回来,丁晓东这时候说这些,有点太那个了。直接把人家不愿意承认不想说的东西捅破,这在人际交往中,有多讨人厌。 李立明查看王宇他们,帮着盖盖毯子,这时候多少有一些温馨,我们带的毯子也是很薄的保暖效果好的。李立明自己在火堆旁躺下。我们三人在一起吃东西。 怎么说,脸也不能撕破。 关于任务,只是尽力去做,能不能成也要看个天意,人和人的关系还是要照顾的,就像我刚才说的,能磨合一下很重要。 “真要是起尸,还是个**烦”丁晓东在我们都不想谈的时候突然说话,我们都选择不理。“看来这非常的东西还是不能和人在一体”。 真想抽他一顿大嘴巴子。 “不用怕,有我在”我对着张春来说道:“不管你到时候是个寄体尸还是病痄,我都能让你出去,完完整整的出去”。 丁晓东又是一阵妖异鬼魅的笑。“呀活!知道寄体尸,你还真是个重出江湖的人物”。 “什么重出江湖?”我慢慢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里打定主意,这时候这个叫丁晓东的只要提到有关东陵的一星半点,这个距离和我的姿态,保证你先中弹后听响,然后是李立明。 “哈哈哈哈”。 丁晓东笑着招手,从四川出去,丁晓东就和苏文讨论过四川地下的收获,能和陈东家合作,最大的目的达到了。苏文有太多不上台面的东西,都有机会拿出来变现。所以对陈东家的真实实力要做一番评估,我和张春来,是苏文最感兴趣的。张春来聪虳在身,他人本身就是神兵利器,毫无疑问。而我,那时候用短铁棍去打人偶,在外行人眼里,我连半吊子都不是,给怪送分的大坑都不如。然而苏文却留心注意,能上去近身硬钢,想必不是笨成猪的拼命三郎。 多方打听,苏文的圈子里,真就有人知晓这套功夫的来历。 要说到对僵尸粽子的了解,非湘西赶尸一派莫属。可要说湘西赶尸一派的来龙去脉,那就复杂了去了。不过土贼中的传说倒是有根据,湘西赶尸人,历史上有那么一段时期,他们和搬山道人狼狈为奸,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那种,本是龌龊勾当,却个个道袍加身道貌岸然。 “打骨走尸秘技,对不?”丁晓东道。 “大哥,你别大喘气,会死人的”我愤愤道。 这苏老鬼,还真是狂热至极,从四川出去也不闲着。对东家的人马刨根问底,‘事业心’也太重了。 “这没什么不好”李立明躺在那里说道:“晓东就是这样,对你们这些有传承的人,他是格外用心,你们不要误会,加深一些了解总是好事。况且,你们的那些看家本领,和晓东的比起来,还要略逊一筹”。 丁晓东来了兴致,一边信口开河,一边比比划划眉飞色舞起来。苏老打听的那人说了,江湖上自古有一套上乘武功,名为分筋错骨手,土贼中也有一套上乘功法,打尸掰骨术,至钢至猛,一招一式钢猛至极,每一下打出,带来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就像案板上剁骨头。 “行行行了,哪有那么神”我对丁晓东说:“你也看见了,还不是上去就翻车了”。 “那是你学艺不精”丁晓东这口气,又产生抽他一顿的冲动。 真不想跟他犟,打骨术跟武术相同,必须喂招。没有实战喂招,顶多是个花架子。 “东北人,没见过几只真正的醒尸吧?”李立明躺在一边说话。 “这磕让你唠得,我没见过几只?我特喵的一只也没见过”。 按照丁晓东说的,我很担心张春来,死了还要变僵尸。还是那种很快起尸的‘病痄’或者更加凶狠的寄体尸。 按照我家传下来的故事,人死后很快起尸的病痄有两种,一种是体内有动气的,一种是有病体的。平常人管这叫诈尸。很少有人能说出为什么会这么叫。我家太爷也是在山寨的时候偶遇了一个老头子,拜他为师,老头子外号叫‘老鸡爪子’。都是那个老鸡爪子,让我家太爷大半辈子都在刨坟掘墓。 想到了老鸡爪子,就想到了马兰峪,1928年,那个故事还要继续。 第43话丁晓东 丁晓东抽着烟,对我说道:“刘宏兄弟,你知道干我们这个的都有一些孤僻的性格,是人与人的猜忌很严重”。 他说这个倒是个不争的事实,别说别人,有时候自己都是这样。别人没什么奇怪,自己却总是往坏处想。一往坏处想,就日防夜防,事情往下的发展就难免走样。 土贼,最不讲道义。 土贼,也是最怪的一圈人。 丁晓东刚刚还是满嘴跑火车,现在又貌似知道刚才自己有多烦人。刚才和现在,两种不同的思路在说话,有这个状态的人,通常都是人格分裂。 如果不是人格分裂,先前和现在的截然相反的两种谈话方式,只能理解成他是故意的。先故意拆穿对方所有底细,然后试图让对方打消猜疑,如果别人都会按照你的心意来,全世界都是你的了。这是我最直观的想法,然而张春来却让我不能总是按照从前的思路考虑问题。丁晓东如此做法,他也不怕别人从现在开始防范他,这是第二次跟他下地,四川虽然还不熟,但是这人给我印象十分可靠,在地下这是一个实力强悍的队友。 这种处事方法可是有失水准,怎么想,面前的丁晓东都不像是这么肤浅的人。苏老鬼什么人!手下悍将怎么能是这样。 心里不禁开始揣摩,他是出于什么目的? 水瓶快喝干了,丁晓东毫无睡意,李立明鼾声如雷,可丁晓东却精神得很,不时瞄一眼躺着的众人。 “你 ,应该有什么话要说吧!”我道。 只能这么开口了,知道他有问题,就是问题的根源没有一点头绪。丁晓东眼睛瞟向王宇,这时我才想起刚说完的话。 虳。 丁晓东刚捅破的话题。 他和王宇,应该有某种联系。想到这里,一路上的所有片段都渐渐清晰,丁晓东是对王宇,最冷漠的。 “你是怎么知道寄体尸的?”我问道。 故意扯开话题,丁晓东有什么话现在应该不是说的时候。不想去揪着丁晓东提起的聪虳来继续,稍稍转移开话头,应该能行。 “活人养尸,尸寄体内,久远年代之前,邪门外道就用这种方法,试图达到长生的目的”丁晓东的话,印证了我的判断,对于寄体尸,他只是停留在遥远传说当中。 他根本不懂。 “哈哈哈哈”。 那种东西如果能长生,发展至今,满大街都是老寿星。活人就是活人,体内怎么可能寄体别的物种,妖邪的东西是有,但那都是另有所图的东西,绝不是长生。 “寄体尸太复杂了,说起来太凌乱,还是说一说我们常见的三大类主尸好了”我道。 丁晓东问道:“哪三大类?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第一大类叫自然尸,老话叫‘土做尸’,也可以理解成‘自然造尸’。这一类里有三个最具特点的成型,就是土话所说的‘黑皮白毛血秃驴’。这里的血秃驴是毒尸,千万不要直接和身体接触,这家伙全身是毒,粘上即死。黑皮就是普通的黑毛僵,是由古墓的地气影响的,大多都是在养尸地出现,是因为实体的尸气不能散发,外面的地气进去改变了尸体的变化,不能腐烂也就成了黑皮僵,皮糙肉厚力大无穷。白毛就厉害多了,那是至少要300年才能成僵,有人认为白毛就是旱魃,有人说它是一种能引起干旱的鬼,虽然干旱和旱魃有没有关系很难说,但是旱魃不能杀是真的,旱魃一死就浑身冒毒气,最好的方法就是捆起来,那是要有一定条件的,条件很苛刻,不过你要是能打断他全身关节和骨头,那东西极像一团雪球嗷嗷直叫。 “可好玩了”。 “哈哈哈哈”丁晓东哈哈的笑,被我的话搞笑了。 第二大类叫‘人做尸’。这里面也有三个最具特点的成尸‘青面红眼骨头皮’。这都是久远年代以前身具邪术的巫师老道一类的家伙人为做出的僵尸。刚才说的自然做尸中地气一类的自然条件很难被控制,山无常势水无常形,沧海桑田大自然变化很难说,能不能成僵更难说。所以就有人开始研究人为制造僵尸。青面是蛊毒之术演变而来,通常都带有剧毒,不是特别的有门派传承的盗贼不要去招惹,那些毒也有方法破解,都是人做出来。红眼是不死僵,也就是说,红眼一直都能动,在古墓里红眼大多都是成群出现,只有一个是尸王,消灭尸王其余的就全部躺尸泄气,这是由于红眼有对气特性,常常交换尸气。骨头皮就大有来头了,属于合体尸,想要干掉它要看判断,准确的判断出是人的哪部分和什么动物合体的,最厉害的是人和僵尸的身体部分合体的‘乌头僵’。这些僵尸都是要有门派传承才能摆平,古老的门派流传下来的技艺已经不多见了”。 丁晓东问道:“那第三大类是什么?以前我也见过几个特别的僵尸,结果都是自己命大,好几次都是差点归位”。 我说道:“第三大类叫做‘本体尸’。也就是说这些僵尸不是僵尸,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就不是人,死后不管条件是否具备,都会成僵。想要干掉这些僵尸其实都很简单,就看能不能整准这样的僵尸的本体,找准了本体,干掉它也就简单了,找不准本体,准备归西”。 最后一口烟吐出来,丁晓东死鱼一般的眼睛总算灵动起来。 张春来贴在墙上,声音让人毫无觉察。不知道是轻还是极快,怎么过去的都不知道,丁晓东是看到了,示意我不要出声。 紧锁眉头,张春来分辨不清,几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这聪虳,也并非神兵利器。 重新坐下的张春来,望着石墙出神。 图纸上清晰标注了这里,三十多年前,东家他们几十个青年进入这里,手中只是火把和手电筒。还有两处地方,石墙完整无缺,那里丁晓东和张春来去过,东家却认为那里也是重点要排查的地方。我不认为张春来现在把任务当成是机遇,在东家面前立功,即使不能如愿,张春来也不用放在心上。几十年,几波儿人都在这无功而返,成败我们都不必如此紧张。 “图纸”张春来嘟囔一声。 马上打开背包,图纸摆满一地。张春来认真去查看东家有关前几次回来的记录, 仍然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你到底听出什么了没有?”我不耐烦的问道。 张春来也不确定,因为耳朵里的聪虳不太配合,外面这时候应该是雨很大。张春来只是觉得,石墙后面,应该什么都没有,而张春来的敲击,回声显示石墙后面的石灰岩层,还在不断的变化,聪虳整个夜晚时常瞌睡,那些回声,很难在张春来的脑海中描绘成像。 走到墙上的洞边,我说道:“既然小家伙都困了,你就让它睡……” 话没说完,就发现洞内的石面上,点点晶莹的水珠正慢慢透过岩石凝结。石灰岩,这样的情况可不多见,很难挂水成珠。只能说明,岩石后面的水层不小。他们两个也走过来,张春来更是爬上去,仔细敲击。李立明躺在气垫上都睁开了眼睛抬头,我们的声响吵醒了他。 决定休息的时候,明明检查过这个墙上的小洞,他和四周是同一石材,只是很平整。用手摸去,挂满水珠的墙面有点滑,这是终年有水的特性,休息前我清楚地记得我那时就摸过的,明明是干燥的。 “水”李立明说道:“弱碱性”。 李立明猛然坐起身,拿起翻看地上的资料。青石灰岩,如果渗水,那边的水层一是不小,二是水层与采石场相隔不远。苏老和陈东家,上几次回来带的人并不是老手,选择又不是在雨天,所以没能发现这里石墙挂水,不然即使冒险,也要开炮。 “问题是,三十多年前,苏老他们那些知青下来之后,外面有没有下雨?这资料上也没写呀!”李立明道。 如果进来之前下雨,那晚知青们的打野兔计划就会取消,也许就不会有那么残酷的离别。李立明思路清晰无比。 丁晓东的酒爵灯提在面前,“含氧量很高,山体渗积下来的,而且流速很快”。 丁晓东的话让张春来更加狐疑,他一点回音都听不到。 “大家先休息”李立明道。 不能因为发现渗水就采取行动,李立明要的是再观察一些时间,况且这是后半夜,是大家最困的时候。水层不能轻易采用爆轰,因为水量不知道有多大。 “采石场,水层”李立明嘟囔着叼上一支烟。 半截烧着的树枝拿起来放在面前,面向石墙上的洞蹲着,目光死死盯住。 采石场,水层,地上没有任何碎石,和其它地方一样干净。显然是当初开采石料之时,人们发现了这里有水层。打开的这个小洞做试探,为什么没有继续挖掘,很可能是当时的人,发现这里有问题。李立明拿出一张资料纸,在背面画起简图,每一处都照我们趟出来的地形相差无几,小型石室的地方被勾画出来,在整个石室山空中,这里有些不像是为了采石,更像是为了李立明说的,试探石墙后面的水层而简单打出的地方,能够用来做防范。因为这个小石室,处在一角十分孤单的位置,门边还要用一道墙隔开。 “打出了后面一块平整墙壁,却没有动?”李立明疑惑道。 第44话你这样很不好 有水就是大问题。 明清时期的矿井作业技术还是十分发达的,而且有记载,明朝还发生过历史上最大一次矿难。而且李立明的意思很明显,如果采石场是明朝时期的,那么当时的人们发现水层的技术,比今天的仪器设备都要高超。问题就出在里面的一块平整石面上,它就在我们眼前,却毫不起眼。李立明眼神死死盯在上面,周围一圈都是斜面,痕迹虽然看不出是什么工具所致,但是整齐均匀的切口,那一定是一件很特别的采石器具。 李立明特别分析了一下工具的情况,现代的破拆工具,风镐电镐,利用高频率的震动原理。古人是不会不知道破拆坚硬石料的诀窍,至于工具,明清时期应该有独特的创新,毕竟明代的采矿业并未完全继承了南宋的技术,而是消化吸收,创出了自己的一套体系。为什么不是继承明之前的元朝,那个游牧政权成不了大器,老百姓的耕地都要用来放羊放牛的朝代,能有什么发展。之后的清,采矿业成为了主要经济支柱之一,从八国联军进北京来看,大烟土,大洋马,大砍刀的清朝,丝毫不影响经济第一大国的地位,腰缠万贯,羸弱多病,这样的国家不打你打谁。 怀璧其罪。 “当时的清朝,富得流油”李立明道:“课本里的清朝,不是全部的清朝”。 采石工具的分析,李立明是想尽可能确定洞边的痕迹来自明清时期,而且明清两朝,之所以富强,是因为包括采矿业在内,很多方面的水平达到一定高度,资源丰富,的确是当时国家的情况。明朝与蒙古的边贸,有一个‘广锅’就能看得出来,金属冶炼已经达到相当高度。 地上干干净净,不是后来的东家那些知青所为。至于后来可能是土贼也不成立,没有哪个土贼会有闲心破开石墙,再打扫一下地面。当初采石之时就发现后面有水,并没有动,这句话结合这个小石室再来细品,里面又有文章。李立明打开矿灯,光束照向简易的石门之外。告诉我们三个,设想一下,当时的三十多个人,进来这里之后,能不能所有人的视线兼顾其他人。 我们三个人都是摇头,这里空间宽阔,以当时火把手电的照明特性来看,三十几号人,在这么大的空间里散开,所有人相互照应,还真办不到。这里虽然是数个巨大空间相连,但是高低起伏,有的地方略有偏移。之前用矿灯做的实验,不能套用在当年的知青们身上,手电光和现代的专业矿灯是两回事,光束的集束性就差很多,亮度也是不在一个层次。 “设想一下,三十几号人从我们进来的入口进来,会是什么样的情况”李立明道。 那个入口最多能容两个身材瘦小的人并排,三十多人,一定也是在我们之前休息土洞和石洞相连的地方出发,那么应该是鱼贯而入。三十多个人,一个接一个进来的话,应该是一落到实地,就不由自主的分散开,一定是一个扇面。这里的空间,让扇面散开的人群根本不相顾,而且还有一个情况,‘有人晕倒’。 苏文的弟弟苏怀,和陈东家的挚爱,还有另外的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弟弟应该跟着哥哥,东家应该紧紧抓着挚爱的手才对。 “资料上有”李立明道。 大家又翻开资料,东家和苏老鬼都记录了一点,也都是他们两个人视角里当时的片段。东家当时离顾雪彤并不远,处在人群的大概中间位置。 顾雪彤,在知青当中,是最漂亮的。东家和苏文,可能是出于对逝者的尊敬,都没有提起。当时的情况可以设想,顾雪彤的身边,不乏追随者,有的人也许就是这样,明明美人心有所属,可就是有那么一个到了黄河也心不死的劲,你就是成家了,我也要粘巴点腥。话说回来,在顾雪彤心里东家到底是不是个备胎,很难说。女孩子身边有些苍蝇很正常,从东家的执着来看,应该不是假的或者一厢情愿。 这事儿还真复杂。 资料里写的清楚,当时东家离顾雪彤并不远,他就在顾雪彤的右后方,时间大概是进来这里之后的不到半小时,有人晕倒的情况发生之后,东家就再没见到顾雪彤。 “明哥是说……”三个人几乎同时惊讶了。 半个小时左右,火把和手电走不了太远。这间小石室,处在入口的左侧大概四百多米,又是向下落两个阶层,这个位置,如果东家当时稍稍错开一点视线,刚好看不到顾雪彤等人,而且那个前提就在,‘有人晕倒’。资料上记录的清楚,当晚的人们忙乱了整夜,第二天接近正午才出去。那么忙乱,必然是那时候不仅有人晕倒,而且还发现有人失踪。在人寻找人的过程中,还继续有人晕倒。 晕倒的原因,是我们找到的。 “对,晕倒是正常的,但是有人消失不见,却不一定是后来发现的事情”李立明眨着眼睛说道。 这就是李立明在来的路上,指示邵军,务必安排在天黑以后即刻出发,不耽误一点时间的原因。李立明是想还原当年事情发生的经过,资料记录了,苏文在之后的几年带人回来,陈东家也是犯了同样的错误,白天进来。李立明此时的假设,三十多人进来之后,顾雪彤苏怀等四个人是在一边前进,到这间小石室的时间也许恰好半小时。而大采石场那边还有那么多人,即使有人晕倒有人呼救,这边能听见也不会有什么举动,仰仗人多也许就是她们毫无反应的原因。 李立明还设想了一个更可怕的情况,顾雪彤苏怀,还有其他两个人,她们进到这个小石室里,就消失了。 时间就是进来的半小时不到,在其他人晕倒发生时,他们四个人,已经消失了。 有人消失,一定发生在特定的时间段。 李立明指着墙上的石洞,告诉我们,现在再回过头去,考虑明清时期的采石工程。之前和我提到的有关杨芳和严嵩,不是想给这件巨大石室空间找个归宿,而是想到了明清这样的工程需要什么。两河流域的防洪堤坝,需要皇帝下召,由一品大员或者几大部门督办,这些人都是皇家派遣,上到皇宫内院,下到乡间,一整套严格的监督管理机制,如果有差错,提头来见。从明朝制定这个计划都要经过哪些人来看,需要这么大财力支撑的工程,在中国当时的国土上,那可算得上是在编辑地图。拿着皇上的钱,办不好差事,欺君之罪板上钉钉,杀你一家百八十口人都不解恨,帝制就是这么残酷。 “不要过分思考这里的现象”李立明道。 想到了古代的一些机制特性,现在再来看这个石洞有点明白了。李立明的黄瓜真配合,这时候的香味不爱吃的人都受不了,一人一根吃得真香。 他哪来那么多黄瓜! 当时的采石人一定发现了这堵墙后面的情况,不去理睬的原因可能就是那些人本身职责,不允许他们做过格影响正事的事情。一旦打出的水量过大,影响了采石进度,那可是掉脑袋的。 墙上的石洞里,平整的石面上水珠连成线淌下,灯照过去,似有水汽。偌大一个山空,此时就这么身在其中,只有李立明的解释能站得住脚。 “啥也别想,你们先睡觉,一个小时为限换班,无论如何,今晚只等”李立明道。 设想了东家他们最初的影像,也许只有李立明的分析最吻合。苏老鬼手里有这人,应该早就动手解决这些事了,为什么非要拉上东家?以四川地下的印象,苏老鬼的学识在那放着,他自己也应该可以办到。李立明之前的话可能有提示,他们来过的人,再来只会毫无意义,再走一圈也不会有什么收获。由此可以看出,苏老鬼做事先排除所有不利条件,犀利呀! 张春来休息期间起来两次,对墙壁的敲打还是和之前一样,仍然毫无所获。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石墙的另一边回声表示水层正在不断扩大,只是奇怪,之前聪虳并不配合时那种水流缓缓的回声不见了,现在的水静止不动,就在石墙后不到一米的位置。 李立明手摸出水挂珠的地方,若有所思。让张春来在这里盯一会儿,让晓东他们睡醒再说。 李立明带着我将其它几处可疑位置再次巡视一遍。石室山空的所有边角位置基本差不多,有的地方漏土严重,土坑就在墙上,是年代久远的自然落土。几处小一些的坑洞,地面基本都是干干净净。说明采石之时这里被反复打扫,好几处墙壁上的漏土刚好贴近外面的土层,可见勘测计算之精准。 “清中期”李立明小声道。 俯身去看,李立明在资料背面的简图上点了很多小点,连大概能记住的柱子基本标示上去,从入口的位置开始,又有几条虚线展开。这是要用标注的方法,虚拟一个当初知青们进来的场景。虚线,估计是想判断当初采石人从入口开始,工程进度情况。从纸上看来,如何施工,那边石室的位置都在基本完工阶段。 “你这样很不好”李立明道。 这话从何说起? 老式作训服还扎着上腰带,3515高腰军警靴很不适合下地。我的枪法他见过,出枪击发命中,当时的情况他记忆犹新,一气呵成不拘泥带水,当时的距离和形势,打出的一枪就命中肩部,目标是头是肯定的,但是枪法还在感觉却不在。应该是很久没有摸过枪了。当时在水池边挖掘泄水渠一举一动,都显示我是一名军人,只是对付那个人偶时略显狼狈。现在又是整晚不睡觉,问这问那,对要做的事过于热忱。 “你太急于表现自己了”李立明道。 不知该怎么说!这个李立明和我真正开始交谈也不过是昨晚见面之后,对我的观察能有这么准确。老实说,我的确急于表现,可是四川首战不利。 第45话该干点活儿了 “这样不好!过于心急会影响你所有思路和行动。土里人,对于你这样的情况大家都会有所顾虑,一人出事对别人都有影响”李立明道。 李立明叫我别担心,他只是提醒一下,没有别的意思。而且从我的说话里判断,我黑龙江口音很重,应该是刚离开东北没多久。地域就决定了我在这行里的经验,只会停留在什么程度。这是在昨晚包饺子的时候,李立明做出的判断。 不得不说,李立明有点让我害怕。正式认识刚刚超过24小时,连我现在的心理状态都有个判断。这是在地下,在找目标的时候,这人的脑袋里同时能分析这么多! “不要考虑太多,该想到的问题,我都想到了,你们都照做就是”李立明道。 很想问一句,这个王宇是怎么回事?你的脑力如此,怎么就不把这个女孩的问题也考虑一下。心里又觉得他可能考虑了,只是不说而已!我和张春来是外人。 “你把这里的石柱仔细观察一下,如果天亮决定开炮,我还是宁可信你,也不信邵军”李立明道。 从滑山堵住的入口开始,采石工程每前进三十米左右就有一根,左右距离也大概是这样,最远不超过五十,不得不佩服当时的技术,这个距离在力学上,是最牢固的。左右前后,相互依托,给采石做业留出来最大的空间,又不会坍塌。牢固是没问题的,只是开炮的话,小块的碎石会有掉落,矿用安全头盔能挡住一些,如果落石较大,恐怕不行。柱子几乎每根都是束腰,显然都在承重力的临界点。之前来的偷懒队伍,这一点判断正确。 “安全问题考虑周全,两次爆轰差不多”我说道:“躲避点就选择咱们进来的入口那里,人是没问题”。 邵军带的是标准矿用黑**,爆速爆压还是可以堪用,青石灰岩,没有那么强的硬度。 关于爆轰,苏文的资料上记录还算详细,四面石墙也不是堆砌墙,原本就是石灰岩掏走中间部分,承重力很弱不说,一旦中间柱子倒塌,那种直上直下的石灰岩表面,会从中间掰断。李立明出于有备无患,同意邵军带上一些,没想到他将火雷和药管装在一起。 看下手表,时间已过凌晨,现在外面应该慢慢开始放亮。 李立明和我讨论开炮的具体安全措施。我的建议是其他人事先都从进来的入口那里上去,到土洞中躲避。只留一人在入口下石室山空中接应,如果没有太大意外,我再次返回装药。李立明同意,检查过所有疑点,又排除所有可能的条件。 只能选择爆轰蛮拆了。 李立明的解释,之所以等上一夜,是因为当年知青是夜晚进来,时间和我们进入这里的时间差不多。苏怀和顾雪彤他们消失的时间,应该是在某种特定的时间段里,苏文和东家前几次回来,都选择了在白天,那是八九十年代,他们的经验还不足应对。而且八十年代这里还比较闭塞,白天也不会遇到什么人。最重要的是,当年出事之后,全村的老少爷们在老支书的指令下都参加了寻找搜,一无所获。 全村的寻找搜救,也是在白天。这就让李立明肯定,因为是白天,首先在时间上,对苏怀顾雪彤他们可能遇到的情况,完美避开了。 我们在这里守上一夜,就是希望在夜里,会重复苏怀他们的情景。 至少现在时间段确定排除,白天黑夜都没有事情发生,导致他们失踪的原因还需猜测。 时间尚早,李立明叫我赶快睡一会儿。 苏老鬼的人,行动有计划有步骤。 临近天亮,所有人就有所准备,他们来之前必然有预定的计划。不说,是因为旁边的王宇。 六点刚过,张春来最后一次敲击,里面的回声已然沉闷难辨。 丁晓东交代我,在去往入口的四百米当中,他在几处落差较大的地方预置几支蜡烛给我做指引。入口上铺设两道绳索,以备我快速撤离,中途有邵军负责接应,因为邵军速度较快,一旦有所闪失,邵军能施以援手。为了大家有什么情况不用大声喊叫,预定几个简单的灯语,只做几种情况的假设就好,比如,有情况、快过来或者别过来。苏老的话还是要考虑,这里不适合爆轰,事事都要考虑周全。 有可能,这是苏老和陈东家最后的一次组织人来这里。都是至亲的人,让他们了却心中遗憾。 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最大的努力,成败看天意。 叫楠楠和王宇带好所有物品,跟着丁晓东张春来先走,这里一件东西也不留。 张春来叫我小心,我回手示意大家撤。 空荡荡的石室里,只有我和地上的一堆火灰和水瓶垃圾。 短铁棍连续重击,导致稍微有些变形,石洞里靠水面石墙的下方被打出一块稍微凹陷。第一次选定两支装药,火雷插入一根当中。爆速爆压应该略大,只要保证不把水墙轰穿,轰开一个小洞就好,为了第二次开爆的五支装药做准备。 引线长度按时间计算,应该四十厘米。准备妥当,‘贼破’被我打燃。 邵军的速度的确够快,只有几处落差,我的四百米障碍成绩可以,他居然快于我。边跑边感叹,这家伙身体的协调性咋这么好。 ‘嘣’。 碎石稀稀拉拉落下,打在头盔上叮当作响,气流猛然翻涌把身体都带得一歪。身后传来石柱的‘咯咯’裂声,手中的绳子越发抓紧,心里一时犹豫是继续玩命向上爬,还是等一下,如此状态应该不会有事。石室山空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在犹豫的时候停止,判断的没错,松开绳子又跳下来。 这种情况没事是没事,但是刚才的柱子声音已经很明了,爆轰的力量已经接近承受能力极限。下一次的二爆,恐怕要慎重。 “能不能行?”上方入口传来李立明的声音,大声回话,目前没事,我回去看看。 “邵军跟去”。 并驾齐驱,邵军在我前面。心里有些许期盼,爆点位置如果真的出现异样,那样最好,只要有能省去再爆,下面的行动应该更有余地。这里山空真要是承受不住,那后果就是提前结束行程,上去吃早餐了。 对两家老头子该如何交代,‘您老断了念想吧’。 如我预料的一样,石洞里面被破开一块小坑,刚好能容下五六支药管。里面石墙上的水被热量烘干一片。两支药管的烟量不大,但还是呛得难受,想不到的是烟雾却明确的把气流来自哪里暴露出来。 原来这么大的石室山空,里面的空气来自地下的岩层缝隙,那些缝隙极小,气流毫无力道冒出,几乎找不到痕迹。烟雾缓慢的上升,在腰间清晰成为一线。 “小宏哥”邵军颤颤巍巍的说道:“之前的墙上有那个吗?”。 石洞里的墙上方,一道整齐的石沿与石洞成一夹角,只有一指宽,里面黑洞洞的看不真切。 “发信号,叫他们过来”我道。 邵军出去我就跳上石洞边缘,使劲撬动那道夹角,微弯的铁棍又被撬直了,不动丝毫。漏出的石沿整齐笔直,里面漆黑不见尽头,虽然只有一指宽,但是矿灯就在眼睛旁边,集束性能看出去很远,但是什么也看不到,只有靠近这道窄缝之后越发浓重的水汽。 外面传来楠楠高兴的大叫,好像是在得意自己说对了什么。李立明在大声呵斥他,叫他靠后。大家重新进来,我跳下石洞。张春来一头扑在墙上,叮当几声敲击,立刻坚定的说道:“水槽,六米高”。 李立明也挤上前去,两眼死死盯向缝隙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六米高,光是这高度,就不可能撬得动了”丁晓东道。 现在摆在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可以现在就撤,上去搞到一部小汽车用的千斤顶,还有就是选择发起二爆,人力根本不可能撼动。张春来确定,这后面水槽里面的水是静止不动的,向前到底有多厚还不能定准,因为有水,但面前的一面水槽石板,厚度却有半尺多。 “刘宏,半尺多厚,能不能确保这里没事?”李立明问道。 这里是小石室内,气流冲击压力很大,想要确保没事,装药量必须计算准确。而且爆心必须紧贴水槽,想破开半尺厚石板,不得不将里面的水也要考虑进去,水也有压力,这个药量的估算必须精准,因为石柱的情况很难说。小石室只有一道门出入,一旦装药量过大,门边的墙面怕是保不住。 从外面形势来看,一旦这面墙保不住,那么连带周围的墙面,都要够呛。整体塌下来,再想进来就是个大工程。 李立明也是心急,从问话中就能听出来。但是他能沉得住气,不行哪怕再重来一次,他也不会冒险。为此还对楠楠连训带哄,让他先安静。 楠楠确实是咋呼个不停,嘴里不断说些乱遭的事情,什么‘回龙甩尾’,‘天造地势’,出村的时候是有一丝月色,但是那种情况能看到山脉走向,地形地势,那就是闹着玩。丁晓东那时候说的发神经,估计就是指这个。李楠,在苏老鬼身边长大,耳闻目染,难免粘上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苏老鬼也是,十八九岁的孩子,你也不看着。 心里在做最坏的打算,只查看沿墙一侧就好,地上有些许碎石,仔细检查一下形态,和地上留在岩石上凸起一样,是采石时留下的边角。李立明咬牙下了决定,就按照我说的,再爆一次,就是塌了,留下墙边一路也能打洞过来。 五十厘米,这次留出的长度要大,多给自己一点时间,想让自己能上到入口的土洞那里。 ‘嘭’。 第二次爆轰声音仿佛响雷,极具穿透力。选用了四支装药,巨大的气涌在土洞里也能感受到压力。楠楠和王宇被吓得挤到一块,不知道是谁告诉他俩,张大嘴巴。 这样子是有科学性,带点口罩啊!满嘴都是土了亲。之所以将装药量降低一点,是最后由水槽来决定,尽可能保住墙体,只要轰开水槽就行。 石室山空中传来巨大的坍塌声,那种巨石落地的轰然巨响,在土洞中都能感到,沉闷的回音能直击人心底。 第46话窄道 尘埃落定,第一个返回去。和我预想的一样,坍塌只发生在山空中部,四边巨墙,果然没事。之前还以为需要五六支装药,就是怕威力过大选择四支,有时候成败就在一念之间,如此惨状哪怕再多一支,此时墙边也难有进身之路。 往中间望去,一大片石柱断裂,塌下来的土石填满前方,视线已被挡住。不得不感叹,采石场的施工,绝对是古人智慧的体现,石柱哪怕再细一点,都是矿难。 离小石室越近,涓涓流水的声音越发清晰。丝丝气流从地下涌出,在薄薄的水中鼓起密密麻麻的气泡。 顾不上炮烟呛人,几人都是心急,石室的简陋小门不见了,此时成了个大拱门。 几支灯光迫不及待照到墙上。 “我就说,肯定有联系”李立明嘴角漏出得意的微笑。 别说墙上的小洞,就连之前的平面都不见了,水槽石板在巨大的黑洞中,口朝我们栽倒,水就是从那涌出。 就在水槽的后面,十米不到的位置,浓烟越散看得越发真切,一道木板支撑的窄道出现在对面。 水槽石板被轰碎,栽倒在石墙后面的空洞里。歪倒下来,正好一步远,冰冷的空气瞬间袭满全身,水槽的水肯定来自山体之中,用手摸去冰凉刺骨。张春来全神贯注,收集四面的回音。踩过石板就发现下面是一道很宽的深沟,能够看见底部。李立明却阻止我们大家,水槽栽倒的方向,说明它完整时,下面的深沟是不可能进去的,看下那边的距离和情况就知道,如果当年苏怀顾雪彤他们由这进入,一定到窄道上,不会留在深沟里。 照着李立明的话,脑海里似乎觉得正确。窄道就在洞口对面横向伸开,两边都有去路,这是一道在崖壁侧面开凿的歇入式栈道,木架及其简陋,只在几处必要的地方钉入,这种能省则省的方法够抠门的。李立明用刀削开一部分埋在土石里的树皮,木质部还很结实。 “有湿度,是保存木质器物的条件,木质要水”张春来道。 李立明又找出一张资料纸,在上面勾画线条,看不出什么东西,可能是从他注明的位置来看,好像是在绘制我们进来时的土洞群。前后都是去路,最好的方法是分兵。而张春来主张向右先走,他从回音中断定,右边是山洞无疑。两张资料纸,在李立明的手中不断翻转,又重叠在一起,如此多次。 楠楠不断催促,那边是山洞就去看看呀!在这浪费时间。从李立明当面说叨我就能看出来,他与人相处,什么事都是挂在明面的,你有不对不好,绝对不会藏着掖着,当面就是数落你一顿。这样的人不记仇不背后使坏,一个不怕得罪你的人,根本不屑和你背后捅刀。面对楠楠的胡闹,李立明只还了一个眼色。 只有楠楠可以这样,丁晓东也只能四下查看,深沟里的水槽一边,断了的石碴清晰可变。丁晓东指给我们看,石碴表面森白,刚刚断开的。而深沟里面,什么都没有。 “里面或者上面应该有连接的部分”丁晓东道。 “去右边”李立明说着就走。手上的资料纸重叠在一起,显示进来的土洞群就在刚刚那间石室的上方。苏怀顾雪彤四人,应该不会在水槽那里直接就沿着栈道继续走,上下哪个方向都不可能,敢钻过石洞,不代表他们敢向着黑暗深处前进。 他们必然会有争议。一定是他们四人从石通道下来,就向左边摸索前进,而上方土洞群的方向,也指向那里。 “对了,出来之前,明哥问苏老他们四个人的性格,是不是就为了这个?”丁晓东道。 四个人当中,只有苏怀胆子最大。苏怀是个木工学徒,喜好新奇活泼开朗,这个活泼开朗是和顾雪彤相同,这也是他们成为好朋友的原因。他们是来自一个学校的校友,年龄不同并不是同学,只是一个学校。顾雪彤虽然活泼开朗,但是她心里真心喜欢读书人,那些学霸。另外两个的名字李立明没有用心记,但是性格特点却在酒桌上特意向两位当家的详细询问。 为的就是这个。有胆小的人存在,一切都有变数。 水槽四面工整光滑,是人为修造的东西,古墓机关无疑。挡在石洞里面严丝合缝,水槽完整,说明苏怀他们四个当初来到的时候,这个水槽的机关还在工作。出事之后村子里的人在老支书命令下回来寻找,加上前几次两位当家的带人回来,都没有确定石洞里有这个水槽。 根本没有发现。 四个人中,三个是胆子不大的人,他们爬过石洞之后,不太可能继续向里面前进,也许只是好奇,留在那里片刻。其间可能有人会提议回去,也可能会有人想去叫其他人。但是,时间没有给他们机会。 水槽类的机关,水是关键,他们刚刚爬过石洞,机关就在之后发动。他们思考的机会都没有,就再也没有出去。 很简单,他们进来不会走的太远,顾雪彤和另外两个人肯定不行,只有苏怀差不多敢走出去。如果水槽机关在他们进来很久没有落下,那就不会失踪,另外三个一定会拉着苏怀回去。 从目标的性格来判断当时失踪的过程,这个靠谱吗? 这个李立明的思维不错我承认,要是说此时从人的性格猜测做事的过程,我咋这么不认可呢! “应该不是这边”李立明道。 窄道每前行一段,都在向下深入,转弯也是大角度。李立明的猜测,他们四个踏上窄道不久,水槽机关就启动关闭,他们也不会离开那里,而是急于呼救,但那种环境因素决定了,呼救一点用也没有。水槽落下关闭之后,加上水槽后面就是石室山空的边缘岩层,呼救的声音根本进不去。所以呼救没有用之后,本能让他们寻找向上的路,他们就在这条窄道上,而且是向上走。 “本能,想想他们的情况,第一次进入地下世界,遇到险情,本能会让他们上高,越高越好”李立明道:“就这边,出发”。 北坡牙子,在龙象村北面,是一座山脉的南麓。李立明根据苏老鬼给的简要地图,加上自己绘制的两张画纸,我们现在的方向,应该是朝着北坡牙子的东面山腰前进。然而越往前走,地势急剧下降。李立明猜测,苏怀顾雪彤四个人,也许没走到这么远,就回头了。 李立明下的定论,他们四个,不可能到这。 但是来都来了,大家还是尽一点心力,不管有没有,地图都给他扫一遍。 窄道修的并不好,有些地方就能看出来,只是简单加固一下,能过人就行,更有甚者,几处应该妥善处理的地方,都没有动手。可见当初修整窄道的人,貌似急于赶路。就在大家几乎体力不支的时候,窄道消失,前面出现空旷的山洞。 隐隐流水的声音传来,大家心里不免紧张,生怕是地下河。如果苏怀顾雪彤他们走到了地下河,地下暗流这个东西很要命的,尸骨无存的那种。好在山洞并不高,只在上面十几米,突兀的岩石挂在上面,顶部略成拱形,四周空旷。借助走路发出的声音,张春来警觉地注意周围。这家伙炫耀的很,流水的声音他都能听出来哪里深哪里浅。 忘了昨夜你五官挪位的脸了吧! 水流去的方向,那边应该是山洞深处,李立明叫大家向水上方查找。 苏怀他们绝对不会来到这里,李立明定下的结论就是这样。但是仍然不放过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的确是河水没错,却感觉不是地下河,而是由地表渗下来的明流河水。想要证明,只能下水找找鱼虾。河床极窄水流很快,水中和水边满是大块巨石,伴着河水蜿蜒前行。李立明不太出力,只是低头慢慢地走。 ‘啊!’ 王宇的惊叫吓得我一激灵。 数道矫健的身影脱兔一般聚到一起,连印象中最不利索的丁晓东,这时候都神勇无比,步法速度不如邵军,但也不是平平之辈。这些家伙,都有一身不俗的本领。想想也对,敢下地,必然有底气。连楠楠都不弱,长跑虽然不济,但这时候的爆发力很惊人,围着大石头不断闪躲。 王宇面对一处凹地吓哭了,这是山洞里的边缘地带,一块大石头边,两具骷髅偎依在一起,身上被一些烂成泥土的东西包裹,应该是生前的衣物,头上也有一团烂成土的东西,看不出什么式样,应该是帽子。 两具骷髅紧紧相靠,一具显得十分瘦小,躺在略大一些的怀里。 “身下有东西”邵军眼尖,看到了略大一些骷髅身下有个很像扁盒子似的东西。 轻轻取出来,居然是枪壳子。 “****”楠楠惊叫道。 外面的皮质烂没了,里面的薄铁也不成样子,盒子炮也是锈迹斑斑坑坑洼洼,握把只剩一条弯弯的铁片,这枪的准星被磨掉了。 告诉楠楠,这不叫****,那是小本子的南部滋水枪。这个上弹部位平整,是大沽自来得,货真价实国产枪,上弹部有车纹表面的才是正宗盒子炮,德国毛瑟。 “这个叫镜面匣子”我道。 “那个呢?”楠楠问道。 在楠楠的位置,瘦小的骷髅身下有一支烂的发红的铁管,木质部分不见,铁管前端的小喇叭开口十分明显,枪机也成一坨。这种喇叭开口的步枪与盒子炮一同出现在抗战战场上。我告诉楠楠,现在很多人都认为‘汉阳造’是一种枪,但汉阳兵工厂从张之洞创建之初开始,并非只造一种枪,而是当时很多列强的枪都有所仿制,这是英七七,李恩菲尔德。它比三八大盖强很多,轻便凶狠,精准快捷,只是在当时战场上,中国人手里的英七七太老了,膛线都磨平了,所以嫌弃它。 “有东西”张春来大叫一声。 本想在几个人的注视中多显摆显摆,张春来的大叫让大家都惊转过去,朝着张春来死盯的方向。灯光打过去,黑暗中不见任何东西,数支光束向四面不停地游走,不知是谁的光点一抖,在一块大石头后面,棕红色的一团毛在那里扭动转身。 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那东西的个头不小,棕红的毛在灯光中隐隐发亮,显然十分油腻。 而且扭动转身,异常敏捷。 第47话速战速决 只在石头后面一闪不见,那东西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短暂刹那,体毛特征明显,几个人的心里立刻就判断出,应该是一种大型生物。从扭动的的速度来讲,那东西敏捷得很,不出一点声响。几条身影箭一般包抄过去,石头后空空如也。 “关灯散开”丁晓东大喝一声。 所有人关掉灯头,只见丁晓东迅捷无比在石头上跳跃,翻转身躯犹如电影里轻功高手,一根根短蜡烛变戏法一般从腰间甩出。 在部队的时候,连长没少训斥。身为士官,净搞异类。手枪套被我改成挂胸前,后来又尝试绑在腿上。两种挂位各有利弊,总的来说,这外军的训练方法有一定可取之处。这时候枪已入手,子弹顶门。心里也合计一下,7.62的手枪弹威力,能不能对付那个家伙,毕竟它身形不小。 蜡烛落地,四周点点亮光燃起,幽蓝的火焰将山洞内一处处照亮,丁晓东还在不断的抛出。 隐于黑暗,这种方法应该对付不了大型的穴居生物。穴居生物在黑暗中,都有独特的视力和嗅觉。 邵军身形不断加快,在石头之间闪转跳跃,手中不断挥舞砍刀。刀刃上的一道极细亮光,那是国际上最新专用于冷兵器的战术钢,砍刀外形杀气腾腾。 每个人都找好了站位,互成斜角,点点烛光将四下照亮很远,烛光影影错错,只等那东西现身。 藏身消失不见,更应证判断正确,大型生物、穴居、有智慧。 “上面”张春来的声音急促到变了腔调,头顶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过后,接着就是疾风落下。 不远处十几米高上方,一团红毛巨物朝着邵军头顶砸下去。 那速度太快了。 快得让离邵军最近的我来不及反应,邵军的速度明显不如那东西。 之前李立明说邵军更不白给,这是算是真正见到。四肢轻便不发出一点声响,在他前面的地形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只见邵军轻轻压低肩头,向他左前横飘出一步,又向右前方一窜,划出一道完美弧线躲过。脚下不停,邵军猫腰躲进一块石头后面。 红毛巨物的动作十分敏捷,就像先前看到的扭动一模一样,轻轻一转,想去继续追邵军。 它身体一转,把正面朝向我这边,看到那家伙的正脸一团黑,两眼在烛光中猩红发亮。 机不可失。 ‘铛铛铛……’ 连开七枪。 几乎全中。五年军旅生涯,进入那天开始,我就知道要学习什么,没有那五年,此时在我面前,看不到那一团团嘣开的血雾。 ‘嗷……’ 叫声刺耳震撼,这果然是个大型生物。‘毛吼’是低沉的,不可能有这叫声。野兽与墓兽,叫声是不同的,这取决于野兽食物系。 道道闪光从黑暗中激射而来,打在红毛怪物的身上,一声声惨叫不绝于耳。弹匣里还有三颗,快速换弹一气呵成,十发全部一股脑打出。 红毛怪物在一声闷哼中身体剧烈一颤,马上再次换弹。 在它不远处灯光打亮起来,邵军的身影又弹射出来,一刀刀虎虎生风劈向红毛怪物,不断变换位置,刀劈入肉的沙沙声不断。灯光照去,那东西四肢附近一根根钢针打入很深,还在地上挣扎,邵军的刀每一下都不离后颈。 说是后颈,这东西没有脖子,整个前胸将头部抱起来,脑袋很大,但是整个头看上去只有面部,几乎抱在体内的脑部似乎很小。正脸极黑两个鼻孔小洞,獠牙和四爪极其锋利。血贱四周,石头都染成红色,楠楠吓得瘫软在地。 有一枪打中了眼睛,将近两人的庞大体型,没有眼睛上的一枪,休想制服这个东西。 “快,速战速决”张春来喊道。 这时候的红毛怪物还在挣扎,已然接近死亡边缘。 将邵军拉倒近前,正对它面部又是几枪钉上,抽搐几下不动了。开枪之前,那一只眼睛里似有泪水。 围在一起,地上一堆红毛血肉,几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来之前就查阅过资料,神农架山区很久以前就有野人传说。和眼前的东西到底是不是有关联,谁也说不好。这分明是一种生物,无限接近灵长类,但和灵长类又有很多不同,这东西后背脊椎很高,这样只能爬行,头部缩在胸腔内,脖子不明显,面部在体内只能朝前,看脑壳脑容量却很小。 张大的嘴巴还在出气,血从喉咙里涌出来。 胸腔里发出低沉的叫声,不忍心留在这里。 “我们是入侵者”李立明道。 回过神来,身上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头盔。真是搓火至极,好不容易打个漂亮的翻身仗,你个破塑料头盔跟我较什么劲。只能假装镇定,稳步回去。装出一种是我故意丢掉的神态。 这是有脊椎哺乳动物无疑,穴居生活习性,这东西不知道名字,但肯定是一个物种,并非怪物。至于它能生存多久无从知晓,但从当地的传说来看,它不吃人,还没听说神农架有食人野兽,所以剖开的打算几个人可是没有。李立明认为我们是入侵者,这话不假,是我们闯入了它的领地。 “穴居,证明这个山洞离外面不远”丁晓东道。 不吃人,不代表不伤人。这东西的攻击性决定,普通人见到首先会惊颤万分,在它面前人类是不占优势的。实话说,7.62的杀伤力不行,面对这么个东西明显不够,不是多年的训练和自己的加码,很难有今天的战果。 四下观望,在两具尸骨不远的方向,似有一点光亮,虽然很小,但是能分辨出,那是自然光。之前矿灯开着,无法发觉。记得看过一个国外的报道,一群外国的青年在山洞中遇难,找到他们的人发现,这些人离洞口只有十几米不到,最科学的解释是,他们都开着灯具,在黑暗中没有发现不远处的出口。 “拉倒吧!是时间,让光照到达了这里”李立明道。 现快到八点了,外面的太阳应该在东方。亮光就是在山洞的边缘透进来,紧贴地面角落,这里倒不失为一个好的出口,工兵铲一小会儿就能出去。 也许,这两具尸骨就是从这里进来。在亮光透过的地方,也正是离河水不远。 “能不能从武器上结论,这两个是当年的红军战士”李立明问道。 仅凭两种武器,还不能断定。 因为镜面匣子和汉阳造,在那个年代的所有武装当中都可见到。湖北山区,当年我们的贺龙元帅在这里指挥过战斗,地域,武器年代都对,身份就要从其它物件来看。 “不过嘛!”我接着说道:“从他们身无长物这一点来看,差不多就是红军战士”。 几个人重新整理好口罩,包上围巾,小心翼翼掀开尸骨上的浮土。仔细检查过腰间部位,烂成土的东西当中,没有像是皮带等物的样子,只在胸前的位置有几颗像是纽扣的东西,力道轻轻也没能保持原状,几乎一碰到就散了。头上帽子状的附着物,也很难看出心里希望的五角星形状。 枯骨移开,全身都散掉,在身下的压痕里,找到一条沿身体方向斜着的东西,宽度大概一掌。 “这个差不多了”我兴奋的说道。 这是行军袋,用来装粮食和子弹,被压在身下,所以烂掉也能看出原来的形制。当时的地主武装和地方保安团用不到这个东西,可惜一发子弹都没有,这两个人是弹尽援绝身负重伤,躲在这里的两个红军战士无疑了,脚上应该是草鞋或者破破烂烂的布鞋,因为脚上什么东西都没有,烂成土的样子也不见。 立正敬礼。 今日中国,如您所愿,拥有***。 这才是真正的先辈,周围烂掉的土和枯骨形态,无不显示这两人都是十分瘦弱。按照当时的情况,这两个人身上能吃的东西都吃了,包括牛皮带。 楠楠从背包里取出编织袋,大家将枯骨装起来留在洞口边。李立明叫大家四下搜索,每一处地方都不要放过。 中午之前必须结束,然后原路上去。 苏怀他们四个,应该不在这里。 李立明拿出资料。 当时的知青们为了抓兔子,带着所有能用上的东西。明哥是让我们注意一些细节,来之前他详细问过当年的情况。当时的知青们,进到这里之后,根本没人有类似经验,所有用电设备也不知节约。七十年代上海汇明厂的手电筒,用的电池使用时间大概是两个小时左右,为什么是两个小时,因为当时的大号电池质量不错,八九十年代后期生产的不能相比。按照路程来计算,即使他们四个身上有备用电池,往返也只能到一半路程,从水槽出发到这,回去的时间就会没电。 特别注意上海汇明厂的手电筒,那种手电玻璃罩很容易破碎,大家仔细搜寻,哪怕找到一块玻璃碎片,也要看看有没有弧度。 “还有糖纸”丁晓东道。 李立明拍下脑袋,差点忘了。顾雪彤喜欢一种七十年代南方国营工厂生产的椰汁糖,苏老也说过一嘴,那时候的糖果和今天不能比,他还想念当年的味道。当时在生产队,糖果可是要拿工分来换的。当时的环境和今天一样,女孩子不缺糖果。 “大概是两端有彩色的蜡纸包装”李立明道。 颜色这么久估计不会有了,但是蜡纸包装应该会留存很久。 “放心吧!哪怕是个小小的霉菌团,我们也捏开瞅瞅”我喊道。 第48话真敢进去 东西宽度不到一百米,这里是一道狭长的河床山洞。涓涓细流水底,卵石密布,应该是在雨季才会变宽,河床中深度不大,雨季汛期到来,这里水位会上到整个山洞的大部分地方。即使目标四人有什么东西留下来,也会被河水冲走。 只能向下查找。 水流在山洞边消失,和枯骨那里出现的一样,就在山洞边岩石附近无影无踪,也是那么宽一点。如果是旱季,这里都不会有水。 简单洗把脸,李立明急于出发。 不是他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本能让目标四人上高,往高处爬。而是不想放过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们四个不是土贼,没有这方面经验,走到哪都有可能。 重新找到窄道的地方,吃上几口东西,大家再次出发。 苏怀顾雪彤四人,一定是在水槽开始,向上攀爬,而忽略了身处山中的高度,其实向下走,才是走向出口。窄道就在山中峭壁的一边,修建窄道的人,不仅需要时间,更需要细致的勘探经验。大家都有一种猜测,修建窄道的人很可能是设计采石场的一伙人。苏老他们当初都没有把那里当成采石场,是因为运输,大块石料的运输,离不开车马,那里连人走的的痕迹都不见,石料怎么出去的就是问题。 这也是李立明不断分析明清采矿工艺的原因,也许真的有我们现在想不到的某种工具,能在地表毫无痕迹的运走石料。 水槽的底部原本是紧贴岩石的那面,被我爆轰推动,连接处被拧断,此时朝向小石室栽倒。用手去摸,处在底部的那面表面极其细致,紧贴的山岩就在面前,和水槽壁相同,都是石灰岩没错,同样细腻犹如经过打磨。张春来的解释,严丝合缝的两种同样的岩石,在聪虳加持下也难以区分,声谱是相同的,但这有个前提,必须是紧贴一起毫无缝隙,一丁点都能听出来。 这种技术,现代的数控专业也难以实现,因为是岩石,不是高密度的金属。 “是磨合”张春来道。 昨夜就在里面睡的,大家对当时的情况记忆犹新,两块岩石贴在一起根本就是毫无破绽,从墙上破开的地方,也很容易让人以为那就是岩石无疑。 “如果是这样,那么顾雪彤她们应该是向里面去才对!”张春来道。 明哥的意思,当年他们四个从这里过来没多久,水槽就落下了。水槽当时是完整的,里面的位置应该有一根巨大的石柱相连。这么大的水槽,里面连着石柱,以他们四个的性格来说,还真不太可能往里走,没有下地的经验,工具也不允许,这个水槽完整的样子,再加上旁边连着石柱,他们肯定会害怕。 “时间,你们忽略了时间”李立明道。 水槽落下,那样子十分吓人是肯定了。 走过那窄道的过程当中,李立明心里一直在敲定着时间。水槽不是他们四人过来就落下,那么他们很可能是在水槽还是升起状态的时候就已经出发,走向两边都有可能,但有一点是必须的,就是他们走出去不会太远,一定会返回。而且水槽落下的时间,必须是在石室山空里的其他人,到达面前的小石室之前。 这是肯定的。 “朝哪边走,他们都应该在窄道上,这是极限了”李立明道。 分析过的事情,几个人的性格特点决定了他们的胆量,肯定是在可以承受的能力之内。前面真是古墓,他们也没胆量进去。 “那真不一定”张春来说道:“三男一女,这个群体就有很多不确定性。况且,咱们就是土贼,人见到古墓的心理会怎么变化,咱们都有体会,说不定,他们就真敢进去”。 李立明皱起眉头,这还真是他未曾考虑的一方面。普通人见到古墓,怎么想都有可能,从那四个人的性格特点来看,胆子这东西还真难说。胆小不敢进是首先出现,三男一女,在女生面前,男生会有什么变化,很大几率会荷尔蒙爆发。有一点李立明说的正确,朝里面走,他们绝对会看到可怕的石柱,水槽所处的深沟足有近20米长,窄道在这20米的距离内,几乎笔直。但想到那时候水槽如果还没落下,他们沿着窄道走出一段,也在情理之中。 深沟在尽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山中峭壁,窄道也上下两段分出岔路。张春来一块石头丢下去,峭壁下面很快传来一串串回音。 “不深哎!”张春来道。 “先下去看看”丁晓东第一个爬下去。 向下的窄道几乎是贴着山崖打出来的,就在脚下峭壁的岩石缝里一级一级向下,粗糙的打法,就是给脚找个地方。好在背靠峭壁,掉不下去。也没有下得太深,十几米后,矿灯光束就照亮所有最下方的地面。然而就从岔路开始,那边深沟尽头紧靠着的峭壁,却跑到了我们对面上方。那上方的空间也是十分巨大,距离高度矿灯所不能及,可想而知,即使目标四人到了这里,也是看不到什么,70年代的汇明手电,能照清窄道就不错了。 “你说得我认同”李立明道。 在一些不确定的情况下,勉强推定苏怀他们的路线,没什么用。也正是因为他们没有下地经验,一切都是未知,但是李立明推断他们进来的时间与水槽落下的时间完全正确。附近能落脚的地方有限,再往前没有栈道可走。 “等一等”丁晓东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一支小管子,是那种手工制作的小玩具,竹蜻蜓。 一颗药丸被按在叶片上,靠近酒爵灯点燃,丁晓东拉动线圈。竹蜻蜓泼洒火花,直冲峭壁上方,在半空中突然变了颜色,那种幽蓝的火焰变成奶黄,被叶片甩开,经久不灭形成一道道光晕。 整个空间被照亮许多,在前方的峭壁上,几个巨型齿轮状的东西在峭壁上现出轮廓,齿轮相连,其中一个上面似乎有个东西支在上面,那东西极像一根大柱子,所朝的方向正是那道深沟。 “水纹石闸”张春来道。 水纹石闸最早在秦朝的那种竹简上就有发现,秦代的工匠用这种利用水重力来制造船只或武器上铸造件的工具。当初发现兵马俑坑里的散乱铁件的时候,国内没有相关的文献记载,东家说过一次,80年代的时候一些外国学者来到中国,才弄清那些散乱的铁件,那原来是弓弩的弩机部件。那是一种组合式的武器,拆开是弓,合在一起是弩,那些铁件就是弩机当中的击发装置。不是那些外国专家,到今天我们还不知道,百万将士守匈奴,拿什么去守的,只知道有七米的长矛,没有这先进的兵器,人肉在铁骑面前啥也不是。 话说回来,那些铁件上有铭文,据国内的专家说是当时的工匠将自己的名字刻在上面。人家外国人不这样认为,那些不是名字,用今天的话说,很可能是生产部门和工艺要求的记录。那种铸造铁件外形及其精巧,以当时发现的资料来看,一直保持到南宋的铁器打制工艺,做不出那种密度和式样的器件,铁水浇铸也不行,达不到质量。张骞出使西域,才带回来精钢打造工艺,这可是史书上记载的。 “秦人一定有早期的机床冲压技术”张春来道:“这是人家外国人说的”。 “还得是人家外国人,铁水熔点是固定的,古代的冶炼技术也就是那个水平,浇铸的东西会有杂质,要想铁器达到硬度质量,必须冲压”丁晓东道。 “先别管这些东西是什么,咱们快点吧”楠楠催促道。 岔路上方的窄道,宽敞许多,原本这里就是山空部位,照这样看来,我们要前往的地方会是很大一片区域。那些峭壁上的齿轮,巨大无比,从水槽和相连的石碴来看,那些齿轮应该也是石料质地,铁和金属,是不会坚持很多年的。然而对丁晓东的竹蜻蜓,我更加感兴趣那个药丸,随着叶片飞转,甩开的火花最让人不解。没有哪种物质可以那样燃烧,地下用火是禁忌。 窄道并没向外延伸太远,修整和加固的痕迹都没了,前行数十米就盘旋而上,这时候几乎是走在山岗的感觉。 “距离”李立明问道。 邵军在身后急忙回答,从水槽开始,到这只有150米。邵军给的数据是步数丈量,而我看这里距离水槽没有那么远。 李立明累得气喘吁吁,一路上大家基本和狗一样,注意着地上随时可能出现的玻璃和糖纸。 “随便找找吧”李立明道。 上方不知道还有多高,光束立起来丝毫不见上空有什么东西,空气到这里压力很低,都有上不来气的感受。楠楠和王宇下巴都在滴汗。李立明却对两人格外关照,叫他们不要乱动,坐下休息一下,这么乱走下去,很容易缺氧。 “真有你的明哥”张春来大叫道。 急忙过去,张春来的面前地上,一个坍塌的洞口轮廓分明。灯光打进去,隐约的墙壁带着金色反光,丁晓东的酒爵灯放下去一点,随手一根蜡烛甩进去。蜡烛落地带着力道,照亮里面的一角,四周景物显现出来,那是一顶不小的石盒,犹如一座小房子,乌黑斑驳。 “先别忙,检查周围”李立明道。 说是山岗,这里的确如此,四下和山岗的曲线十分吻合,中间高出四周,十分宽阔。脚下的岩石却不是石灰岩,很像是堆砌起来的大理石碎块,一层层叠砌,脚踩上去黏糊糊的感觉,只是这种十分密实坚硬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想到这还是一块巨石,一点也看不出是人为堆筑。 丁晓东往下面甩进数支蜡烛,四面墙壁红底金饰,金晃晃耀眼。正对洞口下方,一块大石头坐在一堆碎石中间,下去都不用放绳。 视角有限,墙上的金饰以花鸟类居多,布满四面的墙壁,石盒就在中间,方方正正。张春来和我使劲向下探出身子,才勉强摸到在我们所处的下方,有一道好大的梁,就在我们肚子下面。梁上有刻花纹,摸到的一点不能判断是什么样式。目光过处只觉得这里好美,给人一种古典喜庆的感觉。 “电池,电池”楠楠激动的大叫,眼角涌出泪水。 第49话雕梁画栋 水汪汪的眼睛,李楠这双眼睛确实不白给。在石盒一边,地上一小堆黑乎乎的东西,中间一块灰色物体。不是楠楠高喊电池,还真不会往这上想。距离的原因,那东西在我们眼中就是一小堆黑乎乎的东西。我们的视力都是不错,楠楠明显强于我们,在那一小块物体上面,有一点点绿色。应该是电池正极上的胶圈或者塑料。 “哎!这野兔害死人呐!”李立明感慨道。 发现古墓,事情在这里才算是开始。之前的分析基本正确,当年的知青,从村子出发,时间是晚上7点一刻左右,进山到达土洞群搜索结束,那时的时间应该是八点至九点,也就是在那开始半小时,苏怀顾雪彤他们爬过了墙上的石洞。那时水槽还没有落下,水纹石闸是依靠水重力触发的装置,他们肯定是先向上进行摸索,之前走过水槽右边上升的窄道,当行至急剧向下的窄道时,他们肯定是折回来,算下时间,至少半个多小时甚至一个小时。回来之后水槽落下,他们才开始呼救。 呼救,又需要一点时间。之前走过那边,再次出发,肯定是选择这条路线。他们可能也到了水纹石闸那里,但是工具限制了他们的视线,只能走到此地。 让张春来说中了,普通人,发现古墓之后,心理还真的会变化,他们没有恐惧,更多的是好奇。 “好奇害死猫呀!”。 “呼救的时间设定为半个小时的话,再次出发,到达这里的时间不会超过十点半”张春来道。 这就对了,资料上写的清楚,从龙象村出发,要背着老支书,所以大家都是没有开手电点火把,而是趁月色走土路出村,到了土洞入口才用起火把,而点起火把的时间也就是八点刚过。李立明用资料上所有的细节,也只能模仿出当年知青的行动路线和时间,但是人心里所想的东西,模仿不来。 “电池在这里用到了极限”李立明道。 “十七八岁,这些人胆子可够肥的”我道。 手电筒,不是专业矿用隔爆灯,在山中空间,那些高爆气体随时会要了他们整个人的一切。气体爆炸后的人,跟烧鸡没什么区别。在墓室里换电池,真不知道说他们什么才好。 “从现在开始,楠楠在王宇身边,让你们动才能动,不听话就按亮哥说的办”李立明说完,转头交代几人,现在迈出的每一步,都按照土贼的路数来,之前的矿工路子不好使了。这里空间巨大,下面只能看到墓室正中,在其它地方,可能还有相连,必须下去才行。 整理装具,嘴里不忘抱怨,顾雪彤十七八岁,跟我要叫一声解放军叔叔,一个小屁孩要我这么大个手千辛万苦来找你。张春来愤怒的喊着,她要是活着,你该叫她奶奶。 可以想象,当年他们四个就是像我们今天这样,手拉手放下去。李立明的安排有道理,张春来和丁晓东在前,负责探气听辨机关巧石,我和邵军居中,负责支援,而他在后面照看两个累赘。 这时候才想起来王宇,一路上老实听话,不乱动不说话,让干啥干啥。 砸进墓室的大石头,足有几百斤重,见楞见角,不难想像它从上方高空落下的那种破坏力。砸穿墓室的一条边,半米厚的岩石层顶盖,墓室顶上又是一层半尺后的石板,巨石落下来的高度就可想而知。整间墓室并不像主室,石盒就在正中,中间略微收起形似塔尖。怎么样也不能让人断定那就是棺椁,甚至和棺都不挨边。脚踏实地,身旁右侧不远有道门,和墙壁同样朱红刺眼,上面金色图案。双开的石门,有一扇掉落,横在中间。 几个人落地,迫不及待去看地上的电池,中间的小块物体只是保持着电池的样子,连铅皮都没有了,绿色的小点确是正极的护圈,周围一圈黑乎乎的东西,是电池里的内容物腐烂,长出一层黑色霉菌。在石盒一边,还有一个,同样烂的不成样子。 石盒边上的电池,上面还能隐隐看到一些细小的坑。 “牙印”丁晓东道。 “他们是想挤电池,多坚持一会儿!上牙咬了”李立明说着,有点憋不住笑。 张春来的敲击结束,从地上的石砖下听出来,每块砖下面都有蛛网状的细缝,那些细缝相连,密布在整个墓室当中。石砖上面,每块相连的位置都有非常窄小的暗沟,这种暗沟通常连着神秘的机关设置,张春来的聪虳还听不出更深层的情况。 “柱子四角,也有暗格是空的”张春来道。 张春来所说的柱子,是四个角落的隐藏石柱,只能用隐藏的石柱来形容,因为四角的柱子大半没在墙体里面,外表只有弧形一边,上下位置都有造型怪异的兽头,就像个大蛤蟆。很难分辨那兽头是哪种图腾样式。丁晓东倾向于‘螭吻’或者‘椒图’,李立明却不认可,龙生九子,都有不同,这墓室的梁椽之上,古人不会用那些固定的图腾。 “那不一定,先秦之前,龙可是诸侯都可以用的,也没有龙生九子之说。昭襄王打出龙旗的时候,周幽王还活着呢”丁晓东道。陀石碑的椒图,刀上的睚眦,屋脊上的嘲风,在西汉之前的建筑物兵器和石碑古迹上,你们有谁见过! “这里很怪”张春来道。我们也这么觉得。 整间墓室以朱红为主色,金漆也好,金粉也罢,这么妆点很容易想到喜庆的事情。花鸟虫鱼,这些东西又会让人想到大自然。墓室怎么不按章法,上方虽然不高,但是梁椽结构不应该在地下石室中出现,倒像是楼阁。梁椽,那是举架结构,亭台楼阁用到这种构架可以,墓室用上,结构虽然坚固,但这样设计很占用空间。这就是这间墓室十分紧凑狭窄的原因。 注意到张春来说的四角柱子,中空的确,连我这没有聪虳的人都听得出来,柱子只是一跟空管。下面的兽头也是张大嘴巴,只有上颌在石砖上。这样的设计应该不是为了支撑,因为柱子里空心很大,承受不了多大的压力。 丁晓东的意思能够理解,龙子传说,要看具体出现的年代。和这间墓室一样,我们所了解的规制在这里都没有体现,相反的花鸟虫鱼,本应该在内棺上的东西却在上面,大红大喜,说这里不是墓室,是洞房都不为过。 的确怪得很。 “打开看看吧!这叫敛尸石匣”我道。 大家都看着我,尤其丁晓东,脸上又出现嘲讽的意味。李立明更是那样,对我说的非常不认同。 石头棺椁,遥远年代之前确实有过,但是这个遥远,并非三千年文字记载,而是比之更加久远之前,石棺确实是一些民族的传承,这在考古发现中也有。所谓金木水火土,石头并非是人本命,贴身埋葬的东西,不能是石。如果这是石椁,里面必然是木棺,是木棺,也就更说明外面这石头盒就是个匣子。 “小宏哥说的对,石头不是人本命,不能贴人葬”楠楠在角落里道。 大家都看向楠楠,楠楠这时候有些得意,眉飞色舞说起来。《葵花秘法宗》里,的确写着石匣二字。大凡宝殿地宫,宝塔神祇,都有镇位,石匣这东西就是为了这个存在,镇殿宝盒、镇塔宝盒,都是以石匣出现。“里面可都是宝物呦”楠楠道。 为了配合一下楠楠,我赶忙补充。宝物不一定,也可能是邪物呦! “那照你这么说,玉石的东西也不能贴人了?”丁晓东道。 “玉石为宝,玉器为宝器,可以说玉石是玉,但不能说玉是石头。所谓金银宝器就指这个意思,它与金银一样,都是墓主的宝贝”我道。 李立明看出大家的意思来了,这么争下去不是想争个你对我错,而是大家都想打开它。张春来更是轻轻敲了一圈。 “打开就知道了”我道。 李立明没有叫大家动手,而是回头看着王宇,那神态中似乎有话要说。丁晓东和邵军,都是一副严肃的表情,所有目光朝向她。 王宇也是很一副迷惑的表情,李立明这时候瞅她,是什么意思。 李立明对王宇缓缓说道:“苏老认识你的母亲,他插队之后带了一个同伴两个人去了天津,在天津苏老认识的你妈妈,苏老对我说了,他们曾经是一对恋人,之后因为一些原因最终分开。来的时候我们经过的龙象村是苏老他们当年插队的村子,苏老的弟弟苏怀可能就在我们现在找到的这个古墓里。我们几个还有这二位都是抱着同样的目的而来,而且可能影响到苏老和陈东家今后的合作。不管你是为你爸爸的死还是想找到你失踪的妈妈,我们来这之前苏老特别交代,你和楠楠都是必须安全的。把你带到这两个兄弟那的女人和他身后的势力,居心叵测,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苏老和陈东家刚有合作的意思,这些势力就把你带到我们面前来。苏老考虑的很周到,从你们一出北京邵军给刘宏打的电话,问你们在哪的时候,苏老就在我们的身后安排了很多人,眼睛无处不在。我们苏老不想害你,如果苏老想要害你,你现在不会在这里听我说话。所以王宇,你和楠楠现在回去,到那个水文闸那里等我们”。 李立明的话大家知道什么用意,而且我似乎还能听出,李立明在说话当中,注意了事件的切换。苏老鬼和她妈妈、把她带到我和张春来面前的大姐、苏老鬼身后安排了人手,这些事件都貌似在给王宇传达一个信息,你现在必须乖乖听话。 “我不,我不要回去,我就在后面不乱动行不?”楠楠大喊道。 “你……”李立明怒目圆瞪。 “好了好了”丁晓东急忙过来拉住,生怕李立明暴走。手指微动,我觉察到他真的有可能动手,碍于这是人家本家里的事,我是外人,不方便劝解。 “不走就不走吧”张春来却不要脸,这时候上去帮劝:“这么多人在,不会有事,里面是有东西,但是没有什么机关。刘宏说得对,应该是个石头盒”。 李立明眼珠子乱转,许久才同意。 ‘咯……’ 半尺厚的盖子,在五个人使出吃奶劲才推开,楠楠让李立明安排地远远的。 盖子推开,几个人吓了一跳。一大堆骨头在中间堆成一团,头骨很大,难以辨认。只觉得那头骨中间平平,两边鼓起的地方就是眼窝,只是太大,若有眼睛,肯定是铜铃般,下颌与头骨张开,獠牙寒光闪闪。单看头骨,就知道这是个煞气腾腾的大虫。 在底层很多细毛,一团团分开。 “四方星,白虎星正身,葵花秘发果然不骗人”楠楠在我们身后大喊道。 猛然回头,他和王宇都走到我们身后了,王宇还算规矩,离得稍远。 “什么龙生九子,那都是近几朝的事情,这才是古老葬法正宗,四方星,白虎正身”。 第50话葵花秘法宗 楠楠的兴奋打乱了思路,这会儿站在一侧,我思绪有些跟不上节奏。 没下来的时候李立明安排他们两个在后面,这会儿又让他俩回去,前后不过十分钟不到,主意变的也太快了。这肯定有原因,从李立明一路上的表现看得出来,这是个做事很有章法的人,张春来对人家的事也上去插言,这样会被他们反感,你是外人不知道嘛! 论经验,张春来强于我,他不是这样的人,热心肠用的地方不对。 张春来肯定觉察到了什么! 苏老鬼早年受人之托,寻找《葵花秘法宗》手抄本。此书是由道光年间,岳麓书院某位大才偷录的真本,是一部以记录先人事迹为手法,有关道家学说的纪实书。 至于为什么日本人会知道有这本书存在,这又是另外的一些原因。而日本人的要求是,最好能搞到更早的版本,明朝的也行,唐宋的最好。 书中主要讲述兴起于东汉的一支道教分支,葵花道派历代宗主的事迹。他们以葵花为徽记,因为葵花向阳,在他们的学说里认为那属吉阳之物,凝正气驱邪祟,教中威望最高者身负九朵葵花,也被称为九葵道。关于葵花道派,书中并没有记录由谁开创,只在开篇由一句话做引,‘东汉末年的一位主事教呈在皇宫中得罪权贵,引来灭教之祸’。由此,葵花道流落各地。 这句话让苏老鬼很伤脑筋。 苏老鬼起初并不以为然,以为这就是一本怀才不遇之人臆想出来的玩意,比如南陵笑笑生。可是在研读一段时日之后发现,书上面记载的东西,确有出处。书中记录的葵花道长者,每个人都是行事怪癖乖张,谋略过人,甚至书中提到过几位野史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不安分修身传道,却与朝堂官宦往来,不收弟子,不留仆从,只身一人做着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他们寄宿达官显贵家中,做的事情往往让外人曲解用意,认为他们乱国秧民。 葵花道中不乏主修奇门遁甲的高人,晓天地经纬,阴阳数术,而那些东西苏老鬼觉得,这些人是在美化自己,很可能他们精通的只是‘神通术’和权谋手段而已。 联想一下‘洛水石碑’,也许在古代,身负异能确实可以攀龙附凤,但是这些人的根本目的匪夷所思。 在盛唐时期,葵花道派迎来了弟子门人众多的鼎盛时代,有了发展的机会,这得益于隋文帝开明的宗教政策,‘佛道并重’,让他们在唐中期人丁兴旺。这一时期,葵花道将葵花徽记改为菊花,随着文化交流,传到日本,在岛国兴起一门,名为‘九菊教派’。然而在邻邦,这个九菊一派并没有做什么好事,没有注重个人品德的修为,只注重神功技法,他们的发展出现了偏颇。结果同样,也受到了打压。据说,至今岛国还有记载的一些武士,以菊花为徽记。 “喜怒比达”李立明道。 苏老鬼将书一分为二,留下备份,上半部里重要的东西又扯下,交给那些日本买家,说自己只搞到一点残卷。又从对方嘴里套出,这是当年‘天子修书’过程中,被刻意保留下来的东西。 听到‘天子修书’,思绪才被楠楠的话拉回神儿。短暂的思考一下,要不要说点什么。 “天子修书,那是有来由的,现在人们听到这四个字,会简单的认为天子想要装裱功绩,才会耗费国力来编撰修订书籍。人们总是想不到,就不能是书籍在那个时候让天子不得不修”我说道。 完美。 然并卵。 几个人并没被我的话打断,楠楠还在那里喋喋不休。李立明他们也是抓狂不已,这说起来没头,楠楠的本意是不想被赶走。 有关书籍,苏老鬼到手的并不止这一本,还有更多东西,连木牍都成堆成堆,只是苏老鬼学识有限。光是要收起那些东西,国外来的药水钱都不下数百万。十九岁的孩子,苏老鬼可是溺爱得很,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让他接触,十有八九是拗不过他。 “白虎正身,取正神本驾为镇,位煞四方,此法尊王者制,宫阙殿阁取法焉”楠楠声嘶力竭。 “那另外的三个应该是什么?”丁晓东问道。 另外三个谁都知道,丁晓东这么问,我想是因为除了白虎,另外三个可都是没有实体。玄武是蛇头龟身,朱雀更是如此,哪有三尾金鳞红鸟,比起这两个,我更关心龙的正身是什么。‘中华第一龙’这可是考古学界争论了好久的命题。无论最早实物,还是图腾,只要证明谁最早出现,谁就能排第一。‘湖北红山文化’的发掘,也没能证明什么,因为史书有断代。 这个问题,楠楠也是蒙圈了。楠楠说大伯早年研究过玄武正身,他认为玄武的正身本驾应该是绿毛龟,只有绿毛龟符合《太上黄篆斋仪》里的记载,可是在《本草》中找到的绿毛龟,让大伯连着笑了好几天。 “你们二位”李立明开口,打断了楠楠的话头。我没反应过来,张春来却注视着李立明。 “我想确定一件事,你们两位到底是完全听命于陈教授,还是那个李博生?”李立明道。 问题在这个时候提出来,估计是李立明的心里又出现了某种变动。神情凝重的样子又不像是无足轻重,可能至关重要。 张春来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们是陈教授的人,李先生做事和我们没有关系,至于我们,也是和李先生无关”。 李立明若有所思,朝向楠楠更加皱眉。 过了许久,李立明才转身叫大家继续,有什么事上去再说。眼下先同心协力做完该做的事情。 “等等”。 这时候我打断了他们。站到几个人中间,郑重的告诉他们,我是东北人,有什么话喜欢说在明面上。咱们这次是东家和苏先生合作,此事来由是他们1976年的知青时代留下,但今天这当中有王宇的到来,我们两家若是有什么其它顾虑,咱们就此打住,我现在出去,大不了你们结束我自己重新来做东家的任务,又不是进不来,又不是走不了单骑。 张春来挡在我面前,怒目圆瞪。 张春来丝毫没有避讳,直截了当问李立明,什么叫有什么事上去再说?王宇冲我们来了,这王宇在旁边也没啥避讳,刚才李立明的话够明白,王宇又不是傻子。 “她背后的大姐!”李立明道。 她背后的大姐,刚才的‘是谁的人’,李立明的话里若有所指。 张春来歪过身子朝向李立明。 “我们是东家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至于明哥和苏老看出来了什么,单请明哥从苏老和东家的合作来考虑。我这东北来的兄弟人耿直,初来乍到,这么办事会影响他的情绪。从现在开始,我这兄弟有什么消极态度都要几位包涵,如果不愿,但说无妨,我们走便是”张春来道。 “兄弟别急”李立明道。 李立明慢慢的解释,张春来的电话打过去,那时候苏文正和东家在全聚德包厢里。至于东家和李博生,李立明是外人,在张春来面前不好明说,但是他今天带队来此,为的是他苏家几个人的安危。刚才李立明也说了,明面上是叫王宇安心,其实本意还要王宇自己理解。李立明只是想排除掉所有因素,只要能做好眼前的事情,平安上去,一切都能运转。 话虽简单,但是张春来和我都能听出来,李立明可能知道一些我们本家的事情。 所有眼睛都朝向王宇,她也不知如何是好,表情极不自然。 “那就这样,有什么事上去再说”丁晓东道。 “你们别多想,换成是谁,都会从集体利益来考虑”李立明道。 冠冕堂皇的话,我可是一点没提起精神。只是张春来的兴致让我考虑半天,他这是太相信苏老鬼的人了,李立明的话一说完,他就立刻转移思路,脚下的石砖下面是蛛网状的缝隙,目前还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用处。但是和从前见过的墓葬样子来看,这里四壁规整无损,很不寻常。 丁晓东也是这么认为。 地下开凿的墓葬,都离不开一个规律。埋在地下,年代久远,加上很多土质岩层都有膨胀的特性,大多像这样挤在岩石中的大墓都是顶棚贴着地面,在采矿作业中,也是会遇到这样的问题。想要墓室不被挤没了,那工程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在能看到的墓室外面,更大的加固工程难以想象的。 他们讨论这些,我的思绪却不在这上面。 心里还在不停地埋怨,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和东家苏老鬼等人,一起吃一顿!想到这里,猛然间又似乎明白了一点,对方什么人去吃饭,苏老鬼不会去要求安排,只能是东家或者李博生来定,那东家没叫去,可能是有顾虑。 张春来在四川和我说的,我们目前身份‘尴尬’,可能是指这个。 “龙须沟”我说道。 第51话龙须沟 “胡说,龙须沟是清陵惯用的手法,怎么会在……额”丁晓东的话说了一半。 龙须沟是清陵惯用手法没错,清陵沿袭明陵,但又有自己的创新。人们只知道自来石很有名,但这龙须沟也同自来石一样,是明清陵寝的重要规制。丁晓东的话说到一半,是他自己也想到了,龙须沟只是排水设施,说到排水,可是不仅明清,远至西汉,墓葬的排水就有方法,只是不同时期不同叫法而已。龙须沟,是最贴切的。 心里犹豫,要不要再给他们一点猛料。 李立明的态度,暴露他忌惮我和张春来的身份。这些人都有来头,应该再掌握一点主动优势才行。 “清陵的龙须沟设置精巧,有的大量使用铁管,精确计算,设计合理。对墓葬的排水保护,那是非常完备的制式。这些设计大多出自样式雷,但是你们可以去查证一下,清陵的墓葬,个顶个水灌得满满的”我说道。 话是说了,理解多少看你们。张春来的眼睛也不住乱转,他能理解,这时候我说一些东西,是用意想改变一下形势。几千年长生不死的传说,终结于清东陵,马兰峪。只要你是根正苗红的‘土贼’,应该跟着我的思路走。我相信我的太爷和爷爷,他们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好,有意无意透漏一点无关痛痒的东西,只想尽快融入这些大家大碗当中去,安身才能有所作为。 像是现在这种猜忌顾虑,人家难以当你是自己人。 不当你是自己人也好,对我来说这样更好。至少我先让你觉得我有用,有用就是我的资本,然后是你不拿我当自己人,你在我这没有丝毫面子,我和你的相处,翻脸随时随地都行。太爷可是奉系出身,大帅的话在我家中传承下来一点,不要在乎被人利用,那说明你还有用。刚刚说的话貌似起了一点作用,丁晓东虚心向我请教起来,龙须沟这种设计究竟有哪些优点,单单是排水,他又不如秦汉时期的边沟。 丁晓东,再有来历,也不可能进过清陵,即使你进过欲陵,也没啥用。那里现在是景区,龙须沟你看不到的。他能向我请教,此时我的心里自然是洋洋得意,这个苏家重要成员,能靠近一点都是好事。 龙须沟的设置作用,不仅仅能排水,至于清陵大多水满为患,那原因又很多种。但是有一点咱们不能忽视,清陵的墓室中,没有一个地面鼓起的,清陵的石砖之下,只有龙须沟,到底有没有关联,这个还没人做过实验。恭忠亲王的那个陵寝,据说里面都有鱼,我想一定是出水口的高度位置出了问题,弄不好是设置在了河道里。“这里面很干净,落灰都不见太多,我估计是和石砖下的缝隙有关”我说道。 丁晓东不停眨眼,能感觉到他肯定信服。 张春来过了那道破开的石门。右边完好的一扇紧紧嵌在门格之内,从边缘来看,深深顶在上部门宇里。所有表象都有缘由,李立明在门那边也在观察,关闭之后整间墓室还是有压力下来,由于门宇紧紧压住两扇门,四寸的厚度,非一般力量能及,肯定是那块砸穿墓顶的大石块,导致一扇碎裂。 也可能是这石门设计的原因,两边并没有活动结构,没有挂隼,真正是镶嵌在门宇之内。 一过去就找张春来的方向,他沿着一边小心前行。心想尽快找个地方和他说话,刚才李立明的说辞,好像还有另一个意思。 这里四面齐整,还是大红大喜的色调,四边有三层半尺高的层阶回廊,让中间大殿明显凹下去一大截,真有一种宽敞庄重的气氛。中间层阶边四周,一座座石像分立,只看到背面,就被色彩惊艳到。石材染料,经久远年代丝毫不见暗淡,只是那些石像的造型十分怪异。只是背面,也能看出大多都是人身兽首,居然还有牛头羊头,一瞬间甚至怀疑是生肖。其中凶神恶煞的那个胡子尖尖朝前,胡子还是发黄的,雕工惟妙惟肖,衣物看不出来,只是这面像很难让我想到这是中土的东西,哪怕是,也不是近几朝的。 猛然间发觉,整间大殿给人一种仿佛置身朝堂的感觉。 就跟在张春来后面,不敢贸然进到石像前面的殿堂中,只在层阶回廊上观察。这些石像姿势各异,手中也有器具武器等造型,只是那些东西也不像中土所有,感觉又像是乐器。 丁晓东在我身边,他也十分迷惑眼前景象。 张春来回身喊道:“砖下面的缝隙现在是直的”。 正殿上方的梁椽结构更加复杂,横竖中间穿插斜梁构架,红底金饰。灯光过处,无不瑰丽奢华。 “外方神,苍山胡笳”楠楠兴奋的叫着。 给我们吓了一跳,邵军也是略有怨言,他在全神贯注辅助张春来,一惊一乍的心脏受不了。丁晓东和李立明回身训斥,你好好跟着就行了,胡笳我们知道是乐器,这外方神是什么意思? 刚被训斥完的楠楠面带委屈,举手问可以说话嘛! 我也不禁乐起来,到底是个孩子。 土贼中有句话,‘南梁之前无法王’。说的意思是南梁之前,由于氏族统治加上民族融合,所有民族文化间的交流相互借鉴,佛道都分出不同派系。有的积极吸取趋于完善,有的固步自封逐渐消亡。南梁之前的道家学说里,可是没有法王一说,四大法王出现在南梁之后。南梁是个特定的时期,这说明一个问题,当时的统治者,意识到只有将文化底蕴完全融入汉人当中才可以,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中原汉土,只能融入,不可征服。 “楠楠说得对,那个时期汉民族的抵抗确实可歌可泣,别看五胡乱华在先,汉土中原人从来没有放弃过抗争,感谢先祖吧!”我说道。 “抵抗还能让人家胡人祸乱两百年?”李立明道。 懒得和他理论,‘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背诵一小段课文,汉族先人,女子尚且如此,何况男儿。无须争辩,我中学历史老师和语文老师就教过我。 “论盗墓,我初中文化就够用”我说道。 李立明哈哈大笑,“你历史老师和语文老师是一个人呀?谁告诉你花木兰是汉族女子!”。 “东北农村,希望工程还真没准”张春来道。 “滚滚滚”。 南梁萧衍,这我们都知道,的确是个可以称颂的人物。楠楠说的这个时期,法王形成原型也可以存在,但是外方神和苍山胡笳是什么意思? 外方神,只是个称呼,胡人原身是这神尊原本来历,手中是胡笳乐器没错,但是胡笳可不是乐器名。苍山,指的也不是今天所说的苍山洱海,而是氐族精神世界里的发源地,如果仔细考证,能找到出处。胡笳是神名,执掌礼乐的一尊山神。这本是来源于信仰的东西,神论在古代可是全世界都有,只是在中原汉土,这种外来神被时间消融,只能在形态中找到一点影子。 “所谓《胡笳十八拍》,也不是普通曲目,而是最初的神乐”楠楠道。 灯光再次照向那尊最近的神像,手中的东西还真像游牧民族的乐器,我可是玩过马头琴的,真有那种马上随心所欲的风格。只是那简约的造型,鼓肚像羊肚,也略微带有酒器的样子,很可能胡笳是弹奏与打击相结合的乐器,演奏起来既有弦乐的悠扬,也有鼓乐的浑厚。 “楠楠说的也就是魔礼青的原型呗,我宁可信《西游记》,也不信《封神榜》”张春来笑着回身。 ‘咔’ 张春来脚下两块石砖突然裂开,朝一边落下,张春来也一头仰倒。 就在张春来即将掉进地上裂开的洞口之际,邵军前扑过去,身影犹如离弦之剑,飞致半空中在张春来上方抓住肩膀,将他硬抛到洞口另一端。 邵军快得不可思议。 张春来落地打滚,七荤八素,头盔飞到一边。邵军却像个蛤蟆一般,四肢借力跳起两次。 旁边人都在拍胸口,被你吓死了我的来哥。 赶忙过去扶起他们,几个人围起来。两块石砖,一米见方的洞内只有不到两米深,下面一道石阶通往下方,每极石阶上道道泥痕密布,深处不见底。灯光所及之处,似有水汽。 不到两米的下面,大家被地上的一个小东西吸引。 惊魂稍定的张春来将四角敲击一遍。裂开的部分已经看到,石砖下的缝隙整齐一排,都是手臂般粗细。用刀试探,土质粘性十足,手感似切在煤炭上。龙须沟的判断被落实,不止是排水,水流也有输送沙土的作用。只是这泥土层,不像是一般的土,很像青胶泥,但是刀尖扭动的触感,和煤似乎相同。 “页岩”李立明道。 “真是个杀人机关,没有邵军我就废了”张春来感叹道。 张春来第一个跳下去,地上的小东西拿上来,是一片火把木茬,焦黑成碳。 ‘目标在下方’。 落下的两块石砖,张春来钻到后面仔细查验。石砖背面的机关及其精巧,张春来能大体勾勒出隐藏在土层里的构造,形状类似闸刀,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聪虳只能听到龙须沟下,土层里的东西回声很弱。 李立明灯光四下游走,方位是西南角,下面石阶朝向东北,看深度又像是大殿的正中。抽刀在石砖上乱划,一刀刀痕迹划开,李立明手指抹去,略见白底的石砖似有霜花。 “理石”李立明道:“难怪不见水线”。 第52话黑洞 所谓千古难题,就是指墓室积水。包括中山靖王,也是积水让他只剩几个玉片,虽然挖掘的时候墓室无水,但是厚厚的淤泥最说明问题。但凡古墓挖掘,积水都是摆在人们面前的首要问题,擂鼓墩是最满的。 李立明划开的地方,理石无论颜色质地,还是花纹,都是上乘。把张春来拉上来,李立明不赞成立刻进去。 苏怀顾雪彤四人,从这下去是肯定的了。问题是这个掉下去的石砖洞口,为什么在张春来踩上去才开启,即使是机关,什么力量让它再次关合。张春来在下面敲击出了石砖下的大概轮廓,是石材组件没错,但是李立明注意的是动力,那使其关合的动力来自哪。 机关发动,一定要有触发条件。掉下去的是两块石砖相连的暗刻石板,如此重量,再升起来是必须使用巨力的。 “这个力量来自哪!可以等一等再去研究”李立明道。上面的情况全部了解一些,再做下一步。 不能发现目标去向就扑上去。况且从一小块火把的碎屑就判断四个人全都进去了,难免武断。还没有全部检查过,根据周围的情况,李立明能想到很多种可能。比如他们四个到了这里,分开查看这些神像,掉下去的只有一人,也只是轻伤。旁边搭把手就能上来,没有理由跟着下去。 之前让张春来说中,他们真敢进来,即使这样,李立明也仍然坚信,看到红底金漆的白虎石室,即使敢进也说明不了他们胆大,下面台阶里的情况,肯定让他们止步于此。白虎星位的石室他们敢进,但是台阶下的墓道,再好奇,也是会怯步。而且时间也不允许,火把是不可能燃烧那么久的。 资料上的记录,他们当时应该有两把手电,火把早就该燃尽了。 张春来从地上站起来,说道:“里面没有丝毫的气体流动,下面也许是长期积水,放下风也好”。 丁晓东笑的讥诮,下面如果长期有水存在或者流动,空气应该没问题。 楠楠眼尖,指着墓道口右边的几个神像说道:“你们看,那边好像少了一个神像”。 顺着楠楠的手指看去,在右侧的一排神像中,的确少了一个。两尊神像中间的距离明显拉大。张春来蹲下,边移动边敲击地面,样子和鸭子步很像。走到石台边上我们都感觉到空气越来越冷。两排神像都在台阶边,造型明显与苍山胡笳不同,身上盔甲极像匈奴风格,头上也不是头盔,很像毡帽,手中弯刀奇大无比,宽度和神人的身躯相差无几,灯光回过去,连面部神态都不一样,这两个十分凶悍。 “这是人了”楠楠道。 两个神人中间的地上,坍塌一个黑洞,四四方方就在正中间。下方深不见底,矿灯的距离有限,光束中间弥漫水汽。 温差就在这里开始的,越靠近洞口,温度越低,仿佛置身于冰湖之上。虽然没有气流,丝毫没有呼吸困难的感觉,极冷空气却新鲜的很。丁晓东凝视自己的酒爵灯,说这是山体中的自然气流,和外界几乎一致。 张春来说道:“先别管这是什么了,先查找目标四个人下落”。 “等等”。 李立明站在大殿靠里面的位置,左右打量两尊神像,并说这里有问题。地上的黑洞,四块石砖的大小,如果和左右两边同一类型,那么从这塌下去,地上会有很多碎石块。照李立明的话来想象,的确如此。左右两边都是大刀神尊,姿势却不相同,不是简单的拿刀摆POOS,置身神尊像前,真的被那种煞气威仪压得喘不过气来。 “雕刻师对人物的细节捕捉到位”邵军说道。 哈哈哈哈。 “中间这个掉下去的,应该是女身”李立明道。 我也认为如此,只有造型完全小于地上四块石砖,掉下去才会一点碎石不留。也只有中间一尊女身神尊,才符合两边的神威武士造型。因为右边武士的旁边,是一尊蛇首人身造像,身上的衣物样式,极像古西域风格。 回头继续问楠楠,那葵花秘法上,还有哪些天王法王类的记叙。楠楠也是摇头抓狂,埋怨我们都理解错了。 “法王不是天王,你们都搞错了”楠楠气急说道。 楠楠刚才所说民族文化的融合影响了宗教,相互借鉴取长补短,但是也没说他们离经叛道。道家讲究‘练法入道’,这宗旨千百年未曾更改,全部法王一说都有要求,必须将法练至一定境界才称其法王,人家崇尚鬼神之力,却不搞怪力乱神,想入法王,那要一整套学说来完善支撑,可不是随便弄出一尊神像,就赋予神力。佛家更是如此,四大天王各掌一州,可三十三重天他们也各掌一天,他们本身就是高于佛家法王的存在。东方持国天王,在四大天王中,身份是最高的,他们也不是平起平坐。他掌一天和一州,同时也是佛祖的八位外方护法天神之一,也叫八部众,乾闼婆、紧那罗、摩呼罗迦…… 额。 楠楠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停下来,目光朝向蛇首人身。 “应该是四条手臂才对呀!还有,乐器呢?”楠楠说道。 李立明目光如炬,不断地夸赞楠楠,小小年纪,记忆力却惊人。蛇首人身的造像,很容易联想到摩呼罗迦,可是和印象中的却不同,手中没有乐器,也没个琉璃手中剑啥的,只有两条手臂捧个盒子。哪怕用宗教在历史中不断演化来思考,这也相去甚远。张春来说有那么一个时期,摩呼罗迦的造像是一个独眼天神,身上盘绕一条巨蟒,不同的历史时期,所有文化都是这样,有传承也有创新。 李立明一直想的问题这时候被提出来,这里视线所及之处无出入口,三十步之外,就是正东石门,那里就是青龙星位。这里很像殿宇布局,却无出口,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与以往所见都不相同。进来之前,李立明猜测这里也就是明代之前的古墓。现在却生出,这可能比明代要早很多,甚至整个唐朝都要排除的判断。 “这年代真就无法确定”丁晓东道。 “是啊”李立明道:“因为隋朝达摩祖师来讲经传法,那是乱世什么也留不下多少。一支开五叶这句话的侧面也反映出,六祖在隋唐,也是一心传法。贞观之后,佛教文化可是基本完整的往下发展”。 “这就是玄奘值得被称颂的地方”张春来道。 “这么看来,悟空和八戒,也都是大唐子民”邵军说道。 相对于年代,我们更加疑惑这种建造样式,即使开山为陵,没有入口的设置从未见过。直到现在仍不见正主棺椁,甚至怀疑这里不是墓葬。神像神尊,正主不能位列其中,这也有学说依据。那边张春来掉下去的地方,主室应该还要往下,由下至上的开掘方式,好像真没有过,或者说从未在所有资料上提到过。因为由下至上,正主棺椁位先期就定下来,不符合葬制,‘点出风水位’那是最后的工序。 李立明的疑惑,是因为这间正殿,如果隋唐都要排除,比之更早,那么还能保持如此完整干干净净,就要涉及很多问题。 张春来说道:“先不要管这儿,我们先进东方星位看看是什么”。 门宇就在眼前,张春来当先进入。四周脚下,敲击十分细致,青龙星位石室,石砖下的缝隙又恢复了蛛网分布。进入门内,立即大失所望,石匣的垛位塌入下方,在石砖上只剩一半盖子。黑洞不大,旁边只能找到几节散乱的骨头,看样子应该是脊椎部位,一碰就碎掉。骨节又扁又长,大小就让人难以确定那究竟是什么。塌陷部位灯光照下去,水汽凝重,在星位垛下面的一侧,居然是山石坡面。 底下是悬空的! 李立明不断变换站位,双手也在地面上比划。 从李立明的话里分析,偌大的石匣掉下去,不是突然掉落,而是缓缓栽倒,挤在垛位旁边的塌陷处,角度刚巧是斜的,所以才会把石匣盖子挤成两半。只有一米多高的石匣,底部垛位不到一拳高,掉下去的位置在垛位旁一米,李立明说的正确,一定是缓缓栽倒。 椎骨虽然都被弄碎了,但是刚刚的样子还记得,应该是石匣栽倒之后散落出来,一个角顶在了盖子上。才把里面的东西缓缓倒出来。 东南角的空心石柱也朝里歪曲,这个青龙侧室被挤压变形。 丁晓东叫走,留在这里无益,这属于危房了,扫地图要紧。 正南星位,石匣被打开一半,这是人为没错,除了一扇门倒在里侧,整间石室完好无损。红墙上的金画更加光彩夺目,足见当初金漆描绘时十分细致。金漆有少许脱落,是在边缘的较薄部位开始,所有花鸟虫鱼,都是完完整整,李立明判断当初一定特别注意了边线。 石匣之内,骨骸堆满其中,微微有一股腐臭气味。腐烂的尸灰在石匣底清晰可辨,羽毛的痕迹遍布骨骸和四下角落,这是大鸟无疑。可具体要说什么鸟,只能看到硕大的喙一边,爪子压在身下看不清,应该是一种猛禽,那种鸟喙只能属于食肉猛禽。但是看所有骨骸顶满石匣,这种体型的大型猛禽我当兵的时候见过,牧民口中的羊雕,那种翼展将近四米,能叼走一只羊的巨大身形与之相附。 “全身红毛,或者尾巴上有三根红毛大羽就对了”楠楠说道。 都是实体物种,难免有些失望。正北的石室完全倾斜,与大殿掰开,弯曲十分严重。极其小心的进入,和青龙星位一样,石匣早就不见踪影。只能在破烂不堪的下方山坡发现石匣,里面有一个圆滚滚的阴影,角度不允许看清楚。而李立明却对塌方下的斜坡尤为重视,正东的青龙星位塌方下的斜坡,和这里应当是一体。山坡上的岩石坚硬光滑,但是拐弯方向正好相反。 “我感觉,这个大殿好像坐在山尖上”李立明道。 第53话小小的分歧 回到张春来掉下去的洞口位置,四面星位石室都被检视一圈,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除了在这的一小块木片,连脚印都没有。蹲在黑洞上方,李立明也是皱眉不展,苏怀顾雪彤几个人,还真是胆大至极。张春来说的没错,普通人见到古墓,真就是新奇无畏。 李立明仍然跳不出他们是普通人的桎梏。 “这个样子,他们也敢下去?”李立明嘟囔的很小声。 气体不流通,长期封闭的地下空间,很容易产生一氧化碳,一氧化碳的中毒反应很快,几乎是在人体吸入的几秒钟,就可以让人眩晕昏厥。这是有此类工作性质的专业必须掌握的知识,苏怀顾雪彤他们,只是中学生,那个时期的中学生能不能有这方面知识,很难说。老师,能不能在课堂上讲到,我们也说不清,教学大纲改过多少次都不知道。按道理,这应当是化学老师的活。 “那也不一定”张春来说道:“一氧化碳如果时间允许,也可以消散的”。 张春来倒不是认为苏怀他们在故意等一氧化碳消散,俗称‘放风’。而是他们可能是先触发开地上的石砖,四周走过一遍才下去。李立明眨眼思考,也不是没可能。 ‘咂……’。 一连串刺耳的声音在身边响起,犹如蜜蜂鸣叫。 丁晓东五指如钩,手中一个金光闪闪的小火球咂咂作响,那火球极小却动能超凡,在丁晓东手中左冲右突,几欲挣脱出去。 “金箔跳蚤,探气”大喝一声,丁晓东将小火球打入台阶下通道之内。 那火球带着刺耳声响飞快窜入通道,光芒时隐时现,在最下方闪出耀眼光芒,把下方空间照出一个影子印在通道的墙上。更加刺耳的声音过后,下面恢复一片漆黑。 张春来捂着耳朵,瞪眼瞧着丁晓东,他为丁晓**然发招却不提醒有些恼火。 只有楠楠兴奋的大喊大叫。 “地宫动火令,上古秘术太正点了”。 李立明拍拍张春来,告诉他不必介意,丁晓东的传承秘术,就是这个样子,他从来不会提醒旁边人。 光芒过后,丁晓东第一个进到底下通道当中,张春来跟在后面。台阶向下十几步,地上的沙土渐厚,踩在脚下有些发硬,被水冲刷的泥沙是肯定了,但是却很干。联系到前方的水汽,大家不免心中起疑,这么大的潮湿空气,脚下的沙土却如此干燥,这不合常理。 张春来小心的敲击,为之前的疏忽他有些懊恼。 每一阶都先仔细查看,再落脚上去。沙土越来越厚,就快到达底部的时候,台阶上的沙土上,赫然出现了几串不成型的脚印,大小差不多,几串脚印散乱夹杂,有的是向上走向。再往下几极,很多脚印子都摞在一起。张春来的灯光照到下方,四极台阶下,半条台阶和墙壁下方,塌掉一个大洞,水汽凝结在那里,就像一团超大号的棉花糖。更多更密的脚印交织在台阶上,灯光扫遍前方,洞口周围的脚印足以确定,之前来过的人,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 李立明抽出刀,放在脚印上比量。在资料纸的背面记下数据,李立明用公式开始计算。 “明哥,你是想用亚洲人身体比例来计算这个脚印人的身高?”我问道。 “你也懂这个?”李立明头也不抬的说话。 脚印的长度,乘以6.876,大概就是身高。这个数据只能用作参考,实际上它有很多瑕疵,比如有的人天生大脚,体型偏胖、有的人瘦瘦高高,却天生小脚,体质再弱一些,这个数值准确性就大打折扣。高矮胖瘦,脚大脚小,在泥土上的脚印深度都不相同,扁平足也会影响足弓,所以根据脚印深度来计算体重也不准确。资料上的记录很清楚,他们四个走失当晚,穿的都是胶鞋,明哥应该在鞋印上下功夫,找出黄胶鞋的印子就好。 仔细看看沙土上的鞋印,不由连声叹气!哪里有带花纹的。 “边防一线部队的侦察兵,我确实研究过这东西,那时候让很多战友帮实验,所得的数据并不准”我说道。 “有个参考也是好的,没指望能找到。我找的是那些打栈道的人”李立明道。 张春来退回来,问李立明是不是联想到了那条挂壁窄道!李立明的确这样想的,那条挂壁窄道很可能是开凿采石场的那些人打通的,那是标准的采矿送巷(hang)道方式。而且水槽是李立明最揪心的地方,在苏怀他们到达小石室的时候还能打开,从那之后就没有发动,这里面一定有某种联系。这些脚印干在沙土里很久了,花纹也不明显,只要不能判定是苏怀他们,就不要急于下定论。 说话间李立明不断用自己的脚在上面试探,这些凌乱的脚印说明至少几个人在这里反反复复走动。坐在最后面台阶上的王宇和楠楠眼睛瞪得大大的,李立明的样子给大家都吓够呛。 在凌乱的脚印中间,有一个左脚一直找不到与之匹配的右脚位置,李立明手扶墙壁,跨开两腿,才在上方四极台阶上找到。仔细观察台阶上的右脚印,右腿弓起来,那样子就是逃跑。飞速的奔逃。 “不对”丁晓东说道:“这种姿势更像是在拉着什么”。 李立明直起身子,回头看看左脚位置的脚印,这个人一米九几的个子,苏怀他们,没有这么高。当年的生产队,每个人的黄胶鞋都是穿了很久,鞋底花纹早就磨平了。 张春来缓缓地说道:“从白虎星位的石室出来,上面的机关开口就在苍山胡笳面前两米,必经之地呀!”。 泥土是带有粘性的页岩层土质,干燥成现在这样,说明这些脚印踩到这里之前,是湿润的。现在脚踩上去都不能破坏泥土上的细沙,干燥的时间想必也是很久。 “水线还在这里”李立明收起灯头,墙角下几公分位置,在灯头靠近就可以清晰地看到水线,必须是经年水流才有这样的痕迹。李立明把所有疑问都记在纸上。塌方处灯光照不出多远,水汽挡住了视线。向通道的尽头照去,水汽似乎越来越稀薄。 李立明陷入了两难。这时候他不再怀疑苏怀他们有没有胆下去,而是他们下去的理由和条件。 他们不可能知道下面有什么,更没有任何可以使用的器材。仅有的手电,和苏怀的斧子,好奇心再强,也不会跳下去。除非…… 说到这里,望着塌方洞底的水汽,李立明脸色铁青。 塌方洞口墙边和石阶各有一半,正处在通道右下方。李立明的话我们理解,除非是贴着右侧下来,当时也有浓重的水汽,才会在这失足掉下去。 “差不多吧!”张春来在里边说道。 地上的泥土痕迹显示水到平地石砖上汇成一条一尺宽的水流带,自然向右边拐了个弯。从通道里出来,只要不走右边,不会留下脚印。凝重的水汽到这里也几乎消散,灯光前方的事物越来越清晰,张春来还是拦住大家,不要急于向前。 在我们面前的景象让大家屏住了呼吸,左右两边算是规整的墓室。然而前方正中间,两道石墙形成面向我们的夹角,中间不是相连,而是有道开口。只能算是开口,因为上下都没有门的设计,只是两道墙在相接部位开了一道口子,里面两步远的地方还有一根柱子。 李立明叫大家停下,他认为苏怀他们不能进到里面去。但是马上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闭口沉思。 水槽在苏怀他们爬过来的时候是升起的,他们对危险毫无认识,直接在窄道上摸索前行。推翻前面所有猜测,李立明重新推敲苏怀四人的路线,四个人很可能在爬过水槽那里的墙上小洞之后,在窄道上直接向里面出发,从水槽到大殿上方,距离步测一百多米,排除向上和盘旋,实际只有几十米。苏怀他们如果并没有向下爬到陡峭的水纹石闸那里,而是直接来到这大殿上方,那么他们的时间超不过半个小时。 “他们那时候应该回去,或者是确实回去过”张春来打断李立明。 这一点李立明却不这么认为,如果那个时间他们就回去,回到水槽那里,那么水槽里面的小石室可能是有人的。因为资料上写着的,进到山空里的大概一小时左右,大家在救起所有晕倒者之后,大部分人就主张回去,发现有人不见,就是在那个时间。 李立明叫大家不要刻意强调他们走的什么路线,只要确定一点就好,苏怀他们只要在半个小时之内,到达上方的白虎星位,那么从那道门过来,很可能就触发了机关,打开了这条通道。这样就不用去考虑电池,上面的火把木茬就是证明。 “他们可能不知道水槽已经落下,而是直接向下面摸索前行”李立明道。 李立明叫大家先从塌方处开始,脚印说明那里发生过一些事情。而我们却不想这样,应该先进去看一下,什么事情都是猜测,那边的塌方是很容易掉下去人,但是苏怀他们也不是笨蛋,起码是手电和火把,怎么能看不清脚下的台阶。 灯光转回通道口,水汽正在以能看得见的速度向塌方下收缩。 第54话地宫动火令 水汽的确是在收缩,身边的气流也微微动起来,丁晓东大叫不好,他手中的酒爵灯火苗忽明忽暗,颜色也微微发黄。 此时的丁晓东就像猴子,蹲着跳转身,面朝夹角的开口,眼睛死死盯着举起的火苗。火苗呼呼窜动起来,开口里涌出的气体飘过,颜色更加鲜明,已然火红如碳。楠楠之前喊过,什么动火令,想必是丁晓东的独门秘技。 火苗慢慢平静下来,丁晓东松了一口气。“里面有个毒物”丁晓东道。 张春来坐在石砖上,也不怕得痔疮。他对丁晓东的技艺十分好奇,凭我们的所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哪怕像丁晓东那样,有点参考就试探拆穿也不行,脸皮没那么厚,也胡编不来。那是人家的本事,不想告诉你就别问。 “这东西还有化验功能啊!”我道。 丁晓东玩味的笑,有什么可化验的,有些时候,只要注意反应就可以了。说起反应,刚见到丁晓东的时候,那种心跳紊乱的感觉,是不是也是什么反应?丁晓东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蒲’……额,丁晓东欲言又止,低头思索半天,一字一字说道:“婆婆丁,广东菜啥的,你吃过不少吧?”。 丁晓东说的是我们东北非常受欢迎的野菜,我也很惊叹,丁晓东也知道婆婆丁,蒲公英他差点说出来。见我瞪眼睛瞅他,丁晓东急忙收起冽开的嘴,忙说不是那个意思,而是酒爵灯里的火苗,所用火信是朱碜火艾草和寒山乌合,两种花粉到一起,对东北的一种山菜有反应,具体是什么,丁晓东也不知道,不过他猜应该是一种东北特有的品种,也可能是一种野生的可食用菌,但是能确定的是常吃那种东西最多的是东北人。而且他本人也是东北黄豆大酱的死忠粉,很爱吃的,丝毫对吃山菜没有鄙夷的意思。 “那东西应该是东北也不多见,出了东北不可能找到的东西”丁晓东道。 “山菜蘸酱吃,是一种享受”张春来拍着丁晓东道。 说到这才想起来,张春来去过东北,他就是在东北认识我的。 丁晓东还想说下去,转念收住话题,现在不是时候,李立明装起了弓弩。这东西在四川见过他们拿着,这时候接到手里掂量一下,分量不轻。一大堆字母和数字,单位我还是认识的,250张力武器级没错,运动弓弩是150张力,想不到这单铉弩张力如此恐怖,全金属部件,军用制式,需要脚踏才能拉开。 这东西的来路就是问题。 李立明从背包里拿出两个银灰色小管子,装在弓弩上,扣动扳机,银灰小管子钉在石砖‘啪’的一声响,极像子弹还冒着烟。塌方洞口的上方,又钉下一根。 “这两个点用做受力,一会儿回来再说”李立明语气显得无奈。 夹角那边应该就是主室,丁晓东说十有八九是女主。可是现在我们对年代无法确定,古代人们对地域文化的传承和认同感夹杂其中,比如在元代初期古墓的发掘中,就能找到很多宋代风格的墓葬,你能说这是元墓还是宋墓!如果前后不超过十年,按时间来定是元代墓葬。要说是元墓,所有样制和风格完全是宋朝时期的葬制,包括陪葬品,也是宋代物件。中土汉人有这感念,即使国灭,也不认你。最后还得是专家有智慧,一句‘元代宋墓’,啥都解决了。 张春来站起来,所有人大惊失色。我的声音几乎变了,叫他别动。 张春来的屁股上,印着一朵清晰的花瓣,略微有些反光。明哥带上手套去捏,猫腰样子跟做贼一样,张春来也是不住地问怎么回事。 “看样子是结晶体”李立明道。 花瓣是石砖上的刻花,粗看像莲与兰花之间。丁晓东转过身,他屁股上也有。王宇笑出声来,目光过去她憋回去了。赶忙拍下自己的屁股,我估计也有。 什么事也没发生,只觉得这里有股邪性。看看顶部,是平整的石板顶,这样的设计承重点要选择精准,从通道的下降高度来看,与上方大殿只有二十米左右落差,土石膨胀足以压扁这里。李立明确定这里上下石材都是理石,只是年代久远,这墓刚建成的时候,一定是上下都有暗纹反光,非常漂亮的那种。 ‘进’。 张春来通知一声,自己就当先进入,四周仔细敲打之后,确定没有任何机关。两道石墙夹角类似屏风作用,也可能是代替玄关,上面有纹刻,只是石墙宽大,无法分辨那是什么神瑞,也没有镀漆染色等工艺。进到夹角开口里面,所有人都傻眼,原来里面的柱子,根本不是柱子,是另一层石墙的斜面,只是角度刁钻,在外面怎么看都像柱子。 又被他反推出来,在里面一阵仔细敲打。 “三条路,那边好像还是通的”张春来回身说道。 张春来的意思,他听出分开的三条道在另一端是相通的。这让我们有些犯难,三条道,肯定会有玄虚,毫无险阻,摆这么道路为何! “是主是客,悉听尊便”楠楠在后面说道。 《周礼》上的东西,客人到访,明星正冠作揖行礼。连客人进门都要有规矩,来时主人在中,客人只能走右,入道回身作揖,每行出三步行礼。离开时客人仍是走右,这时候的右边就是来时的左边。如此布局事死如事生,在后世所有宅院庙宇,明楼祭坛,都如出一辙。这是礼法,被设计在古墓当中很平常,楠楠的意思,这是必须要有的东西,而我们要如何走,就要看运气了,大凡这种设计,都是机关算尽,墓道索命就指这个意思。 可张春来说里面是通的,什么都没有。 “你能确定没有就好办了”丁晓东说完,举起酒爵灯当先进到左边。 酒爵灯火苗微动,颜色缓慢变化。 没有几步,面前的墓道里,贴墙放着两大四小几个罐子。颜色漆黑不像是上等陶器,灯光照去隐隐有数条鱼和水纹图案,李立明说那是盛水具。但在这里应该不是简单的盛水用,没有盖子,里面只在罐底一层干固的东西,很像是蜡。 “这里的墓主,身份不一般呐”李立明道。 越是古老的墓葬,越是讲究礼法。什么九鼎十三尊,该有的东西必须要有,关于九鼎十三尊,究竟是礼器还是祭器,那是争论了很久的话题,可没人去争论那些铭文的用意。李立明的意思是,这些罐子都是装水的,看起来像是临时放在这里,可以说如此劣质的陶罐,配不上上面的雕梁画栋,这是墓主正位之后,送葬人群净手用的。那罐底像是蜡的东西,李立明叫我们不用刻意追问,水中该有的东西,藻类矿物质微生物等等,什么都有可能,水也是会变质的。一会儿不是简单的盛水用,一会儿又是盛水净手的临时陶罐,李立明自己也是模糊不清,他更加倾向于这些罐子是祭器,万年灯之类的东西。 我可是更愿意相信是装水的,万年灯不会这么劣质。 只有不到二十米,通道走到尽头。这仍然不能算是墓道,因为太简陋。设计简单却也要弄出三条路,李立明认为这是必然。既有礼法上规定,也有墓室设计上的需要。从开口出来,回头一看也是如此,那边两道斜墙的设计,也是对墓室的支撑。即使如此,年代的确定更是困难。 邵军落在了后面,与王宇和楠楠在一块。出口两侧不远,墙面上分立两道门,红底颜色脱落严重,金漆也只剩一点斑驳,四周墙角,各有一处凹陷,似有水光反射回来,每道夹角处都有半埋式的柱子,应该也是中空。 丁晓东被张春来押后,对地砖的检查尤为仔细。丁晓东丢向里面一根蜡烛,烛光亮起,最里面的一排东西现出轮廓,好像是栅栏。 张春来和丁晓东,都不让大家过去。张春来发现地下正中间,两米深的地方有一道深沟,贯穿整个墓室。 而丁晓东却执意先找那个有毒的东西,那应该是一种花粉。举起的酒爵灯,在丁晓东脸前,他的目光朝向最右边的门,里面黑漆漆的。 那道门和我这边不远的应该相同,边框是一尺宽的石板,都是衣着鞋帽的图案。墙上红底金漆所剩无几,可在门边框上的彩绘却清晰可见。 “你知道从古至今,有多少东西失传了嘛?”李立明问道。 李立明看我对门边的彩绘感兴趣,告诉我在土贼中间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地下古墓的彩绘染料,都逃不出氧化挥发,古人有一种独特的方法,利用石料间的反应原理,用火灼的工艺来进行石料染色。石头表面受湿度温度影响,出现温差就会有渗水出汗的情况,这就是为什么今天的油漆涂在石头上也不好使的原因。 “就迷踪拳失传了我最痛心,别的啥也没关系”我道。 李立明就在邵军的前面,时刻注意着身后,他们三个就像木头一样站在那里。 赶忙追过去,张春来和丁晓东已经进去那边的暗室,里面亮起了蜡烛。 丁晓东酒爵灯火苗呼呼跳动,手中一颗药丸像是火炭一般亮起,不断变换颜色。面前的妆奁上,铜镜烂出一个大洞,歪歪斜斜,似乎一碰就倒。进到暗室中,有种淡淡的香味,不仔细不易觉察。 这两人的手速可以,在我和李立明说话的空挡口罩围巾捂得那叫一个严实。 “害死李夫人的东西”。围巾和口罩下的丁晓东,说话的腔调让我想笑。 “你是说苏老那时候研究的东西!真的存在,南夷巫毒并非传说?”李立明道。 第55话南夷巫毒 暗室里三面墙角都是杂物,有好几个三条腿的凳子,上面一边还有很像藤刻的扶手,那东西古代可不叫凳子,应该叫三足杌。古人化妆用具,同样歪歪扭扭,能保存到现在,也只是一个样子还在而已,轻轻一碰估计也就散了。 不让我们进去,丁晓东掏出一根‘火腿肠’隔着面巾叼在嘴里。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是根火腿肠,从腰后的包里抓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细粉末装进‘火腿肠’里,酒嚼灯顶在火腿肠前端,叫张春来帮忙,从侧面轻轻打开妆奁。 火苗颜色起了变化,丁晓东眼睛死死的盯着火苗。和我猜的一样,妆奁轻轻打开一边,立刻散乱一堆,所有木质部位全都碎开,东西被埋在里面。 丁晓东猛然吹气,从火腿肠的前面爆开一团火球。 半晌喘了一口粗气,说道:“虚惊一场,居然是‘乌金茉莉’,吓了我一跳”。 我们也放松下精神,松了口气。还没等说话,丁晓东又疑惑的说:“不对啊,乌金茉莉有持久的奇异香味,而且还很特别”。 刚刚听到这个名字,以为这是某种茗茶。丁晓东仍然举着火苗,一只手去拨开一堆杂物,大大小小的盒子拨弄开,酒爵灯只在一个小粉盒上呼呼跳跃。 丁晓东的话,让我们有些反应过来,这里的香气果然接近花粉,确实是很普通的山花味道,没有什么特别。 乌金茉莉,是人们根据一些野史记载起的名字。这东西缘起战国时期,南方蛮夷部落得到生息发展,很多蛊术在那时期被创造出来。西汉建立,与南方蛮夷部落的关系得到改善,有人提出秦哪去了!王翦当时镇守南越国,那是东南,这里所说的南夷是指西南‘琅尛’。到底为什么这么叫,这又是一个争议话题。与南夷的关系缓和,这个问题还体现在大汉建立之初的版图上,熟悉那段历史的人都知道,西汉建立时,国土有多大。关系缓和之后,很多南夷文化和产物就传入汉土,包括巫蛊之术。 秦朝虽短命,但是短命也有些年头,我们可以从兵马俑和其它秦代考古中得出一点参考。秦朝人们的服饰,保存着战国遗风,宽敞肥大没有特别美感,实用性很强。但是到了汉初,人们的服饰变化就很大,紧身束腰,物饰华丽,这些都是与南夷进行文化交流的结果。 最有说服力的证据不是服饰样式,而是金银器,汉代金银器和秦代的放在一起,立刻就能看出来,谁的做工水平更高。同时代的西南,金银器的制作工艺,可是无与伦比的精致奢华。秦末汉初,时间跨度没有多大,可是在金银器打造工艺上,很明显水平上升很多,这不是什么天下一统得到了发展,而是外部文化的快速融入。 “为什么不灭掉?明哥就别说了,这我们都知道,后来的东汉也是数次征伐也没能成功,马革裹尸就是那时候的话”我道。 李立明想要说明白这是什么东西,我是不想让他做这个铺垫,挑重点的说,什么是乌金茉莉。 汉武帝血洗皇城,起因全在李夫人的死上。李夫人早逝,死时到底多少岁?后人争论不休。苏老鬼在《汉书.霍光传》找到一点线索,霍光和李延年是好朋友,《霍光传》上记载,他曾向李延年为侄儿提亲,被李延年以妹妹大他侄子七岁为由给婉拒。至于为什么李延年不借此机会攀附霍光这座大山,这要说起来又是一大堆没用的东西。用李立明的话说,李延年自己就是大山,人与人的关系非常微妙,从霍光死后霍家的遭遇,和李延年死之后的李家,看结果就知道了。 苏老鬼也正是由此评价霍光,只是掌握了官场争斗的技巧和皇帝品性,可是要谈到政治嗅觉,他一般般。李延年与你交好,却不和你攀亲,这里面不就大有文章嘛! “这个还要说到《论语》,男卅女廿可成婚上……”李立明没等说完,就被我们打断。 “你快停停停吧”丁晓东也让李立明闭嘴。再这么放任下去,他非要扯到女大男七岁,老阿姨榨干小少男的故事上。 李延年不止一个妹妹,大霍光侄子七岁的应该不是李夫人,是比李夫人还小的那个,如此算来,李夫人当时的年龄应该在16到19之间。进宫为刘彻生下一子,到死的时候应该是22到25岁。这个年龄就留给后人很多想象空间,在后来的巫蛊之祸事件上,汉武帝数次血洗汉宫,很多人猜测,李夫人是被人毒害。 “巫蛊娃娃,可不是电视上演的草人布偶那么小儿科的东西,那是用死婴尸体喂养的婴灵,邪性着呢!”丁晓东道。 有人毒害,这个毒从哪来? 按照丁晓东所说,能让女人,尤其是宫中养尊处优的女性必须接触,并且毫无警惕戒备的东西。 香料脂粉。 乌金茉莉就是这个产物。 乌金茉莉一旦擦在女人身上会和汗液起反应,变成一种很有诱惑力的香味,通过吸引男性的嗅觉挑起欲望。同时它也是一种慢性的毒药,这乌金茉莉的花粉会严重损伤肝脏,让皮肤松弛。 “这不是现代香水行业黑科技嘛!”张春来道。 马上闭口不言,所有人目光朝向他。这话信息量挺大呀! 我问道:“不擦在身上就没事吧?”。 根本不关心丁晓东说的花粉,只关心那毒会不会毒倒我们。 丁晓东手中的粉盒八角外形,锈蚀严重,很多地方烂成坑。轻轻打开,丁晓东酒爵灯火苗跳得更高,长成一团霉菌的东西被倒出来,是个粉扑。盒子里面淡淡紫色,原来是紫金镂雕的东西,外面有只是少许涂漆,还以为就是一件单纯的漆器。盒内还能显出紫金原色,与这里气流不通有关,那边的水汽散开的范围不大,到不了这里。李立明也是大叹可惜,这个粉扑要是能保存到拿出去,国外的开价可是高得离谱。 我们都不相信,邵军这个时候帮助李立明圆场。 “苏老那时候说过一次,尼克松访华之后,美国人要拿月球带回来的石头换马王堆女尸两根头发,被我们敬爱的周总理拒绝了。这些记录古人生前信息的东西,在国外的确是天价,想象不到的天价”邵军说道。 李立明给这粉盒起个名字,紫金八角镂雕漆粉盒,如果知道年代,可以加到前面。 “不好”我说道:“太长了,名字太长了不好记,就叫它——粉盒淡紫紫。你们看怎么样?”。 张春来说道:“那要是绿的呢?”。 “就叫粉盒淡绿绿”。 “......”。 紫金内里,外上树漆。这种式样及其少见,漆器历朝历代都有,紫金外面上漆,只在南北朝时期的文物中有所见。紫金在古代可是稀有金属,他和铝一样,不能用今天储量大不值钱的观点来考虑。一件东西能体现一点参考,但是对年代,由粉盒来参考还是无法断定。 丁晓东收起他的火腿肠,其实是一根特制的管子,鲜艳红色很像肠皮,让我误以为那是火腿肠。微微的金属响声,想必那是一件打造十分精巧的金属物件。 旁边有个比妆奁要大许多的柜子,没有去碰,恐怕一碰到就会稀里哗啦,只要毒物没有危险,几个人迅速退出去。这是陪葬品中主人生前使用的东西。除了瓷器,如此条件能完好保存不可能。好东西在主棺。 只注意那边一排栅栏模样的东西。 栅栏边蜡烛这时候烧得只剩一半,走到近处才注意到蜡烛火焰,那不是普通的烛光颜色,而是微微浅蓝。人靠近的时候,火苗尖还似有生命一般朝向人,似乎想往人身上扑。 丁晓东诡异的笑道:“磷火”。 “不对吧!”。 磷火是坟茔地里,死尸头发分解出来的东西,遇到空气就燃烧,有时候还追人。这样燃烧恐怕不是普通磷火了。 丁晓东更加诡异的笑。 “尸油尸蜡,你了解多少?”丁晓东道。 尸油尸蜡,我知道的比你多。用不着这么鄙夷的目光,赶尸一派的传承,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搬弄搬弄死尸。行尸秘技,要很多复杂的学说来支撑。同样妖异的笑容我也表露出来。“别看我是东北人,我有一些东西,你可是闻所未闻”我道。 张春来仍然仔细的敲击,这也不是什么栅栏,走到近处才发现这是一圈一米多宽的汉白玉围坛。雕成花瓣的汉白玉石墩,每一块形制都相同,漏在石砖上一米,半埋在石砖下,漏出的部分整呈现莲花造型,中间的东西没到近前,看不清楚,张春来还在仔细听音,绕着圈检查。 “尸油尸蜡,也是南夷巫毒的一部分”丁晓东道。 西南地区的先民,文化本源与中土大不相同。要细说起来,又是十分复杂,大不相同,却道理相通,这是文化融合起来很容易被双方所接受的原因。不仅是金银器,在战国时代的西南先民就在青铜和铁器方面,造诣也是高出中土一大截。“如果你有这方面的知识,就知道我所言不虚”。 铁器和青铜器我不是十分清楚,但是马王堆我是知道的,照丁晓东的话,似乎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可尸油尸蜡,确实是东南亚地区‘降头术’当中的一部分,西汉时期被称为‘虫蛊’,这和‘巫蛊之祸’有没有联系不好说。 “蛊毒之术为什么跑到‘汉宫’里去?兄台你也研究过这么高深的问题?”我问道。 张春来站到汉白玉围坛上。 灯光照向围坛之内,张春来的前方地上是一个很大的土堆,再远一点的位置,很多四四方方的东西露出一节。矿灯只能照出一点,我们身后的光束也跟过去,那些东西很大,好像是椁板的一端,四四方方,从大小判断即使是棺椁,又好像小了点。 第56话莲花顶九五 灯光打到身后的墙上,先前的判断八角格局基本正确,只是在墓室后部墙边的暗门间隔有所拉大,照幅度来看,应该是略呈拉长的八角形。回头跳到围坛上,丁晓东又打出四盏蜡烛,照亮中间的区域,加上矿灯,中间的土壤当中,还有另外五个棺椁也只漏出一端。 看到的没错,的确是一端,走到近前发现立在土里的一面是椁板上盖,难怪大小让人觉得不对。这具大椁整体立在土中,被挖开一个大坑,一览无余的椁板上漆十分细致,灰褐中带有一丝朱红,颜色十分鲜艳,说明上漆的厚度,足有数十层。隐隐的花纹是车马船只,这个取意有点让人费解,四方星正神本驾在上方,这颜色倾向于女棺,没有凤凰等神鸟图腾,可能是因为那具鸟骨。 此时从上方观察,上端略呈椭圆形状,外椁外形这样设计,恐怕也有用意。 “没干完?”李立明疑惑道。 棺椁旁边的土坑,深度一米不到,堆砌的土方也能看出来,好像被挖开了很久。正对椁板上方的土坑,标准的探沟形式。除了能见到外漏的六具棺椁,丁晓东还在周围的土里找到三具,只是被一层薄土盖着,连同一起共九具。土沟被挖出,可深度不足以打开盖子。 这就让人起疑,挖开了土堆,却没有完成开棺!灯光也不自觉向围坛外扫去,四周的暗室是否继续查看一下?是摆在众人面前的首要问题。 “马蹄上有丝带”邵军贴在上面观察。马上提醒邵军,千万别这么近。 棺椁这东西说是葬具,也可能是杀人机器,因为体积过大,很多巧设的机关可以安置其中,让人防不胜防。这是挖到一半停止,很多事难以预料。 马蹄上有丝带,在以往并不常见。是唐宋时期盛行祆教文化产物没错,可这又有些不对,祆教徒信奉裸葬,根本不会用棺椁。这里又要详细说到人,信奉祆教的中土人,不会按照这外来教义的束缚,他们会用本土的丧葬习俗。而那时期所称的波斯人,红头发是他们的标志,他们可是会使用裸葬的。唐宋时期盛行,细说起来却没这么简单,更早的时候,祆教已经传入中土,发展需要时间,也需要环境。 丁晓东是没有废话,工兵铲上下翻飞。这时候再看工兵铲,神器也! “等等等等”打断丁晓东一下,这么挖不行,盖板前方要留下一点土别动,防止倒下来,右边的探沟还要往外偏出去一点,等一下底部卧深十公分。 “这就是拧根?”李立明问道。 点头告诉他是的。拧根是利用重力来强行破拆的方法,一个人只要时间足够,也可以开几吨重的棺椁。“拆底总比抬盖子强”我道。 邵军跳下去帮他,一边问我为什么要偏出去一点,直来直去不好吗!告诉他等一下就知道了。 照我说的,两人就快接近尾声。我跳进去简单修饰一下留出的积土。 楠楠在汉白玉莲花围坛上说道:“这是莲花顶九五葬制”。 古代风水之术的玄妙,在于千变万化,无论山势水形,都有合情合理的解释。点金青囊,都有详细记载,山无常势水无常形,风水上没有万年吉地,可葬尸位确有,金穴宝眼的葬尸位,只有一点。这莲花顶九五的说法也没有违背,人死‘登天’,特别是身份尊贵的人登天更要显示‘身份’。一穴一点,只有一个是正主,与其它伴葬的规格要高出许多。顺着楠楠的话去找,其它8个棺椁的确不如土坑边的这个,上漆就没有它华贵,大小也不在一个级别。 使用伴葬,就是用族群之力助主人‘登天’以示尊崇。 这伴葬就是大有来历的说法,它不同于陪葬与合葬。每种都有自己独立的说法,伴葬可是只在一个时期出现过。 所谓伴葬,就是主人生前‘四伴’。 四伴就是《葬经》所指‘亲’、‘伴’、‘奴’、‘从’,分男女共八人。亲就是亲人,是主人的双亲或者家族长辈,大多长辈是正主入定之后迁来。伴就是朋友或玩伴,都是比较密切的身边近人。奴是下人,是奴隶的意思,男者为奴女者为隶。从是跟随主人的小孩子,童男童女,也有选择家族中的晚辈孩子,但那是极特殊的情况。关键是正主的年龄,不同年龄在九五之尊的点位上位置也不同,想确定正主的棺不容易,九五之尊的点位每一个都有说法。 棺椁立葬,这是法葬的一种。取意为立于天地,不卑不亢,也有为后代撑起天地的意思。立棺法葬以族群的方式出现,这在《葬经》里可不多见。 楠楠说外面的莲花围坛,是‘题凑’的一种。自西汉以后,黄肠题凑就没有使用过,东汉的题凑,与西汉又不相同。取而代之的是很多其它形式的题凑。 由九口棺木笔直的立在莲花提凑当中。九口棺木都是大部分没在地下的土里,如果没有猜错,当初落定的时候,中间应该是土堆或者与莲花持平。特别的就是这九口棺木漏在外的部分,从上面看有点椭圆,配合外面的莲花提凑,九口棺木就像是九个莲子。九个莲子,排成一个字,应该是一种古文的‘五’,这可不是我们印象中的繁体五字,也不是汉字中的五,这要看什么时期什么文化背景下的字。古文字不同于现代文字,说是秦始皇统一文字,可是在后来所有朝代的考古挖掘中也能发现,文字这东西并没有真正统一过。汉字的数字五,全找遍古文当中出现过的,一个数字就不下几十种。 “东家若在,立刻就知道”张春来说道。 “的确,天子修书,那时候整理出来的书籍,历朝历代都有,这个也在考古上有实物为证。好在当时那些官员都是各个学派大咖,翰林学士国士无双,进入国子监,那是一生的荣耀。我也就知道这么多”我道。当年康熙老爷子微服私访,也是因为一本南宋‘九山书会’的《小雅.子思》,结实了周培公。 莲花题凑,顶起九五之尊。这是女权时代的体现,正主是女身肯定,如果没猜错,这是个历史上绝对能找到名字的女人。用四伴来伴葬,不是说这女人权倾天下,而是这正主生活的范围之内,所有伴其左右的人,有尊有幼,他们是伴随主人一生至关重要的亲人。这方法有些残忍,也有一些对逝者的尊敬,人性这东西很难说清。 “反正史书上那么多人都找不到埋哪了”楠楠说道:“随便安一个就行呗”。 “这能随便安吗!”李立明道。 狠狠砸下铲子,留在盖板前的掐点被卸掉,只要撬动一点,厚重的椁板就会掉下去,因为下方卧深了一拳。 工兵镐大显神威。只有两公分厚的凹槽里,那种玻璃状的粘合剂被翘起,‘噼啪作响’。只开一道缝,所有人就跳开,这时候需要等待片刻。 在一座墓室边再修一座墓室,所葬是墓主至亲,那叫陪葬墓,一地双穴。在一个墓室中,另搭棺台,葬墓主至亲,这叫同穴而葬合葬墓。这里的莲花题凑,象征棺床,一床葬九人,虽有主次尊卑,但无分风水所利,只有南北朝,胡人家族门阀时代,女人决定命运的时期才有。 椁板盖子栽倒一边,斜插在内棺前面,这种歪斜挡住的方法十分不便于‘摸金’。但是内行就知道,椁板挡住正前方,那是给自己留下个机会,关键时刻逃命的机会。 布满死结暗纹,这椁板的选材照常理应该是上等楠木或者花梨。怎么会用这么多死结的木料?身份显赫不是嘛? “鬼脸梨花”张春来道。 鬼脸梨花,属黄花梨一种。不同于普通上等黄花梨,整张木料上的木质部,都是死结,根本没有年轮。细看那些死结真有小鬼脸的样子,张春来说这木料蒸煮油浸,都不能定住木性,埋在土里不死不烂,还有生机。名字听着邪性不吉利,但是论材质,确确实实是一等棺木用料。埋在土里有生机,这属性就高于金丝楠了,所谓千年阴沉木,有人做过实验,放在电子显微镜下,就是白松的纹理。 “这一点正确”我道:“北方寿材木料,上选就是红松白松”。 打开盖板,只有一层椁,内棺赫然就在里面。只是内棺盖板上几乎全是黑赫暗红的手印,灯照上去不见反光,树漆的颜色凝重,手印中隐隐可见手掌纹路,密密麻麻。 丁晓东的酒爵灯火苗微微起了变化。 幽蓝光芒在棺板前,把下面的颜色照映成另一种色调,还现出层次。有大有小的手印这时候无比清晰。 “这是族祈,胡人没错了”楠楠说道。 棺盖上打手印,是古代先民所用的一种习俗,更是礼节。这么多手印,只能是氏族中的族长才能有的礼遇,女权不同于母系氏族,这里没有生育的概念,只有认祖的意思。族群中每个人用手上漆,打上手印,寄托哀思,为先人祈福,取认祖归宗之意。 “可见正主的身份不同一般,史书上绝对有这人的记载”李立明说道。截止到今天,国家级的考古中,发现棺盖上打手印的,只有一个。 一层外椁,内棺与外椁之间数道夹层形成一个个暗格,每个暗格里都有一件器物。 那些器物暗暗反光,颜色各不相同,应该是‘八玉’。 大家都没动,我在探沟的外面又卸掉一些土,丁晓东和邵军帮忙,椁板不太费力就扭到一边,给下一个翻开的内棺盖板留出一点位置,正好卡在前面椁板之后,拧根的意义就在于此。此种排列,又形成双保险。量它里面是个力大无穷的前年醒尸,面前的两层大板子当道,看它怎么出来。工兵镐入手,棺盖侧面的封钉不是传统的梅花铁钉,而是木嵌。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撬开,盖板撬动的时候,棺木微微晃动,侧面的图案映入眼帘。 ‘百子图’。 这应当是敛服上的规制,怎么跑到内棺外面来了?看来这古代葬法,还真是不断演化。 五把工兵镐同时发力,棺板‘嘎吱吱’打开。 “楠楠,出去”李立明惊声道。 内棺里的女人,头在脖子上横着,下巴朝天。惨白笑脸,那双眼睛也带着笑意。 头上的金饰物和发髻垂下挡住一半脸。 第57话一动也不敢动 目光全都盯着棺内的女尸脸上。 王宇吓得惊叫后退,大家对她的惊叫也是心头更紧。 工兵镐狠狠钉进棺盖一端,用力拉回一点,死死斜靠在棺体前,这种斜着挡住是最有效的阻挡手段。 丁晓东酒爵灯举在面前,一只脚踩着盖板上,后手的‘火腿肠’唰的一声支叉开,样子极像一个鸟笼。火苗忽闪忽动,颜色变换不停。 惨白的脸下巴朝天,面部还泛着一层青色,满满笑意,脸蛋上的酒窝清晰可辨,双眼微蓝。稍微平复一下恐惧,仔细观察。这女人的脸若不是颜色可怖,生前一定很美。女主身材很高大,高大也不失身形。虽是站立棺内,身材一览无余,衣物很厚也挡不住她曼妙身姿。 “是面具”李立明道。 调整一下角度,在耳后的丝巾前,确能看到面具的边缘。什么材质不拿下来分辨不出,前面上色十分逼真,眼睛的瞳孔纹路几乎和真的一样,可见绘画匠人的技艺。这种微笑的表情如果头是直的,绝对没有开棺时的那种恐怖。整个面部的线条刻花十分柔美,脸颊唇角,无不饱满细致,雍容华贵跃然面具之上。 棺木本就不是十分宽大,而且棺内的物品原意就是为了站立法葬而设,左右腰部两块暗暗发光的板状东西,让女尸牢牢被卡在棺内,两臂自然下垂在身前。袖口长度刚好盖住双手,按照古代衣物来说,这种只能盖住双手的衣物属于紧身短袖,丝质的外套此时像是烂蛛网一般,内里还有数层,蛛网下是天蓝色的珮肩。腰带是斜肩缠绕下来一体,金丝编制还有很多挂件,色彩搭配显得珠光宝气。 紧身束腰,这应该是游牧风格。 古代中土的服饰可是一个比一个大袖子,能耷拉到脚面上的那种。 “那个是夹袄嘛?”我问道。 我问的是蓝色珮肩里面的那件,只漏出一小条,就能透过外面两层大概看出,里面那层上身是无袖,与下身却是一体,样式非常美观。 李立明说道:“这是古代的宫衣,外面的才是夹袄。里面那件是交领右衽连襟群”。 李立明大叹可惜,要不了多大一会儿,这些东西就会破碎开裂。里面的连襟群,拿到今天,用做舞台剧服饰也很美。 张春来说道:“你们看棺内壁上的雕刻,都是骑射的人物,马蹄和马尾都有丝带”。 李立明和丁晓东,灯光都朝向女尸头上。虽是横着,但是头上的发髻却完好的朝向一边,右肩上的东西很像一顶冠。丁晓东认得这种发髻,灵蛇髻。 灵蛇髻,隋唐时期是宫女的发髻样式。这个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身份说,灵蛇髻是年龄偏小的宫女下人使用的发式。一种是年龄说,不管什么身份,只要年龄允许,都可以梳这种发髻。因为灵蛇髻在脑后上方犹如一条摇晃尾巴的小蛇,看起来轻灵俏皮,女孩子留这种发髻显得十分可爱活泼。 这应当是个人喜好,跟身份年龄没有关系。 “人们真不应该在这上面下功夫,考古若要是分个门派,最厉害的应该是我们,‘实干’派”丁晓东说得洋洋得意。 马蹄马尾上的丝带,是古代波斯拜火教的艺术风格。这里不能套用拜火教传入的时期来考量,要用传播的路径来说。隋唐之前,西域可是不容忽视的存在。究竟怎么个不可忽视法,可以从当时西域的发展程度来说,无论金属冶炼还是文化产物,西域的很多方面当时是最先进的,唐朝时期的文献记载过,整个唐朝的金属加工,玉器的剔刻雕琢,可都是西域胡部的工匠技术最精湛高超,还有琉璃器物,都来自西域,造型精美。 再从波斯到中土的最佳路径来判断,拜火教传入隋唐之前,很可能是先在西域落脚。所以隋唐祆教盛行,很可能是人口融合的关系。 安禄山为什么在唐宫妃子们中间左右逢源,身为西域胡人的安禄山,实乃舞蹈大家,人家的跳的舞,那叫有意境。在唐玄宗面前称自己是‘杂种’,由此可以推测,西域各国的通婚制度,早已达到开明的境地。反之则是大唐,那时候近亲通婚还很盛行。 “你行行行了,这是开棺呐!可别整出来近亲结婚好什么的”丁晓东道。 李立明的意思想说,正主女尸很可能是西域胡部身份显赫的族长,所承载的文化背景又是接近中土。那这个时期就有待商榷,还是很难下。 我对楠楠问道:“楠楠,你不是说开了正主的棺看服饰就能确定年代吗?”。 已经跑到莲花题凑外面的楠楠一副苦瓜脸,十分抱怨让他离得那么远。口气中满是愤怒,那种东西怎么能看得出来,除非是虎皮裙,不是孙悟空同款就是石器时代。 “那叫豹纹好吗!”李立明道。 衣物是白扯,只能在其它器物上拿点功夫了。灯光再次落在外椁的暗格里,每个暗格里的玉器个头都是不小。是八玉没错,但数量却不止八个。丁晓东离得最近,我发现他很可能是想摘掉那个面具,但凡面具出现,可都是整块黄金打制的,这是因为黄金有很好的延展性。 正脸涂彩绘,也是一种尊崇的意味,粗看上去打制工序精细异常,恐怕不是简单的人脸做模,然后打击延展,遥远的古代,一定有更高深的技法。 “我见过一个契丹晚期的面具,能把颧骨和脸颊表现的这么分明,绝不是打制的面具”我道。 张春来对我说的有点感兴趣,‘契丹晚期’,这个称呼就让人不解。 简短解说,辽灭国之后,契丹并没有消失,与金国数百年瓜葛,联姻兵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多契丹族裔迁往金国境内,那么多人,不能划地而居,金国政策是将族群拆散,一支部族不准超过千人,被分散在了广袤的白山黑水之间。契丹后期的文化里,的确有面具,只是可惜,刚见到的时候上面满是黑锈,我们那一泼人,没几个认识的。 “大部分活着的是女人吧?”李立明道。 “你行行行了啊!”丁晓东是真不喜欢李立明说什么事。照丁晓东的意思,李立明往下说的话,肯定是女真男人睡了契丹女人。 面具也是身份的象征,西东两汉,金缕衣上的面具非常考究,即使皇族宗室的人犯了大罪,死后也有简单的玉敷面,脸面上的事情马虎不得。除了皇族,身份再显赫也不能有脸上贴金的情况,马王堆汉墓就是证明。有钱有势,你没那高贵的身份,用不了‘面儿上’的东西。皇室宗亲,即使谋反死后也有脸上金,海昏侯不是被挖了嘛! 服饰面具发式,都没有一个准确定论,目光落在女尸头上和肩上的插件。 古代女性头饰有很多,屏、簪、步摇、胜华、钿等,还有很多早已丢失了名字,特别是身份高贵的女人头上的几件发饰就价值连城,更多的是取意,每种饰物都有一种象征和意喻。我在太爷的故事里听到过,慈禧的头上有个发簪是用整块寒翠雕的麦穗儿,上面还有一只超级小超级小的蝈蝈,那也有意境说法。 单看眼前的物件里,这女尸头上的东西就不能用已知的归类范畴了。有金饰,但是看那造型绝对有今天少数民族的头饰影子,很多管状铃铛造型。这个有文化成分夹杂其中,游牧民族多见飞鸟牛羊头,农耕民族则有更多的选项。都不是凡品,居然在这里的发饰上也能见到珍珠,粒大饱满。 地域决定了物产,这不是出产在这里的东西。话说,这么大的个,是不是东珠! “退后”李立明惊声提醒我们几个。面具下的边缘,几块黏糊糊的东西滚落出来,散发开一股怪味儿。 火苗呼呼跳动,丁晓东也是十分紧张,后手的‘火腿肠’再次突然暴涨开。 “把脑袋摘掉算逑了”丁晓东恶狠狠说道。 “回来”李立明命令他道。 丁晓东回过神来,明哥提醒得对,这时不是尸变,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几个人一动也不敢动。 面具下边的黏糊糊东西又掉下数块。所有的灯光聚集在一点,这时又从面具下缓缓混出一个黄呼呼的东西,只在胸前一翻,大家看清了。 那是眼珠子。 尸解。 保存完好的古尸屡见不鲜,但无一例外见风尸解。从掉落的几块肉黏糊糊成块来看,里面的女尸应该高度接近蜡化,属于蜡尸。 “收货”。 丁晓东观察一下酒爵灯,率先动手收东西。我算快的,收了一盏玉鏱。女尸附近的东西是不想动,尽管那些东西更上价。 这东西带在背包里不保险,目光扫向莲花题凑外,王宇待在那里很老实。楠楠是很想拿在手里细看,趁我让王宇打开背包的时候笑嘻嘻跳过来,可在楠楠身后,一股寒意也跟着袭来,带着腥膻味。眼角不自觉扫向楠楠身后,一道血糊糊的人影。 ‘不好’。 心里暗道一声,这个位置,中间夹着楠楠。那是‘血秃驴’。 突然暴起,一记侧踢刚猛无比,楠楠手捂肩头带着惨叫飞向旁边一间侧室方向。王宇大叫一声就没了动静,身后李立明传来大骂声音,丁晓东和邵军更是来不及放下手里的东西。 腿还没有落下,血秃驴已到近前。 右脚就在半空右划压下身形,左脚贴地面横扫,军警靴脚尖朝向血秃驴的脚踝骨。 ‘咔’。 剁骨头一般的声音入耳,心里暗自庆幸,‘好,来得及’。 第58话打骨走尸秘技 慢慢的睁开眼睛,恍惚的看到一个下巴,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别用强光照他,用弱光”。 “你们来看啊,宏哥醒了”喊话的应该是邵军。 张春来立刻出现在我的眼前,身下的气垫也快没气了。这时才感到我身下是两张单人气垫,身上还有一张没充气的用来盖着。张春来左看右看缓缓说道:“醒了就好,鬼叫了三个多小时了。不过话说回来,被血尸抓伤,你能醒过来,还是你的命硬啊!”。 王宇手里端着水壶,我巴拉到一边,不想喝太凉的。嘴里还有股甜甜的味道,好像是有人给我塞了什么东西!“谢谢”礼貌一声。 “我们都在等着你”王宇的话让我感到一丝温馨。 倒下之前的情况脑子里依稀记得。 当那断骨之声听到之后,心里还有一丝暗喜。‘拖锁寒冰’是打骨走尸秘技里重要一招,一招一破,此招专破醒尸踝骨,这招必须是隆冬时节在冰面上练习的招式,人在冰面上要拖着绳子和重物,身体重心靠后,发力却是脚尖。强调又准又狠踢在硬币大小的目标正中间,即使达不到碎骨也要让关节错开。 打骨走尸秘技灵活多变,根据实际境况自由施展,每招每式不分先后。 那声踝骨断裂的声音之后,身体重心在后,铁棍也在那时候入手。抬起身形的时候就是蓄力时机,打断血秃驴的右胳膊。回身转体,动作不能迟疑,血秃驴的左脑平骨前突被打碎。 接下来的脖子就出了问题,千钧力道横劈出去,也没能听到脖子断裂的声音。 左手腕的药布让我记起来了,就是脖子没断,让那血秃驴回手一划伤到的。 好在打骨走尸秘技每一招都是相辅相成,前后无序却首尾互通。左手剧痛也没分心停下,脚下左移半步正好是血秃驴的左侧,它的胳膊也在脚步落定的同时被打断。左脚落右脚起,铁棍也是在那时砸碎膝盖,抬脚踹断一条腿,血秃驴侧身朝右栽倒,我的右脚再次前移,就到了血秃驴的左边。 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之后,血秃驴栽倒在地,我的视线也模糊一下,仰面栽倒。横在胸前的最后一下就是歇飞它的下颚。 “刚才我们都看到了,小宏哥每一下都伴随剁骨头的声音,太酷了”邵军说得眉飞色舞。我也是不禁苦笑,这家传的技艺,真不是什么好事,‘贴身近战生死参半’,以后能不用尽量不用,想练到炉火纯青,那要经历这钻心疼痛不知道要多少次。多年练习,没有醒尸实体喂招白费,经验是要实战来积累,代价是小命。 丁晓东急忙喊道:“先别动他,血尸的毒我们还暂时不能碰”。 楠楠高兴的说道:“小宏哥,你能醒过来真好,晓东哥说了,你之所以受伤全是为了救我”。 我呵呵的一笑,问他知道血秃驴为什么向你冲过去吗? 楠楠摇摇头,肩膀帮着吊带,那时候踢过去的位置和力道,我是有预判的。估计他骨头没事,只是肩膀头肿个大包。 “全是你的白脑壳造型的头盔闹得”。 “刘宏,你的手里是什么东西?”李立明在旁边,对我手中的玉钱尤为注意。 我举起右手,冰凉的感觉就是从右手传来,手心里是我在蜀王墓时捡到的玉钱。栽倒之后五脏六腑火热难受,只有右手的冰凉感觉让我舒服些。 张春来解释说:“丁晓东刚才给你吃了他的秘药,你能好过来都是晓东的药有效”。 丁晓东却是挠头,他的药解不了血尸之毒,被血尸抓伤九死一生,只能撑上一时半刻。丁晓东认为能活下来的都不是一般体质的人,亦或者有什么其它原因。 我呵呵一笑说道:“血秃驴是‘土做尸’里唯一碰不得的,我们早该想到的。这么大的古墓,身份显赫的女主人,这些都值得设计者来加上‘土做尸’来守护,用血尸守护这几个棺椁绰绰有余。这设计陵寝的人也不是一般人,地气环境最难控制,能够成为这样的‘完全体’,看来设计者对自然的变化了如指掌,用来做尸的原体不能只有一个,要不然就是只有这一个成了完全体。设计者用土做尸,总比人造尸正派点,他要是用人造尸,那他也是歪门邪道”。 丁晓东眼睛一直不离我手中的玉钱,微微坐起一点告诉他,这个只是我家传的护身符,我把它藏在腰带里。这样不用担心打斗时弄坏它。说话时才看到我的腰带,在昏迷的时候,衣服已经被抓的乱成一团,王宇看到我的身上,扭头跑开。 丁晓东瞅着玉钱若有所思,半晌说道:“土做尸应该差不多说对了,那个暗室里还有两个,一会儿你好点了去看看怎么回事”。 站起来有些摇晃,基本没什么大事。 我整理了衣服,上面斑斑血迹,能感觉的出来,自己能醒过来不是丁晓东的药有效,是因为这个玉钱。昏迷当中,只觉得手里抓住这枚玉钱,丝丝凉意顺着胳膊走遍全身,让我不至于断气。心中隐隐觉得,从东北来的时候,那种浑身负重一般的感觉,就是在四川地下,拿到这枚玉钱那一刻好转的。 站起来说道:“里面两个要是青黑色的就没什么事,是病态的‘半成体’”。 一只手抓着玉钱贴住了胸口,丝丝冰凉的感觉在前胸传来,额头也舒展开,视线也越来越清晰。 丁晓东疑惑的回头,青黑色没事是什么意思?青黑色已然是尸变的状态,只有一个青黑色的。 我几步走过去,和丁晓东并肩走进暗室。 进入暗室,首先看到中间的一大堆烂木头似的东西,应该是辆马车,只是个装饰性质的样模,大小不能坐人。 西北角的一边,沿着墙一道石炕。炕上和地下,横竖纠缠在一起十余具尸体,有的腐烂接近白骨,有的干瘪瘪,所有尸体都围绕一具黑绿色的粽子。有的胳膊死死勒住,有的全身压在粽子一条腿上,所有架势无不显示,那种一拥而上的以命相搏。不过青绿的颜色不像是要养血秃驴,身上密布尖角,更像从体内长出来的。 它原本应该是碧绿,现在是变化后的颜色,只有上前掰开口腔观察才能知道这究竟是什么。 我可不想上去,既然已经废了,不想浪费时间。 丁晓东说那不是炕,是北魏时期的民居样式,是卧榻没错,外有铺首名叫俱台。屋角的柱子是‘阑额’,埋在墙里的柱子有明有暗,每一根长度都不相同,徐徐升高取意‘生起’。柱头内敛,柱脚外撇,属于北魏风格。但是墙上的龛,体现的元素却是北朝末期,木柱挑梁的样式。 “明哥认为这是北朝的墓葬”丁晓东这么说,从字面上理解,这不是他认可的答案。 明哥也是在墙体上的龛位找到参照,出现了北魏风格才认为这墓葬是北朝末期产物。这和之前说的元初宋墓一个意思,隋早期的墓葬里,也有北朝风格葬式。安史之乱之后,胡部族阀势力还在,直到宋朝也没能解决,西夏就是这样形成的,那是个响亮的名字。贯穿整个隋唐两宋,族阀势力依然存在,天下一统,但是部族的生活还是在固定的范围内。不能凭北魏北朝的建筑风格来判断,特定的区域里,某些特定的族群,保持自己的生活习惯和文化,那这个古墓的年代真不好说。 “刚才的话说对了,这古墓的设计者,真是个歪门邪道”。 之前丁晓东说的青黑色尸体,是曲在门口里侧的那个,还有一个在俱台边,样子好像是在爬。脖子后缠着一圈发辫,衣物散落成碎片,这是个清朝人无疑。俱台上的干瘪尸体,和地上爬着的这个,身体附近都有铁质的器物,形制怪异的很。 “明清时期,采矿用的通锥”丁晓东道。 通锥是一种设计很精巧的工具,这是今天人们能形容它的名字,空心管内有一根活动的铁杆,前端的切削刃与三角刀尖形状差不多。只是听说前端的部分在铸造的时候不能淬火,到底是用什么方法现代人还没参透。这是一种在岩石上开纹打洞用的工具,属于强力破拆工具。 “我打的那个血秃驴呢?”。 丁晓东说楠楠被我踢进这里,起身就被吓昏过去,丁晓东把血秃驴拖进另外一间暗室里,回来这里也被吓了一跳。急忙出去找那具血秃驴,在旁边的暗室中,血秃驴仰在地上蠕动,口腔里的的口子是丁晓东工兵镐穿的。脖子上数圈发辫缠绕,已经深深嵌在血糊糊的肉里。 “喂!想啥呢?”丁晓东推我一把,猛然回过神来。 之前脖子后的那一下,没有听到骨裂声响,就是这几圈发辫差点要了我的命。不得不重新来考虑血尸的成因,恐怕传说的土做尸不全对,自然地气环境是成尸的必然条件,但尸源也是重要一环。清朝人,从清朝建立开始算,最多三百余年,时间也是必然因素。究其原因,血尸成为完全体之前,必然是自身也具备成尸的可能,不然那么多清朝人,不会只有这一具成尸。 “那边那个马车,是养尸的载体,养出来的不是血尸,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个绿的”。对丁晓东详细分析了情况,暗室环境干燥,不适合保存木质物体,那木料就有待查验,不过我们的知识是不能整明白什么。说着说着,扭头看到丁晓东的眼神,阴沉的三白眼,嘴角还有点撇。 “好几次提到天子修书和清陵,打骨走尸秘技,你到底是什么人?”丁晓东对我说的话根本没听,似乎很注意我的来历。 这个样子好像是在发狠。 如此问话,丁晓东心里有没有猜忌的意味说不上来,但是这时候要是理论,恐怕没啥意义。我救了楠楠,拼死相救也不能改变什么,都是有来历的人,不能让人误判了什么,使自己被动。想不到他把我叫来这里,居然是要探我的底。 苏老鬼这几个人,还真不简单。 丁晓东用这种方式,草率了。我是什么人,只言片语我就告诉你可能吗?他好像忽略了,我可是土贼,经验不怎么丰富的土贼。 “至少现在,还是自己人”只能这么说。 回到莲花题凑旁边,李立明坐在气垫上整理东西。那本1986年国版的省级地图册上,笔尖清楚的点出一个位置,就在龙象村边。好几张资料纸的后面,一张张都是重新描画的简图。一张纸上还有一大堆计算公式。 第59话都是我的错 莲花题凑里面,正主女棺被回填完毕,灯光照去棺盖一角有个发亮的东西,估计是李立明之前用弓弩打出的岩钉。 龙象村的位置,地图上没有河流,但是我们夜里疾行的途中,确实有小溪出现,是不是同一条小溪的转弯说不好,但是的确存在。石室山空里的大概数据被李立明计算过,采出的石料有数千甚至上万立方米,按照体积来算,用来修建四十米左右的斜坡堤坝,长度也有足足数百米。清代距今三百年,打清中期来算,也有两百年左右,河流改道或者人为修坝,水运是必然选用的运输方式。 那些清朝人肯定是在采石场发现水槽后面有异样,才草草结束采石工程,封闭入口对上级交差之后,重新在山底打栈道进入的。十几个人只是采石工人中的一个小群体,可能是临时的顾工,也可能是具有长期地下采矿经验的官家人,究竟是哪群人不必深究。 时间如果是两百年以上的话,那么河床的位置就会偏移。哪怕高度下降几米,河床中心的位置也会偏出好远。 挖开了一半主椁前面的土,肯定是有人动醒了里面的青绿醒尸,所以才会都死在里面,同归于尽呀! “都是我的错”李立明语气带着自责。 这也不能怪他,我们这些‘专业人士’注意力全在探墓开棺上,忽略了四周的检查。有那么一刻,我也是想到了外围,被邵军打乱了思路。 “没有刘宏,我都不知道怎么出去”李立明也为刚才的惊险后怕。当时那个距离,凭血尸之毒,他们谁都没有办法救下楠楠。“明哥真心感谢”。 李立明手里的纸上,画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仔细瞧好像是盒子,上面很多滚子,依稀记得在网上搜资料的时候,是网络大咖们画出的想象图,古代输送重物的一种工具。如果李立明想到的输送工具是这个,那么石料重量决定了这种滚轴设备必然是铁的。 难怪石室山空里面没有车马辙印,以为石料都是飞出去的,河床也不在附近。东家和苏文因此没把那里当成是采石场,网上的想象图本来可信度就成问题,更缺少文字载体,他们是不会把那作为考量因素的。这也是为什么活体印刷术是韩国人注册的原因了,人家有最早的活字印刷本。没有去考虑到是采石场,就造成我们昨夜整整一宿的蹲守,一点点的排除,不得已冒险采用爆轰。不用猜,那个大型山空早就拍扁了,如果不是走到这里还有去路,爆轰过后直接上去告诉二位当家的节哀顺便吧! 那边通道下面的脚印,是李立明最自责的地方。注意力全在脚印的大小上,判断是不是苏怀他们,完全忽略了干固的页岩泥。脚印踩出来的时候,通道是有水的。一定是从那时之后的三十年时间里,墓室再没有进过水,只能有这一种解释。 “现在以水来做中心考虑,再次回头说清朝人”李立明说到这里来了兴致,从自责中出来。 清朝人的采矿作业中,发现了山体中有秘密,就用那种一米多厚的石墙上开门的方式,打开一间小石室,把剩下的一小部分石料采出来。也可以理解为故意留下那边一点石料,在最后的时间里才动那里,确定一下。封闭入口之后,再回来发财。 那么那个时候,水槽是可以升起来的。这时候的水槽,和通道里的水有没有联系还确定不了。但是从脚印干固一坨来说,必须要联系起来。只有水槽从苏怀他们进来之后就关闭,再没有打开,才能解释为什么之后那么多人来此,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强行将水槽和墓室的干固泥痕联系起来,也只有这样算是合理。 那么问题来了。 苏怀顾雪彤一行四人,从水槽出发之后,如果先前判断正确,他们只用半小时左右就到达白虎星位,进到正殿之后触发了苍山胡笳面前的机关,机关也是在那之后关闭,是否机关的关闭和水槽那时候落下有关系,这个就要再找其他线索佐证。 李立明漏出微微笑意,这就是水槽和泥痕的关系。因为照这样算,时间还不够石室山空里的人发现有人不见,也只有在大家伙发现有人不见的时间之前,水槽落下,那个时间足够苏怀他们来到白虎星位上方。 只有这一种合理解释。 钻过墙上的洞,苏怀顾雪彤他们没有在窄道上停留,而是茫然不知危险的向前,径直走到白虎星位上方。对好奇冒险是人的天性,神秘与未知面前,人类是无知无畏。阶梯上方发现的火把木茬,就是向我们揭示了他们四个到这里的时间。 当时火把还在手里,没到燃尽的时候。 昏迷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里,他们早把这里检查一遍。 苏怀他们不在这里,那么唯一的去处,只能是阶梯那里的塌方。 八间暗室,分别是‘衣食住行妆沐舞遗’,古人观念里的‘八享’。 换上最后一块电池,收好换下来的。邵军不想都弃掉,因为新电池给我们的时间只有十几个小时,如果那时候还没结束,这些换下来的电池还能用。 李立明仍然特别注意地上的脚印。我心里却一直在猜,如果真在下面,苏怀他们出于什么目的非要下去,同时也手把手教邵军,绳子不能那么绑。要弯成个‘8’字,两脚穿过去坐在屁股下面,一方面是依附在绳子上省力,再者是安全,更好的安排重量两手游刃有余。 四个人一同用力,轻轻将邵军放下去。 水汽散尽之后,一行人就没过来查看一下,下方十米地方有道巨大石碴斜在下面,将下方的踏洞挤到左面。邵军在下面喊,石头上有一层结晶状白霜。 李立明大声交代他,带好口罩,不行就开自救器。 丁晓东说空气质量没有问题,话没说完,紧接着就传来下面邵军的喊声:“找到一个”。 所有人精神振奋,我的思绪也回到正事上,不去想丁晓东的态度,既然敢对你们说那些东西,就是想让你上钩。终于找到了,可李立明却回头再次注意脚下满是脚印的泥痕,紧咬牙根猛拍头盔。 “是不是摔死的?”李立明焦急的喊着:“能认出来是哪个嘛?”。 水流冲刷出来的页岩泥,细腻有胶性,性质无限接近煤层附近的土质。水流若是不快的话,这种泥土很容易积聚沉淀,积聚在石砖上底层厚实表层湿滑,脚踩上去很容易滑倒。李立明责骂自己,怎么不早点想到,刚刚料定苏怀他们来时阶梯有水,就没想到有水潮湿的页岩泥很滑。 邵军下面的绳子刚刚松劲,李立明就迫不及待的下去。不由替他担心,只用上面一个固定点,承重力够用吗! 十几米下的斜茬岩石表面,结晶粉末牢牢吸附在上面,脚踩上去很牢固。但是细碎的声响,很像踩在实称的雪上。 李立明大喊让楠楠和王宇待在上面,五个人落定,李立明才走回来。四周空间很像是溶洞群,落到底部站定才抬头向上,很多钟乳石形成的洞穴相连,很奇怪,许多洞穴上方却挂满泥土,有种淡淡的酸臭味儿。李立明蹲在洞口下,盯盯瞅着蜷曲的遗骸,屁股朝上两腿岔开耷拉着,胶鞋底托起足跟。喇叭裤早已没了颜色,那个年代的年轻人,喜欢军装,常常拿夏常服的裤子改成喇叭裤。身下的头埋在一堆碎石中,隐隐一只镜片漏在外面。这姿势忒难看,可以想象,摔下来之后最也是抖抖腿,算是最后的抽搐。 李立明的灯光挑起来,尸骸位置和上面的洞口,偏差五米。是在那个石茬滑出来的,那时候石茬上应该也有水。 岩石茬在下方看起来形如跳板,石茬下还挂着一团东西。 尸骨的肚子勾起,半截漏在上面的胸腔骨骼突兀,还有干瘪的内脏贴着,小腿上似乎也有少许的肉。 谁也没动。 资料上穿喇叭裤的眼镜男,不是目标,找目标是首要任务,回程的时候再研究次要的。但是李立明却对尸骨的内脏迷惑不解,照常理早已是白骨化才对。轻轻靠近后,李立明蹲着侧身,脑袋贴地。观察了好久在尸骨周围。 “胆小鬼”李立明轻蔑道。 我和张春来瞪着眼睛,这话从何说起! 丁晓东总算是放下了酒爵灯,同样轻蔑的眼神转过来。如果这个是最先掉下来的,后面的人会刨出他。这个样子放在这,肯定他是最后一个下来,而且其他三人去远了,惨叫声也没听到。说话你就说呗,真受不了一根手指在你面前比划着说,这不是看不起我,几乎是看不见我呀! “他们两个在上面,能行吗?”丁晓东问李立明。 李立明面朝上方,眼神空洞无语。 “只要是正常人,明哥的话她能明白是什么意思”邵军又重复了进到白虎星位的时候,李立明对王宇说的话,只要王宇还算通点人情世故,那些话隐含的意思她应该知道。身后全是人,对她意味着什么! 溶洞群大小相连,上面挂的土乌黑成坨。丁晓东抠下一块在手中捏碎,乌黑的土居然带有粘性,那土块中间还有很多小空心。 李立明给大家定下一套灯语,我和丁晓东走上路,顺着溶洞空隙向上爬。出发之前判断,离开的三个不太可能选择往上爬,因为上面一看便知,能去的地方有限。因为往下的溶洞群里,更有活动的空间。可是爬出几个洞口,他三个完全不见踪影。 灯语白编了。 第60话胆小鬼 爬上不太远,丁晓东又取些土观察,颜色有了变化,土中也出现了根须状的东西。目前的高度,几乎就快到大殿的高度,丁晓东也这么预计,阶梯塌方下是不到三十米,大殿到墓室的阶梯,下降了二十米左右。按照我们爬的高度应该差不多,不过还没到。 溶洞上去,我和丁晓东站在岩石上,大声说话的声音和在空谷中一样,远远的不见回声。气温也骤降下来,浑身冷飕飕的。 “你帮我拿着”丁晓东说着递给我一个竹蜻蜓和药丸,捏开的药丸有种花香。药丸柔软,手里的竹蜻蜓压上药丸缠好线,又把我手里的拿过去叼在嘴里。 ‘嗖’。 一道轻快旋转的光晕急速上升,丁晓东几乎是魔术般的速度再次拉起一支,两支竹蜻蜓交相辉映,将前方的景物一点点照亮,前方不远,刚好在矿灯不能及的地方,微微隆起一道石脊,就在石脊旁边,一个无比巨大的蘑菇状东西,轮廓清晰分明。 “看那”丁晓东手指左边,一根好长的柱子就立在蘑菇下方。 两支竹蜻蜓在空中短暂悬停,落下时缓缓变暗,好在落下的方向正是那边。那巨大蘑菇一边,有个凹槽,柱子立在上方,与巨型凹槽相对。 那个蘑菇上方的山崖,形如巨兽张开的大口,高度在这里看不算高,但是矿灯够不到的。大口两边峭壁陡峭,很像是山体横断层,大蘑菇是在较高的横断层里的‘堆墓’。 堆墓,不是墓葬的上方加盖封土堆。而是在平地上直接起墓,在上方封堆,墓根本不在地下。庞统的‘血坟’,蒙恬的六十万甲土,都是堆墓。 “记得那个水槽断开的地方嘛?”丁晓东的问话让我想起,水槽上的裂口,好像是圆的。 水是古墓唯恐不及,避之无门的东西,这个样子分明就是水槽在给巨大的蘑菇浇水。先前的竹蜻蜓照出了水纹石闸,却没发现石闸上方的巨大蘑菇,也就是那条向上打的岔路绕到了蘑菇上方。由于蘑菇太大,矿灯三十米左右的距离,光照的落点不大,视界有限,根本没发现那根水纹石闸的柱子就在旁边。设置龙须沟,却故意浇水,这意味说起来耐人寻味,莫非风水或者葬法里真的有这种相互矛盾的葬制! 往下爬更累人,不同于向上,处处都要小心。这种洞洞相连的地形,泥土塞满其中,很容易陷进去。丁晓东在前边仔细查看每个溶洞里的土样,有的地方扒开土块,居然上下都有钟乳石,丝毫不见长期冲刷的光泽,有的被我们碰到就断了。溶洞形成的过程是不可能在土里的,奇怪的是钟乳石的形状分明是经过完整的变化周期,为什么此时脆弱不堪! 石灰岩,二氧化碳水流,碳酸钙沉积变化,这需要时间和环境。明明形成了,却满是密实的土! 几十米的下降高度,土样变化很大,从带有根须到密布小洞。土和溶洞密实,能把溶洞灌满土的力量只有一种,洪水。年深日久,洪水冲进来的泥土带有很多可以腐烂的物质,树根草蓄,腐烂的过程可能就是这些钟乳石改变密度的原因。丁晓东猜测,那些土块里的密密麻麻小洞,就是泥土中植物枝叶和根须。 前方的灯光是邵军,经过索降下来的洞口,往里只过十几个相连溶洞,里面的泥土越来越少,空间豁然开朗。几步走到邵军跟前,周围的钟乳石上布满结晶粉末,四周白花花一片,邵军在甩脑袋,不停地流泪。 “这东西伤眼睛”邵军一边说着,不经意还要用已经湿了一块的袖子去擦。一把拦住他,摘了手套用手,也不能用袖子了,上面也有这白色粉末。 前方坡下,张春来和李立明的地方好像是个河床。下面的蜿蜒线条,还能找到一点水流痕迹,只有河床里,才没有花白的东西。连地上的石块,都是长满冰甲的刺猬一般,样子虽美丽,但是支棱的让人不想靠近。 张春来钻进去查找,李立明在四下扫视。 河床的对面又是一道密布溶洞的山崖,陡峭向上看不到尽头,不过那边溶洞里面并没有白花花的结晶。李立明蹲在洞口,灯光在溶洞里面游走,隐隐发现,很多洞口里面,石头上似乎有图案。将刚才看到的东西跟李立明一说,他也十分不解的回头望向经过的溶洞群。他也注意过身后经过的地方,那些水流冲刷过的溶洞显示水痕是在上方下来,照我们说的,墓室的龙须沟把水导向地下,冲刷出了这地下的远古溶洞群。照我们的话说,故意在堆墓上方设置浇水的机关,应该也是一种法葬形式。浇水却不让墓室积水,前后矛盾不说,那道水纹石闸的工程量,弄不好比古墓还要大。 如果判断正确,当初这座古墓建造之初,是在山体横断中堆墓,下边应该是一道河床峡谷,也是用类似滑坡的方法堵住一边,从外面看是一个整体。 “水流长期冲刷,浇出了下方的先民遗迹”李立明道。 李立明说到了先民遗迹,我和丁晓东也不自觉抬头。面前的溶洞群里,四壁上的图案真的好像先民在山洞中的炭画。 “等等”丁晓东阻止我,明哥没动,肯定还有问题。 “石灰岩渗水,碳酸钙变化,这都需要时间呐!”李立明是怀疑,这古墓的设计者,想用石灰岩流出的二氧化碳水来浇灌古墓,使墓葬变成钟乳石那样‘不断生长’的‘活墓’。邪术这东西的确是有,数千年让人们深信不疑的东西,有它一定的合理性。但是石灰岩渗出水流,能不能改变理石的性状,科学可是解释不了,浇水却让上方墓室干干净净,冲走大墓周围的土层,让青龙和玄武星位下沉。 “建墓之前,不知道下方是溶洞群”我道。丁晓东让我不要注意古墓了,现在是找人的最后阶段,下面的路才是真正的麻烦。 蹲着的李立明,灯光在四周环扫,问我们对泡碱了解多少。 手指地上的厚厚白色结晶,李立明说他尝过。我和晓东也拿起一些在舌尖轻舔,苦涩腥咸的确是泡碱。 许多人对木乃伊好奇,却不知泡碱是制作木乃伊的重要原料之一。只能说是之一,因为这个问题从发现帝王谷开始,争论了几百年,泡碱是重要原料,还有一种重要原料,天然盐。虽是取出内脏的尸体,但人体的水分比例很高,泡碱又是一种天然混合物,含有氯化钠的比例就是可以使用与否的关键,如果成分低于一定量,那么在制作木乃伊的过程中,泡碱必须加入一部分天然盐,取出内脏的尸体也很容易腐败尸解,这是腐败的周期决定,制作木乃伊需要数周,可尸体腐败只有几天。 夏季的正常温度,尸体用不上两天就会出现尸斑,5至6天就可以出现腐败尸解现象。 “明哥,你的意思是,那边的胆小鬼……”我认为李立明的分析,一定有他所指的东西。泡碱,木乃伊。目前发现的胆小鬼尸身上的干腐肉,没有白骨化就是因为这些泡碱结晶。身后传来邵军横打的灯语,那边有情况。 泡碱粉末伤眼睛,李立明安排邵军一个人在那边搜索,太不地道了。 李立明直到目前,仍不相信苏怀他们有胆量继续向前。那边塌方的洞口,在有人落下的时候周围一定还有一些攀附物,十余米的高度,掉落的过程中如果手能抓到一点攀附物,不至于重伤。石茬下的衣物,说明他们有条不紊的在救援。那个时间也是接近石室山空里的人发现有人不见的那会儿,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眼镜男也可能不是胆小鬼,李立明也为自己的判断反复推翻,他们四个可能是走在前面的不慎掉下去,后面的下去救援,眼镜男是留在石碴那里接应,离去的人长时间没有回来,才动身下来。 那么这个动身下来的过程中,故事就多了。 “那时候是有水的”李立明至此,所有分析还离不开与水要联系上。 有水,那个塌方就是另一种形态,有水,溶洞群里的泥土潮湿不堪,所有痕迹在水干的时间里消失不见。 李立明仍然不相信他们会走很远。 “手电是在白虎星位换的电池”丁晓东的提醒,那时换电池的话,直到暗道阶梯,也不会太久,手电可是基本满电状态。 丁晓东的观点接近张春来,无知无畏,手电满格,他们的斗志满满。 而且时间的推定环节当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情况。他们进入阶梯暗道的时候,还没到山空里的人们发现有人不见,那时的水槽也许还没落下,他们对即将发生的命运还一无所知,以为身后会有人寻来。 邵军在溶洞深处,找到一尊女身石像。斜立在溶洞里,这个位置,就是上面大殿边缘附近。只能说是女身石像,雕刻样式和色彩,只是一个人物造像,没有任何传神的技艺,很普通,只是完全站立笔直,身体没超出脚下的两块石砖,和它旁边的勇猛武士造像不能相比。 “匈奴到底还是接近西方文明的意识,人物的事迹值得传颂,就把他神化”丁晓东认为由此可见,那种人伟大即是神的观念,是对人的肯定,也显示出文化的单一。不像东方神,通天彻地,可以想象的空间很大。“到底还是白种人”丁晓东道。 石像的裙边,一片黑褐色斑块呈现出滴落状,附着在上面。仔细观察,其中星星点点不明物质也是黏着其中。 灯光照上去,相连相扣的溶洞被砸穿了。 周围再没有什么东西,李立明仔细检查脚下泥土,有几个小坑看起来疑似脚印,只能是疑似,那圆圆的小坑说是水滴砸的也可以。裙子上的斑块很难说是血迹,不要妄下定论。 邵军猩红的双眼,辛苦他了,溶洞里邵军基本走过。 如果溶洞没有,只能是对面的山崖,张春来还有一点隐隐灯光传出来。四壁上果然是先民炭画,就快接近张春来的时候,听到他在里面大喊:“刘宏过来,你们别动”。 这个语气,我们都不知道为何,我回头看下他们三个。 李立明摆手,他们停在那里极不自然的站着。 张春来的附近,溶洞空间变得很大。在一角边上,七扭八歪蹲着几个形如大锅的东西,上面满是冰刺一般的结晶。很奇怪为什么进到这边溶洞已然不见的结晶,这时候却布满这几口大锅,张春来在其中一个露下头。 我跳上去。 第61话大锅 张春来阴沉着脸,大锅里一具蹲着的干尸,就在张春来的旁边。张开大嘴仰面朝天,两眼干瘪成团,那样子及其可怜,像是死前还在哭号。身上的衣物也被亮晶晶的泡碱包裹着,完全看不出原色,双手在腋下抱着,这个姿态又像是冻死的。只觉得这具干尸十分瘦小,无法分辨男女。 仔细辨认,头发被冰碴般的泡碱包裹,轻轻剥掉一点,两边有些打结成团,应该是两根小辫。 裤子在膝盖部位,鞋也没了一只,好在内裤还在屁股上,不然这死因很奇怪。 “看脑后”张春来小声告诉我,脑后有两个三角痕重叠。 后背的成块结晶被张春来掰掉,老式的黑白条上衣,虽然大部分已经灰白无法分清,但是条纹还在。干尸左边后背上,一大片灰褐斑块,应该是血迹,微微搬动一点,屁股下面也有。三角形是九十度直角,几个重叠在一起,这个样子很像是方头的斧子。抱在腹部的两手,也被剥掉白晶,皮表带已然发灰。 顾雪彤。居然死在大锅里。 当年的四个人当中,只有苏怀手里有把斧子。他是木工学徒,因为他借住的人家,是龙象村的老木匠。 顾雪彤是被打死,真凶是苏怀。 如果是这样,那下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直接上去告诉东家,可是苏老鬼的三个人就在那边,别人还好说,李立明可是肯定会看出端倪来。苏老鬼和东家这次可是刚刚开始合作,而且我们都知道,苏老鬼对这件事还特别重视,如果现在就告诉他这么个结果,那边的三个人,不会让咱俩那么容易的出去。 换成我是李立明,干掉陈东家的两个人,上去换一套说辞,也未尝不可。是维护苏老鬼好不容易达成的关系,还是维护几个陈教授手中的土贼,这个答案很好选嘛! 如此考虑,不是现在要不要撕破脸开磕,而是我们两个能不能平安出去。 “直到目前,大家还是自己人”同样的话,说给张春来。这件事就让它暂缓,大家出去再论。说话很小声,几乎是发音都在口腔里,我相信他能听清。 我抽刀在手,心里默念。 该叫你小姑娘也好,叫您阿姨或者奶奶都行。现在管活不管死了,您老先委屈一下,让我们平安上去,再给您伸冤。 脑后的三角痕迹,贴着头骨削掉,用刀把狠狠将森白的头骨砸裂,所有关节都拿刀掰开,衣物也搅在泡碱晶块里,连同碎肉踩碎。整具尸体七零八落,装进编织袋内。眼里的泪水直流,当然是泡碱的原因。 走过去他们三个没有阻挡,先把顾雪彤送去塌方下边,我和张春来的任务,至此算是完成。 为了尽量不让他们起疑,留下张春来在这,只管告诉他们,顾雪彤是冻死的,怎么圆滑怎么来。 跟我预料的一样,李立明果然起疑了。 重新走回大锅这里,李立明一言不发,仔细查验这几口形如大锅的东西。布满结晶的表面被削开一部分,是两块抠成半圆的石灰岩拼接而成,说是大锅,根本不见能用火的地方,大锅下面的地面也是十分光滑平整,里面的半圆十分圆润,上端收口将里面封起成球形。 “什么事都要找到苏怀之后,上去再说”李立明在我观察大锅的时候,站在一边对我说话。从他那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我的表情他是注意到的。 心里藏不住事,这是硬伤,他一定能从我的态度上知道,顾雪彤的尸体有问题。 可是心里还在合计,李立明这话为什么对我说,上去送顾雪彤的时间,他可以对张春来摆明了? “这叫析出”丁晓东走过来说道。大锅上的结晶体,不是水汽凝结落下,与河床那边很像,和溶洞里落尘一般的粉末不同。这些冰刺一般的结晶体,是从大锅石灰岩中渗出来的,是温差湿度的作用。 没有能用火的设计,显然不是炊具,用途无从得知。 四壁的炭画,这时候才有兴致认真观察起来,很多地方颜色有脱落,但是大多清晰可辨。很多人物画像,姿势夸张很像是蹲马步,头部也是怪异的很,有的人头是两边长长的尖角,张开双臂状若舞蹈,腋下的体毛也用相当多的笔画描绘成翅膀一样。惊奇的是其中还有很多动物图案,动物的图案所用笔画线条粗重,形象丰润,像是牛或鹿,身上的网格条文整齐有序,只是头上的角与身体同宽,虽然特别漂亮美观,但是每只角弯出一笔让动物有了灵性。 如此画法,让人不觉得这是正常的动物,反而像是先人想象出来的。因为大小和特征与人物明显不成比例。 李立明的灯落在几幅怪异的图案上,那上面人有六肢,在肋下多出两支手臂朝上,手里握着像是花草。两个六肢人物上面,一大团花朵一样的东西,每个花瓣又像是人脸,只是面部不是黑炭,而是带有一丝红色的笔触,轻轻点出五官,顺着线条向下,下方的每个花瓣也有五官样子模糊不清,相互围成更大的花式图案。 “这种东西我好像在内蒙见过,现在那是景区”这时候我说起一些以往见闻。那时候导游说这图案是祈求生殖神的意思,是古代先民画在女人肚皮上的图案,和这个很像。李立明摇头说不对,生殖神不会是这么抽象,用大肚子的女性图案会让人觉得夸张一点,但绝对不是这种徽记一样的东西。 “这里”张春来喊大家过去,在很多人物图案一角,几个黑乎乎的方块,涂色由外而内渐渐变淡,作画人好像是意在描绘那边的几口大锅,由于太高看不真切,几支强光上去照得更亮,越清楚越觉得不像。 大锅图案下面,整齐的一排排人物,身上都是类似裙子一样的装束,坦胸露乳,不分男女。只是人物各个瘦弱不堪,眼睛嘴角的笔画特别突兀。没有舞蹈,也没有像是狩猎的场景。张春来特别指出几幅,那几幅当中的人物,好像是在被押送,两边的人物手里有工具。只能用工具形容,极似中间岔开的远古农具,和大禹治水的那种差不多。“远古部落战争也是主题,其他部落的人被抓来吃了也有可能”张春来道。 “人不人鬼不鬼的”李立明关注的是意境。作画的人好像是在表达这些押着敌人的家伙,都是些不人不鬼的族类,将他们刻画非常丑恶。整整数面墙壁,给人一种悲切沉闷的气氛,让人生厌。 “这应该不是一个群落部族的”丁晓东走向最里面的时候说道,他那边的墙在灯光照映下,反射回了彩光。 不知不觉,光滑的溶洞四壁变成开凿的石穴,凿痕十分明显,可是显得非常乱。四周的岩画色彩丰富了起来,人物身上,也用红色调绘制出肌肉纹路,手上的物品也变得多样。好多大牛大鹿身上点点黄斑,时而跳跃追逐,时而还有交配的画面。不是一个部族,也可能不是一个时期,这个时期的远古人仿佛有了彩色的画笔,表现的画面栩栩如生,大多都是生活主题。画笔是不可能有,可以用来做画的彩石必须是有。 嗯,自己也在心里肯定,一定是这样的。 “你说,真有远古大祭司嘛?”李立明的问话,估计他又发现了什么解释不通的事物。 至于开凿溶洞,这要等人类究竟是在哪个时期学会使用铁器的争论结束之后再探讨。单单一个石器时代,各大洲的考古发现的时间段都不同,世界最早的青铜器,应该是美索不达米亚出土的,这个问题也争论的好久,不管是在哪里,最早的青铜器出现时间已经定位在九千年前。有了金属冶炼,哪个时期哪个种族对金属工具的制造达到什么程度,就要考古学家们去求证。 李立明的面前,是好几块山体岩石,上面满是人像绘画,那些人身上似乎有了某种编织物,但头发还是表现的蓬乱一团,绘画人却用统一的手法将头发所绘一致。李立明盯着的是一个坐在地上的人,身有六肢,挂着很多像是某种动物头骨的东西,身边还有一个跳舞的小人,跳舞的小人只用几条线来刻画,脚下一张人脸极为传神。但是很奇怪,那跳舞的小人旁边,不知是什么动物在朝着他张嘴,动物头上像两耳也像是角,整体像狗,但体型却很大,大出坐在地上的人一倍。 其它的岩石也是一样,只是有的人数变少了。坐地上的人和那个跳舞的也改变了姿势和方向。 “祭司只是现代人给加的一种称呼,几千年下来都没变过,也可以理解成神职人员”张春来说,他听东家提起过,祭司这种古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职位,出现的由来十分复杂。联想到甲骨文出现的时间和背景,祭司也许在远古时代不叫祭司,更可能是叫‘占卜师’,因为很多史前遗迹的发现表明,占卜师在遥远的史前文明中,很可能决定了当时的人们生活秩序。母系和父系只是家族单位的决定因素。族群部落,要有一种维系的规律秩序,这个就必须是担负神职的占卜师来主持。 “现在再回头想象一下,占卜师手中刻满文字符号的龟甲,和轩辕造字”张春来的表情洋洋得意。 第62话岩画附近 张春来的心可真大,这时候你还能炫耀东家的传授。 刚才大锅里你那语气,人家李立明早就发觉顾雪彤的尸身有问题,还没跟你挑明。心胸这一块,李立明可是高出你一大截。 心里开始揣摩,李立明不追问顾雪彤的尸身,也可能是因为张春来和我既然选择那样的做法,他就顺着事情的发展。不追问不挑破,即使找到苏怀大家也平安无事的上去。这样的话心里有了一丝敬佩。找到目标是目的,其它的事情大家都想压下来,不想拼个你死我活。 至于事件后续,两家的主事老家伙会怎么处理还不一定,底下人先打个不可开交,那样就鲁莽了。 张春来这会儿若无其事的样,估计他明白的比我早。叫我自己去大锅,更多的用意可能是想让我提前有个心里准备。玩心计,张春来可圈可点,像那么回事。 何况我们这样的人,出手会是什么场面,不敢想象。 ‘明哥,大度’。 “出去之后,苏老会让你们陈东家变成小学生”邵军打断了张春来的口若悬河,他显然也是注意到了我的不满眼神。我更希望现在就看到苏怀的遗骸,拾掇拾掇现在上去。 “哈哈哈哈”李立明大笑一声,嘴里说着还别不信,有关甲骨文,到底能不能叫文还两说,象形文字这个称呼比较贴切,无论是石刻还是龟甲,有实物出土就是证据,那些大小相近规整简化了的东西我们称其为叙事画也可以,远古人类也是在不断的寻求高效简洁的表达方法。你说得没错,至于轩辕造字,咱们不去研究,甲骨文有实物,轩辕造字之后的实物还没有。 丁晓东走回来,手里拿着几团黑绿霉球,就像染色了的棉花团,在我们面前轻轻捏开。霉球软绵绵的,捏开之后貌似纸片,两边还有横线,中间的图文看不清楚。 糖纸。 七十年代南方某地生产的椰汁糖,腊纸包装。可能是纸料与腊层的厚度,让糖纸在地下这么多年没有烂没。和预想的一样,地下潮湿的环境,腊纸会长出一团霉菌。丁晓东灯光照去,在那边不远发现的。 李立明眉头紧锁,回头再次审视一下身后的溶洞。“糖纸在这里,不可能是三个人”李立明喃喃自语。 如果是三个人先下来,那么留下的那个手里不可能是火把,必须是手电。手电一共两支,怎么可能给他留下一个,三个人在这里还悠闲的吃糖! 顾雪彤在大锅里,两个人在那里吃糖更不可能。如果糖纸在那,人数必然是四个。 “顾雪彤的周围,没有手电和火把?”李立明的口气是征询,顾雪彤所在的那个大锅,李立明看过,但是尸体什么情况不知道。我和张春来说确实没有,顾雪彤只有一具干巴巴的尸体,蜷缩成一团。 李立明凝重的眨眼。 这么看来,算下距离,他们是在有人掉下来之后,一起下来搭救,在那塌方开始继续向下走,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到这里。吃糖印证了当初的判断,他们对此时还是不知危险,以为身后会有人跟来。由此可以确定,水槽在他们出发的时间里,并没有落下。爬过小石室的洞口,在窄道上直接到了白虎星位,那个水槽他们根本没有看见,所以也不知道回去的路那时候已经封死了。这个关键证据是糖纸,只有时间没有让他们担心,也没发生什么特别情况,有人掉下来,当时的塌方如果没这么严重,人也可能是轻伤。 只有这样的情况,才能悠闲吃糖。而且,火把应该还在。 “顾雪彤是进去了的?”我疑惑的问李立明。 李立明点头,没有理由将顾雪彤留在大锅里,手里还没有照明,就是顾雪彤在解手这种特殊情况,那也不能没有照明。 “这里有一个问题,他们四个从塌方下来,为什么要往里走,那些溶洞可是没有能引起他们好奇的东西”张春来的话,也是李立明认为的症结所在。 有人从塌方落下,下去搭救无可厚非。但是救起人了之后,为什么还要往下走?不知危险是一方面,肯定是那时候还有什么引起了他们注意。那么这个值得注意的地方,就在塌方下开始,到那道暗河河床之间。 女身石像。 “有这个可能”李立明略有赞同,但是石像应该不是那时就在溶洞里,那样静止不动,他们又不是透视眼。只能是他们下来之后,石像在那时候恰巧落下,才会惊动他们。只有这一种解释合理。 “这也太巧了吧!”我几乎是不相信,李立明也是一副苦笑的表情。偏偏他们下来石像就掉下,李立明也不愿相信事情会那么巧。 “他们进过大殿”丁晓东自语道。他们进过那里,就有可能碰过那尊石像,或者碰过好几尊石像,当下到塌方下面的时候,石像才落下。 这样推断,我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李立明叫大家不要猜了。顾雪彤没有照明,孤单死在大锅里,那边还有个摔死的。当初李立明还认为有可能眼镜男是个胆小鬼,但是顾雪彤和那边出现糖纸的情况改变了他的推断。四个人一起下来是肯定了,只可惜那个摔死的没挖出来,如果能在那里找到手电或火把,就说明了他们死在逃跑的路上。 逃跑。 李立明用逃跑,而不是回程。 想想也对,平安回程不会一个在大锅,一个摔死。 李立明提醒大家,这里不是古墓了,是地下遗迹,该换个方式来走。被古墓的排水冲出地下先民遗迹,不能用古墓的方法,况且咱们走墓的路数破绽太多,还是先前矿工路子谨慎些。但不能照搬,他们两个死状表明极像是在逃跑路上,下面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刚刚走过的地方,再回头扫一遍,地毯式搜索。 石壁上的岩画还是密密麻麻,只是再次返回寻找,发现很多图像连贯起来,的确是张春来刚才夸夸其谈的那样,这不是随意涂鸦的东西。远古先民在生活中,祈盼是重要因素,这种祈盼会表现在绘画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意愿是有,但更多的是表达,表达生活主题才是真的。 岩画上狩猎,分食,甚至连分娩的内容都有。 记得在内蒙见到的那些,解说是相当一部分的岩画是表达迁徙。那些细致的内容里,有几幅牲畜图案,因为笔画抽象的很,虽不知物种是什么,但是足以说明遥远的时代,先人已经开始尝试驯化侍养一些动物。 这就是现在眼前的岩画里,很多人和动物一起表现的原因,张春来说的没错,如果当时人们存在驯化动物的情况,那就衍生出来一个问题,如果有牲畜存在,那这个牲畜在当时人的眼里,这东西必然也是一种财产。 财产观念一旦成型,那么也就会产生人的贫富差距。 想到这心情放松不少,不自觉笑出声来。陈大东家不是古文专家嘛!这算不算古人类学范畴,学错专业跑偏了吧! 告诉张春来我在笑什么,被他一顿损落。“你知道个屁!东家一个教学楼里,还有个化学与生命科学的实验室呢!”。 “你不如告诉我,被奥特曼孽待的小怪兽们,才是地球的真正主人”我哈哈笑道。 继续在开凿过的溶洞里搜寻,李立明在我们身后不远,他的步伐很慢。这个样子似乎是在观察我和张春来。 张春来递给我一个颜色,意思是我该上去说点什么,或者特别注意。与人沟通交流,不是我的强项,离开部队我要做自己的事,曾经的开朗都消失了多少年了,这时候上去说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明哥,我们这次来,不比你们几个”我对李立明说起,从王宇敲响我们的房门,我这个初来乍到的东北人就有点蒙圈,这里的利害我还没有头绪,但事情好像很严重是能感觉到。咱们今天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东家指派,事情我们会做好,不会丢任何人的脸。顾雪彤虽然找到,但是苏老的弟弟目前还没找到,我们两个是继续留下,还是现在上去,我们不选择。既然一起走到现在了,就有始有终。不管他们是什么情况,上去让主事老头儿们去解决。 李立明低头踱步,半晌说我误会了。 李立明心里想的,不是顾雪彤的死因和张春来的态度。而是苏怀他们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进入这溶洞群里。 落下的女身石像,李立明根本不相信事情会那么巧。一定是一个在他们眼前就可以看得见的东西。只有能看得见,又不像是很危险的东西,才能吸引他们一路走到这。 李立明居然想的不是我们的问题,这时候的我更加迷惑。 “是那些水汽”李立明的话,对我刚说的话丝毫没有波澜,估计这时候他是想用这关键的问题,打消我们两个的顾虑。 能吸引他们几个走下来的东西,一定是能看得到,在我们眼前也出现过的水汽,是最大可能。 只有那种在眼中明显的成团收缩的水汽,也不够,李立明猜测水汽中还有其它的东西存在。 第63话该注意的事 李立明此时想的是苏怀他们究竟因为什么敢于走进溶洞群,对我所说的仓促上阵,他早有预判。李立明说的没错,一路上我和张春来的表现,都说明我们两个对王宇出现前后,根本没有丝毫对策,完全是措手不及。李立明叫我们不要多虑,王宇的表现上也有问题,但是李立明还没抓住症结所在,因为王宇说有个大姐在给她做指引。 有个大姐做指引,那后面的不确定性就多了去了。 “王宇的母亲是苏老的故交,有些事我们别生乱,那个年代的人和事,有太多说也说不清的”李立明话里,我和张春来理解的,不单单是李立明不想说苏老鬼的陈年旧爱等等往事,而是下来之前,苏老鬼对王宇的事情向李立明他们有过特别交代。 一句故交的孩子,李立明肯定能心领神会,一路上要分外关照。 “那带她下地,这样也算是照顾嘛?”张春来说出我心里也在想的。既有照顾的意味,现在让她跟着下地,在旅馆里王宇说过,那个神秘的大姐将苏文的情况,告诉过王宇。人家是为了找寻母亲,或者其中也有调查父亲死因的目的,这么大张旗鼓带着她下地,真的好吗! 李立明伸手止住我们的话茬,他能发觉,张春来是想趁这个机会在他那里探底。 “你们是仓促上阵,我们何尝不是呢!”李立明诉起苦来。苏老和李博生刚刚谈好条件,正和陈教授说起神农架林区的龙象村,还留着当年的遗憾。张春来的电话打过去,所有人那时候也是反应不过来,只做了初步的安排,这其中的心惊谁能理解!陈教授当时可是说了,湖北之行暂时取消。对方既然知道所有人底细,知道你们是陈教授的人,现在正在谈合作,王宇的话张春来在电话里是如实报告的。 “想想这是什么人?”李立明的语气极为凝重。选择这个时间出现的用意难以琢磨,你们就没害怕吗? 张春来也是捂着围巾来回踱步,他心里清楚,王宇敲响房门,惊险已经开始了。我的预感正确,当时初来乍到的我是最危险的。 难以琢磨,不如不去琢磨,计划继续,龙象村非走不可。 非走不可还不算,还要带着王宇一起下地。 “这是苏老咬牙做的最后决定”。 仔细回忆过去几天的细节,王宇跟着我和季秋游览故宫,季秋看待王宇的眼神,邵军接到我们之后对王宇视若不见,还有丁晓东对王宇眼中那种凶狠。就连丁晓东和张春来聊的‘虳’,估计后面也有用意。 只有我一个人对危机没个清楚的认识。 张春来想探底,不是甩锅。李立明已经走开,张春来还在来回踱步,他心里清楚的很,我们的住址,只能是自家人知道。将这个结果告诉东家,没什么用,而且东家也不一定不知道。那个‘大姐’能把王宇送到张春来和我的面前,就不能送到全聚德的包厢里!这么来看,这个锅还真甩不掉,苏老鬼的人,不可能知道我和张春来在哪。 “好日子到头了”张春来自语道。我可没有这么悲观,回去告诉东家,‘清理门户’不就完了。 刚刚想到这里,细细品味回来,张春来说的对。东家下地倒土带女学生,李博生又阴沉无比,就这几个人圈子里的事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真是那种外神通内鬼的无间道,麻烦大了。 溶洞群里四面相通,来到暗河附近,太高的地方看不到,大锅那边应该是水的上游。河床中的岩石结满冰刺,旁边翻开的土酥黑成块,含有碱性水质的暗河应该只是很短的时期内流过这里,只在河床表面下半尺有结晶。 李立明他们在上游方向爬上一面斜坡,这个方向,斜坡下就是刚才的溶洞。上方灯光过处,玉树银花,满是被结晶覆盖的树林矮丛,一根根树木只剩半截,框架还在,确有雾凇一般的美感,冬季的雾凇,我可是不止一次看过,那种满树银花,只在松花江边特有的冬季雾气里才能看到。工兵铲劈开一段,里面的木质部已经呈现絮状,铲子掰开纷纷飞起,赶快躲开。这种飞起的含碱的絮状木质,落到眼睛里可不是一般的疼,弄不好会瞎。 没带护目镜是个失误。 河床附近和斜坡上,只是一层覆盖的结晶泡碱。李立明判断这里因为离地下泡碱暗流很近,暗流应该有一定的温度,所以泡碱结晶才会凝结在山坡的残枝断木上。但是那几口大锅的析出结晶却那么厚,谁也猜不出那是因为什么。大锅没有用火的设计,中间是分开,显然储存泡碱水也不可能。 沿着河床又向下行出一段,李立明想让大家多熟悉一下周围的坏境,不急于进到更深的溶洞里去。几个人又讨论起泡碱和天然盐的关系。埃及的沙漠深处,泡碱是以涌泉的方式直接喷涌到沙漠中,网上说的位置是帝王谷西南十几公里处,那种碱水里天然盐比例很高,结晶是可以直接拿来制作木乃伊。但这里的不一样,刚才尝过,盐分很小。 而且水流的方向,查看过翻开的石头,李立明根据石头下的水流冲刷痕迹判断,水来的方向是西边溶洞深处。 刚才溶洞里的岩画貌似有很多种不同时期的画作,人物衣着手中器物就有很多不同。 再看周围地形,河床如果原本就是溶洞群里的水流。那么天然洞穴在远古时代,很多族群都会选择这里聚居,或者血腥一点,为了这个溶洞群互相攻伐打杀。就不足为奇了,环境适合庞大族群栖息,更有着得天独厚的资源。 天然盐。 “书上说远古人类的平均寿命是十几岁,那么性成熟的时间段里,必须抓紧时间生育下一代”李立明提出了很多矛盾,十几岁的人刚刚成熟没多久,就要繁衍,短命的原因没解决就要延续种族。远古人类太伟大了。 顺着这话理解,还真有这个可能。人类很可能很早就发现了天然盐的存在,岩画上可是体现了有编织物的衣着,说明远古人类的生存能力没那么弱。石器时代的出土物件,能用石头磨制工具,能用动物骨骼来制作针和梳子,远古人类的大脑也在不断开发,这必须要一个大的坏境。 庞大的族群和相对平和的时间。 “假的”丁晓东继续李立明的问题,远古先民的寿命没有那么短。刚刚还在岩画上看到过哺乳的女人,明哥也提出了性成熟的年龄,古人绝对不会只有十几岁的平均寿命。 天然盐的涌泉处在溶洞群深处,这个溶洞群被一个族群长期占据。那么这个结果就对了,怀璧其罪,别的部落也会来争抢。 原始社会长期征战也许是人短命的原因,当然了,那时候的征战,规模只相当于两个村在那打。 “别猜了,也不一定是争抢杀戮那么暴力,也许远古人更懂得以和为贵”张春来搅合了大家的性质。极其傲慢的口气问大家,知道周口店嘛!知道河姆渡嘛!知道半坡遗址嘛!很多先民遗址的挖掘中,无论是岩画还是甲骨文载体的分析,遥远的先民就有过物品交易,虽然不是用钱币易货的方式,以物易物还是有的。他们按照自己占有的资源,来换取没有或者稀缺的物品。比如领地在河流边的部族,会用捕获的鱼类换取其它东西,像是兽皮和肉什么的。 丁晓东赞同张春来,“据说在某个北欧国家,发现个五千多年前冻在冰窟里的小女孩尸体,胃袋里发现有麦麸”。 五千多年前有麦麸,以植物为食和以人工种植物为食是两个概念,时间跨度应该很大。 先民的生活,仍然值得去研究。 “很荣幸,我们的国家有古人类,更有古人类遗址,遗址更不止一处”张春来不可一世的样子很欠揍。 “很荣幸,我们国家也形成了人类最早的职业”我必须强词夺理,找回一点颜面。古代先民的生活地域,族群规模达到一定程度,那么族群的生活就需要青壮力量来守护,由此,世界最古老的职业就此诞生。 战士。 只有伟大的战士才能保护族群。“论盗墓,我初中文化就够用”。 大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气氛很好。李立明也用平缓的话语告诉大家,之所以这样安排,就是在进去之前,先熟悉一下周围的情况。 李立明的灯光四处游走,顾雪彤死的那个大锅在身后几十米,死时手里没有照明,糖纸却离她不远,可惜地上的土质不允许脚印留下。只能根据前方的情况来做一个基本假设。 青灰的溶岩被修整过,空间宽敞,更多的岩画所处较高,只能一点一点大概观察。注意那些看上去应该注意的事就可以了,特别是地脚边,哪怕出现一个形制可疑的物品或石头,都会引来兴奋,李立明的判断,全是来自顾雪彤死的位置。 “应该不会太远”。 顾雪彤手里没有照明,走出的这段距离内,没有发现火把和手电。吃糖的气氛肯定是大家短暂休息,四个人也没有太大闪失的情况下。那么顾雪彤死在大锅,一定是在往回逃跑的过程里,出了事。 “明哥,你这么说,让我们怎么听不明白啊”我疑惑的问。四个人没有太大闪失,在休息中才能吃糖,这听上去没有多大的联系呀! 第64话突然地转弯 “有人在后面,就不可能走得太远”李立明的解释,如果有个人在后面,前面三个不能走太远不说,留下的那个也要有个照明光源。之前的分析,从石洞爬出下到白虎星位,如果是这样的路线,时间为半小时左右,到达阶梯上方触发机关,火把在那个时间也是接近极限了。留给那人一支手电,有这个可能,但是顾雪彤死在大锅,没有光源就不对了,里面几十米又出现糖纸。 这就足以说明,不管前面是什么吸引他们前进,都不能在一支手电的情况下进行。到达这里的人,必须是四个。 吃糖,必须是在休息的情况下。 能停下来休息,四个人必须都在。 说到这里,李立明停下来。为自己的心急也是懊恼不已,那个摔死的发现之后,李立明也是急于找到苏怀,才急冲冲下来。这时候他想再次折回去,挖出那个摔死的。邵军手指地上的记号告诉明哥,所有标记一个不差,简单醒目,回去也快。 深思熟虑之后,李立明还是选择放弃。在脑海里反复推敲,他认定自己的判断没错,他们一定是在逃跑,四个人敢走下来本身就是问题,死的迹象是逃跑,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既然认定,那就去求证好了。 “忘了苏老教的了嘛?初步判断有了就好,关键是走好每一步”李立明教导一般的口气,邵军用力点头。 不回去的原因,摔死的眼镜男那里有编织袋,里面装着顾雪彤。李立明显然是注意到了,张春来和我,心里是不希望李立明这时候折回的。 心里有了一点小激动。 投靠张春来还算正确,这种氛围比在东北那个小圈子不知高出多少。我就需要这样的伙伴,思维敏锐胆识过人,身怀绝技,看看人家身上的‘家伙儿事’,传承这东西太重要了。至于有什么利害,不去管它。 大家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水也不用留太多,往下可能遇到苏怀他们遇到的事情,做好一切战斗前的准备。不过包装袋上的大红点,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一声,西方国家的军用口粮,包装袋外面的标识是变色材料,一旦颜色红了,就是过期。看他们吃的挺香,我也别说没用的了,自热包装那叫一个贴心,这东西只要还是密封的,口味差点没关系。 况且自己以前也吃过。 还有一点小惊喜,这单兵口粮里面,居然有一小条塑料包装的酒精类饮料。 有限的军事常识告诉我,除了俄军之外,意大利军粮里可是也有酒的,羊肝午餐肉,杏仁果冻,最正点的是纤维饼干和能量棒。 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大动作之前的准备,让我抑制不住兴奋,就喜欢这个状态。 一边吃也一边讨论一些岩画上的东西。 之前提到的饲养牲畜,人与动物的画面是每块岩石上都有的。张春来先前也说过,不要刻意关注是不是在一个平面上整齐排列,即使相邻的两幅图,也有可能不是一人所做。先民作画,不会去强调比例,不是一个人,更没必要按照实际大小来刻画,你画个人,我想画毛毛虫就要按照你的人物大小来画,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才会有那种像是狗,却比牛还大的情况。 岩画上两腿的东西,比人还大的那个真的好像是鸡。养鸡养狗这情况到底有没有,张春来听东家说过,在先民遗址的挖掘中,的确发现过刻有狗或者狼的图案饰物,但是有的学者认为那是族群徽记,图腾而已。至于骨器,必须要有切片在显微镜下比对才能得出结论。 “比对个屁呀!”我对付张春来的方式,就是拆台:“咱们中国的先祖,养鸡可是养了几千年了,这个有史书佐证。晋代有个兄弟俩叫什么我忘了,就是说他俩非常勤奋,每天早上闻一闻烤鸡的香味,就起来练剑,这叫闻鸡起舞,教科书上的东西有假的?”。 论盗墓,我初中文化就够用。 “好吧!”张春来也是十分无奈:“那么大的个,先民养的是鸵鸟”。 至于大型牲畜,可能是原始社会时期,自然资源丰富,换句话说,就是家家门口都能放牛,驯化饲养大型动物没有限制。 “哎!对呀,我又想起了中华先祖养牛也有好几千年了”。 “你停停停”张春来打断我,牛角挂书这典故太熟了,不用我提醒。 无论什么情况,手里都不能没有光源,这是李立明咬死的。顾雪彤孤单死在大锅里,手里没有照明,遇到了危险在逃跑是肯定的。所以再往下走,李立明要求大家不要分散,灯语牢牢记住。溶洞的样子,有渐渐变宽的趋势,下面一定还有更大的空间,但也不会太远。丁晓东的火苗安静柔和,空气没有问题。 一字排开,继续向下。 走出这个宽敞的溶洞,去路就在眼前急转一道弯向右。坡势轻缓,是向下没错,但是走在上面丝毫感觉不到有坡度。 “上面有个大蛋糕”邵军的叫声,大家都把光束打到上面。 一整面岩石表面十分平滑,斜立在右边,上面真像是邵军说的,一块巨大的三层蛋糕,刻画得十分细腻传神,不仅啧啧称奇。细看之下,大家都是一阵苦笑,那上面表现的应该是一个祭坛,只是岩石的大小和上下三层,一眼上去整体与蛋糕并无两样。 罗列三层,阶梯表现并不清楚,只有六条路从中间贯穿,这么看更像是切过的蛋糕了。周围密密麻麻的笔触,不仔细瞧,根本瞧不出来描绘的是人群,三层最上面,那一排人影,最初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蛋糕的装饰。 “这可不是跳大神烧王八的地方”李立明的话又让大家笑起来。张春来也说那不是跳大神,东家说过,在很多先民遗址的发掘中,岩画上表现祭祀舞蹈的图案都是七个,所以有的学者主张冠以‘七步舞’来称呼,但是那些相互间并没有连续性的动作,实际舞动起来怎么看都不完美,十分别扭。所以后来又有人从‘毛利战舞’上找到一些灵感,七种动作在蹦蹦跳跳之间定格,每一个动作中间加上一些有节奏的吼叫。还别说,有点意思。 烧龟甲是占卜。这个问题就和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先民没有做过的事情都要用烧龟甲占卜的方式来卜问天地,敬天地鬼神。那么,鬼神之说究竟从何时源起?这可是争论了好久的问题。 “明哥说得对,祭坛这东西可不是几十几百人的小部落能用得着的”张春来知道,那祭坛不是小工程,肯定是人类群体达到一定规模,文化承载也出现必然需要才能有的东西。《史记》上记录过,祭坛最早出现在釜山合符大会上的,那个三层祭坛是举行仪式祭天用。 但是史记上的东西可信度不高,到目前已经找出好多东西与记载根本不符。 李立明着重问邵军,刚才塌方下的溶洞里,有没有岩画。 那时候谁都没有留心,只是注意了溶洞里的土特别密实,判断是洪水将其填满。而邵军却肯定地说,有。 那边的岩画只在溶岩上留下一点浅浅的纹路,绘画上的碳或彩石,什么也没剩下。不像是自然脱落,更像是擦掉的。 “是水冲掉的”李立明改变了不久前的推断,部族争夺这里的天然盐,可以当做是一种必然情况。更大的可能是,一个部族在这里长期发展壮大,两个溶洞群中的河床,这边上方又是曾经植被覆盖的山体,中间的河是地表明流河。塌方下边的溶洞群和这边都是处在一个高度,为什么那边就灌满积土?这边一点也没有?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 远古先民,的确经历过大水。有关大禹治水的记载也说了,那种大水可不是今天常见的冲进城镇的那种山洪,而是水漫金山的那种妖力所致,一下子整座山都给没上去,海天相接那种。古人称其为妖龙,妖龙过处,天地崩塌。 同一高度,却不一样的境况。 这个答案很清楚,大洪水来之前,这边的溶洞是被山体植被覆盖,或者是整座山从外面都给埋了。洪水过后,地平面被淤泥抬高了一百多米,那时候是高于上面的那个蘑菇位置的横断层。淤泥封住,却堵不住河流,这个河床在地下仍然流动,带走了中间的土层,期间地下碱河也流经这里一段时间,同时也抽走了封住这边溶洞的封土和植被,漏出溶洞。 蘑菇堆墓,是在后来北朝或者北周时期堆建,当时并没有发现下面是远古遗迹。 李立明说的应该对,一条河床那边就满满的都是土,这边干干净净,有人打扫一样。 “大锅上的析出”李立明重点强调,长期使用碱水的东西,如果是古人提取天然盐的用具,那这可是个惊天的发现。 不过目前还没有证据。 岩画往里的岩石,整齐光滑。岩画上人物手中出现了火把。人类使用火的时间段长了去了,张春来的讲述,人类很可能在光屁股不知害羞的年代,就学会了用火。特别强调,是中国的先民最先使用,因为古遗址的发掘显示,钻木取火的中华先民是最早掌握用火的民族,比欧洲被雷劈的那个要早1700多年。这是碳灰,检测出的数据。 提到了用火,一路下来心里一直不解的问题,这时候请教一下李立明。那些清朝人,是用什么照明的? “和那个滚子盒一样,一定有我们还没注意的东西”李立明也说不清那是什么。 第65话断层 “是腊碗”。 丁晓东说明清时期,采矿工人有一种很实用的自制照明工具,叫腊碗。 那是一种形如茶碗,或者就是用茶碗做模具倒制的蜡烛。所用的腊,也是调制过的,特点是耐燃亮度高。很可惜有很多东西至今都失传了。那种腊时间久了,只会剩下一小段灯芯,所以我们才很难发现。而且碗状外形,让它在一个即将燃尽的时候坐在另一个上面就行,古人的智慧不能小看,古代人采矿或者野外工作,常常带着十二水合硫酸铝钾。 “哇哦!那又是什么牛×的东西?”。 “其实就是明矾”丁晓东让我的兴致瞬间跌落谷底,还以为那是个了不起神器盔甲。 越是向下,李立明的脚步越慢,不时提醒大家,周围的情况每一步都要看仔细。缓坡下方,空间更加宽敞,岩画也越来越少。快到坡下,岩画的内容重点表现人物,很多整齐的队伍很有气势,人物手中出现了长矛,衣物也丰富了许多,不仅身上的编织物增多,身上也佩戴很多挂饰,头发出现了梳理的样子,扎在脑后的发髻,发梢却绕到颈前。细看之下,整齐的队伍里有男有女,都是壮年。 这些人物画给人一种**肃穆的感觉,他们好像是准备出征的队伍。很重要的一点变化,就是这些队伍里每个人的脚上,出现很丑陋的包裹物,不再是光脚。只能算是包裹物,那究竟算不算鞋子靴子说不准,从双脚到膝盖下方,显现厚厚得两大卷。 空间太过宽阔,五个人左右已经不相顾,李立明只能叫大家先贴一边,从右侧绕行。我心里也一阵阵惊叹,刚刚的缓坡已经让深度下降了不少,前面还有那么大的地方,而且更深。地下我不怎么害怕,可要说到空间大,心里还是没底,不说别的,方向感早就没了。这要是突生变故,都不知道往哪跑。 光束里出现少量水汽,证明我担心的没错,深度温差出现了。五个人贴着右边走,地上的大块岩石骤然变多,和之前有过人为修整的环境截然不同。很多倒悬下来的岩石就在头顶,在灯光所及的范围里,可见并不高,顶部岩石基本呈一线延伸出去。 山体横断层,再次出现。 脑子里此时想着堆墓那里形如大口的断层已经够大了,这里怎么还有如此高的一层断裂。李立明的语气带有恼火,自己认识这么多人,没一个学习好的,地质学科里有个断层应力计算,在人家眼里,立刻就能知道怎么回事,哪个先出现哪个后出现都能知道。 转过弯来岩画没有了,沿着右边出现好大一处空洞。还没进去,李立明再次回身检视来路。这时候的地貌,已经不能让苏怀他们有胆子向下了,他认为我们应该回去,从斜坡正对的方向走。苏怀他们没有经验,不会首先选择从右侧走。 我也认为有道理,不管是什么让他们进来,斜坡下的路,他们是不会乱走的。同时也认为,斜坡下面,是他们最大的限度了。 “明哥快来”邵军一声惊叫,打断大家的犹豫,急忙过去。 空洞是大小相套的一个个石穴组成,在墙角边的一块石头里,两条手臂骨白森森插在墙角与石块之间,若不是一小段漏在外面,根本发现不了。 邵军蹲在里面,神色激动溢于言表,不停给我们指着什么。李立明迈步进入石穴当中,皱着眉从里面拿起一段黑乎乎的东西。 整体都烂成黑泥一般,只有上面一块压扁的灯头,半块碎玻璃罩还在。用灯光照上去,反光碗还有一丝发亮,大部分也锈蚀烂出坑。李立明的手一翻,手电筒后面还粘着一根手指。轻轻拿出左臂骨仔细辨认,丁晓东也急切的问,是不是他? 无力的摇头,李立明又将骨头放回去,趴下身子爬到了近前,两手学着骨头的样子,慢慢伸进地脚的缝隙里,抱上地角边的石头。 李立明现在的样子很吓人,是想模拟现场是怎么滴!不过他学的样子,完全符合那两根小臂骨显示的情况。我们心里也是一惊,既然是死前双手紧紧抱住了石头,那身子哪去了! “找!”张春来附和一声,率先进到石穴山洞里去。 顶部和地上,完全是横断开的样子,因为地上的巨大岩石,就是上方塌下来的形状。进入洞穴,立刻就感到十分压抑,上方突兀的岩石就在几米高的头顶,犬牙交错,有的地方只能爬行。在很多岩石缝隙中,找到许多已然开始黑化的骨骸,白色骨质还在,但是每根骨头上都有黑斑,和中毒的骨头不同,黑斑很像是潮湿环境所致。 除了骨头,我还找到一个胶鞋底,丁晓东找到了脑袋。奇怪的是,脑袋不完整,只剩一张正脸没有下颚,脑后的头骨不知道在哪。能把头骨破坏成这个样子,需要什么力量!李立明的眉宇间也生出一丝胆怯,骨头遍布的范围方圆有几十米,怎么看都像是抛洒。 残缺不全摆了一地的骨骸,李立明拿着几根骨头放在眼前,小臂骨与其它部位明显不同。 “其它地方的骨头是腐蚀导致,头骨上面也有划痕”李立明不说,我们这时候也看得出来。刚刚出现的判断这时候也被推翻,小臂也在这潮湿的环境,怎么就没有生出黑斑。 “像是被啃过”丁晓东怀疑是被我们打死的那种动物。 “不对”李立明说道:“打死的那个东西上下颚和牙齿你们都看到了,那东西咬合力惊人,包括大型獒犬在内,很多动物的咬合力都能轻松咬断人的骨头,不能小瞧”。 地上尸骨每一根都是完整的,除了头骨完全碎裂,一节一节的脊骨也很少有断点,那些细小的黑斑,很像是虫蛀的牙窟窿。抛洒的四处都是,倒像是很多小体型食肉动物的争抢。李立明如此说,心里有些害怕,这可如何是好。直到目前,我自己就解决过一只猴子,完全没有经验。 手忙脚乱打开背包,开始准备药管火雷。邵军的背包也被我拿过来,有一支算一支,全部装好。 李立明他们将尸骨装起来,大家继续在石洞里寻找。兜出几十米距离,中间越来越低矮,五个人不得不向后退却,方向感不在,只能凭记忆向斜坡下退回去。 把尸骨袋放在斜坡下,用来做个标记。回头继续出发,子弹匣全部压满。 由于过来的方向是右边,现在再次出发就要向左去一些。 然而向左边刚走出不远,一道浅浅的宽沟横陈在脚下,月牙形浅沟有一米多宽,长度不得而知。只觉得这宽度不能是供人滑行,因为月牙很浅,在一米多宽的距离内,中间最深不过一拳高,人要是在上面滑滑梯,遇到转弯非甩出去不可。浅沟在地上蜿蜒前行,李立明叫大家先往回兜,画个圈回斜坡那边。 丁晓东的手里,不知何时拿出几个纸盒撑开,点燃蜡烛倒置进去,细白线绑住石头。几个缓缓亮起的纸盒就倒立在前方,只亮起四个,周围大致情景展现在眼前。 原来斜坡左下方就是一块沿着岩石开凿的平地,纸灯亮起才完整展现在眼前。 丁晓东这是用了孔明灯原理,把周围完整呈现出来,比矿灯的光束更直接。平地也是很宽敞一大片,十几米高上方的斜坡就是这空地的背身。能看得出来,这原本就是横断层里的一面巨大斜坡,显然是人为在这里开出一块空地。 脚落上去,立刻就听到‘咔咔’碎响,张春来抓在手里也不禁称奇,夹杂细土和小石子的泡碱,虽然颜色发灰,硬度却比大锅上析出的结晶还高。李立明灯头在地上放平,光照转动半圈,地面上的痕迹清晰显现。地上一排像是门扇开合的痕迹,在集束性很强的矿灯下无比清晰。邵军扒开地上散落的碎块,浅沟果然通到此地。 工兵镐刨开旁边,浅沟是在岩石地面上直接砸实形成,并不像砸夯一样高要求,很多地方只是用碎石子填平,或者说砸过都不算,简单的脚踩趟平就了事。 “我有个感觉,这东西好像是滑道”张春来认为浅沟是滑动什么东西所用。这个猜测见到浅沟时就有,但这一拳的深度,根本不像是人能使用。 李立明坐在斜坡上,脑袋里仍然想着苏怀他们。从上边下来,如果他们手里有两支手电,那么假设有什么东西吸引他们,比如说怪物,那么怪物和他们的距离一定要完全在手电光中不可见。冒险猎奇,这心理每个人都有可能存在,但要是在这地下,眼睛都看到怪物了,哪还有胆量上前。 又比如是水汽,即使像是在主室上方,我们眼见的那种收缩,那也要有个前提,水汽必须从塌方下面开始,直到这里,都在苏怀他们的眼前滚动收缩。 算下距离,这么远还能有水汽,还能在人眼前收缩,那就不对了,湿度温差都解释不了。 “会不会是什么声音?”张春来的提醒,也是李立明最头疼的。 可能是某种声音,他早想到过。可李立明一直不愿相信,在我们眼前出现的,和在苏怀他们眼前出现的事物会有什么不同。地下世界封闭隔绝,经年累月些许变化可能会有,但绝不会太大,就像山体横断层,在地下也是缓缓断裂,不是一下子裂开,那不地震嘛那不是! 不愿相信,张春来的提醒也让他不得不当成是一种可能。 第66话唯一的可能 坐在斜坡上和大家探讨,李立明也没有停下手中的笔。一张张简图在腿上摆满,所有资料纸又拿出来。苏怀他们的路线,再次推敲起来,时间也许没有我们之前分析的那么快。 猎奇心理占据上风,但是四个人的胆子却不一样。从石洞爬出来,即使判断没错,他们一路误打误撞到了白虎星位,那么行进期间也会有一些争议,比如顾雪彤可能会说出来害怕,大家不要往前走,等等后面的人。但是苏怀算是胆子稍大,他很可能会说没事,带着大家继续往下走。 这样说起来,时间还真无法确定。 最重要的证据火把还没找到。 “手电都烂成那样了,火把……”邵军的话说到一半停住。在窄道上我们就说过,金属物在地下,必须是干燥的环境才能保存长久,木质却是需要潮湿环境。邵军的经验还不全面,说过的事情记不太清。 资料纸中有一张是李立明表现堆墓的简画。拉长的八角形,阶梯上升当中的距离,已经与四方星大殿错开了很远,虽然体现出来立体感,但李立明的画法实在不敢恭维,太粗糙了。 画法不行,堆墓样式大致展示出来。那样子好像个超小的痒痒挠,或者是烙铁。 “痒痒挠,差不多吧!”李立明也止不住想笑。如意这东西最早出现在什么年代不得而知,出土实物年代最早是西晋。李立明估计是觉得,我这个东北人遇事首先考虑从实际出发,认为如意就是古人的痒痒挠。 “行啦!”飞扬在李立明眉宇间的笑意招来丁晓东的怒喝:“这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忘了那些龌龊的东西”。 丁晓东这是抽哪门子疯,训斥李立明的口吻丝毫不给留面子。邵军回身偷偷窃笑告诉我,他们曾经激烈的讨论过,如意的长度弯度,所选用的制作材料以及样式,李立明的观点是,如意乃女人的床上用品。 一口痰梗住,李立明的思想是个问题。 如意一说是避邪之物,因为原本是兵器,也有一说是痒痒挠,不管是哪种正确,都和李立明观点相去甚远。但是李立明却强词夺理,致用之说自古就有,国人面对事物的反应,首先是这东西拿过来有什么用。所以李立明认为,如意不是摆在屋里或者拿在手里的东西,挠痒痒更不可能,那么精美的东西,而且用料不是美玉就是贵重金属,一定有特别的用处。 你这观点,就够特别的了。 哈哈大笑之后,李立明恢复了严肃。 把堆墓拿出来考虑,是因为堆墓在苏怀他们的路线上,处在极其重要的一段。石洞后的窄道他们敢走,大殿敢进,苍山胡笳前的暗道也敢下,这都没什么。金光闪闪的大红殿宇,他们会被吸引,有这个可能。推断他们有人在阶梯上滑落,也在情理之中,但是溶洞里的这段路,绝不是有胆量或者有什么声音才能让他们下来。 “现在身后所处的斜坡,是他们前进的最大限度”李立明描绘堆墓形制,是想重新还原苏怀四人的路线,之前的推断有一定参考。 从白虎星位的开口下来,直到暗道机关开启,他们在上面所需的时间有限,而且几乎一条直线的往下走,期望身后还有人跟来,这都有一定根据。如此仔细推敲,李立明是想还原四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其中有一个还是女孩,一路上会发生什么事。所有情况都要推敲出来不可能,只要尽可能还原就行。 “但是到这,是极限了”李立明手指背后。虽然看不到,但斜坡上面几步就是编织袋的位置。李立明把尸骨放在那里,是用来标记,那里是他们走的极限位置。 尸骨在斜坡下右方几十米的地方,就这几十米,他们一定不会再往前一步。 “慌不择路”张春来说完,也带有一丝惊讶,自己说完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李立明眨眨眼,斜坡下已经是极限了,那慌不择路从哪开始? 几个人刚到斜坡下,就突遭变故,那个人就撒丫子往右边跑进去!这可能吗?李立明站起来灯光回照向斜坡上,话里叫大家看看这地形,幽长向上的斜坡在这断层里多么明显,那要突生什么样的变故,才能脑子进水了一般往右边跑! “明哥,你想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邵军好像听出了一点端倪。 从塌方下开始,地形地貌已经可以让他们停止不前了,还能继续往下走,这个吸引他们的条件一定在,是水汽也好,声音也罢,虽然怪物不太可能,就算是,也要在他们认为能应付得来的情况下进行。 “极限早就应该到了”李立明十分肯定。即使塌方下有什么东西吸引他们还敢走,那么往下走的极限也就到暗河附近。进入暗河对面的溶洞群,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暗河那边的溶洞,那么醒目。 吃糖,李立明特别强调吃糖,必须是那时候还没发生什么事情,有人受伤也是轻伤。 发现顾雪彤的时候,李立明就已经联想到摔死的眼镜男,认为他们是从下边向上逃生。 可是这条斜坡,没下来之前李立明已经起疑了。发现乱丢的尸骨,抱住石头的双臂,那人手里还有手电。有手电就已经不可能慌不择路了,还跑到那边死角就更不对了。 肯定是吃糖之后,灾难就来了。 他们一定是在吃糖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他们往下跑,那才是慌不择路。 这是唯一的可能。 李立明说的有道理,吃糖是四个人并无大碍,休息片刻的状态下。那么吃糖的时间里,也可能四个人在商讨是否应该回去。下来的路在我们眼里不算什么,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是阴森可怖。这道斜坡,不是干土里活的人是不敢走的。一定是有什么突发的情况,才逼得他们往下方逃跑。到目前为止,李立明的分析缺少一些必要的证据,只能按照发现,基本推定他们四个当时的情况。 至少现在,我们心里都敲定,一旦上方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千万不能重蹈覆辙,肯定是一路杀向上边。 李立明也是这么想的,精细的分析就是为了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只剩一个苏怀没有找到,李立明也无可奈何。每走一段都给大家踩一脚刹车,就是想放慢脚步,千万不能急功近利。 就以斜坡下装尸骨的编织袋为基准点,有什么事,都要抢第一时间回到这里。 以地上的滑道为参照物,五个人在滑道左侧成一排向下。 丁晓东手里扯着白线,孔明灯我们都分别拽着,有这东西眼角余光的景物都能收进眼底,视界开阔不少。脚下岩石凌乱不堪,果然是山体内的巨大坡面,水汽渐渐凝重,周身渐渐感到冰冷,哆嗦连连。这种感觉,在我们下方一定是地下暗河,与先前看到小溪不同,那只是流经山洞里的明流水,身边这种气温骤降,下边一定是巨大的地下水脉,真正的地下暗河,地下湖也说不定。如果离得够近,那种奔涌的水响是震耳欲聋的。 队形不能散掉,还要留心每一块岩石周边。与斜坡右边的质地大不相同,那边的石头颜色青黑,很像普通的粉砂岩,而现在却是有些发亮,摸起来有黏黏的感觉。丁晓东说这是带有胶结性的沉积岩,但凡这种岩石出现,说明地下煤层离这不远了。明哥刚才说的,咱们这里没一个学习好的,就是因为这个,搞地质的看到这些,就知道怎么回事。明哥以前认识一个朋友,还有幸见到过一次电子压力试验机。 虽说这玩意和咱们不太挨边,但是了解一些总是好事。 此时我心里想的就是这个问题,带有胶结性的沉积岩,硬度质地让这种石块具有很高强度,在爆轰状态下,这种石块如果体积小可能会飞起,但是碎裂情况决不会太大。手里的枪威力有限,真有什么事,能拉硬的东西只有火雷。裸露的药管,靠爆速冲击杀伤,不希望一旦爆起来漫天都是弹片。他们心里不知道如何想,但我猜与这些岩石有关,高硬度高强度的岩石,必要的时候来做掩体,如果这样,对他们又增加一丝敬佩。 经验,不经历实战,得不到的东西。 古墓也好,矿井也罢。不是你看到什么事物心里就有认知,关键是想好下一步怎么做,地下世界,复杂多变,谁能保证遇到危机能泰然处之。 身体越来越冷,围巾系的更紧。下方的坡度越来越大,滑道在山坡上盘旋,邵军发现滑道两边,从坡度变陡的地方开始,多了很多不太深的坑。 李立明的脚放进去,底部没有脚掌的压痕,也没有脚掌弯度,只是一些扁圆的坑洞。坑洞出现的地方都在滑道急转弯处,相对平缓的地方没有。是人类脚印肯定了,但是无法判断究竟是向上还是向下,半尺多的深度,当时一定是负重。大小比我们穿的鞋都要大上几圈,可能是体型原因脚掌宽大,也可能是脚上有鞋子。 张春来的灯光打过来,那边有情况。 顾不上脚印了,顺着滑道的方向,赶忙跑到张春来的地方。 就快到了张春来的身边,他却指着前面的石头让我们绕开,那里有一支火把。 张春来的面前,被他刨开一堆土石,刨开的地方,一块鼓起的冰面,冒着丝丝寒气。 第67话判断没错 躲开了张春来指出的火把,明哥确认一眼,也俯身张春来面前。 鼓起的冰面好像一个巨大圆球,张春来的呼吸让冰面前泛起丝丝寒气,趴在上面,冰球里的两腿极为显眼。心头也是一阵惊讶,冰球里的女尸只能看清两腿,这个姿势极为夸张,如果是死后冻住,四肢应该相对平缓,身体也是贴在冰球一侧,显然是活着的时候就被冻在冰球里面。一腿稍直一腿弯曲,上身看不真切,但是灯光在冰里反射,映照出的上身已然显现,这女尸身形的确高大,上身裸露扭曲,两手在远处看不真切。但是脑海中模拟两腿的样子,极有可能死前在水中似乎还想窜出水面。 “你变态呀!盯着两腿中间看”对张春来这专注的样子,我非常气愤。 “我没那么变态”张春来只是想看清女尸身上的衣物。虽然不清晰,但是在女尸腰间,极薄细长犹如黑丝一般的东西围了一圈,这样的黑色丝状,显然不是编织物。离我们最近的一只脚,脚踝上方的小腿颜色也很奇怪,不像是长期赤足,也不像长期穿着鞋袜,反而像是什么东西的染色。 丁晓东夺过邵军的砍刀,一刀刀猛劈下去,冰渣四射。 丁晓东下刀的角度,我看不像要把女尸刨出来,倒像是要切开一片。李立明和邵军,在几步远的地方仔细观察火把。在这样陡峭的斜坡上挥刀猛砍,丁晓东很快就体力不支,这姿势人站不稳,接过砍刀,拿在手里立刻就感到,这不是普通的高仿制品,正八经的军用制式。因为重量配比全在砍刀前半部分,粗壮的握把中间是空心的,里面一定还有其它配件。很多外军的刀具握把中间都有尼龙绳和医用针剂,价格也是不菲。 选用如此高端的砍刀做武器,想想邵军在我面前的谦虚。判断邵军应该是个军迷,我装药那会儿,他是用心在学。 巨大冰球被砍下一边,像个冰坨一般滑下。丁晓东伸手去抓,头向下样子极其笨拙。 张春来用手抓抹冰面,被砍出的毛面清晰了一些,离那条稍直的腿又近了很多。女尸体毛也在这时显现出来,虽然稀疏,但是那腿上的确有很长的毛,接近男性体毛。张春来是想知道,脚部和小腿的颜色是怎么回事。 “从类人猿到智慧型人类,其实那是个漫长的过程,绝不是直立行走使用工具那么简单。照张春来说的,你们陈东家对古人类的研究,有一定的建树”李立明这时候提起东家让我十分好奇。 然而张春来的眼角闪过一丝光芒,只说东家能有今天的学识,是和早年的经历有关。而且他们居然都知道,陈东家可能是国内为数不多的甲骨文专家,不被公认另有原因。就连他的学生,也不清楚东家对甲骨文究竟有多深造诣。 “苏老盯着我们东家,是不是因为教授早年的经历?”张春来貌似试探的语气,我猜不是简单的问,这话里透漏了另一层意思,东家的早年经历,张春来知道。 李立明不回答,也低头注意冰球里的女尸。看来我猜对了,苏老鬼在四川出现就气势汹汹,不是什么追查所谓的土肥死因。那只是借口而已,目的是东家的学识。  张春来盯着李立明的脑壳,眼珠子乱转。 女尸小腿的颜色,可能是鞋子材料的原因。在没有家居出现,古人类还是山洞穴居茹毛饮血的时代,完全能够制作鞋子,和衣物一样,应该很早就出现了,没有实物出土,是材料的原因。 远古时代的气候,地球并非今天的温带划分,根据国际上的挖掘来看,许多高纬度的国家气候在远古时代,很可能是完全被积雪覆盖。地球两极是冰原大陆,积雪覆盖的气候影响植被物种,现在很多植物化石分析,都显示早已灭绝的裸子植物,很多都是高株。 “很荣幸,在我们中国,有这样的高株裸子植物,史前物种”张春来道。 “你认为……哦不!是陈东家认为古人类的衣物鞋帽,用材是植物?”丁晓东这么问,八成和我想的一样,冰球里的东西看不真切,不敢保证不是兽皮。 张春来十分肯定,虽然兽皮是最早出现,但也不要忽视,动物资源是有限的。人类最早形成群体的时候,等级差异就存在,有祭司有权限的形成,谁敢说没有阶级。想象那个条件下,族群壮大只是靠族内的生育繁衍吗!绝对不是,小数量群体的加入和融合,才是人口增加的主要原因。资源有限存在等级,要命的是族群在不断壮大,彼此间的争斗征战在所难免。 这种用来制作鞋子衣物的东西应该难得,或者说是数量不多,很可能是某种特定植物的特别部位。远古人类的征战掠夺,争夺的对象是吃穿。那么这些数量不多的衣物鞋帽,又何尝不是一种财产。 “这具女尸,一定是被人扒掉了衣物和鞋,被冻在冰球里”张春来说得信誓旦旦。 许多种植物的韧皮部,坚韧耐磨,用水浸泡能使其柔软一些。但是很多植物韧皮部,常常带有生物碱,那是一种具有毒性的东西,远古人类寿命短,是有原因的。被冻在冰里,上身看不清楚,如果我们把她刨出来,一定能从她身上,了解远古人类的特征。 “别挖了,你们陈东家一定早有研究判断”李立明能这么说,是对东家的了解比我多。 张春来会心一笑。 两腿间距很宽,脚趾奇长,虽然看不到上肢和头部,身体又是扭曲,但是从两腿的特征就可以猜到,她的上肢一定也是手臂和手指都奇长,驼背严重。后脑不发达,所以后脑勺一定略扁,但是眉骨必定很高,看看猴子和猩猩等灵长类动物的敏锐视力,眼球和视网膜结构绝对不是今天的人类状态。书上说这样的身体特征,两腿间距过宽不适合直立行走,但是可以想象,视力敏锐上肢又奇长,如果俯下身体,用四肢配合敏锐视力,加上强健体魄天生驼背,那种爬行力量可想而知,绝对是丛林杀手。 张春来说得起劲,工兵镐又在手中。他是很想刨开瞧瞧,东家判断的对不对。但是李立明说别挖,还是别挖的好,这可不是千八百年,弄不好挖出来个万年大粽子,还是丛林杀手级,五个人全废了。 “冻在冰里,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张春来问道。 丁晓东手指滑道上的冰片,曲面与滑道几乎一致,很显然滑道是用来拖行冰球用的。这么大的冰球,一定要有容器,大小应该是上面那几口大锅。奇怪的是人怎么能活着冻在里面。 “用盐制冰,没那么难”邵军搭话,他在列车上混生活的日子里,见过那些用盐水制冰的方法,按照比例调制的盐水,好像还要用到火,是热量释放的原理。可惜咱不是雪糕厂的员工,不然这个很简单的东西根本不用探讨。 天然盐可是在泡碱中含有,之前我们还都舔过,如果那样也能制冰,不太可能。除非古代先民有方法从中提炼盐分,使其含量升高。 “这个先别研究了”李立明叫大家停下,研究这个没多大用处,先找苏怀要紧。 手中的火把基本完整,发现火把位置的旁边,石子上明显有烧灼的痕迹。身后的斜坡这么陡峭,张春来也是不注意滑倒,才发现冰球埋在土石当中。这种地形更加确定李立明的观点,苏怀他们根本不可能下来,没有那个胆量。火把落地还在燃烧,也就是出事的时间在火把燃烧时限之内,应该下来没多久。从小石室出来,不会超过一个半小时。 没找到苏怀,李立明根据火把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没错。 不管什么原因下到溶洞,他们吃糖的位置离大锅不远,那时候已经在讨论应该回去了。这火把的状态,即使没灭,也就快到极限,他们不会指望两支手电有所依靠,一定要在光源耗尽之前回去,回程也要留些电量不是。换电池的地方是白虎星位,走走停停摸索前进,到大锅那里,电量也差不多快到一半,无知无畏可不是傻。 变故一定在上方,慌不择路的往下跑,这火把不是遗失在这,地形情况使得苏怀他们肯定是不会下来的。 一定是什么原因,让火把从上方抛落到这里。 “或者说是苏怀拿着火把,奔跑中摔下来”丁晓东的补充不无道理,李立明也是没说出来。火把会落地就停,但是人却不一定,陡坡的情况人坠落肯定受伤,更可能会失控,那就难说了,弄不好苏怀是跌跌撞撞滚到前面的深坑也不一定,毕竟滑道的两个转弯对面,就是深坑,而且按陡峭来说,从坡面出现开始算起,那时候要是失足跌落,几个踉跄就可能掉进大坑里。 “怪物的可能性又大了呀!”李立明叹气,瘫软下来,神志似乎游离天外。 第68话竹蜻蜓 神游天外一样半天,李立明也想不出上方会有什么突发状况。那些尸骨上的细小黑斑,很像牙洞,那是腐蚀效果所致。 五个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有什么东西是在这地下山空里里能出现的。 心里着急李立明也不让大家脚步过快,身后的陡坡必须要扫两遍。前方的大坑要观察好,不能冒进下去。孔明灯即将燃尽,丁晓东收起两个,留下两个绑住石头,固定在这。 斜坡上反复搜索,毫无所获。 再次爬到斜坡尽头,每一处角落基本都走到。两边的都是横断层的裂口,这个距离是可以计算出横断层究竟有多长的,但张春来根据回音,判定上方并不高。爬上爬下大汗淋漓,只要停下一会儿,冷气立刻让人打哆嗦。从编织袋的斜坡开始,下方的几十米的开阔地,右边是死角石穴洞群,左边地势直接大落,坡度角很大。 “咱们脚下的斜坡,是堆筑的”张春来十分肯定。 盘旋的滑道是用来运送冰球,冰球里面冻着人,让张春来久久不能放平心情。这样埋在土石下,说明在面前斜坡里面,一定还有冰球。上方平整,左侧陡峭斜面,已经不符合山体横断的特征,一定是远古人用冰球覆盖沉积岩,一层一层堆筑这道巨型斜坡,滑道就是证据,细看滑道,只是在沉积岩碎石上压制出来,只是人为修葺一下光面而已。 远古人类到底处于怎样的情况,要如此对待同类? 脚踝部位冻得麻木,张春来不停的跺着脚,丁晓东嘴唇开始发紫了,我看他也想催促。 我对邵军说:“要想让水瞬间结冰,很简单吗?不需要什么仪器或者化学药剂什么的吗?”。 以前在火车上的时候,邵军认识几个自称是艺人的骗子。他们就能让水瞬间结冰,其实很简单,就是加点盐的水,用点着的塑料放在盐水里,拿出来水眨眼之间就能结成冰。很简单的,只要掌握好盐分比例就可以。那种快速制冰的方法有缺陷,气泡很多。 滑道尽头是坑洞一边,又是一道转弯。跟着滑道就直线向下,坡度虽然不大,前方的坡道很像挂壁公路,宽度能行驶卡车。脚印也在坡路上越来越多,就在滑道一边。踩出来的深坑,李立明根据间距计算步幅,远古人类身形普遍高大是肯定了。张春来说得对,身形高大不是直溜,高大却是弯弓驼背,上肩很窄,椎骨与盆骨的夹角大。 边说边学,李立明的样子有那么一点像。很想问他一句,你究竟是干啥的,这人总让我觉得不着调,不着调却很可靠。 “闭嘴”丁晓东再次怒目相对:“你要敢说远古人类的交配只能是背入式,我现在就打你”。 丁晓东的话我们半天没反应过来。 张春来认为,历史上有很多时段,人类在思想上认为冰封的尸体,能保护逝者的灵魂,冰尸一说,根本起源是敬鬼神。就像‘婴腹葬’一样,都是不同观念下的产物。如此宽的坡道盘旋向下,左边是深坑,右侧就是几乎直立的峭壁。这样的地形很像非洲的露天矿井,那些航拍出来的天坑。 李立明四处观望,我们是在山路盘旋,他的头灯不时的寻找下坡道的位置。那两支孔明灯越来越远。 数次走到左边悬崖上,趴下身体尽力向下探视,坡度很大,心里确定判断的没错。坡路完全是用碎石堆筑起来的,含有胶结性的沉积岩碎块,一旦踩实,用来筑路十分牢固,只是不防水。滑道在峭壁旁边,卧在坡路下半尺,用来滑运冰球还能起到排水作用,一举两得。这么做是不是故意的说不准,但我丝毫不小看远古人类,他们的智慧至今是迷。 东家的研究果然有一定科学性,骨针都在史前遗址挖掘出来,那么骨针的用途就是简单的缝制皮革?如果那么简单就好了。公之于世的资料,连远古人类的身体特征都没有研究透彻,更别说古人类的社会雏形,生活性质。张春来与东家的相处中,对东家的心境有所了解,在古人类的研究上,西方国家对玛雅文明的还原走在了前面。东家当时一定是叹息,身为文明古国的我们,做得不够。 “来呀,你说得婴腹葬,是不是陶瓮或者土坑里,人蜷缩一团的那种”我对张春来说的不太明白,平时的涉猎有一点,但是‘婴腹葬’这个叫法第一次听到。 “那些东西只能做参考”李立明知道我想说什么,网络和书籍上的东西,虽然不多,是因为饱含了科考人员的认真严谨。很多没有发现的东西,是不能乱说的,西部考古挖掘成绩斐然,但也带出了很多谜团。人在土坑和陶瓮里蜷缩一团,很像孕育在母腹中的胎儿,这说是习俗也好,观念也好,必然有它的传承,绝对不是在人类生活中,突然出现的。碳十四的测定又是2700多年前,那么这段时期,葬制是怎么来的就是谜。 坡道旁边出现几块巨石,张春来跳上去,一下跪在石头上。 赶忙过去看怎么回事,他的样子好像是被吓到。 丁晓东他们绕到坡道尽头,面前灯光刚好能看见在我们前方一个个冰球,等我们的灯光连起来的时候,很大一片区域内一个个冰球像是水中的青蛙卵一样,五个人愣在当场。密密麻麻,里面的人也是姿势各异,有的是安睡,有的是挣扎,还有几个像是在舞蹈。有老有少,在冰球内栩栩如生,单看几个相对老一些的,远古人平均寿命就不是十几岁。身上所穿衣物,不尽相同,皮毛制成占绝大多数,脚上也能见到有鞋。 的确是树皮的韧皮部,利用树皮的自然弯曲,从脚底直接上卷,包住脚面。两边有缝制的粗线,好像是拧成的草绳。 最显眼的是头部,这些人的头发都有梳理,发结打在脑后,面部的胡须毛发很厚实,鼻孔耳孔都有毛发窜出。身上的毛也是如此,虽然打卷,但是颜色发灰。只有几个离得较远的身上好像是编织物,想要看清必须走过去。 张春来两手扶着最近的一个,里面又是一具女尸。 “我说什么来着,你就是一个变态”张春来的姿势,和那女尸几乎一样,真不想训他。女尸也是双臂张开,在冰球里和张春来相对,张着大嘴仿佛要从里面出来。 几乎是要吃了我的眼神,张春来叫我看她眼睛。 女尸脑后几乎被毛发覆盖,耳朵只能看到轮廓。上下颚前突,整个口腔宽大龅牙明显。眉骨的确很高,眼球确实是张春来说的,比现代人类要大许多。当看到双眼,我也愣住了,眼球居然不见眼白,瞳孔极大,红褐色的眼白质和瞳孔相近,只是那瞪大的双眼和表情,更像是撕心裂肺的哭诉,瞳孔内像有泪水,不过我猜那应该是个气泡。 邵军战战兢兢说道:“我以前看过一个杂志,说有个外国考察队员在南极遇难。几十年后被发现了还能救活过来,你们说这些人能不能救活,每一个都是像活着一样”。 邵军害怕了。 丁晓东以前听他爷爷说过,冰封的尸体能封住人的灵魂,所以在冰里的尸体面容如生,也许那种说法是正确的,人死不一定是死,真正的死是离魂。 ‘人无贤愚,皆知己身有魂魄,魂魄分去则人病,尽去则人死’丁晓东说古书上的东西,细细解读非常繁杂,三魂七魄就够说上几年。但是很多东西无法解释,就像这些冰球里的尸体,精气神都在,连发肤颜色,都和活着一般无二。这就不让人不信,灵魂一说真有。 刚想迈步进去,李立明就叫停。 这么多冰球堆在巨坑里,那些缝隙一旦掉进去根本上不来,要先拿石头铺路。 捧来几块大石头,填在缝隙当中,身上暖和不少。 李立明使个眼色,丁晓东准备竹蜻蜓,自己爬上右边最高的冰球上。 丁晓东朝李立明给的方向,打出竹蜻蜓,光亮照出下来的斜坡方向。盘旋而上的坡路,没有在上面看那么吓人,原来坡道下方,果然是张春来判断的,许多冰球埋在沉积岩碎石当中,漏出一小块。这条挂壁坡道,大部分是用冰球堆筑,这要多少人! 李立明也不断咒骂,作孽呀! 竹蜻蜓的光晕徐徐下降,所有人目光渐渐落在那边坡上,一具尸骨白森森趴在对面坡道下不远,在沉积岩碎石中十分显眼。那种角度在坡道上无法看到,现在处在下方,甚至能看到头骨上黑洞洞的眼窝。能够如此完整,说明尸骨身上还有生前衣物,腐烂抽丝所剩不多,但还在尸骨上裹着。 竹蜻蜓还在漂移,悬崖对面的陡坡上,密布很厚一层大块碎冰,整面坡白花花尤为突兀。现在知道为什么在火把那里,比在坡道上都冷,原来那边悬崖下就是那么一大片碎冰。 五人心里都是一惊,那些碎冰都是大块,目力所及却没有冰内尸体。 知道了尸骨所在位置,李立明叫大家立刻打住,这些冰球就别研究了,找到苏怀上去要紧。 刚铺好的路就弃了,想想也没什么,这些远古人类即使看个通透,也不能了解所少。立刻调转方向,朝坡道上去。 光晕刚才给出了距离,就在滑道下方不远,但是想要下到坡道斜面,必须借助绳索。邵军边走边准备,还有几十米应该够用,丁晓东也准备好纸盒灯,绑住石块在斜坡上绝对是很好的固定照明。我心里也放松下来,下面的活儿就是按部就班,到斜坡上捡骨就行了。 不紧不慢上坡,五个人调整呼吸,围巾被拉下来。 ‘哗……’ 就在快到的时候,前方悬崖传来一阵急促的冰块滑坡声响,刚刚放松的心又提起来,脚步不自觉加快。又是一阵细碎的‘沙沙’声响,就像大扫帚划拉一样,夹杂更密集的冰块滑坡。 “不好”张春来惊声大喝:“快跑”。 第69话生死就在小小的细节 一道火光从头顶向后飞起,丁晓东甩出一支蜡烛。五个人的脚步极快,脚尖落地,已然不是杂乱的下饺子声音,而像极轻的扣门声,大家都在全力冲刺。 催命般的‘沙沙’声不绝于耳,越来越大的同时也越来越近,就在坡路下的斜坡。来势凶猛得很,连土石都搅起一片轰隆声。 无论如何,都要首先抢到编织袋那里。 沙沙声密集,声响范围大,凭听力来看那东西个头不小,而且速度不慢。从碎冰里出来就有如此速度,冰冻醒尸如此特性,那人在这种东西面前,绝无生路。冰冷的东西从冰里出来,绝对没有这么快!肌肉和关节必须是僵硬的。 ‘这有可能是个活体’。 心里也暗暗吃惊,虽说地下世界,有什么都不足为奇,但是那声音发出的范围,这么大的个头,还是活体生物,谁都感到害怕。大家稳健的步伐,都是匀速甩大步,尽可能放低身子往前窜,脚下落步越来越轻。 背后一阵阴风袭来,空气腥咸无比,就像掉进了咸鱼堆,还是完全发臭的那种。又是一阵山石崩塌的响动,来自身后坡路的悬崖上,丁晓东大喝一声:“关灯,那东西趋光”。 心里也暗自庆幸,战斗刚开始,就抓住了那家伙的特性,好兆头。抢到编织袋那里策略正确,大个头的东西,只有在溶洞群里能周旋。刚刚的轰隆声响,是那大家伙冲着丁晓东甩出的蜡烛去了,坡路下方的角度,让那东西没找到朝前的五支灯光。 灯头灭掉,眨眼就到了滑道盘旋的斜坡,这里十分陡峭,不能冲刺,坡上大石块密布,撞上就是重伤。上方的两支孔明灯,也不见踪影。 “地蜘蛛,吐丝”丁晓东情急之下,声音走调沙哑。身后的轰隆声响徒然加快,沙沙声越发密集,朝我们追来。 丁晓东朝上方抛出一个蓝色火球,只见那火球带着烟花一般的呲呲声,划破前方黑暗,剧烈燃烧旋转,那火球甩出一根根冒着蓝光的细线。细线落地还在发光,照亮整面坡的岩石。五人的脚步丝毫没有停滞,跟着丁晓东直接窜上斜坡。 身后的沙沙声越来越近,那些细线落地也只剩一点余力,刚刚掠过就在身后暗淡下去。只有丁晓东身上的酒爵灯是唯一光源,他在最前面加速冲刺,我们在身后紧追,那幽蓝的火球落地还在跳跃,细线仍被甩出。丁晓东是想在火球灭掉之前,到达编织袋。 身后坡上的岩石,抵挡住了那东西的来势。岩石滚落的巨响和沙沙声短暂的停顿,大家心里明白,时间抢回来了一点。孔明灯只剩下一支,也将很快暗淡下去。 前方一点微弱白色反光,编织袋到了。 那个袋子就是溶洞下来的坡道尽头,路标的作用凸显出来。 溶洞群就在那里,身后的大家伙也短暂停顿,这时候要是不准备开爆,整个溶洞群里,再找阵位就难了。 右手直接拽出一组两支药管,左手的‘贼破’就被点燃。 奔跑中想要点燃引线,必须注意抓住药管的手型,拇指将引线压在药管根部,手腕交差给火源留出距离就可以。如果抓着药管引线在面前晃悠,想要点燃就必须放慢脚步,让引线停摆。有时候同样的条件,有的人能活下来,有的人就死定了,差别只在这一点小小的细节。 火星在手里挥洒开,马上也要越过编织袋。身后的沙沙声响再次密集起来,直接松手,药管带着‘呲呲’火舌落地。 生死就在小小的细节,如果这时候回身抛出药管,引线的长度足以让那大家伙无忧无虑的过来,起不了任何作用。在军事上,依靠冲击波达到杀伤的投掷武器,归类是进攻性。只要那大家伙到药管附近,冲击力不把它撕碎,也能掀个个儿。扔在这里,就是想让它自己过来,到这呲呲燃烧的引线跟前就够了。 跳过编织袋上了坡道,向上冲刺没有那么吃力。张春来手捂开亮的灯头朝我奔来,见到我的身影立刻扭头回去,原地转圈的工夫我就到他身后。 ‘嘭’ 身后沉闷的响声,气浪把身体打的飘了出去,张春来和我同时一头栽倒,头盔撞到地脚,脑袋嗡嗡作响。顾不上疼,连滚带爬朝满是队伍岩画的地方窜过去。炮烟实在太呛,丁晓东和邵军就躲在转角,手忙脚乱的打开自救器。下方山石崩塌的声音不绝于耳,大块落下砸得粉碎都能听到,心里也暗自庆幸,和这些人一起行动,受益匪浅。 此处溶洞群的上方,就是雾凇一般树木丛生的山坡,高度决定了稳固。在这里开爆,不会被埋。 碳纤维自救器,小型的活性炭滤毒罐能有效过滤一氧化碳,虽然很闷,不至于机械性窒息。李立明端着弓弩回来,趁这空挡又摸出一组药管,大家转头返回坡道,死磕的绝佳场地,就是这溶洞群。 张开嘴用力咬断一节引线,只留一半。 邵军的速度在我们当中无人可比,很快就超到了前面。疾行中看到他手里好大一捆药管,足有六七支绑在一起,心头不禁紧张,这要是用了,就算整座山坡不塌,威力也要把溶洞爆空了。情急之中一把夺过来,好几圈引线散开,立刻明白了,这家伙是想把下面直接堵死。 丁晓东是中心,只有他腰间有酒爵灯。什么也看不清,炮烟已经把我们包围,眼泪也流下来。张春来一把拉住丁晓东,大家脚步停下。李立明的弓弩举得老高,伸手把邵军拽回来,使个眼色叫邵军退后,再逃的话他在前面引路。 炮烟嗖嗖窜到耳后,眼前的视线也一点点扩展。张春来的声音极小:“还在这”。 五个人几乎是同时皱眉,张春来的话无疑是对大家的打击,刚刚那一爆没解决问题。那也不能后退逃跑,苏怀的遗骨是小事,再逃的话,那东西一定能追得上我们。虽然之前没追上,是我们抢地形优势争取到了时间,如果从这里开始逃,肯定逃不掉。 脚跟先着地,张春来领头缓缓向下,炮烟散的越来越快,臭咸鱼的味道也越发浓烈,滤毒罐根本抵挡不住。丁晓东抛出一节蜡烛,火苗悠悠亮起,前方缓缓照亮。 坡道下方几块散乱尸骨,编织袋的碎片也能见到几丝。就在溶洞上壁,一张巨大的人脸花纹隐隐带着反光,那东西就像一张超大肉片,黑黝黝挂在溶洞上,肉片和洞壁中间,密密麻麻满是很短的触手,触手一动不动。在那巨幅人脸上,还插着几根断骨,青绿色的汁液顺着骨茬滴滴哒哒掉下。一定是刚才这东西过了编织袋,在扔下的药管和编织袋的前方,才被飞起的骨头扎到。 巨幅人脸不是五官分明,倒像是岩画上那种抽象描绘的图案。 就在歪着脑袋想要看清的当口,那大肉片一般的东西猛然拉长,人脸也变成一圈十分对称的花瓣,中间一个凸起的蜂窝状东西,对正蜡烛火苗黝黑发亮,样子很像超大的苍蝇脑袋。这个图案,不就是那边的生育神嘛!心中也是不由狐疑,那些想象出来的东西,跟这东西难道有关联! ‘沙沙’声猛然响起,这东西动作敏捷得很,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它已经在上壁划了一圈,将地上的蜡烛卷起,巨大肉片也团成一卷,在地上蠕动,那样子别提多恶心! 卷成一卷,背上的骨茬跟着脱落。耳旁劲风骤起,就在那东西缓缓张开之际,一支弩箭又钉在骨茬脱落的地方。一股更浓的青绿汁水涌出。 ‘噹……’一连串子弹跟过去,也只让肉卷微微抖动几下,溅起几多绿花没多大作用。 “跑”丁晓东大喊一声,面前紧接着突然暴起两团火球。 沙沙声音在身后上下翻转,五个人甩开膀子跑路,在溶洞里左转右转,跟在丁晓东身后,地上邵军留的记号在稀疏的炮烟中很容易找到。仅仅是转角外几个溶洞,李立明就掉头回来趴在地上,弩箭又上好一支。脚踏才能拉开的弓弩玩得挺溜,这速度真是麻利。 丁晓东把酒爵灯藏在怀里,那沙沙声响没有追来。“这东西扑火”丁晓东说着急忙拿出几支蜡烛,额头见汗,这是最后几支了。 刚刚的细节大家记得清清楚楚,那东西没有头部,浑身不分首尾,从山崖下碎冰出来,是因为竹蜻蜓的缘故,蜡烛也需要‘紧盯’一会儿,那苍蝇脑袋是不是它的眼睛很难说,但从表象来看,几米远的距离只发现地上的蜡烛,丁晓东的酒爵灯却没发现,这地下的庞然巨物视力不怎么样。溶洞坡道里沙沙声时断时续,凭声音判断越来越近。 马上轻声问张春来,它还有多远。张春来立刻回答,在那队伍岩画那里。 那面满是队伍的岩画,在坡道中间段,就快过来了。 引线咬掉过,长度刚好,立刻点燃引线。丁晓东明白我的意思,立刻跳起来。溶洞斜坡,那里是轰掉这东西最好的地方,溶岩的坚固程度和基本呈隧道形的坡路,如果开爆,巨大爆压那里就等于是个炮筒子,冲击波就能撕碎它,而且还不用担心塌方,溶洞群里的洞穴都不大,四面相通就是天然缓冲区。 酒爵灯在怀里,丁晓东只给我照亮一点,引线在手中呼呼冒着火舌。一把丢进去,火舌呲呲冒烟朝坡路下飘去,丁晓东和我转身就跑。 还没能靠近岩画趴下,身后就闷响传来,气浪炮烟一股脑往身上打。 抓住滤毒罐扣紧,眼泪同时也呛出来。 第70话收缩的人脸 立刻爬起来,眼泪糊住眼睛也不能等炮烟散尽,必须趁现在搞清战果。 那东西的个头加上溶洞里的情况,地形有利也不敢保证一定干掉它。因为是斜坡,如果那东西没到药管位置,还处在下方,两支药量真不一定有效。丁晓东怀里的酒爵灯,此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光点,连丁晓东也在炮烟里完全不见身影。滤毒罐也阻挡不住浓浓的炮烟,五指难见的浓烟,又呛又憋闷。 微弱的光线下,炮烟的走向正是朝后。虽然来自里面坡道,但这样形势又是有利的。矿灯未开,只有丁晓东怀里的酒爵灯,那东西又有趋光性,所以藏身炮烟之内,是绝好的掩护。丁晓东凭记忆向前摸行,跟在光点后面,又顺手抽出一组药管。心里打定主意,这里结构坚固,刚才的爆轰没有造成任何异常响动和落石,所以这条坡道,只要那东西还在里面,那就跟它死磕在此。 转过拐角,坡道下的浓烟急剧加快,吹过脸庞眼泪淌成断线珠子。手也抖起来,因为腥咸的恶臭越发浓烈,已经盖住了炮烟。 ‘那东西就在附近’。 丁晓东和我心里都意识到,这味道和刚才一样,没有变化,很可能那东西毫发无伤。如果被爆轰的火焰伤到,那种焦糊味儿是很容易分辨的。再次抛出一根蜡烛向坡道深处,丁晓东还想用刚才的策略,引它注意。 丁晓东思路正确,地下世界的东西,都有一定的特性。与醒尸相同,有的趋光,见到光亮就扑上来。也有的趋热,即使光线再强,也只对热源有反应。当然也有例外,在层出不穷的邪术之下,也有那么几种邪物,不趋光也不趋热,只对活人气息起反应,说话喘气,更可能放个屁都惹祸。 刚开始逃命,就选用蜡烛进行试探,丁晓东可谓经验老道。那么远的距离,能从碎冰下窜出来,吸引它的就是竹蜻蜓。奔跑途中,向后高抛一支蜡烛,让它在坡路下转弯爬上悬崖。五个人能撑到现在,全是仰仗丁晓东抢出的时间。 浓烟就快飘尽,蜡烛火焰也渐渐清晰,丁晓东挤住我,不能再往前了,向一边地脚靠近,怀里的酒爵灯也埋得更深。 蜡烛火光一点点拓展开来,坡道上一点不见期望的碎肉残沫,心头紧张起来,那东西不仅没死,更可能毫发无伤。如果离爆心近,必须是严重的撕裂加上烧灼伤,如果稍远,那么巨大冲击只会把它吹飞。 ‘滴答滴答’。 几滴汁液掉落脚边,丁晓东和我转头向上,偌大的肉片就挂在头顶。此时那硕大的苍蝇脑袋就在花瓣纹路中间,黝黑发亮似乎隐隐在动。这东西中间鼓起,圆滑鼓鼓颜色青灰,外圈对称的小弧形里,一张张极像娃娃脸一般的网格,使整体图形更显向日葵的样子,与那岩画上的生育神无限接近。 左手轻轻搬开‘贼破’的盖子,那巨幅花瓣就动了起来,苍蝇脑袋收回去,整个身躯都在上壁蠕动,沙沙声响带着托扫把一样声音,在上面划了一圈。丁晓东和我同时向后跳,躲开这东西的范围,落地尽量不出声。 扁平铺在地上的大肉片,这时候已然是一副抽象人脸,前半部分高高抬起,向坡道下的蜡烛扑去。 ‘嗖’。 身后射来弩箭,掠过头顶向大肉片射去。居然没有任何抽搐,弩箭在之前的那支下方横刺进去,仿佛刺进的不是活体,就是一团死肉。呼呼劲风带着托扫把的声响,那肉片扑上蜡烛就圈起来,同时带起地上的灰土,立刻卷成一卷,那种恶心的蠕动,在蜡烛光亮消失之后,就让我反胃。 李立明踩住弓弩拉开的同时丁晓东转身敞开怀,我点燃引线,动作都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快。这组药管引线没有断掉一半,只能先拿着逃去。 马上就到转角,身后的沙沙声还有距离,就在转角这里,贴溶洞方向的地脚放下药管,随手又抽出一组,放在上面。 靠冲击杀伤两次失败,第一感觉是位置难以掌握。大肉片紧贴地皮的身形,对冲击波有很好的减缓效果。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它过了坡道,就在转角这里,必须把它埋了,即使炸不碎你,也要把你压在这,再回来刀砍斧劈碎尸万段。 张春来和邵军,两人在溶洞里连续照亮地脚,灯头朝地只留一线夹角,这种方法只在灯头附近照出一米见方就好。躬身疾驰,五人的脚步异常迅捷。距离太远到暗河是不可能了,只能尽快转过几道弯,到大锅那里就行。 身轻如燕,这时候身手的重要性显露出来,几乎是一步远的位置,五人同时单脚跃起就跳上去,落进大锅的动作一气呵成。张春来和邵军的灯落下就熄灭,丁晓东将酒爵灯捂得严严实实,大锅就是发现顾雪彤的那个。沙沙声响没有追来,心里庆幸,只要大肉片在转角那里,四支药量足可以撕下它一块肉。 ‘嘣’。 刚刚落定没给一丝喘息机会,巨响带着坍塌声音传来,更大的气浪掀起大锅上的结晶粉末,马上闭上眼睛,一旦进入眼睛里,那种烧灼痛容易致盲。 从里向外跑,先前的炮烟流动到这,再加上里面又浓烟滚滚出来,隔着滤毒罐也止不住干呕起来,眼泪哗哗涌出。身在大锅也看不见张春来和丁晓东,三个人被炮烟淹没。 眼睛不停流泪,飘散的泡碱飞沫就不会伤到眼球。立刻伸手去摸背包,药管只剩一组! 这是个严峻的现实,如果四支药量没有搞定,对我来说还有一次机会。邵军那里倒是一大捆,可那些没有拆分,不能好几支一起用,必须抢时间去捆扎。 引线被割得更短,稍等片刻就要去查看战果,留给自己的时间再减少一些,前几次的预留时间还是太长。药管插在腰间,跳起来爬上大锅,摸索着爬向李立明和邵军,打开的灯头踩在脚下,只漏一点微弱光线,邵军在手忙脚乱拆分药管,李立明帮他组装弓弩。见到我爬过来,李立明将我接下。 立刻叫邵军三支装药,用导线捆绑。首先抽到手一支,将腰间的加满三支,随手帮邵军插火雷。溶洞里才是有利的地形,估算也没错,溶洞非常坚固,而且炮烟在溶洞里是绝佳屏障,如果那大肉片没死,那就必须在溶洞内,再给它一下。 “走”插好火雷我就跳上大锅,那边的张春来和丁晓东也爬上来。 “你们先”李立明挥手就我们先去,他还有几组没有完成。 稳住步法跟住丁晓东,借助炮烟中的丝丝流动空气,一点点向前面摸。只能凭借记忆来走,因为四周的溶岩已经完全看不见,途中撞到几次。离转角越来越近,那沙沙声却突然响起,张春来拉住丁晓东,蹲下身子仔细侦听。 沙沙声响在我们耳中已然无比清晰,在张春来的耳中更是如此。 “快,那东西被困住了”张春来情急之下喊出声,自己当先打开灯头,冲进烟雾当中。 我们三个也立刻打开灯头,快步跟上去。 坡道转角的溶岩被轰开,一整面岩画巨石也横在塌方下边。那大肉片被一堆巨石压住一大半,只剩不到半个身体在地上扭动。身下的密密麻麻触手在扒土,打开灯光站在近前,才搞清楚这大肉片的触手,是无数个细小的钩子,中间有一个活节,地下的土也被刨出一个坑,想不到那些细小钩子竟然如此锋利。 张春来的手腕甩出绳索,朝一块篮球大小的石头弹去,三个银色小球碰到石头就弹开,互分左右将石头团团抱住。右手一抖石头就像扯气球一样抡起来虎虎生风,猛砸地上大肉片。石头落在大肉片身上,肉片抽动一下,那石头却像有弹力一般就被抛起来,突然失控的石头被绳索拉回来,差点伤到张春来。 想不到这东西的肉如此结实,那石头四面都是锋利石碴,那么一下不给它开个口子才怪。少说也有二十多斤的石头,生生被弹起,那也不能算是肉了,现在说它是个弹簧也不为过。我和丁晓东抱起碎石举过头顶轮番猛砸,李立明将弓弩交给邵军,一同去捧起石头砸。 五个人就这样痛砸地上的肉片,只换来它一下下抖动,大石头对滑溜溜的表面不起任何效果。 奇怪的是,那些短小触手根本不停,稀里哗啦扒开地上的土石。身上的人脸图案,也在不停的收缩,每一次似乎都带着某种液体溢出,应该是伤口特别大,绿色汁液甩得到处都是。每一块砸上去的石头,都在抖动中滚落到旁边。 右边的石堆被拆掉一些,大肉片的旁边渐渐堆起一圈,不时加杂进隆起的土。只见这大肉片突然停住,触手不再扒土。背上半张人脸图案急剧收缩,压在它身上的石块被顶起,那些扒开的土石又滚落它身下。 五个人心里都是惊讶,就这一收拱起,硕大身躯快要冒出来,背上仅剩的几块巨石,恐怕也镇不住多久。 想要抽刀扑上去,可刚才那些锋利触手划动的样子,让人顾忌,被碰到就会扒掉一层肉。 李立明又射出一支弩箭,刺进大肉片的背上。 第71话别慌 大肉片在石头堆里,背上又中了一箭。丝毫不起作用,只有箭杆深深刺入,这点小伤根本没用。邵军又补上一支,回手就把弓弩踏开。 大肉片就在土石堆中栽歪着,密密麻麻锋利的触手朝向我们,这机会怎么能放过。 甩开‘贼破’的盖子,腰间的药管也抽到手里。就这一秒不到的时间里,那些密密麻麻的触手在肉片上翻开,泛着水光的黏液下,一排排小牙粒一般的东西翻起来,那样子让我们浑身起鸡皮疙瘩。 引线点燃,立刻扔进大肉片身下的土坑里,大吼一声快跑。引线是我刻意弄得更短,引爆时间更少。 从这大肉片的位置来看,它是经过了转角那四支药捆才爆开,冲击力伤到它了,但是没有达到效果。那么现在这三支药捆就在身下,贴着你的肉,爆心威力必然能解决掉。 邵军临跑也不忘再给它来一发,五个人转身就飞速奔逃。靠近大锅,心里还犹豫一下,要不要再进去。 李立明和丁晓东已然过了大锅,脚步不停往溶洞外面跑,估计大家现在都明白了。大肉片没那么容易死,如果这三支还不能解决,那么下一个战场就在暗河附近。猛然回味过来,暗河那边还有溶洞,可那边的情况不能展开,因为那边每个溶洞里,都有很深的泥土。 还没跑到出口,身后的巨响轰然而至,气浪也在身边卷起炮烟,整个人都被气浪卷起,眼前一晃,撞在溶岩上。糟糕,这个时候膝盖受伤,这不要命吗! 李立明出了洞口,可也被气浪掀翻,一头栽进溶洞外的斜坡,泡碱结晶糊了一脸。丁晓东也撞得七荤八素,摇摇晃晃起来,在洞口里面插下工兵铲,麻利的点燃蜡烛架起孔明灯。李立明引路,大家稍微拐个弯,爬上溶洞群上方的山坡。 洞口里的孔明灯保持在视线里,找好角度大家趴下关灯。玉树银花一般的树木残枝就在身边,现在拿来做掩护。 张春来让大家慢慢呼吸,别发出声响,他密切注意着溶洞里的响动。好在这里炮烟不多,胸口顺畅许多。炮烟呛眼,虽有一氧化碳,好在浓度不至中毒,这还要取决于空气中的氧气含量,并不是含有一氧化碳就可以中毒。泪腺不停工作,所以眼泪也没停过,飘起的结晶粉末伤不到眼睛,滤毒罐都粘在脸上。 大家就这么死死盯住溶洞里的孔明灯。 李立明问我,三根药量能行吗。 为了不扰乱张春来,向后爬着退一点。我告诉他尽管放心,不死也能扒层皮。威力就好比三支药在小轿车底下,能把车壳子撕开。 这么说他还是不放心,叫邵军把剩下的**全交给我,并嘱咐要是还不死,就再给它一下,然后上去死磕。 张春来举手示意大家收声,溶洞有了动静。只有张春来能听到里面的响动,我们只能用力盯着。炮烟也在等待时间里全部飘散出来,暗河附近已是白茫茫一片。 孔明灯附近,大肉片从溶洞里一下下抽动身体爬出来,就像个超大号的扁鱼,朝向我们的一边还拖着好宽一条肉,粘淅淅的绿汁液拖出老长。 大家都不禁皱眉,这都快两半了居然还不死。 “那个洞口是个好地方,要不要上去再轰一炮”李立明问道。 溶洞里面环环相连,即使塌掉也不用担心出不来。看情况那大肉片速度慢了许多,在溶洞里周旋是最好的选择。“用不着一起上”我说完就起身准备。 李立明让丁晓东带着我去,邵军在后面支援。 注意打定,“上”丁晓东说了一声就跳下身后的斜坡。 丁晓东的酒爵灯引路,我们钻进最边上的洞口,利用溶岩做掩护,在溶洞里面迂回包抄。邵军在我们身后端着弓弩,我们两个一点一点靠近孔明灯那里。 进到溶洞之后,大肉片就消失在视线内,每前进一步都很小心,它会上墙。 轻轻前进,几道转弯就靠近孔明灯所在溶洞。气流从溶洞深处缓慢涌来,所以那边的气味飘不到这里,只能用溶岩挡着探头去看。 悄悄探出头去,那边孔明灯下,居然没有大肉片的影子,地上只有一条蜿蜒的绿汁液,伸进对面的溶洞里。“邵军,回去叫明哥他们”丁晓东说完,就想追上去。 我将他拦下,无论如何等一等他们。 丁晓东不听劝,慢慢跟着绿汁液向前,我只能跟在他身后。李立明他们三个很快追上来,间断开灯方法不错。 “别慌,你们之前用蜡烛,那东西有什么异样?”李立明让大家散开,注意上方,小心些往前走。 他也对孔明灯没事疑惑不已,之前地上的蜡烛被大肉片卷起,然而孔明灯却安然无恙。 “那东西每次攻击之前,都在高处,鼓起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丁晓东说道。那黑乎乎的东西,极有可能是复眼,因为太像苍蝇脑袋了。李立明叫结论不要下太早,大家也不用惊慌,那东西伤得不轻是定了。不要着急追上去,之前的情况分析出大致原因才对。复眼,是昆虫纲特征,大肉片是不是复眼不要早定论,暂且叫它复眼也行。 我们只看攻击特性。 上到高处,鼓起复眼,这是什么?很可能是它在观察,地上的蜡烛能有效引起它注意,这个孔明灯却没有,我们暂且将原因归到光源高度上。那个身首异处拿手电的,先不说死因是不是被大肉片吃了,死前抱住了地脚的石头,手电也在地上夹角里。这就确定,光源高度是影响大肉片的原因。同样是蜡烛,为什么在地上就能起作用,飘在一人高却不能? 孔明灯一人高,光亮范围比落在地上的蜡烛要强很多,一人高度,那大肉片有多大,完全可以像刚才那样,抬起前端将孔明灯卷起。大肉片没有扑上去,一定另有原因。 不单单是光源高度,最直接的作用应该是烛光在地上的成像。所谓高灯下亮,大概就是指这个意思。 “我去,印证一下”丁晓东说完,牵上连着棉线的孔明灯走进前方溶洞。张春来立刻跟过去,对他说必要的时候,会用捆尸索拉回丁晓东。 对张春来手里的银色小球,丁晓东注视一眼,想不到传说中的‘神仙箍’,竟是这么一条黑油油辫子一样的东西。 跟着地上的绿汁液前进,一路追到暗河下游,在一片白花花的泡碱结晶上,绿汁液更加醒目。炮烟在河床上方的空谷形成烟瘴,五人前方视线良好。大家心头狐疑,这大肉片难道有智慧!溶洞里没有停留,直接爬过暗河,到对面溶洞去伏击。这叫狩猎,只能是智慧型生物才有。张春来溜到最前面,地上有汁液,找到大肉片容易,他是想最先确定大肉片的状态。 溶洞口附近的山坡下,大肉片还在爬行,速度很慢,看体型比先前似乎小了许多,但这时候拱起一大团,就像要爆开的水球油光锃亮。经过河床中部,泡碱上的绿汁液也断断续续,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它进到溶洞里去。这东西要是能到塌方那里就不得了,楠楠和王宇在那里。 脚步骤然加快,丁晓东孔明灯托在头顶,借着这点光源,大家在大肉片的身后包围上去。李立明当先打出弩箭,又射中之前的弩箭旁边,此时大肉片背上已然插着数支,邵军的一发打偏了。 点燃引线,大家目光朝向我,立刻电射一般让开。在那东西身后狠狠一砸,将药管扎在弩箭上,邵军一把丢掉弓弩,掏出两捆药管也扑上去。邵军的脚落在那东西上就打滑,只有一捆成功扎在弩箭,另一捆被甩飞了。就这样跳到大肉片的背上,对邵军毫无反应。心底更加确定那就是一团死肉,根本没有触觉神经。 整个过程也不停下,大肉片还在自顾向上爬。 拉起邵军开亮头灯,飞奔向溶洞里。 张春来无比紧张,那东西还在向上爬。如果药捆掉了,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去找甩飞的那捆。期间还要想办法把那东西弄下来。丁晓东摸出最后一支蜡烛,弹尽粮绝了。 ‘嘣’ 天踏地裂的巨响过后,张春来露出一丝兴奋,炸中了。完全顾不上头顶的碎石打得头盔叮当作响。张春来的聪虳,能够听出巨响当中掺杂的撕肉声,绝对能干掉它了。 几个人冲出溶洞,好在炮烟是向上走,冲出溶洞的地面半米,完全能看到。邵军马不停蹄去找那三支药管,跌跌撞撞。沉闷的声响让大家短暂失聪,双耳都是嗡嗡作响。将半面山坡团团围住,一点点向上观察。不关心安全与否,这时候大家打开了头灯。 炮烟没有窜进溶洞,贴着山坡一点点卷起,可以看到的地方越来越高。 然而丁晓东却大声喊出来:“快闪,没死”。 在丁晓东那边,半坡上的大肉片朝下边蠕动下来,背上炸出一个大坑,全身被绿汁液盖住。几个人心里叫苦连连,大肚子都炸飞了,居然还活。脚下也不敢停顿,立刻向后退却。 ‘哗啦’ 一连串滑坡声音传来,五个人再次退向河床。 只见山坡上上边,一条白晃晃的影子冲着大肉片扑来,那白晃晃光影后面,碎石搅动炮烟,仿佛云霄中的巨龙袭来。 第72话感谢先祖吧 顺山坡向下,那道白晃晃光影朝向大肉片的背上直接砸去。大家都看清了,那是一具硕大的鳄鱼头骨,上下颚居然没有分开,身后的根根肋骨飞散,夹杂碎石从山坡上下来,真有一种巨龙从天而降的气势。硕大的鳄鱼头直冲大肉片的背部,一口咬上去,后方的石头砸到头骨天灵盖上,那大肉片动势不减,还在向前爬动。 就这么一动,身后齐刷刷撕开一道口子,绿色汁液四溅。 山坡上的浮土塌陷,露出一个洞口,大肉片就那么蠕动一下,立刻撕成两半,不动了。 滚滚落石还在落下,五个人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邵军捡回来的那组药管拿在手里,瞅大肉片的眼神也定格了。大家手里的刀还是攥得紧紧的,大肉片要是还动,五个人就扑上去补刀,剁成肉馅。 不知站了多久,大肉片一动不动。 松了一口气,战斗结束。浑身的痛感一下涌上来,腿也站不住了,撸起裤管查看膝盖骨,肿的像个鸡蛋大。 瘫软坐在地上,贪婪呼吸空气。 等大家缓过劲来,才起身去查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爬上十几米高的斜坡,光滑的溶岩形如蜂窝,是上边的堆墓,水将表面土层冲散。李立明之前的分析没错,身后的溶洞群在大洪水来之前,的确被覆盖封堵住了洞口。而堆墓建造的时候却没有发现,选择的地址在横断层下,就是远古先民遗迹。那种水洗如意的大型堆墓,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建墓者用的什么葬式,从立棺法葬来看,应该也是一种独特的风水玄学。 这大肉片只是爬到了青龙星位的下方,鳄鱼头骨才能准确的咬住。 “感谢中华先祖吧!”李立明长叹一声,大家捡回一条命。 岩石上的肉片已然翻开,身下的根根触手在刀尖拨弄下,才明白过来,这些细小的钩子,比牙齿的坚固程度还高,每一根中间确有一个活节,与螳螂的钳子很像。细小钩子长在层层翻开泛着水光的肉里,大大小小形如牙块,一条一条很整齐。被撕开的口子外翻着,绿汁液流淌不断,根本不见皮肤与肌肉组织状的东西,颜色就像一大块橡胶坨子,用刀去捅感觉像肉,但那根本就不是肉,力道不够刀刃根本不能破开分毫,可见那肉有多么结实。 溶洞里的鳄鱼头骨,口中还有一大团黏糊糊水泡一般的东西,是从这肉坨里扯下的。 李立明大叹感谢中华先祖,是因为这鳄鱼头骨,质地坚硬牙齿锋利,肯定是刚才落下的时候,撕咬住了中间的这团水泡似的东西,才彻底搞定它。 中华第一龙。 这是个争论了很久的话题,要说出土最早的龙形器物,那是在‘红山文化’的发源地没错。可要说中华先民对龙图腾和龙文化最早形成的实物,应该是一个九十年代发现,由蚌壳摆成龙形图案的墓葬,好像就是在湖北省。那蚌壳摆的青龙白虎,龙形原身就是鳄鱼。 “感谢中华先祖吧!”李立明的又一声长叹。这中华先祖崇尚的龙形原身是宽吻鳄,头骨坚硬咬合结构宽,才让后面的石头没有砸碎。哪怕中华先民崇尚的龙形是短吻鳄,弄不好咱们上来拼刀,都得死这东西手里。 “明哥”张春来傻巴拉讥的样子还上去插话:“印象中咱们国家本土的鳄鱼,好像除了宽吻的扬子鳄,别的没啥种类呀!”。 “是吗?”李立明立刻就说:“那就更感谢中华先祖了,更应该感谢青龙星位正神本尊了,换一个品种都不行啊!”。 这时候不要上去插话,正是抒发情感的时候,你添什么乱。哪怕现在跟李立明说,上边墓葬的青龙正身不是给这大肉片准备的。他也会用‘此法尊王者制,宫阙殿阁取法焉’来回你,更应该感谢中华先祖,做事严谨一丝不苟。 “明哥,有两个小问题,等一下再感慨不迟”我问。这是鳄鱼头骨没错,可这大小就有问题了,扬子鳄我见过,哪有这么大的?上面石匣就那么大,怎么装进去的就是个问题。还有,这肉坨子背上的图案和那边岩画极其相似,可以说就是一个东西,它到底是个啥? 邵军有气无力的笑道:“你这哪是两个小问题”。 对于鳄鱼大小,李立明说可以从动物分布的地域开看,野生动物在古代人口密度小的情况下,动物所占领地大小、环境情况、食物资源,都是适宜生长的有利条件,加上没有什么天敌,那么这个物种就可能会疯长,大到超出自身正常体型也不是没可能。和白虎星位正身一样,如果是活体,根本装不进去,咱们之前的分析有误。 被装进石匣之前,一定是经过处理。鳄鱼和白虎一样,都是大肚子囔囔的东西,活体肯定装不进去。处理的手法不得而知,但是在上面的山坡上还能保存到现在,骨质还如此坚硬,一定是手法的原因。必须是一种精细工序,弄不好就跟之前说过的木伊乃一样精细。 “是木乃伊”丁晓东道。 “啊对”。 但是大肉片究竟是个啥,让李立明愁眉不展。就算是地下世界,也不可能存在什么怪物,即使有也不能这么巧就让咱们碰到。如果那边的溶洞大锅,是远古人类穴居采集天然盐的地方,那么这东西存在,很可能与地下天然盐泉有关。可以确切地说,是人类侵占了它的地盘,这就是一种生活在地下盐泉里的古生物。 “我去,那这个范畴可大了”张春来脱口道。提到古生物,那就不得不从太古宙开始算起,生物大爆发究竟在哪个代哪个纪元开始说,全世界的学者都争论不休。究其原因,是发现的实物太少。多种说法各有佐证,一说是志留纪,那个时期是地球生物大爆发的纪元。还有一些欧洲学者认为,志留纪只是出现了生物物种几大分支的雏形,真正的进化衍生是在短暂的淘汰之后才开始,那时候应该是石炭纪,生物爆发的阶段当中,还有少量淘汰。 “这东西还要确定一点,是有性繁殖还是无性繁殖”李立明刚要开始高谈阔论,被丁晓东立刻呵止住,你那个不是生命科学,是伦理学。想要搞明白这一个问题,几代人都不一定行。 “世界公认,尼安德特人是最早的智人”张春来说完,尽显一副无奈的样子。 “要不要点脸”李立明咬牙切齿,对这个说法完全不认可。 没办法,人家讲证据,拿出你的考古依据,拿出实物才能说话。 大肉坨子背上的图案,是大家最关心的东西。为什么岩画上有这图案,展现出人类对这图案有那么浓的信奉之意,开始认为还有点像张春来说的,生育神,远古人的生殖崇拜。现在想想,倒有一种迷信意味。 “这其中的关联说不清楚,咱们刚才和它打的这段时间,就有很多问题没搞清”李立明说道。之前认为不攻击孔明灯,丁晓东举着孔明灯追它,也没有引起这东西注意,可能是因为不同高度的光源在地上的影像不同。可是爆轰结束打开头灯之后,它却从山坡上冲下来。这里面似乎就包含线索和原因,只是我们搞不清楚。 冻在冰球里的人就是用来喂这个东西。远古人到底什么用意,如此残忍对待同类?但是李立明却坚信,这东西吃人是肯定了,但人类不是它主要食物。这一点和鳄鱼一样,鳄鱼也攻击人类,但绝不是说它们以人类为食,它们的食物链里,人类是不存在的。 “你们有陈东家做后盾,想要搞清楚不是难事”李立明这么说,话里话外有那么一丝羡慕语气。 现在说啥也没用了,都死透了,不给我们研究试验的机会。李立明叫邵军去带王宇和楠楠下来,给我们补充一下水和食物,眼下最重要的是下去把苏怀的遗骨带上来。 只在坍塌最厉害的转角那里耽误了一些时间,坡道下面的路被埋了一半,很容易爬过。王宇看到我们灰头土脸,尤其是大肉坨子,吓得她浑身发抖。楠楠很懂事,给苏怀捡骨还念叨着,二大伯我们带你回家。给李立明和丁晓东感动够呛,连称苏老没白疼他。 苏怀的衣物和预想的一样,腐烂得只剩一层灰土包裹,尸骨完整就是这个原因。可苏怀的死因却很奇怪,那个位置不是能掉下来的地方,他没有光源,不会走到这里。如果是上面特别陡的地方就失足掉下,他应该落在那些大块碎冰上方。是不是不重要了,李立明不想深究,况且我们也不想在此久留,碎冰里再有大肉片可咋整,大家无力再战了。 墓道塌方下的尸骨也被挖出来,另一只手电果然在这,埋住半个身子的碎石当中,发现了斧子,位置是后脑勺下边。 李立明狠狠一脚踢在脑袋上,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千算万算,人心难算”李立明懊恼非常,当初自己就是手懒,没先挖他。以为这就是个落后的胆小鬼。但我和张春来有点惭愧,李立明嘴角的那丝嘲讽,很可能是冲着我们。 “两个小时,傍晚之前上去”丁晓东说着,第一个爬上绳索。 邵军的记号留得清楚简洁,窄道一点没绕弯。那个小石室也和预想的一样,那堵墙后的山空完全坍塌,根本没有打通的希望,采石山空那里想必也是如此。 只能去发现红军战士的地方,深挖洞出去。 所有尸骨袋递上来,最后把邵军拉上洞口。这样上来不能马上睁眼,多少要遮挡一会儿。 可就在心情放松的时候,耳畔传来一阵阵‘嗖嗖’的声音,脖子也像被什么东西刺中。 没等抬头看清什么情况,一头扎到地上。 第73话沉默后的眼泪 “你醒啦”。 微微睁开眼睛,李博生坐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对我说话。摇椅是轻金属制品,可以变成单人床的那种设计。环视左右,这是苫布做成的行军帐,三面开口正好一人高,宽敞实用能睡好几个人。张春来在气垫上趴着,我摇晃起身,想要把他翻过来。 李博生叫我住手,深度麻醉,如果把他翻过来,会憋死他。 摸摸自己的脖子,绑了一圈药布。李博生的话,我好像明白过来,出洞口的时候,我们是中弹了,还是麻醉弹。倒下之前的印象依稀记得,那种‘嗖嗖’声响和弓弩差不多,虽然当时李立明和丁晓东在缓眼睛,我是拉起邵军就中弹,但是洞口外的情况还没看清,有人近距离袭击我们也不是没有可能。 “什么***?我们身后不是有自家人嘛?对了,苏老……的那几个人呢?”对我一连串的发问,李博生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马上注意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 “你们是中枪了,看麻醉弹是标准的围猎型,用步枪发射,只是这药剂有点特别”说话的声音来自门帘,是个黑脸大叔。李博生还给介绍了一下,这是自家人,叫他唐师傅就行。 简单说声你好,唐师傅手拿两支毛茸茸的小弹头给我看。 十二毫米银制针头,软橡胶制退圈,合金稳定杆,后面绿色毛茸茸的东西,就是药剂仓。这不是我们国家生产的东西,单论这质量,十有八九是美国货,是欧洲围猎场进行安全狩猎使用的弹种。我们国家不生产,但是大一点的动物园使用还是有可能的,国家有没有进口不知道。这东西价格不菲,因为里面的药剂是人家外国的核心技术,安全无毒是硬性要求,重点是药剂效果十分强悍,只用四秒就能放倒熊。 “关键是这药剂,从你们脖子上拿下来之后,就有一种刺鼻的气味。我用舌头试过,里面掺杂了很浓的**,也可能是土制的浓缩酒精”唐师傅用十分凝重的口吻对我说,这样用药,是对方开枪之后,四秒的时间都不想给你们,就让你们倒地,死活交给天意。 明白了,对方的药剂这样调配,本质上讲和想杀死我们没有两样。 “问题不能这么看”李博生走过来说道,对方应该是不想给你们一丁点反应时间,更多的可能是为了那个小姑娘。 李博生的话,我有点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瞅着他。 微微点头,李博生说王宇被人弄走了。 “什么?”我惊叫一声,李博生没说之前,我心里还以为王宇在我们都昏倒的时间里,被人灭口。醒过来之后双方互相指责,搅黄东家和苏老的合作。若是这样就简单了,打枪的不是你李博生,就是苏老鬼的人。 “唐师傅,你是怎么知道这麻醉弹的?”对唐师傅的质疑,在我的语气当中表现无疑。 这些话引来了李博生的怒气,蹭一下站起来。“小子,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李博生面红耳赤的样子,他在压着火和我说话。 “唐师傅是咱们本家的技师,多年的医生,资历雷人着呢”李博生丢下几句话就出去,根本不和我多说一句。 “小伙子,我们也是今天下午才到的,许多人都还没进山。苏家的人在我们前面,这么说你也不用怀疑,打枪的人肯定不是他们”唐师傅打破尴尬,让我多休息一会儿,他着急去那边帮忙。临出门唐师傅告诉我,张春来舌头一会儿要是伸出来没事,千万别动。那边苏家最小的男孩,要够呛。 张春来呼吸匀称,估计是一时半刻不会醒来。连日来的相处,张春来睡觉很轻,这时候被麻醉,反倒睡得实称。 紧接着快步出去,心里担心楠楠危险。 走出帐篷,才知道夜已深沉,这神农架林区的星空真漂亮。 一排搭帐篷搭在山中土路边的荒草丛里,这土路也是乡民自己给农机修的进山路。选择这种地方扎营,隐蔽性不好,而且营区内有光源,在夜晚会被人发现。唐师傅说下午才到,估计是发现我们之后,临时搭建在这。如果不是这样,这些帐篷应该在山中的树林才好,决不能离耕种区如此近。 其中一个帐篷里,听到李立明暴跳如雷的骂娘声,大嘴巴子大飞脚不绝于耳。轻轻挑开门帘,七八个精壮小伙被他一个人痛殴,个个巴掌都是实打实啪啪地响,有几个鼻子流血不止。 这脾气真操蛋。 赶快去看楠楠,最左边的帐篷里,苏文和好几个中年大叔围着楠楠,简单搭起来的案子用塑料布围住,门帘边的桌子上,一个个精致的小铁盒,小巧的手术用具摆的整整齐齐。上面的英文不认识,但是这种制式的手术用具我在部队就见过,边防一线的连队里也有这东西。 野战应急医疗设备——丁种器。 顿时唏嘘不已,大家就是大家,这东西轻便实用,易携带。长时间野外工作,又是高危作业,属于神器级别的装备。 李博生和苏老鬼,都是大手,背景深厚。 楠楠在案子上趴着,那几个大叔在查看楠楠的耳朵,估计伤在那里。耳朵位置中弹可不妙,心里不由担心起来。只听到里面有个人在喊,零点二毫升肾上腺素。 别给人家添乱,我帮不上忙,悄悄离开。只要楠楠还有希望,看那几个大叔的样子应该能应付得了。 丁晓东在一个帐篷后面狂吐不止,想给他拍拍后背,那气味比大肉片还刺激,只好作罢。 离帐篷很远的地方,在几棵树下,东家的背影让我很意外。七八个年龄与我相仿的人,将顾雪彤的尸身按原样复位,还是那蹲着的瘦小身影。东家坐在树墩上,灯光照着地上的编织袋,顾雪彤瘦小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可怜,嗷嚎大哭大哭的样子跃然脸上。被我削掉头皮的地方,森白的骨头让我都不忍直视。 几个人离开,东家的身子微微颤动,应该是哭了。 这个时候过去说些宽慰的话没用,一个老人压住哭声,悲痛肯定是外人难以理解。只能不出声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最好。然而压制并没有用,很快就控制不住,东家哭出声来。年近六十的老人那种哭声,我是受不了了,转身就要走。 “刘宏”东家变了声调叫我:“当时是什么情况?”。 简短节说。发现顾雪彤的地方是一个远古先民采集天然盐的大石头锅,顾雪彤是在泡碱结晶里蹲着,受伤失血,加上惊吓,才会造成这个样子。身体背靠大锅底部,无法完整取下来,不得已才采取了分解。至于她受伤失血,里面有个大东西,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物种,顾雪彤受伤的原因可能与那个东西有关。 东家的问话,我只能这么说。心里当然明白,东家不可能只是单一的指顾雪彤,失踪了这么多年,这个准备东家心里早就有,只是顾雪彤的样子,真的让人心碎。东家的意思应该是问我们这几个人经历了什么。然而这些我却不能说,一切都顺理成章,没有不对的地方。 “去吧!”东家说道:“让李博生安排你们离开”。 回到帐篷里,我们之前的头盔矿灯工兵铲之类的东西全不见了,张春来也坐起来,同样呕吐不止。张春来的衣服好像也被人扒掉,摇椅上扔着几件衣服,都是外套裤子。 “换上衣服,马上送你们去十堰”李博生站在门帘处,那语气不容反驳。 张春来头也不回,拿过衣服就穿。我也只好照做,身后门帘落下,李博生出去了。 我小声问张春来:“你怎么不问问,让咱们去十堰干什么”。 “别说话,好玩的开始了”。 什么好玩的开始了,我让张春来说仔细点,咱们被***放倒了,还是准备麻死你的那种,你却说好玩的开始了。 “别说话”张春来还是那种答非所问的话:“你以后就知道了,这帮人都是塌妈的变态”。 这几件衣服应该是刚才那些人脱下来的,不算太脏也没计较。临上车李博生探头进来交代,副驾驶前边暗格里有钱,让我们拿着。到了十堰就不要去北京了,等消息就行。 96年的捷达,让张春来坐后边,那里还能放开了休息。我在副驾驶,司机小哥年龄也不大,手把不错车开得很稳。脚前边塑料包里有几瓶水,递给他俩,想和司机攀谈几句,可这人木讷得很,只会哼哈的。 “唐师傅说那是美国货,加入了土制药剂。对方不是想让我们不死那么简单”百无聊赖,告诉张春来在他昏迷的时间里发生的事。 “别说话”张春来口气极不耐烦。 真想给他两炮子,旁边是司机只好算了。 “我们好像被利用了”张春来太突然弄出这么一句,是在车开出好远之后,这话让我反应不过来。 《盗艺江湖》第一大卷‘年轻人的依靠’至此完结。感谢责编和读者对少年的关心和宝贵意见。人心猜忌和同龄人间相互依靠的情结让我和张春来走到一起,机缘巧合结实几个真心兄弟。请给年轻人一个成长的时间,毕竟谁都不是天生的高手,谁都不是‘**湖’。第二大卷‘支离破碎的线索’即将开始。 第四章宿命鸳鸯 第74话醉翁之意不在酒 ‘咣当咣当’。 长途火车的卧铺车厢里,我和张春来挤在过道一边靠窗的两个座位。我们在车站商量了很久才买了两张硬卧票,不是因为钱,是因为车票要用真实身份证,我和张春来为此研究了很长时间,用物流或者倒短途要浪费时间,而时间是现在最宝贵的。假身份证还是丢掉的好,今后开始追查那些线索,要抛头露面,假身份证是不行的,没事也弄出事来。 张春来从上车就睡得昏天黑地。 我们也不担心小偷什么的,因为张春来是身无分文,就我留了几十块钱买点吃的和水。没有职业掩护,钱财这东西也是个麻烦,这也是我和他临行之前商讨决定,我们没有正常职业做掩护,在外面大手大脚的花钱就不好了。住的地方不是旅馆宾馆,就是招待所之类的公共场所,真若是点低遇到哪里发生大案,被公共安全专家排查出来,你说冤不冤。 从我几年前复员时候开始,我就下了决心,既然1928年的事情没有结束,我家的事情就由我来解决。为人民服务了5年之后,我觉得我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正确的事就是当兵,脱下军装之后,心理上还是一个军人,实际上也就仅仅保留一点战斗意志而已。没有办法,投靠张春来,也是不得已为之。谁让我出生在东北农村,所见所学太少。 在哈尔滨跟随萍姐的四年,是我入门的关键几年,现在细想起来,他们并没有教会我什么东西,相反只是让我反感厌恶他们的猜忌不信任和迫害。这些人心狠手辣,加上白痴一样的头脑,和他们共事是很危险的。 离开他们这一步我走的绝对正确,现在和张春来在一起,虽然遇到的事差点要了我们的命,可我一点也没有担心和害怕。相反我还觉得我的血液里什么东西被唤醒。在卧铺车厢里,只能尽量不去讨论那些破事。 在神农架山区的当天,一出山洞就被人偷袭,搞得王宇没有找到她的妈妈,王宇自己也落了个下落不明,这本来和我们看似无关紧要的事,现在局势就恰恰僵在这里了。湖北结束已经两月有余,张春来每天在家都是愁眉不展,我问过他数次,只回答我他也不知道。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一定与我们自身有关,不是苏老鬼的家务事那么简单。王宇出现之后,张春来的预想是在湖北将他交给李立明他们,甩锅是最好的方法,而李立明的话也是向张春来和我透漏另一层意思,东家和李博生并没有置身事外,而是也派人在附近。 现在压在手里的‘现货’卖不出去,李博生还有几单活儿都不能接手。 不过东家不是很担心,张春来把李立明在白虎星侧殿里对王宇说的话告诉东家,东家说这些人是冲着苏文来的。把王宇带到我们面前,然后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人再劫走,来者不善呐!仔细想来似乎有这个可能,但是我总觉得不对,这么大起大落的行事,对方不可能这么莽撞。 我们取得了东家的认可后主动联系了邵军,好像他们都消失不见了。邵军透漏了丁晓东现在的情况,丁晓东居然还在神农架林区,说是为了采药,至于李立明,根本不知道去向。 看来从‘手下人’这条路线上找不到什么线索了。 不过希望还有,如果还能在一起合作,我们一定打探一点苏老鬼那边的情况,看看苏老鬼对这件事掌握多少。 张春来的话让我很是疑惑,事情发展超乎他的预料。李博生做事一贯雷厉风行,按照张春来对他的了解,事情发生之后,本应该将我们收起来,断掉一切外部联系。可是李博生的做法却出人意料,让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完全不管。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事出反常。东家的话也让张春来觉得不对,一向谨慎的东家不会这么轻描淡写。 这有点匪夷所思,土贼可是最不能见光的,这么做太反常。 那些袭击我们的人不是苏老鬼的人,也不太可能是本家‘内鬼’。 我的思绪很乱,觉得脑海里的知识严重匮乏。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下浮上来,越想就越头疼。张春来在窗前坐不大一会儿,继续回到铺位开睡。仔细回忆从四川开始的细节,好像这个症结就在我们身上,只是我抓不住。 斜对过的两个小姑娘一直看着小来,说实话,小来真是很帅气的。 越想越不对劲,张春来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反正事情没搞清楚之前,我们大家谁都不敢动,也不敢联系。 张春来和我决定,就趁着少有的清闲时间,我们出去走走,主要是为了收集一下当年的线索。我现在真感觉到自己不该心急跟他出来,有点后悔,遭这个洋罪,还好我的脚和袜子一点也不脏,我脱下鞋子,把脚伸到对面的铺位上,这样至少我能舒服点。 只要一使劲,就能伸进他被窝里。真恨人,大白天在列车上盖被睡觉。 此行目的地是安徽,具体是什么地方张春来说的不清不楚,只知道离‘醉翁亭’不远,那地方风景一定不错。‘醉翁之意不在酒’嘛,欧阳修描绘的山水,学生时代就让我神往,离得那么近,怎么能放弃这个机会。 这次是张春来的‘螃蟹’费了很大的周折才打听到的线索。目标是当年他父亲在学校里的一个同学,与张春来的父亲只是同级,并不是关系要好那种。张春来觉得能在他那里查到的线索不会太多,但有希望总要试试。 下了火车,我的腰都快散架了,找了一间很便宜的小旅馆住下。张春来利用晚饭前的时间去取钱,银行到处都是,没耽误多久就回来。将近三天的火车基本在半睡半醒中度过,我们的条件很简单,只要安静整洁有浴室就可以,所以一进屋我就迫不及待洗澡。 打包带回来的板面真不错,几口划拉完就躺下。 “如果人家还是踢皮球一样的对你,我们怎么办?还继续这样?”我对此行不抱太大希望。但是这些话张春来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想打击他积极性,而是想让他做事有些策略,有层次感一些。直勾勾上去问人家当年的事,你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搭理你。在他家里我就说过这样做的必要性,追查这么多年,所获不多的教训早该吸取了。 “那你说怎么办稳妥?”张春来反问道。这么反问不是他笨,我觉得是他心急,恨不得现在就找到那人。 这样肯定不行,多少年都没啥进展,还不知道改变一下方法! 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对他提出建议,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确定一下目标的住址,家庭情况,个人喜好什么的!接近他、有事实感化他、让他对我们产生同情毫无保留,把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们。我们就在附近,反正钱不是问题,花销也没多大,就耗费一些时日,达到目的才是真格的。欲速则不达,所以节奏一定要掌控好,首先建立一个双方互相不设防的气氛,打消人与人之间的对立面。 张春来眼睛不停地乱转,过了半天说道:“你是想去醉翁亭游湖是吧!”。 “你要这么说话咱俩别唠了”居然被拆穿了,但是,我必须保持住我东北人最后的一丝倔强。 倒头便睡。 “哎哎哎”张春来居然用脚巴拉我:“要是时间允许,咱们去一趟醉翁亭”。 离安徽滁州不远的地方,一个僻静的小山村,这样的小山村全国到处都一样。来之前光争论该买什么东西去了,连小山村的名字都没记住。 开门的是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眉清目秀,一头长发在我眼前飘飘然,女孩身材秀气,一笑脸上两个小酒窝。我们自我介绍了身份,小女孩的衣着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学生,张春来对女孩说:“我们还是等一会儿再来吧”。 没办法,我们决定就在附近等,等主人回来再说。 肚子已经咕咕的叫了,偏僻的山村里,行人寥寥无几,我们背着行囊满手礼品,活脱脱走亲戚的模样。傍晚时分,远处小路上走来一个50岁上下的老人,肩上扛着渔具,面色有些蜡黄,一身肥大的运动装,伴有微微的咳嗽。张春来偷看一眼怀中的照片,小声的说:“就是他”。 快步迎上前去,我说:“请问是赵国华叔叔吗?”。 那老人家用审视的眼神看看我和张春来:“北方口音,你们是哪来的?”。 张春来告诉老人家,是上海的一位故人相告,我们才赶到这里。最重要的是,张春来将他是从河南信阳来,是赵叔叔同学张勇的孩子告诉他。我给张春来假设过,如果对方心里有事,那么面对咱们的时候,往往第一反应就能透漏出来。张春来和我尤为注意老人家的反应,不管他是立刻回绝,还是态度平常,只要他对当年的事情有所经历,那么他第一时间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张春来露出一丝欣喜。 赵叔叔的眼神表露出他有些心惊,眼球飞快转动,立刻就让我们捕捉到,就那么一瞬间,在他心里肯定跑过了很多往事。 老人家态度平淡的说道:“是远道来的,到家里坐坐吧!来就来吧,还带东西干什么,你的爸爸还好吧?”。 第75话谨慎的老人家 心里十分高兴。 当然不是因为老人家请我们去他家,因为刚才的一瞬间,赵叔叔的表情就告诉我们,他知道很多东西。这是最重要的,如果当时他说自己不知道什么事,叫我们折回。或者是直截了当,说自己知道的不多,还真不好往下发展。可赵叔叔叫我们进屋,往下的话就好说了。 老人家给我们炖上了那几条鱼,照我这个东北人的习惯,那几条小鱼不够我塞牙缝的。我们一起喝了几口酒,赵叔叔一说起当年的学生时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润,眼中也带着怀念。从他的言谈举止里,我和张春来猜测,赵叔叔可能是个离休干部,言语中多少带有一点官腔。 表面上没那么老,看上去也就50多一点,可这老人家实际上体力状况比之六七十岁的还不如,活动几下就不行了,气喘嘘嘘大汗淋淋。每天的事只是钓鱼,农家小院的事情也做不了。谈笑中我们得知,赵国华叔叔有严重的哮喘,伴有高血压,大多到了这个年纪的人这都是常见病了。 哮喘还喝酒!张春来和我都争抢赵叔叔的酒杯,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喝了。 这不是闹着玩的。 老人家见我们两个年轻人和他喝酒聊天很投机,执意要我们留下和他多住几天,也好看看这里的名胜古迹湖光山色。这种安排入情入理,故人的孩子来访,尽一下地主之谊,这无可厚非。但是对于两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就这样留在家里,不是寻常人能这么做的。 张春来心里更加确定,赵叔叔一定知道重要的线索。 吃饭当中,小姑娘特别开心,不断弄点小菜上桌,也很不适时宜的跟着插话。赵叔叔叫我俩别见怪,孙女休学期间在家照顾他,孩子只是太孤单了,平时都不出屋,家里来了客人,小孩子总是会高兴。我们也跟着连夸小姑娘懂事,年纪不大,知道照顾爷爷。见我俩对她搭话不在频道,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她也只好将话头对准爷爷,说得好像是谁家的什么东西丢了,我们没有理会。 通过交谈,我俩觉得赵叔叔实际上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认为极有深意,好像是在试探我们。问过张春来的父母,同时也打听信阳老家那边的一些人,张春来好在记忆不错,对赵叔叔提到的人名,大部分都知道一些情况。但是说到具体,张春来好像又故意遮掩。 小姑娘给我们准备了一间屋子,貌似是间不常住人。小姑娘说这是他爸妈回来的时候住的屋子,看来农村的农忙季节在咱们国家里到处都是一样。 睡觉之前张春来悄悄的对我说:“这趟没白来,我看他知道什么事情,只是他不说而已,好像有意避开话题,明天找个机会,挑明了问”。 我马上坐起来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你要想最快找到线索,咱俩拿刀现在就过去架住他脖子。若要赵叔叔他对你毫无保留,告诉你些重要的东西,最好顺着老人家的脾气来。不然你就放弃,人家不那么容易开口。你都说了,当年的事情是这些学生们的噩梦,就不能从人与人的感情关系上考虑一些问题吗? 张春来左思右想,认为我说的有道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么住在人家里,他心里不安。多年追查,从没碰到过这样。 “我们明天陪他钓鱼”,说完我翻身盖被。既来之则安之,人家没让你现在滚蛋,证明还有余地,别把事情搞砸了。 第二天一大早,坐最早的车去了小镇。我发现在哪都是如此,东西不说怎么样,价格可是贵的要命,这么几根破鱼竿,还整个什么南韩进口的原材料制作,你直接原装进口鱼竿不就完了吗。我估计这么贵的原因是我东北口音的缘故,我要是本地口音的话南韩进口原料制作的鱼竿也贵不到哪去。 没在意鱼竿的价格,我直接付钱买下,急忙的坐车原路返回村子。张春来刚刚起来,我拿着新买的渔具进了老人家的屋子。老人家很是高兴的说道:“你们两个小伙子也喜欢钓鱼吗?”。 我急忙回答:“喜欢那是当然了,不过就是我们都很忙,现在这社会简直就是把人给榨干了,时间对我们来说很紧巴,每天就是单位和家,两点一线。没办法,忙着上班赚钱啊,我在家那边可喜欢钓鱼了,俺们内嘎达总能钓到鲶鱼。而且我家离松花江不到一里地,松花江的鱼,特别好吃”。 “嗯,我听说过”赵叔叔说:“松花江水冷,那里的鱼十分鲜美”。 利用早上做准备的时间里,居然学会了怎么绑鱼钩铅坠,鱼漂的分类等等。想不到我学这个还是个天才,赵叔叔看到我买的东西,惹得哈哈大笑,夜光漂白天没什么用! 老人家看我们两个学得很认真,多少有些欣喜。忙忙活活当中,才听赵叔叔叫小姑娘莉莉,此时正吵着要和我们一起去。 准备妥当,出发。 赵叔叔带路在前面走着,张春来时不时溜到后面跟我‘密议’,下一步怎么办。叫张春来别和我私聊,上去和老人家唠唠家常最好,这个时候不增进了解,你等什么时候。 已经提前退休几年了的赵叔叔每天都是钓钓鱼下下棋,子女在城市里工作,只有农忙的时候回来住一段时间,老人家的日子倒也悠闲。他们在前面聊,我也时刻注意他们聊天的内容,尝试在后面掌控,张春来可千万别问赵叔叔老伴哪去了!这样的话题绝不能提。 不由觉得自己很好笑,本是来追查线索的,当遇到热情好客的赵叔叔留我们住下,反而跟做贼似的。 脑子里很乱,不想为这事分心,慢慢放缓脚步落单。 沿途的风景真的很不错,很多不大的湖泊就在路边,湖水碧蓝平静无波。小路两边的树林里,鸟叫不绝于耳,让我的心情也一下活跃起来,哼出了小调。这个感觉我不会和别人分享,心情无比放松。平心交谈,这个策略奏效了,下面就等着赵叔叔开口好了。 沿小路前行,到了一个回水湾处,赵叔叔在远远几个大石头上准备钓具。张春来也在水边的山坡上,清澈的河水照的我心里亮堂堂的,上去拿手拨弄河水。 手刚放在水面上,突然水花荡开,从水中穿出一个硕大的脑袋,两个铜铃般的眼珠子直瞪着我,黑黝黝的身子向我冲来,吓得我一个屁墩坐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奔向张春来,大声喊着:“来哥,救命啊”。 张春来用非常怀疑的目光看着我,说道:“你没见过牛,啊不,没见过水牛啊?”。 看看身后慢慢走上岸的大家伙,心里不由惊叹,当兵的时候吃过一次水牛肉干炖的白菜汤,那是战友探家带回来的,没想到水牛这么大个。 钓点选得不怎么样,身后赵叔叔那里是汇水湾后面,我们在他前方。这么落座好像身后总有一双眼睛,赵莉莉来来回回不是送吃的就是水,只能不跟她搭话,让她自己回到赵叔叔身边就行。 “你觉得他是不是想观察我们”张春来等赵莉莉不过来,立刻就问我。 这个距离我俩说话,他们应该听不到。“你啥也不跟我说仔细了,你让我怎么帮你参考”首先数落他一顿。 赵叔叔留我们住下,你别多想,老人家怎么做都正常,直接下逐客令还是现在这样留住,都在情理之中。但是这个情理,不是白来的,你在上海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把赵叔叔信息告诉你的人是什么情形,你都没给我讲清楚,你让我怎么拿主意。 但是从昨晚的话里我能听出来,上海的那个人和他一定有联系。你从上海回来,很可能是那个人当即通知了赵叔叔,有个当年同学的孩子找过他,这么一想,赵叔叔的做法不就合情合理了。不直接说,应该是赵叔叔出于谨慎,当年的事情应该非常惊心动魄,不然追查不会这么艰难。 也有可能还有一点,你当时没弄清楚。如果那个上海人是唯一知道赵叔叔现状的人,那赵叔叔现在的做法是不是就再正常不过了。 “昨晚的对话,你发现没有,赵叔叔问到的几个人,都是当年的那些学生当中,有些名气的”我对张春来说,你我都上过学,能在学生当中叫得出名字,不是那些学霸就是打架斗殴品行顽劣的家伙。无论是哪一类,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组织号召力,学霸和那些调皮捣蛋的,遇事总能纠集那么一小撮人。 这个里面就有文章可寻了,赵叔叔对你试探,估计也是想看你掌握了哪些情况。当年的事对他们影响很大,那些有组织号召力的人,在出事之后,想必也是了解事情经过最多的人。赵叔叔问你,八成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一些信息。昨晚的对话,很可能是他想让你先说,“你还故意躲闪,遮遮掩掩”。 “不是躲闪,是之前找到的人都是这样,想让这些陈年旧事烂在肚子里”张春来语气沮丧。追查之路的艰辛就来源于此,如果当年的事真像张春来说的,在学生中就是一场噩梦,那么侥幸无事的人理所当然守口如瓶。这是人性使然,事情没有波及到自己,谁也不会站出来。别说噩梦般恐怖异常的事情,就是打打闹闹的小事,换做是谁都会回避,这很正常。张春来也是出于顾忌,想要隐瞒一些事情。 “情况是这样就更不能急了,要找找方法了”我道。 “那你说怎么办?”张春来的问话,也不是显得他没有思路,急性子占据了所有脑细胞,这时候最应该压住。 “昨晚人家赵叔叔同意咱们留在这陪他钓鱼,咱们就陪好,老人家怎么考虑的暂且别问,肯定有人家的道理”只能这么回答他。 第76话你这样滴能行吗 钓鱼的收获颇多,赵叔叔很高兴,说这是好久没有的好运气!第一尾是我斩获,足足小三斤的大家伙,然后就轮番开张,都兴奋的收起几条,赵叔叔乐的合不拢嘴,连连感叹起得早就是好。 谈笑中我无意的问了一句:“赵叔叔,您是什么职业退休的?”。 得到的回答是,老人家在大型国有的能源企业单位做了近二十年的保卫科长。 噗!这不撞枪口了嘛!大型国有企业的保卫科长,印象中以前也听说过,这个职业性质很像警察,权力很大的。 昨天夜里我们还讨论找个机会直接向老人家明说,现在貌似被老人家占据上风。仔细回忆一下昨晚酒桌上的谈话,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旁敲侧击嘛!我们现在只能等了,不说赶我们走,也不问为什么来找他,老人家心里面肯定有事。既然是保卫科长,水平想必也是有的,说话行事,不能是老百姓的层面。现在更加肯定,现在什么都不说,肯定有人家的顾忌。 张春来下定了决心,‘就这么耗着,耗到大家都想说了为止’。也不怕你弄出什么差池,反正我们就是你同学的孩子,到哪都是一句话,就是来看望赵叔叔。 清晨吃过早饭,老人家就带着赵莉莉早早等在门口。张春来都来不及准备,就被我拉着飞奔出去,昨晚赵叔叔说今天要走远点。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让老人家放松心情,只要他高兴,咱们就奉陪。我告诉张春来,现在就把我们要做什么事抛到脑后,处好关系先。 此时的山路,是朝向村子东南,与昨天的路线相反。几道崎岖山路走过,身上大汗淋漓,赵叔叔脚步不紧不慢,我们都追不上,一点也不像哮喘病人。赵叔叔说自己这病治了多少年了,只有在早晨山里最舒服,空气好一点毛病不犯。也幸亏住在乡下,要是跟着子女,这体格能不能撑得住都难说。 “哎呀!赵叔叔得的该不会是反流性胃炎吧!”张春来弄出这么一句,说得煞有介事,以前他认识一个这样的病患。 “不错嘛!”赵叔叔夸赞张春来:“最初治疗的时候,也有主治医师认为这是反流性胃炎”。 他们两个对疾病话题聊得还不错,我就落后放单。让他们多说一些,张春来会尝试掌握脉搏。赵莉莉手指远处的大山影子,高兴地告诉我,那就是琅琊山,我们想去的醉翁亭就离那里不远了。心中满是期待,但我不能表漏出来,显得有身份一点,名山大川,我见的多了。 还是没忍住向赵莉莉打听了,醉翁亭那里有很多大酒店吧?听说那里的特色菜很有名,属于徽菜中的代表作是吗? 赵莉莉不知道说什么好,作为本地人,没觉得那有什么特别。 几个人在林中穿行,好在坡路并不多,将近两个小时,大家走出了很远。而我最留意的,是山中景色。这里不是与世隔绝,人类的涉足并没有影响湖光山色的天然性,在山间远远就看到偌大的湖泊,仿佛大宝石一般镶嵌在群山当中,湖光影印,让心情立刻平静。见到这样景色本应该欢呼雀跃的样子,在这里却没有提起来,碧波荡漾安逸宁静之美,让人心旷神怡。现在算是理解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那一句当中,本是描写心境的话语,为什么让读的人只会憧憬风景。 赵叔叔选的地方是个湖泊的入水湾,有条小河在这里入湖,形成水岔。只有一侧岸边巨石能做钓位,其余的地方水边是稀泥,上不去人。赵叔叔以前也来过,只是以前来这,所获不多。今天起得早,必须来碰碰运气,也顺带让我们两个外来仔,看看这里的景色。 “不用碰运气”我急忙说道:“咱们昨天的实习经验已经够用了,现在是上午八点多一点,就先下深钩试试”。 落座之前,要先方便一下。有赵莉莉在,我和张春来必须钻进密林深处。途中张春来对我说,那个将赵叔叔情况告诉他的上海人,知道很多当年的同学近况,将他指引到赵叔叔这里,不能断定他是唯一知道赵叔叔住址的,倒像是知道赵叔叔有知晓的情况,故意将张春来指到这里。但是我猜他们一定有联系,应该是对了。算下时间,张春来从上海直接去了湖北,如果那时候上海那边就给了赵叔叔消息,直到现在应该是两个多月。 可以说两个多月里,赵叔叔早就有心理准备,有人会来找他。 此时不由得抱怨,白白浪费这两个多月的时间。还等什么东家和李先生的安排!人家的做法好像根本没拿咱们当回事,两个月等下来就给了那么几句话。不过两个月也没闲着,网上查询所获不多,但是有关麻醉弹的信息让我起疑。制造技术是外国人的核心利益,只有美欧少数几个国家生产这种狩猎专用弹种,所用的枪支也是国际知名品牌价格昂贵,我们国家根本没有进口。改造这种子弹,不是有几个技术过硬的技工就能做到的。 离开神农架林区,李博生的人在那里搜寻了一些时日,应该有所发现,可是结果根本不告诉我们。 张春来说我不要猜疑,李博生这么做,不是为了防范我这个新来的,很可能有他自己的目的。 这么一想,张春来在本家里面,地位也不怎么样。 “你看那是什么?”我们所在的是湖边的山包。在张春来旁边地上,一道两米长一尺宽的的土沟,里面堆满膨胀开得松土,周围一圈的树木郁郁葱葱,只有右边一片草地荒草萋萋。只在两头留下一点清晰挖痕,中间的塌陷松土是脚踩填回的,让人第一眼瞧上去,很容易误认成土壤自然开裂。 张春来和我心里感到惊讶,这么显眼的地方居然能见到‘探沟’。 四下观望,这地方可不是人迹罕至,平时附近村庄一定有很多钓鱼人来此。离琅琊山森林公园也不远,逃票进山的游客时常经过也有可能。“探沟必然是夜晚所挖,那些前辈没有发现这里的草色”张春来道。即使挖探沟之前是白天踩盘,也可能是在雨季刚过,草色没有那么明显的枯萎迹象。 “哎哎哎”我立刻训斥张春来,你干啥来了知道不!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里没个谱是不!现在可是寄宿在赵叔叔家里,这时候你要还能分心思整这些,你这样滴能行吗!这辈子能报得了仇嘛! “我说要动手了吗?”张春来开口狡辩:“我什么时候说要动手了?记下这个位置,等以后有机会再来”。 “还等个屁呀!探沟都挖了,哪个‘前辈’会给咱们留下点东西?这好事我怎么没碰到过”。 张春来叫我注意四周特征。 土贼当中有句俗语,‘树烂草枯土下空’,这话是从风水术中衍生出来。风水堪舆,自古就是玄学当中最晦涩难懂的门类之一,与‘趋鬼御风’之术一样,只闻其详难见大家。 意思是说,人们常常听到的只是这些门类里面奇经八脉的玄学诡事,但要想见见真正的大师,对不起,那都不是市井中的人物,用天外神仙来形容也不为过。观星定阴阳,那人岂能是流落坊间普通人,真有这本事的人不是富可敌国才怪。土贼当然也讲风水,但是土贼的风水往往都是务实致用,有理有据。树烂草枯的根据就是在植物生长规律中得来,如果树根在土壤中无法向深处生长,无法获得深层土壤的养分,那么树就难以存活,不是烂得只剩腐朽根杈,就是树木矮小萎靡摇摇欲坠。土下空,是说土壤之下因为是空的,地下水难以留存,草根下的土往往都是干涩毫无养分,连根茎细小生命力极强的野草也难以维系,颜色枯黄。 “听你这么说,我到你这之前在通辽遇到的和这里很像”我把蛇口峪的事情说给张春来。他只对血猴子容身的青铜颜色木鼎感兴趣。世上没有青铜颜色的木材,能在地下封闭空间里显出青铜颜色,应该是一种质地接近椴木类的软木料,本身质地是白的,要用药水煮制浸泡,才能在地下木体结构的墓室中显出青铜颜色。土贼将这种东西称为‘药母’,因为煮制这东西的药水奇毒无比,用它来制造和保持墓室中的毒气。 机簧巧石,总有误差失灵的几率。水分是木料的保存条件,利用药母在木制墓室当中共生供养,长期保持住毒气毒障,是一种很高效的方法。 木料吃水,所以木体结构的墓葬必须离湿润的封土较近才行。至于药母为什么要用白色的软木来做,张春来也不尽其详,只是听人说过,椴木类的软木少见树结,吃水性很好,蒸煮浸泡之后,用来制作器物就有很好的可塑性。往往一小段软木药母,可以做成其它木器的一部分,形状千变万化,隐藏性很好。 “对,就是木体结构的墓室”我立刻补充道。那些墓室里的白蜡杆和木板,很像古代军队用的东西。当时我还怀疑,是不是把城池营地啥的给拆了建那么一座墓,怪得很。找遍所有地方,也没找到那药味从哪来。 第77话这就是双标 张春来说那些白蜡杆就是古代兵器长矛长铍上用的,古代长兵器,长度在六到七米之间。木板应该是制作攻城机或者战车使用蒸煮加工过的木料。古代军队打仗用的战略物资,分门别类有很多,一点也不比现代简单,绝对不是现在常说的粮草衣甲,不是人吃就是马吃的那么点东西。古代军队的物资丰富多样,药材必然是重要的一项,军营当中怎么能没有药品。兵器损耗需要维护,少量必要的钢铁原料也必须要有,铁石炉具也必不可少,炉具还要有加热燃料。可以说军队需要的物资,非常庞杂。 电影电视上,只要表现一些粮食干草就可以。 外椁内没有主棺,用牛马毛皮包裹,很像是游牧部族的习俗,草草掩埋是肯定了。关于血猴子他知道的不多,当时我们四个为什么没有被毒气放倒,张春来认为很可能与墓室中温热的积水有关。 “赶快回去,时间久了赵叔叔难免起疑”张春来马上意识到,在这耽误不行。 事情可以一会儿再说。 选定一处钓位,我放下鱼饵。离赵叔叔他们比较远,听不到我们说话就好。 张春来问起那只血猴子有什么特征。血猴子脑后的变形太极图,张春来没有印象。他的师父对他讲过,图形符咒古已有之,都是古老的邪术。时至今天还能见到的大多都是汉墓,但是汉墓群在哪里都一样,无论是长沙还是汉中,十墓九空。根据我的形容,张春来认为血猴子脑后的金属太极图,不是简单贴住猴子脑后,很可能是一种类似钉子一样的东西,被钉在猴子后脑。这跟药母木鼎有没有关联说不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当时的铃声是起尸关键,我所描述的寿桃,大多数人认为是辽代墓葬才有的铜桃子。其实不对,那种寿桃应该是束慎政权形成之前的某个时代,贵族使用的物品,香薰。 镂空,粗重这两个特点是模具灌制成型,做法粗糙简单,铜鎏金。 根据我说的大一碰到就发出声响,张春来断定铜桃香薰是改造过的,内部一定加装了什么东西。 我所说的血猴子,让张春来搜遍脑海也找不到出处。 我认为那是‘炼尸’术得来的成体邪尸,决不是放在墓室中等待养尸的东西。墓主身形高大符合武将特征,张春来认为墓主浑身青绿,最大可能是水银,水银在尸体上凝结显现绿斑。但也不一定,也有一些药物同样能使尸体变绿。 “有些事看上去毫无关联,因为我们所知有限,不能设身处地去考虑”张春来道。武将尸身上的浓重药味,不能认定是被人毒死。也有可能是自然死亡,死后被人用药物来做防腐。古代行军作战,主将就是军心稳定的基石,如果我说的那个白蜡杆墓室六七米高,正好是长矛的高度。说它是临时搭建的墓室也可,说它原本就不是墓室也行,因为白蜡杆围起来的方形空间,很像中军帐,用现代话说是指挥机构。 那么可以设想一个情节出来,两军对阵,主将却身死,可能是暴毙,也可能是染病,具体原因随便假设。那么其他主官是立刻退兵还是继续作战就要看情况来定,若是当时敌军处于劣势,一战就可彻底消灭,或者是双方都在苦撑,就看谁能撑的久一点。 “这种情况换做你是副将,你会怎么做?”张春来问道。 “这我上哪知道去!人死了发丧就是,但是我想打仗,那是非常时期,人的做法就很难掌控”我说。照张春来假设的情况,如果那副将也是个身经百战的名将,很可能选择秘不发丧,稳定军心,打垮敌人为先。这么想来,还真有可能是临时搭建一个场地,将尸体防腐处理,用来稳定军心,一战彻底消灭敌人之后再说。 “舌头,你忘了观察舌头”张春来提醒我。舌头伸出来,脸皮下垂,这是早期腐败现象。尸体面朝下趴着,粘在一块木板上,不是什么葬式邪术,而是为了掩人耳目。那这个故事就可以更加丰满一些。 张春来故作神秘。 假设当时两军对垒,战事进入了胶着状态。而背后的当权者任人唯亲,派来一个督战指挥的主将。要命的的是,这个主将完全不懂作战,只会投机取巧邀功请赏,那么出于急功近利再加上瞎指挥,这样对于战事非常不利。这个时候,其他将帅可就要采取行动了。 干死这个战争白痴,伪装成染病不起的模样,藏在临时搭建的场地里。等战事结束,顺理成章的让他病亡,那这个情节不就圆满啦!尸体早期腐败,用药物做简单防腐处理,用香薰气味掩盖尸臭,面朝下放在木板上,避免被人发现死者皮肉已经脱体。战事结束之后,直接封顶做成墓室,请高人炼尸定下,谁想来查验都不行。 “你咋这么邪恶”我讽刺道:“刚才设定的暴毙猝死多好,故事中带点人性就那么难吗?非要整的这么狠干什么!还干死这个战争白痴!”。 “哈哈哈哈”张春来大笑,回头看看赵叔叔那边。“有些事不是整的那么狠,真就是形势使然,你想简单的看问题,可哪个问题背后都不简单”。 转瞬张春来就用严肃的口吻对我说,之所以要我和他在一起,是张春来多年追查的结果,有用的东西寥寥无几。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他自身原因,遇事不能多样考虑,想法总是很单一,而且心急是硬伤,张春来每每到了关键时刻,节奏总是放不慢。 这就把他局限住了。 需要我的加入,是他身边需要帮手,关键时刻,能给他一些有用的建议。要说追查方面,小晃荡李磊能说会道,人也机灵,很多事情解决的很巧妙。只是张春来总是觉得,李磊做事,也不是那么太用心。那个上海人的消息,就是李磊搞到的。光是这么一点信息,张春来为此花了不少钱,这里面的花销大了去了。也有一种可能是,张春来对李磊吩咐的事情里,也隐晦了很多必要线索,本意是想尽可能让李磊知道的少一点,对他能起到一点保护作用。 越这么整越完,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想想也对。 这才第几天,两千多块就花进去。“这时候就别心疼钱了,全部精力集中在赵叔叔身上,如果过几天还不开口,我再帮你想办法”。 “我不是心疼钱,也不是心急,而是如果到最后赵叔叔还是令我失望,真不知道能不能挺住”张春来道。 回头看看赵叔叔那边,心里琢磨,张春来若是告诉我一些其他当年学生的情况,也许能试探一下。但绝对不能直接问,如果赵叔叔直接了当告诉我们他不知情,往下真不好办。能看清自己的不足,张春来这一点难能可贵,多年四处碰壁,早该总结一下自己的过错。 听到赵莉莉在那边大叫雀跃,赵叔叔那边上鱼了。赵莉莉笨手笨脚,看她挥舞抄网的姿势,弄不好都能掉水里。我飞也似的跳过去,帮赵叔叔把鱼弄上来。摘掉鱼钩,特意留心一下赵叔叔鱼线放的深度。赵叔叔连连念叨,水温和深度原来对钓鱼影响这么大。 我说道:“以前我也不太相信,后来才知道,不同时间段,鱼对水温水层都有要求”。 转身回去的时候,不忘大声喊张春来,把鱼线收短,保持在一米以内深度。赵叔叔忍俊不禁,呵呵笑道:“小伙子学习能力挺强”。 “必须强,要不怎么抢活儿呀”我回身说道。 回来坐定。 我问张春来,既然你什么事都能想到,为什么在湖北醒来的时候,说好玩的要开始了。在你家等待的两个多月,你却什么都不说。 “在白虎正身的侧殿,李立明对王宇说的话,你还记得吗?”张春来道。苏老鬼和李博生,两家都在身后安排了人手,也就是说,我们在龙象村下地,在那入口周围的山里,两家上去几十号人,这个阵势,还有人敢打枪?问题的关键不在我们上来之后,是谁打的枪,而是神农架林区的行动,照常理来说,王宇已经找上门来,行动本不该继续。为什么还要匆忙开始?别人不知道,以东家的性格,当时就应该叫停。 张春来认为,所有的问题都从王宇出现开始。 “哎……”我高呼一声,张春来那边咬钩了。 “不是我不说,而是怕扰乱了你”张春来一边摘钩一边说。我刚来不久,对本家还不太了解。就东家和李博生,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都很微妙。可以说在他们两个人面前,张春来也是谨小慎微,对东家过于接近,李博生的脸就立刻拉下来。具体什么原因,张春来也不十分清楚。 “不能跟东家走得太近,跟李博生也不能太远”张春来说,东家交代的事情照做,李博生交代的事情照样答应,做不做看心情,就是不做,表面功夫也要做足,脸还是要照顾的。 “这就是双标呗”我道。 张春来是怕我觉得在东家这里关系复杂,一旦产生厌恶情绪就不好了。而且最要命的,是王宇的出现,怎么就那么准的找到咱们两个的房门? “这就是我一直想的问题,我们的住址,你都告诉过谁?”我问道。王宇是冲着苏老鬼来的,可是要找到我们两个的住址,非本家人不可为。 第78话丑话说前边 “这个问题就要细说了”张春来也被问得来了精神。我们的住址,可以说他们应该都知道,东家李博生,还有季秋,王宇出现之前,咱们在那个旅馆已经住了好几天。王宇出现之后,张春来去上海,我和季秋带着她在北京游玩好几天,才出发去神农架林区。张春来从那时候起,心里就开始怀疑,李博生干什么吃的!那是调查王宇和那个带路的大姐最佳时机,怎么李博生无动于衷? 王宇是为了父亲的死因还是妈妈的失踪,这都不重要,跟我们没关系。可是让我们带着王宇去神农架林区下地,张春来起初还以为这是给他一个甩锅的机会,可李立明对王宇说的话,张春来才知道东家和李博生都没有轻视这件事,身后跟人的做法是什么意思?张春来百思不得其解。 基于对李博生的了解,张春来觉得李博生在王宇到来之后,所作所为太反常。 “我有种预感”张春来说道:“这些好像跟东家的早年经历有关”。 “得得得”我立刻打断张春来:“你要说李博生以前遇事有哪些雷霆手腕,我可没兴趣。要说东家有什么背景经历,我更没兴趣知道,我没拿那个钱,没义务做那个事。相比之下,我更关心眼下的事情”。 张春来眼中出现一丝怒火,而我没给他爆发的机会。 我接着慢慢说道:“有些事咱们可要细唠,丑话可要说前边”。 张春来眼中的怒火,被我堵住。咱们丑话说前边,也就是先小人后君子。我答应帮你报仇,绝对说到做到,我现在脑子里也在帮你琢磨,怎么让赵叔叔开口。你要和我说东家有什么背景,李博生有多么狠辣,我没这兴趣。 “我一个东北人,没根没底没靠山,对他们我高攀不上,也得罪不起。你的事我答应了就会尽心尽力做好,这是信义。他们有什么跟我没关系,我没拿那个钱也不想拿那个钱。我对东家说过的事情,你可以理解为我想攀附东家,但是提醒你一句,我是东陵盗营的后代,东家有那个认识就会明白,我到底是不是攀附他们?没根没底没靠山,我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我道。 道理讲得很清楚,张春来让我帮他报仇,我答应的就是帮他报仇,咱一是一二是二,你不能什么都让我做。帮你报仇,可不是帮你处理这么复杂的关系。我的话里也透漏了另外一个意思,看张春来理解多少,这是最关键的。人往往就是这样,遇到事情好钻牛角尖,我必须把张春来的这个弯给他别过来。我帮你做事,只是报仇而已,要想让我跟东家和李博生斗法,我可没有这个闲心。 ‘牌在我们手里,你别打烂了’。 咱们是干什么的!把身家性命都送到人家手里,你要是这么傻那就别谈什么大仇,这辈子就这样了。 “听我说完好吗?”张春来气愤道。 “好!你说”。 东家和李博生,我们都可以撇下不谈,但是这条线不能断。从神农架地下出来中枪,整起事件才是开始,但这个前提,张春来认为与东家和李博生的早年经历有关。“四川,咱们在四川下地的时候,很多疑点已经暴露出来,只是当时没注意。东家是不会轻易下地的,可是那次为什么明知有人跟踪也要铤而走险,李博生的存在,东家本就不能成行,这里边是不是有很多事情都有关联?”。 “不对不对”我打断张春来。他的意思是想说,东家在四川下地,和苏老鬼的出现肯定有关。单纯的是东家要去找什么蜀王陵寝,这种事李博生根本不会允许。 四川地下发生的,还记忆犹新。 东家听到苏老鬼的叫骂,说的那些话里,已经透漏了他知道来者什么人。他们早年认识,而且重要的是,那个死了很久的土肥是他们两个恩怨的关键。不管李博生进来之后是什么态度,据我观察,相信他们应该彼此心里时刻都知道对方,因为听到声音就认出来,太快了。这是个很重要的小细节,在地下见面之前,只是知道对方而已,绝对不会有什么联系,他们后来的话里不也是说了,多年没有瓜葛。 这就难以理解,东家和苏老鬼认识,苏老鬼也知道东家身边,有李博生这么一号人。基于土肥的死,苏老鬼对东家许多年耿耿于怀,这里面看似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仔细想想当时他们说的话,做的事,好像又毫无关联。 对张春来说着话,脑子里猛然间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张春来的话,重点是东家那次四川,不会成行。 “季秋和艾晓华!”我嘟囔着名字。张春来露出微笑,连说你终于明白了。 东家下地倒土,这种事本来就有问题,还带着两个女学生?在四川地下,张春来已经觉得事出蹊跷,可是没想到蹊跷地这么厉害。厉害到往下不受控制,回到北京,天上掉下个王妹妹,还非要带她去湖北下地,从地下爬出来就遭遇***狙击战。再联想到李博生什么都不做,东家对此轻描淡写,苏老鬼的人又只能联系上邵军。 这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我们该怎么做!也没个人指点”张春来淡淡说道。用你的话说就是,让人家用枪放倒了,站起来整理整理衣服,该干啥干啥,没事人似的。 “季秋和艾晓华,你对她们了解多少?”我问张春来。东家下地,已经不合常理了,两个女学生更不应该知道。 怎么就那么自然的跟在队伍里下地? 东家与张春来的关系,之前说过了。有李博生的存在,张春来对东家不能太近,对于东家身边的几个学生,张春来更是敬而远之,对她们只是知道有其人,其它的不知道多少。当然也问过东家一次,让女学生知道这么多不见光的事情,可靠吗!可东家没有回答张春来。 我问过张春来,东家对梵文还有研究,古代文字,受地域宗教、文化种族影响,相辅相成,研究古文的教授对哪种文字有涉猎都很正常。在湖北地下张春来说东家的甲骨文造诣很深,当时都忽视了这个话题。苏老鬼粘着东家不放,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让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懵了”张春来道。经我这么分析,张春来的眉心拧成一团,在湖北地下张春来试问过,李立明他们没有听到一样。 “你懵个屁呀!苏老鬼的实力咱们有预估,能上门找到东家,人家的目的就是对东家会什么古文嘛!”又训斥他几句,这里边肯定有大问题。 咱们中国幅员辽阔,身居人类文明顶峰几千年的大帝国。说是十墓九空,但是想要什么宝贝,只要有实力,下地去抠就完了,犯得着找个大学教授级人物嘛!苏老鬼不找上门,哪里会天上掉下个王妹妹,天上不掉下个王妹妹,哪能挨了一枪,那可是价值几百美元一发的麻醉弹呀! “你是真不了解我这个东北人的气性,现在要是那个打枪的站我面前,我嚼巴嚼巴吃了他”我狠狠说道。不想搅合那几个老家伙的事,但不代表我不想找背后的那些枪手。 “那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苏老鬼一手操办的?”张春来意识到我话里所指,但这又不符合常理。王宇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咱先不谈,单说能以父亲的死和母亲失踪为理由找上我们的房门。王宇的话还记得十分清楚,他的妈妈是回忆起一些往事想到了苏老鬼。 那么王宇母女两人,从她妈妈失踪开始,‘有个大姐’指引王宇找到北京。 这问题就来了。 她是追着苏老鬼来的,而苏老鬼那时候要做的是与东家合作,知道这个前提,会是什么人? “算一下时间,咱们有可能在四川地下出来,就在人家眼睛里”我说道。把王宇送上门的绝对是苏老鬼的人,只有这样才是最符合常理的。在四川开始,就有人盯着我们,到北京就把王宇送上门,假造出一个第三波势力。让我们去湖北下地,上来的时候找人打枪,把第三波势力的存在坐实,顺理成章的把咱俩从东家那里弄出来。 “这么想有点牵强,但确实有必要”张春来也赞同我的观点。虽说土贼一抓一大把,但是经验丰富,身经百战,那必须是土里水里趟出来的。这么做必须出于在苏老鬼眼中,咱们是宝贝。基于这个目的,更深邃一点就是,合作之前,先把东家和李博生那边有实力的土贼排除在外,能用上的人给你砍掉,跟我合作,我就是主导,我就是最有话语权的。 张春来左思右想,不是十分明白我说的道理。 “在全聚德,我和东家说过我家太爷吧!”我说道。 小时候我听的故事里,就有这样的类似事情。大黑山的龙大当家,是个仁义之人。那是在我家太爷和太叔公已经长大的时候,有一伙其它绺子来投山门的胡子,没有什么‘么哈么哈,正晌午时说话谁也没有家’那样的套口,就是简单来投诚。那是一伙六七十人的小绺子,人数不多,实力不强也许就是走投无路的原因,来到大黑山也合情合理。大黑山处在四面冰湖水系的长白山原始森林深处,地理位置和所占资源得天独厚。 长白山,想想那里的物产,你就知道在那样的大山寨里,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 六七十人中,领头的外号叫‘花鼠子’,那是个又瘦又小,满脸白斑的家伙。 第79话神仙箍 要说这花鼠子,不是什么响亮的名号,在白山黑水间,真正的大寨主耳朵里,难闻此人。崇山峻岭当中,这人的所作所为没啥雷人的事迹,几十口子人都养不住。能做几十人的老大,却喂不饱几十口人,这么说也不矛盾。 当时的东北,大一点的乡镇都有保安团,别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那是一帮乌合之众,这事要分跟谁打。保安团就是为胡子建立的,打来打去那么多年,胡子实力强,保安团也很强。几十号人在那个年代的生存真就是不小的问题,别忘了,当时的东北,资源都在小日本手里。驼队商队走货,雇用的镖师也是身手不凡,虽然那个年代很少有商队,但是不能说没有,有些不上市面的东西,自然要走这个风险。 花鼠子带几十人投山门,开口就是求龙大当家收留这几十号兄弟,给口饭吃,日后刀山火海,大当家号令便是。说完这话转身就走,带来的兄弟当中,有人要跟随,这花鼠子掏枪阻拦,谁也别跟来。 龙大当家看在眼里,欲张口相劝,花鼠子根本不听,头也不回。 花鼠子一走,这事就撂下了,几十号人留在山寨里。原因没别的,几十号人,对龙大当家来说算不上什么,当时大黑山四百多个弟兄,容下这几十号人,还真不算事。 可当时有个人不这么认为,老鸡爪子。 老鸡爪子就是我家太爷和太叔公的恩师,他们的相识也是一场机缘。老鸡爪子是外号,他本名黄真万,同治三年生,老家在湘西。要说湘西人怎么去了东北,这是另外一段故事。老鸡爪子对收留这几十号人,向大当家说过,几十人是小事,但是花鼠子手里的那几个底柱子,要当心。底柱子就是指小头目,花鼠子身边的近人。 可龙大当家却不以为然,花鼠子已走,几十号弟兄也是混口饭吃,乱世之中有顿饱饭,这是人之常情。最后就是这仁义之举,要了龙大当家的命。 “怎么回事?难不成几十号人干掉四百多个”张春来问道。 “忘了刚才说的保安团了嘛?”我道。咱就简单的说,直接告诉你原因。花鼠子在来大黑山之前,就勾结了当地保安团,想利用两年多时间,一点点蚕食龙大当家的势力,自己坐大黑山的第一把交椅。保安团长也有自己的打算,借花鼠子这一小股力量,除掉龙大当家这个最大的绺子,然后趁花鼠子屁股不稳,协助小日本宪兵扫清大黑山的匪患。于官面来讲,保安团完成了使命,于山民而言,清除了匪患,那些大黑山的资源物产,总有一些流到保安团手里,实惠大大滴。那个保安团长,是最大赢家。 他们原计划定好了两年时限,然而之后的发展超过了他们的想象。转过年的开春,大瘟疫卷土重来,山中的日子也不好过。龙大当家让兄弟们散开,去多开辟几座山头,歼灭战就在分兵的时候开始。 “你刚才还说我狠,这会儿你却整个这么勾心斗角的故事出来”张春来道。一点也听不出你这故事里有人性,比我那还不如。 “这还没人性吗?龙大当家的宅心仁厚,几十号人留下给口饭吃,还没人性吗!”我道。有些事看似无关,其实细想道理都相通。 假设我们是苏老鬼,想要东家和李博生乖乖听话,首先用些手段剪除羽翼也不是没可能。你是知道的,这些人做事都老谋深算,一件事有可能几年十几年谋划下去,两伙人合作,谁敢说全盘收纳不会出乱子。“咱们在湖北的动向,行程,谁最了解!”我道。 张春来沉默不语,心里认可我的说法。 过了半晌,张春来才回过神来。缓缓说道:“照你这么说,李博生也知道我们的动向,从一开始他的做法我就怀疑,但是结合到打黑枪的结果来看,又不像是他”。 “你在湖北醒过来的时候说,我们被利用了,就是这个原因吧!”我道。 张春来又沉默不言好半天。 “这个要前后对照来看”张春来慢慢说道。如果李博生知道后面会发生打枪的事情,那前面的无所作为就解释合理,可以理解为他就是等着出事。但是要从王宇失踪的结果来看,李博生又不可能那么做,王宇在北京和你们玩了几天,要动手为什么不是那个时候,偏偏在神农架地下爬出来才动手。在苏老鬼的人手里,把人抢走,有这个必要吗? 张春来这么想倒也对,李博生这么做可是撕破脸的结果,如果不想让东家和苏老鬼合作,那还不如一开始在四川出来之后就搅局。 我认为李博生坐等出事有可能,但是抢人就不太对,前后冲突。事情如果这样的话,问题又回到王宇身上。李博生弄了个王宇送到你我门前,这个前提是,李博生必须知道苏老鬼和王宇家事有关,这又不太可能了。 身后传来赵莉莉的大喊声:“哎呀!爷爷小心”。呼喊一声比一声急促,回头一看,赵叔叔的鱼钩咬上了巨物,水中哗哗作响,赵叔叔和莉莉,两个人一起抓着鱼竿试图‘遛鱼’。可水中泛起的水花中,一条白晃晃的影子一闪,那鱼至少十斤上下,根本不给人遛的机会,尾巴一甩就是一条直线冲出去,鱼竿接近满月。 石头岸边的水也很深,赵莉莉一只脚已经掉进水里,形势刻不容缓。张春来和我健步如飞,两道身影如电,但是还来不及,赵叔叔两人的身影正在前倾。 张春来打出神仙箍,银疙瘩在赵叔叔后背弹开,将他们两个牢牢捆住。身形后压,神仙箍的巨力将他们两个硬扯回来,我也到了近前。鱼竿就横在胸口,一把抓住,水中大鱼的力量超大,鱼竿在手中乱颤,使出蛮力也不能撼动,只能送线出去。 向前送出鱼线,蛮力也在鱼竿上瞬间消失,大鱼脱钩了。竿稍也在脱钩之后甩回来,差点抽到身后的张春来。 跌落在石头上赵叔叔好像摔到了腰,哎呦呦直叫。赵莉莉小脸煞白,她看到了神仙箍自己似有生命般爬上张春来的手腕,就像一条灵蛇。 张春来师父给他的神仙箍,就是土贼秘传的捆尸索。选料并非普通绳索,而是一种很特别的毛,究竟是啥张春来也不知道,他师父只说是用秘制料油哺养。端头的银质球体,制作方法很像堆铸,形状极为精巧,三个部分能够合为一个大疙瘩,两边球形带有暗钩,弹开之后会沿着直线分开,缠绕住目标之后将其牢牢锁住。 急忙过去看看赵叔叔有没有受伤,身下就是石头,有外伤就要赶快处理。就那么跌坐,骨头应该不会有大碍,但老人家体质不行,关切的问他腰敢不敢用力。赵叔叔说没事,好在刚才是直直坐下,要是身子歪的,那就糟糕了。 “这附近有这么多钓位,水里怎么还有十多斤的大鱼”我问道。 此处是个汇水湾,岸边很多钓位虽然没人,但是能看得出来,平时这里应该有不少垂钓爱好者。长期有大批钓鱼爱好者光顾的地方,水里还有十多斤的巨物,这里早该人满为患了,长这么大还能少有人至,这情况不多见。 赵叔叔一边揉腰一边说道:“这是保护区,下午就有船来巡查。咱们这都是偷钓”。 “赵叔叔呀!这是犯法的吧?”张春来道。 “单单是钓钓鱼没什么事,人家只是怕发生溺水和案件”赵叔叔说道。那些人他都见过,也说过话,人家不会为难你。 “得,咱们把钓具都拿到这边吧!别再掉水里”我道。 回来收拾鱼竿,张春来说道:“他看到我的捆尸索了,正好借这个机会,他要是问,咱们就说”。 “说什么呀!”我提醒张春来,他要是问你能说什么?告诉他这叫捆尸索,上古摸金校尉秘传法器,专捆醒尸邪兽,再把人家心脏病吓出来。看到就看到了,但你什么都别说,他知道这是什么! 就告诉他这是古代兵器,流星,不行就在他面前耍耍。告诉他你孤苦无依自幼习武,究其原因,让他猜去。你是河南人,赵叔叔老家也是,河南好多地方自古民风尚武,保准没事。 咱们什么也别说,套他的话。 “我就是这个意思”张春来道。还可以做得更高深一点,让赵叔叔觉得咱们掌握了很多东西,不想多说是为了保护其他人,毕竟当年的学生中,还有人健在。 OK。 你的方针路线正确,实施起来还要注意,千万控制好节奏,不能急。 来到赵叔叔旁边,重新准备鱼饵。让赵莉莉坐到后面去,别收杆太猛伤到她。可是几番抡甩之后,发现她坐后面也不行,还是再远点。赵莉莉被我们指使得怨声连连,只好笑嘻嘻让她迁就一下,我们俩是鱼混子。 安静下来,心里又出现列车上感觉,这么着急出来不行。张春来对那些乱七八糟的线索没有理顺,就这么火急火燎的出来查,肯定不行。张春来却认为,不出来亲自查,什么时候都不能全部理清那些线索。这个道理和开车一样,不上手开,什么时候能练好车把式。这话前后来看,还真是这么回事。 无意中瞟一眼赵叔叔,他在注意张春来的手腕! 第80话僵局 神仙箍引起了赵叔叔的注意。 张春来心里窃喜,突破口也许就在神仙箍上,现在只要看双方如何来打开局面。有赵莉莉在,我估计赵叔叔不会说什么,更不会问。离得远远的‘密议’,这种方式不好,既然赵叔叔看到了神仙箍,就趁这个机会,增进一下双方了解。 赵莉莉一只脚湿透,我告诉她脱下来晒,反正现在太阳正足,袜子拧一拧。 李磊在上海打探的消息,指引我们来到安徽,究竟上海那人是怎么说的,也不知道是李磊没说清楚,还是张春来没理解明白。但是我想,如果上海那人说的是安徽的赵国华知道一些重要的内情,那赵叔叔现在的做法就合理。当年的事情很恐怖,他知道一些重要的内情,又是大型能源企业的保卫科长,他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张春来万不能急,这时候必须控制好情绪。心里也不停埋怨,李磊这家伙怎么不把上海那边的情况搞清楚了,张春来也是的,既然有指引,那么前后经过怎么不问仔细,李磊摇头晃脑的,你不能这么迷糊啊!仔细想想张春来之前说的,也有这个可能,上海那边的人不止知道赵国华一个,但是从他给指引到赵叔叔这来看,可能他知道赵国华手里有线索,但是从赵叔叔这边来看,还真不确定啥情况。 我脑子现在也是慢半拍,毕竟这么多烂事,放着是谁,也不能条理清晰。 而且我还是新来的。 赵叔叔这时候又不开口说话了,局面暂时僵在这里。 不行,要赶快打开话匣子。随便制造点话题,也是必要的。 石头岸边,常常会有钓鱼人选择这里做钓位,岸边的石头都是调整的十分平坦。我脱下鞋,袜子也放在鞋里,这引来赵叔叔的注视:“你脱袜子干什么?”。 “下水”我说道:“再有十多斤的大鱼,我可不想放跑了它,哪怕下水给它一下敲懵它,也要弄上来”。 赵叔叔一阵大笑,十多斤的大鱼在这并不多见。刚才说了,这是保护区,这片湖泊水系相连,在风景区那边有投喂场,大多是锦鲤那种观赏鱼,每天都有很多游客购买鱼食投喂。那些水场就在湖泊中,虽然有隔断,但是对大鱼来说形同虚设,十多斤的大家伙很可能是那边常常偷吃鱼食,又来去自如的鱼精。况且这水深,人下不去,劝我打消这个念头,别弄出危险。 “没事,我水性不错,在水里憋气,我能憋住一分多钟”我对赵叔叔说道。弄上来一条十多斤的,咱们把它卖掉,哪怕卖个三十五十的也好,鱼饵钱够了。 又引来赵叔叔一阵大笑,村子里根本没人吃那么大的鱼,就是白送,也没人要。 不用赵叔叔说我也知道,对于鱼来说,像是这种温度的湖泊,不是流动水系,鱼长得太大还是不要吃的好。这又不比东北,名流江河水温低,那里的大鱼另当别论。 “卖鱼”赵叔叔边说边止不住笑:“还别说,要是小点的话,我每天卖几条还真行,挣点零花钱”。 “对呀!三十二十的积少成多啊”我道。每天二三十块,这算起来,一个月下来就多了几百块收入,成本钱也就快回来了。而且看销量,咱们还能做大,比如谁家要吃什么鱼,咱们开展订货的方式。到那时候,我给您弄把弓弩,拉线的那种,带上瞄准镜。有条件就下笼子,咱们的利润就翻倍了。 哈哈哈哈。 “小伙子脑袋这么活络,以后大富大贵啊!”赵叔叔连连夸赞。 这时候瞟了一眼张春来,希望他接着话茬往下唠啊!我要是再往下整,一会儿就没词了。愉悦的气氛不能冷场,张春来,你顺着我这话头往下整就好。 “这个还真行”张春来道。不能光指着村里人,还要看看附近乡镇的餐饮行业,销路能打到小饭店那里,市场需求可是不受控制的。张春来干脆蹲在赵叔叔边上,跟他聊起了营销。会做生意的饭店老板,肯定拿这野生鱼做文章,比如一天就卖几条,不多进货不多卖,每出一道菜都很贵。野生鱼比养殖的味美,这就是卖点。要说消费者和现在人的条件,鱼谁都吃得起,野生鱼加上专业的特色烹饪,顾客要的就是不一样的口味,对于老板老来说绝对有钱赚。 而且具体操作上,咱们控制卖家。每天送货都不一样,这样在顾客眼中,先不说鱼怎么样,光是每天都有不同种类的野生鱼,就是吸引顾客的原因。 “买卖,在于经营,找准商品的卖点”张春来道。 来哥威武,我也额头见汗了。跟一个有代差的老人,整出这么多东西不容易。 赵叔叔仍然哈哈大笑。 有说有笑,要的就是这个气氛。我心里回忆起这段时间的片段,照我和张春来预想的情节,赵叔叔可能的做法中好像少了点什么。 赵叔叔他,一直没问过我们两个是什么职业! 问过张春来的父母,张春来只说父母已经不在了,那时候赵叔叔迅速转移了话题,到了其他同学的身上。还有一点,那个将赵叔叔消息告诉我们的上海人,赵叔叔对他也没有提及。刚才他明明看到了神仙箍,却一句话也没问,神仙箍在张春来手腕似有生命般缠绕上去,普通人见到一定会留心。 心里窃喜,同时也更加紧张,喜的是赵叔叔绝对有打算,不然不会有意避开那些容易引起关键内容的话头。紧张的是如果赵叔叔用那种很突然的开口方式,我们回答的第一句话或者第一个反应,至关重要,都有可能影响后面的进程,希望张春来认识到这一点。 ‘千万别搞砸了’。 本以为暴露了神仙箍,赵叔叔的态度会有所变化,我们两个也在等这一刻发生。可是赵叔叔仍然回避了所有能打开局面的话头。欢声笑语,气氛上的僵局是破了,可这事情上局面还未打破。马上就下午两点,张春来和赵莉莉这时候唠起了语文课上东西。我立刻回身告诉张春来,给她讲讲书本上没有的东西。 张春来心思飞转,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跟赵莉莉唠嗑,把赵叔叔晾在那里,一会儿赵叔叔就会张罗回去。 赶紧走,别搁这耗了。 也够难为张春来,背诵那些忘得差不多文言文。 ‘昨日见军贴,可汗大点兵’这种称谓可不是汉族百姓称呼天子的叫法,南北朝是民族融合时期,胡人政权交替的时代。要想弄懂那《木兰诗》里所有语句的背后含义,要把整篇倒过来读。‘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整体一段话,表明木兰的家庭是大户人家,古代社会是农耕经济主体,这里表现了木兰的四个家庭成员,还有耕地和猪羊。‘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这一段里,又表现出了三个重点,一是南北朝普通阶层跟国家打仗的关系,自己购买作战用具,这需要民众有一定的财力做基础。二是该买什么不该买什么,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能够清楚知晓,这需要什么?需要一种全民皆兵的制度,平时就要有训练,国家必须是‘府兵制’。第三点是当时的国情和木兰的家所在的地域,按照南北朝时期的发展状况,小城小镇能有东西南北市嘛!所以木兰的家一定在一个较大的城市中,京城很有可能。 ‘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为什么这里是天子,而不是可汗大点兵的可汗了呢?因为南北朝,三天两头换皇帝,木兰归来之时,已然换了天子。能够面见天子,得到百千强的赏赐,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军功甚伟,木兰必须在战场上立下常人难以企及的战功,从另外一句‘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当中能看得出来,木兰作战的确勇敢,度若飞照铁衣,说明木兰是重甲骑兵,战功卓著。第二个可能就出现了,女子能做重甲骑兵,木兰的出身就显现出来,她必须是游牧部族的女子,所以骑射作战才熟练勇敢,重甲骑兵,南北朝时期特别重视这个兵种。游牧部族,很多情况下,族系姓氏很多时候跟皇亲国戚都有关系。担任这个兵种的,都是游牧政权的族人。 ‘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机杼可不是普通的小型纺织设备,那是个大家伙。‘木兰当户织’,户织可是官派承担一些织造任务的职位,一直到明朝,这个部门还由官府来做,司礼监下辖的江南织造局,承担了大明王朝的税收。 “所以呢!”张春来慢慢说道:“木兰是南北朝时期,京城之中游牧政权体制中族人,她是胡人,承担着官派纺织任务的大户人家女子”。 “哇----大哥好棒哦”赵莉莉高兴的大喊:“你比我们老师讲得好”。 “别别别”我急忙说道:“你可别信,当笑话听还行,要想吃透课文,还是课堂上听老师的”。 “哈哈哈哈”赵叔叔也乐出声来,回过头对我们说:“这是哪个大学课堂上讲得!” 第81话转机 “好了,咱们回吧!”。 方法奏效,赶快撤吧,再这么下去,都不知道聊什么了。 赵叔叔叫回去,我们立刻收拾钓具。哪敢说什么大学,自己都知道这两把刷子,骗骗小孩还行。张春来的眼色似乎是想让我和赵叔叔走近,相处这段时间,我们都看出来,赵叔叔是有意回避张春来。而我这个东北口音,他倒是不嫌和我说话费劲。 返回的路上,我和赵叔叔唠嗑,顺着老人家的话题聊。张春来和赵莉莉研究书本上的东西,说到方程式,张春来也能弄上几句公式要点,极力让赵莉莉开心。小姑娘一阵阵失落,赵莉莉休学在家也没忘记复习,这小女孩很用功。 四点多才到家,虽然吃过东西,那临时对付的一口,怎么说也比不了饭食,没到门口就直打晃。张春来去买菜,那几条收获的鱼居然还活着,院子里的水缸打满水,我把鱼放在水缸里,又去收拾一下院子。赵叔叔倒是没说不让,只说这井水养不了太久,要不多大一会儿就死了。 晚饭过后,赵叔叔想出去走走,张春来和我要陪他出去,赵叔叔没同意。 索性搬出桌子板凳,张春来和我在院外的路边摆上象棋。趁赵莉莉在屋里洗碗,张春来和我讨论对策,这样平淡的相处,终究不是办法,得像个法子让他开口才是。 “又来了,你急个什么劲,没看出来嘛!快了”我道。 赵莉莉出来,观看我们下棋,没多大一会儿,我就支走她,让她回屋复习一下功课。路上行人不多,偶尔经过几个,乡村就是这样,过往的几个人都有意无意留心我们两个。赵叔叔回来见我们在下棋,就对我们说道:“明天上午我要去市里一趟,把莉莉送家去”。 我赶忙问,东西多不多,要不我去帮忙搬东西吧!赵叔叔说不用,他要很晚才能回来,也许就不回来,我们两个在家就给看看屋子。张春来和我对视,这么安排是什么意思,偌大个农家院子,就给我们两个外人看着,这老人家能放心吗? “哈哈哈哈”赵叔叔笑道:“屋里值钱的就一个电视,剩下的还有什么。你们两个不是小偷小摸之人,这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一点倒说对了,要说给赵叔叔看家,心里认为不妥是真的,要说什么东西值不值钱,对我们没意义,根本不屑。 “那赵叔叔放心吧!火电啥的我们都照顾好,绝对不会有闪失”我道。电视平时就不看,连热播电视剧都不知道是啥。 赵叔叔说在家没意思就去水边钓鱼,白天村里人偶尔会来,有什么事也说不准,农村就这样。怕嫌麻烦就去水边玩吧,锁门没事。 晚上张春来问我赵叔叔这么安排,有什么用意。我说别想太多,咱们照做就是了。赵莉莉休学一年,算算时间,也快到再开学了,送回市内也无可厚非,敢早回去一段时日也正常,毕竟孩子开学要准备准备,这都没什么。 “还没赶咱们走,往下说话还有余地,你就别急就对了”我说道。几天的相处,你我都有判断,赵叔叔可不是性格古怪,老人家做事有条理。 “明天早上怎么办?”张春来问道。 我说怎么办都可以。但是要说最自然的办法,就是按照赵叔叔说的,早上我们一起出发,他去送赵莉莉,我们准备渔具去钓鱼,如果赵叔叔他们东西太多,我就执意跟着去送,赵叔叔若是不让,咱们就顺着发展进山。 “早点起来,给老人家他们争取一点时间,帮做做饭”我道。 张春来说自己做饭不在行,早上他去准备渔具,还是让我去做饭。我说没问题,一切的转机就从神仙箍开始,我注意过赵叔叔,神色倒是看不出什么,但是我相信,转机也许就在那时候开始。赵莉莉要进城开学了,就咱们两个和老人家,开口说话的机会就有的是。 一个书包一个手拉箱,赵莉莉的东西不多。早上我几次要跟着赵叔叔上车,都被老人家拦下,交代我们照看好家里,他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我告诉赵叔叔,什么时候回来打个电话,我们去接。 车行渐远,张春来和我回到院子,检查一下水和电,带上渔具出发。走在进山的路,张春来说起上海的事情。在全聚德里回来,光寻思处理王宇去了,我也没问问张春来,上海一行,为什么来得那么急促。李磊从当年的学生中打探到,八十年代中期,是那些学生最恐慌的阶段,发生在72年的事情,一直跟随这些学生,时有发生,但是却没有引起他们的警觉。只因那个时候,他们还小,对一些事没有危机感。从1980年开始,怪事就频频在这些学生中发生。 张春来很早做过预测,如果那时候有人留心了其中的关键,很可能在一部分人当中,保留有至关重要的东西。 不是对我有意隐瞒,而是张春来也不确定以往追查到的信息是不是正确,对别人说起那些东西的时候,张春来自己也要酌情试探。有些事不告诉我们太多,也是一种保护,让我们不知道线索的核心,不会引起过激的事情。有些事向我拿主意,是张春来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让我在旁边掌控一下。就像这次安徽之行,让张春来一个人来,他的性格很可能坏事。上海之行就是如此,那个上海人不知究竟怎么想的,对当年的事一概不提,只说了很多同学的近况。李磊也是毫无办法,才让张春来跑一趟,提起很多人和事,搞得人家差点叫警察来。 最后人家给出的信息,就是安徽这个赵国华。 自己上手,也是张春来最近一年才决定实施的。毕竟它没有这个天赋,很多事处理不来。 “别慌”我道说道:“赵叔叔不会惊动警察,他的做法也说明很多问题,要不了一两天,他肯定会开口”。 还是昨天的钓位,放下渔具我们又钻进树林,对‘土下空’再仔细观察一翻。期间提起张春来的师父,我有些埋怨张春来,这个师父就没有疑点吗?他是怎么出现在张春来面前的?知道张春来的大仇,教给张春来一些东西,这个指向性可是太明确了,张春来和家人就没有问过? 张春来说怎么可能不问!而是师父一开口就断了张春来说话的机会,这人不是凭空出现的。有时间再聊这个师父,先看这里是怎么回事。 范围不大,距离水边不远的土丘只是略微隆起,四周林密,中间几十米范围内,枯草蜡黄。土下空判断完全正确,这些枯草难得水分,只靠湖边早晚出现的雾气滋养,现在是上午八点,草下的土壤已经干如浮灰,土质和四面的树林形成鲜明对比。张春来说探沟深度看不出来,但是猜测也不会太浅,使用的工具像是铁锹,但那绝对不是,洛阳铲只能打探洞,老鼠洞那么大的探洞,实用性不强。要想清晰看清土下结构和封土层次走向,必须用探沟。 “对呀!定陵的探沟可是挖了几个月”我说道:“要是用探铲,几年都搞不定”。 张春来说道:“我也没见过‘提葫芦’,但是师父给讲过,那是一种造型很特殊的头套,很像半开的葫芦,边缘打孔套上钢环,下地可以用它当头部护具,钢环就是挂绳子的地方,调整不同位置的挂点,来改变作用力,能从土中挠出一道很深的沟,两面整齐,人站在上面一眼就可以看清土下的样子”。 张春来边说边比量,那是一种毫不起眼的东西,放在农家小院里,很容易当成是喂猪的工具。只有拴上绳子使用,才能看出那是个及其实用的东西,下地的时候扣住脑壳,能够保护后脑和脖子。那个凸起的部分,在挂上绳子之后能够前后发力,是半个瓢形在土里翻转,很像铲斗。所谓提葫芦,就是形容人在两边拉动绳子的样子,和井口打水一样,直上直下。 从四周的情况来看,这个探沟下的位置还挺准,选择枯草一边,侧面打出一面壁,能够清楚观察土下情况。 这是个老手,恐怕下面的东西所剩无几。 枯草范围基本就是土下空间大小,如此规模只能算是大户人家的墓葬。单从观察来讲,经验老道的土贼还能根据草根判断土下的深度,这也有自然规律,草根生长正常草叶枯黄,显示含有水分的土壤很深,如果草根糜烂不堪,又说明土层较薄无法储存水分,而且土壤温度很高。 “那就别寻思了”我说道:“既然是老手,那东西也可能所剩无几,咱们还是考虑正事吧!”。说完我就想回去钓鱼。 “你这性格咋那么直”现在轮到张春来训斥我:“就不能假设一下,那个前辈并没得手,或者严格遵守‘只取一物’的古训”。 “咋滴!你还幻想那个前辈死在里面了不成”我说道。 “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张春来道。地下的墓室中积存很深积水,但是积水和墓顶之间有空层,上边土壤还是够不到水分,可墓室中却长期有水。这样在上边的草木仍然是蜡黄萎靡,墓室中的积水可是下不去人。 “有积水就更别寻思了,咱们现在要啥没啥的,你还指望水能蒸发掉啊”。 张春来的眼睛滴溜溜乱转,转头就是哈哈大笑。 “你离开东北还真对了,就这么一小土包就没办法啦!”张春来的语气满是嘲讽。 第82话要啥没啥 张春来说他的‘聪虳’能力,完全可以打下一根探桩,听一下回声就能知道下面到底什么情况,也或者是提上一点土样观察。但是看看这周围的情况,虽然没人,但是不敢保证一会儿不来人。大动干戈的打探桩,再被人发现可咋整。这是来追查当年的线索,可不能节外生枝。 回来准备渔具,还是钓鱼能让人静心。 张春来有些茫然,赵叔叔回来之后,要不要我们先开始。我想可以从帮手的角度来说话,会好一点。如果是你来说,提出父母大仇恐怕出岔子。“你想啊!如果你是赵叔叔,我是你的话,说出我父母深仇,你会怎么想”我道。 光说自己的家仇,人家会不会有所触动?别忘了‘事不关己’可是这些当年同学之间普遍存在的心理,人家到底出于什么考虑把咱们留到现在,你能猜到吗?这个前言后语的对话,就要慎重考虑了,别第一句话就让人家回绝。 张春来深思半晌,觉得有必要由我来打头阵,但是要注意分寸,不能什么都说。 “这不用你提醒”我说道:“人家几十年的保卫科长,水平肯定是有的,你不觉得他没问过咱们是什么职业,该不会是看出来,咱俩不是正常上班族了嘛!”。 啥也别说,好好钓鱼就行了,晚上赵叔叔回来,我就去辞行,那是打开话匣的最好方式。说辞我也想好了,保证环环相扣。 大概一个小时,不远处渐渐人多起来,好几个钓位貌似都是大家庭,男女老少都有。张春来对有人出现大叹倒霉,本想一会儿再去看看那块荒草地,我告诉他别来气,今天是周末,有人来很正常,想想赵叔叔,选择今天去送莉莉不也是因为周末嘛!只要不和我们靠近,我们说话的声音听不到,他们上哪知道我们是外省人。 “有人过来咱们就走,千万不能搭话”张春来道。再待一会儿,他找个时间进去丈量一下宽度走向,大体估算一下地下的大小。 我说道:“要去现在去,我在这也没心思钓鱼了,有人往这边走我就收杆”。 张春来又进入树林,我用眼角余光一直瞄着水湾对面,只要有人往这边走,立刻准备撤。好在水湾有段距离,不管人是多么好信儿,也不会走过来。这时候赵叔叔来电话,告诉我今晚有可能不回来,车有点慢,现在才进市区。算算时间,三个半多小时,路途不近呐。 收杆去找张春来,“回去吧!在这也没啥意思”我道。 张春来丈量结束,对我说道:“这里不算大,今晚赵叔叔不回来的话,咱们利用三个小时,撅了它”。 我不同意,这时候在赵叔叔家里,咱不能这么做。如果赵叔叔晚上回来,咱们不在家,你让赵叔叔能放心的下嘛?况且,现在是要啥没啥的,用手指头抠土,闹呢!引来张春来一顿嘲讽。“别跟我废话啊!我不想浪费精神跟你掰扯”我道。 往回走的路上,张春来七拐八拐,就是不回村。两人爬到河边的山上,已然饿的站不起来。湖边和荒草地在远处,地形一目了然,湖泊水位明显高于荒草地,墓葬在地下的深度就是个不小的问题。张春来根据那里枯草的样子,判断墓葬应该不深,按照水势来看,枯草地的位置原本应该在半山腰,是远方的水位上升冲刷掉原本在两山中的小山包,导致几乎与水面相平。 “老话说得好,环水怀中抱,屁股不牢靠”张春来丝毫不在乎我的意见。怀中抱的意思是面朝活水,前方的泥土经年日久水流反复冲刷会塌陷,墓葬背后靠在半山腰根本没用,中间是空的不假,但是要说整体形势,对于土来说,整个墓葬就是一个庞大重物,俗话说的‘溜山’,就是这个意思,它会自己向山下移动。墓葬底部是平的,所以溜山下来的时候,如果底下的土被抽掉一部分,整个墓葬会倾斜,一旦倾斜,上方下来的土石就会将墓葬挤扁。 很多地方能听到传说,说是哪里下过一场雨,冲出了什么什么宝贝,其实不是虚构的情形。对于座山的规整墓室来说,真有可能被溜山压扁,水流冲出些小物件还是大有可能的。除非在山体中横向打洞,将山体掏空才能避免这个情况。 “不是”我气愤说道:“你到底怎么想的,现在是给人家看家呢!这时候动土可是犯忌。可不能生出事端,你快打消这个念头吧”。 张春来坐下叹气,好半天才说话。他也不想此时动手,只是赵叔叔那边不知道怎么想的,老人家要是回来也不说,张春来担心自己会不会控制住情绪。我给的建议,他听进去了,就是情况未知,让他始终不能安心等待。 心情可以理解,但是他说夜晚动手,我是无论如何不能答应。这里风光秀丽,本就是旅游胜地,况且十里八乡人多眼杂,像是这样在山坡上,都不敢保证会不会被人注意。赵叔叔不在,咱们就好好给人家看家,他知道咱们为何而来,剩下等待就好了。 ‘等待是最闹挺的’。 回到赵叔叔家,烫了一点水饭。张春来收拾院子,我把菜园浇水,时间已是下午四点。大门外进来一个老头,说是来找赵叔叔下棋,我们见过,告诉他赵叔叔去城里送孙女,要明天回来,赵叔叔回来我们就走了。民风淳朴是乡村的特点,房前屋后的人家,邻里关系很亲近,谁家来了生人都知道。老头悻悻的离开,我和张春来继续手中的活计。 ‘这个来到的老人,应该是赵叔叔安排的’。 “三个小时,真的可以结束吗?”老人家一走,我就问张春来。今夜就我们俩人在家,如果张春来说三个小时可以,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张春来说道:“天黑出发,算上往返时间,凌晨之前肯定能回来”。 “有没有详细计划?咱现在可是要啥没啥”我说道:“没有工兵铲工兵镐,咱们只能用大工具,出村子肯定被人注意”。如果有工兵铲,可以放在渔具包里大摇大摆出村,就以夜钓的名义。大工具就不行,这里是乡村,必须避开所有人的眼睛。 张春来背上了背包,说他出去买蜡烛。让我用小仓库里的罐头瓶做成灯笼,就用里面的12号铁线。头盔是没办法了,赵叔叔家里也没有摩托帽,现在买来不及,让我看看仓库里有什么就地取材好了。 小仓库里东西倒是不少,就地取材,能用什么呀!思来想去,只要保护一下后脑就行,那么不用太硬的东西也可。琢磨半天,只有两个废旧三轮车胎可以利用,只要切开洗净就行。大铁锹把太长,旁边倒是有数根断的,只好拆下锹头换上。 收起切好的轮胎,躺下等张春来。虽然今天没有什么劳累的事,浑身还是有点疲倦。坐在床边撩开窗帘,外面还有几户人家亮起了灯。现在就等这不到百户的村子里家家都关灯睡觉之后,我们就动手。一切准备就绪,连衣装都穿戴整齐。 迷迷糊糊之间,张春来拍醒了我,耳边还能听到几声狗叫声。这个村子里不是家家都有狗,可是有几家的大狗的确大的吓人,在院子里也不拴着。为此我特意观察了哪家没狗可以直接穿过去,出村的路线也要避开人。 挎上旅行袋和张春来递过来的塑料袋。“你干啥?知不知道这东西邪性?”看着塑料袋里的红蜡烛,我两眼发直,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大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就这乡村一年也停不了一回电,哪有蜡烛可以卖。就这红的还是找了老半天才找到的”张春来抱怨道。为了避人耳目,他走到村口的小商店才买到,想弄个手电筒,店家只剩一个坏的,你让我怎么办。 我嘴里喃喃的说道:“好吧!这要啥没啥的,咱们俩也就返璞归真一回,不过有点归远了,这套家伙事比建国前的前辈还落后,简直就连古代装备都算不上”。 张春来说的倒也是实情,现在农村都不断电,手电蜡烛早就成了古董。 两人整理装具,时间还早,张春来画出村落和山中简图,怎么出村是首先重点。房屋和村中小路大概确定,我建议选择村子西北的路线出去,那边只有十几户人家,躲开那几条狗就行,上了大路再掉头进麦地,从麦地间水渠进山。 因为不能用光源,全靠月色前进,所以必须选择有参照的条件。沿水渠走稍远一点,但是好走速度就快,一上大路就疾驰,进山再看。 怎么动土张春来有计划,节省时间是硬性要求,林中穿行也不能用照明,只依靠记号。 张春来居然在昨天就记下了记号。 即使赵叔叔回来什么也不说,辞行之后张春来也会暗中立刻折回,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不把那里撅翻了,他是不安心的。 九点整。出发。 和我预计的一样,只有西北边几户的大狗发现了我们,狗叫声没有一会儿,两人已经上了水渠,速度飞快。 上到大路疾驰几分钟,张春来就降下速度,走进山坡。 第83话同道中人 从前边山坡下去,就是最后一块要穿过的水田,在田间水渠边行进,水渠上的水泥盖子整整齐齐,速度一点不慢。张春来跳上路边草地,对面就是进山的小路。 可就在一跳之间,张春来惊叫一声,整个人滚出去,一头戗在地上。张春来刚才落脚的地方,荒草丛里爬起一个人来,那架势分明就是要朝张春来扑去。 那人闷哼一声,我的拳头打在他的耳根后面,自己是怎么跳过路边水沟的都不知道,那人在草地上横滚出去。张春来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肋骨上,这时我才看到这个人的手好像在腰间摸索,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家伙腰上有刀。 我一头扑上去,伸手把他的右手别在他身后,另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嘴里说道:“再敢动就捏死你”。 张春来恶狠狠说道:“说,谁派你来的?”。 他的一只手被我别在他身后,挣扎的左手在他身下抽出来,张春来靠上前一脚踩住了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噼里啪啦一顿拳脚顶膝。 借着皎洁的月光,我依稀的看见这个人嘴上的小八撇胡长得挺别致,两只小三角眼贼溜溜的,一只已经肿成一条线,嘴角也挂上了血丝,尖尖的下颏,脸色黝黑,鼻子流出的血顺着左半边脸流到耳朵滴到地上。张春来的脚也够狠的。 我把他压在身下,腰间小刀已经到了我的手里。小刀很小,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右手下来解开他的上衣扣子。这个人惊惧的瞪大了一只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小兄弟,你要干什么?”。 我不耐烦的说道:“少废话,在你身上我要是找到***,脑袋给你揪下来”。说着一只手在他身上摸个遍。 张春来蹲下来说道:“说吧,我的兄弟可是既没有耐性也没有个好脾气,你不想受折磨就说实话,谁派你来的?”。咬牙切齿的口气,足以发泄连日来我们的心里压力,都被那些打***的人折磨的够呛。 他被我压在身下,这人身材不算高大,但是却很结实,从脸上能看出来他不到四十岁。这时我已经在解他的腰带,这个人用几乎求饶的声音说道:“什么?你们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张春来两眼圆瞪,面色苍白的重复道:“是谁,派你来的?”。 这个家伙瞪着大大的一只眼睛,说道:“没人派我来,我是邻村的,这么晚到这只是来偷鹅子的,我不经常来这个村,平时我都是去善水(指一个邻村)的,善水都快被我们偷光了,所以最近才偷到这来”。一只眼睛被我们打成一条缝了,还在尝试睁开,鼻子下面的胡子看着很讨厌。一身衣服就是当地人的打扮,浓重的本地口音,有些字说的我们听不清。 一阵‘询问’过后才明白过来,这是一个‘耍钱儿’的赌徒。几个人最近输的没辙了,才结伙在附近的几个村子里偷人家大鹅,便宜卖给县里的收大鹅的‘鹅贩子’。眼前的这个只是其中的一个,天一黑就趴在人家的后院山坡上准备动手。时运不济,被两个‘进步青年’一脚踩到小腿肚上,被打成了熊猫眼。 我淡淡的说道:“大哥,鹅有什么好偷的,一只鹅才卖几个钱儿,要偷的话就偷狗,这村里有几户人家养的獒真不错,要是运气好你能偷到藏獒那你可就发达了,纯种的藏獒要几百万一条呢!你说是不?”。 “不对”张春来打断我的话:“他不是偷鹅子的,这里是那边几户人家的后山,他在这是想偷牛”。 眼泪都快下来了,张春来还真猜对了,这人就是一伙偷牛贼当中的一员,在刀尖的逼问下,这人才说实情。他是嫌人多分赃不公,所以才自己抢先在这个村子动手。一大堆哀求的话我俩听得不耐烦,叫他起来滚蛋,不想跟他浪费时间,这把刀就暂时没收。 带着复杂的委屈迷茫眼神,这个家伙夹着一条胳膊走远了。我和张春来松了一口气,从那天在神农架出来,就‘灾祸’不断,张春来对我说,咱们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见到个可疑的人就喊打喊杀的,都快成精神病了。也难怪这样,全部的麻烦都赶在一起来,换成是谁,都不能释怀。 我淡淡的说道:“谁知道呢!那天听青鸟说袭击我们的人用的是土制的麻醉剂,好像是酒精发酵蒸煮出来的东西,是那些无证的‘赤脚兽医’麻牲口用的,那天我就怀疑很多人,我还倒真希望是苏老鬼叫人干的,那样咱们就省了很多麻烦了”。 张春来冷冷的说道:“想不到一个王宇,就让我们现在这么闹心,东家和苏文好像都没有任何反应,不过小宏你放心,东家一定有办法保护咱们,李先生的实力不可小看。看来对方也是见缝插针的行家,我们刚出来就全部中弹,对方也不是普通人!”。 一边在林中穿行,一边重复着这些老话题。刚才张春来看到了,我拿刀的手在那人脖子上的力道,那不是恫吓,是实实在在的准备杀了他。张春来不解的问,现在这个条件,真有那些能在乡村之间盯梢的人嘛?这些东西他想不通。 我指指身后那个人远去的方向,这个问题要有几个关键的条件才行,就像这个偷牛贼一样,要有明确的目的性,趴在山村野外蹲守,这不是什么难事。如果这人是冲咱们来的,那他一定会在邻近的村子住下,必须要有个同伙交替盯梢,如果做得好,甚至白天的时候都能出现在咱们钓鱼的附近。这些东西让警察来做很熟练,让武装侦察兵来做也行,咱们想不明白,可这是实实在在的侦查技术。 这个要是细说就难了,盯我们的稍,首先要知道我们的动向,周围基础情况,然后是如何在我们周围布设眼线。这都是专业的侦查,私人侦探也许都不行,我们的行踪不定,想锁定我们不可能。这些东西看似离我们很远,要说确有必要的话,真还有人敢接这样的活儿。 就拿那个人来说,偷牛是明确的目的,怎么隐藏就是技术了。刚才要不是我在你身后,你倒地就别想起来,他在身后肯定扑过去给你一刀。 张春来也知道,刚才确实够玄的。 我们两个以运动员‘竞走’似地走向树林,我边走边说道:“尽管那天想想还有点害怕,可现在我有点兴奋起来了呢!不管是谁,有敌人存在就是自己的动力,‘生于忧患’嘛。不过话说回来,咱们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啊,也许敌人的目标并不是我们”。 张春来没有说话,这个问题是最近一直萦绕在我们脑袋里的敏感问题。这时候所说的我们,是包括李立明他们在内,李博生说可能是为了那个女孩,现在想来大有可能,毕竟在我们这些人当中,再没发生任何事。 今天下午回来的路上,张春来在我眼皮子底下留记号,记号之间的距离很近,以便于夜间按记号走。原因是附近有一条不小的河,晚上的雾气会影响视线和方向。林中穿行,一点光源都不敢使用。 张春来一到目的地,就狠狠将铁锹刺入草皮,将底下的土连着草根卷起来。回头对我说道:“三个一米半见方的坑洞,底部倾斜向下,咱们阶梯式打下去”。 说到这里我立刻明白了,张春来的意思是选择中心点下面几米远,打三个一米多见方的坑,首尾相接,依次向下延伸。这样的方法能避免直线或曲线盗洞存在的坍塌危险,毕竟我们的‘装备’实在太‘先进’。从张春来选择的方法可以看出来,他的经验确实丰富,盗洞打成阶梯状便于进退,这对这样的小墓来说,有什么紧急情况可以快速的应对。身后掏出的土方可以先拍实,做成屏风,将气流导入地下,有气流在身后,人就可以‘跟风’前行。 张春来带来的包裹里面是两个罐头瓶,打开毛巾,半截红蜡烛粘在里面。点亮蜡烛送入土里,光亮不能泄露一点,用土围住了罐头瓶,只留一小块照向里面张春来。 在坑洞的底部,张春来挖开一个斜向下的坑,对我说道:“第二个坑洞向右转个弯”。 旁边有几个很粗的枯树,树早已枯死了,树根还在土中,腐烂程度严重,不妨碍我们挖掘。刚才的坑挖出的土我给做成一个扇面,迎着微风来的方向,土坑里的火光也微微颤抖。张春来是打盗洞的老手,转眼第三个向左下的坑已然漏出铲面,把张春来换上来。坐在第二层上,张春来边歇气边说,这不叫打盗洞,一米多见方,是土贼最原始的‘坳子’开法。一层一层向下打,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坍塌,都不影响进程,也不会伤及人命。前后都有人,塌了一环根本没事,这种一层一层左右上下窜换开,土层的承重值一直保持在一个程度,只要挖的时候不塌,根本不用担心。 张春来选择的方向,与那边的探沟相对,有意避开那边,所有未知的情况就不用考虑。三个一米多深的坳子,深度下降四米,不管打到什么位置,动起手来都游刃有余。上边的枯草,说明下方土层深度不大,四米左右足够了,如果大于四米,上面的草色也不会受太大影响。 总之,避开探沟,在这个方向取向下阶梯坳子,已经尽最大可能避开了所有可能出现的麻烦。 “知道吗!”张春来炫耀的说:“高手打一米多见方的坳子,只用两百四十铲”。 ‘噹’ 我的锹头发出一声翠响。 前面露出一条整齐瓦片,用手扒开边缘,瓦片居然是斜在土里。越掏越深,这瓦片下面还有弧度。 张春来面无表情,一块又一块在土中被抠出来,在最下面的一角下方还能摸到花纹。 张春来平静的说道:“真是难得的好运啊!居然碰到了‘歇山顶’”。 第84话歇山顶 张春来淡淡的说道:“歇山顶是唐朝中期王侯多采用的葬制,陕西那边发现过几个公主墓,用的就是歇山顶。发现的虽然不多,但那都是很考究的墓葬,不过.....”。 我问道:“不过什么,你不是说这下面没多大吗?”。从抠开的几块瓦当来看,这座墓葬好像不小。现在挖到的是斜面下沿,如果再向上挖,很可能挖到脊瓦。 张春来说道:“不过这个不太像是唐朝的歇山墓葬,还真像是供着不知是哪路神仙的庙”。我叫他闭嘴,想那么多干嘛,古代很多事情我们今天的人都说不准,尤其这土里的东西就更难说了。他拿那些道听途说的东西,很难佐证什么。下午在山上,张春来说起溜山的时候,也说那种地势的山坡,建墓的可能性不大,建所庙宇倒是有可能,山神土地,随便是啥都有可能。当时以为玩笑,毕竟风水这东西谁敢说自己学的是真的。 歇山顶是建筑式样,现在的民居至今都有保留。真正的歇山墓葬,是三到四块汉白玉雕刻成墓顶歇山形状,整个墓室大小只有几米长宽,都是小规模的墓葬,而眼下这个要大得多。 我用手按住罐头瓶口,火苗渐渐的熄灭了,担心红蜡烛火苗会引爆墓室里腐败的气体。让张春来后退,我们现在是在第二个坳子,留下张春来的罐头瓶,我将瓦片抽出来几块。 张春来交给我一个细铁丝缠成的线球,叫我把罐头瓶捆腰上,他又把我拽回来,自己钻下去。很小的时候每到过年,村里的孩子们都提着这样的罐头瓶粘上蜡烛的灯,叽叽喳喳的打闹。今天有种小时候过年的感觉,不由得又拿起罐头瓶点亮。一切都要小心,尤其这样的小斗,我们可没丁晓东那些探气秘药。张春来这是看我手把生疏,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情况。 手里牵着一根尼龙绳,张春来缓慢的爬出来,这都是赵叔叔家的储物仓库里的东西。用力一拉,尼龙绳另一端带着几个瓦片被他拽出来,稀里哗啦的响。 一米多的坳子一点也不会感觉到狭窄,张春来把几片瓦片立在地表的土堆上,用来迎风,留下一片我们拿在手里。没有气体出来,只是手里的瓦片散发出一股浓重的霉味。土下潮湿发霉,这种味道很正常,如此浓烈很可能是墓室中有积水。 张春来疑惑的说道:“奇怪,这么薄的瓦片这么硬,现代加工出来的瓦可没这个硬度,歇山顶的墓葬大多都是唐代,我师父说过,歇山顶是由三四块楔形汉白玉连成的,从上方根本不可能打开,除非把上面的封土全挖开,还要使用起重设备大揭顶才行”。 擦去表面泥土,张春来仔细端详手中的瓦片。我说这没啥稀奇的,现代的瓦大多采用石棉,质量难说好坏。这片正面光滑发亮,虽然很薄,但是却有点像烧制过的样子。“八宝琉璃瓦”张春来喃喃道。 琉璃瓦是南宋后期才大量使用的材料,虽然早已有之,但是使用琉璃瓦建墓,南宋之前确实很少,原因无他,只因当时的琉璃瓦造价并不便宜,汉代的一些记载中也出现过琉璃瓦的记录,那是官家主办建造的大型庙宇宫殿,制造工艺和南宋不可同日而语,选料也有所不同。青绿是主要色调,也有灰黄的,因为表面光滑发亮,在南宋后期多是拿来做庙宇建筑材料,因为那时候烧制琉璃的材料成本下降了许多,很多地方民众,修建祖师宗庙也能使用得起。 也有一种传说,八宝琉璃瓦质地细腻,严丝合缝的垒砌之后就有很好的密封性,本身又坚硬,所以里面多用来安装硝石黄磷制成的火油,遇到空气就爆炸燃烧。 “真要是庙宇咱就撤,山神土地还好说,大不了给他上柱香。弄不好是什么狐仙蛇仙,那可就摊上大事了”我说着,就想钻回去先看看,俺们东北人信这个,吃都不敢吃,别说招惹,吓死也不敢啊! 张春来缓缓的说道:“现在挖开的封土,不像是墓葬大多采用的膏泥,连碳层也没有。歇山顶虽然是墓葬形式,但是外面规制严苛的封土可不是没有要求,可这些就是普通的水系周围常见积土,里面不是墓葬是定了”。现在想起那边的探沟,前辈可能挖到了歇山琉璃瓦,很可能是因这封土不符合规制,才没有动手,直接将探沟踩踏了事。我告诉张春来,不行咱也撤吧!山神土地庙没啥油水,别去犯忌。 一米多宽的坳子,两个人必须错开行动。张春来将罐头瓶举进去,我缩在第二个坳子里探头。抠开的小洞口漆黑一片,微弱的红光只能照进去一点。红光照处,前方一米多远的地方有道石梁斜在瓦片下,只漏出一段,一团团白色圆球犹如棉花团,填满瓦片下的空间,在那些圆球当中,很多纠缠在一起的藤蔓爬满石梁,垂向下方。细碎的土块落下,从回音判断并不高,而且下面还没有积水。 张春来用锹将上方的土放下,看他每一下都戗掉大片落土,丝毫不在意落到小洞里。上方清理完毕,张春来踩上石梁边缘,尝试用铁锹勾回来一条藤蔓。 我们把浴巾包在头上,缠住轮胎,这个戴法贴着头发很难受,但是弧度能够保护后脑,不被磕到就行。张春来和我对视一眼,都有点忍不住笑。 我对张春来说道:“你看过成龙的《飞鹰计划》没?找黄金那个”。 “哈哈哈哈,别闹”张春来边笑变学:“你说的是嗷好嗷好嗷好是吧!”。 正说笑间,黑暗下方传来一声‘咯吱’声。我和张春来立刻收住了笑声,那是清晰无比的木料之间的摩擦声响,说是门扉也可,它也更像棺材板的横向错动。在房梁上中间部位,垂向下方的藤蔓微微动力几下,接近着就是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响。 “回来”轻轻提醒张春来,刚才藤蔓微微晃动,分明是有个东西在下方移动。张春来没有回应,用铁锹将大白圆球挑开,内部放射状的丝絮和棉花一般无二,锹头碰到就缩成一团。想不到霉菌可以长到这么大,张春来猜测,原因可能是离地面的高度,白天烈日暴晒,深不见底的墓室温热潮湿,所以菌团长得跟皮球一样。菌团里面包裹的藤蔓,也是一条条交错生长,上面结满疙瘩,很像某种根瘤菌,用锹韧去划,异常结实。还发出一声脆裂,硬度居然和树枝一般。 “估计是一种土里生长的根茎植物,和这个菌团共生了,越往下面长得越粗,应该是下方的根须能够碰到土壤”张春来道。石梁边就是墙面,规整的青石砖块垒砌,每块之间严丝合缝,没有填充物,只是青石表面没有打磨,十分粗糙。只有最边上的三角石梁,相接的部分是缺口凹槽,显出当时制作时还算精细。三角形是最稳固图形,上方又压上琉璃瓦和土层,使其均匀受力,更加牢固。 “这东西不能碰到身体”我急忙道:“越是认不出的物种,越是危险”。一团团大白球,怎么样都让我放心不下,红色烛光,让每个大球都泛红。 刚才的响动张春来也分辨不出,那声木料摩擦声音很像门扉,下面的藤蔓充满整个空间,又是连接土壤,张春来叫我别担心,这里是庙宇的可能性很大,只是那玻璃响声不知道是什么。那阵藤蔓晃动在中间,咱们下去就靠边走,避开中间的地方,先把旁边摸清。“你不是有至钢至猛的打骨秘技嘛!”张春来道。回头转身,张春来的罐头瓶光线照进后方,身后石梁上的藤蔓并不多,由此可以确定,下去之后的路线就是从左边绕。 “别说没用的,一个破庙能有什么邪尸可打”我说道:“打骨走尸,那是久远年代之前的叫法,我家太爷的师父,真万道人给它命名鬼手行尸术,是他结合师承从新整理的秘技”。绳子绑好,就选择在我脚下的坐梁边下去。 沿着墙边滑下,仿佛进了大棚,密实藤蔓把我们挤到墙边,闷热感觉马上袭遍全身,浓重的腐烂霉味让人上不来气。马上抬头看看,洞口那边还有微弱气流涌动。洞口的高度接近十米,这种高度破庙是坐实了,只是放眼望去,顶部根本没有修缮过的样子。歇山顶是斜面向上,但这要是庙宇的的话,顶部至少要休整一下,不能是这个模样,看着简陋得很。联想到四面墙壁,也有一种猜测,这庙宇貌似没有完工。 “还好这里不是密不透风,有地方漏气”张春来道。什么事都不要紧张,别忘了前面有道探沟,那个前辈做到哪个程度还不知道。 “不紧张,你说得轻巧,不紧张你走前边”我道:“从来没进过这样的地方,你让我往哪下脚,这灯光照到哪都红呼呼一片”。说话间意识到脚下,稀松的土质,脚陷下去感觉非常厚。张春来说对了,果然是藤蔓下方深深长在土里,这种土质是破庙里长期有水涌入,带进来的泥,在厚厚的土质下方,一定是厚重的青石铺就。水分从青石缝隙渗入地下,留下了这些厚重的土。湿热的感觉就来源于此,大白霉菌就是酸臭的烂泥催生的。 铁丝绕在衣服扣上捏住,让玻璃瓶在肋前。张春来和我错开身位,去用铁锹拨弄藤蔓前行。走出没有几步,石墙拐角的土堆挡在前面。张春来看都不看转过去,他那边的藤蔓深处一片漆黑,破庙那边似乎还有空间。 “你回来”叫一声张春来,千万不能冒进。因为在土堆上,灯光靠近,细小的密密麻麻爪痕清晰可见。 第85话避而不战 “别一惊一乍的”张春来愤愤不平的回来。看到土堆上的爪印,他倒是不以为然。“这不就是老鼠爪印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废话”我呵斥道:“老鼠爪印我认得,你不觉得这个大小,是老鼠嘛?”。 张春来被我训得一愣,转瞬过去蹲下细细观察。土堆上的爪印只有灯光横着才能显现,只怪这红色让人无法看清。堆积犹如小山,落在一角,和脚下细灰一样的浮土不同,一大堆土肯定来自上方某处。罐头瓶无法聚光,抬头不远就完全看不见。 “老鼠爪印是前四后五,而且即使再大的老鼠,也不能是这般奇怪”张春来道。 土上的爪印分叉,形似花瓣,无法分辨哪个是前爪后爪,面前的爪印样子,分明是趾爪形状。杂乱无章,根本分辨不出哪里的爪印能够匹配,单从一个印记就有半个巴掌大来看,肯定不是老鼠,它的个头比狗都要大。 “这不用你说,你好好看看,爪印太大是一,二是那朝向后面的一根是什么,你别跟我说东北的老鼠没长趾爪”我说道。像是这种地下空间,有东西在就很邪门,不管那是什么。 张春来也知道,有些传说里的,墓葬当中一旦进入某种生物,往往比墓葬本身还要厉害。“别自己吓自己,咱们步步为营,搞不定就撤”张春来道。 “贴边走,始终保持背靠墙”我对张春来道:“就算是比牛犊子还大的老鼠,凭着铁锹也能抵挡一阵”。刚才上边看到藤蔓微动,八成是这留下大爪印的家伙。不知去向,只能先往前走,不然我一定上去一探究竟。别的东西还好说,在东北的传说中,以墓穴为居的黄大仙,真心招惹不起,一旦遇上得了道行的,想逃走都是奢望。 十几步远,前方石墙向左侧进去,停下脚步,按地形来说,张春来和我现在几乎处在这庙宇的中间。身边藤蔓密布,灯光根本照不进藤蔓当中,只有一团团灯光映衬发红的霉菌。张春来有些犹豫,按照以往的经验来判断,他手指方向的形制应该和这里相对应,对于庙宇来说,这个布局叫做‘里进’。用来放置佛家或道家真像的地方,正中间不是供台就是‘须弥座’。 “是先穿过去,还是直接往里进?”张春来问道。目前左边看不清形势,直穿到对面确定一下完全有必要,因为里进的变化太大,道家要有三清,佛家尊像虽然也多,但说到放置方法又各有不同。张春来的意思很明显,最初判断不确定一下,贸然闯到里进实在不妥。 “要我说,不如先进到中间那里去,刚才那声玻璃响动,我一直忌惮”我说道。如果向前方穿进去,结果和这边地形差不多的话,相信也是十多米后就碰到东墙。这庙宇坐北朝南,如果左边是放置尊像的里进,那么咱们下来时候的那面墙就是正门。 “你是怕那个活物犯忌,想先解决它吧!”张春来道。那边是正门,下来之前藤蔓动向又是朝向那里,真要是走了,也就安心了。贴墙走到这里,离刚才微动的几根藤蔓如此之近,在土堆那里还嫌费劲,不想往中间走,这会儿那声碎玻璃的响声位置就在眼前不远,和我只有几大束藤蔓相隔。即使有什么意外情况,也能快速退回来。刚才不敢冒进,现在距离拉近,我的路数当然是先搞定那可能存在的活物再说。 “如果是现在这样相安无事,咱们大可不必去招惹那个东西。里面什么都没有,咱俩快速从原路回去”张春来道。他的路数是避而不战,和我完全不同。 张春来的方法也对,破的不能再破的庙,还可能是个没完工的,不会有什么宝贝是定了。 “那就快进,一切你安排”我说着,轻轻拨开垂满里进前的藤蔓,墙体果然是垂直走向。右边空间的藤蔓长满其间,已然密不透风。灯笼举起,上方虽然看不真切,但顶部并不高,只能依稀看到一点石梁的影子。空间狭窄,温度也更高,汗流不止。张春来回头驻足,整体歇山到这就向内延伸,顶部高度下降,如果没猜错,这里十有八九是硬山设计,这要到外面去看才能确定,不过从里面来说,上边的石梁是横的抬梁样式。 石墙当中不远就出现一道券洞,一人多高,规整的石券结构,里面一堆烂土。然而深度却不大,根本放不进去什么东西。那些土和脚下的土质不同,颜色很浅不说,上方还有一块凸起的茬,整体看上去还带有摊开的态势,应该是个木质的东西腐烂而成,绝不是某种泥像。同样的券洞,张春来的那边也出现一个,同样看不出那堆烂土是什么东西。 张春来不无沮丧的口气说道:“又是一个没落家族的祠堂”。蹲下身子不想动了,张春来这时候想走。 佛庵道观都是尊像朝门,按宗教说法固定不变,只有家族祠堂才会在里进侧开券洞。祠堂外观因地而异,但是里面也有规矩,这些烂土就是祖先牌位,被涌进来的水给腐蚀掉了,虽说木制器件需要水,但是这里面的积水显酸性,这股酸臭味就是这么来的。 “你起来”张春来被我的声音惊到,轻轻移开身体,去看他旁边的墙角。 张春来蹲的地方,在他屁股旁边,一枚清晰的小脚印贴墙印在土里。红灯笼的光根本无法看清,不是张春来蹲着,我根本没有觉察。这枚小脚印的脚尖朝墙,前端十分突出。这么小的脚可不是孩子,那是个小脚女人。脚间朝墙,只有一只,边缘整齐,而且还像是踩上去没多久,因为脚心不见一点浮尘。具体是左脚还是右脚,分不清楚。 灯笼从衣扣上解下来,贴着墙边寻找,距离两米开外,又一枚脚印出现在面前土垄上。同样看不出左右,这道土垄是水流力量推成,向更深处形成一道弯,可想而知,涌进这里的水流来自东面,探沟的方向。第五个券洞外,一口棺木一端漏在外面,盖板已然横开。 心里一阵暗叹,两枚脚印离得这么远,而且脚尖方向都朝墙,这种行走方式不对头。 “即使古代裹脚,鞋子也分左右”张春来道:“这两枚脚印看不出来,但是这距离就是个问题”。 “角度原因”我说道:“落脚的角度,脚印落在土里留下的印记,如果是正常方向,左右脚能清晰分辨”。古代女人裹小脚,限制骨骼生长,这是对女性的摧残。长期被裹脚布勒紧包裹,大脚趾之外的四根被勒住,缩在脚掌下方,大脚趾能够生长,但是却被裹脚布勒得向中间弯曲,脚掌的足弓会高高隆起。大脚趾的脚尖,被掰弯在中间,所以走路的姿势是两腿小碎步,身子不能向前使劲,那样脚趾会很疼。所以裹小脚的女人一上年纪,都是弯腰驼背,这是走路方式造成的。 “飞尸这个说法,你知道多少?”张春来问道。我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飞尸一说,我爷爷曾经仔细查找过出处。 最早出现飞尸的古籍,是《旧唐书》中,只用一段‘天保年,鲁南旱,十里殍,贼人破,长公墓,飞尸灾’寥寥数语出现飞尸二字。东北地区你知道的,对于这些很古的书籍,是多么匮乏,光是收集古籍,就是个不小的难事。《旧唐书》是什么东西,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后人并不是因为它‘实不可信’才去编撰《新唐书》,一个五代十国的后晋编撰两百多年前的唐史,想想都知道,小马拉大车,能有多少可信度。 然而,把‘飞尸’详细记录并且讹传的神乎其神的时代,却是清末。1842年,英国商人获准在广州开阜,一些新兴的行业发展起来。我爷爷在收集很多书籍的时候,也对一些刊物出现的年代详细归纳。1847年,广州同信书局首先刊发《太平广记》和《三遂平妖录》,获利颇丰,洋夷在中国捞钱,不仅仅是靠条约和鸦片。这些东西属于志怪小说,咱们全部可以不谈,要想说清楚来龙去脉,不得不先分清一个事实,书籍的装帧与所用纸张。 那说起来就多了,先别考虑这些,有时间我再和你细说。这两枚脚印,是落下的角度,使其难分左右,距离虽远,但也没啥好奇怪的。 看过棺内再说。 土垄在大堆藤蔓下变高,正好将棺木挡住。小心翼翼靠近,张春来的铁锹握紧,灯光首先送进券洞里面。一团锦被留在棺内,典型的枣红女棺,上漆十分考究,也许是我们的红灯光显得,内壁微微泛奶黄色。但是棺材几乎在土层上方,并没有陷在灰土当中,显然是下面有铺垫。只有大半被放在券洞里,张春来说得对,这个深度的券洞,不是给棺木准备的。 “没有一点异味,白松”张春来道。松木属棺材的上等用料,因为木质部里面含有松油,所以松木独有的松香味是女棺首选。金丝楠黄花梨,那些都是身份和财力决定的,松木才是小资阶级能承用得起的。 “看盖板,东西先别动”我道。盖板在券洞外,不是直接横开,棺木是头里脚外。是从里面先向外滑动,然后再横移。棺头位置的小巧藤枕,编就精美,里面的填充锦缎上,还有一个娃娃头。印证张春来说的,这是个小资阶级,有些财力,细密的编条,绝不是竹子等普通东西,暗红颜色分明是剡藤。 目光落在棺木内沿,上面一点落尘不见。两人四目相对,细小的灰尘一直在飘动,木棺上沿一点没有,那声木料摩擦声响,是它无疑了。在石梁上看到的那阵藤蔓响动,也是这没见面女主。土堆上留下爪印的家伙,显然不在这里。 第86话飞尸 张春来伸手想要拿棺内的东西,被我阻止。那个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咱们最好别动。 “咱们兜一圈,靠墙走”我道。地形像个凸字,就在里面走一圈,靠墙走最保险。棺盖打开,脚印落下,正主完全起尸的。以我的路数,首先要搞定那东西才行。 五个券洞的祠堂,显然是废弃的,不然不会将这口女棺放置在这里,显得很随意。张春来说,只有弃之不用的破庙祠堂,在一些特殊时期,会拿来放置棺木。比如有些住在离村落较远的散户,家里最后一个孤寡老人离世,附近的村落会把人收敛,人多可能让逝者入土,人少钱少就有可能把棺木往废宅里一放了事。这不是乡里尽不尽人事的问题,而是钱的事,这种情况在明清两朝末期都有。 “这我知道,东北在日俄战争之后,这样的村子多了去了”我说道:“反复爆发的大瘟疫,就是冬季土冻,无法处理尸体的原因。不止明清两朝,历朝历代这种事多了去了”。 走过转角,东墙上满是赖嘟嘟的烂泥。一看便知,这是石砖缝透过来的水,因为流淌慢,才会在石砖一端粘留这么多泥土。按方位来算,墙那边是探沟,这前辈也不知道是技艺高超还是糟糕,探沟的位置明明是贴着东墙,已经快要打出整面墙。“他居然没进来”我道。 “话不能说太早”张春来说道:“烂泥的痕迹就是墙后探沟的样子,离墙这么近,那个前辈看是肯定能看出来。也许就是这前辈就是判断下面是个废弃祠堂,所以才没下来”。红灯笼照出的高度不够,还有一种可能,那前辈也是从上方进来,只因咱们看不到上面的情况。张春来还对飞尸之说放心不下,我告诉他有时间咱们再详细聊飞尸,我爷爷就是在一本1850年前后,由广州同心书局出版的《明清异闻录》里找到飞尸的详细说法,不过嘛!在前后仔细推敲之后得出结论,那只是一本少量加入明清两代读物当中的奇闻异事所写的志怪小说。什么书都是一样,不是某些人修改之后重新翻刻就是他原著的书籍,这要看出处,1989年出版的《聊斋志异》,谁敢说作者是他自己,不是蒲松龄。 那种东西当成是一种异类读本还行,毕竟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有市场,要是把那当成真实存在的东西,那就完了。 ‘咯吱咯吱’ 一阵密集的声音响起,张春来和我都是一惊。那分明就是坚硬的爪子挠门声音,稀里哗啦,碎土落下的声响不绝于耳。张春来将铁锹换手,他在准备神仙箍。但是转头看看旁边的形势,根本无法施展。“怎么偏偏这时候响起”张春来小声道。 “人气”我说道:“是咱们两个身上的人气,离那醒尸越来越近了,使它动量又上一层”。以往时常听说,某人到了棺椁近前,棺椁内就传来细碎的爪子声响,这不是突然发生,也不是情节需要必须在那个时候响起。必须在人靠近了才会发生,是因为人身上的生气,引动了醒尸。不用大惊小怪,但凡墓室和地下世界当中,有棺椁就有僵尸,这要是不正常,那有个什么东西正常,难不成墓室有个游乐场才合理? 我提醒张春来,这时候可以做个抉择,是转身离去,还是上去拼一把,你说了算。声音已经显示,那醒尸爪尖已然出体成型,并且攻击性很强。这里施展不开神仙箍,只能是我上去近身缠斗,而且我还没有十足把握。醒尸我是不怕,只是动手前必须想好每一步。 “你必须支援我,就用铁锹,必要的时候上去砍头”我说道:“鬼手行尸术一旦开始必须全神贯注,那时候我照顾不到你,但会给你留出空挡,你必须自己找准时机”。 张春来点头,我当先穿过藤蔓。 只过了几株厚实的藤蔓,前方豁然开朗。这里就是下来之前,石梁上看到的藤蔓稀疏位置。灯笼火光只能照到前方几米远,东墙角已经在眼前,南面的石墙上有道笔直窗线,窗线上方的积土在墙体上涨开。情形很容易分辨,南面是祠堂正门,正门的两边不管是石墙开窗还是木柱窗扉,设计上从外面看必须给人感到**气派的感觉。埋在土中,一定是土壤膨胀使其张牙舞爪,就在头顶一大块一大块悬着。 那一声声‘咯吱’声响还在继续,张春来抬手指去。 “在那几株藤蔓后面”张春来小声说道。 红光微弱,那几株藤蔓也看不真切,然而前方黑影处,却是正门涨开的破碎木板。在几株藤蔓后方,一根粗大的柱子立在那里,挠门的东西正好被柱子挡住。 紧走几步,靠近南墙下方,脚下也踩到实地,原来正门下方,一道一米宽的石板铺满正门里面,浮土没有那么厚。‘咯吱咯吱’的声响不停,越来越急促。 将铁锹端平,给张春来一个眼色。意思是我要开始进攻了,这个架势就是要闪电般冲刺过去,先来个断喉再说。张春来也把铁锹举起,当先绕向旁边,那里是大片藤蔓的边缘。 张春来的位置差不多了,我拔地而起,脚尖将浮土甩出老远。憋住一口气,两眼盯住前方,心里打定主意,不管眼中出现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管它有多么吓人,我这一锹过去,不让你脑袋落地,也给你翻个个。 短短十几步,眨眼就能到。 然而,离破门越来越近之时,那本应出现醒尸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咯吱咯吱的挠门声也骤然停止,心中大惊。红灯笼的光亮不够,但也没有那么不济,这个距离看不清楚,但是冲过来的时候影子至少能看到。可就是什么都没有,刚才冲刺连眼都没眨,有东西不可能看不见。 ‘别慌,千万不能慌’ 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这时候千万不能乱了阵脚。 声音来自这里,那么一定会有什么东西留下。首先去看那破败不堪的门,虽然被土涨开犹如张开的獠牙大口,但是三个高高框架还在,典型的如意门设计,只是很高而已。破门的上漆很厚,是那种很黑的色调,祠堂的判断没错。大门从中间涨开,如果真有东西留下爪印,这个角度应该没法下手才对。 灯光落在地上,散落很多细碎土块,两个小脚印清晰的印在浮土中间,附近没有来或去的印记,这两个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飞尸! 使劲摇头,不对不对,太爷和爷爷都是见多识广,飞尸一说子虚乌有,根本没有铁证能证明飞尸确实存在,只是传说而已。别自己吓自己,仔细找,肯定有来去的脚印。张春来在藤蔓前,已经到了另一根柱子后面,看他的姿势,好像在藤蔓中间有什么东西。 “别进去”我叫住张春来。 在我旁边的柱子下,一枚脚印贴着柱脚,和门前的两枚距离居然这么远,脚尖朝向张春来刚刚经过的地方。这个角度又判断不出行进状态,紧贴柱脚朝向祠堂大殿,右脚是肯定了,但这方向不像是要上到门前石板,而是转向离开的样子,就算速度再快,张春来刚刚经过没理由撞不上。 心里又是一阵战栗,天呐!该不会是真万道人讲给太爷的‘五步跳’吧! 五步跳,也叫吊气尸。是在停灵时间里,尸体头下无枕,或者背后有东西将胸腔抬高,尸体头向后仰,嘴里又有一枚宝钱。整个喉咙里就会被舌头堵住,见过吊死鬼的都知道,人的舌头可是很长的,整个喉咙塞满舌条,停灵的条件又不适合尸体存放,这就造成体内腐败尸气积聚在胸腔。为什么尸气不会在下身排出去!尸体入殓若是按照规矩,下身是要有玉粒塞和玉蝶塞,将下体牢牢堵住,尸气根本排不出去。 如果玉塞没有堵牢,直肠会从肛门流出一段。只是一小段,尸气就排掉,五步跳也就泄气再不能动。 尸气聚集在胸腔完成养尸,一旦尸起,那向上窜的尸气会让醒尸不断上跳,一跳五步异常灵活,要说厉害但是不怎么厉害,只是牙齿和爪子攻击能厉害到哪去!只是降不住,那种跳起来抓人的方式会让人发疯。 “你快回来,咱们撤”我道。这种情况已经不能再继续了,今天犯邪。 张春来从藤蔓里撤回半个身子,转身朝我走来,边走还边问道:“又咋地啦!就犯邪”。就在张春来几步时间里,他身后的藤蔓微微一动,从藤蔓半空落下一具女尸,只见那女尸在藤蔓边漏出一半身体,立刻看清四肢是张开的,果然是跳尸。 上身的粉红纱衣后襟飘起,腿上罗裙就像个大斗篷,头发散乱挡住脸,袖口虽然遮住了手,但是从它侧身飘落也能看出来,袖子里的手,已经完全是巨爪形状。 女尸脚尖朝外落地,这姿势诡异的很,家传的故事里可没有这个东西。 张春来没转身它不跳出来,转过身就出现。不是因为这具醒尸有智慧,而是趋人气的原因。 张春来没有注意到我的脸色,而是靠他聪虳的敏锐听力,立刻得知自己身后出现了危机。张春来电射一般飞扑出去,铁锹抛到一边。 此刻不能迟疑,抬腿冲上前去,还是刚才那种冲刺架势。那女尸刚刚的微动,已然让我看出来,那就是跳尸无疑,只不过它跳动还不灵活。起尸的条件是接触到人气,但是长时间躺尸的生尸,关节就跟长期不运转的机器一样,需要一定时间来舒缓开,否则都是死肉僵硬无比。 铁锹带着风声,锹韧直奔长发后的面门而去,我要把它腮部切开。 第87话生僵 五步跳和飞尸很像,但绝不是同一种东西。五步也只是比喻,每一跳哪能那么准确的五步,只是形容几步之间的距离内,醒尸蹦跳在人头顶。攻击性不强,但是跳来跳去在半空,哪怕是最简单的爪子尸牙攻击,也让人抓狂。 尸气积聚在胸腔,舌头又堵住喉咙,所以想要放掉尸气,首先必须打开五步跳的腮部,让它上下牙床都漏出来,最好是下颌骨离槽。为什么不能将整个头切下来,还是舌根的原因,尸体口中有宝钱,死后停灵又是长期躺倒放平,舌根最下端都在喉咙往下的脖颈深处,冒然断开,舌根留在里面,接下来的撞气重击很可能不成功。五步跳可不是一般醒尸,从它躲人正面来说,这是趋人气的东西,并不是没头就可以放倒。 锹头贴着五步跳面部划过,锹韧掀起头发,一连串叮当乱响。这女尸的脑后,好像还有一些发饰。手中完全能感觉到吃力,腮部已被我完全破开。 OK。 凭着家传故事里的方法,只要腮部破开,剩下的就是‘掰骨’和‘连踢’了。铁锹顺手丢掉,两手必须完美快速的配合,抓住女尸的右前肢和肘关节,向内使出蛮力,掰出一声骨头响。所有动作要求,不能怕不能迟疑,要就着自己和女尸的方向顺势发力,一气呵成。必须在自己的身形整体向后移动之间,完成两次重踢,一脚女尸右腿让它栽倒。一脚是它正好向前趴下的身躯。如果对自己的力道有信心,那大可以第二脚踢在肚子上,不能把尸气踢出来,也能让五脏六腑一团糟,对自己的脚力没自信,那就忍住别怕疼,脚尖狠狠踢在肋茬上,这是利用踢动肺部,让舌根向下滑动一点。 ‘咕噜咕噜’。 那声音就像捏死个蛤蟆,故事里的东西果然没有骗人。胸腔里积聚的尸气,只有呼吸之间的一口气那么多,头发被微微吹起一些就落下,只剩一点‘咯嘞嘞’舌头滑响。 女尸已然是双膝跪地趴下,张春来举着铁锹过来。被我招手阻止,他要把头砍下来。 就在这边抬腿,踩在女尸左边腋窝,向后收力,左肩膀传来关节断开声。让张春来帮我,铁锹穿过女尸脖子下,将它提起来。两肩都被拆开,胳膊即使能动,也没啥大危险,保持住安全距离就行。 将女尸贴在柱子前立好,面朝柱子,冷气下行,不容易再感到人气。 “在全聚德里,我说到生僵一说,你是满脸的不屑”我说道:“你来告诉告诉我,这是个啥?”。大声质问张春来,口气重也多少有些带点洋洋得意。 “全世界只有三种尸”张春来道:“湿尸,这肯定不是,蜡尸有可能”。 张春来的意思,蜡尸有两种,一种是尸体外表封蜡,另一种是尸体自然蜡化。尸身脂肪如果过厚,在低温环境中容易蜡化,如此要求必须是低温环境,脂肪层即使腐败变质,也不容易化解。 “还蜡尸,你怎么不说这是干尸呢”我道:“法老都要蹦起来抽你”。 不在棺液中浸泡,尸体很容易腐烂,即使做成蜡尸,里面的血肉也要腐臭成烂乎乎的。那么没有棺液,尸体也没有蜡封,就这么放在棺内,年代久远也还不腐。你说这是什么!这不就是生尸嘛!不腐生僵,这说法对不? “啊!我问你话呢!这说法对不?这是个啥?”。 张春来想说这是僵尸,可这要是僵尸,那黑毛白毛又是什么!指甲老长,尸体在死后短期内没有腐烂或者腐败轻微,头发和指甲都会长出一些。这是不腐尸没错,但还不够僵尸的程度,因为起尸也不能说这样的生尸就是尸变的僵尸,那定义不对。 “这不能算是尸变是吗!”张春来道。 对于我的观点,他很茫然。这不能算是尸变,尸变之后的僵尸也只是保留一副人形,面目狰狞尸牙出体,外观和人相去甚远。尸变的僵尸,个个皮糙肉厚,即使用枪也决难打烂。只能用随肌理关节发力的‘掰骨术’,拆散僵尸骨架将其放倒。 张春来指着女尸淡粉色上衣有些惊叹,他说这是飘襟襦衫,风格上来讲属于南昭国宫廷女子服饰。胸前的两个灯笼形的设计也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她外面应该还有一件薄薄的丝质披肩,那个叫呈衣。按照制度来讲,这些都是礼服,男女同款样式相差不多,细微处略有不同。他上次见到这种衣物是泡在棺内的难闻液体里才保存下来的,尸身血肉不腐可以理解,但身上的衣物怎么也能保存的这么完好? 对古代服饰,我是不甚了解。 照张春来说的,倒还真有点那么回事,仔细观察,上衣属短衫,前后的对襟都是假的,衣物真正用来穿戴的开口在腋下。这种衣服穿着起来十分不便,极薄的粉红纱料,身后还有两条长长飘襟。里面就是普通的白布,我的目光落在粉纱下的一条黑带上。 粉红纱衣里面,一条极细的黑色带子,连着白内衬的腰间绕城一圈。心中生疑也没敢妄动,对于古代衣物,地域民族文化都不同,况且还是不断演化,直到现在也存在很多未知的东西。 “这个不用考虑”我说道:“织物能保存下来也很正常,过会儿丝丝碎掉成渣也别大惊小怪”。 女尸脑后头发上,也挂着几件金光闪闪的头饰。张春来顺手拽下,只是普通的镀金发饰,一个圆圆的发箍,居然是开合设计。牢牢裹住两腿的褶裙,现在就像个大圆筒,灯笼烛光的昏红,使褶裙看上去发亮。张春来说这褶裙也有名字,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奇怪”张春来说道:“你不觉得,这身装束,让这女尸怎么看都不像古人嘛!”。 “你离远点”我道:“这东西只是被掰掉胳膊,还没完全打废”。也有再次醒尸的可能,我太爷的师父真万道人,就是死在这东西上。说来也怪,全是命数使然,一辈子折腾这些东西,临了倒让一个男童生僵给断送了性命。 尸身不腐,尤其是湿尸极难保存,中国的古尸世界闻名,这里面积聚着古人多少智慧。我对张春来说道:“这个生僵不腐烂不排除是人为的防腐结果,也可能是她生前吃的某种食物或药物,死后也在她身体里发挥作用”。 真万道人曾经认真查找过生僵不腐的原因,以往他认为水银是一种重要材料,但后来确定水银不是,灌满水银的尸体血肉并不能不腐。后来见过的生僵越来越多,各个时期各个生活阶层的对比,有了更多的参照,真万道人总结出,应该是某种食物或者药物,药物就有一定药性,咱们中国又是美食大国,药膳可是也存在几千年了。最重要一点,由古至今,无论是跳上飞的,地上跑的,只要能抓住,都要进锅,很难说是那种东西起了作用。 “真万道人说,十有八九是一种对人十分有益的养生膳食”我道。尸身不腐,也要有一个硬条件,那就是尸体的腹内,没有食物残渣,不然的话,食物药物再有药性,也会腐烂尸解,人吃下的珍馐佳肴各种肉,到肚子里是最臭的。 女尸脑袋顶在柱子上,我用左手拨开她的一只眼睛,虽然只看到侧脸,但这女主的面容却能看清,生前的确是个美人。左耳的耳环样式,非常夸张,偌大的圆环同样金光闪闪,和发箍相同材质,托在手里轻飘飘的,张春来说那不是纯金。眼皮轻轻拨开,就看到白眼球,根本不见瞳孔。“你看”我说道:“这就看出来了吧!它根本没有可视能力,瞳孔都不在前面,拿什么瞅人。突然跳到你背后,这东西趋人气就对了吧!”。 这也是死后停尸的结果,身体放得太平,眼球会根据颅内压力,向上或者向下。向下是因为颅压正常,视神经和肌肉的正常收缩眼球是向下的,这一点你躺下睡觉之前感受一下就知道,头部外伤或者气死的人,气血上涌就会使其向上翻,因为颅压特别大。没有视力,醒尸攻击人的方式就是趋人气,也有一种可能是趋热,咱们两个身上的热量引动它。 “那咱们刚才冲过来,这东西怎么知道躲人的?还有,它挠门干什么?应该挠棺材板才对”张春来问道。 “那种冲上去的气息,对这东西来说不是人气是杀气,杀气腾腾你知道吗!”我说道。还有一点佐证,牙齿没有任何变化,别看指甲还在生长,牙齿可不是能靠什么力量能再生,一个人一辈子就换那么一次牙,牙块能长多大都有定数。僵尸的尸牙,可不是正常生长,那就是尸变的表现形式。张春来仍然怀疑这东西有智慧,这怎么可能,醒尸会做什么都不可能会思考。至于挠门,先别管它,一定有某种原因。 说话间注意到,女尸腰间有一段细绳,轻轻拽出来,居然是一个犹如月牙形的水晶挂饰。内里的质地并不十分通透,略微有些泛白,水晶很好辨认,形似兔子,在眼睛部位开孔穿绳,细绳只有几寸长,只能当做腰饰挂件。“这雕工,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张春来感叹道:“雕琢水晶,先不说工艺怎么样,光是使用的工具就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有这实力,这女尸的身份必然尊贵。 “不过,从放在破祠堂里,和这女主的穿着来看,又不是那么回事”我道。 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右半边脸,心说得罪。转身去刚刚打它的地方寻找,只找到几个十分轻巧的发簪。足有五根之多,应该是入殓之前,所有生前物品都给她戴头上了。心中不禁狐疑,嘴里居然没有东西! “不可能”张春来也不相信。嘴里的宝钱是必须有的东西,这水晶兔子已经价值不菲,嘴里想必也是宝物。 两人一起进入藤蔓当中,确定搜索范围,只对正里进那边的范围内找。 第88话没完没了 小心翼翼拨开每一条垂下的藤蔓,一块一块的烂霉菌落下,此时大多已经萎缩成坨,对这些不知种类的东西,心里那是相当膈应,一边前进一边小心别落到身上。 张春来搜寻十分细致,铁锹在积土中扒拉,一点疏漏不留。穿过几大株藤蔓,出现一排散乱的供桌,腐烂十分严重,已然七扭八歪长满白毛糟烂掉了,轻轻一碰就瘫软下去。边边角角还能看出来十分圆润,桌脚略显厚重。就这么七扭八歪,有的甚至翻个,是泥水涌动的力量使然,不然应该在券洞那边。 “花梨的”张春来说道:“暴露在气体和烂泥中,又是个长满霉菌的地方,啥都不好使”。 “这些先别管,这都正常,一个先人祠堂没有这些供桌,那就不正常了,对先人大不敬”我说道:“先找到那声玻璃响动的来源”。那声玻璃响,不会是水晶小兔子自己发出来的,应该还有一个。 很快,张春来就在烂桌子一边的土里,扒拉出来一枚玉片。若不是颜色青绿,落进土中还不能发现。用锹头轻轻举过来,两人谁也没有拿手去碰。心中一阵唏嘘,这也太粗制滥造了。线条分明是一只玉蚕,很薄的玉片用粗狂的线条雕琢成,只能清楚体现下方翼尖,眼睛和中间开缝很模糊。两边的翼尖还不是同一厚度,显然是选料的时候,随便拿来一片玉石碎片。 “汉八刀”张春来说道:“这东西太常见了,从汉代开始,一直到民国都有”。 汉八刀玉蚕,本是汉代贵族才可以使用的东西,因为它是金缕玉衣的封尸组件,九窍塞之一。汉代之后,这东西就不再是贵族特权,普通民众也能使用,想要细说清楚,还要看地域和时代。玉石,化学名钙镁硅酸盐,那不是什么稀有难得的东西,只是有些种类价值不菲,但要说普通玉石,在西部地区,那东西和石头没啥区别。九窍塞分男女,除了关键部位不同,其它几件只在大小上有分别。 “别忘了新疆和田,那地方啥是土特产”我道:“扔了吧!啥用没有”。 四周找了一遍,没有任何玻璃器物的存在。那声玻璃响,很可能是这东西从嘴里掉出来,打在女尸的腰间水晶上。 “你为啥对那声响这么留意?”张春来问道。 “所有未知的情况都要仔细查找”我说道:“真万道人就是死在这生僵上,生僵说是没有尸变,但它确实是实实在在醒尸的东西,而且醒尸条件复杂多变,当真马虎不得”。不是尸变僵尸,但比僵尸还要危险,除非烧掉。但是地下的环境,又不适合烧尸,所以这东西只能防范。生僵趋人气,和活人待在一个地方,总是不妥。咱们还是快走吧! “回棺木那里再搜一下”张春来说着,就向券洞方向前行。 我犹豫了一下,生僵放在柱子那边虽然不妥,但拆掉两肩关节使其脱臼,距离又较远,应该没什么事。跟着张春来回到棺木,所有动作尽量放轻,被子轻轻勾出棺内,尽可能不让浮尘飘起。被子下面的一副捧盒漏出一角,张春来啧啧轻叹,捧盒可不是普通家庭能有的东西。说白了就是这东西实用性很强,能装很多小物件,比如女人装扮用的东西或者点心水果,但是打理起来确实很麻烦,不便于清洗。 外表光滑发亮,是那种常见的紫红漆,木胎是肯定了。略显六边形构造,盒身偏高外形整体有如一顶小帽,周身有漆绘图案,只是光线不够看不清楚。张春来说道:“这个盒子应该有一点收藏价值,不过已经现世的太多了,这个没啥稀奇的”。 朝代更迭,人们的生活习惯都有很多改变,这东西在男人和女人的手里,用途也有差别。张春来确定这是个妆盒。 小心打开,里面果然是很多化妆用具,一支小巧的银妆刀犹如豌豆荚,刀鞘和刀柄居然是连体活结设计,只能拈开使用。“终于到手了一把”张春来高兴地叫出声,几年前他在博物馆里见到一把,外形比这个要大一些。当时张春来眼馋的不行,这是纯手工打造的东西,清中期的产品,今天韩国和越南还能偶尔找到,价值可是不菲。就这一个,这趟就不白来。 “知道吗!”张春来神情兴奋的说道:“两块豌豆荚似的外壳,中间由堆焊连接,就是外面套上模具,里面填充加热的金属物,这是一种很古老的焊工技艺”。能在这么小的妆刀上施加堆焊,制作它的工匠不是一般人。 “东西就别管了,要是看着值钱你就快拿”我说道:“别忘了那边可是有个醒尸的生僵”。 略显六边形的外观,里面的格位就是七个,其他东西不想细看,催促张春来快收。 手忙脚乱挑挑拣拣,身后的藤蔓却在这时发出轻微响动,犹如轻微的扫把拖动,烛火也在罐头瓶里忽明忽暗。声音来自东面,歇山突出的地方,张春来的目光死死盯着那边,“有东西”张春来轻声道,手里的物件赶忙放下。没工夫埋怨张春来,土堆上的爪印,我也十分在意,心里越来越肯定,那个样子的爪痕应该是刺猬。东北老话五大保家仙里的‘白仙’,和这么一口棺材在一起,难说会有什么邪祟。 端起铁锹,沿着北墙边摸过去。祠堂里还是闷热,气流涌动根本感觉不到,可烛火却在罐头瓶里闪烁不定。不能紧张,也许是空气含氧量的原因。张春来跟上来,我又上去几步。 靠近东面墙体一些,立刻就看到藤蔓后面粉红飘衫漏出一边。心下一惊,你咋又动了! 明明尸气给你放了,胳膊也脱臼,你还要动,没完没了么这不。张春来拨开藤蔓,轻声说道:“还别说,这东西还真邪门,打成那样了还能动”。 “那你以为呢!生僵最厉害。真万道人死在这东西上,都是他自己的命数”我说道:“太爷留下的故事里,生僵原本就是很邪门的存在,没有棺液尸身不腐,这本身就是个谜题,加上人气能引发起尸,这里面就有很多说不清楚的东西”。 你要是认为有鬼也可以。 就这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里,目光再往东墙那边瞧去,那粉红飘衫已然不见了。没有一点声响,心头又是一惊,莫非刚才尸气没给它放净!又跳走了! 不能慌,千万不能慌。醒尸的生僵,趋人气而动,往往自身一点小小破绽,它都会攻过来。胳膊给你断开了,我有保险,此时千万不能慌张。继续沿墙边慢行,藤蔓没有变化,他还在那后面。 悄悄靠近,张春来铁锹扛在肩头,和我成犄角阵势。我轻轻挑开前面几株藤蔓,那女尸就在那边,背对我们开始走向南墙。 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步子,张春来也吓得后退,靠在东墙上不知所措。眼前女尸走路的姿势,只有恐怖大片里才能看到,这种姿势十分的别扭。两脚犹如螃蟹一般横迈,屁股撅得老高不说,上身前倾,两条胳膊在他前面悠荡,加上高挑的身形,摇晃起来让人感觉到头皮发麻。这时候的褶裙不断开合,才看清那上面的花纹是金钱玉凤。短短几步,女尸消失在黑暗当中。 惊得我反应不过来,家传的故事里,可没有与此类似的东西。可以说生僵醒尸,走路不可能是这个样子。 张春来手指南墙,“停了,在那道石阶上面”。 被张春来叫过神来,马上想起,我可能判断失误,忽略了生僵也有变成凶煞的可能。老鸡爪子真万道人不就是死在这上面吗!亏我还好几次提起。这东西一旦眼球回正,暴走就在眨眼之间。 “走,我先上”告诉张春来一声,我当先过去。 不要急于攻击,必须控制好距离,位置正好是在她身后,如果我想攻击的话,眨眼之间就能解决她,我想看看这到底是只什么东西,生僵不会这样走动。不管它开没开眼,在它身后我还是有把握瞬间放翻它。 正门前的涨开土石,女尸就在那下面站定,脑袋朝前耷拉着,微微抖动的双手似乎要抬起来。张春来抽出捆尸索的同时我喊道:“别动,看它干什么”。 女尸站在前面,我才看明白,先前那急促的挠门声音,来自破开的土石里侧,那些张开的木茬,此时对正它胸口。先前不是挠门,而是在抠土,距离不够,他又不会探出身子,所以才没抠下多少。指甲穿过土石,是下面涨开的木茬发出的声响。先前两只脚印傍边的落土,就是这么来的。女尸轻轻转身,姿势十分怪异,右腿横着出去,刚刚抬起,就看到左边的脚尖,三寸金莲的鞋子,是红缎面料,上面有彩线刺绣的花朵,脚尖的确在正中间难分左右。 它两脚外八字涨开几乎平直,即使这样也解释不了为什么横着走路。 侧身站定,女尸就不动了,耷拉的脑袋朝向我和张春来。张春来和我也歪着脑袋,死死盯住这一动不动的女尸,对女尸的举动半惊半疑,她这是要干什么? 完全躺平,尸体的两脚是张开的。但是身上有被子,如果两脚在被子下面,不容易张开。即使两条小腿完全张开太久,醒尸之后也是会慢慢复位,不应该这般走路。 “上,脱它衣服”话一出口,立刻一脚把它放倒,面朝下踩在地上。 此时顾不上那么多顾忌,随着掀开褶裙,一团肉呼呼的东西一下膨胀开来,微微颤动,一块块发亮的斑块也在不停闪动。两个人吓得都是‘呀’的一声。 “哎!”心头涌起一团业火,大声斥责张春来:“再跟你拿红蜡烛下地,我他妈是你儿子”。 暴跳到一边的张春来,被我一声厉喝再次吓得浑身一颤。 “这也不怨我呀!都怨国家超级电网”张春来狡辩道。 在它腿中间的黑乎乎东西,原来是一副皮甲。用力扯下来,完整无缺,皮质很软团成一球。从肩关节开始,直到膝盖上方大腿,都由皮带相连。虽然整体很薄,但是每道缝线都细密结实,连上面甲麟都是很薄的软皮。灯笼靠近,隐隐发亮一动一动。后背位置有很长几条皮绳,这样设计又让我心中生疑,这东西除了美观,根本没有任何防护作用。抽出皮带的时候,还扯碎了粉红飘衫的后背,这东西原本是在飘衫里的,之前看到的皮带,是连接胸甲的那根。 顺着后背滑落,绑住后腰的皮绳挂在屁股蛋上。 一定是醒尸的时候,滑落到了身下,挂在腿间。走路的时候会妨碍迈步,正好撑开腿,所以才走出那种螃蟹一般的步伐。 “见过这样的盔甲嘛!”我问道。 就算是古人再怎么浮夸,什么事都要讲个面子。盔甲可不是闹着玩的,哪有全用这软皮子做底衬,软皮子做甲片的? 第89话你先别急 张春来使劲摇头,连说叫我别急。 “咱们两个的路数完全不对”张春来说道:“按照你的说法正确,这的确是个死而不僵的东西。不过嘛!从反复醒动来看,趋人气可是不对了”。这一点不用张春来说,我自己也知道,搜索棺内的时候,这东西应该不是人气促使它动起来。 “我是急吗!”我颤颤巍巍的说道:“我是害怕了,生僵不是尸变的僵尸,但是这东西可一点不比黑毛白毛差”。 盯着女尸身上衣物,张春来神色很难看。甲胄,是古时士兵的防护用具。这幅皮甲,使用皮绳固定,没有任何防护作用不说,真穿着这样的护具作战,反而是个累赘,因为这东西的重量怎么说都比普通皮内衬要重,因为它是三层软皮缝制。 “这女尸如此穿护具就更不对了”张春来说道。皮甲里面的普通白布,却比普通面料要好很多,看颜色质地,属于那种精纺的棉麻,十分细腻精致。这样的面料可不是敛服,更不是女子的内衣里衬,是上好面料不假,但是要说贴身穿着,舒适感很差,很典型的束腰紧身,以前只是听说清朝有这样的衣物,但是始终没有发现,因为这样的衣物不是普通装束。 张春来联想到那些头饰,只是镀金使其外表光鲜美观,但是要说做工细致,实在不是什么高水平的精美物品,制作工艺简单化,就不值什么钱。女子发式,直到民国后期都有固定样式,不信你看各种老海报画册上,民国美人哪个不是很好看的盘发。但是它的头发却是披散着,头饰也是很方便佩戴的样式。 “皮甲外面就是粉红的飘襟襦衫”张春来欲言又止,这两件衣物根本就不搭。可以说粉红襦衫根本不是能够穿得出去的衣服。古代南召国的宫衣,就是回到南召国的时代,这也不是寻常女子可以穿的。制作精美,选料上乘,就是宫女当中也不可能人人都可以穿。等级制度,在古代森严着呢!不是妃嫔身边的近人休想! 发现皮甲,张春来的脑回路总算是正常了。 “关键是这个褶裙”张春来继续说道:“这条裙子外形很有现代感,但是长度盖住双脚,显然不是一件实用穿着”。说到具体是什么,张春来也不知晓,长裙拿到今天也很正常,但是这种盖过脚面还有富余的长度,显然不可能是件穿着上街的,金钱玉凤的花纹样式,拿到今天的锦缎来说,也会见到一些影子。 “你不觉得长褶裙和粉红襦衫,还有一整套内衣很别扭嘛!”张春来问道。 “管它是多么别扭,我现在只想快点走”我道。 “你先别急”张春来道:“不差这点时间,先分析一下,总结点经验也是好的”。 “那你就快点总结”。 张春来目光朝向涨开的土石上方。如意门,是将门扉边角收起,本是古代沿海地区,工匠结合木料受潮变形改良的木工技术。原本只是窗扇设计,在清中期出现在了边角收云纹的如意门上,把它用在祠堂,这没什么。两边的开窗与门边相接,设计精良的先人祠堂却用来随意放置棺木,这就不对了。设计采样如此精巧的先祖祠堂,用来随意放置棺木,没完工是一个原因,但是这个原因说得更细致一些,也有可能是这个祠堂被故意废弃或者当地人和工匠根本不想让它完工。 已经接近尾声的烂尾工程,都是有原因的。“不然不会被埋起来”张春来道。 涨开的土石都很细腻,显然这是河流边常见的堆积土,后来被人力填埋了起来,根本不是水流冲刷的结果。 “清中期,两百年左右”我道:“时间还真差不多”。 张春来的言之凿凿,对自己的判断十分有信心。但是这女尸的衣物却与这个时间段格格不入。女尸面朝下趴着不动,我也不担心它会再次起尸。张春来却盯着女尸的脸和衣物出神,这女尸的身份还真闹不清楚。 张春来说道:“按祠堂来说差不多是清中期,但要是按衣着来看,又不像是那个时间”。 盯着地上的衣物,张春来眉头紧锁。女尸身上的衣服和头饰,很像民国早期的样子。 “原来是个唱戏的”张春来过了很久用恍然大悟的语气道:“飘襟襦衫和褶裙,原本不是他的衣服,只是出于能包裹这幅皮甲才给它穿上,这不都是戏台上的戏服嘛!”。 照张春来的说法,倒有一点那个意思。 软皮内甲,此时想想真像戏台上的服装道具,美观漂亮没有任何实用价值,但是软皮制造可不是批量生产的东西,一定要由戏班子定制。这种东西不可能给死人穿上,更不应该是人穿着的时候死了,还不给脱下来。贴身的精纺白布紧身束腰,不是贴身衣物,只是为了做皮甲的内衬,是上台必须要穿的。 “这个我赞成”我说道:“女人唱戏,先天有优势。穆桂英花木兰杨排风,哪个都博男人眼球。古代很长时期内,这些巾帼女将的戏,很有市场”。 你说这是个戏子流莺,我相信差不多,至少经济基础在那里。那个捧盒和妆刀,符合有点名气戏子名角的身份,普通人家女子在清中期,那边的破汉八刀都是奢望。毕竟在那个年代,无论是戏班子还是街边艺人,听戏是人们的普遍生活内容,大街小巷,随便找出一个,都能哼唱几段曲目,这不是乱说。花花绿绿的衣服,小孩子也都喜欢看,真有时常听戏有灵性的孩子,也能咿咿呀呀学唱。 “这就对了”张春来道:“那时候小农经济,说是士农工商,但是想想也知道,不是地主阶级以上的阶层,种田人家的寻常女子哪有闲钱来置办白松棺木,这把银妆刀一辈子都用不起,比人命都值钱”。那些头饰不值几个钱,显然是这女人死后被随意戴在头上。使用白松棺木,对她来说也算是厚葬了,看起来不像是由亲人来处理,亲人不会这么潦草的放在祠堂。肯定是她生前近人,毕竟戏班子是什么地方,有名角有班主,出点钱给她送走还是可以的。 “不合理的东西,仔细想来都合情合理”张春来道。人情,任何时候都是避不开的事。不管这个唱戏女子是死在台上,还是死在后台妆间,生前好友们出钱尽力,还是很合情的。 “合情合理就好”我说道:“咱快点了结吧!这东西诡异邪性得很”。 张春来和我一起,把它拖回了棺木旁边。张春来还想仔细搜棺内的东西,我告诉他差不多行了,快走吧。这东西已经是醒尸,迟则生变。 一不留神,就在说话间女尸又在我身边直挺挺起来,伴随着‘呼’的一声,那种力道绝非生僵本身动力,把我卷得一个趔趄,红蜡烛在摔倒的时候熄灭。张春来被吓得大叫连连,手里的物件来不及放下,随手甩飞出去就将铁锹高高举起,想要冲杀过来。一大片藤蔓纷纷落下,这女尸居然一头走了进去,身影进入藤蔓当中,两步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连串藤蔓哗哗落下。 就刚刚的那两步,在摔倒间余光瞥见,女尸弓腰朝前,脑袋和双手摇摇晃晃,步子倒是正常了,脱臼的双臂让它直不起腰来。藤蔓还在响动,赶忙重新点亮蜡烛,张春来把我拦住,“既然跑了就别追了”。 “那就快走”说着,我立刻向来路摸去。不过就这么放着不管,我还是放心不下。 难怪老鸡爪子的故事,那么不可思议。这东西真心招惹不起,不腐生尸,起尸的原因多种多样。那些故事里的东西,都是一代代土贼总结出来的说法,但是要说真实可信,却又无从证明,生僵胸口有尸气一说倒是对,刚才我也给它开牙滑舌,尸气的确放掉,但是再次醒动,这就让我提心吊胆不已。老爸讲的故事里,只说是因为淋水起痄,才弄醒了那个‘小男孩’,此时仔细想来,原因可能更加复杂。 抓住绳子准备上去,张春来却在我身后蜷缩在地角,目光死死盯着藤蔓深处。马上屏住呼吸才注意到,藤蔓中间极其轻微的声响,一点一点正在靠近我们这边。 放开绳子,我也靠在墙上铁锹举起。那声响越来越近,此时已经清醒的意识到,弄出声响的东西就和我隔几株藤蔓。只要藤蔓拨开,我会毫不犹豫一下刺过去。 然而响动就在几株藤蔓后停止。 张春来悄悄靠过来,铁锹高高举过头顶。我拨开藤蔓,女尸的脑袋就耷拉在面前,头发刮到脑后,半条舌头漏出脸颊。心里十分害怕,他的眼皮已经微微在动。 “你怕鬼吗?”我问道。 张春来被问得有些恼火。“废话,下地不信鬼,信鬼不下地”张春来道。 “我没问你信不信”我说道:“是问你怕不怕!这东西和我们纠缠不休,现在我也解释不通它为什么是这样,恐怕真的有鬼是定了,而且它还不想让我们走”。 这时候女尸的头缩了回去,藤蔓再次响动起来。张春来把心一横,直接从旁边钻进藤蔓。 跟在女尸身后,我也走进去,声响就在前方,这时候怕是没有用的。下来的位置靠近南墙西侧,走进藤蔓才搞清楚,我们下来的这边,开窗已经被土填满,张春来用锹放下去的那些土,根本没有落在地面,而是几米高的悬土上。前进的脚步也要注意,铁锹横在脖子前方,如果突有响动,立刻将铁锹推出去挡住。 回到正门前,张春来放下了铁锹,目光朝向涨开的门。 我也深吸一口气。女尸还是面朝木门碎茬,两臂微微颤动,似乎要抬起来。 第90话有求于我们 “他是有求于我们呀!”我无奈道。一切现象已经说不清楚,可它确实与我们纠缠不休,不想让我们走。 “你说,它是不是想让咱们帮他,挖开这些土”张春来说道。扫视四周,事物还和刚才一样没有变化,只是身体感觉十分不自在,总觉得周围的空气中都有一丝邪气。屏住呼吸,张春来对四下分外警觉,他那眼神中,也对藤蔓特别重视。仿佛藤蔓之中,真的有鬼。 “是不是我怎么知道!”我说道:“那里人家东西,梁子算是结下了,不给它解决完所有事,恐怕还会有变化,也许鬼就在我们身边。帮它一把也行,不过我要再上一道保险”。说着,以肘发力类似扬肘的招式,将女尸肩胛骨推上去。重击之下,女尸后背闷响,浑身颤动,舌头甩出的更长,这样子让人看着十分可怜。若是活人,我的肘击肯定让它趴下,但是这个醒尸生僵,真真是铁塔一般,养气出来的结果,血肉僵结,打上去跟树墩一般。把它拖到石台一边,张春来和我研究怎么样挖开如意门中间的张土。 人为堆起的河流积土,虽然悬在上方呈一大块,但是如果贸然动手,很容易被砸到。心里不由合计,莫不是这女尸的鬼魂,是想砸死我们不成,下面的涨碎木板,根本不能动。窗口的裂土也要观察仔细。选定一块攀爬位置,张春来上去,我要在地面以备女尸,因为它还能动。 从窗口上放下一些落土,张春来移到门上方,向一侧挖掘,落土在一边堆起。这样能保证卸下门上的土时,不会被大片落下砸到。 随着一点一点的土被放下,顺着流出的土石出现半具骨骸。一大堆土流出,也漏出了里面的石梁,上面雕有脊兽,应该是门外上方的飞瞻。尸骸焦黑,和土石一个颜色,很多小块的骨头不见,只剩头胸上臂,随着滚落出来,一片片成条的落土四散开,胸腔内的一块透明物体也漏出来。那些四散开的成条落土,是尸体腐烂的时候粘连的衣物,埋在土中久而久之,成为裹在骨骸外的一圈硬块。 对于这实实在在的骨头,根本不必害怕,伸手拿起透明物擦去泥土,居然和刚才的水晶兔子一模一样,张春来下来之后也有些惊讶,赶忙拿出包里的那个。两块水晶兔子合在一起,严丝合缝。合成一面完整圆壁,图案立刻起了变化,分开的两只兔子,现在反过来看兔子的形态不见了,此时成为两只首尾缠在一起的鸳鸯。不由得感慨,这工匠的美学艺术真的令人惊叹,能把线条刻画得如此抽象,真不是普通工匠可为。 “咱们中国的水晶大多发白,虽然也有质地清澈如水的,但是很少,这两块即使是古代,也不是平常市井能够见到,一定来自宫廷”张春来道:“光是收集这样的材料,就不是民间能有的力量,这肯定是清宫造办处的东西。水晶物品,咱们听说过的太少了,几乎可以说没有”。 “等等”我打断张春来:“你说的这么确定,有什么依据没有?如果是真的,那这个女尸身份咱们刚才说的可都推翻了”。 正在说话间,靠在黑暗处的女尸一步步走过来,张春来和我同时后退。与之前见到的走路姿势不同,现在是踉踉跄跄的步子,肩胛骨被推上是一方面,也可能现在的动气不太大了,此时的步子有些松散,女尸几欲栽倒。张春来做好了攻过去的架势,我叫他别动,现在可以确定,恐怕真的有鬼。人死之后,怨气不灭,这种说法对不对不敢说!只能宁可信其有! 女尸一步步走到尸骸前,双膝重重跪地,微微前倾的身子,抬不起来还微动的双手,那样子就像要抱起尸骸。全过程看在眼里,仿佛面前是一个活人俯身去抱至亲的人。只是耷拉出来老长的舌头和翻开的牙床,让人心里生出一股悲悯。这两人生前一定是至亲,不然不会如此。 “那现在怎么办?”张春来问道。眼前的景象他也不忍再看。 “给他们收了吧!”我说道:“赶快解决”。 由我托起女尸,张春来收拾骨骸。说来也怪,此时抓着脖领在地上拖行,丝毫感觉不到重量。 将它们收入棺内,盖板落定。我们稍作等待,什么也没发生。 爬上洞口,重新回填完毕。黎明前是最黑暗的一段时间,罐头瓶扔在最下面,两人没有一点光源,将回填的土踩踏结实,确保外观很难发现就好。 回程取道小河边,东方已现鱼肚白。在河边清洗,张春来说起这两块水晶鸳鸯,绝不是清中期能够现身市井的东西。清末有一种传闻,宫里的太监宫女,常常偷盗一些宝物出宫变卖,这个其实真有实证。但是话说回来,宫女在那些妃嫔身边,尽心尽力讨主子欢心,如果判断没错这是个很有唱功的宫女,古代宫廷,听戏也是主要的生活元素,妃嫔太监宫女,随便挑出来一个,都是曲艺大师不新鲜。戏唱得好,得到主子赏赐再正常不过。 “那些精致的小物件,恐怕就是这么来的”张春来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有可能是个出宫的宫女?”我道。 “必须是个选择唱戏为生,对曲艺造诣十分了得的宫女,不然不能栖身戏班子”张春来道:“古代宫中宫女的制度上也能找到一点依据,年龄大可以选择留下,但是古代更多的还是选择出宫。放着自己的才华不用,有几个会选择嫁入乡间!不仅仅是唱戏,很多宫女久居宫中,女红本领都十分高超,有的离开宫中,在民间从事女红营生,都是不可多得的高手。明朝尚衣局,你总该听说过吧!连娘娘的霞帔都是出自他们的手”。 而且明初国力昌盛,后宫女眷多喜东珠。那些制作女红的宫人,对于制衣手艺达到一定程度,她们那样的女人,即使到了民间,必然能够名声大振。再就是戏班的班主,刚才说了,没有相当的唱功,想进戏班讨活,那是不可能的。就是大师名伶收徒在戏班,也要看个天生资质不是。很多事都在情理之中,只是当时联系不到。 照他这么说,也合情合理。 那半具骨骸,是门楼前的飞瞻砸死的,水晶鸳鸯显然说明两人亲近,刚才还真和女鬼共处一个祠堂,只是感觉不到。总之,不管怎么说,让他们死入同穴,也算帮他们做了一点事,收获几个小件,咱们也算两清了。 不过,生僵醒尸一说,可是我心里最大的疑问。真万道人的死因恐怕没有家传故事里的那么简单,想不到这才几代人,发生在太爷和太叔公眼前的事情就走样,绝不是淋水起痄,肯定还有其它原因。这可真是讽刺,真万道人打骨行尸一辈子,临了的死因还是不明。 “你说的真万道人,湘西人跑到东北去干什么?你不是说那边巴冷巴冷滴嘛!”张春来问道。 “他是一个传奇”我道。他到底是不是叫黄真万,从太爷口中传下来的故事来看,我都说不准,也许真不是。据他本人说,他是同治十三年生人,家中经营药铺,祖上三代都是采药行医的郎中。活着的时候对太爷他们就说了这么多,太爷他们那个年纪,对真万道人说的也是嘻嘻哈哈不信。只是在出事之后,收拾真万道人的遗物时,他们才知道,原来恩师的过去,是一个传奇。 “你说他死在生僵手上,是怎么回事”张春来问道。 “那是在龙五爷遇害之后,真万道人带着几个后生逃走,投靠了另一个山寨的大当家,外号‘铁杵子’”我说道。铁杵子和真万道人早年也是认识的,投上山门,真万道人也没有放下技艺。白山黑水之间,数不清的辽国契丹和金代古墓,真万道人的一身手段,在这些当家的眼里,是香饽饽。现在知道为什么他混迹山间,招人待见为什么了吧! 一次,从一个金国墓葬里,他们一行人碰到一个几岁大的男童生僵。那小男孩擦粉涂脂,整张脸都是白乎乎的,额头一点红,显然是古代金国时期盛行的陪葬童男童女装束。两腮鼓鼓,样子很是呆萌。真万道人也是不知道哪来的邪劲,见到这个小男孩的样子就稀罕的不行,说什么也要带回去。 太叔公说这小男童两腮鼓鼓,怕不会是个喂食水银之后的‘气趸’,先放了尸气才行。引来真万道人一顿臭骂,你个宝摄子翅膀骨差得很,这个不是气趸,是嘴里的舌头胀满两腮。生僵随人气而动,小男孩能学人的样子走动,这本就是很邪性的东西,可他那时候谁说的话都不听,非要带回去不可。 时也命也,太爷就是这么说的。 没过多长时间,大当家铁杵子迎娶三姨太,山门大开。 出事那天太爷他们下山帮忙搬货,回来的时候带回一条大黑狗,准备晚上宰了烀狗肉。老鸡爪子去叫他的那个老相好的一起来吃,就这么屋里就扔下一只男孩生僵。等所有人回来的时候,男孩已经被咬的面目全非,满地都是黑褐色的粘稠血液。我家太爷说,他当时要是留心一点戒备也不会有事。他们住的是山洞子,是在山洞里构筑的木屋,里养着两只大猫,山洞中时常有鼠患。屋中没人,究竟是大猫咬了男孩生僵还是咬它之前,本就是完全醒尸,当时他们并没有注意。 满地都是黑褐汁液和猫毛,就没想到回来之前,屋里肯定有过一场激战。真万道人一进到屋里,立刻就去扶起男孩,拎着水壶就给它浇到头上。 就是水落在头顶的时候,那男孩生僵爪子抬起,就在人的眼前,所有爪尖瞬间出体,一把掏进真万道人的肚子。血从嘴角流出,真万道人岂是一般身手,他的指尖也是十分厉害,回手就把小男孩的肩膀断开胳膊摘下,可另外一只手里有水壶,小男孩的另一只手还在他肚子里用力,眨眼都来不及,真万道人的肚子就被撕开。 第91话老鸡爪子 真万道人因为那两只时常掰骨的手,和大公鸡爪子一般无二,所以山寨之中的人们称他老鸡爪子。不全是因为那时候的人缺乏卫生知识,老鸡爪子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那个年代的东北,物资是多么匮乏难以想象,最简单的洗护产品都没有。这个细说起来你就懂了,小本子经营东北几十年,工厂林立,虽然能制造很多东西,但是偏远地域,物资匮乏一点不假。 那两只手就像扒了皮一样,能够看到关节和筋肉,外面是一层薄薄的白膜,指甲也被感染,所有的指甲都变成黑色的豆子状,老鸡爪子用石锉把指甲都磨尖了,即使东北的夏天很热也天天带着一副黑熊皮手套。 那天太爷他们听到惨叫冲进屋里,真万道人已然倒下,那个小男孩却呲开獠牙。那嘴里哪有什么舌头,稀稀拉拉掉出来,分明就是满嘴的稻糠。 “稻糠是干什么用?”张春来问道。 “那是童男不错,但却不是喂食过水银,而是一种汤药”我说道。为了防止尸体腐烂,先人的确使用过许多技巧。现代的防腐技术都知道的,内脏和体液是尸体上最先腐烂,所以采用清除内脏和血液等技术,尸体保存能达到两个多月。古代人的观念可没有这么先进,不会给活人或尸体放血,有也会很少。 张春来问道:“你太爷是什么时候跟老鸡爪子学艺的?”。 “那叫什么学艺,不过是跟着老鸡爪子混饭吃,你先别打岔”我继续说道:“龙大当家出事之后,山上的女人和年龄小点的都跑到别的山寨,本就是真万道人的徒弟,太爷和太叔爷也就跟着真万道人逃掉,一同还有一个人叫金鹏。理所当然,投身铁杵子也没扔了土里活。经年累月倒腾,只想用点金银换自己安身立命”。但是真万道人可是没忘打算后路,总对太爷他们提起,少和山寨的人来往,不要走得过近,免得日后脱不了身。小本子很快就会在东北成气候,有机会还是要逃命的。就连日后往哪里逃,他都想好了。 真万道人深谋远虑,山寨里有些人心术不正,总能听到某某人和小本子的事情。 张春来黑褐色的粘稠血液很感兴趣。 太爷说那黑褐色的粘稠血液就是‘黑糖罐’特有的,如果血液是绿色的才是‘水银罐’,这都是土贼的行话。通常是活着的时候喝下药引,达到防止腐烂的效果,这个大多用在陪葬的童男童女身上,因为正主是死的,很难喂下去,所以活着的童男童女就使用喂食汤药,达到防腐。黑糖罐是土贼叫法,因为那汤药是一种黑汤,喝下去不会马上死掉,那东西能一点点替换活人体液,稻糠有什么特性更不必说,堵在口中非常牢固,还不易腐烂。 这只是能找到实物的,养尸之法中,还有很多没找到实物证据东西。 通常生僵都伴随着一些神秘的力量,太爷传下来的故事里说那是精魂。在土贼当中有个说法,‘生僵不腐,尸身锁魂’。那个小男孩的尸体淋上水立刻起尸,是几只大猫给咬得精魂离体,成了无魂之尸,同时也可能中了猫的牙毒。水淋起痄,痄了生僵,我认为水淋也不一定醒尸的主因,跟猫咬也有关联。是精魂离体还是中了猫毒,只能靠猜了。老鸡爪子死的还算在他自己意料之中,他平时就说过自己早晚死在粽子手里,他相信‘善用刀剑者,死于刀剑下’这句话,只不过来的太快,一句遗言都没留下。 有时候我们常说遇事猪一样,事后诸葛亮,真有道理。 老鸡爪子留下的故事里,有一种说法,‘人所归从鬼,从人从厶,气归于天,魄归于地’。这句话的意思是,鬼魂并不害人,只是人所归身死之后,人心所念难以化解,久而久之生成怨念,所以从人从厶就是这么来的,归于地的精魄必定已成鬼形,意念控制尸身。那女鬼心念之力在祠堂里久久不散,必然有其从人的一面,咱们两个是入了人家心念之力所在,又拿了人家东西,才会被缠住。 “从藤蔓里探出头来面对咱们,那情形不就是堵住咱们的去路吗!”我道。 至于尸身不腐,让我想到了那些藤蔓。传说古代人炼制一种**,也人有说那是**,所用材料有角八、紫稍花、胡斑鹧和澜藤蔓,所有东西都没见过实物,也不能妄下断言。但是古籍上的记载,澜藤蔓是生长在污秽之地,这里的污秽是简单指屎尿粪便。至于野生动物尿液有什么作用,只要了解动物习性的人都知道,咱们就不多讲了。 那些刺鼻的气味,我怀疑来自刺猬的排泄物,刺猬也有昼伏夜出的习性,咱没碰到应当庆幸,五大家仙之一的白仙,真心惹不起。能那么快放倒五步跳,真不是我神勇无敌,而是当时的环境,和女尸的距离决定了能得手,最重要的是手里短铁锹,看似笨重,对当时情况来讲,的确算趁手的家伙,如果手里当时是工兵铲,打起来的效果真不一定有那么好,一下就破开下颚滑舌成功。 我对张春来缓缓的说:“总而言之,生僵没什么好怕的,有些还很好玩呢,能闭着眼睛到处乱跑,你说好玩不?”。 “再有的话你留着玩吧!”张春来恶狠狠的说。 自古湘西地区赶尸盛行,咒符术,巫蛊术等很多门派类别都云集在此。当中只有打骨行尸才是正宗的赶尸,还有背尸一派也混迹在赶尸的人中,那都是些不怕死的,也是死人最多的一派。老鸡爪子的遗物里,记录了赶尸人在湘西几乎是一夜之间全都销声匿迹,那是发生在光绪十九年的事情,好像是一个叫‘宰马坡’的地方,他和师父就是在那之后名声大噪的。真万道人经过大起大落,见过大阵仗,流落东北是因为机缘使然,日后有机会我再和你慢慢说这个故事。清末,那是一个属于乱世儿女英雄辈出的时代。真万道人的故事,可以用传奇形容,他是一个草根英雄,历史可以写英雄,但不能写草根。 别以为他一个下地倒土的土贼没什么了不起,英雄弯腰之前,在他心里的自己,已经死过一次。 这话你慢慢理解! 老鸡爪子是在东北总结了很多成果,把打骨掰骨的技艺完善,那里虽然很少有中原地区那种规模的大型古墓,但是古尸还是比较多的。因为那两只手实在骇人,他就给自己的这套技艺起名为‘鬼手行尸术’,改良之后招式狠辣,专破醒尸。 翻过几个小山包,来到了那边庄稼地。天已放亮,好几户的炊烟已经升起。快速的翻过几道篱笆栅栏,悄悄的走进院子。铁锹到仓库里放好,全身上下再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除了还有背包之外,就和晨跑回来一样。 “真万道人的故事,随着他的死,也算画上个句号,我们再挖下去没有意义”我说道。他人一死,和我们刘家的渊源也就消失无踪,没有拜他为师,就没有后来的东陵往事,我家太爷也不可能留下那么多遗憾,我爷爷可是费了大半生的时间来求解,一直到我,故事还在继续。 走到门口,门上的五环锁居然没有了。两人心中不免一惊,难道是有贼人进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昨晚的偷牛贼。而人还没进到屋里,就传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灯被点亮。我和张春来都本能靠在墙边全身戒备,这么做是不想后背受敌。还没等眼睛完全适应,耳边就传来赵叔叔熟悉的声音:“两个小伙子不是普通人”。 眼前的赵叔叔穿着睡衣,坐在屋里的沙发上,旁边一大杯茶水还冒着热气。看来在昨夜我们离开不久,赵叔叔就回来了,他应该是刚睡醒,所以在这等我们。当然,他不会知道我们干什么去了。 张春来此时放松下来,对赵叔叔说道:“赵叔叔,是不是您有话对我说?”。 赵叔叔一指床边,示意我们坐下。这时的赵叔叔眼神极其的深邃,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几天前你们两个来到我的面前,我的心里就在想,两个北方口音的小伙子来找我,一定有什么事。而且你一开口就说你是张勇的孩子,我当然相信你是,同时也很心惊,‘难道几十年前的那伙人又回来了’。这些天从来没听你说过有关你父亲的事,我猜你对你父亲的事情知道的很少,原因是你的父亲,在你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但是,你是张勇孩子这一点,我不怀疑”。 张春来的两眼闪着光芒,我发现泪光中带有一点兴奋。 “能让你们来找我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那个年代发生,到现在还没有结束的那件事,我们每一个同学都没有摆脱噩梦,不知道还有没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是不是死了,才算结束”赵叔叔说道:“上海的国英是唯一知道我地址的人,所以你们出现,我就知道,当年的同学里,果然有后人追查这件事”。 张春来的眼中出现了肃杀的光芒,迫不及待语气沉重的说道:“赵叔叔,您了解多少情况,告诉我,我来和他们了结”。 我在张春来面前挥挥手,告诉他别急,这么多年都等了,不急于一时,赵叔叔也可能是不知从哪里开始说起。 这时,赵叔叔从身后拿出一个很老旧的红色朔料封皮的手拎包,那东西是几十年前的产品,中间的一条拉链质量很好,最初是用来装一些生活用品牙具化妆品等小件东西的,也有人把中间的皮格摘掉,用来装文本。赵叔叔拿出一个红皮的小手册,我看到手册上的几个字《毛主席语录》。 赵叔叔从手册里拿出几个折弯的旧信封,还有几张发黄的老电报纸。看都不看我们一眼,直接开始整理打开的信件,动作很慢。 第92话当年的事 “首先告诉你们,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详细经过,和我一样,所有人都是参与者,然而其中的起因经过谁也说不清楚”赵叔叔说着,就将两封书信交给我们。 简要看过两封,没有任何重点。至于起因更是让人难以想象,其中一封上说的是几个关系要好的同学,在七几年返城之后遇到的一些怪事,什么怪事也没说,只是言语中透露出很多焦虑不安。更多的意思是写信人他自己也很害怕,感觉到了危险,提醒收件人要注意些什么,语气口吻十分关切。而且,这封信好像还不是写给赵叔叔的。其中重要一段是这样写的: ‘72年发生的事情,好像并没有过去,有些到今天已经忘了名字的同学,留在城里的他们仍然继续经受着灾难,肯定有人在幕后策划着这一切。过了这么久,有些事不发生在自己身上,真的不知道世间还有如此诡异的事情,制造这么多灾难性事件的应该是一伙儿人。记得高年级的那个常打架的鞠林嘛!他也是捡回半条命。 据小林讲,袭击发生的时候,他是在睡梦中手脚就全被断掉,连处理的警察都啧啧称奇,刀口在臂弯腿窝处,下刀准确刀口狭小,能断开手脚却不至失血太多,这手法确属罕见。那些人的目的简单明确,只追问72年夏天发生的事情,走时那些人不留活口。 当时院子里的情况我们几个低年级的没有看到,回到学校之后虽有议论,但限于我们没有目击,被那些高年级的排斥在外,过后就渐渐淡去了,到底是什么原因今天都说不清楚。时近十年,很多关系不近的人都忘却,谁能对那时的经过记忆犹新!我们不是主要参与者,对那些人来说没有可用的东西,如果你有,和哥儿几个说说,关键时刻看看能不能拿来保命。 趁着没结婚,没什么事离开原籍吧!到一个没人清楚知道你根底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我现在也开始怕了,这是一伙儿凶残无比的暴徒,重要的是对我们不分轻重,盯上就难逃,而且还似乎对每个人都清楚底细,连搬到西北多年的同学也难逃魔掌,这些到底是什么人让我夜不能寐。只因父母在不远行,不然我立刻去投奔你。 此致,多多保重!友鑫’。 发信的日期是1981年6月11日,这信比我年龄都大,是一个名叫宋鑫的人写的。 还有几封大体内容都差不多,所有写信人都感觉到那是一个极其严密高效的团伙儿,凶残狠毒,行事不留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好在所有事件中还是留下了活口,让人们臆想出了他们,绝不是普通的强人,这些人有组织有预谋。 张春来很仔细,阅读信件眉头时而紧锁,其中隐晦的部分他应该知道一点儿。赵叔叔递信给我们的顺序,让我一时不太理解。 “这些都不是一个人写的,也不是写给一个人的,就是收信地址的省份都不一样,应该是由人重新装封辗转邮寄的,还有一份居然没有拆开。赵叔叔,在您的同学当中,很多年间就有消息的传递,就怎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击呢?不仅仅是怕吧?”我道。 赵叔叔缓缓道:“那封没拆开的是我爱人写出去的,五年时间才被退回,那时候的信件还有辗转,是我爱人写给别人的,退回时爱人已经不在了。要说怕是当然的,长达十多年的噩梦,每个人都不知道灾难何时会落到自己身上,是不是主要知情者对那些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你,你的小命就到头了。手段残忍慢慢变成了高明,也就是从八几年开始,都是意外死亡。也正是如此,让人更加害怕。说实话,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也拿不准,你说是张勇的孩子,这一点完全相信,但要说告诉你们所有经过,我还是担心你们两个孩子出事。要论对当年的事情,我是知道一点,那些你们也可能知道,我就不再提了,关键是后来发生的,让人匪夷所思”。 对于的赵叔叔爱人,我们只能说请节哀。 老人家心境可以理解,告诉我们太多,反而会因为这些东西害了我们。赵叔叔如此说,解开了我们这几天的疑惑,几十年的保卫科长,他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赵叔叔这些天的本意不是试探,而是在权衡利弊。他害怕将一些事情告诉我们,会给我们带来危险。其实,在这几天当中,他心里是出现过隐瞒的想法。虽说不是他的孩子,但是老人家的心是我们理解不了的,他怕如实相告,也会变成对我们不利的伤害。 赵叔叔知道的,是72夏天发生的事情。那件事来得突然,全校学生出发的时候,有人在队伍里小声议论,那些个高年级的挑头,可是具体因为什么,他们不知道。队伍行进一半的时候,高年级的同学立刻就分散开,由前至后穿插进了队伍里。 等到了目的地,姚家大院。还没等口号喊起来,惊变就发生了。 后来的事情,在这些同学往来的信件中也有提及,至关重要的东西,读完那些信件就烧掉了,这些人是不会留的。因为,每个人当时的心中想法都一样,都想撇清自己。但是,赵叔叔却记住了信中的内容。讲的是几个分在老家同一单位的人,其中一个叫仇雨,赵叔叔说那是一个心眼儿多到你数不过来的人。 这仇雨和另外几个人返城后分到一个单位,都是当年的参与者,对这其中本来就舛讹的事情提心吊胆。影响了他们很多年,几个人上班下班小心的很,几乎到了神经质的边缘。就是这神经质的状态,让他也有幸活了下来。看来那些神秘势力做事再绝,也有遗漏,当年的人,也不都是傻子。赵叔叔讲的事情,大体是说在某一天夜里,平时爱喝两口的仇雨一个人小酌,当时哥几个也没结婚成家,索性出去找哥几个来喝点。 电话在那个年代没有普及,那不是程控电话机出现的时代,干脆骑自行车去找。行至好哥们的家门口,虚掩的院门让他心中一惊。 要说这人就怕心中有事时时警觉,本来就心中有事,遇到了更加堤防,小酌了几杯并不碍事,反而让胆子更大起来。门虚掩,院内不见灯火,和父母同住的哥们家再熟悉不过了,多少年了,白天晚上都来过无数次,这种情况从来没有过,这个时间家里不可能没人。 仇雨心眼机灵,对哥们家也熟悉得很。立刻调转车子藏到别处,只身返回到哥们家的院子后,那里是柴垛,半人多高的院墙轻轻就能翻过。翻过院墙,仇雨心中闪过一丝害怕。院子后是狗窝,狗可是比人精的东西,这时狗不叫就不对了。斜眼观察,狗链子伸到窝里,狗在里面却不叫,心中自是一惊。空气中的气氛也让他浑身毛孔紧缩,因为屋子里静的可怕,窗子却开着。 仇宇大气不敢出,借着月色极力向屋内探头,视力也是不错的仇雨仔细沿着东屋一边开始查看。 这一看,让他差点妈呀出声来。 东屋是哥们的房子,两个半蹲在地上的人影就像两个爬行动物,那种姿势别提有多怪异。两个人在往床上推一个人,床上那人耷拉下来半个身子,那种垂摆的胳膊,说明那人没有知觉或者已经死了。而在中屋厨房窗前,一个带着面巾的人正借着月光,仔细的看着一个残缺的瓦罐,可能是面巾让他憋闷,那人伸手拉开,整张脸就暴露在仇雨眼中,那人的二十岁左右的面庞,比自己要小许多,脸上的鼻梁上,只有鼓起如蚕豆般大小的鼻子,几乎可以算是没有,刀削的疤痕半个手掌大,上唇也没了一半。 瞪大眼睛的仇雨,这时被吓得几乎没有呼吸了,脸色更是苍白无比。 这一吓,手上不自觉用了一下力,柴禾也发出一声轻响。几乎是同时窗子里暴风般飞出一把匕首,朝向仇雨面门,没见过这阵仗的仇雨身体都是僵硬的,那把匕首快如闪电,只是本能一张嘴的微小动作,太阳穴一凉,力道将他掀翻在地。 仇雨此刻从没有过的急迫想逃命,起身翻墙的动作僵化到了极点,但速度的确很快。那伙人哪里肯放过他,就在仇雨的上身刚过墙头,身后又急速射来一把刺刀,比之前的更快更准,直接打进后心窝,那力道不是普通的刺入,而是如长枪一般入肉而续力不减,将仇雨的前胸拍在墙上弹回。 倒在地上的仇雨被震懵,在昏迷之前依稀看到那个带面巾的人朝他走来,只有两三步距离,耳中听到有人说话,‘老黑,都收拾好啦!快走’。 然后背部胸口一阵剧痛昏死过去。 奇就奇在仇雨昏死过去只是暂时的,很快被一阵浓烟呛醒,仇雨才知道自己已经在屋内。睁开眼睛胸口剧痛更加难忍,发现屋内被烈火吞噬,满屋都是烤焦的肉味。仇雨体质不错,流血很多也挣扎爬出屋内,每前进一点,他都能咳出血来,短促而且急剧的呼吸。只是半身爬出了屋子,也正因如此,暂时算是保住了半条命。 不用想也知道,大面积烧伤是肯定的,以八十年代的条件,够他一家人受的。背部刀伤,伤及肺部,有可能是血气胸的那种上不来气,才没让他熏迷糊在屋内,爬出屋外也不一定能活下来,要看别人赶来施救的时间。 张春来听到这里,眼中喷火颤抖的样子吓我一跳,赶忙把手重重拍在他膝盖上,生怕他现在跳起来。 “赵叔叔,那个仇雨现在在什么地方?”,我问道。 赵叔叔被我问的懵住了,一时想不起来,只是依稀记得那信是别人在事发后很久才寄来的。猛然间赵叔叔说道:“这个没用了,因为那之后过了几年,另一封报平安的信中,说到这个仇雨,事发后没几年就死了”。 张春来擦眼泪,不知道何其原因,我能想到的只是事情至此,锁定目标——‘老黑’、一身飞刀绝技、没有鼻子,当年二十几岁。 只要你是盗墓贼,一定找到你,一定。 这样身手的家伙,没那么容易死。 等着。 然而此时我们两个的脑子都是很乱,问问题也不知从哪切入。张春来还在一味追问那火是怎么烧的,赵叔叔没等回答他又突然改口问,那火是怎么放的,是不是热油?而我却在考虑赵叔叔说的这些事里,貌似有什么至关重要的细节没有抓住,可咱不是学刑侦的呀!没这脑瓜不是,脑细胞烧没了也不好使。 至于仇雨事发的地址,赵叔叔也记不起来。张春来找出小记事本,飞快的记录,‘队伍行至一半,高年级的同学分散在队伍当中’。 第93话六张火车票 拿过张春来看过的几封信,我也认真查找,看看还有哪些细节需要注意。这些信件的写法不一,基本格式大不一样,笔体也是各有不同,有的字体笔画歪歪斜斜,还有很多错别字。可见这些写信的人,文化程度不同,当中也有字迹娟秀的。仔细品读,这些信件当中体现最多的是问候,相互间的关心跃然纸上,当然对于事件本身的疑问也很多。有一张字迹非常漂亮的信中,我看出一点端倪。 ‘谭新平去年回到了河南老家,探望咱们的老师。可是走访当地,得到的消息是,老师在那件事情之后举家搬走,大概是在73年冬季,也就是在高年级的最后一批下乡之后’。 “把这一段记上”我对张春来说道:“不管有没有用,先记下来”。 赵叔叔走过来,对我提出的要求,他也是眉头紧锁。“你觉得这件事,有可能和老师有关系?”赵叔叔问道。老人家是退休的保卫科长,当然知道我的用意是什么,任何线索都不要放过。 “不要误会,不是这个意思”我说道:“我是有种预感,可能噩梦没开始之前,那些老师是最先招到毒手的”。 飞机也是同样使用身份证来买,张春来最讨厌使用身份证买这买那的,所以我们去云南的方法只能是火车,而且还是硬座。只要不拿身份证,一切都好说话,张春来还说是为了安全,沿途也能欣赏一下自然风光。 当我拿着六张火车票到小来面前时,他有点眼皮发沉。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去云南的火车票不便宜啊!我把一个大座两边都买下来,这样就可以睡觉觉了。 “少用你那死鱼般的眼神,你就是狗的一逼,还欣赏自然风光,琅琊山都没去上”我狠狠说道。 张春来睡觉之前,翻看了地图,有用的东西寥寥无几。只知道云南是个少数民族较多的省份,其余一概没有。赵叔叔给了我们地址,这件事里赵叔叔给了我们较多的线索,不过线索还是断的,那个没有鼻子的人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点头绪都没有,张春来只把希望全放在云南之行上。 在安徽的日子里,没有一点时间去琅琊山看看,这不得不说是个遗憾,近两个多月来走马观花,只在张春来家里的日子算是平静。还好和赵叔叔钓鱼的日子我们过的无比的惬意,安静舒适的乡村生活很快过去了,心里当然不舍。虽然在那的时候钓鱼是心不在焉,但是该说的话一旦说完,最怀恋的还是湖光山色中的垂钓。 在赵叔叔的村子里,顺手牵羊倒了一个小斗,也只是机缘巧合。张春来的师傅教给他的东西还算有用,几千年的封建社会风水之说由来已久,很多东西都是一成不变的,都是前人照做,后人照拆。辞别赵叔叔,我们租用站前旅馆做上车前的准备。 事实证明我的做法是正确的,一路上睡得还算可以。中途碰到好几次倒短途的学生,我们只给女孩子让座位,让他们这些学子也能休息一会儿。买票的时候没问问,这六个座位连着的大座离车厢的厕所居然这么近,黄牛票这玩意真不能信。 那小斗里的尸骨我们给合葬在一起,看来是对的,合在一起就是两只首尾相接的戏水鸳鸯,在手里真真切切。这个东西并不急于出手,一切都交给螃蟹处理好了,李先生会有门路卖个好价钱,不过我不相信他。这一点貌似张春来不太赞成,原因很简单,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尴尬。 “尴尬也不能交给他”。 这边的气候不比东北,老家这时候会很凉爽的。在车厢里我几次都想把衣服脱下来,不过看看身边的女生,还是忍了吧! 到达昆明马不停蹄,直接上大客,这边的人叫大巴。两个人还是旅行袋,衣服已经换成超级少了。这里实在热得我受不了,北方人大多数都不怕冷,可这热实在难熬。 坐在大巴车上,我在心里细细的总结了一遍,打骨术的顺序基本找到,想要达到真正的行尸还要经过漫长的练习才行。张春来嘟囔着什么傣族自治洲,我只记住了个西双版纳,在部队的时候我就对那里神往,掏空了张春来的钱包,买了一个数码相机给自己用。 到了勐海县遍地都是迷人的傣裙,这里的少女怎么都这么高!张春来想找地方先安顿下来,最好离那个医院不要太远。 跟在张春来的身后,我的视线一直都没离开那些摇得我头晕的***,看惯了北方的大腿和丝袜,这的傣族裙咋这么好看。我被张春来擒到楼上,找了一间带窗子的小屋,还好屋里有洗手间能够简单的洗洗澡。 “走,去看看有什么吃的”收拾妥当我们急急的下楼。这里的人口音极重,可能是旅游开发时间较长的缘故,普遍接近普通话,略微有点地方口音,语速稍慢说能听得懂,交流不是问题。 走过很多街巷,张春来同意我的看法。“你说的没错,这的确很多东西不能吃”张春来道。 何止是不能吃,看着就吓人,版纳昆虫很有名,不过我们是无福消受了,尤其是看到‘复眼’,我浑身马上凉快了,涌起一丝丝的寒意,天知道我吃了那个东西以后会不会做噩梦。吃还好说,大不了泡方便面,关键是我们这身装束,不能太引起别人注意,入乡随俗,最好还是打扮成当地人。 晚上坐在窗前,张春来说:“明天一早,我们就去那个小医院,这个县里好像就这么一个医院,另外一个是它的分院”。 听赵叔叔说那个他的同学的妹妹是学校毕业给分配到这里的,赵叔叔几天前给她打过电话,知道她的地址,这帮了我们很大忙。赵叔叔的情况只有上海那个叫国英的人知道,而赵叔叔却对这个云南的同学妹妹知晓,这其中的关键,我们一时还想不明白。张春来如此心急,让我很生气。赵叔叔留住我们几天,老人家的良苦用心你是一点没有体会,其实人家最多的担心是我们,害怕把一些并不确定的事情告诉了我们,反而使事情变得更糟。 时隔这么多年,很难说这件事没有平息,老人家只想让你这个同学的孩子平平安安。 “你等一等”我说道:“咱们这么急的过来,是不是太仓促?要不要叫螃蟹来打个前站,先摸摸情况?”。很多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冒然上去很定不行,就好比赵叔叔,如果不是几天的相处,赵叔叔都不会开口。 张春来想了半天,我说的是最实际的问题。那个黎艳梅是赵叔叔同学的妹妹,这种关系并不是那么近,人家肯定也有家庭,如果她知道一些情况,她见到我们的第一反应,肯定也是和赵叔叔一样,怕我们有危险或者怕自己重新卷入危险当中,人心可是很复杂的! 张春来说道:“看情况吧!就按你说的办。先找个收住游客的民居落脚”。 第二天一早,我和张春来就来到医院的门口。这是一个三层楼房的二级甲等医院,目标是女院长,那么她一定会有自己的办公室。现在是大摇大摆进去直接进去找人,还是装作病患家属,先去确定哪个是黎艳梅院长,那里是她的办公室。两种办法当中,张春来认为第二种稳妥,确定了女院长,可以找更多的机会接近她。 医生和工作人员陆续的走进去,我们就站在外面。一身傣家衣物,只要不说话,没人会注意我们。 近9点了,张春来和我走进医院大楼。 在走廊里碰到的大多都是患者,偶尔有几个医生出入,现在差不多是医院的医护人员晨会时间。一人一边,目光挨个在门牌上搜索,哪个是院长室。直到三楼,才在最里面的一间门牌上看到‘院长’两字。右边是化验采血的科室,也有人出入,张春来犹豫一下,让我别动他先过去。 走到最里边,张春来向被张望一眼,转身就回来。 “没有”张春来小声说一句,两人立刻下楼。 走回一楼我们坐在大厅长凳,我说这是干什么,咱们又不是做贼,哪怕是挨个病房去看,我们也是来探病的。指指身上的衣服,咱们是傣家青年好吗!咱们步伐就不能慢一些自然一些嘛!杀气腾腾的走来走去,在别人看来,没事也有事了。 “不行”我说道:“这样肯定不行,现在就撤出去,还是多观察一下,再做打算吧!这是医院,即使人家接待咱们,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张春来无动于衷,不是我的话没听进去,他是想先确定哪个是黎院长。我坚持认为,哪个是都无关键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是肯定了,她就在这医院里,又跑不掉,何必急于一时。先以游客的身份落脚,再做下一步打算。 “你要是再说我是想游山玩水,我就翻脸了啊”我说道。 刚刚平复急迫的心情,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在争吵,夹杂了很多少数民族语言我们听不明白怎么回事。有个女人的话我们可是听清了。“院长,不如给他们转到景洪市院去”。 我和张春来立即站起,走到走廊的里面,路过的都是骨伤病房。走廊尽头几个病人家属和医院的工作人员在争论着什么事,中间有一道大玻璃拉门,走近才看见最上方蓝色的字,‘传染区闲人免进’。 停住脚步,好在旁边有座位,马上坐下装作来探病的家属。 等待是让人最闹心的事情,尤其是在医院的走廊里。争吵的人究竟为什么听不清楚,好在有玻璃门,声音对我们影响不大,只是光秃秃的走廊里就两人坐在这,自己也觉得不自在。数次站起来想拉走张春来,可他就是不动。 我小声说道:“看人可以,先确定哪个是黎院长就好。但是这时候千万不能上去说话,必须找个更好的场合”。 张春来的眼睛突然瞪大,身后也想起细碎的脚步声,几个大人和医生在追一个小男孩,只见那小孩跌跌撞撞想往大门外跑,看那样子体力不支,每一步都欲摔倒。孩子背对我们,张春来和我的目光都落在孩子脑后的大大的眼睛上,丝丝血红的眼白,黑灰发亮的瞳孔清晰无比,而且男孩脖子后的发梢还有紫药水的痕迹。 男孩脑后有一个形如眼睛的斑块,这在普通人眼里多少有些恐怖,然而在张春来眼中,立刻就认出,那是很少见的尸癣。 第五章天眼尸癣 第94话 见到了就好 张春来几乎是直勾勾盯着小男孩,小小年纪身中尸癣,这也算是一种磨难。在土贼的传说当中,尸癣是最让人难受的存在,一旦中招是生不如死的惨状。因为尸癣是缓慢发作,先改变人体生理特性,皮肤和血管一点点收缩病变,从表皮开始慢慢停止供血,给人感觉奇痒难忍,发作时自己的皮肉都要一块块的挠下,只见皮肉不见流血那种,旁人会亲眼看到中癣之人一点点把自己抓挠成一个血红颜色的人形,眼珠牙齿肚子内脏一一呈现,谁看了都会连吐带呕。 长久以来,在土贼中间流传的辱尸之事不绝于耳,这都是有来由的。 眼前小男孩幸亏有家人照料,不然由其自己抓挠起来,不知道会不会皮开肉绽。 眼下是等人时间,不能多管闲事。而且黎女士不知道在不在跟前,稍有差池,黎女士不会与我们正常相见交谈,这时候只能先观察。首先应该注意细节问题的,有赵叔叔的电话在先,关键是赵叔叔在电话里的说辞不知晓,我们不敢保证黎女士能像普通人一样对我们,她要是有戒心,那我们能找到的线索可就大打折扣了。装作若无其事,只是来探病的家属,坐在这里一身傣家装扮,谁会注意我们。 张春来过去的查找方式可能不对,心急就是大忌,找到的有用东西很少,大多也是人家看他可怜才透漏一点,那些往事我想是个普通人都会选择守口如瓶。张春来的心情容易理解,可就是心境这个东西需要时间来修炼,时间也是他最缺的东西。我很想劝解一下,但是这时候提出来,他肯定会以为我在打退堂鼓,那就不好了。用东北话说,这不是冒懵来的嘛!而且一点方式方法都不讲,肯定不行。 几个人把孩子抱进去,有人注意到有两个人就在旁边,而且注视男孩的眼神古怪的很,当然我俩没有察觉到。 传染门外没有诊室没有病房,只有一个卫生间。那些人中间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头发扎在脑后,素颜的面庞自然白,眼镜宽沿显得十分有修养,并不太高的高跟鞋,大褂洁白无皱。站立的姿势端端正正,四十岁左右,身形略微发福,但绝不失女人身段,这样的女人一看就知道受过的教育和学识都很高,生活规律,绝对是机关领导的形象。走过我们身边,特意注意一下我们两个。 张春来的目光也和她对视,那女士转头离去。玻璃门内的几个人还在说话,半知半解的听,这里是景洪市院下属的一个综合医院,里面的人在商讨,将孩子转到景洪市的大医院去。“这是医院,不能上来就找人说话,熟人之间的普通事没什么,咱们这是啥事呀!刀光剑影啊大哥”我道。 “咱们走吧!选个好的时间再来”张春来道。 我对张春来这时的表现还算满意,如果站起来去说话,这种时机很讨人厌。 回旅馆吧!冷静下来。我只能这么说,很想提议我们换一种调查方法,让别人能正常对待咱们,也让别人尽量告诉咱一些有用的线索。要我是当年的知情者之一,看到两个毛毛愣愣的小子,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考虑,我都不会实情交代,就算是和赵叔叔一样,对后生的保护也好,把实情真相淹了,反正自己都上了知天命的年纪,无所谓了。 张春来表情略有失落,对此我没有任何能说的话,只能寄希望于日后的追查过程中,让他自己醒悟过来,钻进牛角尖的人,别想拉回来。 旅馆里脏兮兮的破空调还不错,冷气凉爽宜人。换上几件衣服,东北人在这的确难熬,没多大工夫一身酸味。张春来来回踱步,我也懒得管他,来来回回的走也算是一种宣泄,能让他释放一点情绪也好,洗换完毕,把他拉到街上,傣族街市,那些商品的文化气息浓郁,琳琅满目看花眼了,中国的文化还真是多元,好多商品满满的民族特色。只能用这最好的办法了,让他出来散心,黎院长这条线已经碰到了,不能急于一时,要在最合适的时间,用最合适的方法来智取。 这是我能想到唯一的缓和方法,至于下一步哪种时间方式最好,凭我的脑袋没有头绪。 “那你看,咱们怎么见面才好?”张春来在逛街的时候,突然冒出一句。还好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不然肯定被他问得懵住。 “下午他应该不能太忙”我道:“像是院长这个职位,每天的下午应该是一些文案工作,咱们那个时间再去”。无论如何,见面的时机和气氛,都不能忽视。张春来也在思索,下午再去到底行不行,这个时间选择上来说差不多,就看黎院长到底能不能对我们毫无隐瞒了。 “要不要买些礼品?”张春来问道。 “千万别”我急忙说道:“如果去医院,我们可千万别买礼品。不过你提到了礼品,倒提醒我了,咱们也可以去她家,但是你可想好,去人家家里可更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张春来也这么想的,在人家中说话,那更是冒犯,哪能随便登人家门!咱们是两个小伙子,登门拜访这种事,先天没优势! 没办法,咱们现在只能从正常人角度来考虑问题。就像头午那样,站起来直接自报家门,那时间肯定被回绝是定了。 “那就下午”张春来决定了。 又回到医院门前,张春来在脑袋里反复推敲可能会出现的情况。走在上楼的当口,张春来和我都很胆怯,这时候再来,人家又是工作较忙,铁定被训斥一顿。心里七上八下战战兢兢,连上楼梯的声音都生怕太大,做贼一样。这遇事的心里,还真需要锻炼。好在爬上楼梯,黎院长就在左边的过道尽头,好像在扔什么东西。 这让我们心情放松了不少,不用紧张,大步走向院长的办公室。 门是开着,张春来也礼貌的敲门,两人被让进室内坐下。 和大多办公室一样,黎院长的室内整洁有序,身后的插花和国旗分立窗子左右,因为医院里有大型空调,室内也有几分凉爽。办公桌大方气派,黎院长坐在椅子上,饮水机在身旁,转身给我们接水。 张春来没有说话,在黎院长让我们坐下的时候,我抢先开口说道:“谢谢黎院长百忙之中接待我们两人,安徽的赵叔叔那边没有说您是院长,我们也是不知道该在什么时间到访才好,冒冒失失,还请黎院长不要生气”。 沙发在墙边,普通的长坐沙发,机关单位的办公室,这样的沙发十分常见,非常适宜接待工作。 “没事没事,这么多年该来的总会来”黎院长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但是说话之前的脸上,满是惊吓,因为脸色就那么一瞬间,显出十分苍白。 话说到此,我和张春来的心里立刻有了不一样的反应。这话的意思就耐人寻味,她是对有人找上门的这事心里有准备,还是另有原因,但该来的总会来,这话的前提是她知情,别看她只是当事人的妹妹,她应该掌握着很多更加详细的细节。 不免有些小激动,赵叔叔的指引还是很有目的性的。 张春来没有等待过久,直接说道:“那么黎院长,您的兄长是什么情况?这么问您可能难以接受,我的双亲是在家中遭到毒手的,和其他几个受害人相同,现场被火灾掩盖。我在走访很多家属当中了解到,他们决不认为那是意外失火”。 黎院长的脸上出现些许不悦,张春来这么问,很容易让人想起伤心的过往。口中说该来的总会来,有关亲人的事情,触动伤心总是不好。可张春来说的没问题,直接开始最关键的部分,前面的话里我想黎院长也能听得出来,张春来多年的努力,只为追查真相。 黎院长的手在桌子上有些不自然,她此时一定是心里想着很复杂的东西。 而张春来再试探性的透漏一点,那些背后的真凶手法狠辣,隐藏极深,早年的凶案中虽造成惨案不加掩盖,但排查的时候,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连办案人员都说,有人作案是肯定的,但那些案犯从哪来无迹可寻,去向也无从猜测,就像平地里冒出又平地里消失,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起因都是72年的那次学生事件,对于事件本身,我们不想多说,只是想知道那些不幸的事情当中,有什么信息。 黎院长平静的看着我俩,微微变化的眼神,说明她心里一定在想着事情。过了半天缓缓说道:“安徽的赵大哥是我哥哥的同学,两人年轻时关系很好。我考学分配到这,哥哥一家也跟我来了,对于当年学校发生的事情,我哥没有过多提及,只是他们这些同学之间,常有信件往来”。 安徽的赵国华叔叔,是在留住我们的几天内,给她打过电话。从这一点上可以分析出来,在这些同学间出的事情,这些当年的当事人都有心理准备,相互间是通气的。黎院长哥哥,来到这边之后是有工作的,工作之余,下河捕鱼是他的爱好。 “我哥哥他不是遭到了毒手,而是溺亡”黎院长平静的说道。 第95话突如其来的噩耗 话一说完,张春来的脸色难看了。黎院长这么说,下面的话再没有必要。张春来的屁股有些坐卧不安,我看这架势弄不好要站起来。 黎院长摆手,目光注视我和张春来,那目光仿佛由上至下的审视两人,这两人的可信度和能力。不是她想隐瞒什么,而是有些事她也要考虑一下利弊,不能因为两个年轻人上门就轻信,也不能因为对方是年轻人就避重就轻。像赵叔叔那样,出于对后生的保护,做个几天的思想斗争很有可能,尤其是这种成熟女性,心思更加难以掌控。 张春来,来哥,你可千万别暴跳起来。 黎院长说哥哥的遭遇不是凶案所致,是溺亡。她的哥哥与赵国华等几个人是亲密挚友,从学生时代到参加工作,一直都是联系频繁。对于在他们学生当中发生的事情,由于当时的他们是低年级,等降临到他们头上的时候,整起事件已经发生了很多年,事实与讹传同时在这些当年学生的书信中已经渐渐现出雏形。 这事还要从头说起。 黎院长是学校毕业后在这里成家,而她哥哥是在几年之后举家搬到这的。搬来之后的几年还算平静,可时间慢慢推移,哥哥才对妹妹说出一些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普通人就是普通人,普通人想到的第一个方法是报官,然而能说明问题的书信在旁人眼中又何尝不是捕风捉影。 黎院长此时眼角有眼泪,张春来和我只能静静坐着,他的腿被我按住。1992年,哥哥搬来之后的第一封书信中,就已经没人再提起那些恐怖的事件,而是所有有人离世的消息都十分隐喻,受害者的家人大多在书信里,都透漏出一种坚信,‘那不是意外’。 当然像黎院长哥哥这样的情况很多人也是差不多,在学生当中,有的人对家人完全隐瞒,有的只是只言片语说出那么一点,其中远遁他乡,与家人不再联系的也大有人在。张春来的以往调查中,真有几个这样的人,无论亲友,这些人的消息一点没有,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如果那些人还在世,他们才是最有主意的。 这也是一种得福。活下去,不连累,不遭难。 黎院长的哥哥出事在1993年夏天。 和往常一样,哥哥去山中河流捕鱼,对于捕鱼,他有着天生的热爱和执迷,但凡闲暇,都要去忙活半日,风雨无阻。可就在那个下午,黎院长收到哥哥出事的消息,赶往山中的路上难掩悲伤,当然那时候她还不是院长。前往出事地点途中就见到很多闻讯赶来的人,只有不到腰身的水流深度,流速也不快,哥哥就趴在水岸边上,早已经断气。晴天霹雳的打击,嫂子晕厥过去几次都被群众救醒,悲伤慌乱中黎院长也没有注意到很多事情。 处理完后世,黎院长在人们的传言中听到很多可疑的地方。时常在那条河水中捕鱼的人,也在事发当天遇到了一些怪事,在哥哥出事的水域上游,有几个人在水中不经意间被打昏,醒来后身在岸边,对当时发生的事情毫无觉察。 “这种事我是不信的,这怎么可能”黎院长道。言语中难掩悲伤,眼角湿润。 我们听出来了,她的哥哥是溺亡不假,但是有个情况,当天在同一水域捕鱼的人,遭到过袭击。所有人不记得当时的情形,无法解释为什么那么突然。其他人没什么事,所有人也就没做过多留意,事实是当天的确有警察参与了调查,可只能当是意外,现场没有任何可疑痕迹可寻。 这不是意外,张春来和我心里已经确定,肯定是人为的。心里也不免感叹,这些人做事,果然像赵叔叔说的,做事手法越来越隐秘。 “没什么不可能”我接着说道:“黎院长您是学医的,对于军事您可能所知不多。人潜行在水下隐蔽接敌,隐蔽击杀,这在特种部队水下蛙人当中是必练科目,我不是说那是特种兵,而是人隐藏在河流中完全可以做到,只要那人有这个修为”。 黎院长盯盯看我,她的心里肯定被我刚说的话有所打乱,从这一点,足可以证明她多年萦绕心头的疑问,得到了肯定。在她哥哥出事的水域上下游,水中确有人在袭击捕鱼人。当时事发突然,她们家人也不是具备那种警觉意识的人,权当是一场意外。哥哥多年前就对自己说过一些事,而且发生在哥哥身上的时候,他就带着一些疑问,只是她当时没有过多地证据,来证明哥哥是死于非命。 话出口,顿时自己懊悔不已,这样的话回头我和张春来说就够了,黎院长只要说说自己身上的事情就ok,没必要再给人家已经淡去的伤痛加上一点力道。 张春来的电话这时响起,真想蹦起来抽他两个大耳雷子,这么关键的时刻就不知道静音。 挂断电话的张春来回到室内与黎院长道别,客套话说了一大堆,留了她的联系方式,保证不定时的有了线索,一定通知她。这么匆忙,我心里预感到事情不妙。 脚下飞快,出了医院就问张春来怎么了。 “赵叔叔去世了”张春来道。犹如晴天霹雳,刚刚分别几天,赵叔叔就天人永隔。这事情来的太突然,我是接受不了。张春来脸如死灰,这个消息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打电话的是谁?”我问道。 “上海”。 刚进到房间里,张春来随手关门。立刻打通了电话,交代那边立刻赶往安徽滁州,设法找到赵莉莉,关于赵叔叔的死因一定要查清楚。 张春来刚挂上电话,我就提醒他,如果赵叔叔的死因可疑,螃蟹这个时候去难免不被‘雷子’盯上。究竟什么原因还不清楚,最好不要扑上去。 张春来狠狠说道:“如果雷子能盯上他,那就白养他了”。 赵叔叔不管是不是被害死的,我和张春来现在的心里很难过,前些天和赵叔叔钓鱼的日子很美好,转眼间恍如隔世。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我们想到更多的,是那些人又回来了。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和那些天的片段在我们两个的脑海里翻转,张春来此时心境最复杂,对于父亲当年的同学,每个人在张春来眼里,都有如亲人。张春来的手和脖子有点颤抖,我能看的出来,那不是害怕,那是体内多年压抑的仇恨此时正在膨胀的颤抖。 “来的正好,如果真是那些家伙做的,那不是说明这些人还都在吗?几十年了他们都不放弃,阴魂不散,那我们也别拒绝人家的美意,再给他们记上一笔,结果对他们来说都一样”张春来两眼空洞,狠狠的说道。 电话的响起打断了我和张春来的沉默,一看来电,有些吃惊地说:“季秋,这个小妮子怎么来电话了?”。电话那边的季秋,只说趁着几天假期,要来这边看看,有重要的事情要亲**代。 她来不来无所谓,重要的是眼前,赵叔叔去世了,这个消息要不要告诉黎院长?先来考虑这事。还有,在确定赵叔叔那边的情况之前,不能排除和当年的那些人有关,基于这个前提,现在的黎院长就在我们眼前,要不要对她先保护起来?什么事情发生了为所谓,重要的是要有所应对! “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我说道:“我们的节奏没控制好。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赵叔叔那边我估计不太可能是那些人做的,想想赵叔叔的生活圈子,他老人家每天基本都是固定的生活方式,那种山村可不是与世隔绝,没有人敢选择村庄动手”。 张春来翻看着他的小本子,又陷入了沉思。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张春来说道:“小宏,有些事不告诉你我是怕你多心,我叫你来帮我的时候我就对你深信不疑,你绝对是我的好帮手好兄弟”。 我有点疑惑,问道:“这时候你说这些干什么?”。 张春来说道:“关于我的螃蟹你一直都没问过,有一个就跟在我俩的身后”。张春来说过他有三个螃蟹,在四川见过一个,还有两个没见过,也许是张春来对他们另有安排。这时候听到张春来的话,我心里涌起一丝寒意,相处这么久,我居然不知道在我们身后,还有一双眼睛。 “三个螃蟹当中,有一个一直和我们不远,可以说就是跟在我们的身后,这样对相互的照应来说很重要。这可不是用来盯你的,你不要多心。我现在叫李磊过来,加上你我,一共四个人,就在黎院长的周围,咱们来个‘四角盯稍’。雷子刑侦盯梢有个‘三角稍’,咱们就三角加个外线,你看怎么样?”。 以前和萍姐一伙儿的时候,我也做过一段时间的螃蟹的活儿,虽然没有张春来手下那么听起来专业,大概还是明白一点儿。盯梢是要有技巧的,目标在自己的视线内,自己也在目标的视线里,所以要想盯住没什么问题,难就难在自己不暴露。想要做到隐形人那样,没有机智的头脑是做不来的。 “非逼着我买那趟火车的票,就是因为这个吧?”我道:“在我们身后,始终跟着一个是不!”。 第96话简短节说 说话中我的心里还是不是滋味,我们身后一直有双眼睛盯着,很难说不是用来盯我的。团盗内部的规矩很多,我能理解,心里这时候不能有偏差,兄弟在身后安排人手,自己却不知道,这是人家做事的习惯,不必太过介意。 只要不是猜忌什么都好说,我倒是不担心这方面。“你知不知道咱们这是干什么来了!还是那句话,刀光剑影啊大哥,身后安排人我不怪你,可你要分清什么事吧!这要是有个闪失,螃蟹被我失手干掉了,你说这事怨谁?”我道:“还好挑明的及时,那些人跟来了这事一旦坐实。别忘了,你是什么心境,有些事你都控制不住”。 张春来被我呛得哑口无言,这不是说着玩的,真有可能发生。 我接着说道:“先别说这个,现在反正也是等季秋,那个螃蟹就让他先安顿下来,咱们也别吃住在一起,同时行动,但不近身接触”。 首先,这件事不能对黎院长隐瞒,如果黎院长这时候收到了赵叔叔的噩耗,怎么对我们就难说了!这种事不能被动,必须抢先。 张春来同意,一边说话一边发了一条短信,让我们身后的螃蟹在这附近租一间民房。这里的建筑都是或多或少带有佛教艺术,民居也整的像是庙宇,小乘佛法简直就是无孔不入。正是由于这种艺术性的建筑群,想在这里租用民房价格可是不菲,这毕竟是旅游胜地,时常有游客来租住民房。主意敲定,我立刻动身从新赶回医院。 还是在办公室里,黎院长见到我折回有些惊讶,没等问明来意,我抢先说出赵叔叔的噩耗。黎院长眼中悲切,劝她不要过多伤心,只是这消息的确让人难以接受,尤其是现在这个态势,我们找上门来追查线索,这个消息可不是好事。黎院长的眼中出现一丝警觉,我赶忙叫她不要担心,安徽那边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赵叔叔原本就有严重的哮喘,也许真是病发过世。 “放心吧!黎阿姨,我们会保护好您的”我说道:“张春来是当年的那些学生中,张勇的儿子,他对当年的父辈,有着亲人般的情感。以往追查到的人,我们都有所保护。还没发现那些背后的势力死灰复燃”。话虽简短,但必须给黎院长一个能够安心的前提,赵叔叔也许真是病故。这时候用黎阿姨来称呼,不管有没有效,只要听起来亲近些有礼貌就好。 “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我对张春来说完,一起走出旅馆,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小摊,民族气息浓厚。 米饭面条还是能够享用的。 吃着面条的时候,张春来收到信息,‘民房租到了’。张春来立刻对我说道:“一会儿让你们见一下面,记住脸就行”。 吃面的同时张春来也看了半天对面小摊上的衣物。傣族男人的服装穿在身上有点武术大家功夫大师的风范,我猜张春来是想化妆成最普通的傣家青年,这样很不错,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现在穿身上的这几件,色彩太过招摇,属于节日盛装。如果想在外观就掩人耳目,还是越接近当地普通人越好,不能显眼。 “那就买下来”我道。话不多说,立刻行动。 走进一条郊区小巷,两边还有一些进出的居民。一个个子不高的小伙子远远站在巷子深处,张春来点头示意,小伙子转身进到里面一个宅院里。估计他是看那些贴在路边的招租广告找到的,位置还算隐蔽。旅游胜地的居民收揽游客是平常事。这院子怎么看都带一点寺庙风格,走进当中,浑身涌起舒适的感觉。 屋主是一对中年夫妇,有两个女儿,都十八大九的,出落的亭亭玉立,张春来和他们攀谈的时候我没听清说的是什么,光注意两条傣裙在我面前飘动,有点头晕。虽然在巷子的最深处,但是很宽敞,进到院中才看到里面还是二层的建筑,以看房间为借口上去。房主跟着我们上楼,被张春来中途回头阻拦,说我们自己随便看看,不一定要租,因为过几天能来多少人不确定,我们只是打个前站。 房主听了,觉得我们不是大主顾,神态有点失落。但是两个人陌生人上楼,人家肯定是不放心。我立刻说道:“老板别担心,我们不是来偷东西的,就是想自己看看,因为我们群体比较特殊,过几天来的人里,有不少残疾人,坐轮椅的都有。至于您这里现有的条件,我们要认真参考一下”。 走到二层,那个小伙子立刻转身进到里屋,张春来和我随后跟进去。 张春来给我们介绍,他叫孙旭,我就叫他小孙好了。小孙和我问好,说话有点女生腔调,甲字形脸的人看着就带有一点英气,单眼皮显得很有精神。只有二十出头,看得出来最近折腾够呛,被晒得黑巴溜秋。张春来对我说孙旭为人很老实,从不多说话,做事踏实。虽然螃蟹大多数都文化程度不高,但是这些人都是人精,文化多少不代表事情能办得多好。 小孙这么多天一直在我们身后,我都没有发现他,张春来说我们在滁州没买票之前,小孙就上了火车,他一直都在车站附近。张春来原本想让他先走,可是赵叔叔说几天前给黎院长打过电话,也是临时放弃了留在滁州游琅琊山。为了有什么事能照应到,所以才逼迫我买黄牛票。 “咱们简短节说”张春来道:“事发突然,下面的事情按部就班好了”。 李磊对这边熟,赶时间就可以让他起飞,坐一次飞机好了,钱就是这时候用的。过不了一会儿也就到下班时间,先由孙旭去盯住黎院长的下班路线和家庭住址。我们两个先不露面,只在暗中保护孙旭。李磊一到就让他们连线,而且在盯梢的过程中,时刻要注意安全问题,孙旭的任务是盯人,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只管脱身。 “盯梢这种事,要不要化妆,毕竟孤身一人,很容易被一些道上老手注意到”孙旭说道。 这的确是关键问题,就照孙旭的意思,我们都简单化化妆,掩人耳目是首要的。 “很好,安全可以”张春来说道:“对黎院长本人也要注意隐蔽,让她发觉身后有眼睛,人家怎么也不愿意”。 从孙旭的住处出来,房主对我们理都不理,这样最好,你都不记得我们,真有什么事的话,尾巴肯定干净。张春来对我特别叮嘱,关于季秋来的事,不能让螃蟹知道,让他们见不到面最好。三个螃蟹当中,只有‘小晃荡’李磊见过东家和东家的几个近人,这一点张春来一直控制着。 “武器呢?”我问道:“买几把配刀?”。 表面上看张春来安排的有板有眼,但是细想起来,当中似乎还有些细节没有考虑周全,一时还想不出究竟哪里差强人意。 “她没说实话”张春来对我带着怒气。 他说的有道理,黎院长本就心里有事,两个年轻人突然上门,放着是谁也不能啥实话都往外勒。若不是赵叔叔有电话在先,别指望人家说半个字,这算是不错了,起码知道了一点,具体这其中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们不知道,有了就好,回头慢慢梳理。 最重要的是,赵叔叔这时候去世,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就当是当年的事情还在继续,我们现在不能再查了,要改变一下方式了。没有好的方式,就立刻马上戛然而止。不查了,也许今后还有机会,真要是因为我们查一个死一个,要不了多久就完蛋了。审时度势,立刻停,才是最好。这里又不能急着走,黎院长被我们找上,一走了之不行,这么做不负责任。保护起来几天,本分之内的事情,就在暗中,我们守护您的安全。 如果这是真的,当年的那些人还在,我们就在这张开口袋,等他们来。 “不过话说回来”我说道:“以现在这几个人,做不了什么事,一定要把握好火候”。张春来明白,如果当年的那些人和势力还在,凭我们现在这几个人,根本动不了人家分毫。当然,控制好火候的意思是,只要知道是谁就可以了。孙旭今晚让他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要出现在医院,黎院长必须收进他的视线。今天没事,明晚我们就要确定黎院长的家庭住址。 巷口买了两瓶冰镇的矿泉水,我和张春来又回到那个小医院。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大厅的凳子上只坐着两个等着就诊的老人。两人直接转向传染病房,最里面的病房门半开着,里面有六张病床,只有一张床位上有患者,是那个小男孩。 在床头的地方一个中年妇女坐在凳子上,半趴在男孩边上,头趴在床边,看来睡着了,一只手搭在床上的男孩的肩膀。上午见到过,她应该是那个孩子的母亲,她旁边的小柜子上一个塑料碗上还有塑料食品袋,看来这是她们刚吃完午饭,母亲就拍着孩子睡觉,自己也在凳子上睡着了。看到这个场景,张春来的眼中出现一点不易觉察的泪光,‘只有母爱是最伟大的’。 我和张春来放轻脚步,缓缓的挪到病床的另一侧。大概是天气太热对伤口不好的缘故,男孩脑后的纱布被摘掉,还能闻到浓烈的药水味儿。我们探出半个身子,能看到男孩睡着了眉头也紧锁着,整个脸紧贴着枕头,眼角的纹路很深,呼吸很短促,能想到那是感染造成的喉咙有咳痰。我们这时才近距离看清男孩脑后那只空洞的眼睛。 第97话扒瞎不脸红 男孩脑后的眼睛轮廓清晰,瞳孔部分还能清楚地看到颜色分明的线条,活脱脱一个人的大眼睛。 张春来的脸色凝重,这种类的尸癣还是第一次见到。但是传说里可不是没有,这种类似眼球的斑块,是一种很强的腐蚀性尸毒。不同的中招方式,在人体的发病表现也不一样。 “应该是外伤”张春来轻声道。 张春来的话引起我的兴趣,刚看到这只眼睛的时候,我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看到真有点像外伤。眼球上下不像人的眼皮那样分明,但微微鼓起,显然是底下淤血肿胀所致。尸癣也有很多种,尸癣传染到活人身上那不是一般的难受,但是不同的人染上相同的尸癣,在身上体现的形态也不一样,像是眼睛的尸癣我只听说过有五种,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在东北唯一一次见过鬼眼尸癣,皮肤表面完好无损,只是皮下显红色淤血,形如牛眼,不是一个而是一团团牛眼珠积聚在皮下的那种。 这个疮口明显的,真是第一次见到,貌似也没听说过哪种会像真实大眼的。 我们说话的声音很轻,孩子的母亲被惊醒了过来。看到我们两个在床边,有些惊吓。随即问道:“你们两个是谁?”。 张春来急忙说道:“大婶,我们是北京大学医学系的研究生,这次是来云南实习的。今天上午在这里等人,看到这个孩子的脑后有这个眼睛的东西,我们想看一看,也许我们能帮助治疗一下,以前在学校也接触过这样的病例”。 我心里把张春来骂了一大顿,这不是给自己揽活吗?你个挖坟的还什么研究生,帽子带这么高,就不怕翻车。 不过我不得不佩服张春来扒瞎的技术,有板有眼。还真像是个实习医生那样,问了一些相关的问题。我好几次都差点笑出声来,不过张春来利用了刚才观察到外伤这一点,当说出这是外伤所致的时候,孩子母亲的眼中,那是满满信任张春来。 “这应该是一种山林当中常见真菌”张春来说道:“很可能是木本植物上的周皮部存在,孩子可能是因为擦伤,也可能是打闹,伤到了脑后的头皮。这没事,关键找准病灶就可以治愈”。 通过交谈,我们了解到这个孩子名叫刀玛纳莫罕,才刚刚进到县里的小学,暑假期间回到他‘爹会’家里,几个一般大的孩子就进山玩耍。小刀玛的爹会家在纳古二板,是一个靠近边境的小村庄。几个孩子进山之后迷了路,大半个村子的人找了一整天才找到,回家就生病。当初以为刀玛的脑后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的,孩子小,有什么事也说不清楚,有时候就是这样,大人一旦表现出关心急迫,孩子总会被吓到。起初没当回事,只是一个小小的破口,上点药了事,后来就不妙了,直到伤口越来越大才到医院,已经住了快一个星期了。 小刀玛的妈妈叫咪玉罕,张春来说有关刀玛的病情我们回去研究一下,很快就会拿出方案。桌子上的一大堆化验单,也装模作样的看完。按照程序应该先进行提取样本来化验,做个切片什么的,不过刚才详细询问了有关病情和结合我们在学校见到过的病例,回去后很快就会找到治疗方法的,请她放心。 从医院出来我训斥张春来一路,你个土狗还冒充什么研究生,你怎么不说你是博士后呢!你得往前整啊,别老在后边。 张春来说道:“上次在四川你拿到的那个玉钱,我看那个玉钱能行,在堆墓地宫里你躺了三个多小时醒过来,李立明他们说那是丁晓东的秘药有效果,可丁晓不认为是他的秘药起作用。血尸之毒见血封喉,我猜你能挺过来基本就是那个玉钱的作用,和你的体质没关系”。 这时我才想起玉钱,我把他当成吊坠,带在脖子上。 我对张春来说道:“这个正确,这东西带在身上冰冰凉感觉,那天昏迷,也是手心的丝丝凉意让我能一直保持着意识”。 我们走回旅馆的路上,张春来顺手买了几把很漂亮的刀。我拿着一把短刀,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我有点爱不释手,总感觉这刀只是中看。张春来说等小晃荡来了再研究枪的事,就他一个人能找到来路,上次买的枪我从神农架出来就藏在张春来家里,带枪走路很危险,所以有活儿要用枪我们就得现想办法。 看来我们要在这蹲上一段时间了。不管安徽那边有什么消息,短期我们不会走。 我不喜欢用刀,我对刀的感觉一直以来都停留在军用匕首上,我喜欢三棱,所以我根本就不想拿。用刀我也没有他专业,步兵匕首术的训练有没有用不好说。天色渐晚,换上傣族服装,张春来说我穿上这傣族衣服真有点像白天说的功夫大师的风范,就是头上的头巾包的实在磕碜,和脸孔实在不搭。 张春来短信交代小孙在附近的几户人家周围转转,我们住的不远,只隔几条街口。凭小孙的经验,很快能摸清这里的街道情况。休息一会儿,就准备去看看能不能帮助小刀玛,反正时间不急,那些背后势力还不至于这么快赶来。 张春来的脸色却不见晴,如果几天之内那些人真的跟来,是张春来最担心的。真有人跟在我们身后,这里面的问题就大了,张春来的人际关系,可就要重新洗牌。 路边药店买了几瓶药水,天色暗下来,我俩又来到医院。 小刀玛的床边空床上,多了一套简单的被席,连枕头都没有。看来母亲为了孩子遭了不少罪,能够这样陪护孩子,母爱的伟大是无私的。我们进来的时候咪玉罕不在,小刀玛还在睡着,这样的病症十分耗费体力。这个时间也许是值班护士的送药时间,刀玛的母亲很可能是给孩子取药。 不管有用没用,我都要试一试这玉钱。到底管不管用,我的猜测是不是对,这玉钱贴身的那种丝丝冰凉清爽,绝不是一件普通的东西,对尸毒肯定有奇效。当玉钱放在刀玛的脑后,立刻涌出一大片白沫,微微鼓起的眼球,也在我的轻轻按压下瘪掉,原本灰白瞳孔分明,泡沫落尽就变成一团息肉,肉芽上还能看到一丝血色。 小刀玛明显感到疼痛,张开嘴‘咿咿呀呀’的叫。 不过看到刀玛的眼睛睁开了,我们两个的心也放下,失去了脑后肿胀的压力,刀玛的眼角再也不见疲惫。胳膊和腿也蠢蠢欲动,我立刻把他抱起来,张春来去擦那些淌下来的白沫。刀玛眼睛瞪得大大的,对我们两个陌生人有些害怕,但是绝对没有一丝病态。 “看,叔叔给你带来了水果”我道。 “别害怕,叔叔们不是人贩子”张春来边擦边说。我立刻叫他闭嘴,咱们又不走,就在这等他妈妈回来。 果然是尸毒,清晰看到肉色,说明没有什么事,想不到这枚玉钱,真是神器。 刀玛的妈妈回来,见到我抱着刀玛,她也立刻发现孩子恢复了精神,两只眼睛特别有神。心情也是开心了不少,连忙去看刀玛的脑后,并连声感谢。 “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 张春来提出了几种治疗方案,先告诉咪玉罕,我们的治疗目的是医学研究,积累经验,不会收任何费用。冠冕堂皇的一顿话说的我差点笑翻,我悄悄的把玉钱收起来。 “这个只是普通的结缔组织感染,还真不是真菌”张春来说道:“不是真菌,但和真菌有着必然联系,能透过表皮直接在皮下组织产生病灶,很可能不是已知的种类”。 我转身出去,问了一下刀玛的母亲,护士站在哪里,我好去叫护士来简单给刀玛再包扎一下。走到走廊我就憋不住了。 在护士包扎的时候,张春来还特意告诉护士,纱布一定要薄一些,如果过厚会对伤口不好,尽量使用柔和一些的药水,避免刺激伤口的息肉。漂亮的小护士不时一眼一眼看我们两个,估计是她在猜我们两个是什么人。 一切妥当,辞别母子二人。张春来又详细问了那个村庄的地址,说过几天就会去看看,趁着暑期,一定要游览一下这边境地区的旅游胜地。根据卫生部的防疫办法上的条款,对一些可能引起疫情的野生动植物,要进行捕杀和预防,这是要向**申请的。但是出于学生的热忱,我们还是要前往那里,毕竟我们都是满腔爱国热血的青年。对于新的真菌病毒种类,还是先了解一下,我们要是第一个发现的,弄不好能写进医学史。 回到住处,我捂着肚子趴在床上哈哈大笑,说张春来不上大学真是可惜了,要是能上艺术大学考个演员就更好了。 张春来站在镜子前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恩,我有表演天赋我自己知道,可以当演员就算了,这事有那么容易吗!”。 小孙的短信来了,什么事也没有,自己回去休息。 合上手机,张春来说道:“明天开始咱们三个,就在医院上下班的时间里,盯住医院周围”。 “早点了吧!”我说道:“即使真有人或势力,也不会这么早出现,而且赵叔叔去世的时间,你敢说不是有意避开咱们嘛?”。我这么说只是想让张春来轻松一点,背后有人和势力,那只是臆想。如果那些人真的存在,真有可能是我说的,就在我们身后行动,和我们绝对不会同时出现。 人家是可以躲开你的,干嘛要跟你钢正面。 一回头,张春来坐在窗前,脸色更加铁青。 第98话一定要低调 昨夜我和张春来说的话,引起他极大反应。如果我说的是真的,那些背后的势力就跟在我们身后,那么所有情况是怎么出去的?张春来脸色十分难看,他的行动路线,细想起来会有很多人知道,是谁不重要,都是本家。安徽之行知道的人不多,可是动身安徽之前的基础,是源于李磊在上海找到赵国华叔叔的消息。孙旭又是一直在我们旁边,一路隐藏的十分好,而且张春来的安排,孙旭在张春来的圈子里,也十分隐秘。 每个人知道一些,相互关联却不相接。这是先手,也算是对螃蟹一种保护。 ‘你先不要怀疑自己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能这么说。只要现在把我们遇到的每一件事准确记住,想找出来不难,现在只能做好自己。 天空万里无云,风和日丽艳阳高照。云南的景色真是仙境,勐海县城不算小,大多都是佛教风格的建筑,民族气息浓郁,使得这里成为靠近边境地区的旅游胜地。本就是盛夏时节,来往游客很多。刚到这里两天,心就爱上了这里。彩云之南,名不虚传。 我和张春来穿着傣族的服装,走在街上和傣家青年没什么两样,只是别说话,一说话就漏了,我东北口音很容易听出来。 一早就开始盯,才明白过来,黎院长原来有自己的私家车。见她打开车门下车,张春来和我转身走远。等到了晚上,就要想办法跟到她家才行,这个交给孙旭好了。孙旭和我们离得很远,身在大街上,和一个闲散人员没什么两样。不得不说,这小伙子的确有些经验,即使无所事事,也没有表现出一点破绽,一举一动都像那么回事。不经意问张春来,他是不是学过这个?有两下子。还天生一副大众脸,扔人堆里找不到。 “以后你就知道了”张春来说道:“我选的这三人,个个都有一手,这些年挣点钱,基本都养活这三人了”。这话正确,螃蟹这活没两下子别想上手,这是一个俏行,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做螃蟹要价都很高,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别想养的住。 张春来给孙旭发短信,‘中午再来,盯住那辆车就可以’。 “这就对了,不用太紧张”我说道。我们现在这么做有必要是肯定了,但不能搞得神经兮兮的,身后究竟怎么回事还不知道。 像这样规模的医院可能没有食堂,不过黎院长是领导,应该有很多应酬。如果三人连环盯住,远远地距离,可能黎院长也会注意到。只要她自己开车,就不会有什么事,不如先稍微放松两天,今晚确定她家庭住址就行。 “不过,你说她没说实话,凭什么判断的”我问道。 “信件”张春来说道:“这些当年的学生,虽然在事发后逃走远遁的不少,但是每个人都没有置身事外。都在选择一种和别人联系的途径,就像赵叔叔,和上海保持单线,很可能这边死去很多年的黎姓同学和赵国华叔叔也是单线”。现在回头一想,赵叔叔的话里已经很明显,这边这个姓黎的,很可能只有赵叔叔一个人知道他。张春来注意的就是这个,这些同学之间很可能是单线联系。实际上,在去上海之前,张春来已经觉察出来,现在找到的很可能是一条由赵叔叔他们这些同学自发形成的信息链。 千万不能断掉。 但是话说回来,既然黎院长的哥哥可能和赵叔叔是单线,那么他的信息是怎么出去的?这个一时还想不明白。 现在身处饮料摊位,和店老板打听,附近河流在哪个方向,就是时常有捕鱼人的?反正也没有事,不如趁现在去走一走。 “现在可不比以前了,如今那些河道都有人管。不过嘛!偷偷捕的还有,住的离水近的也常常下河去捞”店老板是个中年女人,对光顾他小店的游客十分热心。给我们指出大概方向,张春来和我溜达着去。 这小县城的建设还真不错,虽然内城区现代气息很少,但是范围并不大的城乡结合部却有不少现代楼盘。如此规划,很可能是不想破坏当地的宗教和民族特色。只行出十几个路口,放眼都是自然风光,公路上往来的车辆不多,两个人下了公路,走进树林。 按照打听来的路走,不远就听到流水声音。走到近处,阳光映照下的河水清澈,反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好想脱衣服下去。目光朝上下游巡视,这里的水流都不深,河底布满卵石。水系特点就是这样,水面不宽水流并不湍急。即使在雨季,水位也不会涨浮很大。要说这样的水能淹死人,很难让人相信,人命很脆弱是不假,像这样的河流不小心跌倒,一口水呛死有可能,但这几率和中彩票一样,我是不信。 “那你和黎院长说什么特种部队”张春来厉声训斥道。 “你别急呀!那时候不是黎院长说,当天有人被击昏嘛!”我说道:“这个就是问题所在”。当时我的心里却是存在一点显摆的意味,有人藏在水中,这不是什么难事。 张春来皱眉思索,他能想到,如果真是被人击昏,那人的本领不可谓不高。 “那照你说的,怎样才能不漏一点痕迹?你当警察是假的!”张春来道。 只能慢慢给他解释:“像这样的水里,人在水中只要不上岸,首先在岸边是找不到一点脚印痕迹的地方下水。往下的情况就可以想象,人隐藏在水中,隐蔽接近目标,一击得手就把人拖到岸边。自己不上岸,那么脚印也会留在水里,上哪找痕迹去,水流一过,啥都不剩”。虽然视界有限,这条河流不能全部摸清情况,但是从现在身处的一小段就能看出来,其它地方也和这里差不多。河流的弯度加上四周植被情况,不出几十米就看不到人。这样的地形人在水中很容易隐藏,只要在上游藏身水里,顺水而下靠近水中的捕鱼人不是难事。 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在这最深不过腰部的水流当中,悄无声息靠近一个人身后,然后打晕,将人拖到岸上,只要脚印不上岸,是不是很容易不漏痕迹。即使在远处的树林中留下印记,那也要很多警员才能发现吧!再来推演一下当时,可不可能有那种情况发生!一个有人溺亡的现场,确定不了是谋杀,会出现多少警员!恐怕能猜得到吧! 张春来哑口无言,这样的情况还真有可能。前提是对方必须高手,普通的游泳健将是不行的,我说的水下蛙人现实中存在。 “你别误会,不能是特种部队”我说道:“对于军人,我比你更了解,没人会做这种事情。能在水中有这样身手,除了军人就是土贼,本领高强的土贼符合这种做法,很可能是土贼当中的水活儿高手”。 沿着河边走出不远,远远看到还真有捕鱼人。假装成想要入水玩耍的游客,拎着衣服上去攀谈。得到了确定的信息,这里河流有很多弯道,大体水深都是这样,最深不过腰部以上,即使是雨季,水位上涨也不大。雨季过后,很少有人会下河捕鱼,那时候水流会很急。捕鱼大叔是个热心肠,告诉我们水里偶尔会碰到小河蟹,虽然不大,但是凶得很,轻易不要躺水里。 晚上在小旅馆里,等着去接季秋。季秋是上午的飞机,只能到西双版纳,电话里说到达勐海应该是晚上。我对张春来又提起河边的事情,黎院长之所以将自己哥哥的事情说得那么委婉,说明在她心里,始终有个怀疑,哥哥是死于非命,但是她不确定。 “你判断他们都是单线联系,这一点正确”我道。至于黎院长那边,短期内还是先不要再接触,就这样在外围盯着也好,千万不能让她发觉是第一要务。至于单线联系她哥哥还出事,这种情况背后一定也很复杂,咱们先别管。什么事没发生之前,咱们就这样低调行事,一定要低调。 这条线千万不能断掉。同时你要做最坏的打算,如果当年那些人和势力还在,又是最不想看到的就在咱们身后,你最好还是考虑清楚,敌暗我明,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咱们倒是无所谓,大不了抽身撤退。可是这些当年的同学生命安全,最主要是他们掌握的线索,可不能再有闪失! “你要想好,毕竟咱们这次行动仓促,真有什么事,能有的应对措施可不多!”。我的话,引起张春来的深思。 现在咱们接着说说季秋和艾晓华。 四川一行结束,艾晓华再没出现,咱们先不提。单说季秋在这个组织里担当的是什么角色! 他是东家的学生,按照常理东家不会让她参与一些事。现在看来,有些事她不但参与,而且还处在十分重要的位置上。这就很可疑了,师生关系也不能让季秋卷进土贼的世界里来,这不是季秋的可靠性问题,而是危险性,东家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火了!在四川地下我没机会仔细思考,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东家他们,四川之行走得很蹊跷。 “哦?”张春来眼前一亮,说道:“你也注意到了!”。 “废话,咱们是干啥的不知道嘛!”我狠狠说道:“现在说起来,我还以为你一早就知道,原来你也毫不知情”。 “快说说看”张春来道。 前后经过咱就不提了,就从在四川见到东家开始。他说之前的一段时间感觉有人跟着他,这一点咱们先当它是真的,用苏老鬼跟着下来做佐证,那些跟着他的人是苏老鬼的人。跟到地下之后,两个人隔空喊话咱们也听到了,东家知道那是什么人。现在再仔细回味东家的话,苏老鬼的到来肯定是威胁到东家的安危,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对呀!前提是有个叫土肥的家伙,从东家那里离开不久就死了,而且到东家那里,是带着四川那个蜀王陵墓资料”张春来道。 话一说完,张春来表情僵住,他察觉到其中的意味。 第99话天方夜谭 东家和苏老鬼的话记忆犹新,苏老鬼就是冲着当年那个土肥的事情而来。很多事脑子太乱,这些天的调查才一点点理顺出来。 “苏老鬼是怎么那么准,把东家堵在四川地下的?”我道。出于军人的思维,当时在四川那种荒郊野地里追踪一个队伍,这也不是难事,条件允许我都能行。关键是这个时间的选择,而且东家最先说的话里,好像能听出来,他知道来者是什么人。把李博生放在后面,而且李博生那天带的人里,怎么看都没有身手过硬的。“我感觉,李博生那天好像闹着玩去了”。 张春来的电话短信进来,‘目标住址确定’。张春来回复‘撤回休息’。 下地三分险,东家难道不知道,带着季秋和艾晓华,会有什么后果!那天可是死了好几个,那种血淋淋场面,东家让她们两个女生见到,也太不负责任了。当初的判断有误,王宇不太像是四川结束之后才出现。现在回想到四川之行,张春来和我脑袋里都隐隐发觉,那个把王宇送到我们门前的那个背后势力,肯定在四川之前就盯上了东家,这个扣在那时候就做下了。 而且,当时苏老鬼的话,见面就是恐吓,态度可是相当不友好,可不是装模作样。可见土肥的事情,是夹在他们两个之间的芥蒂,可以说是积怨。 “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当时都有四川蜀王陵寝的资料”我说道。这一点加上苏老鬼把东家堵里边,你不觉得有点太巧了嘛! “这人心还真是难测呀!”张春来躺着听我说了半天,冒出这么一句。让我实在费解,我在和你说经过,你考虑人心干什么?我哪说人心方面的话题啦? “难怪咱们会挨黑枪”张春来坐起来说道:“现在让你一说,李先生的态度我是越来越明了了,从四川开始,他就没打算出一点力”。 挨黑枪和不出一点力有什么关系!这话没来得及说出口,马上就想到,两件事还真可能有联系。李博生四川也下地了,神农架林区也派过不少人,说是没出力不对,但要说尽心尽力可算不上。仔细想也没什么不对,苏老鬼冲着东家来,你李博生没必要校犬马之劳。 “这个先不说了”我道:“有了大体判断,剩下的事情就好说了”。现在手里还有的选项很多,我们可以马上置身事外,不再为这些老家伙的陈年往事尽力。也可以反手一搏,咱们去找那个王宇。 张春来瞪大眼睛看我,似乎认为这个想法有点天方夜谭。 “王宇”我说道:“王宇家是天津的,王宇能失踪,背后的大姐能失踪,天津能失踪吗?那么大个直辖市,就从天津开始下手”。 “哈哈哈哈”张春来大笑一阵,让我无名火起,真想蹦起来给他一脚。 大笑过后,张春来的脸色又凝重下来。如果是那些背后势力掳走了王宇,肯定不会放她回去,是害死还是囚禁没分别,但是王宇的家人不会坐视不理,肯定要报案。王宇的母亲已经失踪,王宇又消失不见,家族中的亲人,怎么可能不管!一定会有人找。 “去天津暗中调查王宇,这选项不错”张春来喃喃道。转念又说别着急,李立明他们也不白给,他们肯定也在顺着这条线调查。 张春来一说,我猛然想起来,上次打电话给邵军,他就在天津。 “我去,咱们慢了”我道。 所有疑问都起源四川之行,季秋也是当事人之一,她一定知道东家在出发去四川之前的一些事。她是东家的近人,关系肯定比你我都近,这个时候有事必须要当面说,不用在电话里说,想必是重大事情。一会儿季秋来了,咱们也别表现出任何情绪,权当什么也不知道!不管你跟季秋是什么关系,有的事还是不能放在明面的。 “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张春来道。显然他误解了我的意思,从东家那里论,他们都比我关系要亲近得多。这么说话难免让人觉得有挑拨的意味,但是从我的角度,不想被人家利用。在安徽就和张春来说过,帮你可以,无形中给几个老家伙当枪使,咱做不到,没挣那个钱。 “我要的不是这句话”我说道:“我要说的是,现在就要做好打算,不能按照任何人给我们规定的路线走”。 七点多钟,季秋的长途大巴到了,两人打车将她带到一个不错的酒店,让她尝尝当地的特色美食。怎么说也要招待一顿,她吃得很开心。回到旅馆,给季秋再开一个单间,我就要回我们的屋子去。季秋叫住我,让我不用避讳。 季秋首先说,上次在湖北,你们被人伏击之后。教授和苏文都沉寂下来,苏文有合法商人的身份为掩护,教授身在北大,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麻烦。可问题是现在的你们,教授说对你们放出去不管可不行。 张春来问道:“那有没有消息能确认对方是谁?东家刚刚和苏文搭上线,合作还没开始,就转入沉寂。按照我的理解判断,可能背后事态严重”。 季秋说道:“教授说有些事告诉你们的话,怕你们处理不了,暂时先不要管。这次的湖北之行加上四川蜀王陵你们都做的很好,教授无比信任你们的实力。但他也怕那样对你们不利,李先生那边很难说会怎么样”。 张春来和我对视一眼,这不就是了。东家果然对李博生也有顾虑,四川和湖北,李博生看似无关紧要,其实影响至关重要。‘李先生那边很难说会怎么样’,这话是说给我们,细品之下,觉得东家好像是在提醒我们,注意李博生。 注意李博生也没什么,关键是东家,毫无遮掩的对我们两个挑明,背后又是什么用意? 张春来缓缓道:“王宇的出现和消失,都和苏文有关,最大的嫌疑就是苏文。还没确定之前,先防着李先生,是不是不妥”。 季秋没有说话,嘴角带着笑意。 张春来也陷入的沉思。 半晌季秋说道:“你们回来后对教授说苏文那边有个叫李立明的,在地下对王宇说的一些话,教授想了很久”。 东家对李立明的评价很高,有些话在我们耳朵里是一个意思,在东家耳朵里却是另外一个意思。他们做事的手法特殊,想要杀掉或者弄走王宇的话非常容易,不会这么麻烦的等你们出来再搞伏击。教授不是怀疑李先生,因为在你们身后有咱们两方的人跟随,可以说当时在龙象村的周围到处都是眼睛,谁做的这件事都不可能瞒过对方。不管是谁做的,这都是故布疑阵,对手很狡猾,这么做不会挑起两家的厮杀,只会在两家当中留下猜忌。 张春来说道:“这不是东家交代的事吧!应该只是眼下实情”。 季秋说道:“是的,东家特别交代了两件事”。 “哪两件事?”。 季秋道:“第一,是你们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部清除或更改,除了你们自己人,所有外线全部断掉。教授这边没有任何事交给你们,所以本家的人不必再联系。第二,去和苏文的人长期合作下去,注意安全。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苏文的人了,所有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尽快找出那隐藏的第三方势力,确定他们是谁就可以,不要轻举妄动。上次去四川就是挺而走险,从那时候起就一直围绕着我们,所有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不排除这第三方势力是冲着咱们来的”。 张春来想想说道:“可以,我这就联系邵军”。 说完直接当着季秋的面拨通了邵军的电话,电话那边听到邵军有气无力的声音,张春来问他怎么了,回答是饿的,至少两天没吃东西了。邵军说李立明正好有时间,他前天刚忙乎完,他也不知道明哥最近在忙些什么。李立明也说过,时机成熟会来找我们,现在正好让他来趟云南,他也是说过要出来玩的,这是个好机会。 时间和钱对我们来说都不是问题,季秋说明天一早就赶回北京,让我和他出去走走,看看这个民族气息浓郁的小城夜市。 没等我们起身出去,张春来就接到了李立明的电话,简短的几句话,李立明就挂断了。 走在夜晚的街市,人群把每个摊位都挤满。季秋见到那些民族风格满满的饰物,项链腰包等等都爱不释手,我就大方一把给她买下。尤其人声嘈杂讨价还价,这种气氛季秋很开心。 “东家是有话带给我吧!”。往回走的路上,我对季秋问道。 如此安排时间,肯定是东家有话交代。两个人的步子慢下来,在一个饮料摊前坐下来,叫了两杯木瓜冰,季秋脸上带着窃笑。 “姐姐,你是我亲姐姐”我道:“您就手下留情,我真不是大款,有什么话咱们就直接说好了。就当我先欠着,发了财给您补上”。 季秋翻着大眼睛,这样直视让我很不适应。“让你们小心李先生,你是怎么想的?”季秋问道。 对于东家和李博生之间,我不了解。但是东家肯定知道,对于李博生,我是本能的敬而远之,之前出了那些事,再让我知道一些破烂事,我很可能对他们产生厌恶。由于眼下的境遇,让你本人亲自追到这里,直接告诉我们小心李博生,东家的根本用意恐怕没那么简单。 “是要我们安下心来,去跟苏老鬼的人合并吧!”我道:“更多的是安心,小心李博生的最好方式就是断掉所有联系,这个其实很简单。我想东家更多的是想体现,他还在为我们的处境关心,为我们在幕后做着一些事”。 “还有呢?”季秋的眼睛一眨不眨,面无表情的盯着我。 闭上眼睛,我心里这时候在考虑下面的话要不要说,不能她怎么问我就回答。其实,季秋你坐在我面前,已经让我感觉到,你不是小角色。 但是这话我不会说。 “还有那就多了,从哪说起呀?”我睁开眼睛说道:“东家对我应该有话”。 季秋的嘴角现出笑意。“教授果然没看错,你强于张春来”。 第100话谁给你卖命 早上起得很早,送季秋去车站。东家给我的话是‘保护好自己’,这话让我大半夜没睡着觉。真不愧是教授,让季秋带来一些话,就能让我们凭空生出很多猜测。让我保护好自己,字面简单,可更深的用意又让我琢磨不透。 想到更多的是季秋,东家把这个小妮子派出来,站在我们面前,是不是也在告诉我们,她也有问题?就这么简单的五个字,犯得着让季秋把我从张春来身边叫开嘛!我来到的时间太短,每个人之间究竟什么关系还不清楚,有些事即使自己想清楚了,也不敢对张春来讲。 ‘保护好自己’。 把我思想全部打乱,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张春来。生怕这话到了张春来耳朵里,我和他关系再也不会融洽。季秋把我叫到夜市来说,这话我想淹了,只当是句提点。说给张春来,会不会产生不必要的抵触,东家这事有点欠考虑。保护好自己,为什么不换成你俩都保护好自己? 整个上午的盯梢,张春来都心不在焉,他一定在想季秋说的事情。不过,他昨晚说什么事没搞清楚就防范李先生,是不是不妥,这句话又反向判断出,东家和李博生之间,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不然张春来不会有那种畏首畏尾的样子。我很想问问他,以往东家和李博生,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是不是十分融洽铁板一块那种。 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我想最好还是别问。 “季秋对你说了什么?”张春来问道。憋了一上午,你终于开口了。瞪着两眼,没想好怎么应付他之前,我还不想说。 张春来还在等着我回答,而我心里却在想,你为什么不把他们的关系到底什么样告诉我先。 “让我保护好自己”我说道。 不编了,实话实说。 张春来眼睛瞪得更大,我也瞪得更大,手拿棒棒糖开始数落张春来。我是东北人,性格直不假,但是我们东北人还没傻到这点东西都不会。当着你的面把我调出去,东家和季秋,怎么能想到这么馊的主意。不知道我最烦这样吗!几个老东西这么勾心斗角的,谁给你卖命!话说回来,卖命也可以,必须拿钱来。 “用东北人话说,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来不来自己人先斗起来,最踏马烦这个”我道。 “这也是我最喜欢的”张春来神情兴奋的说道:“这样最好,只有这样咱们才是最安全的”。 对张春来我很不理解,东家这么行事,我可是心底抵触。一大家人,氛围搞成这样,眼下这形势肯定赢不了。 下午叫孙旭去接李磊,他们两人接头。我和张春来就选在医院的对过路口,配合孙旭盯三角稍,李磊担任后方支援,三角加外线正式形成。孙旭有办法,进进出出医院大楼,没人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完全像个病患家属。不知在哪搞到一辆电动车,这小伙子果然机灵,勐海小城街道不宽,用电动车堪称追踪利器。 悠闲的又过了三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两个人的意志消磨的无影无踪。抱着那些当年的势力还在,张春来起初的斗志满满不见了,只有孙旭还在认真干活。黎院长的生活基本是单位和家两点一线,他有个儿子还在上中学,她老公好像也是某个单位的领导,孩子每天上学放学,都是她老公接送。昨天中午,孙旭的短信里说,‘目标的家中白天没人’。 张春来给的回信是,‘现在不比以前,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进人家’。 我怀疑他们两个想要破人家门,张春来又遭到我连翻数落。我们帮助小刀玛,只是想收集古墓信息,混进医院装研究生那不算什么,你要是为了追查在这小城里破人家门,那你就是自己作死,你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你我缘分到此为止。 电动车被李磊抢去,四面街道完全不见李磊踪影,感觉他好像玩去了。孙旭在这几天当中的收获,有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在这些天中来过两次,张春来判断,应该是黎院长的亲人,很可能是她哥哥的孩子。 情况不明朗,先盯住不要动。 “我还没跳过去,那边的枪就响了。子弹都打在引风机上,火星四射。我一看来不及了,马上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一头扎进木箱子里,飞沙走石臭水一样的东西溅的我满脸都是。那里躺的也不知是个啥人,味道熏死人不说,烂的不成样子。木箱下面全是烂泥,我一进去就朝坑道里滑下,要不是那几个家伙用一条烂布卡在下面,肯定掉下去摔死”坐在沙发上的李立明滔滔不绝口水横飞,漫天都是唾沫星子。 我和张春来看着眼前的李立明,我们满脑子都是问号。这个是李立明吗?两个多月不见他又黑又瘦头发打绺,脸上已经有两个深深的坑,眼睛也带着血丝。看来是多日没睡好也没吃好,他说的是湖北结束,他就去了一个苏老鬼的故交手里做活。 我们听出来了,他这是去‘揽私活’,挣大钱去的。 联想到上次在湖北地下找到苏怀的时候,他们的高兴劲。听他说苏老鬼好像不在国内,这帮家伙想必是玩疯了,没日没夜的掘土,乐此不疲。看来苏老鬼平时对他们的管束十分严格,稍有松懈,都跑出去疯。 张春来说道:“明哥,你不是说晓东会和你一起来的吗?”。 今天中午接到李立明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先前那个强壮硬朗的李立明是眼前这个人,又瘦又黑的像个毛蛋。一进屋就张口大说特说,好像经历的都是性命攸关生死之旅。 听到张春来的话,李立明看着我们两个眨眼睛,半晌长出一口气,然后平静下来说道:“你们找我,是说明是你们东家让你们找我的。肯定是为了上次在湖北遭到袭击的事,还有可能是有关王宇带来的第三方势力,哪方面都能给你们东家带来麻烦。上次在北京我在苏老身边,通过他们的谈话,我能分析出一点,基本上是陈东家现在处境艰难”。 我和张春来不得不佩服李立明的思维,的确在现在这种情形下,我们双方谁主动迎向对方,就说明谁的麻烦大。 听他自言自语了半个上午,也不唠正题。 从他的话中我听出一点,现在‘土贼’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就是因为领地的原因,搞得现在敢接‘大活儿’的团盗都带着匪帮的性质,这些帮派常常是武装到牙齿,而且吃独食儿,发现有抢活儿的立刻使用武力,黑吃黑时常发生。现在的盗墓贼有集团化的倾向,对一些信息虽然掌握的少了,但是本位意识加强了,这些人在土里做活儿的时候都属于第一方队,都是受雇佣的方式,简单的说就是‘你花钱儿,我办事儿,这是我的地儿’。 张春来和我偷笑,还本位意识,谁给安得这么个词。不过想想也对,今时不同往日,那种下地捞金的时代过去了,如今的土贼报团取暖,自己的地界看得很紧。不管多大的来头也敢拼命,想在自己地界动土,必须由我来干,你出钱。 李立明的话让我们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还没等张春来开口,就听到李立明在沙发上‘呼呼的’笑起来,这笑声和哭得声音没有分别,大概是嘴里的鱼丸没嚼烂的原故。看着他苹果核一样的脸笑得全是褶皱,我和张春来有点发毛。 该不会是营养不良,傻了吧! 李立明突然坐起来,对我们说道:“苏老出国之前交代我,以三个月为限。三个月之后联系你们,如果在三个月之中是你们先联系我,就说明两个问题”。 张春来面带疑惑的问道:“三个月联系我们?说明两个问题?这话听起来好像苏老出国之前把我们两个也考虑进去了?”。 “苏老说,你们两个‘下地的’不是那个脖子上有胎青的手下人,你们是陈东家的亲信,虽然表面上看陈东家与你们有点距离,可实际上你们两个绝对是陈正居手中的力量,不过还在培养中。如果你们联系了我,一是说明陈东家现在有麻烦,二是说眼前形势下陈正居还是相信我们苏老的。苏老交代,一旦你们联系了我,就把这些如实相告,对各自掌握的情况共享,尽快找出那第三方到底是谁,如果真是那个脖子上带胎青的,就麻烦了”李立明道。 湖北结束的匆忙,很多事不能细说,也不能过激去做。苏老留出三个月时限,又什么都不说,就是告诉陈东家,王宇和那背后势力是冲我们来的,这一点不推卸。三个月时间,是追查窗口期,然而我们并没有着手方向,只能是调查一下王宇,至于怎么找到你们的,这个和我们真没有关系。 张春来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是他为什么就麻烦了?”。 李立明眼神有些涣散,苏老和他交代过。那个李博生在‘土贼’的圈子里肯定名头不小,从四川开始苏老一直对他很留意,在湖北咱们出来之后,苏老一直注意他的举动,苏老鬼对他的评价就是四个字‘心狠手辣’。因为苏老能看出来,他在陈正居的身边,一定有缘由。他可不是简单的‘贼头’,在他身后必然有个庞大的群体,这人社会关系复杂,当真不好惹。对陈正居,苏文还是很了解的,当年一起插队,人的性格在那时候大家都彼此清楚,能在陈正居身边产生影响,首先要压得住他。 第101话神情满是歉意 李立明两眼无神,望着天花板。不一会儿接着说,如果不是他做的最好,如果是他做的,苏老鬼还真就难办了,一方面要照顾到陈东家的利益,一方面还要找回王宇。这是苏老自己说的,他必须做的事情,都是当年的孽缘。 张春来想要继续问下去,还没等开口,李立明就打断了他。李立明道:“在湖北的地底下的时候,我和王宇说过,事情很快就会结束。凭我和晓东,要在那里面无声无息的解决王宇不是难事,可是我们没有这么做,原因就是苏老对我们有交代,无论如何都要保障她的安全,时刻都要她在我们的视线里。本来计划是从里面出来之后我们带她走,那样的话第三方就会沉不住气动手,就不用你们再费力去找,是谁把她送到你们面前的。这样也能让陈东家和李博生,打消顾虑。没想到在那的任务结束的那么快,还没等反应过来就遭到袭击”。 至于丁晓东,他本人说是要留在神农架林区采药,苏老心里也正有在神农架留人的打算,于是就留他在那。神农架林区是什么地方!有人在那搞伏击,肯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不过以丁晓东的资质,那种方式的调查,收效肯定不多。 张春来说道:“唐师傅说过,那些添加赤脚兽医的土制麻醉剂的美国产品,改装的步枪发射。李先生的人在找到我们的地方检查过,能找到的痕迹都找遍了,射手三人没错”。 李立明没有说话,这时我说道:“明哥,我们两家在身后都安排了人手,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两边的人都没发现,当时在山林中还有人在?”。 李立明瞅我一眼,那眼神中满是不屑。我赶忙改口,这么说他很容易理解偏差。那天是人都出来,我们就中枪,如果是三个射手,那么这些射手间的相互配合就说明,他们不是普通的枪手。李立明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先前的轻视不屑不见了。 “这么说就对了,不是咱们两家人不行,对方的确是有来头”李立明道。 张春来说道:“是啊,看来对手就是抓住了这一点,他们也不想对我们不利,要不然不能使用麻醉弹,步枪都有了还差步枪弹了吗?”。 李立明看着地面瓷砖,脑袋里在思考。 “不用担心了,以后就一起做事吧!陈东家这么做,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李立明道。但是紧锁的双眉,可看不出一点轻松。 这时张春来的电话响了,打开一看,随即对李立明说去接个电话。 张春来在走廊尽头阳台上听了半天,我猜是安徽那边来消息了,连日来我们在这边折腾的够呛,到底是不是一场虚惊很难说。张春来打电话的这段时间里,我和李立明在屋里说湖北的事情,那些打枪的人,我一直想不通。能在当时那么短的时间里打中六个人,这需要很多先决条件,绝不是枪法准就行,射击水平和相互间的配合,都要达到一定程度。 说到这李立明来了兴致,说道:“对呀!你是当兵的,对这些你最有发言权。不过你当时也是中枪倒地,醒来就在帐篷,对很多至关重要的情况还不知情就离开,错过了最佳调查时间”。 我对李立明说道:“我们两个醒过来,就被李博生安排离开,这个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李立明听到这里,又瘫软下去。李博生的做法,真让人琢磨不透,把我和张春来调走的那么快,是什么用意?最简单直接的考虑,是第一时间把张春来和我调开,是最好的保护,李立明可不这么想,他肯定还有更深的考虑。 张春来回到屋里,人精神了许多。让李立明先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养养精神,晚上一起去喝点,当地的特色还不错。 走出旅馆,张春来说安徽的赵叔叔是正常死亡。夜里可能是和村里的什么人喝了酒,第二天早上被发现死在家中,他的儿子一家处理的后事。在他儿子通知上海同学时候,提到了咱们两个,上海的同学还算理智,告诉了赵叔叔的儿子,肯定不会是张春来。挂断电话,张春来连日里的紧张一扫而过,神情放松不少。 大体情况就是这样,赵叔叔的过世,消息很悲痛,但是也正常。赵叔叔爱喝两口不假,但是他老人家能忍得住。我想肯定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才和同村的人喝几口。 “那这边,你看还要继续吗?”我问道。既然赵叔叔的死因没问题,我们也别疑神疑鬼,该撤就撤。 张春来还拿不定注意,盯梢是肯定不用了,但是黎院长的身上,还有很多我们需要的线索,查这条线现在是最佳时间,就这么放开张春来不甘心。可是已经告诉了黎院长,赵叔叔过世,现在再回去问,人家肯定反感!现在是不能再问了,也不要见面,还是电话通知黎院长一声。 至于黎院长的家人,必须要跟住,尤其是她哥哥的孩子,肯定也会知道一些。 “那就这么决定,留下他们两个继续在这。不过黎院长就不要盯了,重点放在那个女孩身上”我道。根据我的总结,眼下的情况就是这样,如果没有赵叔叔之前的电话,黎院长连自己哥哥死因疑点根本不会透漏。这些当年的知情人,遇事首先考虑的都是自己的安危,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如果这时候再上去找黎院长,肯定遭到反弹,调查的进度无论如何都要放慢,不能急功近利。 张春来认识到这一点,也正是他此时心里想的。想让这些人开口,困难重重。 夜晚出去喝酒,张春来对李立明说了小刀玛的事情。他很惊讶,‘墓有尸癣,必是宝穴’。土贼的老话是有道理的,可以去看看。张春来说自己手头有些好东西,就烦请明哥给牵个线,找地方出手。 李立明说道:“没问题,玩够了我再带你们去,苏老不在家,我们难得有时间还没人管,所以现在是收斗的黄金时期,那些不知来路的人不要考虑,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包在我身上”。对于本地特色菜,李立明敞开了下巴猛吃,要啤酒的速度吓坏了服务员。 张春来问明哥,在他认识或见到过的人里有没有一个年龄大概六十岁上下,没有鼻子的人。 李立明眯起眼睛,好像在收索脑海中的记忆,半晌说道:“没鼻子的没见到过,不过年纪那么大的倒是有那么一两个终日幪着脸的。这些都是大有来路的家伙,而且都是身份了得。可以说都是土狗里泰山北斗级的显赫人物,最好不要招惹”。 张春来也没有细问,土贼圈子很复杂,相互之间的利益关系纠结,说的话多不是什么好事。岔开话题,张春来说起了丁晓东,他继续留在那里,时间早就该差不多了,能查到多少现在肯定有结果了不是吗? 李立明说道:“晓东我通知他来,咱们一起去哪个纳古二板。这家伙还在湖北,真是气人,神农伏羲采药的地方现在被他霸占了,他也在那尝百草,为祖国的医药事业鞠躬尽瘁呢”。说到这李立明呵呵自己苦笑了起来,自言自语的说,苏老只想借陈东家的力量做些事情,想不到刚刚动手就碰到如此棘手的事情,把你们都连累了。 提起一杯酒,李立明的神情满是歉意。 张春来和我立刻注意到,李立明说的话里,隐藏了什么。两个人的表情李立明注意到,但是他没有理会,自顾自的说起来。 王宇找上门来,那天的全聚德里,包括苏老在内,几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当天酒桌上的话就不提了,只说当时的苏老,他是愣在当场。王宇的母亲是他早年的恋人,可是王宇的父亲之死,苏老根本不知。苏老愣住的原因,是王宇的母亲,那个林敏的失踪。 至于送王宇去找你们的大姐,出于什么目的,苏老都没有推诿,当即在陈东家和李博生的面前,把你们两个给要下来。“我出现,他们就把人送上来,冲我来的就归我管了”李立明说,这是苏老的原话。 然而后面的发展出乎意料,没想到从地下一出来,就上演这么一出戏,楠楠因此差点没命。敢在那种地方,用那种方法,这幕后的大佬手段可谓高绝,苏老感到这是恐吓。所以,当即就决定出国。 “前前后后的因果太复杂,我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脑子里也很乱”李立明道。 走之前对陈东家什么都没说,并不是自己走了就什么都不管。而是告诉那些冲他来的人,他们的目的达到了。邵军一个人在天津,丁晓东留在湖北什么用都没有,他查不出来什么东西,只是借用我们,对那些人表明一个态度,‘底下人不会善罢甘休’。 张春来和我对视无语。 这一点正确,他出国一走了之,所有事端放下了。底下人还在,年轻气盛,一口恶气怎么能忍,对这件事肯定追查下去。丁晓东留在神农架林区就是摆个态度,邵军去天津能做什么!邵军还不能笨到上去肉侦,惊动了王宇的家人,自投罗网一样。 “从湖北李博生把你们匆匆弄走,这一点来看也没毛病”李立明道。 第102话不是好事 张春来刚刚苏醒,李博生就弄车把我们送走。最直接的用意是保护,这个陈东家会看在眼里。苏文酒桌上说这事归他管,但是李博生的做法表明,你们两个人在他眼里不会放下不管,这也是对那背后势力表明态度,‘一是陈东家的人收回去了,没和苏文的人在一块。二是李博生怀疑这事就是苏文做的’。快速调走,表达两个意思,李博生厉害。 “但是有个前提”李立明说道:“在我们两家当中,一定有内鬼”。 话到这里,我的脸色沉下来。背后的争斗这么复杂,心里本就反感,听李立明一说,几个老家伙心里都知道有内鬼,采用的应对方法心机颇深。让季秋给我带来简单几句话,该不会是陈东家是出于有内鬼的考虑,先来试我的水吧!我是军人,那些打黑枪的人又不是普通射手,别说,这个前提还真有。 “肯定不是你”李立明指着我说道。在湖北地下,你是什么时间到张春来身边的,你自己说过,你和王宇在湖北等待的几天里,邵军对你们的观察始终没有间断。所以,对于我他们早有判断,不可能知道王宇是前提,更不能说有什么关联。 张春来注意到我的脸色,对我说别多想,跟我没关系。邵军对我有观察,这让我有点想不到,不知道王宇,更不能有什么关联。这个判断是怎么得到的?看来苏老鬼的手下,人才济济呀!下地本领不多,观察人有能力,想想也对,苏老鬼用这么个人,应该是出于形势需要。 “哼”。 有气无力的冷哼,有没有关系不是谁说的,而是谁认为好吗!保护好自己,五个字季秋亲自来转告,这你让我怎么想。李博生怀疑我,是肯定了。‘李博生那边很难说会怎么样’,东家这句话不也是前提吗!陈东家知道,所以才这么做。不是李立明分析,我都摸不到头脑。 勾心斗角,不是好事。 在这一大群人里,我生存艰难,弄不好都要粉身碎骨。这是我此时真实所见,事发突然都能搞出这么多弯弯绕,跟他们混,对我来说真不是好事。 第二天一早,我们都换好了衣服,就等李立明出来。张春来昨夜说了很多话,让我别想这个别想那个,马上去看那个边境小城的尸癣宝眼,必须静下心来。都是废话,这种事怎么能不想,心里早有退堂鼓,这时候我就不能一走了之吗! 还是张春来最后一句说到了正题,两年多前的东北相见,张春来就对我有所了解,能让我来他本人是深信不疑。至于李博生,现在是东家说话,叫我们跟着李立明,何不顺水推舟,就跟着好了,无论是东家还是李博生,都去他个蛋,弄不好苏老鬼都把咱们收到麾下,跟东家和李博生,老死不相往来。 算你有老猪腰子,这么办也是我没脾气上来一走了之的主意。说什么人无二心是品德,这话在我这就是狗屁,我抱哪个大腿不是抱大腿,攀上李立明是个不错的选项。 纳古是一个风景秀丽的村庄,山路崎岖,但是公路建设的很好,盘山而上也没多大颠簸。车行在险峻沟壑上的桥梁,天崭通途的感觉,景色真是太美了。 哈尼族布朗族都各有特点,沿途看到了很多民居,古香古色,真有买个吊脚楼,定居在这里的冲动。站在路口观望,这里很难说是个什么级别,乡镇村庄都行,地域范围真是不小,但看起来缺少城镇的样子,一些重要的设施找不到。 按张春来留下的联系方式,很快找到了小刀玛的爹会家,接我们的是两个傣族青年,其中一个是小刀玛的舅舅,叫岩双。 岩双个子不高,头上的头巾包成很大一团,小马甲裸着黑黝黝的肩膀,牙齿雪白也许是黝黑的面色衬托的,眼睛闪烁着狡邪的目光,八成把我们当成有钱人了。另外的小伙子和他差不多的装束,我只看了一眼,报以礼貌的点头招呼,他厚厚的嘴唇给我印象很深。 他们一见面就称我们是尊贵的客人,我们心里只是苦笑。这里常年都不断游客,相互间的交流很容易,张春来抢先说明我们是学生,来这里只是考察一下,不管多长时间,钱我们是照付的。我们没有进屋,说是不要打扰老人,我们直接去住处就好了,改天再拜访老人。 岩双的车开得很好,张春来询问了小刀玛的病情。都是年轻人,天然没有生熟,一路上有说有笑,岩双他们也被我们搞的哈哈笑个不停,直到目前才知道爹会就是爷爷的意思。厚嘴唇说话狂放,直言村里的大小事情没有他解决不了的。这么说话是受我的感染,他知道我是东北人。旅游兴起,这种边境小村的青年就绑在一起,运输拉货,修理设施,担负起很多重要的工作。 这辆小面包车是岩双家的自用车,可以客货两用,现在是旅游旺季只作载客用。大多数游客喜欢交通方便,在这个靠近边境的旅游发达村庄,没有私家车会丢掉很多客人。面包车直奔公路的东边,那里是个度假村,是80年代**投钱建成的,现在经过开发商多年的投资改造,风景比以前好多了,经营执照很难办下来。李立明知道岩双想表达什么意思,有许可,就是合法正常经营。不得不说岩双的经济头脑可以,想要钱还不好意思,话说地委婉。 “每过三四年,村子都会变个样”岩双自豪感爆棚。很明显,一个产业发展起来,周围的人们是直接受益者,黑不溜秋的岩双和厚嘴唇,听说话的口气就知道,两个青年人的生活富裕惬意。生活压力对他们来说,不存在的。 我们三个伸着舌头,青山绿水果然就是金山银山,经过的度假村,游泳池只是瞥了一眼,那奢华堪比大片里的场景,池水碧蓝如玉。 到了度假村里,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山野气息浓郁的村寨正门,古寨和泳池搭配起来别有一番韵味。无论是展板还是观景区里体现当地生活的模型,都透漏出原始生活方式的美感,心里羡慕不已。 岩双带我们到了一个三层的小楼里,里面走出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傣族姑娘,看到这个傣家姑娘,我的头像是挨了一记闷棍,慌忙看向李立明,李立明正吞着口水,‘咕噜咕噜’的响。就连平时对美女不怎么感冒的张春来,两眼也突然发直。 眼前的这个傣家女孩,面容白里透红,两只眼睛里像要滴出水来,身上全是银色的饰物,头上没有带头巾,一头乌溜溜的头发水泻下来,加上高挑的身材,纤细的腰肢,紧绷绷的小腿肚,平时我就爱看丝袜和大腿,这时我的眼睛已在她身上游走遍了。身材皮肤都没的说,更要命的是娃娃一般甜美的脸蛋,绝对一百二十分美女。 这时女孩对岩双问道:“他们就是治好了刀玛的研究生吗?”。 平时对美女并不关心的张春来,此时也没反应过来,急忙说道:“对,一直都在研究”。 说完就觉得有些失言,还好她并不在意。看来小仙女对男人看自己的眼神习以为常了,她知道自己有多美。 女孩儿带我们上了三楼,这里每个小楼都是原村民的,对面有几个小楼是连在一起,看样子是留给人数多的旅行团。上楼的时候我不自觉的小声说了一句‘要血命了’。进到屋内的时候,李立明就说小姑娘真漂亮,走道都直淌水儿啊!以前见过几个像样的车模,今天算是看到极品了。“你们信不信,我要是把她带到大城市,让她也成为车模,绝对能干掉那几个韩国国宝级的”。 一进屋里,李立明就迫不及待的说个没完没了,要把这小姑娘弄走。不管什么方式,连哄带骗或者直接上软妹币,只要弄走就行。总算看清了李立明的真面目,想改行当人贩子。 “别别别”我说道:“明哥,咱们是刀口舔血的生活,给不了人家幸福,理智一点”。 “幸不幸福是另一方面,没发生的事情上哪知道去,重要的是眼前能够在一起”李立明对我的好言相劝嗤之以鼻:“你懂个屁”。 张春来反复考虑,咱们帮助过刀玛,但是在这也不能以人家恩人自居,该付钱是一定。但是咱们说是学生,只有明哥不太像没关系,想把学生的身份坐实,必须突出学生的特点,花钱不能大手大脚,该讨价还价还是必须的。李立明甩给张春来一沓钞票,砍价这种事只能是张春来去。 一沓钱两个人推来推去。 不愿意看这出,又不是什么大钱,换好了泳裤,准备下楼。 游泳当中村寨中又来了十多个游客,看样子不像是刚到的,应该是进山中景区回来的人。我们到的时间是下午,不是旅行团到达的时间。浮在水上看经过的美女,什么叫养眼,这时候的角度刚刚好。 “她叫玉香”游泳当中张春来告诉李立明,她不是岩双的亲戚。 李立明反复思考,晚餐的时候和她聊聊,处好关系让她帮忙坐个顺风车,跟那些旅行团进风景区。反正也是等晓东,就把学生游客的身份坐实,我们就是来玩的。岩双把我们送到这里,就是巴结玉香。不是岩双的亲戚,那应该没什么顾忌,晚餐当中打听一点小刀玛的情况。 “千万注意分寸,不能对小刀玛的事过于执着,言语之中轻描淡写最好”李立明道。 第103话警察大哥好 早上被一阵敲门声弄醒,穿好裤子去开门,手在门把上才发现门并没有上栓。一打开吓我一跳,两个警察穿着制服站在门口。 两个警察‘大清早’的来到,我在心里迅速合计,是不是岩双把他们招来的!提出过去刀玛遇险的地方去看看,该不会是他通知警察了吧。转念一想觉得不太可能,岩双不会笨到去招惹警察,那条武警警官干部裤太熟悉了,上身半袖是部队的丝织T恤衫,身后穿警服的夹着公文包。 记忆在脑中一闪出来,靠近边境地区的边防派出所是由武警部队来管理的,他们也是警察性质,但我现在还不是‘犯罪嫌疑人’,抱着侥幸的心理,镇静一下神情,我对他们打招呼道:“警察大哥好,这么早来有什么事吗?”。 前面穿干部裤脸色黑黑的警官说道:“我们是边防派出所的警官,没什么事,只是来走访一下,最近两天有报告说在边境地区能听到枪声,这的环境很复杂,游客的安全是我们的责任”。 说话中我听到李立明在一边‘睡得’很熟,匀称的呼吸伴有一点轻微的鼾声。我心里骂道‘你还真够能装的,雷子找上门来了你还能睡得这么踏实’。 看得出来玉香平时和他们没少打交道,这时玉香走上楼来,对他们说,这几个人是昨天下午才到的学生。 身后的制服警官说道:“你们进山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没有,比如这里常有的‘跑山货’的,他们是不要命的亡命徒,遇到了会有危险,你们最好不要进山了。少数民族的居民家中都私自藏有枪支,快,等自治州**下令,都收了他们的枪”。穿警服的警官是个尖下巴,眼睛带着血丝,火气很大的样子。 这个警官有点没有耐心,肯定是对因为枪声害的他们出来走访有点来气,这可以理解,换我是警察我也不愿意这么热的天大清早出来问这问那的。 前面的那个干部裤应该是他们之间的领导,黑黑的脸庞看上去人很厚道,面容看着就觉得容易打交道。“没事,枪声有可能是越南那边传过来的,这里的边境复杂,我们是为你们负责”黑脸警官说道。 我看出他们没有走的意思,请他们进屋坐下来,和他们唠起家常。说明我们的情况,难得有个假期,出来散散心,现在学校里的课程时间安排很紧张,我们就是出来玩玩,缓解一下大脑神经。绘声绘色给他们讲了一些学校生活,都是从季秋那里听来的,想不到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两个警官也是一阵阵的开怀大笑,聊天中我很害怕自己的一些动作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尽量不去做别的事,怕一些举止给看出来我不是学生。 楼下大厅传来张春来的声音:“刘宏,我拿错了学生证,你先下来”。 我点头表示歉意,抱着背包快步跑到楼下,一看到张春来我的五官纠结到一起,轻声说道:“来了两个警察,一大早跑哪去了我的哥,这时候你叫我下来干什么,不能是拔营吧?那没事也有事了”。 “我看到了,就是用这个方法,先把证件调出来,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到”张春来说完转身就出去,一阵风似的消失不见。 跑上楼梯,两位警察迎面走下楼,说不打扰你们了,在这里好好玩,不要离边境太近。安全第一,你们可是高学历人才,将来要为国家做贡献。赶忙鞠躬行礼,连说警察大哥辛苦了。客套的开玩笑送他们离开,去检查别的游客。 短暂插曲,一时让心里生出暖意。国家对人才的重视,来自全社会,人人如此,何愁不会强国。突然间恨自己白白浪费了学生时代,自己明明有机会,学不进去,那时候的借口多么可笑。 目送他们到不远的另一个小楼里,我转身问玉香:“玉姐姐,他们经常来这检查游客吗?”。 玉香说这里派出所的人时常会来检查一下,这是度假胜地,警察一般不会来,只是有什么事的时候才来。因为几天前的枪声,怕游客有安全问题。他们即使来检查也只是询问一下,很少查证件,现在来这地方消费的都是有钱人,有钱人的事情很难说的,现在的人际关系很复杂。话说到这里,我看玉香的眼神也是怪怪的,这么一尘不染的小仙女,也知道现在社会现状。 “岩双这个笨蛋,看我不告诉他爹会收拾他”玉香狠狠的说道。 我苦笑一声,心说我们可不是有钱人,我们是有故事的人。今天他们两个要是认真起来把我抓回去,我再‘禁不住诱惑’全招了,我招供的东西能让他俩晋升到公安局长。后面的事能吓坏你这个小仙女。 长出一口气,上楼的时候我脚步沉重,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一来,身体像散架了一样,从未和警察如此之近。 快到楼梯顶的时候,身后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张春来也急急的上来。 ‘你可真是来去一阵风’。 进到屋内,李立明拿着电话不停地甩着,他的姿势实在夸张。张春来问他怎么了,李立明嘴里骂道:“他妈的,昨晚电话进水了,我说怎么闹钟不响,我还等晓东的电话呢!他今天能到这”。 我赶忙拿出我的电话,换上李立明的卡,开机一看,里面有几条晓东发来的信息。李立明看过信息之后,立刻打了电话。电话里的丁晓东说马上就在西双版纳出站,他会尽快赶来。 “现在准备,跟团走”玉香在门外喊道。 李立明比对地图,确定我们的大概方位。跟在旅行团的后面,离人群远远的,每当遇到山涧之中的吊桥,都吓得我腿软。玩了整整一天,自然是无比开心。 晚上大家一起去接站,丁晓东到了。 近三个月不见,丁晓东和李立明一样,都像是非洲逃回来的,又黑又瘦眼角带着倦意,李立明可能是告诉他了一些我们现在的情况。此时的丁晓东一身学生的装束,背着一个大背囊,好在他气力不错,要不还真背不动。背囊的个头就看得出来,里面不少东西,他一直都留在神农架,里面居然还有睡袋,这家伙胆子可真大。找出我们还剩下的一套傣家衣服,扔给丁晓东,他就是不肯穿。“没事呀!新的没人穿过”我道。 然而从接到丁晓东开始,我就觉得他眼神不对。 点燃一支烟,斜倚在墙角扬头吐着眼圈。李立明回到我们这边,喘了口气,说道:“陈东家叫他们联系了我们,说明陈东家还是相信咱们苏老的,苏老说了,一旦这样的话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信息可以互相告明,毕竟苏老还有那么多事要麻烦陈教授”。 丁晓东说道:“那天你们走了之后,李博生的人在那里搜索了两天,找到好几枚弹壳。至于是用什么枪打的很难说,但是从位置来看,绕到我们之前入口的左后方山谷中,对方好像知道我们会从那里出来。找到弹壳的地方有三处,但是数目不对”。 丁晓东的话让我心里陡然产生很多疑问,赶忙问他数目怎么不对!找到弹壳的位置是三处,三处地方找到四枚弹壳。楠楠中的第一枪打在耳蜗,第二枪在脖子,除了楠楠之外,我们都是脖子一枪。也就是说,还有三发弹壳不知在哪个位置,至少还有一名伏击射手。翻白的眼睛看我,丁晓东八成有想说的话。 “看来对手大有来路啊”李立明望着天花板说道。丁晓东的话里,我能听出来什么意思,那些射手藏身的地方隐秘,已经不能用射手来形容,这样的身手只有军队才有。 瞅一眼李立明,又转头看丁晓东,他的神色分明就是怀疑。丁晓东问那天是谁最先发现我们的? 张春来说是李先生派出来的人,在我们下地之后的第二天上午才赶到龙象村,大概就是咱们在地下遇到那个长毛兽之后进的山。找到咱们的时间应该是中弹之后没多久,据唐师傅讲,当时我们每个人都是面朝下,好像是被人家故意翻过来,这么做是不想让深度麻醉的我们,被舌头滑入喉咙而窒息。 “那就对了”丁晓东说道:“前前后后都是李博生的人在做事”。说完下楼去游泳了。 扔下这么一句话,让我们脑海翻腾。丁晓东没查出来什么,却把所有疑问都放到李博生身上,分明就是甩锅嘛。我是想的更多的,那些射手究竟什么来路?丁晓东不是怀疑我,而是怀疑李博生。 张春来说道:“明哥,你说会是李先生叫人做的吗?”。心中大骂张春来你个笨蛋,这么说话知道有多白痴吗! 李立明跳起来,翻出丁晓东的烟盒,拿出点上。看他眼神冒着精光的样子,好像那烟盒里装的是宝贝。李立明高兴地喊,晓东的烟都是他亲手培制,抽一口神清气爽。 李立明吸了几口烟,眼神带着陶醉。然后缓缓的说:“我只抽晓东卷的烟,也只能是偷着抽,晓东平时很狗馊”。 坐稳之后,李立明说这件事要从最开始分析,王宇敲响你们的房门之前,他必须知道下面要发生什么事情,去湖北神农架。这一点在四川地下的时候苏老就说过,但是自己父亲的死因可是没人知道的!张春来和我忽然像是找到了什么法门,对呀!他爸爸脑袋被蛀空了,这没人能怀疑到苏老鬼身上,他母亲是怎么知道的?一路追出那么远。想要全部理清楚,恐怕不是一时半晌能行的。 至于那个李先生,不知道他和陈东家到底什么关系,人和人的关系之间很微妙,李立明一个外人不好说。但是陈东家的身份和他的学问我们都是了解的,就为这个苏老才很多年都想和陈东家搭线,苦于这社会现实让他们互相都不信任,苏老找过他几次都没成功。那天在四川终于有所转机,可在场的人你们也知道,情况有多复杂,苏老说最大的可疑就是那个李先生。 张春来低头不语,半晌缓缓的说道:“李先生和东家很多年了,早期是在湖南省的一个文物管理所工作,他是那个时候和李先生认识的,至于怎么认识的我不清楚,之后东家到了北京工作。有一次东家和我说过,能到北京工作多亏了博生,能有今天的学识也都归功于他。明哥,我要是有你的思维逻辑,事情也好办多了”。 语气带着感叹,张春来知道的东西,都是陈东家告诉他的。现在也理解了,张春来刚才那么说话,看似白痴,实际上把我们摘出来了。锅可以让李博生背,自身先摘巴干净!张春来还可以嘛!没那么笨。这一点我应该向他学习。 李立明半躺着说道:“有些事还是多了解一下再说,陈东家能说感谢李先生的话,不说明什么问题。我们眼下只能是多多防范”。 张春来微微点头,对这个也认同。像他们那些老谋深算的人,嘴上和你称兄道弟,心里想着整死你也有可能,道上多年的厮杀,那种人心狠着呢。 天边的夕阳洒下一片火红,站在水里远望,景色真是美得不得了。 耳边传来优美的乐曲,那乐声宛转悠扬。我不禁说起这声音比葫芦丝还好听,能让人全身轻松浮想联翩。 丁晓东道:“那就是葫芦丝,你没听错”。 我有点发窘,立刻反驳。“葫芦丝我见过,这应该是一排管子的那个”。 第104话这里曾经很复杂 “从方向来看,咱们的东南方向是越南”李立明道。从白天的地图比对上看,刀玛遇险的地方应该在那边。雨林地貌,而且山中地形大多沟壑横生,若想林中穿行,没有向导根本不可能。即使明天有岩双带路,也不能超出小刀玛遇险的地方,不然会引起怀疑。大概预定一下,小刀玛遇险的地方离宝眼肯定不远,有岩双带路,我们脚步最远处就定在那里。 来的时候张春来和岩双敲定过什么时候出发,不用特别通知他。 泳池里进来几名游客,美女居多,李立明转过身趴在泳池边咯咯咬牙嘀咕,这身材要血命了。四个人划拉到泳池一角,不能离他们太近。 天色渐暗,玉香来给泳池开灯,我们也爬上来,身上凉爽没有必要再留在水里。李立明第一个逃走,玉香穿得很少,李立明是怕把持不住。 没等上楼,岩双就到了。 脚步匆匆,岩双似乎有急事。四个人纷纷爬出水,把他带到楼上。 从岩双的话里我大概了解到,这里靠近越南和老挝,再有不到十几里就是边防哨。可这边还是旅游胜地,一年当中从不间断游客,主要是这里气候宜人,度假村经常接到旅游团,所以这个村的大多数村民都在这个度假村周围盖了吊脚楼,接待游客,夜晚经常举行篝火晚会,表演民族舞蹈。周围能看到不少人工修建的风景区,高峰时期时常有游客提出进山野营。警察来检查游客,是人家认真负责,没什么事。 傍晚的时候,岩双对家人说明天要去东面山谷,没想到这话遭到了老人的阻挠。现在来到这里,要和我们商讨要不要去。 小刀玛走失的地方确实是从这里再往东,进到深山,那里有个不太大的湖泊,周围有很多大山和悬崖,地形复杂的很。要去那里可不容易,小刀玛也是和几个这村里的孩子一起去的,平时家里老人们总是提醒,千万不要去那边,因为想去那里,要经过一个雷区的边缘。一群孩子没轻没重溜进山,事情过了这么久,老人们的责备还没平息。 对越自卫反击战时期,当时敌我双方为渗透和反渗透,在边境线附近埋设了大量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种类繁多,而且军工质量都属上乘,越南在抗美之后接手了大批的美苏装备,交战双方的**在当时来说,绝对是高水平。经过这么多年,山中的大部分**仍有杀伤力。时至今日,扫雷工兵部队还在进行着紧张的排雷工作。 小刀玛是和几个邻村的孩子偷偷走的,当时没有大人知道,大家都在忙碌。晚上发现找不到几个孩子,大半个村子的人才进山四处寻找。整整一天半才找到,当时刀玛的脑后只是一个小伤口,别的孩子说是一个很小很敏捷的小动物给咬的,谁知只过了一晚刀玛的脑后就长出了一只像是眼睛的东西,而且刀玛还昏睡不醒,睡觉的时候也是紧皱眉头。没办法才到了勐海县里,真是刀玛的福气让他遇到我们这些研究生。 他说到这里,心里也不是滋味。这意思很明显,明日进山,十之八九要泡汤了。 我对他语重心长说道:“是啊!我们就是为这件事来的,刀玛得的是很少见的疫病,没什么可怕的。该痛恨的是战争,遗祸后世。我们去那边实地考察,也是想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件事,有一种未知的有害菌或者病毒存在,把它找出来,是我们这些学医的责任,为了人民生命财产安全,责无旁贷”。 岩双的表情有些动摇,被我的话感染。“你们想去那边倒没什么,只是那边的情况很复杂,山高林密水道纵横,有些地方还有泥沼,那里一旦掉进去,就要有经验的人来救援,不然会出事的。这还是小事,在我十几岁的时候,那边经常有些驼队走山货,开始这边的人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后来才知道那是带粉儿的”。 张春来问道:“那现在还有干这个的吗?”。 岩双说道:“最近很多年没有了,偶尔的也能听说有个别的几个人走山”。 几个人心里想着,照岩双说来,真有点麻烦。碰不到还好说,要是不幸碰到了,手头没有借力的家伙。 岩双说道:“没什么麻烦的,几位大哥是研究生,还是为了研究疫病病情来的,明天刀玛的爹会要来看看你们,等老人走了我们再研究怎么去,反正这两天游客不多,我对那边还算熟悉,雷区也有标记,我带你们去。刀玛的爹会腿脚不太利索,明天我们就做做准备就行”。 李立明赶快打住话头,别让老人家过来了,明天咱们先去看看路线,也许不用走那么远就有收获。老人家腿脚不便,我们去看望就好。 岩双接着说道:“那要看咱们走多远了,你们要是进山搞研究当天差不多能回来,就带点吃的就行。要是游山玩水的话,那就不行了,我们得住在山里,需要有帐篷。必须还得带上枪才行”。 帐篷小事,以往很多游客都自带帐篷,走的时候随手一扔,那东西岩双有的是。其中不乏进口的大牌,岩双家里就有满满一大仓库。收集起来,便宜租给后来的游客,能挣点小钱。话说到此,心里真对岩双有一丝羡慕,家在旅游胜地就是好,捡垃圾都能生财。 我问道:“真有带枪的必要吗?而且你真的有枪?”。 岩双呵呵的笑了一声,并没回答。只是说自己就现在去准备,顺便也告诉老人家一声不用着急来。 送走岩双,丁晓东就问起尸癣的事情。“尸癣是尸毒引起,不同的尸毒表现的外观不一样,同一种尸毒在不同体质的人身上也不一样。像是眼睛,单凭这一点很难判断,必须找到毒源才行”丁晓东道。 “找毒源干什么,找宝眼才对”我说道。 丁晓东翻着白眼,不知道毒源在哪,怎么动手。毒源存在古墓当中总要知道在哪,遇到危险好知道往哪避才对。 有些东西不屑于跟他争吵,大家路数根本就不搭。尸毒并非只存在于邪尸之上,而且我的套路一直都是快打快决,和他们那种步步为营的思想不搭边。不过想想也对,人家下过的大墓,我都没见过,谁叫咱是东北来的,至今连个像样的券门都没见过。这就好比骑马的和御剑飞行的谈论飞翔的感觉一样,谁都理解不了对方。 张春来坐在长凳上,仰头看着月亮。偌大的度假村院子里,张春来的身影显得孤单,仰面朝上,只有月色和星光。 我也坐下对他说道:“别想这些,我知道你看到赵叔叔和黎院长的时候,你都有一种亲人的感觉,想找到你爸妈他们那一代人身上的亲人气息。人有旦夕祸福,生老病死不是谁能左右的。先别泄气,一切看情况再说,也许他们真是命里注定如此,上天注定让他们见到我们说些情况之后才上天堂的呢!俗话说冥冥中自由注定,冥冥是个啥东西!我们不相信冥冥,但是我们应该相信注定”。 语无伦次的劝解,张春来无动于衷,就这样和我坐了老半天,我的话没说到点上,也只能这么陪着他。 “问你一个很久都想问的问题,小宏,和我在一起你觉得你值得吗?如果有一天你我都被那些神秘势力给灭掉,你会后悔帮我做这些吗?”张春来说这些话得时候,低头看着脚下的石块小路。 我长出一口气,说道:“没什么后悔的!选择来投奔你,就知道你有你的故事。有些东西想想确实可怕,但是事情就是这样,怕也没有用,我们都有自己的使命,我的使命更重。能为父母之仇坚持这么久,身为人子这一点你做的正确,不去安逸苟活,难能可贵。我们都一样,不去承担自己该承担下来的东西,做个普通人,打打工挣点钱,平平淡淡走完一辈子,谁也说不出来什么。可是自己想来这又有什么意思!来到你这里之前的事情你不问,这让我很欣慰”。 张春来好半天傻笑一声,问什么!有些事我不说不问,证明我心里有数。两年前东北见面,当时就知道你的萍姐和那个老头,给我的感觉就是这两人成不了大事。如果对你问这问那,反而让你怀疑我的能力,那样不是所有等待都白费了吗!那时候见到你之前,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我知道却不想提。 “不过话说回来,你有什么使命?不能是为了钱那么简单,也不会是当年东陵盗案还没完”张春来道。 “不对,你理解错了,到你这来,只是想找个适合自己的地方”我说道。我是一个人,想做自己要完成的事难比登天,那种难处是那些大家之人无法理解的,对于出身在土贼世家的人,自然什么事都好办,捅了大篓子有家族势力顶着。我有什么!不去投靠那些有来历的人,就是不想卷进与我无关的是非里去,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做什么事都随意的多,也好相处,毕竟咱们是同龄人。可是东家和李博生,还有那个苏老鬼的出现,让我已经生出退意,好在咱们现在能抽身出来,到苏老鬼的人当中安身,也许还有余地。刚才和你说那些,就是想告诉你,再这样下去,我很不喜欢,不是逃走就是抗争,有你在,我不想开杀戒。 张春来盯盯看我半天,被他盯的很不自然。 “最重要的一点,你记住了,只要我不死,天塌下来也能翻盘”我接着道。 这句话是给张春来交个底,也是上一道枷锁,关键看他能不能理解我这话里的意思。而且我觉得,目前为止一切都是假象。张春来对我的来历来由不闻不问,都是假的。只说萍姐和老路的不是,不提我的来历,但是经过东家问话,至此张春来对东陵也稍显注意。 ‘探底都这么拐弯抹角!’。 心里生出一丝不爽。 “你怎么不骗我?”张春来过了很久问道。 第105话前途凶险 “你指哪个?”。 张春来的话让我一时想不出来缘由,‘为什么不骗他!’这话由何而来?从到张春来身边,要说骗他的事情还真有,打打闹闹那是搞笑,真章的事情,我还没有骗过他。 “保护好自己”张春来道。 长出一口气,张春来是指这个。 转念意识到不对,保护好自己,他知道这话没有骗他,证明他知道这是季秋给我带来的东家叮嘱。我也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看张春来,他是怎么知道的? “哦!”我说道:“那天在医院的对面街上,你问我之前就知道东家给我带来了什么话吧!”。 话说到这里,再往下已然没有必要。不管是张春来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就算是在那天问我之前必然知道答案,知道还要必有一问。我只认定这个时候张春来还在试探我,信任这个东西,真不是什么人之间都能有。 “这是东家的安排”张春来道。 压住火气,不想以这种方式爆发,给你留一丝面子让你把话说完。“你说你是东陵盗营的后代,建国之后国家有过两次大规模人口普查,找到很多当年盗营的人。但是东家知道,很多人想找的不是那些普通的士兵,而是当时新编十二军的手枪营官兵”张春来道。 身体放轻松,倚在长凳上。“那和保护好自己有什么关系?”。 “试探你的器量”。 手枪营是新编十二军的精锐,也是孙胡子的近卫部队。在建国后找到的人中,有一个流传,就是当时进入遵化县的部队当中,有两个手枪营。 你是盗营后代,即使你掌握那些核心的秘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一个人很难做成什么事情。这么做的目的,是看你的器量能不能在土贼圈子里生存下去。如果你编造一个谎言欺骗我,东家说那就是耍小聪明,以为简单的保护好自己五个字就是东家对你特别重视啦!在这么复杂的情况下,想凭东家对你说保护好自己,就想独善其身,这样的人难免有日后喧宾夺主的野心,对张春来来说是最大不不利。以自我为中心,高傲过头,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留的。 虽然不明白,但是还想听听他下面怎么说。 “如果你毫不隐瞒,那就证明你是真的聪明。明明知道这话说给我,很难保证你我不会起什么隔阂,还是实话实说,所有事情让别人去消化,这很厉害,能堪大任”张春来道。 “厉害谈不上”我说道:“我可没想那么多,只是找不到理由编个谎来骗你,真没必要”。语气当中已经流露出不满,这种试探方式,在我心里认为实在下作,哄小孩玩一样。 “别理解歪了”张春来道:“到哪混就要遵守哪的规矩,规矩你知道的,不能没有”。 这叫什么狗屁规矩,让季秋不远万里坐飞机来,就为了那么几句话,做法下作不说,有点小儿科了吧!张春来在追查当年的线索,这时候弄来一句保护好自己,是想我在张春来身边,时时刻刻注意保护自己,这句话的意思有很多种理解。在张春来身边,最好的保护就是自己置身事外,对张春来的事毫不上心最好。 张春来满脸堆笑,你可以认为小儿科,但你不能说全是针对你。其实不仅仅是我,对张春来,东家也给了话。 东家给张春来的话是,‘希望每个人都做好自己的事’。这话让张春来头疼,东家究竟所指什么!现在是张春来追查线索的时候,也是离开东家,即将栖身苏老鬼的人当中。做好自己的事,从字面上理解不出东家的希望是什么。做好自己的事,是让张春来尽快找到线索理出头绪,了结父母之仇?还是乖巧的跟着李立明他们?每个人都做好,每个人都指谁呢? “重点是季秋”张春来过了好半天说道。 季秋能从北京来,李先生一定知道,可是她究竟为什么来!从对我们两个说些简单的事来看,真没必要。一个学生,即使知道东家和什么人有秘密往来,也不会让她经手一些重要事,李先生也根本不会允许,在四川看到她和艾晓华,张春来心里已经起疑了。学生,这个身份不允许,恐怕季秋已不再是简单的亲信。 东家到底什么用意,看似平常,实际背后大有深意。张春来一时还拿不准,因为东家这么做,不提前告诉李博生的话,很容易引来不满。 从神农架出来就中枪,看似此事对我们还没产生太大影响,可是苏老鬼和李博生的做法,已经说明事态严重,现在连东家都在应对,只不过东家的做法让人琢磨不明白。 “不过小宏你千万别起疑心,相信东家”张春来道:“东家做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心狠手辣,凭我的了解,东家每件事的背后都是绵里藏针,而且心地仁慈”。 “包括试探我,可堪大用”我呵呵笑道:“那咱们往下说,你刚才说,如果骗了你断不能留,不能留的意思是什么?”。 张春来皱眉,不能留的意思究竟指什么说不好,但是如果我骗了他,估计东家会有别的打算。“你别多心,东家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你不利的”。 此话当屁处理。 对土贼世界的了解,我不是小白。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是,该如何给自己拓宽几条路,不能在张春来这一根树上吊死。想来几分无奈,十几分钟之前还对他信誓旦旦保证,只要我不死就能翻盘,现在却心凉大半,让我保护好自己,这话听进张春来耳朵里,我们两个人中间,肯定有钉子。 “哈哈哈哈,走,回去睡觉”。 走在回去的路上,张春来跳跃几下,呼吸一下这夜晚边境地区新鲜的空气,他心情看上去轻松不少。嘴里说着,就按赵叔叔说的,父母之仇,不能不报。放心吧,不管能不能做到,真到危险的关头,我会用我的命,换你的命,唯有诚心不能负。两年多前在东北看到你的时候,我就预感到,你有可能是我的真心兄弟,你来我这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帮我如愿以偿。 此话仍然当屁处理。 双眼默然的看着张春来,心中冷哼,他是不知道,这时候我心里想的可不是今后如何帮你,而是如何离开了。到哪就遵守哪的规矩,话是这个理,不过在我这也当屁处理。勾心斗角,我可是厌恶的很。 回到楼里,玉香在前台整理账目,张春来刚想去问问我们给的钱还够不够,李立明拿着钱穿着十分简单的衣服急急的跑下楼,抢先上去和玉香套近乎。我拉了张春来一把,直接上楼,别耽误这个暴露狂泡妞。 躺到床上,我却久久不能入睡。看来真像太爷说的那样,乱世立命,以为不去找那些大手大碗,张春来这里可以安身,想不到还是复杂的一比,跟这些人在一块儿,和抱着**没什么区别,随时随地都能人头落地。那么我接下来的做法,必须有个计划,和李立明丁晓东相处,不能随心而为,必须让他们重视我的存在,接纳成为自己人。当然,这些在张春来眼皮子底下进行,必须把握好火候。 没有办法,谁让前途凶险呢! 然而此时却有个小问题,丁晓东和李立明,对我并不那么热心,感觉他们似乎有意的保持距离。人家心里究竟怎么想不好判断,谁让其中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怨不得别人。只能尽力争取,今后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要注意态度,不能让人家疏远自己。 迷迷糊糊之间,被一阵电话声吵醒。刚接通电话没说几句,李立明就一个激灵窜起来,“那么大个活人,说丢就丢啦!你是干什么吃的?”。 电话那边的口气丝毫没给李立明面子,说什么没听清楚,很快就挂了电话。 ‘噹’。 电话被摔出老远,零部件乱飞。猛然间想起,那是我的电话。 丁晓东和张春来也从外间进来,我把电话卡摘了,张春来告诉我碎了就别要了,一个电话。“什么事儿呀!这么大火气”丁晓东问道。 李立明气得浑身颤抖,脖子老粗。过了好半天,说楠楠丢了。 对他们来说,这可不是小事。丁晓东来回踱步,“邵军呢?邵军不是回去了嘛!”。 “两天前,我就叫邵军回到福州,天津那边不能久待,时间长了难免留马脚,这会儿应该带车出来了”李立明道:“天津那边我也考虑很久,对方能在湖北做到那种阵势,恐怕天津那边也是干干净净,什么也休想找到。既然陈东家的人到咱们这边来了,不如就此收了市面上的活计,干脆隐藏起来的好”。 很好,这些话让我听了,心里踏实许多。只要李立明他们有合兵一处的打算,融入他们当中就好办许多,即使在张春来眼皮底下,也能毫无顾忌。 丁晓东拨通了电话,那边的邵军好像身在车上赶夜路。邵军在电话里也是很无辜,说的好像是什么人给他打过电话,楠楠不在他车上,出发之前,都是躲着小祖宗。 “给他打电话,也不想想他敢带楠楠出来嘛!”李立明道。 “那怎么办?”丁晓东很着急的说:“樊老这会儿肯定知道了”。 “先别管了,眼下也只能等等看”。 第106话那种感觉你不懂 河水中的傣家少女,让李立明迈不动步,说什么也不肯走了。张春来无奈地说道:“就让他看一会儿吧!我们也休息一会儿”。 岩双忍俊不禁,呵呵的傻笑。这样的事在这里不新鲜,傣家少女乌黑的头发,白皙的肌肤,身上水淋淋的织物紧裹着曼妙的身材,换谁也走不动了。独特的山水人情,造就了这里独特的生活习俗,这种山间河水中,嬉戏的少数民族少女,这氛围别的地方找不到的。 出村才不到一里,这时也感觉不到累,大家坐在灌木丛里,偷看这些傣家少女。李立明不住的说着‘要血命了,要血命了’。岩双这时打开了长布包,看到一只步枪。 我对岩双说道:“你们这里每家都有枪吧?”。 岩双很守时,早上来的很早。大小物件准备的很充分,每个人身上都平均分配。徒步行进即可,李立明的安排是尽量赶在天黑前回来,要让岩双相信我们就是来找小刀玛的病源的。能不能到达目的地都无关紧要,到下午该折返的时间我们没赶到地方才好呢!为下次再来留个借口。我们目的明确,但是一路上的戏要做足,步子放到最慢。可是岩双却准备了两个小帐篷,可以留在山中过夜,让今天的行程有了不确定性。 岩双收起布包说道:“差不多每个老户家都有,以前这里野生动物很多,我们寨里族人最开始就有很多猎民。其中最多的是猎枪,这支是我爹会在很多年前在山里捡到的,用的是56弹,子弹很好买”。 从岩双的手里接过这只步枪,对他只说看一下。拿在手里并没像熟练的枪手那样摆弄,只是简单的看了一下外表。外观上很像53年式步骑枪,是不是大名鼎鼎的‘水连珠’不知道,但是有点苏制武器的影子。栓动单发步枪只能在具有战斗经验的老兵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因为它手动退弹,回门闭锁,只能进行单发射。外表木质斑驳,显然是后来上漆,拿在手里感觉很差,准星也磨得铮亮,失去了原色。 张春来小声的问了一句:“没问题吗?”。 轻轻的用指甲抠去缺口照门的油垢,害怕被岩双发现我对枪械有所了解。把枪还给岩双,对他说道:“小双,你的枪法还行吧?”。 岩双呵呵一笑,没有说话,感觉他自认为枪法不错。蜿蜒的小路很快到了尽头,眼前是一望无边的密林。连树木外表的皮都是深黑色,这里的生态保持的很好。林间数不尽的蝴蝶和昆虫飞过,身后小河的流淌声音慢慢的远去。水道的分布很广,从方向来看,不像是一条河流。湍急清澈,每每站在水里就不想走,任由湿了鞋子,也想感受水冲过双腿的感觉。 轻声对张春来说枪没问题,水连珠我见过也会用,但是枪咱们不能碰。只是岩双摆弄枪的手脚我看够呛,真有什么野生猛兽,还要分心小心他,那两下子真不保准。 不仅是东北,在这边也有森林保护部门,所以在靠近居民区是不能随便打枪的。具体忘了什么时候,在网页上看到过,竹子是南方重要的森林资源,所以官家对林区的管控很严格。岩双对来到这里的游客从来不避讳,直接告诉我们有的客人会提出打猎的要求,旅游区也是边区,一些普法宣传还是有的,村寨里的人通常不会带游客去那些地方,更不会毫无顾忌的用枪。 虽然脚下没有了小路,还是能够看到一些人类的足迹。有些地上的厚厚腐烂的树叶,也能找到有人扔下的垃圾,心里不免愤恨,丢垃圾的毛病谁都有,我也有时候这样。走在林中,头上的阳光被树枝树叶遮挡,缝隙之间只有一条条的光线直插到地面,不由得拿出数码相机,放在一个小树洞上,调到自动拍摄,大家留了一张合影。看看相机里的效果,仙境也不过如此,只是有点照歪了。 在我们走路的时候,张春来问李立明,邵军那边一切都妥当不!李立明告诉我们一切没问题,再有两三天他也该到了,邵军带了一个司机,高速公路或者国道,邵军也能开,两个人换班不耽误时间。所有物资邵军都有准备,从福州出发,可以说要用的东西车上应有尽有。 张春来的脑袋要想很多事,无形当中和李立明他们的交流的事情就落在我的身上。这对我来说是个机会,毕竟苏老鬼的人比我们要‘市面’得多。 一路上我和李立明说的话很多,张春来也正需要我这样。李磊和孙旭还在勐海,一点动静都没有,张春来已经数次生出让他们撤的想法,是我叫他别急,李磊和孙旭的盯梢可以收一收,但不能离开勐海。感觉赵叔叔和黎院长,都有很多事情没和我们说,从上海开始,直到这里,这些当年的同学都是一线联系,这里面是不是也有问题,以现在的脑袋,真想不明白。 岩双走在前面带路很是卖力,几乎同龄,让他和我们相处少了很多拘束,时不时停下休息,样子高兴的很。 “当时和刀玛一起出来玩的孩子们都多大呀?这样的路也敢走?”我不解的问道。 “不是这条路”岩双气喘吁吁说道:“他们是沿河向下,在下游的分水口再向东,咱们的路是抄近道”。 “前面还有水路嘛?”李立明问道。 岩双说前面很远都要沿着河边走,水不用再下。李立明干脆脱了鞋袜,放在一边晾晒,躺下就不起来。ok,明哥现在就开始拖时间了,必须配合。光脚进到河水当中,用背心做网,在水中兜鱼。丁晓东也很入戏,在旁边的矮丛查看,满满的认真,当中很多都能叫出名字。就连本地人岩双,都被他折服,他只知道土话叫法,很多蕨类都不知道学名。 在水中忙活半天,只收获一条半透明的小鱼,拿给张春来。他说很像赤鳞鱼,被我一顿嘲讽,赤鳞鱼是山东的特产,你当我没吃过是不。 岩双高兴地大喊,这鱼也可好吃了。走上岸边,把矿泉水瓶收集起来,剪开上半部,回扣上瓶口,就是个简易的鱼捂子。让岩双叹为观止,这办法从来没用过,放点食物碎渣,用鞋带穿上,找了几处回水湾下进去。 坐等的时间里,和岩双聊天。丁晓东说这山中物产不错,有几种是药材,你们傣家人里,就没有采药人吗! “采药人有,这边的情况不是说过吗!很复杂,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没人到这边来采药”岩双说道。 光脚走上山坡,拿望远镜看西南那边的山峰断崖,深绿的山峰像是用刀从中间切开一样。断开的崖壁上还能清晰的看到山体中层次分明的岩层,山顶郁郁葱葱。断裂带的层次颜色多样,地图册上说的没错,这里地质结构完全,属提斯特喜马拉雅山脉地貌,植被茂密,物种繁多。对于物种的收录工作,至今都没有完成,因为有的物种本身稀少,这般复杂的条件下,人类发现它们的几率很低。更有甚者,已经记录在案的灭绝物种,又偶然出现,回到人们面前。这不是胡说,我记得在网页上看到过,九十年代有一次科考,对当地的蝴蝶种类收录工作当中,就意外发现了几种新品种。 大自然,就这么神奇。 丁晓东对远处的几株大树更感兴趣,高阿丁枫、穗花杉,可是珍贵树种,好不容易来一次,必须留个影。 岩双眼睛瞪得老大,大家如此聊天,他根本听不懂。 “不是”岩双惊叹道:“你们不是学医的吗?这些也是医学上的东西?”。 被岩双问得语塞,我和丁晓东一时不知道怎么往下编。 李立明坐起来,哈哈大笑。“中医呀!小双兄弟,你忘了中医了嘛!对于祖国传统医学,我们这些学医的怎么能不通呢!对于哪里的药产,药性如何,课堂上涉及到的知识还是默记于心的”。 岩双的表情还是一副懵懵的样子,我赶快来个助攻,告诉岩双,从小时候踏进校园开始,我们一直都是学霸。一千多人的高中,在同级学生当中,始终都是名列前茅。学霸的道路,曲折艰辛,天下第一的孤独贯穿学生时代,那种感觉你不懂的。我们学医是不假,前提我们可是北大生,北大,这两个字含金量爆表的知道吗! 心里不断叹气,再往下我可不会了。张春来转身走出去好远,他是憋不住笑。 丁晓东从水里取出鱼捂子,半个小时四个瓶子里就憋住了二十几条。丁晓东双手托着瓶子,眼睛紧紧的盯着这些小鱼。“别说,张春来说的对,鲤科突吻,的确和赤鳞同属,只是体型和外表鳞片也相对赤鳞鱼小很多,区别也很明显”丁晓东道。 “我们叫白浪,这鱼很少,能捕到的时间每年大概二十多天”岩双道。 “这就对了”李立明懒洋洋的说道:“小刀玛很可能不是碰到了什么东西,也许是其它稀有物种”。言语中不断唏嘘,带条狗出来就好了,能帮我们找到很多东西,有时候狗比人强。 岩双更是哀声叹气,现在的猎狗都不如以前了,以前打猎是常有的事,猎狗一个比一个凶狠厉害,还懂得围猎。现在的猎狗看家还行,有的时候看到野猪转身就跑,叫都不敢叫,真是一茬不如一茬”。我被他说的哈哈大笑,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时代不同了,连狗也受到影响。 第107话缘溪行 斜躺在石头上,拿数码相机找着景点,选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既没有阳光直射影响效果还能拍下这美丽景色的位置,我们四个人搂着脖子照了一张照片,保存了一下,看看相机里的照片,每一张都是摄影师的手笔。 张春来不断的念叨这数码相机太贵,我就当听不见。 每走出一段景色都有变化,河道也越来越窄。水流声响也渐渐轻缓,不用想也知道,树林中已经是娟娟溪流。有岩双带路,一道都离溪水不远,大家速度一点不慢。 故意装出气喘吁吁,帐篷在我身上,不停地抱怨岩双这些东西太重。岩双说的话,让我们有了基本判断,做个带路党可以,别看是本地人,从根本上只是对山野情况有些了解,若是真有什么差池,他真应付不来。年龄是硬伤,生活在景区傣家,他对这里只是知道一些皮毛。连狗都不行了,别说是人。 岩双说帐篷是以前游客走的时候扔的,他看还是新的就留下了,这几年来的游客都像是很有钱,什么东西都扔,有时候还能捡到崭新的‘耐克’鞋呢。我问岩双游客扔的帐篷还有多少,就不能带两个轻一点的!岩双回答不太好的都当废品卖了,家里还有几十个不认识的外国牌子。 “不是外国牌子”丁晓东道:“制作帐篷的材料,我们国家生产的很多而且质量上乘,当然成品也有生产,牌子虽然不认识,但那不一定是外国的东西,主要针对的是国外市场”。 岩双的眼神显然是不相信,以往的游客可是常常提起,这东西都是国外进口的名牌,说这是国产的怎么可能。 “咱们国家大力发展轻工业材料都多少年了,新闻上的东西没说那么详细,这生产帐篷根本就不值得一提”李立明道:“还是直奔小刀玛遇险的地方,有问题的东西肯定在那,这小河边就不用多留意了”。 “不行”张春来道:“沿水边行进还是必要的,小刀玛他们是在水中前行,还是靠近河边,离那可疑的地方更近”。 李立明催促我们加快脚步,听岩双说好像不远,具体怎么做到了那边在再说。小河的水冰冰凉,光脚走在水里非常舒服,手里拎着鞋,水流不快,还能看到被我们惊得四散的鱼群。 小河蜿蜒的流到远处大山之中,两边深绿的山坡和山上的峭壁。越往大山深处,植被越是茂密,人际稀少加上保护力度,一草一木都是原始的自然生态。练习摄影技术的绝佳场地,我可不想浪费这么好的机会,这里美得如画。 心中满满期望,旅游资源完全开发出来,不输国内所有森林公园自然景区。 在两个山相连的山坳中,远远的看见一个略显椭圆形的湖,处在绢细的溪水边。湖水就像是一块黑斑,四周沙子与湖水间清晰的一圈黑泥。回身看看来的方向,究竟多远说不清楚,路线上可是拐了好几道大弯。岩双不住的说叨,刀玛他们就在那湖边被什么东西伤到,回去的时候,在身后山谷中取直路,一群小孩子,根本不知道在那边林子里走偏一段,都是要命的。现在是下午两点多,我们没有在捕鱼上浪费时间,如果是沿水走一路,到这也是晚上,时间完全对。 站在高处,身前身后的地形也一目了然。一群小孩子能走错路,也就很正常了。放眼望去,如此复杂的地域,离开水流,不熟悉的人肯定走错。 在前面的李立明也说道:“湖水的颜色有问题,身后的小河那么清,只隔了这么远这湖里的水就是这个颜色,就在这仔细的找找看”。 “你是想说那湖和溪水,在地下不连通吧?”丁晓东道:“从这个方向望去,湖面和溪水可是大概在一个高度,即使不相同,在地下土层里,两处的水也是相连”。 岩双说道:“小刀玛就在这附近,他们返回的时候,在水里打打闹闹,刀玛说是一种硬物,好像是树枝枝杈,但别的孩子说是个水里的东西”。 张春来直接走向那边的湖边,李立明和我跟过去,张春来说道:“水里肯定有问题”。 岩双好像害怕这边,我对岩双喊道:“过来啊,你怎么了?”。 岩双的脸上出现了犹豫,寨子里老人们常说,黑水湖那边是祖辈传下来的‘白骨坑’,就在南面山脚的背山。不仅仅是那个大坑邪性,在那边半山腰向东望,就能看到雷区的牌子,在雷区的尽头,大概三四里地之外,就是边防巡逻道。村寨里的人只知道大概情况,从来没人去过那边。 “这个我们知道,边境地区的事务,由专门的管理机构负责,有雷区存在,所以边民也是不能靠近,这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我说道。 告诉岩双不用大惊小怪,大家不去那骨头沟。只是先到那个湖边查看一番,然后再转回溪水往回搂。也不用问我怎么知道边境地区的事务规定,我们是学医的,国家对边境地区爆发疫情的相关法律应用,我们还是知道的。“学霸的道路曲折艰辛,这话是有来由的”。 林中行进枝草横生,远望没有多远的湖泊,走起来着实有点远,不时跳起来吊吊线,生怕走走就走偏了。下降一点高度,阳光就被远处山巅挡住,山谷中温度急剧骤降,身体也感到一丝凉意。很明显,接近了谷底,土壤中的湿度使树林中变冷。抬头也没了刺眼光线,树木景物落进眼中,颜色更加鲜明。 岩双对我说道:“刘哥,那湖水常年都是黑色,没人知道到底有多深,十几岁的时候跟叔叔们来打猎,听大人们说过,这里时常能发现动物尸体,而且有些事情非常诡异”。 “嗷?”我来了兴致,让岩双详细说说怎么回事。岩双也不知道详情,只是听说老人们说来到这里的人,常常回去都会病好几天,找不到原因,人就躺着水米不进昏睡,稍微喂食一点东西,都会狂吐不止。在湖边发现的动物尸体,有的顺手就给掩埋,有时候也会放之不管,但是隔一段时间再经过那里,动物的尸体都会不见,无论埋了还是没埋的,统统消失不见,只有一个个土坑,也找不到什么其他动物留下的痕迹。老人们常说,是山鬼作祟,早些年采药人和猎民都在的时候,在人们中间就流传过野庙的传说。 岩双说的简单,在我听来却有点意思。民间迷信的东西太多,真假不论,这些被传得走样了的传说,多半有来由。 我呵呵一笑,说道:“没什么,黑色的水可能是腐败细菌导致的,喝了这里的水肯定会生病的,医学上叫水中毒”。 岩双半信半疑,立刻反驳。那种湖水谁会去喝! “水位”我说道:“刚才说了,水位大概在一个高度,水下肯定相通。人的胃是很脆弱的器官,往往一少部分有害菌,也能造成很大脏器损伤,时常伴有发烧症状”。 丁晓东补充说:“一般急性的发烧症状,要使用静脉注射抗生素药剂退烧,不然时间久了,会有生命危险”。 哎呦我的妈呀!为了打消岩双的恐惧,我们也是拼了。至于动物尸体为什么消失不见,也许是某种食腐动物给偷走了,并不是我们通常知道的秃鹫蛆虫,除了这两种之外食腐动物还有很多,很多证据表明,某些小型的杂食动物,也有食腐的习性。一切都从科学的角度去分析,不要以讹传讹。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李立明呵呵笑道。 “额!这句话不是科学,而是马列主义哲学。我们这些高材生涉及到毕业论文,所以这都是必修课”张春来说道这里,故意学我接着道:“学霸的道路曲折艰辛”。 张春来表情有些欠揍,我立刻对岩双解释,这么说话一点炫耀的意思都没有。包括这里东西走向的山谷,一天当中只有晌午的短短几个小时有光照,所以一旦阳光照不进来,山谷中的湿地会让气温骤降,冷飕飕的感觉就来源于此。村民中流传的此地邪性,多半都是自然产生的结果,大可不必害怕。 黑水湖边树丛茂密,很多带刺的树枝穿插其间,沿着湖边十几米都无法穿过。这时空气中一丝恶臭吸入鼻孔,凭臭味判断应该是腐肉,绝不是鱼类禽鸟。但空气中的一丝味道,又不像是个大东西。距离又不像太远,应该就在附近。 几个人暂时放下靠近湖边的打算,分头寻找臭味的来源。很快就在满是卵石的土堆后边,找到了臭味来源。 居然是一头不足百斤的小野猪,从猪鬃来看接近成年,但是这大小可是不太对,雄性野猪不应该这般瘦弱,前叉应该宽大才对。扬起两条前腿,舌头上爬满苍蝇,只有左前脚没了蹄甲,上面蛆虫蠕动,但是野猪身躯又像是刚死不久,臭味只来自断掉的前爪。 这个样子很像是死前,左前腿就有严重的伤。雄性野猪会因为交配大打出手,被咬掉一只脚的蹄瓣有可能。 “估计是种群的关系,如此瘦小也是成年的,幼年野猪身上有颜色浅的毛纹。欧亚野猪种群受地域食物链的影像,个体大小有差异,体型上也有明显不同,欧亚野猪的种群没有繁殖障碍。欧洲有过记录,野猪有滚山的本领,不管山高坡陡,一头滚下去抢东西吃,一只前爪不见了,没什么稀奇的”李立明道。 “别别别说了”丁晓东不耐烦道:“赶快埋了吧!”。 埋了野猪,几个人选择了一处低洼地方,用石头铺路靠近水边。刚刚拨开树丛,向水面望去,平静水面不起一点波澜。然而水上的空气中,隐隐发着暗红的水光,太阳马上就要下山,可是眼下的视线里,这隐隐红色极不正常。 “撤回来”丁晓东急道。岩双赶忙问丁晓东怎么了!晓东没有理他,几个人马上离开偌大的黑水湖。 “好像是个汞湖”丁晓东在几人到了山顶才说出来。汞湖在大气压特别低的时候,水面温度大于水下,温差会使湖面泛红光。那是一种气体,一旦吸入过量,就是汞中毒。 再过一会儿太阳就下山,这时候往回赶是不可能了。选择进入山谷前的河边扎营,明日一早再进小溪查看一下。 第108话扎营 帐篷扎下,晚上也要有个守夜的,所以两个双人帐篷足够用。 趁岩双进密林解手,立刻问丁晓东,为什么这么急就要扎营,让岩双怀疑可不好。丁晓东看下密林方向,缓缓说道:“早年曾经看过一个杂志,说是一个著名的画家,生前最后一幅画作是一个秋季夕阳下的湖,那画很著名,湖上隐隐红光,水面的色彩表现细腻非常。不久之后画家就英年早逝,死因人们种种猜测,连婚变都编出来了也没有一个靠谱的答案。后来在学者的分析中,水面有彩斑湖光泛红,那里很可能是天然汞湖,平时没有异样,但是一旦气压和温差出现,汞的挥发特性就显现出来,人吸入过量,直接中毒”。 还有那个死猪,一条腿都爬满蛆虫,但是身体却没有大面积腐败,这就不对了。动物尸体一旦死后僵硬,尸斑出现之前已然开始尸解,细菌滋生原本就是臭味四散,市场卖肉的都知道,一旦肉质变色,气味就挡不住的难闻。那只死猪只是爪子爬蛆,身子却没有变化,肚子也没涨开,饿死的也不会是那样。岩双说的丢尸体,恐怕不是空穴来风,长久以往,这里的村民一定经历过很多无法解释的事。 “只可惜咱们不能去问当地的老人”李立明道。 张春来道:“那湖水和死猪有什么关联,不能妄下评论。守上一夜,该来的总会来”。 李立明大叹可惜,没能到那边山脚去看看,岩双说的白骨沟,到底是什么样子,有没有宝地。“研究了好久谷歌,连卫星图都没整明白,上学时老师常说学无止境,当时怎么就那么听不进去”李立明道。 明哥的意思是从上方看,附近所有地形一览无余。山川河流,植被地势,只有在高空才能辨明,哪怕技术装备允许,以我们的水平,拿来高科技也白搭。 “没啥泄气的”张春来道:“有一点苗头,宝藏位置就离这不远,只是时间不够用”。 山坡不高,我们快步走到上面。幽深的树林,再次观察那黑水湖。略微狭长,中间弯曲形如豆瓣。现在的光线稍暗,黑色的积水中巨大的枯死树干像是张牙舞爪的怪兽,也在微微泛起的水面彩斑中显现出来,树干没在水中颜色青黑。如此影像是光线和高度的原因,在近处看不到,那黑水也不是水的原色,而是水底的淤泥,此时水上的红雾更加明显。相对于他们来说,我的经验还是稍逊一筹,这时才有点反应过来,他们是在观察溪水远处的颜色。 如果这么大的湖常年水位不变,那么水源必是来自于小溪,或者水下面有泉眼。那样的话又是外流湖,溪水肯定会被污染。 黄色帐篷从外面看不算大,里面的空间还算宽敞。天黑之前点火,控制好火势,我必须在天黑之前弄出一些草木灰洒在帐篷四周。 钻进帐篷里,张春来看着身下的一条发白污渍,告诉岩双,弄点水来把它擦掉。这东西看着就吓人。 夜晚微风徐徐,保持住炭火,加上地表的温度没有散去,坐在外面感觉不是很冷。微风吹动树叶轻轻作响,偶尔还能听见烂树枝拍打水面的声音。没人摆弄电话,节省些电。天色很晚晚餐才开始,是丁晓东的存货,红烧牛肉罐头。李立明每个细节都注意的相当到位,在用餐的聊天当中,交代周围的情况。明哥经验果然老道,岩双就在旁边,一句也没听出来,李立明走马观花,说的身边花草树木山坡岩石,就把附近的地形交代清楚,让我们心里有个底。 心里不觉好笑,真把岩双当敌人了。 睡着之前像模大样的排班,谁谁几点安排很仔细。实际上轮过一轮,就没人愿接哨,睡了不想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帐篷被丁晓东从外面破开。动作极其暴力,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他样子十分紧张,立刻转身去叫李立明。张春来和岩双在身后蜷缩着,我一把将张春来拉起来,顺手去抓岩双的腿。 事实检验说明,我们的方法有效果,张春来的听觉,让他从帐篷里伸出脑袋,目光就死盯小溪那边。李立明胡乱的缠住头巾,只漏出两个眼球,外套也胡乱包住胳膊,脚不停步跑到后边树下,几下就爬到树腰。这时轻微的水响已然传进耳朵,稀里哗啦,水中分明有个东西在拍打水面。 张春来最省事,直接甩出捆尸索,手一抖就窜到树上。身子笔直横移到另一颗树枝上,眨眼之间隐藏进树叶当中,离李立明不远。岩双迷迷糊糊出来,枪在背带上拖着。赶快将他拽到树下,朝他喊了一句:“快上去啊,猎人”。 我自己也朝另一棵树跑去。没有李立明的身体动作那么敏捷,但是也不慢。 坐在树杈里抬头远看,山谷一片漆黑,借助月光,溪水就像一条蜿蜒的亮线。近处的火堆正有火苗上窜,丁晓东是起来加火,才发现山谷里响动的。他们就在我右上方静静的趴着,不出一点声音。眼睛逐渐适应,附近的草丛也渐渐清晰,草头微动,伴随石块响动,那家伙在一点点朝这边过来。 张春来小声说道:“四条腿,速度不快,还他妈的摔了一跤”。 李立明不禁小声的发笑,说道:“想吃你明爹啊!现在还不是时候”。 四蹄踏地的声音越来越近,让人压抑的低沉吼叫也响起来,就在山坡下不远了,是冲着火光来的。那种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声音让人浑身不舒服,‘呵嘞嘞’的声音传来,就像是那东西的喉咙里有水。岩双的枪栓总算拉开了,自古傣家猎民的强悍,和他好像没什么关系,这个距离才想起来拉栓,真若是打猎,可以判定死透了。 帐篷周围草丛不高,可那东西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半人多高的矮树丛。半山腰的土石坚硬,此时一点声响都没有。 ‘哗啦’一声,刚才还好好的帐篷一下子被冲散开,黄色篷布下一个漆黑的身影在跳动。离火光很近,黑色影子趴在地上,是野猪。岩双的枪同时也响了,不到二十米远的距离,岩双的枪法果然白给,子弹激起砂石根本没打中。 火苗越烧越旺,借助火光,岩双紧接着又打出一枪,不出所料又没打到。 “松开”李立明大声喊道。**顶住我肩膀的同时,那野猪冲过火堆,炽红木炭被带起,火星四溅。 火堆和另一个帐篷间,只有几步的距离,就这么几步,那野猪也跳转一下,双眼惨白,左前脚的断骨真真切切,就是午后埋的那只。想不到这东西站起来,浑身带着凶悍,百十来斤的体量,站起来还不小,一个成年人根本不敌。 退掉弹壳,野猪半个身子就冲进帐篷里,全神贯注瞄准。如此体型的野猪皮糙肉厚,打中身体不一定能放倒,必须打头才行。 ‘嘭’。 下巴颏拍在地上,还没等它抬起头来,我又推上一颗子弹,就在它挣扎爬起的时候,整个身子再次撑起来,又是一枪打在它脑壳上。野猪在地上翻了一个跟头,爬起来后朝树上吼叫,脑袋上已然出现大片血水,滋滋流出的血水盖住一只眼睛。 五发装弹,枪里还剩一颗,最后一枪必须撂下。那边的李立明几乎走声喝道:“给他子弹”。 岩双手忙脚乱当中,最后一枪打出。脑袋几乎朝上,这最后一颗子弹在野猪额头正面打进,整个身子被卷倒在地。 火光中血水渐开的样子清清楚楚,眼眶上的一条骨茬翻起。张开獠牙大口,更多血水喷出。 刺耳的吼叫更甚,喉咙里的‘咯嘞嘞’声响,居然还不死。 扭头去接岩双递过来的子弹,这家伙手抖的厉害,我的手还没碰到,**子就掉下树去。 真想狂喷他一顿,就这你还自称猎民,上午你笑得那么自信。话到嘴边立刻改口,忙问他还有没有。 来不及思考,这时候要是坐等,无疑就是找死,野猪绝对堪称山野小霸,山林野地,不是巨型猛兽都不敢招惹。趁着刚刚被打翻在地,必须抢先下去捡到子弹。岩双惊慌的眼神,心里算是明白了,原来他就带来十发子弹。为了不被他察觉我们不是学生,我连他带了多少弹药都没问。 双脚落地就去摸地上的子弹,桥夹入手,马上向后面跳开。半蹲在草丛中上弹,桥夹上的五颗子弹按下去,顾不上拇指生疼。落到地上,野猪也在我的视线中不见,它现在在哪只是大概方位,没死透就有再次起来的可能。脑子里只有一个方案,躲在树下草丛边,用四散开的火堆做掩护,慢慢找它。如果这畜生从黑暗中突然朝我冲过来,栓动步枪结构坚固,就用**猛砸它脑壳,反正头盖骨被我打开一道骨头茬。整个头给你砸碎,看你还能站起来不! 没有任何吼叫和响动,那畜生好像已然歇菜了。 不能掉以轻心,缓缓靠近火堆位置。火苗没了,但是木炭还很旺。 脚步落得很轻,一定要抢先发现它,给上两枪。大概就在火堆对面,悄悄靠近那边。帐篷附近草很低,不远的下坡方向却很高,那家伙全然没有踪影。从树上跳下来,我就没有忽略那边的动静,虽有声音,但是并不大,那畜生就在矮丛中。 四散的木炭迈过去,前方一片黑暗。 腾出一只左手,摸出我的‘贼破’,点燃火机向矮丛扔去。不负众望,这美军标配火苗虽然微弱,落进草丛也没熄灭,光亮足以照出一小块区域。 就在离火苗不远的矮丛里,那畜生静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猪嘴朝天大张着,獠牙寒光闪闪,白得就像超大死鱼般的眼睛,上面还有一丝血迹。也不吼叫,也没有一点生气,这完全就是一只死透了的野猪模样,却像在蓄势待发。 ‘嘭’。 死猪的样子刚看清,枪已瞄准他的眼球。一击即中,对眼穿。这一枪惯性很大,这畜生全身都被带翻,滚到矮丛中。 身后也稀稀拉拉乱起来,李立明他们从树上跳下,每个人手里大树枝大石头,一窝蜂冲上来。 矮丛里一阵翻腾,心中马上警觉过来,还没结束。 双眼都打穿了,居然还能朝山坡下小溪的方向奔跑,只留下矮丛里一阵嘈杂响动。 第109话离别来的这么快 马上跳过去收起打火机,顾不了烫手装兜里,脚步不停朝山坡下追去。 张春来在我身后最近,这家伙手拿一块石头就追上来,我赶忙大喊告诉他,别超过我,那样开不了枪。前方哗哗一阵水响,野猪越过小溪速度不减。身后两声破风声音,头上两道流星一般的光影飞过,越过头顶,两点光芒落在小溪对岸的草丛里,将前方照出两块光亮。 在光亮的右前方草丛里,那野猪依然速度不减,直奔黑水湖方向,在矮丛中疾驰。过膝的矮树丛被撞得东倒西歪,双眼打穿还能这样狂奔,定是其它力量使然。 余光朝右瞥了一眼,脚步一下没踩稳,整个前胸戳进溪水中,一只手赶忙撑起来。张春来也趴在水里,他那边水略有点深。李立明取直线越过了溪水,几步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溪水冰冷顾不上,四个人跳跃着在矮树丛里急追。途中还不忘尽可能靠近一些,右边的李立明和丁晓东,继续朝远处绕,跑出去很远,包围圈形成了。 离黑水湖越来越近,前方的水花响动也传来。仔细听辨那声音,似乎是水边的稀泥,被那野猪搅起来的。稀里哗啦的声响不大一会儿就停止,四野回复安静。 “早应该想到的”我说道:“睡觉之前,就感觉这山谷树丛里缺少什么东西。现在仔细想才明白,一点虫子的叫声都没有,树丛当中,应该不止这一只死猪,别的动物也可能还有”。 两眼发白,明明是死透了的,还能起来袭击人!动物死尸也能起尸,这不是什么秘密,关键是看原因,没抓到一探究竟,说什么都没用。 “走”丁晓东当先起身回去。 岩双还在树后发抖,我把枪子弹退掉还给他。小时候打过猎,岩双知道野猪的厉害,成年野猪发起狠来,能把小树咬断。皮糙肉厚,普通枪手很难一枪毙命,所以山野中的野猪豹子,猎人很少去招惹。 按李立明的考虑,这个时候应该安抚一下岩双的情绪。岩双走在前面,我看他有点发抖,张春来一直观察他的反应,那只野猪算是告一段落,目前别让岩双再生出事端。本着他刚才吓得不轻,对他说那是另外一只饿得够呛的野猪,估计是咱们的罐头香味引来的。不管他信不信,都不要怕,这么多人在呢!丁晓东将没烧完的木炭拨会火堆处,添柴加火。李立明和岩双抬着帐篷去山坡下清洗,弄得一股臭味。 拿起一段柴火当火把,走到草丛边查看。“血是红的,这就不对了”丁晓东道。 我说道:“当然是红的,刚才在那死鱼眼睛上的颜色,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丁晓东紧锁双眉,搜遍脑海也没有这样的醒尸。尸斑的形成就是血液在皮肉中凝结,眼下的鲜红和活的野猪血没什么两样,应该不是普通的醒尸。 “而且这血没有臭味”我道。 草丛里找到一块沾满泥土的肉,用草棍触碰很软,应该是一块舌头。“几枪之后没了叫声,估计是你打掉它舌头的缘故”丁晓东道。 好半天两个人回来,重新支起帐篷围在火边烤,帐篷口对着火堆,衣服也搭在上面。李立明看看头顶的月亮,这时也偏落了很多。火势稍高,望向远处黑水湖的方向什么也看不到。李立明说道:“刘宏你睡觉吧!我和张春来守几个小时,天也就快亮了”。 “小双,天一亮咱们就走,刚才的事咱们回去不要对别人说好吗!你也知道我们是医学研究生,如果你把这些事告诉了别人,引起村子里的人不必要的恐慌,那我们的责任就大了”。张春来想安抚一下岩双,但岩双岂是那么容易相信,猎民之间邪祟之说存在多年。 岩双还是有点惊魂未定的样子,刚才野猪翻着白眼毛都炸起来的样子有点吓人,对我们来说这不算什么,对他来说肯定是天大的事。加上一路上我们对他的了解,回去他不乱说才怪呢。说是肯定会说出去的,只能抱希望于没多少人会信。 脑袋里不愿想这些,现在就盼着天亮,赶快回走。岩双在我旁边,紧抱着枪蜷缩着身体,坐着睡着了。我叹了口气,在不碰到他的情况下悄悄的把枪里的子弹退下来。 天朦朦亮的时候,张春来叫我起来。帐篷外的篝火还挺旺,李立明一泡尿给浇灭了。岩双睡眼惺忪的站起来,问我们几点了,张春来说别管几点,一会儿就走。 来时的山路,岩双走在前面,张春来和他说着话。我在旁边都听得明白,张春来是在套岩双的话,了解纳古村的情况,回去之后就有所安排。重点是岩双的圈子,除了厚嘴唇之外,还有几个不常在一块的伙伴,即使岩双对他们说什么,也不会出乱子。关键昨夜的一夜未归,岩双的家人中一定会追问,了解一些情况的老猎户是最该注意的。 照岩双说的来看,没人信的几率很大。岩双在村里人眼中,不是那么太靠谱。 有个大概了解,下一步行动方式就要精心谋划。 大概是7点左右,张春来在途中摆弄了一会儿手机,貌似发了一个信息,勐海的小晃荡和孙旭,现在应该时时注意。傍晚到达勐海,张春来一下车急忙的离开去找他们。再次回到几天前住的旅店,老板见到我们很热情。辞行玉香,我们都很难过。回来的路上岩双说了,纳古村西的住户也有不错的竹楼,也能收住游客,之后再来,我们可要选择那边落脚。就在回程的路上,丁晓东就安排好了下面的计划。 李立明拉着岩双走上楼,那时候我很想和玉香说几句话,不过没时间,她在忙着安排游客。哪怕很快我们就会回来,也不再会出现在玉香的家中,分别就在眼前。短暂的相识,我能感觉到,玉香只是对研究生的身份有好感,莫名升起一种痛恨没有好好学习的念头。昨天早上出发,还和大家甜美微笑,想不到离别的决定来得这么快,坐在窗前,心里还在想玉香。 挂掉电话,李立明又问丁晓东:“我们的新家里还有多少东西堪用心里没数了,要不要让邵军在路上置办一些?”。 丁晓东想了一想,让李立明叫邵军准备几台隔绝式自救器。 张春来天黑了才回来,一看他进屋我就想要发飙,他猜到我会怎么样,没有发作。我先声夺人的说道:“什么事也不能现在决定,他们两个就钉在这”。 侧身躺在一角的李立明听见张春来进来,起身喝水。他睡了一个小时,大概是凉到了,睡觉也冒汗。“邵军最多还有两天就到,有事就现在办,邵军到了咱们就速战速决”。 等待的时间很难熬,好在邵军在两天后的晚上到了,没让我们等太久,这种漫无目的的闲逛日子很烧钱。找了一家有停车位的场所,告诉业主传动轴坏了,要到几百公里外的大城市去看看有没有卖的,所以要停上几天,钱不差你的。 李立明直接打开车门爬上去,一包包东西从里面丢下。几个人就在下面接着,都是质量很好的拎袋,分量都不轻。丁晓东在一个箱子里摆弄着一堆东西。就在这时候,车箱里面走出一个胖乎乎的身影,经过李立明他也发觉,丁晓东和邵军脸色苍白,嘴巴张得大大的。等那胖乎乎的东西走到车厢门口,李立明正欲回身抛出的袋子差点没砸到他。袋子就挂在手上,李立明的胳膊都僵直在那里,半天才松下劲,一头趴在集装箱的铁板上。 ‘卧槽’ ‘啪’ 一人大的米老鼠,这么大的布偶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如今很少能买到。车下的人立刻就明白过来,穿这个躲在车箱里,除了楠楠恐怕没别人。 “你也不怕憋死,知道几个人多担心吗?”我恶狠狠道。 “我说车里怎么有个这东西,以为是樊老姑娘的,就没管”邵军嘟囔道。 “你就一懒比”丁晓东骂道:“伸手碰一下都没这事”。 楠楠坐在一个大背囊上一声不吭,看来他已经准备好N天了,一顿臭骂是躲不过去。张春来拿着一个塑料壳似地东西发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李立明说那是改造过的运动头盔,和原来的样子已经天壤之别,伸缩结构,对后脑的保护很好。去湖北的时候来不及准备,关键是这东西很贵,高分子聚合材料,带在头上牢固轻便,是他们自己设计修改的。 短刀匕首应有尽有,每人都选了合适的背囊装好物品。李立明拿来一打纸壳,把背囊装进粘合好的纸壳箱里封好胶带,我看到我的那个箱子上写的是小熊饼干,我不禁哈哈的大笑起来。 李立明下来关上门,深呼吸来回踱步。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气鼓鼓的样子,弄不好他会打楠楠。不等李立明爆发,楠楠先声夺人的说:“不用让我留下了明哥,你也知道我是不会听的。没事,还是老规矩,一旦十万火急,我立刻闪人,你看怎么样?”。 李立明哑口无言,气急败坏的说道:“我要是非要你留下呢?”。 楠楠看都不看李立明,“那我就搅局儿,用小宏哥的话说就是和稀泥,就让你们不能成行。你看行不?”。 “哈哈哈哈”我赶忙溜个缝,缓和一下气氛:“别呀!那可太不够意思了!不过嘛,我想不出你能怎么和稀泥”。 “哼”楠楠冷哼道:“我给亮哥打电话,说你们在这惹了**烦,反正这是重兵把守边境地区,看亮哥怎么给你们来个风卷残云”。 第110话我们的新家 “呀哈!将我军是吧!”李立明道。 丁晓东叫他们不要吵,赶快夹在两人中间,给他们分开。一起过去帮忙,好几捆的绳子因为放的不规矩,现在乱成一团,我们一起过去解开。 天色不早了,赶快回到旅店。把一个个纸壳箱扛到楼上,浑身大汗淋漓。李立明叫来那个中年司机,交代他务必摊点黑,想办法叫业主找人到车下把传动轴给卸掉。李立明说他们都是老手了,修车都会点绝活,这事搞定就没问题。荷兰产的货车零件不好买,修理都是大问题。这么做的目的就为了是有人来问,把传动轴故障坐实。 楠楠穿的米老鼠布偶,脱下来的时候才看到,脖子上还挂着根铁管子。抽出铁管子拿到手里,是一支军用65年式的潜望镜,油漆已经退光了,上端物镜插到米老鼠的一只眼睛位置,用来观察。 不由呵呵苦笑,亏他想的出来。 躲在车箱里好几天,就靠饼干矿泉水。邵军也是,丁晓东骂他对了,临走也不知道仔细检查一下,哪怕摸一把踢一脚,都能把他揪出来。聊天中才知道,那个集装箱是经过改造的,里面有很大的空间可以利用,不上到铁皮内部决难发现。 苏老鬼为了下地,改装车辆都下足了功夫,毕竟有那么多违禁品。不过车箱外皮像是新的,不像是用过很久。不用房车,毕竟外省牌照在市区里,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用集装箱,首先是不会进某个城市的市区。 ****原封未动,保存很好,看到在一个提包里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对他们的小撬杠很感兴趣,李立明说那是用大型车辆的减震弹簧做的,请人用冲压设备断开的,没有退火,像这样的高速钢一旦加热质地就会变得很脆。只有拇指粗细的弹簧钢撬杠拿起来轻便顺手,在我手里做武器也很合适。 当李立明让我拿枪的时候,我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有点颤抖。他们说的黑星就是***手枪,之所以叫黑星是因为枪把上的黑色五角星,是仿制前苏联的TT33,在我们国家都是装备军警部队,这枪的来路就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我拿住枪的同时说道:“这个大活儿一结束,这些枪全部扔掉吧,不管多贵,带着它在身边总归不是好事,被人发现了说不清楚。我的那个自制的放在河南了,不过话说回来,要说到杀伤力,还是这54好”。 手忙脚乱,将所有必要装备整理出来。 邵军也装上不少的**,拆开了几个纸箱,里面很多衣物和灯具。那次在四川看到的枪支照明射灯这时我拿在手里仔细的端详,编码都被搓掉,肯定是军用的制式装备。在四川见他们用过,这时候我更加肯定,这些东西和弓弩一样,都是海外来的私货。 造价昂贵的军用装备怎么会流出外国军营!想想也知道,肯定是那几个地区,中东或者北非。 不禁好奇问了李立明,这些东西就这么装在车里很难保证万无一失啊!李立明说这些都是装在车上不动的装备,干咱们这个的也要有个机动性不是,这车是苏老的合作伙伴以福州的一个公司名义买的。这趟来云南也不例外,所有证照手续齐全,只要不爬到车底下看,不会有事,秘密全在车驾桥中间。他们所说的我们的新家,就是指这辆经过改造荷兰制造的重卡。 “牛掰,行事”。 手枪只有两支,我和邵军各一。李立明也唏嘘不已,要不是回不去泉州,***也能带来,光靠手枪不太够用。“先打包,等明天到了地方再细分”丁晓东道。 转眼间就剩下满地垃圾,下楼处理完回来,李立明在笔记本电脑上打字,屏幕花白一片。嘴里还不停地骂,这上网卡是假的还怎么滴!一个网页打开要十分钟。“我就不信美国人的电脑要是这样,也能有人买”。 “早就告诉你,那东西不行,你偏要买”丁晓东道。 所有装好的袋子纸箱都放在床下,尤其是火雷和硝酸铵要特别注意,不是闹着玩的,这是旅馆。李立明叫我们过去,屏幕上总算出现了画面。李立明点开的是卫星地图,主要显示的地方正是纳古二板。 鼠标每拉动一点,画面都短暂的失去一会儿,变得花白。“估计是处理器的原因”张春来道。 心里不断赞叹,自己也喜欢玩电脑,怎么就不知道现在的科技到了这个地步,也难怪,平时自己对这些不感兴趣。纳古二板的每间房子都看得无比清晰,甚至刚刚画面一转,我都找到了玉香家。李立明轻轻拖动鼠标,纳古村东南方向的山谷一点点出现在屏幕上。 卫星图,由太空来的照片,从上而下一目了然。 立刻放大,很容易找到了那个黑水湖,样子犹如一个黑豆,躺在山谷腹地中,原来那浅浅的溪流,只是主河道的一段分支,绕过溪流北面的大山又汇集到原来的河道。 “水流水位,说明什么?”李立明问道。 一条小河在山谷间绕半圈,很大可能会造成山谷中的水土流失。水中本就带有泥沙,如此流向,那水流的速度我们都见过,河底都是极细的沙子和卵石,早就该堵死的。 李立明手指在屏幕上比比划划。水土流失只说对了一半,如果水流带走土石泥沙,怎么不在小溪的下游堵住河道,然后河水被窝在山谷中,那样整个山谷就是一个浅水湖。 “肯定和黑水湖有关”张春来道。 卫星图被放到最大,黑水还是黑水,水里什么情况都看不清。 我道:“岩双不是说有个骨头沟吗!”。 图片再次网上拖,在黑水湖下方的山背面,处在山麓下方,有一个很像鸟形的巨坑,鸟头朝向黑水湖,在那巨坑底部,还有一个东西被水环绕。鸟形巨坑里,一块块石头铺满其间,看起来非常整齐。 “好像是出水点”丁晓东说着,手去抓鼠标,他想再放大一些。顺着丁晓东的话,仔细再向坑底被水环绕的地方瞧,貌似真的有水流出来,形成一条蜿蜒的水带。 “人类修葺”张春来道:“越看越像”。 “等一等”。 丁晓东惊呼一声,鼠标点的飞快,屏幕也配合着时而发白。丁晓东把画面距离抬高,鸟形巨坑的上方山峰,形似一口锅盖,与旁边的黑水湖分立鸟形巨坑上方和右侧,微微形成环抱之势。 “凤飞日月”楠楠说道。 “切……”。 大家都是一副不屑的样子。 “行了楠楠”我说道:“古书上的东西咱们就别唠了,哪来的凤飞,一点都不挨边”。 张春来也跟着打屁:“这哪是什么凤啊,姿势有点像鸟而已,还日月,在哪呢?非要说黑水湖是月亮也行,那日在哪呢?”。 楠楠被说得面红耳赤。 李立明道:“人修的是肯定了,下一步的重点也就围绕这个鸟形大坑展开。美中不足,现在的水平还不能达到分辨出地面的钥匙,如果有美军的GPS水平,那就太好了”。 “这个已经可以了”丁晓东道:“能分辨出小树丛,足够”。 现在开始安排。张春来明早起大早先带一部分东西走。到了纳古二板的村寨东面找个小一点的地方先住下,定好房间。其他人中午出发,到那里应该是傍晚,先不入住,天黑再会和,尽可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几天前还遇到警察检查,这种事能免则免。 所有人的交通工具选择私车,不要去客运。张春来打前站,身上只带军粮,其余人带违禁品。 一切计划妥当,张春来带我出去。 勐海小城,夜景还是那么热闹。街边铺子,张春来叫来冷饮。 “我安排他们两个租用民房,费用降低一点”张春来道。 “对喽!”我说道:“费用是一方面,重要的是,让他们两个更像当地人,虽然不希望那些背后的人来,但是我们该做的还是要做,不仅仅为了黎院长,更多是你自己。已经追到这一步了,不差再多些时日,一定有收获”。 “那你看,黎院长她哥哥的孩子,要不要上去跟一下?”。 这可不行,我对张春来讲,在黎院长面前,我们是离开的,可不能再上去接头。这急性子必须收敛,现在火候刚好,可不能操之过急。“你想收获最多的信息,必须慢下来,人家都是当事人,防范的心紧着呢”我道。 恨就恨自己不是专业人士,不然从调查方向和方式上,有更多的选项,只能用最笨的方法。 张春来望向夜市的人群,久久没有话说。 “别负担太重,一步一步来,你努力了就对得起父母”我只能这么说,宽慰几句还是要的。 第二天早晨,张春来出发不久,我们就出门。背着东西在街上闲逛,只要等时间一到,就可以出发。时间尽量拖延一些,私车要比大巴快很多。 傍晚时分,车到纳古二板,直接开到寨子东,离主路不远就下车。按照张春来的位置,找到落脚的地方,张春来在门口等着。“一切都安排好了,直接上去就行”张春来身后的人说道。 定睛一看,这不是厚嘴唇吗!他怎么在这?惊讶的目光看向张春来。 “我哪知道啊哥!晚饭之前我才看到他来,这是他亲戚家”张春来小声道。 第111话夜晚来到的老伯 厚嘴唇说道:“咱们还是上楼上去说吧”。 一行人到了楼上,厚嘴唇叫主人给安排的饭菜很快端上来。让我们先吃,等一会儿岩双就会带德臻老人来,说是要当面感谢我们。 李立明忙说没事,我们亲自去也行,不要让老人家走这么远。厚嘴唇转身离去,李立明立刻告诉楠楠,你在这不合适,快点吃完找地方躲起来,谁也找不到你最好。 用过晚餐不大一会儿,楼下的车声就到了。在窗口看到开车的是岩双,我和张春来赶快下楼迎接。副驾驶上的老人走下车来,脸上胡子很长,眼神精神得很,身形也很直,一点不像上了年纪的人。只是脚踝有些不便,走路略微有点颇。 张春来盯盯看着老头,老头看张春来也很眼熟。上楼的时候,老人家还问岩双:“他们就是治好刀玛的那几个学生?”。 岩双挂着一些大包小包在前面走着上楼,其中还有个不大的坛子,一点光泽也没有。丁晓东轻轻一碰张春来的腰,看似无意,张春来心领神会,马上回过头,不再盯着老人家看。 进到屋内,老人家盘腿坐下,开门见山的自我介绍他叫岩德臻,在纳古二版当了近二十年村长,现在退休多年,在家开一间杂货铺。德臻老人的普通话很别嘴,不像岩双那样顺口,很多‘l’和‘n’的音分不开。闲唠了几句家常,先前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他是小刀玛的爹会,岩双是刀玛的表舅,对我们治好小刀玛非常的感激。 丁晓东坐在我们身后,对大家说话并不在意,他双眉紧锁,眼神刀子一样的看着酒坛,向酒坛探出脑袋还不停地吸气,吸气的声音和样子就像狗在闻东西。他的样子有点失礼,李立明看看丁晓东,又看看酒坛。 老人家不以为意,对我们说道:“我听双娃子说你们去过东南那边的沼泽地,那边是很少有人去的地方,从那再往南十几公里就是国境线,十几里外只有当兵的走巡逻道,平时的游客也不允许去。以前那有很多凶猛地动物会伤人,最近大概二十多年开发旅游资源,野生动物少了,即使有也是小动物,没多少大型的猛兽了”。 李立明眼神有点怪异,德臻老人说这些一定是知道了那只死野猪。岩双肯定把野猪的事情告诉他了。还没等李立明说话,老人家开口说道:“岩双和我说了,你们在那里见到一只死了的野猪半夜又活过来”。 和岩双说的一样,老人家年轻的时候,也偶尔闲暇时间进山打打猎,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老一辈留下的传说,人们不知所以,所以没有多少害怕。 李立明还没想好怎么说的时候,张春来在一边说道:“那只是尸体上的电荷作怪,很多生物包括人类都是一样,活着的时候身体有很多带电荷,死后也不会完全消失,当遇到一些特定的因素的时候,短暂的动起来很正常。这是解剖学的研究成果,电流能刺激神经系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在心里竖起大拇指,扒瞎带有科学知识那不算啥,扒瞎能歪曲科学知识才是最高境界。 佩服的五体投地。 老人家苦笑着说道:“小伙子,你说的太学术了,这些东西我老头子不懂,可这么大年纪还是有点见识的,死而复生的事我只见过一次,那时候我40多岁,到底是哪年记不清了,村里人都说那是诈尸,我还头一次听说野猪也能诈尸”。 张春来一本正经的说道:“老人家误会了,那不是死而复生,很可能是被麻醉的受伤野猪。大自然中有很多带有麻醉性的植物,野猪本身又是杂食性动物,一旦误食了这些植物,被麻倒一段时间就在情理之中。至于腐烂发臭,野生动物的伤口得不到救治,感染腐败是正常的”。 德臻老人哑口无言,张春来说的也对,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坐在地板上说话,时间刚过了半个多小时,一圈人都闻到一股淡淡的怪味。气味来自那个酒坛,丁晓东退后了一点。 老人家接着说道:“小伙子们,那边山背面的骨头沟很危险也很神秘,我们全村人只进去过一次,里面到底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嗷?”李立明警觉的问道:“全村人进去?是因为有什么事情吧?”。 “恩”老头缓缓的说道:“这我清楚的记得,那是我当几十年村长唯一的一次请示上级,第一次向上级领导提出要求”。 岩德臻老人语气平静,大概是1983年夏天,在我们去过的那条有很多小鱼的果拉河,那时候河面很宽,大多的村民在农忙过后到那里去捕鱼洗澡,闲暇之余,人们的生活就这么度过。有一天正午,有两户人家十几个人在靠近黑水湖的山坡上休息吃饭,还有很多人在河里。突然他们就听到山坡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还站在水里的人循声望去,顿时都被吓坏了。 一群半人多高的‘花狼’把十几人团团围住,人和花狼滚到一起,还能看到一块块碎肉飞起,转眼又被狼群吞没。那些花狼的个头有半人多高,张开血盆大口能吞进人脑袋。顿时山坡上到处是哭喊声,那是人家的亲人,也有人抓起石块木棍上去扑打,然而哪里能斗得过这群畜生。三五成群,这些畜生狡猾的很,专攻人的后身,要不是当中有那么一两个明白人,叫大家别分散,肩并肩扑打,那天还要有人被吃掉。 战斗进行了半天,山坡上还有更多的狼群冲下来,人们没有办法,只能丢掉所有的东西,撒腿就跑。摔倒了也顾不上疼,好几个人是连滚带爬跑回来的。 我不解的问道:“老伯,花狼是什么东西?”。 老人家也不知道那叫什么,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是那畜生不是云南地区有的东西,老人家双手比划了半天,我在脑海里才画出个大概的模样。 这个畜生头大前胸高,大体像狼,和狼也有很大不同,后腿比前腿略短,尾巴很短基本就像半截短毛刷子连在屁股上,主要是身上有很多斑点。老人家讲述的东西我们已经猜到是什么了,应该是‘豺狗’,生活在丘陵山地的野生豺狗通常是群居的,集体狩猎觅食。 它们有个习性,就是围住活的猎物之后蜂拥而上,从肛门开始,先拉出内脏,吃完之后再从腹腔内撕咬开连着骨头的肉块。犬科动物消化系统分泌的消化液很厉害,连骨头都能吸收消化。 奇怪的是,那东西只在非洲才有,怎么能跑到南亚就是个问题。 “美索不达米亚半岛也有一些小体型的豺狗,那东西和野猪一样,没有交配障碍”李立明道。 丁晓东狠狠说道:“杂种就是杂种,驯化不了的”。 我说道:“可以想象的出来,当时的情景有多么惨烈,大家一定都吓坏了吧”。 “当天下午,快到傍晚的时候,我才从部队回来,那时候治安的事情都是联系附近的部队,部队里的领导让我先报告县委,等县委领导批示,才能派出兵力进行打狼除害任务。那天是在部队打电话通知的有关领导”。 李立明从他的书包里拿出他带了很久的老地图册,招手让我过去,我两仔细的看了云南和西藏的地图。 老人家接着说道:“过了两天,县里就来人了,一行五人带着介绍信,先去了部队,部队给派出三个班的兵力,由我派去的廖西兄弟带上五条猎狗领路,人数加一起才三十几个人,走的时候很匆忙,也顾不上天快下雨了。他们出发不久就下了几个小时的雨,我心里由此开始担心起来”。 两天后大部分人回来了,唯独缺了几个县里的干事,他们可能是和两个战士一起走散了。我带着村里人去找,派出所的同志也很关心,全村的成年人都参加,找了整整一夜,只找到一个和我熟悉的老李。老李是县委接待处的同志,他也是退伍的老兵,找到他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老李什么也没说,浑身是血脸色苍白,手里只拿着一颗草。 丁晓东说道:“就是这酒坛里泡的东西吧?”。 德臻老人疑惑丁晓东为什么能知道酒坛里是泡着那只草,微微的气味我们都已有所觉察。扒开封口,拿在他手里的酒坛我只看到一个斜口,里面我已经看到像是莴笋一样盘旋在坛子里的东西。 丁晓东说道:“砸开吧,酒坛以后也用不了了”。 岩双飞快的到楼下弄上来一个不锈钢盆,砸碎坛子倒在盆里的液体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丁晓东说道:“老伯,这个坛子是不是一直被埋在土里?”。 德臻老人很惊讶,晓东接着说道:“没什么,坛子长期埋在土里,土气会让里面的酒类或者其他液体气味浓烈”。 小来抢话道:“是的,药酒很忌讳埋在土里,土气会破坏药性,有的药材在土里一埋,会有毒的。泡酒没问题,不能乱埋”。 老人被我们唬得一愣一愣的,我看着不由得心里发笑。但是仍然注视着盆子里的莴笋状东西,上面还串着一块骨片。看弧度显然是某种动物的部分头盖。里面灰黑的枝杈盘着像一个鸟窝支架,一圈一圈缠绕。还有几片叶子状的东西,颜色乌黑。两端还能看清手指粗细的根茎和一个拳头大小的含苞。 德臻老人说道:“就是因为这酒坛后来有股怪味,我才把它丢在院子后面的土坑里,这么多年我都没留意,一点点陷进土里,就忘了有这么回事。双娃子和我说你们去那里看到的怪事,我才想起来,当年有这么一档子事儿。你们是高材生,你们看是不是能有点什么发现。当年李干事拿回这根草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 张春来问道:“李干事他说了什么?”。 “李干事说那里的东西普通人解决不了,找能解决的人来。之后就咽了气,上头来人询问了几次,也都不知道所以”。 丁晓东仔细观察那个含苞,个头显然不是这么一株东西相配,就像个拳头。 老人家眨着眼睛,半晌说道:“当时这草没这么大,很短而且只有四片叶子,草根上有一块东西,一看就是头骨散发臭味,应该不像是人头骨,我也没在意”。 “是不是头骨都不重要”张春来抢话道:“种子发芽的力量很大,头盖骨是很坚硬的,种子的力量是完全可以分开的,这个课本上有啊!种子的力量”。 丁晓东看看张春来,又看看老人家,转眼立刻明白过来,我们现在是‘医学研究生’。每句话都要围绕医学。 张春来继续说道:“老伯,我们年轻人有各自的想法,毕业以后当然可以去做医生,那是一条很平坦的道路。当然也有别的想法,比如我就想去生产药品的集团公司搞研发,可以施展所学,为祖国的医药科研做点贡献,当然也有自己的一点私心,要是做的好了我就自己研发一些新药,享受专利权也不错,挣钱也很多,学以致用才是王道”。 我是真受不了了,谎言的最高境界,就是自己都能骗。 ‘哐当’一声,李立明和我倒在地板上。我实在坐不住了,让张春来说的我感觉到容光焕发春风满面,研究生的道路前途光明。丁晓东低着头微微的咳,显然也被呛到了。 德臻老人的来意,不用他说,我们现在也能体会的出来。老人家是想阻止我们,不让几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现在必须打消让老人家的顾虑,一整套说辞要必须做到完美。 我在心里开始组织语言。 第112话使出浑身解数 “这样吧!”我说道:“这个黑乎乎的东西先不要考虑,这只是个未知的物种,长在骨头上也没什么奇怪,重点是这些花狼”。 趴在地板中间,地图推到德臻老人面前。岩双从张春来手里接过不锈钢盆出去,我对老人家开始讲解。 非洲的豺狗也好,鬣狗也罢。都是非洲草原上的物种,为什么能来到南亚地区,不妨从地理和世界环境来分析。时间是1983年,那么咱们就从八十年代往前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中东和中亚地区的经济条件很好,阿拉伯人种和宗教关系,他们的发展水平在那个时代可是远远强于我们中国的,包括巴基斯坦和阿富汗,那时候的阿富汗工业基础可是不错,也没有严格的宗教戒律,女人可以穿时装上街的,这个不用争论,有大量的证据在那放着。 再来说您刚才描绘的,那些大型犬科动物,几十只的种群,肯定不会自行来到南亚。一定是中东或者中亚地区的土豪圈养的东西。直到现在,某些地区养狮子老虎都是土豪标配,养鳄鱼是南亚土豪的爱好。 基于这一点,我可以很确定的说,能跑出中亚地带,也没什么可以怀疑的,肯定是因为战争。咱们不妨假设一个情况,阿富汗某地的土豪喂养了一大群非洲野狗,时间是1980年之前。但是到了1980年,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哈哈哈哈”李立明大笑道:“说你就说,别弄得跟闹笑话似的”。 “你消停滴!等我说完”我怒道。 具体时间是1979年12月,我们北方的邻国领袖一怒,克格勃伞兵跳出机舱,伟大的帝国坟场狼烟四起战火纷飞。所有城市乡村都没能幸免,人们的正常生活戛然而止,终日伴随他们的只有连绵不断的枪炮声和爆炸。 那么这个狗群就有可能沿着喜马拉雅山脉南行,进入巴基斯坦境内。更可能就在那里进入山脉之间,再南下进入山口,那么到达云南或者越南缅甸等等,还远吗!当然瓦罕走廊也是一条不错的路线,不过先不要考虑,从那进入新疆的可能性有,但是从新疆来到云南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无法越过藏地。 “先说养那个东西干什么呀!”丁晓东问道。 “这还用说吗!”我不禁冒汗,心说丁晓东臭屁真多:“培育良种,这种东西用来做宠物,很拉风的,据我所知,咱们国家可是有人喜欢养这东西。必然是经济原因了吧!肯定很值钱”。 张春来道:“外来物种,怎么说也是不行,那玩意怎么说也是野性难训,会吃人滴”。 “行不行你说了不算,再说了,咱们是中国,China,能在中国泛滥成灾的东西,那得有多难吃。味道稍微差不多,都不能活过壮年”。 哈哈哈哈。 德臻老人也被逗得哈哈大笑,年轻人的氛围很容易感染老人家。我的额头也见汉了,为了打消老人家的顾虑,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就这么点知识,丝毫没浪费。 “老人家不要担心,我们不会乱走,发现一些稀有的物种,玩个差不多就回来了”李立明道。 大家都如此说,让老人家打消不少顾虑,转眼间起身要走,几个人都下楼相送。打开车门也和岩双说叨几句,不要让老人家担心,你也不用害怕,回去好好休息。 回到楼上,李立明就问丁晓东,那盆子里是什么东西。 “寄生蛊术的一种,名叫鬼脸哭笑,是用植物种子炼毒制蛊的产物”丁晓东道。话一说完,丁晓东表现出了担心,这是邪术,这几个人和装备恐怕搞不定。 李立明打开电脑,搜索资料。头也不抬的告诉大家,明天先去找找看,行就动手,不行就停,日后再来也好。 猛然间想起楠楠去哪了!让他躲出去,人生地不熟,走丢了可怎么办。邵军说丢不了,那小子鬼着呢。德臻老人带来的东西打开,一包包各式各样的糕点,吃着好像水果味,一时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味道确实很好。 “鲜花饼,就喜欢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张春来讥笑着,转身下楼。按照计划,明天一早就要出发,早餐一定要很早,他应该是去交代厚嘴唇。 早上五点多,都早早起来洗漱完毕,厚嘴唇和他一个亲戚上楼送餐。李立明一边吃一边嘟囔,此女为妻,枸杞难医。下楼出发还不时多瞅几眼那个女人,昨晚上听厚嘴唇说过,是他的嫂子。风景如画的地方果然盛产美女,三十多岁上下容貌可人,身段匀称不说,衣物包裹的腰身,满满都是肉肉的样子。 穿过景区边缘的一块空地,直接进入密林。按照方向分辨,从左边进山是最近的,但是没有向导,不能贸然进去,只能走原路先找那条引路的小河。 德臻老人说的几十年前豺狗群吃人的地方,应该是还要往左边走,河水较宽的地方。他所说的沼泽,就是先前的山谷东边。后来全村人进来找人的路线应该是顺水向上,因为那边的小沼泽地地形很复杂,当年的打狼队也是从那边进入密林的。 避免误入迷路,宁可多走一段。 为了找到水岔,浪费了一点时间。一路脚步不停,下午三点多还是赶到了那晚的营地,帐篷还在草丛中藏着。这个时候不能心疼楠楠了,只能由他背着。从山谷左边横着走上山腰,黑水湖的前方,应该就是德臻老人说的沼泽。 果然行出不远,站在山腰向下望去,在目力能及的范围内,山谷底部密布大小不一的水坑,水坑毫无规律的排列,显然不是人为的。很多土块和石头高出水面,能看到从水面开始往下更多杂乱的碎石。水质清澈,是溪水渗透过去。隔开水坑的是很多阔叶植物,各色花朵异常妖艳,所有的植物都是近半人高,远远看去,真有一层花海的感觉。 先前到来,没有走到这个位置,当然看不到这里的美景。 丁晓东上去更高一点,嘴里嘟囔着本想尝尝这里特有的云柏和鸟舌蕨,现在一看还是不吃的好。河水流淌,带着轻柔的声音,水位比那天高了一点。我跑几步跳几下,胸肺里吸进新鲜的空气,神清气爽。还是那种温度骤降的感觉。 楠楠和张春来套近乎,邵军跟我们很紧,他是不想错过我们说得每一个细节。‘果然是个极其细心的人’。 我接过望远镜,拿在手里轻飘飘的,二十几块钱的地摊货,心说肯定是采购贪污了。远处地势凹凸不平,总体还是比溪水要低。“只要能看得远一些就行了,军用的质量当然好,但是也很重。不是下地用的东西,重量选择轻一点的地摊货是正道”张春来道。 丁晓东说先去看看,不要靠太近,老人家说是沼泽,想必也是会陷人的。说着手指我们面前最左边的远处,那边得一面大山正挡住我们的视线,但是却远远拐出一道弯。 李立明一马当先走过去,张春来叫邵军先在这等。楠楠站在那拿着望远镜仔细的看,丁晓东也叫楠楠不要去了。楠楠急喊道:“你们等一会儿”。 李立明停下脚步,一脸茫然的看着楠楠。张春来和丁晓东直接坐在地上,我呵呵的一笑,说道:“怎么了楠楠,是不是这里又能在《葵花宝典》上找到对应的了?”。 李立明低头在水坑边,捡起根破木枝在水中胡乱搅合,脚踩的地方深深陷进去。水坑底部窜上来一串气泡,这样的地形根本不能承受一点外力。张春来和丁晓东同时说道:“这是地质板块运动的结果”。 李立明站起来说道:“你们是说断裂带是吗?”。 按照水流方向,东面偏北应该是地势较低,这么大一片水坑都是软土和卵石,水流在雨季稍大一点,就该被冲跑了。不是沼泽地形,应属于湿地,德臻老人不完全了解地貌,表达有偏差。按照地形分析,的确和卫星图上一样,河道早该把这片山谷填平或者灌满。一定是地势的原因,前方大片地域应该是低于河道上游水位,泥沙和卵石流到这里又不能积聚,只留下密布一片的水坑,泥沙深度可想而知。 楠楠蹲在那,满脸的疑惑。李立明问他怎么回事,楠楠说好像在哪本书上提到过这样的地形,‘地动之地本无高山,若有山脊多为妖域’。他想不起是什么书上的东西。难怪苏文要和东家合作,听李立明他们说苏文倒来的古文书籍很多,书籍资料只是一小部分,还有很多文字载体,有些东西还不能全给外国人看,那些外国人不地道,苏文不会完全相信他们。 这句话的意思是土石不稳,水系繁多的地方,山不会太高。但是水流两侧的山体却是高耸,陡峭犹如刀削,楠楠说这里肯定诡异。具体解释就是野生动物在这里极难生存,一旦进入,根本出不去。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困兽之地。 “原来是这么个妖域,进来就死是吧!”我道。 几个人哈哈大笑,有这么个小神棍在这妖言惑众很有意思。不过他说的有一点道理,这种水坑何尝不是陷阱,稍微有点重量的东西到这就会进去,根本无从借力生还,除非长翅膀。进来就死,人们也会根据这一点,给大自然强加上一些迷信色彩。 退回来上山,目标是东南方向的山背面,去看卫星图上的鸟形巨坑。 爬过山脊,六人在树下稍作休息。从这里出去就是面朝边境线方向,按照德臻老人说的,估计三四里之外就是边防巡逻道,中间隔着雷区。所以在树下休息的时间里,必须换衣服了,早上出来,为了不让厚嘴唇家人注意,我们还是穿着傣家服饰出发,现在就要换上高仿作训服。 棉涤纶面料作训服,在四川初见李立明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是穿这个,质量算是上乘,拿在手里非常厚实,做工也不错,肯定是一些有能力承接军品的公司高仿产品。“邵军,你那个胳膊上有虎头的能不能给我穿”我说道。 “你那个带鹰的还不好吗!”邵军极不情愿换给我。 “鹰是美军101蛙跳师,虎头是韩国707”我讥笑道。 “你就骗吧 ”张春来道。 所有装备分配到手,李立明特别强调隔绝式化学氧自救器,这是专业矿工标配,理论上可以使用四十分钟,熟练控制好呼吸,危急关头能坚持一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情况紧急有一个小时的逃跑时间。 “呐!你的短铁棍”丁晓东递给我一根螺纹钢。 真不知道该哭还是笑,这东西不称手,勉强堪用,不如给我一根撬杠。运动头盔带上,为了尽可能达到隐蔽效果,面巾围起来,六个人相互对视,真有一种精锐的感觉。 第113话珠螺汲 丁晓东被沿途的景色吸引,更吸引他的是路上的树木花草。时不时的随手抓下几片树叶,不停的摘下又不停的扔掉,乐此不疲。李立明问丁晓东,他看出了些什么。邵军把我的数码相机夺去,一直玩着自拍,心说自拍就自拍吧,你****集也没人管你,李立明摔了我电话,你再给我相机弄坏了,我可就不认。 丁晓东说这里的树叶好像都有什么病似地,颜色太深。 楠楠的眼力很好,在原地停留一会儿,端着望远镜。“那有一堆大骨头”楠楠手指东南方向说道。 因为是下午,阳光不是那么刺眼,身处的位置又是背山。我放下望远镜,说道:“碎骨片四散,应该是炸死的没错了,**的冲击和碎片能在空中直接将物体撕碎”。 耳边河水流淌的声音,邵军已经呆不住了,急忙朝向山坡下边走去,突然停下问我们,朝那边走没有雷区吧!从方向判断,雷区应该是从山脊那边开始,山背面是越南领土。往东望去,有块木牌钉在树边。 德臻老人所说的三四里,恐怕不止。雷区无法逾越,有人来过这边也无法丈量,大约估算的距离做不了数。抬臂竖起拇指,左右眼交替,如果山脊那边是越南,可是比三四里要远多了。有些事不能道听途说说,还是亲身体查才好。 朝山坡下穿行,密林树丛满是荆棘,很多植物都带刺。前行当中几个人故意分散一些,一旦发现木牌标识,立刻停步。具体距离不清楚,卫星图上大概就是这个方向。 李立明在最左边,小心翼翼行进好半天,明哥就大叫起来,同时听见大片落土轰隆隆的响。几个人立刻过去,李立明前方,就是巨大鸟形大坑。 大概有六十多米深,下面的水池很大但水并不深,水中间一个墨绿色的庞然大物,像是一只大青蛙的后背。四面都是厚厚的土层,已然塌落的往四边凹进去,坑底的石块分明就是人力铺就而成。大小均匀整齐,就连颜色都相差无几。 在树杈爬上一点,看得更加全面。处在山麓脚下,密林之中让这个大坑无法从边上发现,若不是卫星图,走到近前也不一定能碰到。巨型鸟坑南北走向,只有中间部位略宽,鸟身又是弯曲,长度近百米,处在密林当中,稍有偏差根本走不到。 想下去近探水池,可下去的路根本没有。绳索倒是在邵军的背包里,但是周围靠近就会塌陷,这样使用绳索,悬在半空就容易被埋。 李立明叫大家从四周找找。 所有人有个疑问,德臻老人和岩双都说过,这里有个巨型的骨头沟。可是这鸟形巨坑底部什么也没有,甚至可以说很干净。 沿着一侧继续向下走,每每靠近巨坑,都会引发大片的松土塌落。到了鸟尾的地方,情况仍然是这样,稍微靠近就塌陷。 “先别急着下去,夜晚就快到了。咱们四周再多走走,这样一个大坑,不像是墓葬入口什么的”李立明道。 头也不抬,眼睛只注意的草木,快走到低洼地带的时候,一面小斜坡上出现很多不小的青石柱,形状各异,真有一种到了石林的感觉。有的地方高高的石柱合成一扇大门,楠楠和邵军坐在大门中间,叫我给他们合一张影。在一个半人高的石头上放好数码相机,调成自动拍摄,快速的跑到他们一起摆个BOSS。 照完的时候我们一回头,才看到这边的石林后面就是大山的一角,这时我们已经绕到山侧面,楠楠说道:“多像个蜗牛啊”。 卫星图上的这座山形似一个大锅盖,然而在山脚下斜望过去,又好似一个大蜗牛,一路走过来,眼里全是山的一侧茂密树木。人站在山下仰视,心中感觉自己在大自然面前太过渺小。嶙峋峭壁和那边山谷中不同,这边整座山体都是一块,从这里望去,微微凹入的巨石中,一圈圈裂缝在中间盘旋。 楠楠不住的摇头,好像在搜寻记忆。像不像称砣,小宏哥?”楠楠问道。 对楠楠说没看出像称砣,蜗牛倒是有点意思。楠嘟嘟囔囔的拍着脑袋说道:“大伯说过,没有多少经验的人最好不要看那些古代留下的风水书籍,那些东西就像北宋之后的《***》一样,有很多混淆视听的版本,难辨真假。没有经验去看风水书无疑就是自寻死路”。 我拍拍楠楠的肩膀。“这就对了,宋朝的时候确实有个皇帝下令,《***》这种东西既然不能禁绝,可乱之。所以后世找到的所有卷本,难说真假。你大伯真的没骗你”。 形似蜗牛的风水宝地,土贼当中可有口诀。‘蜻蜓点水珠螺汲,霸王卸甲驼山抖’。珠螺汲就是指蜗牛慢吞吞的喝水。其中的意义所在,也就是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这条,亘古不变。水者,气之止,所谓未看山时先看水,水使王气积蓄留。从地势上来讲,蜗牛能源源不断喝到水,才是最理想的。水多了不行,水巨则气止,少了也不行,水乃地之血。一旦断了水,也就是无水地不养万物。后世子孙,顷刻间被人屠戮殆尽。 “你快行行行了,别整这些没用的”李立明喝道,他不想丁晓东夸夸其谈。这里小石林地形,干燥平坦,适合扎营休息。 丁晓东叽歪的说道:“你他妈别老打断我技能”。 “哈哈哈哈”张春来道:“别的,我们听得挺来劲,继续东”。 丁晓东原地转圈直眨巴眼,显然忘了刚才说到哪里。 “后世子孙,屠戮殆尽”我道。 风水学的生气、吉气,是两种对立的因素。如何让人们从现实环境中让这两种对立因素得到真正的统一,才有了风水之术。也正因为如此,风水学进而认为,有水才能留住生气、吉气,才能为人们带来幸福和财富。 财富就是风水追求的目标。 水是决定因素,所以对水的要求甚为严格。水散处,民多离。一旦哪里水源散尽,肯定伴随生灵四散,花鸟虫鱼,无一不亡。水深处,民多富。水气盛而山气薄者,则为大城,这话的意思是,多水少山的地方养万物,往往都能形成大的城池。 有山无水,必是无以养生,那种地方贫乏之民寥寥无几。少水多山之地,万物匮乏,所谓穷山恶水,大多都是凶恶的悍民。 “好……”大家一起鼓掌,只要不用干活,坐着听书也不错。邵军对晓东说的大为赞同,所谓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你看这里的人热情好客民风淳朴,别的不说,单是山水之中的物产,足以让人们生活富足,一个中草药材,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再看人家的生活,哪个不是一身金银叮铃咣啷的。 “哈哈哈哈”。 李立明抱回一捆干柴,没好气的仍在地上。“天全黑了再点”。 起来干点活吧!明哥这激恼的样子,我脸上可挂不住。丁晓东仍然意犹未尽,还是奉劝他,等会儿再唠! 夜晚丁晓东点起篝火,随便烤上两个罐头。楠楠和邵军睡在一起,李立明站头班岗,我们躺下没多大一会儿,李立明就把帐篷拉开,说啥要聊一会儿。 李立明说他总感觉到我们两个有事,从没问过我们为什么来云南,之前我们只是告诉他无意当中治好了刀玛的病,才找到这。 张春来对李立明说了原因,当然不能全都告诉他,必须有所保留。除了为他父母报仇之事没有说之外,包括赵叔叔和黎院长的事情都如实相告。张春来的说辞,在我听来,李立明一定会以为我们只是单纯的在找一些当年的凶徒。 李立明坐在我旁边的气垫上,良久说道:“当年那些人,照你说的来看,不是一般的匪徒,是土贼是肯定了,但是比普通的土贼要高几个层次。不是一天两天能搞定的。还有,你身后的那几个小家伙,从现在开始要中断联系,什么事也不要交代他们。螃蟹本来就是十分隐秘的棋子,怎么能让他们做那么危险的盯梢任务。别让他们做任何靠前的事情,这一点你要切记”。 张春来眼神中闪出一点迷茫,慢慢的说道:“明哥,你的意思是他们有问题?”。 李立明点头反问道:“是你让他们参与到调查当中,不出问题才怪!”。 张春来两眼空洞,坐在气垫上久久无语,脑子里在想问题出在哪! “调查可以用螃蟹,但是你自己亲自动手的时候,无论如何不能让螃蟹知道”李立明道。明哥把意思详细说给张春来听,既然有人找到了安徽的赵叔叔的消息,那么螃蟹的作用立刻到此为止,你什么时候去找,这时间就要认真敲定。再说的详细一点就是,消息你报上来,你只要告诉他知道了。自己什么时候动这条线,万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还让他们跟在你身后,真有这个必要吗!”丁晓东道。 张春来脸色铁青,明哥说得对。如果真是想保护所有人,何必用身后跟人这么笨的方法。 明哥这时候想起,我们问过他认不认识年龄七十上下,没有鼻子的人物。年龄差不多整日戴着面罩,这样的人物倒是有,可李立明连那些家伙的来路一概不知,甚至连他们是不是中国人都不知道,平地冒出来又平地消失。这也是一个不小的收获,至少李立明比我们要强,他还认识几个这样的家伙。只要确定有就可以,至于找不找得到看造化了。 我们相对只有苦笑,干这行的老家伙们都是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和他们斗和跟鬼神斗没有区别。寻常人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人老精鬼老灵这话一点不假。茫茫人海,想找他们和找恐龙难度系数一样。 沉默了好一会儿,李立明说道:“你们说的赵叔叔,我怀疑是被害死的。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如果这股神秘人存在了那么长的时间,他们杀人是必须的,但是我想和时代有关系。你想,在那个动乱的年代,他们可以随便杀人,那个年代什么事都能和政治扯上关系。现在的环境不同,如果他们杀人的话就要有所掩饰,不能明目张胆的,肯定会用尽各种办法”。 经李立明一说,我忽然觉得我对一些历史时期事件只知皮毛。关键的背景根本不知,我的脑袋就是和中学生差不多。我问李立明,杀人真就能一点痕迹都不留吗?。 李立明说道:“用专业的话说就是,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任何犯罪都会留下破绽。不过你也能想到,现在的科技水平,有很多专业学科超出我们想像,如果杀人用上了高科技,连法医都未必是对手,何况我们了”。这些细微之处我们不想考虑,如果赵叔叔死于他杀,我们也无能为力,人家充分利用了赵叔叔有哮喘的先决条件,手法干净。 火堆越来越红,炭火都有些烤脸,我和李立明斜倚着背包,我腰后的黑星恪的有点不舒服,拿出放在胸前的衣服里。 丁晓东也从帐篷里出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有哮喘的人,往往伴随心脏病,使用刺激性气体,可以诱发猝死。从时间上来看,那个赵叔叔没准是他杀”。 第114话闻香也头晕 “就不能是个巧合吗?”张春来说道:“赵叔叔有哮喘没错,可是他的家人也确定他之前喝过酒”。 “是啊!不是无巧不成书吗!”我道。 李立明吐出一口烟,说道:“哪有那么巧的事,书上只有一种巧合算是巧,人掉下悬崖,正好底下有个山洞,洞里有个老头会九阳神功”。 明哥的意思不是说身后的两个螃蟹有问题,而是张春来身后跟人的做法明面上周密,实际上太过招摇。什么事自己做才是最安全的,螃蟹收集线索,他一个人掌握时间和方式,才是对所有人最好的保护,包括他自己。 张春来手指鸟坑方向,说那边有声音,像是哨子声。 用射灯在丛林里走路很容易迷路,尤其在这山林野外,如果月光不好尽量使用火把,不过这离雷区不远,李立明叫大家不要管。 夜里第二班哨由我来守,照此计算,下一班轮到我就是天亮了。多等了一段时间才去叫丁晓东,那时天上下起小雨。雨点不大淅淅沥沥,下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好在帐篷外打上了树枝,在里面没有太大的声音。 凌晨小石林里有些雾气,溜到上坡去解手。回来的时候楠楠在营地中间,远远的看到我站在山坡上的岩石后面漏出半张脸,兴奋的大叫:“我在又不在,无处不在。小宏哥好棒啊!”。 这么捧我,自己都不好意思,怎么可能说我是去拉屎。只能大言不惭的说:“这叫隐蔽哨”。 楠楠的叫声大家都被吵起来,简单吃点军粮,鸡肉酱有点像法国货。雾气渐散,然而丁晓东的目光却朝向下坡不远的一片密林。 那里的雾气十分凝重,犹如超大号的棉花糖一般,将树林扣在下面,密不透风。 “这个浓度,不像是普通的雾了”张春来道。还没有吃完,小石林和其它地方的雾气早已散尽,阳光也透过云彩,而那里的雾却是越发浓密。 “现在不要过去,等雾散尽”李立明道。 丁晓东道:“我看就咱们五个过去就行”。他不想让楠楠跟着去范险。 坐在石林的岩石上等,那景象完全映入眼帘。阳光穿过浓雾也不见消散,而是巨大白团一点点的下降。所有人心里都觉得,这个样子不是朝雾,很像高浓度的气体。雾气很怕阳光,成团的白色大球,越看越不像朝雾。 等到完全不见白团,大家立刻出发。 一点点行进,走到近前,六个人禁不住惊诧。想不到离昨夜营地不到百米的距离,就是如此大的一个坑,昨晚多走几步都能找到这里。四周陡峭却不见一点岩石,满是绿色苔藓和草丛,很多岩石裂缝部分又长着小树丛。 巨大的圆坑下,茂密的植被挡住到了视线。放眼望去,树丛中间夹杂很多枯死的树干,一根根黑枝杈尤其醒目。李立明抬头说道:“难怪电脑上看不出来,植被颜色和大小,完美的避开了卫星,正上方拍照,一点色差都没有。光线角度,也体现不出来”。 邵军只带了一捆绳索,两手拿出来说道:“50米,这目测高度三十多米,楠楠还有一些”。 丁晓东告诉邵军先别急,四周走走,应该有能下去的入口。那些气体刚刚散去,还是稍微慢一点。 沿着坑边南行,腐臭的味道丝丝吸入鼻孔。坑底看不见,德臻老人所说的骨头沟就是这里了。在巨坑的南面,高度缓缓下降。不敢离坑口太远,雷区的警示牌在山脊下方,左右没有标线,不知雷区究竟在哪。 随着高度缓缓下降,一行人离坑底越来越近。李立明招手,不能再往前了,就在这个高度滑绳下去。 目测只有十几米,应该没问题。邵军在树根盘住绳索,张春来第一个抓住,身形旋转随绳子划了一个漂亮转身,背朝后降下去。 众人落在坑底,臭味时而浓烈时而消失,想必大片枯草和土壤下面,一定埋着数不清的尸骸。然而现在眼中却没有见到。贴着崖壁一边,有头盔不用担心小石块落下。一根根死掉的黑树杈穿插在树林当中,有的黑树皮还在淌着黑水。 “烧死的”丁晓东道。 大量动物死尸在土里,可想而知对树根来说不是好事,腐殖质这东西过量,也会把树烧死。“用铲子挖,就能挖出来一大片骨头”李立明道。 ‘咔’。 张春来呆立在前面,扭过头脸色苍白,颤颤巍巍的说道:“我踩上**了”。 所有人傻眼,这玩笑开大了。刚才的声响清晰入耳,只因短促确实分辨不出。“真的假的,你他妈别吓我”我狠狠道。 “是金属”张春来颤抖的说:“我他妈金属和骨头感觉不出来吗!”。 张春来的话让我心凉半截,这可如何是好,当过兵是不假,可我也没经过这样的训练,只能用有限的书本上的东西来试试了。告诉身后的李立明他们,所有人准备用衣服装土,包起来做沙袋,抽刀上前,告诉张春来踩住别松劲。 身后李立明他们稀里哗啦开始刨土,我也一刀刀划开张春来脚旁边的枯草,尽量控制住手上的力道,千万不能抖。一点点向下刨开,轻轻拨开松土,张春来脚边下面没有任何东西。换到脚尖前面继续刨,几下就打开一大块空挡,仍然没有东西,印象中的绿铁罐没有出现。 手指轻轻插入泥土中,张春来的脚下什么都没有。手指用力,一点点向上抓,抓到一个小小的金属杆似的东西。松了一口气,让张春来抬起脚。 擦去泥土,居然是个桥夹,上面还有一颗子弹。又到土中寻找,还有一颗。李立明他们弯着腰朝这边看,都给吓够呛。他是踩掉了一颗桥夹上的子弹,脚上感觉是金属,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所有人散架了一般,差点跪在地上。 “装土干什么呀?”楠楠边说边抖搂衣服,所有土都带臭味。 没心思跟他们解释,用土堆挡住张春来身后,快速抬腿。方法差不多能保命,可张春来一条腿是基本上废了。不敢贸然再往前走,镇定下来琢磨,巨型大坑没有任何作战优势,不太可能选择这里布雷,先看看南边的地形再说,只要是坑内,应该没多大可能有雷区。 桥夹很可能是战争年代遗留,也有可能是猎民丢弃。想想这一地区的情况,还真不是一般的复杂。 转身往坑里南边行去,两边崖壁在前方转个九十度弯,基本曾直角转向,丁晓东不认为这是人力修造,虽然崖壁角度很直,但是如此大的工程什么用都没有。谁会傻到高这么大工程用来防御部族战争,站在四面悬崖上用火攻,团灭。 “断裂带的断点”李立明道。提斯特喜马拉雅地貌,这样的地方很多,如果被埋在土里就很难发现,若不是不远处就有山体,水流经过这里就会填平,没什么好奇怪的。 张春来坐在一个树枝上,捂着脑袋,说有点头晕。我这时也感到呼吸有点困难,大脑有点缺氧的感觉。 “靠后一点,别离太近”丁晓东道。 让张春来站起来退后,丁晓东靠近那株矮树。摇动树枝,一股淡淡的香味飘来,和坑底的腐臭有鲜明区别。只感觉这股香味很特别,稍微弄一些脑袋就昏沉发重。邵军和楠楠躲得远远的,不停的嚷嚷,怎么闻到香味也头晕啊! 李立明在矮树不远的地上发现一只大松鼠,用撬杠挑着走过来,放在地上。四肢一动不动,还在微微喘气。体型确实不小,如此大松鼠还是第一次见到,毛色乌黑发亮,下巴连着肚皮是一条笔直的黄毛,躺在地上样子很可爱。鼓鼓的腮帮子,谁见了都想抱起来。 样子跟睡着了一样,四仰八叉,肚皮一动一动的。这么销魂的睡姿,皇家专用。所有人都在微笑,刚刚还是一阵紧张,这时候让小家伙把心都暖化了。 李立明说道:“热带雨林特有的物种,叫双色巨松鼠,中国列为二级保护动物,打死一只够蹲几年的”。 正说话间,地上的巨松鼠前肢动了一下,挠挠自己的下巴。蹲在松鼠边上,连动一下都这么可爱,一圈人的眼睛始终不离小家伙。 丁晓东爬到小树上,摘下几串树上的紫色小果子回来,坐在树枝上细细端详。丁晓东说:“这野果的气味比树叶的味道更凝重,有毒是肯定了,但应该不是致病致死的毒素,差不多有致幻元素”。 趴在巨松鼠近前前,判断差不多!小家伙应该不是昼伏夜出的东西,这个时间睡得一塌糊涂,大概和香味有关。 远看过去,转弯后面的坑底还有很多这样的矮树株。丁晓东感觉这些矮树株样子很怪,五叉三叉叶子都是藤科植物特有,特点是大而薄。小株木本的叶子,还是丛生植物,印象中没有这样的物种。 捏开紫色的野果,密密麻麻的紫色颗粒涌出来,就像一团葡萄籽。丁晓东把小树枝掰断当成筷子来用,夹起那团紫砂粒放在鼻子前闻。又在石头上碾压,一粒粒籽状的东西噗噗爆开,此时又极像青蛙卵。 外果皮内果皮都有,假种皮是果子的食用部分,苹果的果肉就是假种皮。不管是哪种果实,果肉部分里面都有种子,这里居然没有。 丁晓东看着李立明,眼神中带着一点复杂,说道:“明哥,你想起一个人来没”。 李立明看着丁晓东,眨着眼睛在回想。突然说道:“对啊,查旺大哥和咱们说过,他见过一种没有种子的植物果实,带有凝血毒。他是在磅通打越南人的时候偶然见到的。说起查旺大哥,我还真想他”。 说完李立明对我说:“刘宏,要说到战斗经验,只有经历战争才能够锻炼出来,在训练场上是不行的”。 “那是当然”我说道:“训练场练不出身经百战”。 “哎……”邵军大呼一声,地上松鼠趁我们不注意居然窜了起来,几个圈子兜过去,消失在大坑深处的树林中。追出去几步,六人的脚步放慢,枯草下的白骨已经近在眼前,张春来还被绊倒。带有奇怪香味的矮树株也夹杂其间,只是数量不多。 到了近前观察,死掉发黑的貌似榕树,根部在土中横生盘错,最容易接触到表层腐尸泥土。丁晓东说的没错,烧死的。 不远处的崖壁,从下往上看,草丛苔藓下面,有极小的水流淌下,绿草下的岩石,十分湿润。必然是岩石缝隙渗出来的地下水,按高度来算,坑底应该比背面的河水低很多,不知为何带有一丝骚气。 一字排开,在树丛下小心前进。慢慢的靠近中间地区,地上的骨骸渐渐的多了起来,丁晓东仔细的查看,几乎所有动物种类都有,当中不乏大型鸟类的遗骸,那种腐烂羽毛的味道是最呛人的。 第115话死亡的颜色 树林越往里走白骨越多,当中居然还有庞大的牛骨。“快来看,这是什么!”邵军喊道。 围到邵军面前的一堆骨头前,一堆白骨挤在一起,足有十多具之多,很容易辨别是犬科动物骨头,但和狗有很大区别。头硕大无比,说是小号的虎头也不为过,脖子稍长,胸腔宽大尾部短小,地上一圈没烂干净的皮毛和枯草卷在一起,斑纹还清晰可辨。 “还真是培育过的良种,你编的真就对了”李立明道。 果然是大型鬣狗,一顿胡编烂造骗老人家,想不到真就蒙对了。如此体型不是自然生长,一定是人类使用了科学喂养,才长到这么大。不是亚洲物种,来路八成是我胡编的,沿山脉过来。 “这么大一堆,不像自然死亡,是不是那个打狼队进来了,打死之后扔在这的”张春来道。 “不用管了”丁晓东道:“这个样子没准是挤在一起取暖”。 “那是什么原因,都挨在一起死掉”邵军问道。 身旁的树枝繁叶茂,阳光穿过树叶只留下一点点的光斑,在光斑的周围很多骨骸散落。没有一个像是人类的骨头,到有一些像是猴子的,还有鸟类,德臻老人口中的骨头沟,还真是个恐怖的地方。 李立明说道:“这么多的动物骨头,总不能是动物们来这集体自杀的吧。挺多的纪录片上都说这是因为动物的自然生存规律,其实照我说,那就是他们那些专家也解释不了,才说成是自然规律。动物也会集体自杀,唯一的传说是非洲的老鼠填大海”。我们都哈哈的大笑。 很多解释不了的事就推给自然法则,那种说法在别人看来是真的,在丁晓东眼里可不是,丁晓东口中嘟嘟囔囔的,‘相生相克,无生不克’。 张春来哈哈的笑道:“是啊,这么大的地方,不是集体自杀就是毒死的”。我和邵军都一脸的迷茫,这么大的一片动物骨骸,要是毒死的那需要多少毒物。毒源来自哪里? ‘哗啦’。 树枝一阵都抖动,一团黑呼呼的东西跳过去,跳到另一棵树上,树杈还在上下颤动。定睛一瞧是刚刚那只双色松鼠,可是目光落在小家伙头上,立刻被小家伙的双眼锁住,花白的双眼和之前的野猪一样,死亡的颜色。 我掏出黑星上弹,双手握持,向左边疾奔过去,想绕个圈子从前面兜过去。 小家伙格外机警,发觉有人绕后,‘嗖’的一下跳到地上跑开。一溜烟远去,佝偻蹲在峭壁下水边的泥里,像是一只兔子一样蹲着,前爪还在水中拨弄,微微听到一点‘吧嗒吧嗒’的水声。李立明举起了左臂,挥动几下,我明白了,是让我继续向他指的方向过去。 “千万别开枪”李立明轻声道。 听到明哥的话,枪也放下,毕竟离边境线这么近。丁晓东轻轻挪到我和李立明的中间,我向左边潜行过去,方位一变,三人就形成半圆的围势。一点点的缩小距离,李立明轻声的说了一声:“是个死的,刚才怎么没发现”。 ‘唔’。 张春来的捆尸索带着劲风,死死缠住小家伙。捆尸索带着力道甩回去,小家伙像个石头一样被摔在地上。 ‘噗通’。 声音入耳,那不是肉体落地的声响,就像一块石头。 李立明脚踩大石凌空跃起,钢针扎进松鼠的喉咙,把它牢牢钉在那里。张开的小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丁晓东抡起邵军的砍刀就是一刀。 砍刀落下,就像砍在西瓜上。破开的肚子,里面全是黑色的血痂,根本不见任何器官,而且满满都是,圆滚滚的肚子里,都是这样的黑块。丁晓东咬破一点手指,将血滴在黑色血痂上,立刻融为一体,根本不见血液在上面流动。 丁晓东松了一口气,说道:“真是凝血毒,查旺大哥说得东西还真有!这种毒攻击血小板,血液已然凝固,奇怪的是本体还活着”。 血液当中的血小板是有凝固作用的,当人体因外伤少量出血的时候,血小板会在三到五分钟内使血液凝固结痂。这是医学常识,所以在手术当中,抗血凝剂必不可少。 身后的水是峭壁上流下来的,在巨坑边形成一圈,仍然带有一股轻微的骚味。 蹲在地上沉思了半天,丁晓东站起来眼睛看着平静的水面,说道:“相生相克,无生不克,这是摸金校尉秘药祖师自古流传下来的斗法口诀,在这也算是一种体现了”。 微微叹气,隐隐的带点伤感。丁晓东很想找到凝血毒物,不管用来干什么,都有大用。也许医学上抗血凝剂能对它有效。 峭壁上传来密密麻麻的刺耳尖叫,面前的正面山崖上的树枝草丛都在翻腾,走到前面的李立明也一时不明所以,呆愣在当场。 ‘哗啦啦’的声音伴随尖叫声,从峭壁上方爆开,天空立刻黑压压一片。 丁晓东大喊一声:“快跑,蝙蝠”。 只能向来路跑,阳光也被遮天蔽日的大蝙蝠挡住,身边立刻暗了下来。两腿如风,撒丫子逃命,耳畔已然出现翅膀拍打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尖叫此起彼伏。 奔跑当中感觉到肩膀上落了一只,不敢放慢,也不敢用手去抓,这东西带毒。 眨眼之间就过了直角转弯,不敢再往前了,那边是雷区。 只听旁边‘啪’的一声,邵军用铲子拍飞一只,横飞出来的蝙蝠掠过我的鼻子。立刻伸手去抓我的铲子,就用这招拍。 丁晓东大喊一声:“用面巾包脸”。 喊话之间丁晓东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几个人丢掉铲子,抓起面巾包住头脸和手,脚下急刹车,就往地上趴。可是人刚趴下,整个后背上噼里啪啦落上一层,都能听见衣服被抓的咯咯直响。马上就翻身打滚,翻过去再翻回来,身上衣服够严实,压也压死你们。 翻身两个来回,耳中拍打翅膀尖叫的声音渐渐消失。两手抱着脑袋蹲起来,感觉身上应该没有了。几个人都打开面巾,互相找对方在哪里,样子一个比一个狼狈。蝙蝠大军来得快去的也快,应该不是我们惊醒,也许是到了觅食时间,大家恰巧挡在它们的途中。 站起来查看,面巾上也有血迹,刚刚打滚的地上还有几只被压死的。然而四处观望,蝙蝠群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从未出现过。每个人都认真查看自己身上,却没有任何办法,血迹处理不掉。 “大爪鼠耳蝠”李立明道。体型大适应性强,属于亚洲物种,因为它消化系统不强,猎食没有固定时间,白天也有猎食的习惯。科学研究表明,大爪鼠耳蝠能在水面扑食小鱼,鱼是它主要食物来源,能够消化鱼肉,却不能消化鱼骨。 面巾不能带,必须要仔细清洗。 丁晓东气得直骂,这混账是哺乳动物里唯一的空军,浑身都是病毒,终生高烧不退,还他妈烧不死。正是这特性使其成了病毒的最佳寄生体,谁吃谁完球,不然早给它吃成濒危。肯定是在那边峭壁缝隙中生存,窝吃窝拉的东西,峭壁下的骚气,就是它的尿。这东西是杂食,可那些鬣狗却不是。这么多尸骨,不都是因为凝血之毒。 “如果不是,那就是刚才猜测的气体中毒”李立明道。 丁晓东看向李立明,眼中带有一丝喜悦。说道:“你们听说过东南亚的灌木丛林里有一种白天吸收阳光的热量,夜晚受到水汽雾气就会散发毒气的白色石头吗?”。 那种东西只在电影里看过,南亚也没什么资料披露。即使有,人类也会想办法早早处理这么危险的东西。丁晓东摇摇手,他只是假设一下可能,这么多活物都死在这里,已经用一种果子说明不了了,肯定是一种特定的时间内,大范围杀灭生灵的东西,毒气最有可能。 张春来站起来说道:“看来这趟咱们还真掏正了,这一带肯定有大墓,非同小可啊”。 李立明说道:“最好搞清楚这是什么毒,不然咱们不能进去,小祖宗还来了,他是不能有什么闪失的”。 李立明的话能看出来,对楠楠他是亲人般的爱护,不像是当面那么冷酷。 楠楠急忙喊道:“我是不会拖后腿的,刚才你们也看到了,逃跑我可是不含糊的”。 爬上绳子,在上面简单休息之后原路返回。 在帐篷附近再次整理装具,再次出发去鸟坑那边,昨夜张春来说那边有动静。李立明不停的龇牙咧嘴,大喊浑身哪都疼。不断地叨咕查旺大哥,论战斗经验,还是查旺大哥高超。 我问李立明,那个查旺是干啥的。 李立明大发感概,查旺大哥的父母是不丹人,还没出生的时候他的父母辗转到了越南,投奔亲人。到越南的时候正赶上北越收复南越的战争,查旺大哥的父母就随难民逃往柬埔寨,在那查旺才出生,父母从事经商,在一次冲突中查旺的父母就再也没有回来,当地的一个华裔老人就把他们几个孩子收养了,当做是家人。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那个华裔老人也在当地越演越厉的武装冲突中遇难,查旺大哥至此就无家可归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鬼使神差,他加入了那个给他19年噩梦的组织‘红色高棉’。 “我靠,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和他们打交道等于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腰带一松脑袋也就掉了”我说道。 “谁说的,查旺大哥说话办事彬彬有礼,收养他的华裔老头给他的影响很深,他对老人家十分怀念感恩,正是老人家让他对中国儒家思想很向往。用他自己的话说每次来到中国他都变得行为木讷,不是他不适应,而是触景生情,想起老人就感觉音容犹在,脑海中老人死时候的样子仍然抹不掉”丁晓东怒道。 我问道:“那他来中国干什么?”。 “他现在应该有四十多了,跟南洋一个大总裁做生意,也许他是那个总裁的高级保镖也说不定,总之他来过中国几次,汉语说的不错。我们也是无意中见过几次面,后来就熟络了”丁晓东道。 他们两个对叫查旺的人侃侃而谈,大概是那个人给他俩印象很深。很想细问这个人在‘红色高棉’的经历和他们说过没有,转念一想,这也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快到鸟坑附近,大家收紧脚步,那个鸟坑就在树林深处,地形决定了走到近前也不能发现。 “快来快来”楠楠急促的喊着,几个人心头一紧,楠楠这么喊肯定发现了什么东西。 第116话打狼除害 楠楠面前就是鸟坑的翅膀边,楠楠脚下的土凹陷下去,几个人小心翼翼靠近,生怕凹陷的土承受不住塌掉,鸟坑足足有六十米高。四边陡峭,一旦掉下去,不死也残废。 在凹陷的土坑当中,一只人脚骨漏出土中,顺着脚骨往上,微微隆起的土包上方,枯草和土包裹着一段金属管子,仔细一瞧,应该是枪口。土包边缘有两块大石头,石头埋在土中的部分,压住这个人的头。 一点一点试探,凹陷的小坑很可能撑不住。脚尖正在土上轻踏,鸟坑中间一阵水花冲天而起,鬼哭神嚎一般的嚎叫声也出来,就像厉鬼索命。 浑身一颤,脚下也控制不住,六个人的身子同时在塌掉的土上下沉。张春来的捆尸索电射一般朝上打出,缠住树枝,张春来的左手抓住我肩膀,我的脚也踢向邵军的腋下,邵军死死夹住。张春来不堪重负,痛苦的一声‘啊’。 下方轰然巨响,石块滚落的声音久久不息。鸟坑的整齐石壁也朝里面塌落下去。楠楠抓着一边没有塌掉的土奋力向上爬,李立明和丁晓东在倾倒的土层上跳跃,拼命往上跑。 张春来大叫一声,浑身用力让捆尸索悠荡起来,邵军反身推开我的腿,自己朝后落到楠楠旁边,被推回来的我顺势也落到树下,张春来厉喝一声,身影游鱼一般窜上树梢。 大片土石停止滚落,丁晓东被埋的就剩个脑袋。顷刻间鸟坑翅膀的地方,形成大片缺口,斜面直达坑底。赶忙跳下去挖丁晓东,身体被土石牢牢挤住,几个人边挖边笑,丁晓东老老实实的扫视大家。 “一人一狗”李立明站在上方说道。 挖出丁晓东,爬到土石堆上方,不时回头瞅瞅,中心的水池不知是否还会喷出水花。略带弯曲的条石就在一边立在土中,就是那个弯曲部分,压在这人的头上,和鬣狗死死抱在一起,那条胳膊还能看出,死前也没松开。两具遗骸外面还有少量衣物和枯草,一圈一圈包住。 李立明一把扯出尸骨下的铁管子,是一支56半。枪身金属部分锈迹斑斑,红色的护木和**大部褪色,背带的连接环已经断了,一段背带也在两具尸骨中间。鬣狗骨骸上还有几块皮毛,花纹斑点比白骨沟发现的还要清晰。 丁晓东抓着这个狗头,说道:“德臻老人说的,二十多年前打狼队有人失踪,看样子这是那几个人当中的一个”。 打狼除害是《边防执勤条令》的内容条款,我是边防兵,对此再熟悉不过。边境地区属于军事管理区,大面积自然生态适合野生动物栖息。有些危险动物一旦对边民生产生活构成威胁,边境**部门或者驻军就可以报请上级批准,组织打狼除害活动。因为是与邻国接壤的边境地区,所以情况必须上报,而且上报之后必须得到批准才可以施行。 我自己就亲身参与过部队的打狼除害,要说部队那叫相当专业,使用85年式狙击步枪,咣咣滴! 这是一条广义命名,并非只有狼,熊或野猪,或者其它动物都在此列。当然,保护动物有其它方式。 李立明推断,这个人没有用枪,一定是走到上方的时候遭到鬣狗攻击,扭打在一起。土层塌落,被几块石头挤压进了塌陷的土中,因为当时勒住了鬣狗,无法脱身求生,才被闷在土中。后来有人寻找,因为靠近巨大鸟坑,不敢靠前,尸体又大半埋在土里,才会没发现。 德臻老人说的隐晦,鬣狗捕猎的方式是掏肛。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况,德臻老人说的血肉横飞,其实是那人的肠子被鬣狗群拉出来撕扯。当时人们在水边,衣物很少,以这畜生的牙口,肯定一口就齐活。 “明哥,你从尸体的形态就能推想出这么多,不得不佩服你,不过我老觉得像是讲故事似地”我道。 边说话,我们边动手将尸骨全部挖出。 李立明指着自己脑袋,极度炫耀的说道:“我这都是大数据,不像晓东说的相生相克,无生不克”。 “什么大数据?”张春来问道。 ‘嗷’。 又是一声厉鬼长啸般的刺耳声音响起,水花在我们头顶爆开。稀里哗啦落下,身上满是水渍。 浑身一个激灵,站立不稳,从土堆上栽倒。张春来屁滚尿流的爬起来怒骂着,昨夜就是这声音在这边上空回荡,我们都没听到。因为边上的石块码排整齐,整体是鸟形没错,但是上下却是弧形,声音只会冲天而起,四野是听不到的。 邵军哈哈大笑,每个人都是一脸稀泥。 李立明在土堆当中找到一根木棍,曲身慢慢靠近水池。两次水花都见过了,心里当然清楚,如果再次喷发,那力道完全可以把人卷到天上去。 “是个风缺吗?”张春来听力敏锐,如此问想必是他听到了什么。 李立明把木棍插在水里就跑回来坐在地上。“水下有洞口,不敢靠近,现在还有很尖细的呼哨声响发出”李立明道。 看下手表,现在开始计时。 鸟坑中间的石块上,娟娟水流缓慢向鸟尾方向流淌。水质很好,正好用来洗面巾。李立明坐在地上呆呆的瞅手表,丁晓东也试图过去,被李立明叫回来。 那边不用去看,算下每次喷发的间隔时间,有洞口也不能贸然顶水进去。水池的水位,与黑水湖和那边小溪大致相同,从水质肯定是来自溪流。更重要的是骨头沟的骸骨,那么多动物都死在那,还能起尸,这本身就是个大问题。 如果猜测正确,毒气是大面积杀死那些动物的原因,那么起尸就不对。这个鸟坑是人为修建,水里的巨石就是用来堵住洞口,想必当初堵住之时并没有水。出水的原因就是导致咱们掉下来原因。 说着话几个人抬头回望,六十余米的高处,土层整整齐齐在石头上张开。 “张开的两米高度,就是水下深度”李立明道。 李立明自顾自的说着,可是其他人目光再也不能从土层下挪开,刚才掉下来的地方,隐隐发现几个挂在土层下的东西,乍看上去有些人形。大家都有不错的目力,凝神盯去,树皮般的颜色,四肢长度基本对称,和人形越来越近。上面布满根须状的东西,有的须子还连在土里。 犹如机械一样的起身,丁晓东当先爬上土堆。 我和邵军很在后面,轻轻钻进土层下,生怕再塌下来。一点点靠近,眼中越来越清楚,按照大小形状,无限接近人体,只是看不到手足不能定论。整体根瘤状,说是大号人参也可。 “脑袋脑袋,别弄掉了”邵军急道。工兵镐趁手,一勾过来这人参的颈部就几乎要断,邵军的大喊,是因为人参的脖子此时拉的老长,在头部上方的土里还有很大一截。 楠楠离的远远的,直说这是树根成精。拖到坑底石头放下,细碎的土块纷纷掉落,活脱脱一段大树根茎,连表皮都泛着树根的色泽。只有头部位置赖赖嘟嘟,像大红薯一样。 拖到石头中间的同时也被暴露在阳光下,立刻发出‘呲呲’的声音,表皮迅速干瘪下去。几人马上跳向后面,阳光一照就冒烟,心里立刻明白,不是大树根。 身形刚刚站稳,身后的水池再次喷起冲天水花,厉鬼哀嚎一般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抱起脑袋。水花落下的同时,有小石子打在头盔上。 水花落在人形树根,噼噼啪啪打碎表皮,那声响就像打在纸壳上,一块块被砸碎,余光看到里面是空的。 转眼水花落尽,几个人靠前观察,头部位置被打掉一大块,露出一排整齐的小黑块。 “这是人吗?”邵军惊讶道。 地上一块块砸开的树根表皮四散开,微微灰白的棉絮状被翻出来。仔细去看头部的一排整齐黑块,居然是一块下颚骨。 “还他妈真是人”丁晓东骂道。 张春来和李立明用工兵铲扒开腿上的皮,整条腿都被蛀空,满是棉絮。 “头上,头上”。 邵军眼力最好,大喊告诉丁晓东,尸身头上有一串小东西。 蹲下仔细查看裹着人骨的烂树根,头上面像是发髻的东西和整团烂树根搭配起来特别显眼。丁晓东一把就给扯下来,伴着丁晓东的用力拉扯,那头上面‘扑哧’一声,浓浓的青黑色的像发黑的粪便似地东西流出来,恶臭扑鼻。丁晓东带着手套,所以不用担心那东西会毒到他,带着气泡流出来,里面还带着颗粒状的东西。 形状和外皮极似花苞,花苞上的线条极像扭曲的鬼脸,细藤条般结实的枝桠上有几片枯萎的叶子,根部穿过头盖骨。根部一圈一圈盘绕,在头颅里边绕成一团。 “妈的,‘鬼脸哭笑’的原型尸原来是这样”丁晓东恨恨说道。 按照我的说法这是人做尸的一种,是人使用手段制造出的变形尸,大多都是邪术。人造尸的特点是排除自然条件对尸体的影响,使尸变的成功率增加。在古墓里放醒尸的目的就是保护古墓不被破坏。但是还有另外一种情况,与保护的目的截然相反,就是为了破坏古墓。 “屁,根本就不是做尸做出来的东西”丁晓东喝道。 把鬼脸哭笑扔的远远地,楠楠扶在地上吐得眼泪汪汪。李立明呵呵的笑着说:“适应不了你就留下,别勉强,下面说不定还有更恶心的东西”。 光线照射冒白气,应该属寒阴的变尸,只有寒阴属性的尸体惧怕阳光。北派最初有人曾经用过‘金针灌顶’的绝技,斜打盗洞,将光线引入墓室。就是为了‘晒尸’而生的技艺,这需要精密的计算盗洞走向,准确控制光照的时间,不然打通盗洞之后太阳落山,前功尽弃。 而丁晓东的家传告诉他,这些都是炼蛊的产物,他的爷爷讲给他的传说里,这东西是在人头当中炼制蛊毒的东西,应该是某种植物的种子和虫卵,用人头充当培养皿。 今日所见,彻底打乱了丁晓东的认知,想不到鬼脸苦笑是一句完整人尸。 “整半天人头人尸你都没见过,就敢说这是鬼脸苦笑”我大声笑着说道。 第117话相生相克 丁晓东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呼吸急促胸口起伏,我的话一定刺激他够呛。我若是再继续笑下去,这家伙肯定暴走,和我干上一架。 赶快话锋一转,昨夜你说的‘未看山时先看水,水使王气积蓄留’不是挺好的嘛!就这些东西别人愿意相信,祈福是中国人最容易接受的,也符合源远流长的文化传承。‘鬼脸苦笑’先不说咱们古老的文化里究竟有没有这东西,光是这吓人的样子,怎么可能是古墓该有的! “看看那骨头,都跟泡泡石似的,全是小眼儿”我道。 丁晓东长出一口气道:“让你们给我搞乱了,明明想到了的”。 骨头坑里的所见,丁晓东那时候就不停嘀咕,他的师承里有这方面的观念。相生相克,是一个很广泛的说法。意思是指大自然中万物随我自然而生,随我自然而灭,万物皆有父母,无父无母天生天养,天养天灭,万物皆有灵,无灵便不入万物。 用白话翻译过来,很好理解,每个生命,都是自然界中随时间和时机所必然出生的个体,又随时间和时机消亡。父母是指创造他的必然条件,没有必然条件生出的生命,不属于自然。生命来到,必然是为了它自己的目的。生与灭,都是自然强加给它的目的,每个生命自己都要遵循,都要完成。没有父母,也就是没有必然条件生出的东西,不属于自然,没有自己的目的,自然虽养,但是自然却不留,最后等待它的也是消亡。 一花一草,一鸟一虫,都有自己的生长和消亡,这个过程中必然是以其它生命的生长和消亡为代价,大鱼吃小鱼就是这个道理。生长和消亡又是每个生命自己必须承受的,‘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大’。生命一旦消亡,自己的使命完成,也是为其它生命的生长而付出,虽伟大,但只是生命结束之前,给大自然最后一个拥抱。‘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养万物不为主,可名小’。 生命既是使命,每个物种都有。自然让其出生和消亡,也必然承受去消亡其它物种的使命。万物循环,都有归途。每个生命被另一个生命所消灭之前,大多都是从容含泪,坦然接受。这就是万物有灵,虽极其不舍,但也无可奈何,生于自然亡于自然,每个生命都要面对自己的归途。 “怎么可能是骨头沟那里的样子,那么多动物都到一个地方一起死去!我想到了散发毒气的石头,也想到了有毒的果子,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可偏偏那个骨头沟里,有大群的蝙蝠”丁晓东紧皱眉头说道:“无生不克,肯定有个不是自然存在的东西在那!”。 “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张春来道:“晓东的说法里面,颇有道法自然的精髓”。 “精髓个屁呀!”我道:“知道我老爸教我无爱亦无恨的时候,我脑袋有多大吗!”。 丁晓东的爷爷教给他这些东西,他也是十分的不解,这和土贼下地有什么关系! “行了,别研究了,赶紧过来干活”李立明在水池边高声叫喊。只有邵军一个人帮手,鬼嚎般的声音和水花再次飚来,两人被打翻在地,狼狈不堪。 急忙过去帮忙,用滚落的石头将土堆简单围起一圈。李立明嘟嘟囔囔,他的大数据里有一条特别紧迫。德臻老人知道我们来了,而且昨夜已经过去。如果咱们不在明天之前赶回去,很可能会有人来搜救。 更重要的是,德臻老人是个热心肠,我们又是以研究生的身份来此!老人家若是通知警方还好说,若是连教育部门也一起通知到,麻烦可想而知。 围起土堆,李立明立刻叫大家去看水下。水池中间的巨大青蛙看起来有点吓人,此时离近了更像是人脑组织形状,上部像青蛙后背一般,下部可是细长如锥,深深刺入水下。明哥让大家看的,是水池朝向山坡的一面,下方在水的半腰处石板平整,形成走向正是朝里的去路,不见尽头。 大家立刻明白过来,很明显是一道石路,上下高度一人半,而且很大可能不是墓道。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左右两边,没有任何修饰,连水中的石板,都不像是墓道那么严肃,只是简单的一铺,石板上下没有加固手段。 石板的断面,只有两掌厚,还分明是被砸断的。 退到一边,李立明再次记下时间,在图纸上描绘地形。 张春来得意洋洋,听声音就知道风缺来自这里,那鬼嚎般的叫声,来自这个大号哨子口。李立明的大数据分析,鸟形大坑上沿和上方的土壤相差两米多高,巨石封堵。种种状态很容易让人理解成,所有工程都是为了堵死或者断开底部中间的石路入口。 这个判断由何而来,我们一时想不明白。 向西偏北是纳古二板,最近的村庄,距离将近二十公里。向东偏南一点是国境线,又处在雷区边缘,附近的山脉又是天然屏障。从地理上先天完美避开人类的踏足,虽然有人知道这里,但总的来说,真实样子它并不被外界所知。 巨石巨坑是为了堵死石路,但巨坑下沉被水顶开是百密一疏。 “用什么办法把水挡住,是当务之急”李立明道。 水质清澈,水流来自巨石最下端。如此深度只能用土堆里的石头来填,采用乌鸦喝水的道理,只要把石头填到水中石路的高度就好,让里面的气流不断顶水,控制水位。 说干就干,大家一起上手。 石头块不停地放到水底,水面每每升高到石路上方,巨大的气流压强将水花平吹出来,每次都是落荒而逃。大太阳暴晒,水花淋到身上就是一个激灵。 楠楠被水浇得哇哇大叫,兴奋到了极点。 将水池大半圈填满,大家气喘吁吁汗水池水满脸都是。被挤到石路前,水花终于不再暴起,而是在蛙背上泼水一般的四散。大家停止欢笑,李立明脱下衣服,半干不湿的使劲塞进背包,战术灯用塑料袋包好。 邵军递给他护目镜,李立明抽刀在手,大喊一声跟现实世界说再见吧!当先进入水池下的石路。猛烈的气流,李立明的内裤被吹得随风飘舞。 丁晓东冷笑一声,随后跟上。 从水池边下脚,身上露肉的地方就被吹得生疼,水只到膝盖部位,风吹水滴打得两条腿奇痒无比。氧气含量不错,丝毫没有地下的霉味。脚下是平整的石板,不见台阶却有坡度,坡度虽是缓缓向下,水位已然落到脚踝。很明显,因为石路的角度原因。 左右上方由乱石堆砌,手扶在上面就带掉一片,如此松散,必然是填埋之后,水贴着石板渗过来,经年累月被气流吹出一条去路。 石路不足百米,前方立时变宽,空气也缓和下来,空间内干燥很多。周围左右再不见水,李立明开始穿衣服。 运动头盔的质量不错,土中几次不小心碰到上方石头,毫发无伤。 “夹层?”丁晓东一进来就十分不解。“出口和里面空间落差这么大,不是在一个高度层面,哪有这样的入口”。 从入口角度来说,这个样子的确不像。石板就是铺路用料,而刚刚过来,那就是石路没错,是那种供人们频繁行走的石路,不是墓葬甬路。用石板铺就,却通到这明显是溶洞的山体之内! “一条通到溶洞的路怎么了?”李立明打断丁晓东:“二氧化碳水流形成钟乳石。提斯特喜马拉雅地貌,什么情况都有可能”。离他最近的钟乳石柱,只是有个钟乳石的样子,外表毫无光泽水汽,显然是还未成型,滋养钟乳石的水就停止。 鱼贯进入,张春来和邵军因为背包太大,颇费一番周折。哆哆嗦嗦,楠楠的体质不行,穿衣服的速度也慢,明哥无奈地告诉他,从现在开始,必须呆在身后,不许超过我们的视线,也不许掉队。 四下散开,寻找去路要紧。越往里走,周边不再干燥。四五米高的岩顶,显得很空旷,散乱的巨石中不时有水声传来,巨石青黑光滑,上面长满了苔藓类的东西。众人相视,心里叫苦,莫不成又要脱一次下水。 地势缓缓下降,按照路线和方位,现在就是珠螺汲的蜗牛头下。丁晓东更加确定,珠螺汲的蜗牛喝水不在水多,而是无时无刻缓缓汲取,汲这个字是最关键的要点。空气中飘散的尘埃消失不见,丁晓东叫大家小心,他觉得火苗不对。 “先别让蜗牛喝水了,先找找过去的路,那边就应该是骨头沟的下方”李立明道。循着李立明的话回望,不知不觉大家已然拐了很大个弯,浑然不觉进来时面朝的石崖已经到了右边。 虽看不到水在哪里,只能听到声音,凭感觉前方面对的不是个小水池,地势在身前徒然下降,上方的岩石也是越向前走越高。 “这好像人工修整过,石头是铺过的”丁晓东道。地上的石头紧密相连,乌黑发亮,走在上面感觉平缓。石块大小不一,露在上面的都是平面,决不是自然形成。 身后灯光闪动,楠楠大呼小叫,我和丁晓东急忙跑过去,中间绕过很多巨石。楠楠蹲在一边,没有一丝害怕。石崖下的溶洞穴中,散落一片尸骨,没有头颅,但是一看便知是人。 手拿一根硕大的圆弧状东西,比弓要大许多。“可能是军队,找到一把铁弓”楠楠的口气傲气冲天。 李立明拿过来,擦掉表面泥土,露出镶嵌在形如铁弓内弯部一段洁白如玉的东西,不是玉石,也不像某种动物的骨质,上面满是碎裂的细纹,强光照上去,细纹中现出丝丝黑绿的颜色,不仔细瞧不出来。 “哈哈哈哈”。 大家一起笑得前仰后合,打屁一般的语气问楠楠,全身是铁的弓谁能拉得开!还有,你见过双铉的弓吗!上面虽然没有弓铉,但是内弯的两道圆环接口还在。 李立明大笑说道:“笨蛋,连这个都不认识,这是八路军的乐器”。 张春来道:“箜篌”。 箜篌是南亚民族乐器,至于究竟在什么地方和时期,由哪里起源众说纷纭,声音优美空灵是最大特点。这东西也有千年历史,而且箜篌属大型铉乐器,所以从古至今的箜篌每一件都是极尽精美,能拥有它本就是身份不凡。拥有的人身份不凡,又是大型乐器,制作箜篌选用材料必然是十分考究,锈成这样也没彻底糠掉,金属部分是灌注工艺,所用金属想必也是特殊。 内弯的犹如美玉部分,绝对是南亚特有的昂贵材料,象牙。 张春来几年前曾经到手过一个扳指,浑身裂纹满是绿锈,他误以为是骨头做的,被人几句话给骗去。价格不愿说,只是张春来自己知道,那一次赔不轻。 清宫造办处,在嘉庆年间出现过一种栖绿技术。那是在象牙与海象牙的自然开片当中,栖染着色的技巧,皇家用来赏赐贵族功勋的珍贵象牙小件,大多采用这种技术。当中绿色还算普通,如果是黑的或者红的,价格成倍往上翻。 “不信你去拍卖行问问,清代栖绿象牙扳指,一个都能开价百万”张春来道。 “弄下来,归你了”随手交给楠楠,李立明蹲下观察尸骨。 第118话先民遗俗 石崖上的穴洞相连,好在并不高。散落四处的骨骸青灰,直观判断是水汽造成,丁晓东观察特别仔细,每隔不远就要捡起来几块仔细查看,并不时追问我们,找到头骨没有。 如此现象,大家心里也是狐疑不定,也许是气流,也可能是水位上涨,才使尸骨散落分离,没有一块相接。但是仔细搜遍地角,却没有任何显示水线的地方。 石穴环环相连,很像经过简单的加阔,高矮容下一人不成问题。起初的判断没错,的确是钟乳石,走进石穴不远,钟乳石上的水滴多了起来。经年有水滴滴落,钟乳石的坚固就不成问题,再不用担心上方安全,不碰头就好。 不知不觉,路线靠向水池。贴着石穴边,邵军禁不住大声呼喊大家过去,连连惊叹太美。只跑过四五个巨大石笋,脚下已然出现平整的路面。 来不及查看路面,向邵军手指的方向望去。沿着下方右手边开始,一道瀑布正哗哗流淌,水流汹涌,并不是那种澎湃的声音,更像非常柔和的涌泉。水流经过的高度内,能让如此流量的水安静流入下方,想必水流经过的地方十分光滑。 战术灯努力向下方的水面照去,所及之处不见尽头,这哪里是什么水池!如此宽阔分明就是地下湖无疑。楠楠大喊着“太美了”。 路面平整,上面没有石板,但是人为修葺过的两侧,凿痕十分规整。小路两边尸骨很多,还是没有头颅。丁晓东直到现在,都不敢肯定,这些骨骸是腐蚀严重的结果。 “不能是中毒吧!”张春来问道。 丁晓东没法回答,两种原因都需要佐证。想要证实这些青灰的颜色是因为长期被水侵蚀,那必须要去查探水质。而如此规模的地下湖,大家发自心底抵触。 “骨骼主要构成物质是钙,而水有弱碱性和弱酸性之分,这道理大家都懂”,张春来的口气酸酸的,我听了也有点忍不住想笑。无法证明的只有水线究竟能不能到达如此高度,头骨是圆的,而且地上没有土质和污泥阻挡。“水位高过这里,很可能漂走或者咕噜到别的地方去了”我道。 李立明从瀑布回来,对大家的行进方式感到挠头。空间范围大,咱们人手不够,如此走法会很乱。丁晓东对骨骸认真,是因为那个箜篌出现的位置不对,一件乐器和满地遗骨,这些人死前是什么情况无从得知。 “现在就要决定,是将身后的地域全部扫清!还是就由这条路为中心向前?”李立明问道。 两个选项,哪个都有一定的必要性,全地域走图,对掌握地形地势是必然的、以明显去路作为重点,也可节省时间,到达最关键的核心地带。箜篌的出现,打乱的李立明的主意,从去路开始,有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现在大家如果选择,就要做好万全准备。 邵军将喷壶交给楠楠,是他自己做的自喷漆,用酒精调制蛮用心的。“哈哈哈哈,邵军,怎么不直接带一瓶成品自喷漆!”我笑道。 “不行”邵军比比划划的解释:“那东西里面有个玻璃球,一跑起来哗楞哗楞响”。 李立明提醒大家,按方位来算,现在还在所谓的珠螺汲下方。照这条小路的去向判断,咱们越往前走,会到昨夜宿营的地方,骨头沟在地下湖的对面。 重点是这个瀑布,两米左右落差,只当涌泉来做参考,可以这么叫,但绝对不是涌泉,更像是地表明流河的地下渗水点,地下湖有进水的地方,水位终年保持在一个高度,由此猜测湖中必然有排水的地方,地下湖同时又是外流湖。 “晓东关心的没错”李立明也一直对箜篌不放心,那不是一个小器物,出现在这显然是人工修整过的溶洞外部开阔地带,这是个不小的疑问。从外表看,这里很像是风蚀性白云岩溶洞特征,在地质上只分布在东北和西南地区。 “墓葬肯定不是”丁晓东道:“关键我老是觉得,这个瀑布和地上的尸骨有关联”。 李立明的大数据分析,尸骨和水有关联是必然的,究竟何种关联尚不得知。但从小瀑布的高度预算,如果将水位引到咱们进来的风缺洞口那里,那么就会导致水位上升,将大鸟巨坑冲垮,长期泥水涌动,也将形成一个黑水湖,和野猪跳进去的那个一样。 “分析多了没用,记住基础特征,和下面遇到的情况综合分析,才是最正确的”李立明道。 溶洞空间里走出不远,通往更深出处的石洞路面也多起来。不是简单修整过的石路,而是十分平整的更大空间,四通八达。张春来捡到一串铃铛似的东西,乌黑发亮,拿在手中发出悦耳的声响。 李立明走过去接过说道:“像不像是少数民族女孩带的头饰?”。 四下寻找,仍然能见散落的尸骨,除了还是没有脑袋,连最难分开的胸骨都是四散。来到石洞深处,涌泉声音变成恬静的山间小溪。钟乳石的颜色也渐渐变深,发出灰褐反光。 “大小不对”丁晓东说道:“样子太大了,带在头上会很重,差不多是带在四肢或者身上”。 李立明想了半天,只说有这个可能。民俗的演变是经过漫长的历史变迁的结果,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化体系,见诸文字的东西很少,有很多事物都是经过专家推测出来的,根本无从考证。与其说这些东西像是随身饰物,倒不如直接说是风铃。 嘴里不断念叨风铃箜篌,明哥不想结论下得太早,影响大家的判断。 丁晓东给我们每人一盏纸灯,在这四周空旷的地方,使用枪支射灯视线很窄,射灯光束又不如工矿灯,其它光照不到的地方全是盲点。纸灯能够克服这一点,虽然亮度不比射灯,但是视界宽了许多,至少周身情况能收进眼底。 学他们的样子射灯被绑在左腋下,无时无刻光束都朝前。 绕过几十米长的涌泉出口,流下来的水在石块上很快不见,前方水汽渐浓。石块平面朝上,平整的很。“应该是先民的生活地域”李立明道。 有此判断,是根据鸟形巨坑所处的方位。李立明猜测,在修建鸟形巨坑之前,那里久远年代之前,一定是一片非常大的先民生活地域。若想直接证明,必须在电脑上做一下地质分析,根据高空成像,推测山脉河流走向变化。 平整的石头倾斜向下,远处被水汽挡住,北面向上确是巨石林立,扎入地下很深,从上面掉下来的高度可想而知,山体横断层与溶洞自然相接,这种地貌确实少年。 “这还是看到的,在这么大的区域里,咱们没看到的可能还有,空间大了去了”李立明拍着脑袋说道:“我说过咱们没有一个学习好的,事实也的确如此,如不是早些年喜欢和那些有经验的人接触,今天绝对想不到这里的环境在地质学上叫做‘隔水层溶洞断裂带’”。 地势缓缓变高,地上也不见了石块,在大石头中间出现了一些极细的水流。顺着水流向上,地上出现许多能容下三四人的坑洞,坑洞周围隆起的土石,灰黄油腻,脚踩上去沾满鞋底。 仔细观察这些孔洞,有深有浅大小不一,在其中几个的底部,明显越向下越尖,碎石少的坑洞里,还能看出弧度。灯光探去,前面还有更多。“准备火雷药管吧!”我道。 这个样子可不是自然形成,好像什么东西给戳的,心里生出一丝担心。 选择地下空间做栖息地,根本原因说起来就复杂了。久远年代以来,西南地区生活过哪些族群,李立明脑袋里记住很多,但是要找一个切入点入手,目前没有个实物做参考,无从下手。广袤的西南雨林地带,自然资源丰富,历史上很多强大的部落族群都发源壮大于此。不同时期的不同种族,别看都是发源于这里,在生活习俗和文化上也有不小的差异。“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但是不说还不行,没有个基础依据,发生什么事情还真难办”李立明道。 发源壮大,有的形成政权,历史上西南地域,和中原王朝一般强大的王朝出现过很多个,大一统的朝代,无一例外都要处理西南族裔的问题。 接过邵军的背包,两人有条不紊准备。不管谁说啥,关键时刻上手的家伙必须万无一失。 向北走到高出,出现很大一片平坦地带。左边的地下湖仍然没到尽头,平坦地带靠近地下湖的方向,水汽消失,更多的坑洞清晰可见。 相比地上的坑洞,地下湖那边的情况更加吸引大家的注意。湖边石块更加平整不说,远处的一块块黑影只比湖面稍高,错落在与水相接的地方。 “水里有条铁链,很粗”张春来回头说道。巨大的岩石经过简单修整,形状犹如一部栈台。小心翼翼爬过去,透过清澈湖水,在栈台下伸向水里一条两人般粗细的铁链,铁链暗红的颜色,锈蚀严重,倾斜伸到水中,延伸不远就消失。 由此可以判断湖水道那里,水底已经是直上直下,深度可想而知。但是如此粗的铁链,让李立明心中忌惮,惊呼叫我和张春来快退下来,远离湖水。因为湖边水底,也能看到像被戳出来的深坑。 起身离开之前,再次看一眼水中的铁链。两人环抱恐怕不止,每一环相接没有接口,完全是铸造成一体。 “年代肯定远不了”李立明脚下飞快。他的话也让人相信,如此粗重的铁链,西南部族的先民是不可能制造出来。 第119话青皮耷拉膀子 水中的铁链先不要纠结这个问题,明哥提醒大家,离这地下湖越远越好。越往前走,地上的坑洞越来越密集,几个人片刻不敢耽搁,直奔北面的土坡。 越过土坡山脊,前方的下坡上,坑洞的密集程度超乎想象,几乎已然看不出是被什么物体戳的,更像是核爆过后的山坡,一层层叠加的坑洞,翻开的土石连城一条条线,偌大的山坡下方,能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气流在这里静止,空气中立刻多了一丝酸腐的臭味。丁晓东盯着酒爵灯,火苗的颜色出现了变化,微弱的火苗不再是幽蓝,就在丁晓东的手中,慢慢变成昏黄。 “尸气”丁晓东轻声道。凝重的脸色说明,此时的尸气已然超出他的预估。工兵铲在手,丁晓东在土里刨挖。 张春来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眯起眼睛仔细的听。前方黑暗当中,不时传来‘咯咯’的声响,声音很小,仿佛是泳池放水的声音。转念又摸出腰间的饰物,对明哥说道:“这东西真是风铃,里面还有更多”。 漆黑的颜色,张春来捏在手中质地较软,外边的黑锈擦不掉,看不出是什么金属。 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走出不远所有人都大汗淋漓。远处的山坡正面,出现两条蜿蜒的亮线,远远的看去犹如趴在山坡的两条巨蟒,片片斑纹清晰可辨。 丁晓东没行出几步,就乱挖一顿经过的松土。“快看”丁晓东惊呼一声,面前的土堆中,两颗人头滚落下来。 油光铮亮,皮肉已然接近微绿的泥沼水色,厚厚的嘴唇眼角,那是腐败变质的肿胀所致。沾满稀松土渣,外表湿滑粘黏,整体没有一根毛发,形如发绿的佛头。随着人头缓缓栽倒,成片的黏土掉下,包住皮肉的黏土,已然形成一层壳。 “蜡尸,青皮耷拉膀子”我道。 丁晓东把酒嚼灯放在地上,靠近细瞧。“蜡尸?尸气贴着地皮,数量可是不少啊!”丁晓东道。然而铲子四处挖掘,再没有发现。 邵军急忙问道:“蜡尸不一定是活尸,苏老说过,蜡尸全身都是软乎乎的烂肉,自己站起来都有可能尸解掉”。 丁晓东摇摇头,用下巴颏指我说道:“问他,他了解的比我们都多”。 如果单一指蜡尸,也分为人做和土做两种。土做蜡尸是尸体上的脂肪层太后,在干燥阴冷的地下腐败尸解的缓慢,表皮和皮肤形成蜡层。人做就是人为的在表面涂腊,保存尸体用这方法还算可以,关键是温度,如果蜡层涂得太厚,地下的温度又不太低,尸体腐烂是肯定的。 我给那个东西起的外号叫‘青皮耷拉膀子’。原因在于蜡尸全身皮肉湿软滑腻,而且腐败过程中内脏和皮肉都会肿胀变形,骨骼的关节软组织都会脱开。所以从外观上来说,青绿蜡尸的双肩大多是耷拉下来,两条粗大的胳膊就像两根皮条随意摆动。 形成蜡尸的条件很苛刻,湿度温度时间,都有条件限制。湿度让尸体不易脱水,温度低使蜡尸短时间内不能分解,不会分解的时间内就促成蜡尸成体。“假设一个地下大型土坑,处在底部温度较低位置的尸体,上面的尸体受气温和湿度影响而尸解,那么流淌下去尸解水中带有大量脂肪,那么下面的尸体就会被这些脂肪层层裹住,久而久之形成蜡尸,而且还是土做蜡尸”我道。 言外之意,这两个脑袋不是原本就在这里,成体的地方另有他处。 “脑袋和那边无头骨的尸骸,不能联系在一起”李立明道。蜡尸的起尸条件也很苛刻,不可能脑袋掉在这里,身子走到风缺入口前方。这里只有头没有身躯,也许是从上方滚落下来,那边形似巨蟒的山坡上,应该能找到蜡尸身躯。 明哥转回头问张春来,确定里面更深的地方有风铃声响!张春来点头肯定,风铃声响来自对面巨蟒山坡的背面。 山坡上的两条巨蟒,是两条交替盘旋的上山石路,整体没有台阶,白色的石材上面雕有蟒纹图案,线条流畅浑然一体。蹲在石路前,地面和左右矮墙上的花纹都是统一的形状,形如弯月,中间布满阴刻,如此一致,恐怕不是雕工一点一点凿刻。 “古代有一种三个人操作的石刻工具,名称叫什么一致争论不休。就是那种两个人抬着,切削面是金属打造,放在石面上,另一人用锤子砸”李立明道:“那种工具打出的图形单一,用做石碑或者其他装饰石料的花纹錾刻,我认为可以叫图形錾子”。 用手摸去,表面白花花的细灰,很像是长期水流致使岩石内部发生变化,产生的碳酸钙。 空气中酸腐味消失,但是丁晓东的酒爵灯,颜色丝毫没有恢复,反而更加昏黄。往上走的途中,李立明不停用脚碾压这些细**末,脚尖不时卷起很多硬块,硬块成片,翻开背面颜色也不是白得晃眼,而是略显土色。 “记号就选在那块石头上,从山坡下来直接就能看到”楠楠说着,收起喷壶最后一个上了石路。 爬上两边的矮墙,尽可能减少张春来的工作,不用再去敲地面。缓缓向上,矮墙外边的山坡满是落下的巨石。李立明凭高度判断,此时大家所处的位置是卫星图上,形如大锅盖的半山腰。 就快爬到坡顶,丁晓东脸色越发难看,酒爵灯的火苗此时猩红如血。空气中没有丝毫气味变化,可是大家的嗓子里痒得难受,都是不住的拉下面巾,不停咳痰。 “石灰”李立明道:“还是长期被水浸泡的石灰”。 抬头望去,石路上方有两座一人多高的塔楼,上面不能站人,很像是可以安放火把的地方。塔楼下方就是石路尽头,前方偌大一片平坦空地,是经过人为修整过的山体断层底部。而头上十几米,就是断层上方,灯光完全可以看清。 塔楼是石块垒砌不方不圆,所用石块经过简单修饰,垒砌当中只是尽量取一平面。上面的平台,完全没有顶盖,很像倒扣过来的大伞。 平坦空地尽头不知在哪,从身边范围来看,围墙高度一人不到,也是在断层下的岩石上直接开凿成护墙。丁晓东狠狠抛出两支蜡烛,蜡烛飞的很远落地,附近的地面被照亮,一支旁边似乎有少许积水,泛着油腻的水光,仍然看不到尽头。 石路直通空地,进入空地当中,脚下立刻感到细沙和小石子。丁晓东从包里拿出几个药丸,叫我们先漱漱口然后吃下。 药丸咽下去一股火辣辣的感觉直冲嗓子眼,口鼻里喘气有一股甜甜的花香味,丁晓东说道:“吃了酒渍花粉,能冲一下腐毒,咱们完事了出去你们自己再搞点盐水喝十几天,要不坐下病就难办了,野生蛤蚧不太好买”。 “平时我都成箱买盐水,一买就是几大箱氯化钠注射液用来口服”张春来道:“你给我们吃这个,莫非前面有大积尸地?”。 丁晓东并未搭话,而是自己顺着墙边摸去。跟在晓东身后,几乎直线行出百米左右,矮墙上下都出现大堆尸体,一具具尸体成堆,压在下方很多皮肉完整的死倒。不敢靠前,只能离得稍远。大片尸体残骸,上面盖着一层薄薄的白色浮灰,和巨蟒石路不同,那种白色并不晃眼,很像是沉在水底的石灰泥浆。 此番景象,貌似上方就是石灰岩层。抬头观望,上方并没有什么不同,也不见任何出水点。 空地边矮墙不到一人高,而上方的尸骨堆却像是在大坑当中,尸积如山,流淌到矮墙下的空地。光束停留在尸骨堆中,很多带有皮肉的尸体上,衣物破破烂烂不成样式,有的只是几条破布缠绕。 空气中没有那种腐臭的味道,嗓子却刺痛难忍。李立明叫大家后腿,“这个样子,恐怕不是‘人猪坳’”。 人猪坳是土贼叫法,它不同于殉葬坑。殉葬坑也是墓葬的一部分,顾名思义,殉葬坑也是在墓葬的风水布局当中占据一个相当重要的位置,每个殉葬坑里的人数,男女数量,殉葬方式都大有讲究,毒杀还是砍杀,不同时代会有不同的方式。比如东周时期,秦国公的殉葬人还有木头箱装着。 不过人数的规定就难下定论,具体数字虽然有定制,但是从发现来看,没有一个遵守的。已经发现的战国古墓,人数最多的186,最少的46人。殉葬坑位置,也是围满墓主周围,或者在西南挖曲尺殉葬坑。 没有一个固定的葬制。 这么乱的丢在一起,对于古墓来说,可能是参与修建的工匠,也可能是部族之争当中,失败一方被全数屠灭。细想起来,这些人的身份都不如奴隶和战俘,殉葬的奴隶战俘都有一个葬尸位。胡乱成堆,土贼就叫这种地方为人猪坳,指处理多余尸体的地方。 “你就说规定有,按规定的墓葬没有就得了”楠楠说道。站在矮墙上的楠楠,都被李立明的话气够呛。 “你看,楠楠都不乐意听你这模棱两可的话了,是不楠楠”张春来道。 空地中继续向北,尽头不见矮墙,而是一道土坡缓缓向下。丁晓东往右边扔出蜡烛,山坡下被照亮。 “我滴妈呀!”。 李立明惊叹一声,原来右边的成堆尸体,只是山顶的一角。那缓坡之下,还有更多的尸体,就像一道厚厚的肉盖,绵延出去。 第120话大数据梳理 “我的天哪!这要喝多少吨盐水才行啊!”邵军的话引得大家一声苦笑。人接触过腐败尸体,正常来说要喝15天左右生理盐水,这是法医常识。 山坡下的尸体连成一条肉带,绵延盖满山坡,目光所见的巨石上,也被尸体牢牢盖住,形成一个个鼓包,下边还有多长不得而知。土贼当中有句话,‘积尸之地必能养尸’。现在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继续寻找别的去路,沿着尸体山行进,变数太多谁都不想。二是现在回撤,趁着时间还早赶快回到纳古二板。 回望身后,矮墙那边的尸体堆已经很远看不到,单是在空地里走出的这一小段,尸体就不下几百具。如此数量和厚度,那下边很可能有成尸。 丁晓东提醒大家,一旦这里都是活尸,我们只管跑就好了,别回头看。丁晓东的意思分明是想找其他去路。而李立明则更想回去,他脑袋想的是那些石灰来自哪里! 空地当中的积水稍有臭味,但是在这不通风的山顶,气味并不浓烈。李立明走走停停,这空地不像是什么特殊的场地,神坛祭台什么的都不像,倒是很像根据地形开拓出来的生活场所。那么多的尸体在那边,如果是部族战争失败被灭族,那么为什么不选在这一大片空地上屠戮,而跑到山坡那边贴着断层边。 “晓东”李立明问道:“你说的鬼脸哭笑大概出现在什么年代?”。 丁晓东也不尽了解,只是他爷爷对他讲过,南夷历史只有和中原相接的部分有记载。鬼脸哭笑具体出现在哪个年代说不准,但是要说到蛊毒之术,西汉时期可是比较昌盛。那个时期的南夷部落秩序,基本都是靠蛊毒之术来维系。 蛊毒之术细说起来又相当复杂,历史上出现过的白巫术与黑巫术,都是利用虫卵和种子制蛊,而蛊术当中,往往又掺杂驱使鬼神之力的降头术。降头术最早还不叫降头术,至于起源众说纷纭,丁晓东的爷爷认为最可信的说法就是西汉记载,‘东南百越,夷人多行五鬼御瓶,五鬼之说,由来已久’。 这里提到的五鬼,可不是道家的五鬼阴将。五鬼御瓶也不是我们想象的用瓶子豢养五鬼,在古代瓶究竟指什么和我们现代人理解大不一样,甚至都有生肖说。 “你停停停”李立明打断丁晓东:“你这么说下去我啥也听不明白”。 要给鬼脸哭笑定个年代,还真不好说。心里实在憋不住乐,好在面巾挡着,只要不出声,丁晓东不会发现。 “就现在见到的这点东西,就敢说是谁谁的墓葬,或者是某个百越王的吉地,大嘴巴子抽死你”丁晓东道。明哥举双手打住丁晓东,你的意思我明白,严谨一些不是你的错。 “那么,阉割这种东西在南夷当中存在多久?”李立明琢磨半天问道。再往下走,恐怕十分艰难,只在大片空地的左边有一条去路。 大块落石与先前看到的不同,完全漏在地表,显然是被撅起到一边,中间有条略显平坦的路。蜿蜒伸向西北方向的山空当中,大块落石在路边连成两道一人多高护墙。而护墙尽头,出现了悬崖。这种地形,莫不是下方是山谷。 “西南琅尛,东南百越,这称呼用了几千年,可这两种叫法都不是特指单一民族”丁晓东道:“阉割不仅仅是宫廷制度,也可能是一些特定时期特定种族之间的刑罚。传说南召大理时代,就有个皇帝在诏书中下令废除剜刑”。 大家都心头狐疑,李立明问这个干什么!原来刚才在矮墙边的尸体堆,李立明注意到其中很多男性尸身明显是被阉割过的。 “我就知道你没往好地方瞅”丁晓东气得大叫。不过话说回来,不是李立明的观察仔细,这些东西当时可是都忽略了,关键是连我自己也开始打退堂鼓。 西南琅尛只是一种称呼,并非特指某一民族。历史上出现过滇人、哀牢、苞蒲等等称呼太多了,不断的迁徙和壮大的过程中,所出现过的事情,史书上可没有记载。包括‘猎头礼’,若不是人家日本的史书上有记录,今天咱都不知道历史上有过这么一个成人仪式。 “阉割有没有出现过很难说,但是从技术上来讲,那可是绝对的技术流,死亡率极高,不是官办的净身场所,那可是不行的”丁晓东道。 在勐海的旅馆里,李立明可是用电脑收集了大量资料。早就发现这里不是墓葬,但是李立明仍然找不到一个能对应的时期。除了那条水中的铁链,必须是明代才能有的能力,但是明代时期,这里曾经是不是百越或者百濮的领地,网上的那些古代地图的准确性又值得怀疑。但是李立明认为鸟形大坑,骨头沟和黑水湖必然有联系,如此大规模的栖息地,非人数达到一定量不可为,古代的边境线肯定不在这,也许更广阔的的生存空间里,存在一支或者数支强大的民族政权。 李立明只说可以当做参考,千万不能下定论。 他的大数据梳理当中,只有那些尸体堆上的石灰解释不清,以往的经历中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至此李立明也不得不慎重考虑,要不要继续往下走。面前这条明显下山的路,遇到情况紧急,逃上坡可是大忌。 “放心啦!我不会给你们添累赘的,到时候我保证跑得最快”楠楠见李立明拿不定主意,拍胸脯保票:“危急关头,一定在小宏哥左右,我相信小宏哥的战斗力10+以上”。 “哈哈哈哈”看楠楠如此信任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你小宏哥我是战士不假,但不是战神呐!”。 李立明说的不假,明显下山的小路,虽然坡度不大,但是真遇到情况往上逃跑,非常耗体力。尤其是地下空间,含氧量极低,根本维系不了急速奔逃。 气温逐渐降低,感觉有点冷嗖嗖的。丁晓东觉得悬崖下面的冷气向上,即使不是暗河,也是水量较大的地下湖。左边山坡渐渐变窄,坡路也变成挂在峭壁上的栈道。 李立明站在墙边不动,伸手去抓头上的墙面,这说是墙面,只是修整的很整齐的石壁,有些地方也出现了断裂缝隙。头上出现一排不大的圆洞,每隔不远就有一个。 李立明前胸贴上峭壁,手伸进圆洞中,从里面拿出圆柱形的小木墩。在地面磕几下,质地没有腐烂,木墩不算太粗。 “插火把的孔”李立明道。联想到上方的空地,李立明更加确信,这里是古代先民栖息地。只有长时间需要照明,才会在峭壁上打出那么多圆洞。 李立明坐在墙边,丁晓东准备竹蜻蜓。走出了这么远,前方仍然不见尽头。头上的空间已经足够大,几个人说话的回音全听不到,打出竹蜻蜓完全可以。 有了上次湖北的经验,我们都低头看向悬崖下面。上空闪出一团强光,照亮了下方的山谷。借助光线,山谷下方是一片空旷地,几乎平整的地面上,一个颜色暗红的巨大草莓状怪石,上面的斑点应该是洞穴入口,密密麻麻,看着就像蜂巢。并没有水,丁晓东估计的地下水没有出现。 楠楠惊呼道:“好大的草莓啊!”。 “快看那边”李立明手指我们左侧,在栈道的尽头一堆白绿相间的山包,外形就像一个巨大变质发霉馒头。同时我又回头看了一眼栈道,沿着山崖蜿蜒向右渐渐是道下坡,栈道上方的孔洞也能看出一条线来。 大概地形看的清楚,我们加快了行进的步伐,下面没有多远就能到底。同时李立明告诉大家做好战斗准备,我也提出一定要给我留个地方,免得我开枪顾忌。走路的时候又拿出几个捆好了药捆,挂在腰间,试试脖子后面的螺纹钢拔的时候是否顺手。丁晓东在上衣兜里装了好多乒乓球。 空气潮湿,酸腐味道渐渐浓烈。石路栈道上的土有点滑,峭壁上有水渗出,带着冰碴。紧贴墙壁放低了身形向下走。有的地方几次差点滑下去,邵军不住的说着:“好险好险”。 到这里大家心中更加犹豫,向上逃跑已经够难,再加上栈道湿滑,有情况根本跑不掉。 栈道落底,地势基本平坦,周围有很多湿泥,碎石踩在脚下感觉潮湿油腻粘鞋。难闻的恶臭刺激的鼻腔生疼,邵军不断的叹气,带上医用口罩好了一点,怎么就没带。凭经验判断,这不是一般的尸腐味儿,是长期阴冷潮湿的环境里,尸体腐烂到一定曾度就停止腐烂,尸臭在空气中经年累月变重,臭味儿刺鼻让人眼球都有发涨的感觉。 楠楠已经开始干呕了,要不是我们都没吃什么,他一定吐出来。 楠楠在地上画好记号,靠向那个巨型馒头状的东西围过去。纸灯和射灯配合,视界开阔不少,越往前脚下油腻的感觉越重。直到灯光中出现一个个巨大发白的石头,大家才明白过来,谷底全部范围内,落满厚厚的石灰。 “刚才竹蜻蜓里大家记住了这里的地形没有?”李立明问道。 “和上面的骨头沟差不多”张春来说着,在地上画出大概简图。 脑海回忆起来,四周的峭壁,和骨头沟里几乎一致。但是方位却不敢肯定,栈道是几乎直线下来,只能从巨蟒石路朝向正北来分析,现在应该是黑水湖所在的山谷。李立明提醒大家,无论如何都不能乱了方位。 走到近前,大家全部停下来,这里哪是什么巨大的馒头!灯光刚刚接触到,已经足以看清那是厚厚的石灰层。在栈道上感觉很小,现在身在旁边根本看不到边际。花白石灰当中撑出的一根根肢体,分明就是这巨大馒头下面,全是死尸。 “撤”李立明叫我们离开,这样的环境让人透不过气来。丁晓东用灯晃一下,指着左边说道:“那边空气能好点”。 第121话先防一手 丁晓东的火苗乱窜,风来自不同的方向。明哥提醒离这些尸体远一点,张春来的眼色很怪,我一时理解不透,是不是要我提议大家现在就返回?脑子里光想着在山顶空地,闻不到任何气味,可能是和气流紊乱有关。 跟在丁晓东身后,一行人尽可能靠向最右侧,紧贴峭壁。脚下一不留神,石灰当中猛然窜起一根长长的竹竿,中间似乎还有一大块东西,石灰漫天飞舞,那大块在面前摇摇晃晃。 “是个抬椅”李立明也是略带惊讶,这么长的杆子,猛然窜起来确实吓人。用脚试探几下,分量极轻。 竹子加工当中,用火烧制非常重要,有的竹排竹篓能用很多年。也许是这地下的潮湿环境,让竹抬椅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形态,却没有当初的韧性,脚下稍稍用力,就发出轻微的碎裂。 前方光照处,仍然可见石灰下一根根一段段的杂物,轻轻踢掉一些靠在峭壁上石灰,露出很多大小不一,看不出形制的竹子器物。有的几段相连在一起,有的粗细相接,看不出用途,很难判断这东西是做出来就是这样,还是散落成的。 眼中出现的东西越来越多,几个人也禁不住抽出工兵镐,在石灰中开始刨挖。果不其然,厚厚的石灰下,埋藏了更多。随着越来越多的东西被挖出来,李立明的疑问也越来越清楚,这些石灰如果不是上方某一个时期由水带来,就是人为填满。 肯定不是自然出产在这里。 没办法!竹蜻蜓也不能照清最上方的情况。 “很遗憾,除了烟枪,别的我啥也不认识”张春来道。 被挖出来的东西都是沾满黏黏的白膏,很显然石灰已然接近石灰乳状。石灰保水,古墓地表施放掺杂石灰糯米的三合土,下方铺木炭,这样设计一方面放水加固,另一方当面又有养尸效果。 然而单纯的将石灰盖在尸体上,这就不对了。石灰是碳酸钙,一旦遇水之后的化学变化会烧尸。 挖掘范围扩大,大大小小的木方又被清理出来,只在地上挖到能够看出形状,几个人就难以分辨那具体是干什么用的。最大的比铁道枕木还粗,长度接近四米。 李立明将灯光举得老高,他想看清峭壁上的情况。大家只清理出不到十多步远的地方,就挖到如此多的木方竹子器物,已经不能判断出大概,刚刚李立明还认为这些有可能是连成城寨那种竹子结构的房屋,但是照目前形势看,城寨的规模恐怕不止。 丁晓东左右环顾,嘴里不停的喃喃应该不远了。张春来举手打断他的嘟囔,示意他不要出声。张春来眯起眼睛,仔细的听周围的动静,四周气流轻缓只有无边的黑暗。 刚才在峭壁上的景象,在我们前方应该就是那个巨大的草莓。因为这里太大,四周没有任何参照,只知道向前摸行,贴着峭壁走了很远也没出现。 李立明叫住大家,如此冒失的过去,恐怕不妥。应该用那些挖出来的木头竹子,在栈道下方设一道卡,只给自己留下上栈道的地方,关键时刻算是一道保险。那边就是石灰盖着的尸体堆,能不能有成尸还不知道,先防一手势在必行。 明哥的话有道理,想想刚走过的地方,空旷没有遮拦,去找那个草莓不急于一时。大家立刻调转回头,说干就干。 可是灯光回过来,再次照向来路,立刻发现了问题。刚才挖的石灰,表面下不到半米就是石灰乳,湿度不低。但是现在回望,刚刚走过的地势要比现在身处的位置高出许多,明显一道缓坡,即使石灰保水性再好,也不可能高矮差这么多,高处却是湿的。 “看到了吧!仔细观察,全是问题!”丁晓东道。这话分明就是炫耀。 李立明在峭壁边挖下去一米多深,用铲子取出一点稀糊糊的石灰乳放在鼻子前闻,又伸到我们面前。鼻子靠近腥臭无比,一推开就闻不到。想不到如此恶心的味道居然还不易挥发,“不用想,刚才挖开的那些也是这个味道,只不过咱们没放鼻子下闻闻”李立明道。 张春来问道:“长期浸水的石灰咱也没见过,明哥给咱闻,也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问题!”。 那边的尸体堆,如果石灰盖住阻止了腐烂,如此远的距离,潮湿石灰也有这么不易挥发的臭味,只能说明,石灰下面还有更多的尸体。李立明的话,总结了刚才忽略的问题,挖了那么深,仍然不见土壤,这就很不正常。 如此厚而细腻的石灰,肯定是人故意而为。 散乱的木质和竹子,只选干燥重量轻的就行。六个人不断向栈道下方搬运,邵军还故意给几大根竹子拼接在一起,形成一道很高的栅栏。试探一下稳固性,应该没问题。 继续向大草莓的方向前进,大家都有所担心。如此方向,此时已然面向东南,真若是遇到突发状况,身后这一段回逃的路线,必然艰难。地势缓缓下降,用灯光照去,前方地面凹陷形成大坑。坡势缓缓下降并不太深,张春来在前面停住,在他的射灯前方,已经隐隐地看到暗红的颜色。 六支灯光照向前方,反射回来的光线使空间里立即充斥着微微的红色,在这地下黑暗世界,这一丝暗红增加了几分妖异。那是一个上尖下圆的红色巨石,只是因为太大,在上方看就和巨大草莓一般。 “铃铛的声响就在那里,那种排水的声音也在这”,张春来道。 “聪虳还真是个好东西”,丁晓东说着,给大家分发纸灯。点燃蜡烛将纸灯翻过来,缓缓飘起,抓住细绳照亮头顶。 小心翼翼靠近红色巨石,此时眼中的巨石外形更加接近草莓。上面密密麻麻布满小洞,外口被黑色的东西堵住,距离远看不真切。红色巨石被升起的纸灯照亮,一条条水纹状的暗线凸显出来,杂乱相交,但是色差并不大。 “看色泽应该是岑溪红,但是纹路远观却很像晚霞红景观石”李立明道:“这个颜色接近草莓估计是地下潮湿环境所致,表面坚硬光滑,必须是花岗岩”。 李立明的话还是模棱两可,除了最后一句花岗岩,别的全然不确定。嘴上这么说,李立明心里还是放不下,不自觉的又朝前走了几步,他现在是离那红色巨石最近的了。上面每相隔不远都有大小不一的洞口,堵在外面的乍看很像粗麻织物,又像细密的植物枝杈。腐烂发黑,轻轻一碰就碎裂一片。 下方深深埋在土里,很难确定这巨石原本就在这里,还是被运来。如此大的光滑红色巨石,和四周岩层显得毫无相干。上方尖角看不真切,后面应该还有较大空间。 “我看这像一个巢穴”李立明冷冷的说道。手上不停扒掉堵在洞口的杂物,里面徒然宽敞许多。 碎石绑住细绳,灯飘在半空中。这么大一个东西要是从别的地方移过来的,恐怕不会太远。说话间李立明不断观察洞口,看不出人工打磨的痕迹。明哥巢穴的比喻贴切,如此样子除了当做巢穴,恐怕再没有其它用途。 扒开的杂物放在灯下,用细枝杈支撑的粗麻织物,稀碎的状态说明,堵在这里之前,那些粗麻就是一块块碎片。又扒开几个洞口,洞内走向似乎相通。只扒开几个,轻微的铃声传来,极其轻微让人觉得不像铃声,更像某种金属物的缺口被风吹过,极似口哨。 巢穴巨石,只在靠近山体的一面地上有一层拳头大小的石头,想必是后面靠着的山坡并不陡峭,落石很少能掉在这里。石灰围在巨石巢穴底下,更加确定李立明的判断,人为铺盖。如果是上方的水从石灰岩层中带出来的,那么巨石上必然也会布满石灰。 观察半天,李立明确信巨石巢穴是重结晶的变质岩,颜色暗红但是密度不高,变质岩中间有很多微孔,这些东西可能是天然形成的洞口,这就解释通为什么没有人工打磨痕迹。 李立明右边半人高的地方就有一个洞口,丁晓东拔掉左后方的两个孔明灯,牵到我们右边,细线绳也收短了一点。这样只是为了增加一点我们的视野,能多多注意上方和周围的情况,毕竟这个东西太大了,如果上方有什么东西下来,孔明灯的视野能给我们争取一点时间,面前的事物用射灯就可以。 一切所见没有大的疑点,张春来爬上半人高的洞口,趴在他的脚边,告诉他小心点。我在张春来身后抓紧了绑在他腰间的绳子,张春来立刻轻声告诉大家,里面不仅是空的,而且空间还很大。 “没有毒性物质”丁晓东说着跳上半人高的洞口,举着酒嚼灯跟着进入洞里。李立明赶紧跟上,同时叮嘱楠楠在最后面,有什么事先走。 整整**,我和邵军同时钻进去。丁晓东说话带着四壁的回音:“空气没有问题,看来那些根须挡不住气流”。 越往里红色的变质岩颜色越淡,不到十几米基本变成了褐色,略显圆滑的洞内停不住身体,每向前用力一蹬,全身出溜老远。李立明的灯光停在不远处,窝着身形说道:“看来是有人火烧过这个巢穴”。 明哥全身衣服漆黑,脸上也全是,只好重整面巾。 四下查看,周围空间宽敞不少,很多地方被火燎得漆黑,没有火灰的地方是岩石原本褐色。中间开阔,上下距离也逐渐拉大,灯光反射,空间看上去像是巨大的胃。 铃声越发清晰,哗愣哗愣来自胃部深处。 第122话人彘 空间逐渐拉大,光束就是最好的测距工具,上方高度应该在四十米左右,因为中间最高点看不到,四周却在光束内。只在地上最低洼的地方有少许黑炭状的杂物,除了四面都是火灰之外,这里可以说不像有任何作用的空间。火灰也只在出来的洞口,用手一擦,就露出底下褐色,薄薄的一层,爬过来的通道却干干净净。 如此状态,李立明也是心里怀疑,恐怕这火只烧了一场而且还没多久。 刚刚通道爬行,感觉走向稍微向下,而进到这形似胃袋的空间当中,却是出现在中下部。‘哗愣哗愣’的响声此时在深处传来,无比清晰。张春来显得异常紧张,慌忙让大家小心。 向张春来手指的方向走去,巢穴颜色由外向里缓缓变轻,岩石内部已然出现很多半透明的斑块。显然不是自然变色的结果,李立明觉得跟火烧有直接关系,应该是热量让岩石内部出现了炸裂。 轻轻走过去才发现,形似胃部的空间四周,岩石角度很刁钻,尽管上方密密麻麻的洞口很多,从下至上居然看不到。 大家的脚步轻缓,因为那哗愣哗愣的声响每隔一点时间,就剧烈响起一阵,声音频率好像什么东西在故意摇晃风铃。丁晓**然示意大家关灯,射灯同时熄灭。丁晓东侧身从我旁边挪过去,用衣服盖住了酒嚼灯。同时听到一声清脆的瓦罐碎裂声,心里捏了把汗,都知道不能贸然过去。 贴着地下的一角,洞口内黑暗一片。外观与我们进来的洞口无异,只是略大,但是内里却十分空旷。此时已经进入大巢穴的深处,照距离判断,已是栈道下来的山坡腹地。 丁晓东的酒爵灯微弱的灯光进去,空旷空间里,地上一堆堆黑漆漆影子。 响声来自一堆堆黑影当中。 我拔出了黑星,缓缓的子弹上膛,不发出一点声响。学着美国大片里FBI的姿势,枪抬到左肩上。不管成堆的黑影中窜出个什么东西,肯定第一颗子弹就迎面打过去。 ‘哗楞哗楞’的声响越来越大,成堆黑影在眼中也似乎在动。丁晓东向着洞内突然打出一个呼呼冒着蓝色火焰的药丸,被他吓了一跳,好在没紧张到抠扳机。 一阵晃眼的反光传来,急忙转头。转头之间看到一阵晃眼的金光,张春来一把将我的胳膊压下去。 “明哥,快来呀!”洞口内传来楠楠的呼叫,大家手忙脚乱开灯下去,洞内与洞口落差不大,几个人转眼间就跳下来。脚下踩到一堆硬物,顾不上是什么,马上去看楠楠怎么样。 一身金色挂件,李立明气得直翻白眼。爬行进来,楠楠的灯头在腋窝朝下,浑身挂件挡住了灯光。地上一堆堆杂物,都是铃铛一般的挂饰。 丁晓东将楠楠推到洞口边,说道:“楠楠,你干什么,这个时候你别乱走好不好”。 楠楠略带委屈的说:“不是我乱走,是你们在前面那么慢,我就钻进旁边的洞口,一路向上爬,谁知却是通到这里。从上面掉下来,好在有这些东西接着”。看着楠楠浑身金灿灿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李立明当先走进里面,里面空间宽敞,只能算是一个石穴,地上一堆堆散落物件,很像民族传统装饰物。有的成一串形似项圈,有的是单体铃铛。几乎都是长条的圆筒状,当中还有很多像是头冠腰带的东西,只是大小让人觉得不妥,那么大的东西,戴起来肯定很重浑身难受。 “呕欠嘎给希”张春来道。 “不对不对”李立明否定张春来说的。这些东西都是金银制作,也只能是挂饰,绝对不能立刻下定论,民族的东西也是不断演化,也不是只有一个民族有这种风格。李立明拎着一大串项圈似的东西,这要是挂身上,一是太重了,二是那人的体力和身形,都不像是女性。即使是女性,身高也要在一米九至两米间,女人长这么高,不好找男人。 因为像是挂饰就把它和民族饰物联系起来,那不行。挂饰可以联系起来,但是民族人种不能一条线推出去,武断就是致命的。 “那是什么?”邵军的灯光落在挂饰堆里。 一堆碎陶片压在挂饰下,灯光照定半张干尸的脸,脸上皮肉干瘪牙齿涨开,一只空洞的眼窝显得无比狰狞。 丁晓东抽出匕首走上前,在陶片的缝隙间插进干尸的嘴里,向下一压刀尖,把干尸的颌骨掰开。丁晓东说道:“这个罐子不太大,装不下一个人”。 说话间将陶片拨开,碎成一堆的陶片颜色漆黑,没几下就露出一副接近骷髅的半个干尸。很显然是烧制很差的陶瓮,内胎轻轻一碰就掉渣。只能算半个干尸,因为这具干尸没有四肢,只有头和裂开的肚子。身上没有衣物,头部和胸前的特征说明是男性,头上还有一个银色的发圈将头发扎起。 李立明盯着裂开的肚皮看,上面的伤口能看出肚皮是被扒开的。李立明问道:“你们说,这个人是死前被装进去的还是死后?”。 “从眼下的情况看不出是死前还是死后,也不能肯定那个时候的人怎么处理死者,但砍掉四肢装进罐子在古代可是酷刑”。张春来的意思再简单不过,如此样子只能是那种‘养人彘’的汉宫酷刑。 李立明冷冷的说道:“人彘这个叫法并非吕后创造的,在吕后之前就有这个东西”。如此惨状,几个人脑子里不约而同可怜起了戚夫人。 “在战国之前的西周诸侯王陵里就有这种东西,那些都是养邪尸用的活体”丁晓东道。 “人彘咱们就别讨论了,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大家,人彘和人猪坳意思一样,而且那就是土贼用语”我道。丁晓东说的养尸活体不完全对,人彘作为刑罚也是在它出现很久之后。砍掉四肢装进陶瓮,而且人还活着,这要多大的仇恨。 砍去四肢,装进陶瓮,最早不是什么刑罚。土贼流传的说法是献祭。 已知的考古发现,最早的石棺出现在6100年前,最早的陶片和城池遗址是5800年前,而且在那个时期的挖掘中,找到的陶瓮相当一部分装有人体残骸。还有一个重要的发现,活人献祭并非简单杀掉或者活埋,将人的肢体煮熟也是重要一环。青铜甑,就是煮人头的器物,这个定论是在有实物出土才定下,为此,当时在场的专家也是连连惊叹。有人判断煮熟人头和血肉,是一种献祭形式,也有人认为远古时代存在人食人的情况,两种说法都有一定根据。 如果人彘这个叫法在汉初之前没有,那么在汉初宫廷里,吕太后怎么能叫出‘人彘’这个词?吕后不是大文豪,心狠手辣将戚夫人砍掉手脚,装进陶瓮,这都可能,但是吕后能叫出人彘这个词汇,这要有一定的条件,至少她要能发明出‘彘’这个字。 “可怜的戚夫人,到最后估计也就是这个样子”李立明叹息过后叫大家注意这间石穴,不必留意这个干尸,在一堆堆饰物下,肯定还有。石穴上方虽有孔洞,但是四周从中间开始,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这么多挂饰一堆堆扔在这里,让他联想了很多。 首先地下湖边的箜篌、外面空地石灰下的大量木质结构、尸体堆的位置,再加上这些金银器物。明哥判断有人故意处理过,古代金银可都是流通货,拿出去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如此堆放,出于什么原因不得而知,方法潦草,很容易让人想到,是否没来得及运走? 李立明叫楠楠跟在身后,绝对不能再离开大家的视线。成堆的饰物下,大家不愿耗费体力去翻找,只简单瞅瞅大堆饰物边还有没有陶罐,纷纷爬回巨大的胃部空间,因为这里气味难忍。 注意力集中在两边的洞口,第二个出现的相同石穴里,洞口很小,丁晓东进去就转头出来干呕。如此状态,不应该是土贼的表现,我和他差点顶头碰上,我的眼中出现一丝鄙夷。猫腰钻到一半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空气在里面不流动。散乱的黄金饰物中间一条犹如胳膊粗细的铁链锁着一具白骨,心中不免疑惑,森白的颜色说明高度白骨化,这种气味就像在日光下晒得半干的咸鱼,内脏没有干透的臭味,条件反射让人作呕。即使放慢呼吸,脑仁也马上跟着抗议,头疼的要命。 很快就理解了丁晓东,这哪是人能待的地方。地上成堆挂饰,这具尸骨被锁在中间,这个位置让人不免心中生疑。 “看两边”丁晓东在我身后说道。 石穴贴着两边摆满陶瓮,口大底小,上方束口略显圆敦,颜色并不是全部乌黑,也有灰褐色,但无一不显得粗制滥造,目光所及很多个陶瓮已然碎裂涨开。每个陶瓮上,都露着半个干尸脑门,只能看见两眼空洞,而在干尸的脑后,却是一个个硕大的帽冠,形如凤尾耷拉在地上,样子就和羽毛冠一般水泄膨胀。金银相连当中似有宝石,光束照过去,泛着五颜六色的光。 事实证明,盗墓贼也不能扛得住极其腐败的气味,毕竟骗不了自己的神经。王八蛋丁晓东!他是想让我走前边。 “走”李立明说道:“上面还有那么多入口,在后面还有去路,重要东西肯定在那”。 李立明的意思很明显,里面的东西再值钱,也不能现在动手。走完全部地域,再回来收货。心中感激明哥,一句话叫大家收队,不然我在丁晓东面前还要死撑。 巨大胃部走到更深处,地上的黑炭状东西稍稍增多。用脚轻轻拨弄开,当中很多小碎块果然是骨骸残渣。“烧尸”李立明眼色略显凝重,丁晓东也惊讶万分。骨骸能烧到如此程度完全炭化,火源和时间必须达到要求,但是这里的空间就这么大,值得烧的不可能是白骨,即使是干尸,也要烧很长一段时间。 完全炭化的骨骸残渣,刚才见到木炭就已经断定,是木料明火无疑。但是此时发现尸骨,引火的原因显然是为了烧尸,使用的木料来源有两种可能,一是外面被石灰盖着的木方和竹子,二是这里原本就有木质的东西,并且足够用。 不管是哪个原因,使用明火烧尸必然有他的必要性,是形势使然,没有紧迫必要,地下动火是禁忌。几个人心里都在猜测是不是醒尸!然而附近发现的干尸显然不具备起尸条件,那种浑身干透的尸体,根本不行。 ‘那些在石灰堆下盖着的倒有可能’。 第123话铁蒙口 越往前走,地上的骨骸残渣越多。但大体成一线,顺着巨大胃部的中间地带延伸。轻微的铃声也越来越清晰,两边石穴洞口每相隔不远都会出现,距离虽然不等,但是在洞口向里张望,石穴有大有小,陶瓮和挂饰堆都存在。 李立明说如此布局,即使岩石再坚固,也不能完全承受上方的重力,肯定要压碎的,除非上方也有很多空心石穴。 “上面是尖的”丁晓东的意思很明显。上方略尖,按体积估算重量应该不足以压垮下方,他可不是经验不足,试图否定一些事,八成和我想的一样,现在就收点金银回走。 张春来确定明哥说的正确,上面的确是空的。在这巨大胃部的空间内,聪虳一直都能准确听辨出上面的空间。“而且,你们就快听到水响了”张春来道。 揣摩别人的心思我不擅长,也自然局限了我做不了什么,自己的想法这个时候不能提出。木火烧尸已然觉得不对。但是李立明确有不同的看法,火烧的时间在四壁上有体现,那是一场很旺的大火,爬进来的洞口边,只有薄薄的一层火灰,很明显火源只集中在巨大胃部底下,木料多少根据尸体数量控制的不错。 “至于烧的什么尸体,暂时不要想太多。很多情形,可以根据现在看到的情况来想象”李立明道。 巨大胃部前方的岩石上出现很多孔洞,其中很多孔洞上简单凿刻出很多台阶,勉强能够下脚,环环相连盘旋而上。选择一个最宽的洞口,张春来第一个爬上去。明哥叫他小心,这些岩石孔洞外观看去不像很结实。 张春来凭借聪虳的强大听力,在通道里兜兜转转,我们跟在后面也不能抱怨,犹如蚁穴迷宫一般的通道有宽有窄,当中很多经过的地方能够站起来,空间大小犹如房屋,只是四面都有去路。 也不知爬了多久,上到张春来坐定的石洞的地面,屁股下坑坑包包,这和下边的巨大胃部不同,地面没经过休整。灯光一扫,洞里怪石林立,空间还算不小,有的支撑石一人多高。石穴虽然不高,但是冷气迎面吹来,一点感觉不到压抑。 肯定在周围边缘全是通往草莓巨石外部的孔洞,而且高度处于中上部。只要仔细寻找,一定还有向上的台阶。 只能说是石柱状的支撑,因为宽敞的空间里没有石穴布局,当中数不清的支撑岩石把空间隔成一块块大小不等的区域。无法辨别方向,上下高度又是不等,脚下根本站不稳。 邵军叫大家过去,悄悄地靠向丁晓东和邵军,在他们不远石柱的拐角处地上,伸出半个青绿色的人脚。肿的发涨的半个人脚脚心向上,如果那边是个青绿色尸体的话,照这个角度尸体应该是面向下,趴在地上。 丁晓东将酒爵灯端在面前,缓缓的向前移动。我把**搬开,如有不测八颗子弹能给我们争取一点时间,出口就在身后。 ‘尸身发绿,必有诡异’。 老话绝对有道理,眼前的绿色人脚,都不敢怠慢,绿色本身就是毒尸,不管是毒死的还是活着的时候慢慢服用毒性药物,毒尸起尸很可怕,伤到一点都是致命的。传说中的白毛凶,成尸之前就有绿色的肉毒活体。 张春来也蹑手蹑脚过来,站的远远的看。李立明不让靠前,灯光进去一点,尸体全貌显现出来,浑身肿胀异常,油光铮亮一大包,男女已然无法判断。周身外边腐烂成一圈的衣物,就像水泡发白的肥皂。如此这般肿胀,想必前面的头也是大半缩在胸腔。奇怪没有臭味,很不正常。 丁晓东犹豫不前,他是想划开这具青绿尸体,鬼脸哭笑是炼蛊邪尸,这里又出现如此吓人的青绿尸。手里拿刀也不知如何是好,涨成这个样子,刀划上去的情形可想而知。 “算了”我道:“尽管我也想看看这究竟是什么,但是还是别碰的好”。 “这东西和下边的木炭应该有关”李立明道。 楠楠做好记号,几人分头寻找。邵军在最左边的地方找到向上的台阶,贴在石壁一边简单开凿,旋转向上。爬上不到五米高,出现椭圆形的平缓地带,空间一下子变得宽敞起来,说话都有回音。四面密密麻麻的洞口,李立明朝最近的一个伸出头去,无边黑暗显示,这里就是大草莓最上方。 张春来在另一边洞口弹出半个身子,叫我们过去听。靠近张春来的时候,耳中就听到类似下水管的‘咯咯’声响。前方漆黑望不到边,那种声音就像黑暗中有根巨大水管,流动的水中似乎带有空气。 洞口外就是巨大草莓上方,可是灯光顺着外沿下去,并不是圆滑的坡面,而是略显平缓的空地。灯光继续游走,这里的方位应该是巨大草莓歇入山体的一侧。强扭脖子回头,最上面居然看到垂下来的岩石。 离我不远的洞口里,李立明的脑袋也冒出来。两道灯光连起来,照亮的范围加大,原来这巨大草莓,是用来堵住山体空间,后面还有更大的区域。光线这时候向下,只能看出来缓缓的下坡,坡度几乎可以不计。 草莓尖在山体外面,难怪在挂壁栈道上能够听见一点水响,走到山谷底却听不到。声音在光滑的草莓岩石上,都被挡住传向巨大的空间上方,也只有张春来的聪虳能够分辨。 “明哥快来,这有东西”楠楠在身后急促的喊,李立明顾不上查看下方,急忙缩头回去。我也只好回身钻回石穴。 见到草莓上的岩石,方向就容易辨别。椭圆石穴的北侧,邵军蹲在地上,照出面前几具尸体的影子。有邵军挡着,楠楠被夹在我们中间引路,脚下十分不平,几个人摇摇晃晃的走过去。 丁晓东迅速的掏出‘火腿肠’叼在嘴里,手握沙袋靠上前去。我紧随其后,李立明跟在我俩的后面,扫视身后的宽阔空间。转过身子,被眼前的一幕惊出一身冷汗,死尸见过不少,可死成眼前这样的两具尸体还是第一次见到。 浑身淡绿色的男性尸体面向下趴在地上,一具女尸脖子上有条锁链连在手里,锁链的尽头在邵军脚尖前,一条腿搭在男尸的背上,一条腿弯在身下。女尸全身衣物,很像扎染绞缬的纺织品,颜色和石穴褐色接近,布满一层薄薄的落灰,使其粗看很难发现。 李立明戴着手套小心翼翼的去拽那条铁链,他是想把两具尸体分开。就在李立明稍稍用力之时,女尸的头掉在地上,这时才看到女尸的头保持着原来的发饰,头发盘起,上面还有银子做的网状头饰,随着掉在地上散落灰尘才看清全貌。 女尸身上的扎染主色原本应该是红色,花纹是连理枝。胸前整块挂饰随着灰尘掉落也显现出来,往里是一件右衽长裙。脑袋一掉,身上的衣物片片开裂。明显是一件嫁衣,除了袖口不长,其它样式和古代纯衣纁袡大致差不多。片片开裂之后,再去联想脑袋上的银色网饰,原本下面应该还有一块盖头。 但是两具尸体的样子,给人一种带着动态的架势,仿佛这个男的想把女尸搬走。 邵军说道:“那边还有几个穿着和这一样衣服的女人”。 “先别忙”我道。阻止李立明起身,灯光马上照向女尸的脖子。齐刷刷的切口,根本不是自然断开。 丁晓东将女尸轻轻地拽倒,倒向一边的女尸肚子部位盘着男尸的一只胳膊,胳膊在女尸肚子里腐烂的十分严重,随着女尸慢慢倒地抽出来小臂骨,皮肉被带下去。 女尸倒下看到男尸的后背虽然浮肿,几条清晰地印痕像是纹身,颜色发白。李立明仔细盯着半天,才说道:“是烙印,被烧红的烙铁烫的。这个花纹代表什么意思?”。 走过去之前特意用螺纹钢将女尸的肩关节掰开,一只手上还有铁链,拖着铁链把它放在一边。已然干透,不用担心。 张春来抽出匕首,轻轻的将男尸头上发黄的东西挑出来。带在脸前的东西被摘下,整个头歪过来,五官聚在一起,没有一点人的样子。只有裤子没有上衣,显然是死在这里之前光着膀子。腰间粗麻绳,活结扎在屁股后侧。奇怪的是头旁边没有头发脱落,难不成这人还是一个光头。 放在一边的地上,大家仔细的翻看,外表三角形的样子很像大鸟的喙,面里全是腐烂的絮状物,很难判断是什么物质。两边各有数排极小的圆孔,表面光滑经过打磨,凹面和面部轮廓很接近。 “应该是一种器具”李立明觉得如此形状只能带在脸前挡住口鼻,最贴合实际的功效应该是用来防止毒物的面罩。史书上有过记录,南宋后期的采矿业得到长足发展,当时的铁矿石已经是商品,只不过受国体影响,领土一再压缩,资本主义也留在了萌芽阶段。 “‘井工善用铁蒙口,形如鸟喙,避肺疾’,这是书上记录的,只是到目前没有一件实物出土”李立明道。恐怕这东西就是古代工匠自己做的防尘面罩,铁蒙口。 “南宋那强无敌的时代,有什么可长足发展的”我道。 “别小看了宋代的文官治世国体”丁晓东道:“一张清明上河图,够你研究一辈子”。 “研究个屁呀!”我反唇相讥道:“知道清明上河图在沈阳机场的仓库里找到的时候,烂成什么样了嘛!”。 李立明目光似在沉思,后背因为肿胀严重,印记在皮上涨开已然不是原来的样子。确实有点像李立明说的烙印,皮肉肿胀也能显现那种突出皮肤的疤痕,火灼伤的外观应该是一副图案,原本形制极像蝴蝶。尸体居然没有一点臭味,这就不对了。 张春来在支撑石后面的角落里找到一张很大毛皮,看不出什么皮质,但上面的少许鸟类羽毛说明那是缝制过的东西。几根羽毛颜色鲜红带着微微发蓝的花纹,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孔雀。 第124话阉割 “那边还有”毛皮在张春来的手中,灰尘散落。 李立明叫大家别动尸体,拐过一角的支撑石,岩石地面凹陷下去一大截,好几具干尸排成一排蜷缩在地上的坑中。和刚才的嫁衣相差无几,脱色严重又被落灰覆盖,若不是强光照射,很容易会被忽视。 “纯衣纁袡,是周朝按照《仪礼·士昏礼》规定的皇后正装,女子出嫁可穿戴。这里出现这么多,该不会是这么多女子嫁给一个人”张春来道。 张春来的话让明哥再次陷入深思,偶尔抬头,眼中闪过几丝精光。 入口那里出现箜篌和尸骨,李立明当时脑海里可是冒出了那是送葬队伍的想法。山坡上和谷底的尸体堆、还有那些木质竹子器物的发现,李立明又产生这里可能是古代某个族群栖息地的判断,现在又发现这么多嫁衣,心里更加确定。而且,这些先民族群生活习惯独特。 “知道历史上为什么混战那么久吗!”李立明道。根本原因就是那些统治者只想最大限度的保持自己的利益,他们不会有什么一统天下国泰民安的心,只要坐上一个小地方的王,立刻就会割据一方。他们不管征战连年民不聊生,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大动干戈。 “周天子还在朝,底下的晋灵公就为了一己私欲连年征战,朝政军权都被赵氏父子把持,这才有了屠大将军灭其满门,连婴儿都要摔死”李立明道:“咱们不能只看那些悲天妄人的故事,更要看故事背后的本质。不就是那些当权者的自身利益,才引发的那么多典故吗!”。 “明哥,你说的明白点,这么说咱们也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呀!”我道。 “明哥说的是赵氏孤儿,那个典故”张春来道。 “怎么样!初中文化不够用了吧!”丁晓东傲慢的样子很欠揍,这时候不想跟他斗嘴。 “你想啊!”李立明道:“如果一个族群想要发展壮大,除了物产资源要足够之外,人口是不是也要不断增加?没有人口,怎么去扩大领地!”。 无论是族群还是小国,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来说,能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才是根本目的。想要加强自己的统治地位,必须保持一个可控制的群体秩序。 那么问题来了! 人口增加是靠自己族群内的繁衍生息,还是兼并其他小部落族群来得快。答案显而易见,就是兼并其他族群,但是这里有个小问题,直接收纳小部落族群,坐等他在自己的族内做大,取代自己民族的统治地位,还是必要的手段加以控制。 无论是小国君,还是古代族群里必须要有的祭司巫师之类的神职人员,他们的地位是不可能被威胁到的,也是绝不容许。 “明哥的意思是……”张春来似乎有所领悟。李立明能提出来的问题,一定在之前发现过的事物中出现过端倪。 “阉割”李立明说道。现在都可以想象出来具体的实施办法。吸纳小族群的时候,青壮年和老人都杀掉,只留能够生育的女性,对那些没有威胁的小男童则实施阉割。这样既保证了自己族群的血统,又不会让别的族群做大。 这么大一张毛皮,显然是一种穿在身上的衣物一部分。出现在这里也就诠释着能穿着它的人,身份一定很特殊。但问题是,那个巨人状的男尸,却不像原本属于这里。 仔细一数,连同压在最下面的一具,共有七具女尸。网状的银饰下果然是块盖头,基本都是呈坐姿。只能说是长裙,交领右衽不是对襟不能轻易下这就是襦裙的结论。袖口不长,即使生前穿在身上,这样的大小也是紧身束腰,与中原嫁衣不同,能够显出女子的身段,可以想象的出来,那一定是很美很妖娆的嫁衣。只是身上的银饰特别宽大,身前的一大坨像是枷锁镣铐,加上脑袋上一张压着盖头的网,使其看上去带点邪魅。 “要不要烧掉”邵军问道。 丁晓东说道:“不了,留着花粉有用”。 咱们知道的资料太少,而且没有资料下地本身就是忌讳,只能步步为营,用脑海里的东西做判断。“那个男尸死前的样子应该是在搬运这些新嫁女”李立明道。 死因尚不清楚,这人只带着铁蒙口,没有其它护具,什么死因都有可能。 丁晓东刚刚在神农架采到的那么多珍奇花粉,虽不是钱买来的,但是晓东在‘采花’上面搭的时间和费用,用钱来衡量不是小数目。有很多花粉只生长在特定地区,而且照晓东说的现在的自然环境破坏的相当厉害,想找那些珍奇的花粉已是千难万难,而且为了一点点花粉,就要走遍整个山林。去过真正山林野外的人都知道,一座山看上去不太高,走起来能走断腿,所谓的‘望山跑死马’正是源于此。 “什么东西都不要碰”丁晓东道。仔细观察所有疑点才是当务之急,对于没什么必要的浪费,他心疼。 李立明对女尸的姿态特别留意,坐在这里干瘪,临死之前没有任何挣扎或者逃生的架势,仿佛坐在这里安静的等死。“能不能是饿死的?”我问道。 李立明认为不太可能,这些女尸样子都是蜷缩在岩石坑中,与地面几乎相平。饿死的话肯定有先后,只要有先死的,活着的人不是离开,就是把尸体弄走,怎么可能待在一起。“如此样子,更像是一起在这躲避什么情况”李立明道。 越往最外边走,地势越是凹凸不平,有的大坑半人深,有的能容身的地方也是十分低矮。大家此时才明白,这巨大草莓一般的岩体,中间几乎都是空的,下面的几个石穴经过简单开凿,最上方可是基本未动。 张春来在角落里又找到数张很大的毛皮,看不出什么皮质,但上面的少许鸟类羽毛说明那是一种猛禽,和刚才的雀翎相差很多,有几根羽毛颜色鲜红带着微微发蓝的花纹,应该是一种很大的雕。 铺在角落边缘,落满厚厚一层灰,和周围地面相差无几,若不是脚踩在上面,都不能发觉。石壁上的孔洞很多,冷气让温度降下不少。 刀尖轻挑,皮毛的形状大体明了,明哥的判断没错,果然是件穿在身上的东西。“雨林气候炎热潮湿,根本不适合穿这种厚实的毛皮衣物,叫什么不知道,咱们可以暂且叫它貂皮大氅。”李立明道。 出现在草莓巢穴的顶部,说明穿这东西的人长期生活在这里。这样分析,外面的圆坑谷底,不是地壳变动,而是原本就处在地下深处。 下来的山坡和围墙中的空地让李立明有过地壳变动的揣测,也许是地表发生移动,让上下深谷断开,因为外边的谷底和骨头沟特别相似。这个猜测还有一个根据,就是先前宿营地附近的水道和沼泽。但是认真回忆,排除骨头沟出口的坡道,外边谷底又和黑水湖差不多,只是比它要大。 “方向差不多,骨头沟应该在进来的地下湖那边”邵军说道。对于方向,大家都没个准确定位,围墙空地若真是珠螺汲的山下,说这里是黑水湖下也有可能,因为到悬崖栈道之前的一段路,向西走出去也挺远。 “胡乱丢弃”李立明道。这些貂皮大氅一看便知,主人临走之时只是胡乱丢弃而已。 “你们来看这边”楠楠叫道。 楠楠身边的支撑石,靠近地角的位置有个小平面,大小只能容下半个脚掌。楠楠擦去了表面灰尘,平面上有一道浅浅半圈痕迹,不是凿刻,很像是长期摩擦所致。李立明用手比量,上下高度能容下酒瓶。 “应该是一种摆件”李立明道。你们不觉得这草莓巨石,无论是外观,还是内部格局,都和巢穴一般无二吗!假设某个族群的长者或者巫师生活在这里,大家可以设想一下,那些人穿着貂皮大氅,脸上带点头骨或者青铜做的面具,身上纹的全是骷髅,那么这里的每个角落,是不是摆上一些牛头马面啥的,更有派。 “手里再有几根黄金法杖或者脖子上戴一圈人头项链”我道。 “还应该有点其它器物吧!”张春来道:“光是人在这里,没有一些生活必需品怎么能行,至少还要有点桌椅板凳啥的,人家都穿貂了哪能不给个宝座,要不……”。 话没说完,张春来立刻止住。 手指地下,“碳灰”李立明道。 最下面的碳灰和骨骸,就是那些东西的去处,有人一把火给烧了。先前的烧尸判断不全对,明哥也是在有了这么多发现之后,才给我们描绘出一些想象画面,有人穿的貂皮大氅,必然是长期生活在地下,长期生活在地下,那么该有的条件必须要有。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那个带铁蒙口的男尸不是属于这里的人,他是不是处理这些东西的后来人不太好说,但是铁蒙口和石灰,必然有关。 “那么”邵军问道:“那几个嫁衣女尸是怎么回事?”。 李立明一边照着四周,一边说道:“这些东西很好解释,想象一下阉割,就有可能理解。‘初夜权’这个词在历史上出现过,为什么反抗北元,不是人家强行让你在耕地里放牛,汉人不准有名字,还有新嫁女子必须给人家蒙古兵先睡几晚”。 如此一想,但也简单。不管穿貂皮的是什么人,外族男人要阉割,那么女人必须是自己享用。“利益最大化,别忘了它的重要性”李立明道。 丁晓东当先钻出洞口,在栈道斜坡上差点滑倒。刚探出头,丁晓东就把我们堵住。 “这里的空气有毒”丁晓东道。 第125话走上还是走下 “你们胆儿可真大”丁晓东一边指责我们的鲁莽,一边注意自己的酒爵灯。火苗已然发白,根据丁晓东的经验,火苗发白,空气中含有砷毒。让我们收回身体,到里面等着。撕开急救绷带的外包装胶袋,货真价实的军用品,在上面涂抹秘药,一个人缓缓向下走去。 伸手捡回捏开的药壳,花香四溢,略微带有一点酒味。回头瞅瞅他们几个,“咱们要不要也撕开几个绷带”我道。邵军和楠楠早就准备好了,绷带掖在背带下,就等丁晓东回来。 “这是晓东的盐萃石花粉,专破砷毒”李立明道,古代石材制作的染料,耐腐蚀稳定性好,经年不会褪色,但是取自石材当中,往往又是很多染料带有砷毒。虽说有毒也不一定致命,可是毒进体内终究不是好事。 “小心点总没错”张春来道。刚才若不是楠楠发现尸体叫咱们回去,弄不好咱们这会儿已经毒进体内,Game over。 过了好半天,丁晓东从洞口钻进来。敲敲我的头盔说道:“初中文化的,那边有点好玩的东西,敢不敢去?”。 “你这算是激将吗!能不能换一个问法”我道:“别用敢不敢来问话,用想不想去说话不好吗!”。 给每个人分发了药丸,均匀涂抹在绷带上,丁晓东告诉大家绷带一旦带上,药量最多维持半小时,必须控制好呼吸。尤其是我,一会儿要和我过去,必须带好所有装具,半个小时搞不定那边,就开化学氧自救器返回。“那边果然有不属于这里的东西”丁晓东道。 接过李立明和邵军的弓弩,准备好绳索,丁晓东带着我走向草莓岩石的坡下。 下坡轻缓,四面高度看不到,但是根据在草莓上面的样子判断,这里又是一个相当大的空穴。水声哗哗传来,声音和明流河很接近,在上方空穴回荡,只是当中夹杂很大一股抽水的声音。 “像是大号抽水马桶一样,肯定是回水弯”李立明在身后说道:“入水口在水位上方,形成水面提水”。 高度缓缓下降,脚踩碎石根本站不住身子,几乎是摇摇晃晃前行。前方一道弯弯的断崖,水流就在断崖下的裂缝中。断崖高度只有不足二十米,难就难在悬崖下的一米多宽深沟,站不住脚发力。紧贴悬崖表面,一层薄薄的水汽流下,直接落进悬崖下的深沟中。 水汽和以往见过的不同,紧贴岩石表面流淌水泄下来而不扩散。当过兵的我可是挖过无烟灶,降低温度使烟雾紧贴地面的道理还是懂的。 丁晓东让我挨着他站着,摆弄我的肩膀调整光线,两支灯光照在悬崖上方。不足二十米之上,只比视线高出一点的地方有道石桥,应该比地面高不太多,斜视上去刚好能看到。桥上的水汽不算浓重,透过水汽依稀能看到坐着的一具尸体。 尸体后脑上一块白色的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虽然只能看到半边身体,但是那块白色的铁片包住大半个后脑,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白色铁片上,中间的缝隙显示铁片由两部分组成,没猜错应该是内里捆札。铁片连着的披肩下露出一条发辫稍,心中不免一阵惊叹,太爷留下的故事果然不虚,清朝的避雷针头盔骑马短突还可以,适应不了长途奔袭。 下地取宝,土贼最清楚该用什么样的护具。 中原骑兵在长期作战中,吸收借鉴了蒙古骑兵的甲胄风格。这‘兜鍪’就是学习借鉴的产物,无论马上奔袭,还是挥舞刀剑进行骑射,头上包裹的严严实实,没有多余杂物才是王道,尤其是弓骑兵,骑射当中更要时刻注意头顶。下地也是如此,身上护甲棱角太多,盗洞都钻不进去。 “兴趣来了吧!”丁晓东道。说话当中,丁晓东一直盯着我的眼睛。那具尸体十分瘦小,衣物下的身躯干瘪,再扫视一圈四周环境,水汽的湿度在那,当中怎么可能存在干尸? 邵军射出弓弩,绳索带着嗖嗖响声飞上去。李立明叫其他人在下面等待,他回到草莓巢穴上方去查找退路,必须给大家留出一条紧急撤离的路,再钻回草莓内部可是不妥。 “手脚一定要麻利,到上面的中间就出发去找上面水汽源头,必须步步小心”丁晓东道。对丁晓东打了一个‘OK’的手势,黑星**半开别在后腰。打出三道绳索,给我们两个各留出一条安全绳,邵军将弓弩再次装好勾爪和绳索交给我。 不足二十米,丁晓东收着绳子一点点向上爬,酒嚼灯挂在胸前。绳索松下力道,丁晓东一条腿搭上上面平地,我的双脚也拔地而起,越过一米多宽的深沟,手中紧倒几下,身体窜上去几米高。 登山绳选用高质量尼龙的专用货非常明智,抓在手里,没有受力变形。很快追上丁晓东,丝毫没有觉得累,他就在前方不远等我。断崖上面的地表分明是自然断层地势,水汽就在前方涌来,丁晓东的灯光落处,是一条条明显经过修饰的浅沟,水汽就来自浅沟当中。 更远的地方看不到,我问丁晓东:“走上还是走下”。 走下能够直接到达水汽源头,这种砷毒水汽,必然来自有毒石料。石料来自自然,但是能使其长期挥发毒素,肯定是一种套秘法邪术,不然石料中的毒素也会有枯竭的那一天。传说中制造这种砷毒的秘法邪术,无非就是利用了化学变化,只要跟着水汽,肯定能找到源头。 “幸好带了护目镜,不然谁也不敢顶着毒上”丁晓东道:“咱们走上,避免一不留神再走进水里。还有,你一旦觉得胸口刺痛,千万别慌,第一时间告诉我”。 “收到”。 前方地势缓缓上升,地面的巨型乱石也越来越多,不时还要爬过去。浅沟随着两人的前进,时而变宽,必须控制好距离,尽可能保持在对方视线内。浓浓的水汽在很宽的浅沟内凝集,打着旋涡。不远处的灯光在水汽中时隐时现。 虽然浅沟有几段距离很宽,丁晓东就贴在浅沟另一边行进,总算有一点默契。 前行了不知多远,只能靠大概掌握时间来计算,应该不下两百米。地势在面前徒然升高,形成很陡峭的斜坡,浅沟也在斜坡下部消失。大概瞅一眼浅沟尽头,凿痕特别清楚。用力挥散浓雾般水汽,面前的石头青黑,表面一层苔藓有如毛茸茸的灰尘,青黑色岩石之间的缝隙,不像是自然开裂,,因为开裂的纹路显示,上方有貌似有个重物,把这塔型的岩石给压的成了这个样子。 斜坡上水汽倾斜下来,好在射灯的光亮度够用,上面巨大一团翻滚白气异常醒目。“晓东”大喊一声:“这边的坡度有些陡”。 “我在这,快来”左边不远传来丁晓东的大叫声。不得不跳过地上刨开的浅沟,向丁晓东的位置摸去。 丁晓东早已打出绳索,做好了准备等我过去。虽然目标近在眼前,但是这么点高度也丝毫不能松懈,我的绳索给他做安全绳,丁晓东爬了上去。青黑岩石上湿滑无比,丁晓东途中几次都差点撞伤膝盖。轮到我就幸运许多,军警靴的鞋底,对这种情况应付自如,只是姿势别扭,两次差点受伤。 蹲在石头包上,面前不远就是冒出浓雾般水汽的东西,如此近的距离我们也看不清那是个什么东西,只能隐约觉得圆圆地柱体有如大缸。浓雾缓缓从缸里冒出,上方的冰冷空气落下,直接将浓重水汽打的四面翻滚。 在石坑的背后是整体山岩,头上不足五米高断层已到顶部,向下的石茬上满是断面。这里原本只是山体中的岩石崖,靠人力在山体中凿出几平米宽的坑,包括丁晓东屁股下的石头包,凿刻过的痕迹十分鲜明。 站在斜坡顶上回望,落下去的白色水汽在一道道浅沟中缓缓向来的方向流动。数条浅沟当中有的地方相连,有的地方分叉,将水汽均匀导向来路的断崖。难怪在断崖上,沉落的水汽比瀑布还漂亮。 不敢轻易触碰冒水汽的东西,近在眼前,也不敢靠太近,丁晓东在地上仔细翻看碎成一大块一大块陶片。碎块有的比较大,边缘有整齐得犹如切割过的边角,在其中一块上,还发现三角形的凸起。 丁晓东回头看我,两人心中惊讶万分。比较完整的陶片有弧度,但是三角凸起,分明是拼接所用。仔细看三角凸起,上面居然有向外的斜面,显然将大缸的受力面也考虑了进去。 我跳下坑里,丁晓东此时把地上的碎片拼接成几个大的陶面。大小和厚度,分明是明清时期惯用的‘万年缸’式样,合起来的部分是缸外沿。奇怪的是上面的花纹颜色都是黑灰不等的重色调,绿色在陶艺中本是较难烧出来,但是在这么厚的陶片上面,绿色还分了好几种,有的像是草绿,有的更接近墨绿。 绕到冒出水汽大缸后面,地上分布四个缸底,其中一个只是破碎大半,里面空空如也。顾不上水汽有毒,慢慢靠近。大缸内水汽冲上,升起就被山体中气流打落,但是大缸内依稀能辨,那些不明液体似乎在冒着水泡。 猛然回味过来,刚才还在为挖过无烟灶自鸣得意,现在靠近之后,才发觉这些流动潮湿气体,更像吸收了水分的某种烟。 “如此大的万年缸,是分成几十个小块烧制,在精密的打磨加工,运到这之后在这组装拼接的”丁晓东说的有道理。这么大的一件瓷器分量不轻,想要把它弄到这,不是一个轻松的事情,必须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这个花纹我总觉得不太对”我说道。 完整冒水汽的大缸上,鬼脸图案完整,和脸谱有几分相似,又不像脸谱那么鲜明,深浅不一的绿色黑灰夹杂其间,只把面容区分清楚,很难说究竟是鬼是人。 第126话自己人 我用手指丈量,脸颊下颚,无论是长度还是宽度,连双眼距离,都与人面比例相差太多,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细看之下才发现,两只眼睛的瞳孔是两个极小的白点,而眼白却是接近黑色。颜色和鬼面也不太符合,没有青面獠牙那种恐怖,只是额头特别宽大。鼻梁特别高,即使是鹰钩鼻,线条使用得很夸张,仿佛制作这大水缸的人,想要表现出的不是人脸或鬼脸,我更倾向于面具脸谱。 “你认识这个东西?”丁晓东在我旁边说道。目光转向他,仔细观察大缸的时间里,丁晓东一直在注意我的神情,居然没留意。“你到底是什么人?”。 丁晓东的话,让我升起一丝警觉。他一直对我的身份起疑,心里早有预判,数次对他们爆料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但是我的本意是更想控制,这些人都有背景,千万不能因为自己说的太多,平添祸乱。 ‘不能告诉他,但还要控制住!’。 心里不停盘算,我知道的东西有限,能做文章的东西不多。只能从两条线上下手,但是这两条线,都不能轻易说出。他们这些人中,李立明绝对不是能轻易控制的,丁晓东也没那么好骗,直截了当问我是什么人,不能说明这人没有心计。 “你先靠后,时间不多了”丁晓东说着,抡起陶片猛砸大缸。随着最后的一声‘喀嚓’,组成大缸的陶片爆裂一地,‘哗啦’散开的粘稠液体将这小坑填满。灰黄杂色的粘稠液体,落地就呼呼冒出气泡,就像滚烫的开水。 ‘呲呲’作响,滚烫般的灰黄液体越来越少,身上也感受到浓烟异常冰冷,在半空翻上几个滚,浓烟顺着斜坡水泄下去。不是风力的原因,虽然有风,但还不至于这么快将浓烟吹下,应该是气流温度。 碎片周围地上还剩不多液体,这时已经渗到石缝之中,陶片上粘着的一部分,也迅速收干不见。丁晓东的酒嚼灯就在旁边,我看丁晓东根本不怕来路不明的液体。“这些都是什么?”我问道。 丁晓东道:“具体出现的时代不清楚,家传的故事里说,古时候的工匠为了在石材当中采集染料,意外发现有些石材在不同液体中会有不同的变化反应,很多产生的气体液体往往带有剧毒,这就意外找到了一些毒物的制造方法”。 染料可不是光提取自植物,对于布匹,作画彩绘,植物提取的染料保持寿命短是硬伤,尤其是在石雕神像等石材质地上色,植物染料根本不能长久。‘冷热变化,石材渗水’多么简单的道理,使用染料给石像上色,也有其独特的工艺,只是现代人不知道而已。 “明哥说过,火灼法”我道。 “那是苏老说的,有一定道理是真的,但也不全对”丁晓东说道。咱们中国那么多石窟神祇千年不褪色,比如那些在水边凿山雕琢的大佛,必然有缘由,古人肯定有某种秘传的技艺,但真实情况后人只是推测,没有真凭实据。这大缸什么时候放置在这里不得而知,能一直保持不断运作,肯定是一种独特的炼毒技术。 “反倒是你,你说目前大家是自己人,那么自己人,你能否解释下,为什么你们到这纳古二板来,咋这么巧就找到有清朝人存在的地下遗址的?”丁晓东道。 “你不是想问这个吧!”我道:“你应该问,我认不认识这上面的脸是什么!”。对丁晓东说话,四目相对,他能看出我眼中的冷漠。怎么来的纳古二板,你可以去找张春来证实一下,至于我认不认识这上面的脸谱,我还说不好。说不好的事情,最好不要说,省得让大家误解,咱们这可是下地,任何误解误判都有可能致命。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第一次见到就敢说这是什么什么,我还没这个本事。编出一套说辞骗你也没用,你不是能轻易骗得了的人。只要记住一点,我们是自己人就够了。我说的够不够清晰,你要还不信那我现在就开始编”我道。 “算了,别编了”丁晓东道:“我们是自己人,你也牢牢记住就好”。 火苗在两个人说话间,慢慢变成微蓝,丁晓东确定空气没有问题,准备下去。绳子是个问题,不想丢了绳索,只能先下一个人,丁晓东留在后面,用工兵镐爬下来。收起绳索,一会儿说不定还有用处。 回去的时候能见度不错,灯光游走,只在地上的道道浅沟中还剩一些白气,也是在眼前迅速流走。地形并没有想象的平坦,视野开阔之后,左右前方很多隆起的岩石有高有低。地势整体是在下降,上来的时候走的是浅沟边,现在换了方向,这些隆起的岩石,让人觉得似在爬坡。 靠近断崖,张春来已经上来,坐在石头上小心观察着四周。断崖下传来一声爆响,李立明在下方打下岩钉。邵军正向上爬,丁晓东叫我过去,他那边是石桥的右侧,有几块岩石可以借力上去。 石桥三人宽,怎么看都不像是人工修建,倒像是自然形成的相连的部分,桥上比较平整,桥下也是向下石碴。自然开裂的样子明显,在之前上来的那边看很像桥拱,此时在丁晓东这边,上下断层的相对应的缺口分毫不差。想不到回程路上,丁晓东和我只是分开一点,走回来之后两人的距离就差了这么多。 半蹲在石桥上的尸体在上方,暂时不能贸然上去。丁晓东想先探明石桥通到哪里,为此又不得不先走回头路。岩石高度在三四米之间,错落分散,有的地方高出石桥不少。绕开几块岩石,我们两个只好爬上去才能找到石桥,因为错开了好远。 石桥尽头有几节向下的阶梯,再远看不真切,只觉得像是一道拱门黑影,门边墙体却很整齐,只觉得是一面整体岩石,上面垂下的石茬形如倒扣的船舷,正对我们的方向现出尖角。 “这东西古代叫法很多,咱们就用明清的称呼好了,罩门券”我道:“你看怎么样!”。 爬上石头,丁晓东先向前走出一段,离那拱门稍近一些。左边的岩石高低和石桥只差一步,右边离地面三四米高,左右不等的高度让人心生疑惑。断层中的分离层,只在上方简单修出桥面,虽然平坦,但表面坑坑洼洼并不光滑,显然是重锤砸出来的。从桥下的样子可以判断出,右边原有的石茬都是被粗暴砸掉。由此断层的样子在脑中更加明了,不是上下整体断开,而是在侧面斜茬张开。 “你对明清的东西了解很多吗!”丁晓东道。 “不行”我道:“只是听过没见过,只能大概猜测”。 张春来的灯光晃动,在石桥上最后方,他在一点点接近那具尸体。丁晓东和我赶快回转,从前面走过去。离尸体越来越近,心里也暗暗吃惊。面前尸体的脑袋哪里是人,丁晓东也吓了一跳,口中不住追问这是个什么东西。 步履放慢,几乎是半蹲着前行靠近。尸体基本是半坐半跪的姿势,左腿弯曲在身前,虽然整个躯体塌散了骨架,还是能看出死前是蹲姿,只是血肉干枯以后,后面的腿被塌落的身躯坐实。眼球奇大乌黑,额头脸颊高度白骨化,只有一少部分干瘪的皮肉。腮部凹陷整体颜色酥黑,里面的牙齿痕迹也凸显出来。嘴张的老大,嘴里有个像莲子头样子的东西,门牙死死咬在上面。上嘴唇翻起,挡住了鼻孔。 整张脸就是一只超大号苍蝇头的模样。 只有张春来稍微镇定些,提醒大家别慌,这个样子是面皮在尸解时滑落所致。显然干瘪之前,尸体发生过腐败浮肿。张春来的匕首刺进脑袋后面的铁片和发辫盘中间,边挑开边说道:“眼球胀大是因为颅内高压,一点点的拆,嘴里这个东西可有来头”。 尸体全身皮甲内衬,不是安徽见到的那种戏服,上面少许几片铁麟,也被掉下的护胸压在腹前。只有左肩上佩戴的护肩,造型圆润一层层相扣,算是甲的外形,右边肩头只是被厚实的裹布捆扎。然而只在上臂一段,又像是某种动物的皮子,毛面在不在下面,只能翻开确认,但现在没人想动。胸前布角打成死结,在背上的大刀鞘十分怪异,根据刀鞘判断那刀明显不长,却是很宽,和砍柴刀很像。萎缩在面前的小腿也捆着厚厚的裹布,脚上的靴子特别漂亮。 靴子脚尖前后的包铁特别美观,脚尖前的牛鼻子,显然是铸造件,很简单的泥模浇铸而成。靴子皮沿选用很结实的厚皮质,至今皮面都完好无损。 “是野猪背皮”张春来道。 脑后的铁片形状和他的头部基本吻合,牢牢的贴在尸体的后脑上。张春来在他身后的刀鞘上,又找到一片。三片组合起来,并不能牢固相连,想必在脑袋上方,应该还有一条用来固定的绳子。这东西完全契合脑部轮廓,又是一种有色轻金属打造,不像是铝,拿在手里感觉不到重量,但是却十分坚硬。 一条大辫子在脖子上打了几圈,辫梢搭在右肩后面。拴住辫稍的细绳上,还能看到一小块萎缩成一团的箍套。耳朵和后颈已经酥黑干瘪成肉揪,破碎开的包头巾还在头上。清人发辫上抹油,这也是争论很久的话题,抹油会让辫子油晃晃的,但是可以想到,抹过油的辫子,有多么容易脏,鬼才相信只有北洋水师官兵才会在辫子上抹油。 不行,赶快摇摇脑袋,这时候想这么多没用的干什么! “这叫勺铁,古代官倒常用的自制工具,合起来保护头部,驻扎野外营地的时候,这东西也可以当做炊具”张春来道。外形打造的完美,捆扎起来和古代匈奴的兜鍪一般无二,整体外形就是照着兜鍪来的,轻便易携带,主要能保护后脑。拆分之后又是三个大小不等形如勺子的铁片,用来加热食物非常方便。每次使用都会烟熏火燎,然后又反复擦拭,经年累月使用,金属质地早已淬火无数次,使其很难氧化生锈。 第127话大胆假设 “说起勺铁,以前我见过一个南宋时期的”李立明也对尸体左右查看,桥面上没有任何尸解水痕迹,尸体却没有多少皮肉,尸解应该很缓慢,尸解水并未流出体外。 “咋那么肯定是南宋的?”邵军问道。 李立明白了一眼邵军,难道南宋铜钱上的字我还不认识不成! “哈哈哈,邵军对古代还是不很了解”我道。 身上有南宋铜钱,也不要以为就是南宋后期的汉人盗墓猖獗。咱们以前说过太师庞藉,那是个晓吏治通刑律的士大夫,人家定的政策是,宋朝所有对外的贸易活动,必须使用大宋钱币来交易,仅此一点,你就能看得出来,大宋和西夏大辽孰强孰弱。 咱不看军事,单看几百年打下来,大宋的经济还是不倒,照样有钱,这是什么原因!活脱脱的美元霸权大宋版。由此可以推测,身带南宋铜钱的盗墓贼,不一定是中土汉人,也可能是使用宋朝钱币的外族人。老话说得好!‘领土被压,祖坟被挖’,跑不了的!这是历史定律。 “先别聊这个”李立明道:“那边的断崖,很可能是巨大草莓巢穴的重量导致。这里有个清人尸骨,那些石灰和木炭有可能是他们所为”。 勺铁摘下之后,我立刻上前狠狠将干尸嘴里的东西掰下来,连在一起的嘴唇和脸皮也掉下一点。李立明同时拽出干尸怀里弯曲的手臂,薄铁胸甲也落到一边。只有布角打成的死结还在,贴身的衣物完好包在骨骸上,现出条条肋骨纹路。 长度只有三寸,原本应该是圆柱形的软木,很可能是质地较为松软,木质纤维丰富,韧性较高的木种。被烧成一段焦黑的圆柱体,中间密密麻麻细小的孔洞。如果没猜错,这些孔洞肯定在木炭柱的前后两端,呈螺旋状打进去,这样孔洞不会相通,又彼此间隔尽可能接近,才能起到过滤空气中毒素的作用。 木炭酥脆,外表应该有加固的保护层,只是年代久远,现在已然看不出来。我们脸上带着面巾,也不可能闻到轻微的气味,丁晓东认定这木炭柱,使用之前一定还要加上某种秘药。 摘掉胸甲,蜷缩在小腹前的两手被挤压变形,手指像极了扭曲的树枝。听到丁晓东提起砷毒雾气,李立明才想起问上面的情况。 这东西细说起来由来已久,相传在明朝中期开始,明军长枪营在作战发起攻击之前,常常使用一种由火引发的毒烟,使用投掷器械抛向敌军,直到宁远之战时期还有使用。后来被清八旗学去,称为‘麒麟烟’。只是那东西很不稳定,使用起来非常复杂,尤其是野外作战,太过于依赖风力,士兵很难控制烟瘴效果,实战当中往往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后来才取消了使用。 它和古代墓葬中的鬼火毒烟道理相通,实际上来讲又不太一样。都是使用火源引发毒烟毒杀对方,但是所用的制毒原理却不相同。上面那个应该是咱们前面提过的,南亚雨林中存在的一种石头,吸收阳光热量之后,遇到遇水就散发含有砷毒气体。不过上面大缸里的液体估计是使用了某种神秘的方法,利用山体当中潮湿气流,毒气经年累月源源不断。 “这个叫‘木棉炭’,和勺铁一样,是古代就有的斗爷标准装备,特殊的木炭特殊的药棉药油。防毒尘还可以,要是有专用的秘药,防这个砷毒雾也能办到”丁晓东道。 几个人听完丁晓东讲解,李立明眼珠子乱转。嘴里也在不断嘟囔,能在大型陶瓷器件上雕刻,必须具备几个条件。首先要陶瓷的质地必须细腻坚固,不用接近现代的精密陶瓷也可以,硬度必须达到要求,所用的雕凿工具也是十分特殊,明清都具备这样的技术。 能做成组合式的陶瓷大缸,以清代的技术完全没问题,毕竟在清朝时期,有太多当时堪称高超的技艺。据说康熙年间有人提出连发火器的概念,可惜被皇帝束之高阁。明朝发明三层包钢打孔的枪管制造技术,被清人连同工匠一起给抹掉,生怕汉人重新掌握这项技术。清末在义和团抗击外辱中,也有有识之士提出制造无烟**的想法。 等等例子不胜枚举,可惜生不逢时,如果那些东西都能早些得到发展,我中华岂会发生千年未有之变局。永乐年间大兴造船,和造船有关的产业可想而知,包括特殊金属冶炼,必须是达到了一定水平。别忘了明朝之前的元,在造船上也有建树,元朝的水师大举进攻扶桑,引出了神风的故事。谁要说明朝没有防沙船制造技术,大嘴巴子抽死他。 邵军说道:“早点发展,后来就没有马克沁什么事,增格林沁也不能输得那么惨”。 “明哥说的没错,几年前我见过一次明军神机营火绳枪,的确是三层包钢的东西”张春来道。 李立明摆摆手,现在不是讨论技术的时候,由这具尸骨推断,这是个清朝官倒算不算言之过早! “不早”我道:“现在的全身装束已然说明问题”。说着指给他们看,半跪在身前的左腿,膝盖以上部分是一副皮甲护腿帘,此时分不清颜色构造,用手轻轻拂过表面,札甲的甲片一枚枚清晰展现出来。 此人的所有穿着,脑海中已然勾画出来。 可以说,这是一身劲装,所有札甲的甲片,都是中间厚四周薄,蛋壳般圆润鼓面,每片都压着下面的一半,结实厚重。选择这样的装束,不得不说,这是个实实在在的行家,轻装却是重防护。有了勺铁和这身轻甲,这人是清代官倒是肯定的。 “如此说也不要确定和官家有什么关联,能有这身装备,此人必然身份不一般,毕竟私自藏甲可是重罪。不是普通土贼,不管哪个朝代,只要具备条件,私心这东西谁都可能会有”我说道:“就像湖北,那些矿工一样”。假设这是个清廷官员,偶然抓到几个盗墓贼,严刑拷打得到了这里的基础资料,那么他又具备下地寻宝的条件,可不可能千里走个单骑,谁能说得准! 李立明对我的说辞大加赞赏,说完全有可能。 就像我们最初找到小刀玛的时候一样,得到两种情况,岩双说的是孩子异口同声刀玛被小动物咬的,刀玛的母亲咪玉罕说是被某种东西划伤。两种说辞咱们不用刻意求真,小孩子在一块玩儿,嬉笑打闹再正常不过,但是一旦有孩子受伤,这些孩子很可能会选择一个统一的口径,那是意外。就连受伤的孩子自己,也有可能出于保护同伴之心,对家长不说是打闹受伤。 “谁还没个天真烂漫的童年”李立明道:“刘宏说得对,有可能的事情,大胆假设可行”。有理有据假设,别过于求真,才使我们一路走到这。如不然,现在说不定还在和小刀玛的家人求证伤是怎么来的。 李立明走到尸骸身后,模仿尸骸的姿势。两腿一前一后分开蹲下,肘关节落在腿上。姿势一确定,大家立刻有了判断。这人死前,绝对是戒备的神态,而且毫无疑问,真是个练家子。分明是习武之人的戒备姿态。 李立明眼神凝重道:“习武之人,刀在哪里?”。明哥的目光朝向券桥尽头方向,但是现在的位置李立明不可能看见尽头的券门。赶忙告诉他,那边有罩门券。 眉头紧锁,想要过去查看,但随即又静下心来,蹲在尸骸后面,注意尸骸身下,小心翼翼掀开尸骸屁股后面甲帘,似乎坐着一坨黑乎乎的东西。“这就对了,他不是身无它物,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李立明略带兴奋的说道:“他更不是走单骑”。 看到厚重的外形,大家立时来了兴致。下缘微微圆润,周身略显方盒子造型,牛皮带子老长绕在上面数圈,这是火铳兵的‘铅子袋’。 火铳兵形成建制的时间很早,明朝有过记载,火铳兵行军作战,为了减轻士兵负担,不给配发水壶,而是使用椰瓢取路上经过的河流水溪饮用。因为火铳兵必须要有一把锋利腰刀以备近战,还要背上一百五十钱**,两百铅弹。所以古代每名火铳兵的负重都在几十斤以上。戚继光给兵部的回文里有记录,不用刻意去求证,想求证去博物馆。 “有那么重吗?让你们一说,古代当兵打仗的人,都是机甲勇士一样”楠楠在后面说道。 “哈哈哈哈”李立明笑道:“电影电视上火铳兵只有一杆大枪,可实际上,不光是我们说的东西,还有火绳筒、线锥子,剥剪等等必要的小物件”。告诉楠楠,电视上的东西看看就好,也不用求真。 铅子袋,因为两百个铅子的重量不轻,所以用来装铅子的袋子必须结实耐用,使用皮质包铁是必然,外面用牛皮包住薄铁壳,行军时不用担心被挤压的铅子撑碎,上方的盖子也会保护铅子不会丢失。 这些东西都是古代士兵随身必备,以往有过出土,不必多说。平端着铅子袋,明哥把它轻轻放下,向前一小步端在前方,两腿岔开蹲下模仿干尸的身形。铅子袋在屁股后,几乎坐在右脚跟上,只有两手无处着落。 根据干枯的手臂左上右下,反复安放胳膊,李立明最后敲定,应该是左手肘部搭在左膝盖,原本右臂收在腿窝。 最终姿势落定,大家心里立刻明白,这人是在桥上回身蹲下,全神贯注盯着券桥尽头。应该是死亡到来,他也浑然不知,直到瘫软干瘪,他还保持着生前最后的姿势。 “是一种极毒”丁晓东道:“砷毒发作不会这么快,应该还有另外一种毒素”。 李立明举手打断丁晓东,不让他再说下去,什么毒不用刻意求证。巨坑底部的石灰层,草莓巢穴里的木炭骨骸,说明有人处理过这地下养邪尸的地方。是不是这尸身一伙,现在言之过早。 “这铅子袋不是他的东西”李立明道:“咱们不要讨论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了,再大胆的假设,也不能离经叛道,背带缠住铅子袋,又放在屁股后面,根本不是这个人的东西”。 大家明白,如果是他的,应该背在身上。 “他在等着那里的人”我说着,大家的灯光一起向券桥尽头。 第128话铅子袋 打开铅子袋,所有人几乎同一个姿势,就像小时候放鞭炮一般,脑袋躲得远远的。铅子袋盖子弧度不大,横扣却很结实,盖子上编制的皮绳绑着形如牙块般的骨片,横插在铅子袋的开口中。硬皮连接似有弹力,扣子打开盖子立刻弹开。如此设计,使用时主人手指一抹即开,方便快捷。内里果然是金属,而且使用时间很长,很多地方被磨得发亮。 由此,古代铅子的制作技术也能窥见一二,虽不见实物,可以想象每个铅子必须是表面光滑形制统一,切割打磨不能做到。滚烫的铅水必须迅速冷却,所以,必须将铅滴入冷水。这种很传统的工艺据说时至今日民间还有,只是今日匠人做出的东西不比先人。 单看内壁,可想而知这东西经年累月使用,早已镀上一层薄薄的铅层,使其光滑发亮很难锈蚀。盖子弹开的一瞬,也让我们明了,如此外形的盖子,即使长长的皮带跨在肩上,打开之后也不妨碍手取铅子。 几人的目光随即落在铅子袋内,为数不多几件小东西上。 “两眼水晶,不只.....恩。不对,水晶是五品官才能带的,和凤眼水晶一样,两眼分明是正五品,双眼花翎,这人有来头啊”李立明语无伦次,想表达的东西一时找不到重点。清朝管帽称为顶戴花翎。顶戴是帽子,由乌纱制成,帽子上正中佩戴顶珠,顶珠的材质多为宝石。 按照清朝的规定,一品官为红宝石,二品珊瑚,三品蓝透,四品青金石,五品才是水晶,六品用砗磲,七品为素金,八品用阴文缕花金,九品则是阳文镂花金。中间滚落出来一点,水晶珠子连着工型金座分外显眼,一小段细金线拴着漂亮的孔雀尾,居然是双眼花翎。 心中不免暗暗惊诧!双眼雀翎可不是单单体现品级,更多的是贵族身份或者军功! 小心拿在手中,李立明举到大家面前。水晶珠子中间打孔,金座上伸出一段在中间穿过,上端形成压花牢牢固定,小巧精致的碎花瓣,与底座边缘纹饰完美符合。工型底座镶在帽子中间,体现了清人的审美。年深日久,保存在盒子里仍然亮闪闪的,铅子袋的盖子合上之后密不透气的特性显现出来。 丁晓东说道:“怎么可能跑到这里?”。 李立明的手继续在铅子袋里拿出几件小东西,有一小段不知何物的细棒,外边包裹不明物质,类似于今天的硬纸,拿起来就断了。在手中仔细端详,也看不出这是什么。在铅子袋内一角,一枚扳指让大家眼前一亮。 洁白无瑕似透非透的白玉打磨异常光滑,不看纹饰,这玉质显然是少见的冰种。阴刻纹线将扳指四周分成三个方格,每个方格里都有刻兽,麒麟、蚣腹、蟠螭。外表光洁泛光,即使是长期佩戴,也可见其在主人手中爱惜无比,外表不见一丝损伤。方格内的瑞兽都带着腾起身躯的架势,十分灵动,身上每处细节都分毫不差的展现,雕工的技艺高超非凡,即使现在摘下手套去触摸,也只能微微感到雕刻线条。 在扳指的一端,只有几毫米宽的金箍整齐镶嵌一圈,金玉组合,让这枚白玉扳指分外美观。几个人口水都快流出来,货真价实不是凡品。几年前听说过,上海豫园拍卖过一枚和这个差不多的扳指,起价两百多万,那是从海外带回来的。 “阴刻琢治,想必也是来自那个地方!”张春来信誓旦旦,雕琢如此精细,匠人的技艺在其次,首先是选料和纹刻瑞兽,肯定是清宫造办处的东西,皇家给与有功之人的封赏。与他之前说的栖绿海象牙扳指,同出一处。清宫造办处,在整个清朝当中,受皇帝指派,对于满蒙贵族的封赏,往往不止出于军功,就连选送进宫的女眷得宠,都是对家族宗亲大加赏赐。就连早期的吴尚耿藩王世家,都恩赏有加。 “拿着,就算你之前的损失今天又回来了”李立明说话间将扳指抛给张春来,张春来接住就收起,眉宇间不无感激。 铅子袋里深处一团碎片,此时在看应是一块布,包裹扳指和顶戴花翎的东西,失去原有的颜色碎裂成一块块细小的残渣。还有一个东西,粗细和铅子袋的底部差不多,牢牢卡在里面。李立明小心翼翼抠出来,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钉在上面。 那是一个皮套筒,开口处由两根细细的皮绳缠绕,在皮套筒的筒身上,一个红圈里的‘内’字,让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 ‘内’字皮筒,我之前的判断就推翻,出自大内的东西,此人就是清廷官倒无疑,这个‘内’字,指的应该是内府。 “邵军快,给我拿相机”情急之下嗓音都变了腔调。邵军手忙脚乱在我的背包里摸索,把我挒倒在地。张春来和丁晓东,也被我的样子吓一跳,嘴里不停抱怨,一惊一乍的。 数码相机用塑料包得严严实实,手指刨开的动作几乎在颤抖中完成。按钮调到连拍,管它闪光时间,所有人灯光下,还怕亮度不够。皮筒内棱角分明,里面定是木质筒盒。说起木质筒盒,为了长期使用不会开裂,所用木料必须经过蒸煮、油浸、烘干等等复杂的工艺,木料质地活结死结都要尽可能避开,而且木质部里要含有油脂才好。 准备就绪,李立明轻轻打开皮筒,扎口松开皮质外套就撕裂两道口子,皮子早已失去柔韧,变得干燥易碎。皮筒裂开,强光下内里果然是木筒,蜡黄的颜色,纹理暗淡不清,但是油光却似有似无的从木质中透出来,所见之处,没有一点树结。 “交趾黄檀”张春来略带吃惊的语气说道:“这是名贵的木料,质地坚硬油脂丰富耐腐蚀,往往用在较大的金器玉器底座上”。 “你认得这个东西?”丁晓东的死人眼,冰冷目光朝向我。这家伙一直在死盯我的表现,此时的激动之余,不得不分心考虑一下他,怎么控制和他的关系才好!这是个问号! “没打开就认识,你当我是神人呐!”我带着白眼轻声说:“刚才我跟你说过,有些东西只是听说过而已,真章见到,也只能靠直觉来判断,这个内字的确认得,光是看到个木头筒子就知道里面是什么,我这是肉眼,不是透视眼”。 李立明拿着木筒,两个人的对话也让他一时无所适从,虽然没有**味,但口气却让大家都明白,我俩都是压着脾气说话。迫不得已转过头来继续圆话,这个‘内’字,我们最简单可以理解成它出自哪里,然而一个字的意义,在清代可是不同于其它字,第一层意思这是密件,只能出现在可以出现的人手中,内容毫无疑问,必然是军机要事,如果拿了密件人身份不对,按照清律,对此人说杀就杀没二话。第二层意思则是重视,如此保存,必然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内府文书往往出自谁的本意,不用多说了吧! 李立明觉得我的解释合乎逻辑,在他们听来随理成章,可在我这不是这样想。红圈和内字,上面的压痕十分清楚,内府发出的物件,每个都有编号,虽然不是数字或者密文体现出来,但是东西从内府发出去,一定有存根记录。一旦内容出自皇帝之手,那么密件的持有人必须完全照办执行,否则就是杀头的罪过。 虽然只看到一小块黄澄澄的木质部,可以想象,木筒上一定有‘大清某某年製’的字样,那个製,是现代不常用的字体。 皮套被李立明剥掉,心中的激动控制不住,筒身果然有字,我的手也在颤抖。大清康熙年製,毫无疑问,如此名贵的木料,只有那盛世才可以广泛使用。几乎在他掰开盖子的同时,我就按下快门,任由闪光爆发,也不想错失一点细节。 小心翼翼倒出来,一卷极像纸壳般坚固的东西掉出来,上面若隐若现的麟纹,我的身子缓缓抬起,就在纸卷展开的瞬间,将镜头对准下方李立明手中。‘没错,太爷留下的故事里,大队人马杀进黄花山值房,被宗室当值烧掉的东西,恐怕与眼前这卷奇怪的纸相同’。 ‘咔咔’。 纸张硬脆,随着缓缓展开,声音很像X光片。隐隐几团红云图案刚刚看清,上下两边就断开好几处口子,好在快门还在不停响动,上面密密麻麻的蝌蚪文,让我兴奋不已。东陵石碑上的满文不是这样,丝毫不讲究工整对称,虽然不认识,但是心里清楚,书写方法是由上至下从右向左,一些折角很明显的笔画,说明这种文字和满文不同,书写时每几个字符当中要顿笔多次。 完全展开,上下撕开的口子立刻相接,纸卷在李立明手中断成两段,在李立明的双手收起,同时碎裂开来。落在地上的大块也被摔碎,带着登山手套再也无法捡起来,因为那碎纸片和烟灰一样,在地上轻轻一碰,纷纷开片碎成更加细小的斑块。 相传,清宫内书房有一种皇帝专用的纸张,由羊绒棉花加入木纤维制成,涂满毡油击打延展的十分平整,拿在手中质感和今天的新钱类似。仅供皇帝使用,往往被皇帝拿来制成‘手札’,上面记载着皇帝授意的密旨,经内府发出,使用专用的载体,估计是和交趾黄檀差不多作用的容器。人们常常称其为‘内府手札’,里面写的东西外人休想窥探,那可是皇帝的密令。 由于制作方法特殊,此种纸张常人无法得到,使用毡油让其十分易燃,所以才有木筒妥善保护。不能根据木筒上的字样,就确定此张内府手札出自康熙时代,这木筒是宫产,宫中的财产,在一定年限之内定制,留作一个时期使用,不能是发出一张手札就定制一个木筒,那白花花的银子花费就大了。 “康熙年製”李立明重新捡起木筒,眼神中也带着一丝遗憾,缓缓地说道:“在位六十一年,用一群会摔跤的小孩子铲除鳌少保,有些事我们还真不能凭印象中的事实来判断”。 第129话罩门券下平水墙 心里无法掩饰的兴奋,虽然纸卷上的文字只在眼中一现,立刻破碎成一块块残渣,但是数码相机的连拍,每一个细节都没遗漏。不必要的照片删去,最完整展现文字的十几张小心保存好。 数码相机的屏幕,效果虽然不错,但是如此小的显示屏,不能体现出刚才纸卷上所有细节。勾勾巴巴的字体,和普通满文大不一样,可是左右两大部分还是能看得出来,左边一部分的字体要比右边细很多,书写用的显然是硬笔。 但是左右两边的字体,细看却不是同一种文字,区别很明显。 李立明的观点是,不用考虑这黄檀木筒是康熙哪个时期所制,从顺治入关时的清朝国力,真看不出来什么。别小看了大玉儿,更不要小看了另外一个女人,苏麻喇姑。当时的清廷后宫,女人把大清江山治理还是井井有条,幼年天子,也不说明什么问题。康熙初年,清廷还是有很强的经济实力的。 “不仅仅是女人,更多的还是男人”张春来道:“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咱们不是普通民众,只记住多尔衮和嫂嫂的故事就行,咱们要看问题的根本,有那么多治世能臣,朝廷怎么能没钱花,这是最基本的”。李立明也是苦笑,嫂嫂两个字,张春来是刻意模仿李立明的口吻。 康熙在位六十一年间,清朝国力昌盛,这东西是哪一年制不管,采办一批花多少银子不用关心,清朝前几个皇帝的文治武功,是后面那些没法比的。这东西很有可能不是康熙年发出来的密件,不用刻意去求证后期哪个皇帝或者内府大员,是皇家发出就够了,等解读出上面的内容,一切都能搞清楚。 “这事儿你们专业啊!有陈东家呢!”邵军道:“让来哥出马,片刻就搞定了”。 “哈哈哈哈”张春来大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小宏哥出马,可比我管用”。说完轻挑的眼神朝向我,恐怕他不止一层意思。我能猜到,也许是这简单的满文,让我去找季秋就好。更深一层意思,张春来知道,我对数码相机里的东西,分外执着。 张春来走过来提醒我收好,如果给季秋以外的人看,一定要处理好画面,不能带有上面的登山手套和下方的券桥石面。 收好数码相机,叫张春来放心,这么明显的纰漏不会的。我有些迫不及待的看了一眼石桥的那边,丁晓东仿佛了解我的心情,说道:“别急,看他还有什么东西”。 李立明把铅子袋翻起,内里一些细小的碎块,在地上摆弄拼接,很像一个超小的瓷瓶。拼起来并不完整,所以花纹看不出是什么。 “从实用角度出发,这个也许是药瓶,某种关键时刻救命的秘药,但是从其它物件来看,我认为更像是鼻烟壶,因为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个人物品”李立明话一说完,立刻换了一种眼神,变得专注凝重。 铅子袋的皮带缠绕,放在屁股后桥面上,这人又是姿势半蹲,面朝那边券桥尽头。这个人的装束,一身劲装,大刀鞘在身后,刀却不在。再来说这铅子袋里的东西,除了黄檀木筒里的密旨必须时刻不能离身,其他的东西完全可以不用带下来。 “你们想到了什么?”李立明问道。 如此描述,大家心里都揣测出来一二,应该是这铅子袋的主人,将铅子袋交给他。而这人却以这样的姿态蹲在这里,显然是在等那里的人。 “还有一点”李立明道:“花翎、扳指、鼻烟壶,外面包裹的碎片应该是一块方布,如果没猜错,十有八九是胸前刺绣补子,武将是走兽图案,用补子包裹显示身份的东西,唯独缺了朝珠。这铅子袋的主人,将这些东西带在身上,很有可能是在一群人中,最后一个下来”。 照明哥说的,有那么一点意思。但李立明让大家别当真,只用推测做参考就行,具体是不是,进去才知道。手指券桥尽头,大家转身准备。 邵军觉得黄檀木筒拿出去,应该很值钱,仔细收起来。 李立明特别强调,现在身后的小断崖,原本应该有一些设施,比如木质的阶梯,或者断层岩石自然形成的部分,如此状态不适合人类往返走动,巨大的草莓巢穴堵住这一段几乎通直的自然洞穴,很难说是不是人为,至于需要多少人,山坡下和谷底的尸体堆,人数足以够用。 有这个清人尸体在这,我们把那些石灰归结在他们身上也可,很多东西我们没有看到,暂时不下定论。周围的怪石,属山体自然横断,但是修整过的券桥却基本是原本形态,尤其是左边那些倒扣的岩石,说明山体横断之时,又有一部分与断裂方向横着裂开。 “岩石也有脉络”张春来道。 “等等”李立明叫大家稍安勿躁,手指我说道:“刘宏兄弟,你说大家是自己人,那么对于自己人,你要真心对待,至于你自己有什么目的,我们不过问不逼问。今后咱们相扶相携应对一切,毕竟人多力量大,团结就是力量,这道理你比别人懂”。 李立明话里有话,我的事他们不追问,一句团结就是力量,把我锁在大家中间。这是想让我明白,不管自己走什么路,还要依靠大家,言外之意是,‘你一个人的力量有限’。 转过头话锋一转,对着丁晓东却是毫不客气的语气,你们丁家的事情,咱也先放一放好吗!别揪着那些陈年破事不放,江湖路上兄弟一起走,乾坤未定,谁都说不上是谁的得力帮手,刘宏一个人势单力薄,你丁晓东一个人也一样。兄弟之间多一些沟通,比什么都强。 口气决绝,丁晓东低头汗颜,张春来也是对我们两人左看右看。他还不知道,这第二次一起下地,丁晓东和我之间,已经有了‘瓜葛’。明哥叫大家听懂了就好,这篇翻过去,几个人还要全力以赴走完最后一小段,心里别负担那么重。 脚步放轻,居中的我一时兴奋无比,每个人猫腰前行的架势,真有一种忍者的肃杀氛围。不管丁晓东会不会负担那么多,我可是翻篇神速。因为我心里合计的是,接下来怎么控制丁晓东!但是这家伙没那么容易开口,不了解内情,一时无从下手。 阶梯七极,最下方只有两步就是一人多高的拱门。现在灯光多了,巨大船舷一般的岩石顶盖曾现在眼前分外清楚,面前一段和我说的罩门券无比贴近,像确实是像,用罩门券来命名无可厚非,罩门券是主道上的规制门楼,可以这么叫但不可认为那就是。 墓葬主道上通往墓室的最后一道门楼,在陵墓规制中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俗话说‘罩门券下平水墙,平水墙下隧道门’,该有的东西一定有其存在的意义。至少现在券下的墙和墙下的门都在。 头上的庞大岩石如一艘倒过来大船,船舷就是石墙上垂下来的一段段石茬。显然被人力修整过,按照石茬纹路,本应锋利如刀尖的地方,都在一条水平线位置敲掉,整齐一条线出去,加上岩石顶部的坡度,墙体上缘和门宇的飞瞻一模一样。 ‘最后一点未知的地方就在里面’。 然而平水墙的墙面,却不是印象中应该与地面垂直,由下方向上居然是倾斜的,肉眼在正面就可分清。仔细分辨,心中也就释然,山体断层裂开之时,墙体只是几乎形成垂直的一段,再经过人工修凿。 桥头左右的岩石鼓起,超过桥面的高度,让这桥头一小片空地,显得有点拥挤。 丁晓东拦住几人,酒爵灯的颜色忽明忽暗,在山崖上恢复的幽蓝此时又变成昏黄暗淡。目光死死盯住火苗,丁晓东额头见汉,不自觉又退上阶梯两步。 “不是砷毒”丁晓东声音很轻,语气中不乏懊恼:“早该想到的,那个清人中的是另一种毒,毒源应该在这”。 丁晓东的目光始终不离火焰,张春来和我将灯朝平水墙的门券照去。石板门,上面隐约可见线条简约的图案,左上与右下两大块,体现的什么东西却看不清楚。石门并非严丝合缝,稍微有一些缝隙,里面并未关死。 门缝处在强光照射下,一丝丝黑气涌出来,犹如黑色的小鱼,钻出石门边缝就消散不见。酒爵灯举到前方,丁晓东缓缓向前移动的同时两眼死盯火焰,那微弱的火心当中,慢慢变成红色。 “‘茔火红,毒封喉’,身后的前辈,怎么可能往如此明显的毒瘴里闯”丁晓东也十分不解,‘气黑为瘴灰为妖’,土贼代代相传的绕口,怎么可能穿戴那样一身的前辈不知道,还舍命犯险! “真有让人瞬间一动不能动就死掉的毒药吗?”我问道。 “以你的身家,很难理解河豚毒素这种东西”丁晓东道。 河豚毒素属于神经毒剂,作用于神经中枢,河豚毒素的特殊结构使其像塞子一样,一旦毒入体内,凝固在神经轴突的钠离子通道入口处,阻碍钠离子透过细胞膜传导神经的指令,从而关闭神经系统。 由于河豚毒素不能越过大脑中血液细胞的屏障,因此受害者就会处于大脑清醒的无助状态之中。也就是说,中毒的人会慢慢体会心脏停止,活活憋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手指都不能动一下。以你的智商,再和你说河豚毒素的化学元素,恐怕你更难理解,所以,咱们先别说毒的问题。 “以我的智商,现在我知道了”我道:“河豚,有毒,食用需谨慎”。 “哈哈哈哈”楠楠在券桥上笑道:“烹制河豚,还要请专业人员,最好是有资格证的才行”。 黑色气体一丝丝从石门缝隙中穿出来,随即消散。李立明觉得十有八九和刚刚消散的白雾有关,任何气体都有一定压力,肯定是气压变化,让里面凝重的气息出来。丁晓东打断李立明的话茬,河豚毒素很早以前就被人类利用。 据说,久远年代之前,海地‘巫毒教’中的回魂大师,在秘药中使用含有从河豚提取的毒素粉末,使人们相信他们有使人“死而后生”的能力,即所谓的“还魂术”。具体什么情况传说神神秘秘,让人根本理解不了。 “黑烟毒障不能强闯,恐怕护目镜和化学氧自救器也不能保命”丁晓东道:“别忘了皮肤也有呼吸功能。怎么说今天对我都是一个挑战”。 “不用这么扯吧!”对于丁晓东的话,我是根本不屑:“皮肤还能呼吸”。 “一听你就没看过007,不知道涂满金漆憋死的那个邦女郎”丁晓东也带着不屑的语气说道。 第130话丁晓东的挑战 一堆小药丸放在面前的地上,每打开一个,都在酒爵灯的火焰上引燃。小药丸极具灵性,每当接触到酒爵灯的火苗,立刻变了颜色,如同瞬间闪现光芒的宝石,燃烧起来晶莹剔透,不见一丝一毫烟火。 靠近石门,每个点燃的药丸凑上前去,都毫无变化。丁晓东额头见汉,试过十几个之后,地上的药丸所剩无几,然而他仍然不想放弃,每拿起一个,手上的动作毫不迟疑。李立明不住叹息,晓东这是要下血本。 最后一个试过,手中的药丸丝毫没有变化。 灯光照向石门缝隙,上下的情况观察得尤为仔细,转头瞅瞅张春来,估计是想让张春来凑上前听辨石门后的情况。张春来会意,正欲起身上前,又被李立明举手止住。“所有药引炼制的茔火尸油都试过了,确定不是普通的自然毒瘴,更像是一种很高深的秘术邪法。里面的空间封闭,年深日久不见消散,黑气还是如此凝重,十有八九里面有个养毒的东西”丁晓东道。 “跟上面的大缸相比,哪个手段更高?”李立明在丁晓东说话的当口发问,证明他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由浅沟引导合体大缸散发的砷毒雾气,明晃晃的从断崖上水泄下去,当人来到近前,第一时间就能发现,起不了多大作用。虽然石门里的黑气也似有生命一般外窜,但是如果石门牢牢关死,一旦打开,中招毫无悬念。可以想象那种情形,冒然推开石门,周身立刻被包围,灵动的黑气缠满全身,根本跑不掉。 “两种毒雾同时出现,有可能是障眼法,专注于攻破一种毒,成功之后很容易让人产生松懈心理”张春来道。这话有一定道理,情形也可以试想,一旦发现砷毒雾,破解之法还是有的,顺利到达石门前的人,很大可能会毫无戒备打开。 况且,左右两边是道道浅沟纵横,没有其它去路的地形,必然上桥也必然中招。 然而李立明的问话更说明问题,如此简单他应该早能想到。 手指撵动,身朝券桥后方观望,嘴里嘟囔着‘木棉碳’。如果那个清人嘴里带的东西是防砷毒,那么他中的应该是石门里的毒物,他的蹲姿足以说明,毒发之时,他毫无察觉。正如晓东说的,定是一种让人瞬间失去反应能力的,连自救都不可能的毒物。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还不能说两种毒物哪个出现的早,他和要等的同伴都中招,这黑气显然不是他们所留,一定是比清人出现的更早。 找不到毒源机理,李立明叫大家可以做决定了,现在是走是留,兄弟们做个决定,若走,现在转身就撤。张春来和邵军都毫无反应,坚定地眼神注视着李立明。只有晓东盯住我的一瞬间,让我立刻明白,他在等待我的态度。 马上轻声说了一句:“没办法那就撤,咱们现在力量有限,不能深入险境”。 “别装了,自己人。刚才你的样子大家全看到了”丁晓东的语气真是欠揍,我承认自己是在装,可是当着别人面拆穿,这人脑袋不能如此缺弦,得罪人不知道吗!李立明眼中带着怒火,可他没有爆发出来。 不过想来无可厚非,我们是怎么走到一起,前因后果在那,这样一支队伍人心各异。但是土贼在一起,‘信任’这个东西遥不可及,不是做到点什么事情就能完全获得,古代土贼,舅舅带外甥就是这个道理。丁晓东也是形势使然,叫上我一起先看清人的尸体,一起去峭壁上破大缸,对我刚才掩饰不住的兴奋,他完全是冷眼观察。 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目的还是背景,他的本领能想到,想要对我不利,他早就动手了,不会如此全无掩饰的语气。在湖北地下,丁晓东就直言不讳问我清朝尸体的情况,他关注的是清人,突出这个关键点,我该如何应对? 想要控制丁晓东的思路,我能用上的东西不多,必须尽快想出路数,否则现在李立明或者张春来说话,时机已过,再想和他说什么,机会不好找。 用眉开眼笑的样子,对丁晓东说道:“有些事说出来,你也不信,我说了倒显得做作”。手指那边券桥,木筒里的东西咱现在不知道,等照片解读出来再说不迟。清人的盔甲,并非是清朝专属,左肩上三层活结,半圆相扣,和胸前双桃护甲一样,虽有不同,但却是典型的唐十三铠样式。而腿上的札甲腿裙,却是明边军制式,唯独少了皮衬下的布面。所谓的努尔哈赤十三副遗甲,也不是什么金国遗物,而是明边军护甲。 黄檀木筒里的密旨,究竟是不是密旨先不下定论,几件东西联系在一起指向清廷,咱们可以当做一个参考。看到一具尸体就说自己有窥一斑而见全豹的本事,那这个牛逼吹得可是响当当,有这本事的人天下可去,能在我们中间嘛!可笑。 “我说清朝皇帝手中,有几支收编的官倒部队,属绿营编排,但和真正的汉军绿营又不太一样,他们各有来路,当中不乏传承先辈意志与技艺的隐士高人,这你信吗?”真真假假的讥笑语气边说边笑,丁晓东可是一脸凝重。他明白,我用这种方式说话,态度已经很明显,内容真假留给你猜,信不信由你。 这点东西,还不至于伤筋动骨,有用的东西不多,丁晓东不会从这些内容里摸到什么。言语讥笑,但是每个字出口,我的眼睛都不离丁晓东,一丁点的变化我都要捕捉到。 死鱼一般的眼神,丁晓东信是不信猜不透,心里怎么想在眼神中真体现不出来,心灵的窗口也有关闭的时候,但是发现,我讥笑口吻说出的话,他在认真听。 ‘这就够了’。 “自己人,我可没有你那么摔撒,说走就走的魄力”丁晓东缓缓说道:“一个知道怎么进去的人,再回来又易如反掌,当然拿得起放得下”。 “哈哈哈哈”我笑道:“晓东是对我有了根深蒂固的判断,算准了我会再回来”。丁晓东说的没错,心里的确是在盘算再次进来的计划。张春来的螃蟹在勐海,一时半会走不了,如果再回来,所用的装备已然心里敲定。 重型全身防护服,封闭式吸氧设备,气枕氧气瓶都可以。 “但是现在,我是不想走”眉宇间同样泛起笑意,丁晓东的语气忽然无比自信。从邵军的背包中取出一部自救器,用力搬开保护钢带。外观火腿肠一样的红铁柱子手指一弹就张开,形似一个鸟笼,放在一边。 “晓东”李立明情急说道:“不是验不出什么毒物吗!不要蛮干,不行再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丁晓东停下手中的动作,又提起下来之前的话题,他的爷爷教给他的东西,‘相生相克,无生不克’。他的爷爷曾经叮嘱过他,祖师爷给灯,说明古墓之内必有活路,只要把一些口诀奥义理解透彻,总有办法找到。那时候我们也说了,这八个字颇有道家道法自然的精髓,事实也正是如此。 无生不克,这四字最难理解。不属于自然存在的东西,必有出处。旁人每当遇到,总是苦苦寻找破解之法,往往忽略了生出的源头。不是自然生出的东西,虽然破坏自然地势地物的山水命理、阴阳之气,但是破坏的同时,也被自然的山水命理,阴阳之气所生克。 金木水火土,五行隐秘生克,当中任何一行势弱,则山水倾覆,阴阳失衡。石门里边,不管生出毒物的是什么,只要金木水火土,五行中一在那石门里边,必然处在毒物当中,与其隐秘生克。 八个字可以倒过来理解,无生不克同时又是相生相克,不管生出毒物的东西是什么,它自身也是一个隐秘生克的本物。 那个清人如果是在等人,那么就在里面的人身上找方法,哪怕是具尸体或者骨骸,长期处在毒物当中,必然与那毒物相融合。所有药引,就选择里面人身上的阴阳之气。 ‘万事万物由先天之气而生,气散则亡’。 “这句话可以对应人体,临死之前必然气散”丁晓东轻声说道:“刚才把引魂灯聚到门前,黑气游鱼一般钻出,遇到空气立刻消散,必然石门后的空间,经年不进外部空气”。可以赌一把,就赌里面有人的气息,先天之气虽不如毒物凝重,但是人的血肉脏器,包括骨骼在内,又是一副完整的生克循环。而且年深日久,人气与毒物融合,毒性还在,却早已与人气隐秘生克。 “桴棘玄影术,因有人在里面气散而亡,就烧他的隐秘生克先天之气”丁晓东说完,提醒张春来,等一会儿会有非常刺耳的声音,普通人一般受不了,更别说你的聪虳。同时叫我们大家到后面做好准备,隔绝式化学氧,马上掌握使用方法,退到券桥中间。一旦石门打开,内里毒物被烧过仍不见消散,大家就依靠化学氧自救器逃离。 认真推敲,李立明安排邵军居中,因为他速度最快,不管丁晓东能不能成功,都要第一时间把人抢出来。张春来也要同邵军一起,必要的时候,神仙箍比人有优势。 计划敲定,迅速退到券桥当中,李立明也是苦笑一阵,丁晓东何止是下了血本,连老婆本都赌里头了。楠楠离清人的尸体最近,瞅一眼身后,楠楠堵住耳朵。准备自救器的时候,李立明说起桴棘玄影术。 “桴棘,本是无根无枝之种,产于悬崖峭壁之上,依靠峭壁上风尘雨水甘露为土壤生长,以粒大多油为佳,是引魂香的主要材料”李立明道:“有机会让晓东给你讲”。 “哇哦!那又是什么了不起的稀有植物?”被我的问话打断,李立明还没来得及恢复严肃,替丁晓东担心,刺耳的声响如成千上万只猎鹰尖啸,在断层空间里回荡开来,引得上方噼噼啪啪的碎石掉落。券桥尽头光芒极强的爆闪,使整体空间里的样子瞬间闪现在眼前。 上空虽高,剧烈强光照出断层上方。李立明和我一时忘了现在应该翻身落到桥下去,目光只专注上方,那一道道犁过一般的沟痕。强光闪现的一瞬,两人心里立刻明白,上空原本应该是断层上部,完全没有向下的一根根倒立石茬,原因只有一个,山体横移。 来不及分析,前方的上下点动灯光就打过来,张春来和邵军都没有极速奔向石门,而是快到近前就打回灯光,丁晓东应该成功的。 石门大开,丁晓东蹲在里面的空地当中,目光死死的盯在石门后的一个站着的人,来不及观察石门后的空间情况,立刻被这人的面具吸引,目光落在上面被吓了一跳。 这人的面具反着金光,好像模仿主人容貌,虽然只有嘴和鼻子,但嘴角的微笑,给人一种奸邪的感觉。 第131话微微的微笑 石门之内的空间不算宽敞,丁晓东的秘术完美发挥之后,石室中淡淡的香气散去很快,几乎就是冲进石室的时间当中,香气就在嗅觉中消失。 丁晓东前方,尸身面具只有一半,挂在头盔下包起的护颈里。原本应叫铁帘,是头盔后沿垂下的带有甲片的软皮垂帘,保护脖颈,然而眼前这个只有很硬的皮甲,应该是野猪皮,不强调对刀剑的防护。嘴唇鼻孔未通开,里面不知什么样子,从正面来看,只是单一功能的金属护具,保护上下颚,金属灌制镀金表面。如果和下颌中间还有其它填充物,说明还有其它功能,以现在的方式看不到。 面具在我额头高度,这人身材高大,倒三角形的躯体,身形异常魁梧威猛。 最突出的颧骨部位,两边很宽,使其看上去很像三角形。微微扬起嘴角,使面具带着一丝奸邪的微笑。如此外观,不像是五官抽象灌制的东西,应该是根据主人面部特征,专门打造,主要为了适应主人的宽颧骨。 头顶有一点光源照下来,淡淡的绿色,使这间石室有了一点自然光。没人分心去找绿光来自哪里,如此分散暗淡的绿光,十有八九是普通萤石,石室内还有难闻的怪味。 此人的头盔是完整的兜鍪形状,从上眼眶开始向后,与三片组合的勺铁拼接,完全将头顶和后脑裹得严严实实,第一感觉此人威猛无比。仔细分辨,原来护颈不是连着兜鍪,而是挂在兜鍪下缘。和桥上的一样,兜鍪在内部一面有很多捆绳挂点,铁帘在兜鍪里面只是简单固定。 双肩各有一块整体弧形甲片形如飞翅。这样的护肩是连体制作,选用度革,中间留出脖领口。只能在被砍中的时候,向外稍微改变一点刀刃走向,根本起不到任何防护作用。胸前一大片椭圆胸甲,从下巴颏开始直到小腹,形如昆虫的肚囊,漆黑铮亮。 札甲腿裙,和桥上的清人一样,属于轻便防护效果好的边军装具。却比券桥上清人的稍短,故意改小,必然是为了适应骑射。铅子袋里的顶珠双眼花翎,赏赐骑射技艺高超战功卓著的贵族,身份对应。 脚步微动,移到尸身右边,盔甲皮带勒出衣物下一块块凸起的鼓包,均匀一致距离相等,看不出什么东西。这具尸身不干不腐,只能看到鼻梁眉宇间的皮肉,鹰隼般高鼻梁,眼睛闭合,皮肉与洗衣皂一样发黄半透明,皮肉高度接近蜡化,很容易认定是蜡尸。 背后的披风只剩一半,撕扯成一条条,这就让人不得不心中起疑,下地,不应该穿着披风。背部的软甲和虫肚胸甲是从肋下用皮带札紧,完全符合背部身型。方便穿戴的轻装,防护效果却尽可能做到最好。 再仔细瞧压着刀的右手,护手在手背上完整贴合,这是小臂护甲的延伸部分,主要保护手腕和手背。主要是手套,五指分明,使用粗麻编制而成。以往只是听闻,现在就在眼前,无论是汉代的‘尉斗’,还是近两朝所称的‘手笼’,究竟是不是指这种棉毛粗麻编制而成的东西无所谓。只注意这做工细致选料上乘的东西是贵族专属就好,至于手笼和编制手套是名称还是演化而来不必执着。 右手微弯手心朝下,压在钢刀的刀把。刀把与刀身长度几乎相等,既方便双手握持,必要时单手也能挥舞,俗称双手带,属宽韧朴刀。然而刀身却和普通朴刀不同,两指厚度显然过厚,通体同宽,刀尖取大角度,适合劈砍的同时也适合突刺。刀把如手腕粗细,中间两节雕成狮子头的木结,选用硬木树种中间的死结疙瘩雕刻,匠心独具雕工精湛,立在脚边特别漂亮。 右臂弯后,后腰的护甲中间还有一根刀把,应该是一把小得多的容刀。刀把黄铜铸成祥云图案,布满青绿锈迹,向后别在腰间。仔细观察,祥云之中镶嵌绿色的宝石,宝石很小,眼力不行很容易辨别不出。容刀,古籍上记载‘维玉及瑶,鞞琫容刀’,事实上并非专指礼仪之用,佩戴者自行开刃,用做近战武器时常有之。 朴刀沉重,没有足够的体魄无法挥舞。大小和桥上那具尸骨的刀鞘匹配,那人生前身板不算精壮,但本就是练家子,如果再精通内家劲法,发挥朴刀威力没问题。重刀,专于破甲开骨,死磕皮糙肉厚的大粽子,实乃神兵利器。 左手腕的护甲足足长出右边一半,手指都在手背护甲下,微少的灰尘遮盖不住上面的沟痕,沟痕极其细小,密布在手臂护具上,都是由深至浅。 “应该是个玩鹰的”经李立明道破,那些沟痕是鹰爪所致的样子立刻释然。 稍稍缓过一点体力,丁晓东苦笑说道:“所谓不怕鬼神哭,就怕鬼神笑。面具上带这么诡秘的笑容,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邵军和楠楠躲在门券外,一直都不靠近这站着的尸体,中间隔着石门。楠楠也是战战兢兢说道:“大伯说过,‘鬼魂笑,神仙逃’。我看咱们还是别往里走了”。 后退一点到门边,在他们的角度,只能见到尸身的前半部分,金黄的面具带着笑容,肚子圆鼓鼓的像个大虫子,却实有些吓人。 这时才算分心四下打量这间石室,告诉楠楠,守在门前就好,千万别乱动了。从门券开始,缓缓收缩向上的歇顶结构,每上升一点高度,就收进去很大一圈,虽感觉不到低矮,但是贯穿整个内室,让人一点也不觉得宽敞。如此毫无气体流动的空间,超过三人就不能待在这里太久,空气不够用,好在石门现在是开着的。 只能称为石室,不能因为我管外面叫罩门券和平水墙,里面就定为墓室,这里没有一点墓室的样子。 四周墙体也是山体岩石,修整过于注重边角取直,忽略了上壁空间并非是厚度一致的岩石层,有的地方几乎被凿穿,上面用巨石压住。我和晓东回程时看到的浅沟中间的大片隆起,就是石室的上方。 怪异的气味很像腐烂发霉的油,吸入就有一种脑袋昏沉的感觉。丁晓东说没事,这是养毒的本物。桴棘玄影,专攻人身散发的先天之气,此时算是烧成灰了。看外形应该是某种动物的胃袋,烧成一条条青绿色的蠕虫一般,皱皱巴巴的外皮,显然是快速失水的结果。虽然动物胃袋和那黑色毒物是怎样的关系无从知道,但是就凭这东西如此怪异,基本可以确定,毒源就是它。 “别说啊”立刻恭维一下丁晓东:“五行隐秘生克的法则总结起来就八个字,八个字里蕴含这么多奥秘,理解运用真不容易”。 “自己人,现在你来说说这具尸身,是不是来自那个神秘的清绿营!”丁晓东道。刚想跟他打探一下桴棘玄影究竟是什么,就被他的话打乱。实在不理解他的意思,黑色毒物的源头被你化解,你若不知道这具尸身有何特别,我可是不信。 还没来得及观察到每一处角落,灯光再次照回站立尸身,脚上被灰尘完全糊住的长靴此时分外明显。膝盖往下,完全符合小腿和脚型。无论如何,丁晓东和我关系不能再僵化下去,趁着稍有一点缓和的余地,还是给他一些自己所知的东西。 不敢触碰,只能用强光照看这双靴子,密实的皮绳一块一块札紧的铁片,完全护住靴子。灰尘之下,铁片的颜色无法分辨,隐隐透出一点,似乎鲜艳的很。而铁片的下层,完全是细密的皮绳编制,至于是不是皮绳无关紧要,靴子最下层应该是厚实坚硬的整块皮质,皮绳从上面窜出,一是为了捆札甲片,二是增加靴子的坚固程度。就凭这扎实的手法,十有八九是古代并不常用的一种技艺,龙鳞革。 再次观察这人全身,给人一种大侠的感觉,又带有浓重的游牧风格。 “是不是清绿营说不好”手指背包,我对丁晓东说道:“要等照片里的东西出来才知道,但是从这装束上,基本可以确定,即使不是清绿营,也和他们有莫大的关系”。 “我觉得眼熟”丁晓东道。 “当然眼熟”我道:“上身的盔甲轻便,包括面具在内,那虫子肚造型像不像博物馆里的倭寇盔甲,身高一米五的那种”。丁晓东忍不住笑声,还别说真像。 “不过,说像也不要理解成是,嘉靖年间抗倭,明朝调拨的物资军饷,都被各级官员侵吞盘剥了,后世常常歌颂大明抗倭可歌可泣,其实,可歌可泣是有原因的”我道。 人们提起严党,总是骂严嵩严世蕃父子。其实,从严嵩开始,直到各级地方官,严家党羽众多,对调往东南的军粮都敢贪墨,更别说军甲饷银。当时半个南直隶,民间自发组织起来的乡兵义勇,不胜枚举。他们常常使用缴获的倭寇盔甲,除了改涂颜色之外,还要把盔甲加大,适应自己穿戴。 这不是玩笑话,有些战力彪炳的乡兵组织被记录下来,就在史书上。七尺棍长卅斤重,战场陷阵勇先登。他们是大名鼎鼎的‘少林僧兵’。 自己拿钱买粮吃,没有武器盔甲自己想办法,自己上去拼命,死在哪里没人知道,我们中华民族今天能站着说话不容易。 虽然这倭兵的盔甲轻便,防护能力比不了明甲,但是短突偷袭,长途跋涉还是比较适合。清朝入关,对东南沿海的汉族军队收编。‘汉八旗’当中,也有不少军士的盔甲是这个风格,并不见怪。 衣着穿戴透露的信息,就这么多。再来说这具尸身,只能看到面甲上边半张脸,蜡黄半透明,就像是洗衣皂,不见腐烂尸解,初步判定是蜡尸无疑,但和普通蜡尸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丁晓东问道。 第132话没有说得通的理由 张春来和邵军搭人梯上到歇型室顶,去查探绿光的来源。暗淡绿光,果然是萤石产生,张春来数次伸手摘取,因萤石体积太大,而且是取自岩石矿洞之后,没有加以任何修整雕琢,只是将大块塞进上方夹空,使出吃奶的劲也没能成功,只取下几个小块。 直到摔个仰八叉,才算放弃。 蜡尸是在特殊环境下形成是尸骸,人死后身体脱水,脂肪腐化变成腊液,流出体外形成。蜡尸一般在多水的酸性环境中形成。古代为保存尸身,用白蜡包裹尸身的方法,整个过程复杂周密,又彰显死者为大的尊重之仪,家境殷实的大户人家会将逝者用这种方法进行处理。 见到我在给丁晓东讲蜡尸,李立明也凑过来听,检查石室里面的情况,还是大家一起去的好。 东南地区某些省份,渐渐形成以此为职业的家族门户,明清两朝最为兴盛。后来又在白蜡中掺上适量的石膏,石膏有凝固作用,能够更好的进行保存。石膏,是某种岩石在特定环境下析出的膏体,这个我们都知道。这个在港片里有,只是港片里的义庄,仅展现出一部分。 关于蜡尸,书上的东西就这么多。葬制也在文明当中存在几千年,所以有的东西,我们不必按照书上的东西去思考。 “就像面前这具”我道:“只能看到上半张脸,就已经很不一样”。没有腐败尸解,也没有膨胀或者干瘪,虽然是半透明状,但是皮肉与活着的时候形态并无两样,敷在头骨上,厚度体积与面部原来皮肤相同,这就与人工保存和自然形成有区别,至于为什么这样,原因复杂很难说。 “只能打开才能了解,不过我可不想打开”我道。对于这具尸身,我是不敢轻易触碰,虽然蜡尸肌体筋腱与活人已不同,但绝不是消失,全身衣甲退去,腹部是可以看见内脏的。 太爷留下的故事里,蜡尸没有这样的形态,形成之前是人,那就逃不出人的固有形态,人身血肉,怎么可能是这种变化。 “一旦起尸,打骨术有胜算吗?”丁晓东问道。 “当然,胜算是有,但是先要卸掉他手中的刀”我道。不管他如何起尸,必须抢下第一时间打掉他按刀的手。面前尸身的盔甲,是复制倭兵的轻甲,腋下、双膝和后腰都暴露在外,只有脖子算是保护全面,铁帘里的脖子,肯定缠着数圈发辫。至于脚踝,真有起尸的可能,脚踝的攻击方式就要变通一下,踢是不行,只能侧踹。龙鳞革虽是软甲,但是紧密的铁片还是很坚固的。“以脚跟踹脚跟,发力要有技巧,都是练过的人,偷步的概念你懂的”。 照我说的,四肢都有办法打骨。留给他们想象,就这个距离,这几个点位,如何发招就算手把手相授,没有几年苦练也下不来。此时大家心里都有了结论,上身的盔甲轻便,收起不占太大空间,只有双臂皮甲和龙鳞革靴子是身上常穿衣物,玩鹰,五品顶珠花翎是他的。 至于双眼花翎,是不是满族权贵,有无军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守在门边,桥上的清人在等他。李立明双眼不断转动,事发当时的情况可以推测一二。 “那就不要动,后面有点东西去看看,咱们马上回撤”李立明催促道。 楠楠留在门口,他害怕面对这具尸身,回身退到门券外。“我给大家守住这道门,肯定万无一失”楠楠道。 楠楠退出去,我又仔细瞧一眼石门后的结构,中间大部一体榫卯相连,石门立起插入岩石上的凹槽,打磨光滑,石门悬空,难怪丁晓东推门的时候没有声响。 石室里的地面不算平坦,下层应该还有平整的地砖,即使不是地砖,也是修平的地面,和外面一样,重锤砸出来的。“想要确定地面原本是不是这样,看石门”李立明手指门下,悬空与地面还差一点高度,说明地面本是如此。 清人守在门后,石室里又是布满黑色毒气,这原因又让人百思不解。之前门是关闭的,虽不严,但如此厚重的石门,非山体间气流可动。原本这里就布满毒气,那么这人的铅子袋怎么会在券桥上的清人屁股下!全桥上清人的嘴里,木棉碳本就是防毒气的! “这不就是问题了吗!”李立明道:“刚才晓东的桴棘玄影破壁之时,上空上边的道道沟壑,不是人力可为,有些事明明出现在我们眼前,可是却联系不上”。哀怨之意也没耽误李立明分析,地面和四壁也是一样,看似整齐却有很多纷乱石茬,这一点只会让他联想到清人进来之前,这里就是这样,然而从这简单的内部空间来看,清人中毒又没有说得通的理由。 毒气原本就在,清人打开石门之后中毒,他把那个券桥上的挡在门外。这样说的通,但是就凭几个烂成屎一样的东西,晓东确定不是自然生出的毒物,这施毒的目的是什么? 顺着李黎明的话分析,两个清人的尸体,还真有很多种事态发展的可能,见到的情况就那些,结合毒物和空空的石室,缺少佐证,无法定论。 “这里有东西”张春来在里面喊道。 灯光在地上仔细搜寻,铺满地上的石块,都是尽可能取平面朝上,大小不一,却把缝隙尽量做到最小,只有门后清人尸身站立的附近,大块岩石稍显规整,形似地砖。 “在这”张春来靠近西南角,地上仍是石块,但不同的是这里凹陷下去一些,弧度不大,范围只有一张餐桌大小。 “该不会是向下的洞吧!”邵军说道。大家认为有可能,朝门口方向望去,按照行进路线分析,在这里有个向下的洞口很有可能,毕竟这石室里什么都没有,不合道理。 工兵镐,开山利器。 轻而易举歇入石头缝,岩石一块块被勾起来抛到一边,只下去半米深,一道石极露出来,正面走向是西面的岩石墙体下方。几人对视一眼,这就对了,西边墙下还有空间可去,这才符合券桥石室的布局,因为如此隐秘,想必是为了掩藏重要的东西。 手上加快速度,每下去十几公分再次出现一道。挖出的坑深度已达一米半,石块越来越少,少量碎土出现,几个人收起工兵镐,换上铲子。细土翻飞,又向前进一步,工兵铲戳进松软的土,瞬间失去力道,稀松土层向前方散去。顶部一点点塌下来,面前出现同样的石门。 半圆券顶处在墙体当中,在石室西南阶梯向下,直通高高的笔直墙体,如此形制,后面是通往墓室的通道,那么应该叫‘隧道券’。 李立明抓起一些土在手掌间轻捻,又在鼻子前闻,除了腐烂气息之外,从土质上找不出一点迹象,可以判断这土来自哪里。 李立明说起,大家才回味过来,上下深处都去过,未见一星半点土壤。山体岩石之间,这里水汽极重,即使有土质存在,也早已流走,小断崖下就是流水。 ‘有人运土,来堵住石阶’。 石门在眼前,挡在身前只有一堆细土。台阶宽度一米有余,几人接力清除土质。石门完整呈现在眼前,同时整理身上装具,张春来仔细敲击石门,回声沉重闷响。 “奇怪,后面的空间比这里还要小”张春来抬起头就想推开,李立明叫他小心。 稍加用力,石门发出沉闷回响,微微打开一条缝,我就把张春来拉回来,换工兵镐推。丁晓东在我拉张春来的间隙,酒爵灯举到门前,火苗颜色微微有些变化。丁晓东提醒我们,不要太靠前,毒气是没有,但是里面也没空气,推开之后不要贸然进去,必须退回来放风。 我伸出工兵铲,给张春来送上一点力道,在他左边,突然生变的时候也能给他挡一下。门缝越开越大,周身的空气也跟着动起来,呼呼的微风被门缝吸进去。风力渐渐加大,从未听说过岩石空间也会有气密现象,风的速度已不能用真空来断定,张春来说里面的空间没多大,但是这种速度的风量,超出了心里应有的预判。 拉上张春来后退,邵军在上边把我提上去,赶快退到石室中部背靠墙。 背靠墙站定,风也在这时候戛然而止。所有人脸色铁青,这种情况解释不通,短短几秒在身边窜进去的风量不少,没有可以想到的原因。“里面有东西”张春来惊声道。 屏住呼吸,张春来的话音未散,台阶下方就能听到细微的‘沙沙’声响,伴随着水花搅动的声音,那水声也是异常沉重。立刻明白过来,下面有东西在泥浆当中,声响越来越大,那东西在靠近石门。 ‘哗哗’水声不绝于耳,难闻的怪异臭味也飘上来,很像是腐烂的枯树叶。 挖开的土石堆上石块纷纷滚落,只听‘哗啦’一声,台阶下方的坑里弹出数段手臂般粗细的树枝,好多巴掌大小的树叶哗哗抖动。 “快呀!快呀!”。 楠楠在门口方向大声高喊。 第133话第一颗预判雷 “快啊快啊”伴随楠楠的喊声,急忙奔向门口。楠楠的速度几乎脚不着地,脚步杂乱的声音盖过了石室里‘沙沙’声响。 奔跑中回头,那翻滚的庞大树根,似乎又生出几段枝杈,小石室根本容不下,在石室里翻滚伸出,庞大体积无法顺利通过,然而那东西的庞大身躯,犹如蛆虫,向前爬行地面都隆隆作响。树根一头已然过了罩门券。 “**”大喊一声,提醒邵军。药捆只在我们两个身上有,然而现在的距离根本没有引燃的机会,距离太近了。 楠楠好样的,一点灯光已然过了券桥清人的位置,只需几步就可以到断崖绳索,脚下生风,毫不迟疑。奔跑当中,我将自己的药捆塞进上衣怀里,如有机会,还是老办法,预判雷。 券桥颤抖,伸出券门的树根,立刻四散伸展,有的枝杈跑到了桥下。五个人飞也似的在桥上,弓腰冲刺,只想最快的速度到达绳索。路过清人尸骸,目光忍不住朝后望去,横在半空翻滚的根须,上面的叶子似乎又大了许多。 那些叶子虽大,但是形状却似曾相识。密密麻麻缠满庞大根须的藤枝下,一块块聚集长一起的东西极像人体的尸块。丁晓东也回头怒目而视,狠狠说了一句:“妈的,鬼脸哭笑”。 跳上绳索,楠楠在下面拉住两条绳子,使出吃奶的劲,不让绳子上的人掉进断崖下。李立明和张春来首先滑下去,脚步落地,两人回手抓住绳子,楠楠转身就跑。 丁晓东向券桥那边打出一枚引燃的药丸,‘呲呲’作响闪闪发光的药丸射向券桥尽头,半空翻滚的巨大根须,当中的数段向里面伸去。“趋光”大喝之后,丁晓东扑上绳子,抱在我的背上,两人一起滑下。 李立明咬牙闷哼,两个人的绳子,他自己拉着吃力。邵军还在快速滑落,张春来身子一歪,肩膀挡在李立明腰间。 五人落地,剩下的只是能跑多快跑多快,楠楠的灯光在上升高度,速度已然不减,很快会到草莓巢穴的入口。断崖上轰隆作响,与崖下的水声交替,几个人听不到对方的呼吸。 “别看了,快跑”张春来声嘶力竭,大家几乎同时电射般出去,那隆隆响声一点点逼近断崖。 脚下飞奔,身后的轰隆声响却越来越大,给人一种窒息般的压迫感,那东西现在已到断崖上方。想不到那么大的躯体,爬行的速度如此之快。 “嗷~~~”。 闷雷一样的一声沉闷哀嚎,就像洪荒巨兽遭到重创,原本应当响彻环宇的嘶吼,变得满是痛楚。脚步又不自觉停下,回头望去,断崖上空翻滚的巨大根须,顷刻间向后倒下,断崖外露出的一大段,也收缩向券桥。 那收缩的一大段抬起,立刻看到一团偌大的白肉满是蛆节,正向右边的浅沟蠕动,与庞大树根的方向偏离,大小就像一个大油罐。那团白肉泛着白光似透明般,一节一节仿佛是大多数昆虫幼体的模样,泛着水光。白肉下隐隐一支支黑色的枝杈,每蠕动一点,都在白肉中时隐时现。 蠕动到浅沟开口处,那巨大白肉翻身半圈,一道长长的口子不断喷涌白色的脓液,一根根黑色枝条似有生命,纷纷向外窜,把那白色脓液甩得四溅。 机不可失,五个人不敢再做迟疑,难得的时间必须尽快钻过草莓巢穴。脚下生风,踏上暗红晶体岩石,立刻变成小碎步,生怕摔倒。楠楠早已在洞口等待,稍稍留出一点灯光,为我们做指引,见到大家急速奔来,瞬间埋头下去。 大家鱼贯而入,在邵军钻进去的时候,后方响起又是一声轰然巨响,比之前的响动更加压迫人的神经,大地都在颤抖。凭声音判断,那个东西掉下了断崖。 几乎踩着张春来的头下去,岩石上邵军的自喷漆还未干透,从上面爬过蹭一身白油漆。紧张有序,手脚并用不慌乱,速度一点不慢。进去最上面的一层,立刻去找向下的盘旋阶梯。一节一节向下,马上就到巨大胃部的空间,突然,整个草莓巢穴一阵剧烈的颤抖,‘嗷’闷声吼叫犹如挨了一记闷棍,所有人都摇摇晃晃。 按照距离来算,楠楠应该出去了,此时已到石灰地。身体不由自主钻进来路小洞,不管前面李立明的脚在我脑袋前乱蹬,几次踹到我,也是硬着脖颈子往前爬。 钻出小洞,原本飘在周围的孔明灯早已落下,楠楠的灯光只剩个光点,他的大叫声也听不清,那里是我们挖的石灰坑。李立明顶牛一般的姿势,不要命的拔腿冲出去,邵军和张春来紧随其后跟上,拉出丁晓东,立刻拿出怀里的药捆。 那东西不管从哪来,也没想草莓巢穴上的小洞能不能进来,只要你在那上面,就赌这一下,能不能卡住你,送你第一颗预判雷。草莓巢穴上方,那片剑一般的锋利石碴,先给你来个剑雨。 点燃引线,标准的投弹姿势,使出最大力量,火舌划出一道优美弧线,直冲草莓巢穴的上方。头也不回,转身就跑,引线的长度预留时间大概十几秒。脚下的石灰地松软,十几秒也足够我冲出去百米。 紧贴山崖一侧,头上就是挂壁栈道。在这松软地上奔跑,顾不上脚踝生疼,丁晓东离我不远,这种时刻,他还对我掩护一下,心中的确感动。一起钻出小洞,若是不管不顾,早能过了石灰坑。 ‘嘣’。 空地爆炸惊雷炸响,伴随着石茬突然断裂的杂乱传来,在这地下空间,犹如双耳同时遭到重击,大脑昏昏浩浩,笔直朝前摔倒。 顾不上疼,赶快爬起来接着跑,丁晓东在前方打出一枚发光药丸,听不到声音,只见那发光药丸所过之处,影影错错,全是弓腰甩臂的人影。一个个脑袋耷拉着,有的披头散发,有的头巾残破,低头朝这边走来。 “跑”。 丁晓东的嘶喊,在我耳中听不清,但是那些摇摇晃晃走来的人影,立刻明白,那个尸体堆下,果然是养尸的人猪坳。开始还闹不清石灰养尸,究竟能不能直接覆盖尸体,此时见到那么多摇晃而来的醒尸,顾不上别的,只能快速逃命。 呛人的气味和灰尘,让嗓子生厌,每吸一口气都要使出蛮力。李立明的工兵镐生生刨进一具僵尸的眼球,狠狠一脚踹翻。栈道下搭起的路卡,此刻发挥了作用,十几个醒尸堵在下边无法越过,闷头朝木方挪步。 爬上栈道,尸体堆的方向更多醒尸朝这边走来,摇摇晃晃黑压压一片。最近处一片大多干巴巴,身上的皮肉脱落很多,胸前大腿,几乎能见到骨头。而后面的一些,个个浮肿发绿,呈巨人状。 工兵铲,堪称呼脸神器,一下一个迎头拍过去,一下就能呼躺下。邵军把丁晓东拉上台阶,大家立刻停止缠斗,转身向台阶拔腿而上。栈道前方的光点蹦蹦跳跳,出去好远。冲出去没几步,心里短暂犹豫一下,如此好的位置,要不要再来一颗预判雷。 栈道下游木方路卡,此时已然堵满黑压压一片醒尸,只要扔进去一捆药,路卡前肯定能清出一大块空地。上方情况不是很清楚,只怕爆轰过后会有巨石掉落,而清出的栈道下方,醒尸再上来,就毫无遮挡。 不过看那摇摇欲坠的木方路卡,也撑不了太久。 算了,能撑多久算多久,现在已经落在了最后面。奔跑起来再说,如果半途醒尸群追上来,沿峭壁就这么宽一点栈道,预判雷留在路上依然有用。甩开两腿,不要命的往上疾驰,听觉慢慢恢复过来,空谷中,那巨兽低吼似乎越来越远。 心中立时紧张起来,从声音方向判断,一定是躺满尸体的那边,若不是山尖上的空地还有路,大家那时候会从山坡下去。栈道下又传来好长一阵‘咔嚓’声,大批尸群同时发出的那种‘呃呃’怪叫,犹如在庆贺。 点燃引线,第二颗雷不用预判,直接甩开膀子朝栈道下抛出,回头就跑。高高的抛物线,他们在上面一定会注意到。只要能够注意我抛出了药捆,疾驰当中也一定会时刻注意头顶。 回声沉闷,高度原因,这一次的爆响没有第一颗那么震颤,只觉得气流在周身剧烈涌动一下,头顶并未出现一丝响动。只有山谷那边,巨兽却是更加尖咧的嘶吼,巨石滚落,排山倒海一般,觉得庞然大物应该是在那边山坡上挣扎。 头顶没有碎石落下,腿上更加用力。醒尸在栈道下没那么快,必须赶在山坡那边的巨兽之前,到达山顶空地。只有到那,才有可能抢在它前面下山,那两条蛇形甬道,可以用最快的速度下去。 最后一级台阶上去,一小段弯弯的石路,只要过去就是山顶舞池一样的空地。精神稍一松懈,两条腿立时就像灌了铅一般,挪动一步都在颤抖。前面的张春来和邵军,也是晃晃悠悠扶着巨石挪动。 “快来——”。 李立明的吼叫声音拉得老长,不是情急,不会如此失声。甬路上的几人浑身触电了一般,顾不上腿软,再次电射般冲上去。 舞池一般的空地中,楠楠被十几个醒尸追着乱跑,李立明的工兵铲迎头拍到几个,空地当中还有更多黑影朝这边摇摇晃晃而来。 第134话自古南疆多蛊术 李立明的大叫,形势已然相当危急。楠楠左冲右突,空地中的醒尸越来越多,留给楠楠躲闪的空间越来越小。 单看那些摇摇晃晃而来的醒尸,最近的仍是除了躯干部分,四肢皮肉不多,远一点的黑影当中,出现了几个高大的巨人状躯体。残缺不全肯定是那边尸体堆上层,有的露骨地方,皮肉是灰白的干巴颜色,就连面部,都是龇牙咧嘴,两眼青绿无光。 满身石灰,说明石灰覆盖,的确是能够烧尸。然而这里空气湿度常年恒定,石灰并未起到腐化尸解的作用,而且偌大一堆尸体,尸气难散。我的判断没错,潮湿的石灰又是一层被子,牢牢锁住了尸气。 ‘啪’。 工兵铲重重拍在面前一具醒尸的脸上,这是一具女尸,头上的破烂头巾本就披散,衣物已成一条条破布,被我重重一击,直挺挺向后倒下,脑壳着地。用力过猛,被自己的力道带出去差点摔倒。女尸倒地胳膊就断了,后脑砸到地上,头巾甩飞,粘稠的液体喷洒一地。就像泼水般‘哗’的一声。 再也没有挣扎起身的样子。 “刀战”我大喊道:“断脖子”。 顾不上工兵铲有多脏,别在身后就抽出螺纹钢,摆出近战发力的架势,朝尸群冲去,每过一处,都是一声剁骨头声音。丁晓东远远抛出两枚蜡烛,眼中余光隐隐看到远处的尸群影子在向落地的蜡烛移动。 “上来”张春来冲杀到舞池空地的一边,两座形似塔楼的东西就在那里。张春来喊话时已然背靠塔楼墙体,砍倒面前两个醒尸,邵军正带着楠楠闷头冲向那里,眨眼之间又放倒三个。 李立明如法炮制,杀向另一个塔楼。丁晓东掩护我的后身,此时此刻,心中的暖意涌来,我缓和关系的做法赫然奏效。丁晓东一定是听进去了李立明的话,我所说的自己人,是给他最大的机会。 两人合力冲向塔楼,不过丁晓东挥舞匕首,力道姿势都显示出,他的体力已到极限。大家年龄是优势,刚刚经过的一段平地,呼吸这时候应该能够调整回来,时间是允许的。见他此时动作如此笨拙,体力是一方面,不善于刀战也是一方面。 就这一小段平地,短暂的时间里,满地都是人头和躯体。 塔楼只有一人多高,被李立明一把拉上去,身后背包被爪子抓到,好在力道并不大,脚下一蹬,靠蛮力窜上去。之前看到不圆不方只能放置火把的塔楼上面,现在置身其中果然如此,根本站不住人。略显长菱形的顶部,四角收得圆滑细致,果然是空心的,如此构造,上去只能跪着。放置火把都不可能,这个样子更像是点火的地方。 跪在边角处,三个人显得拥挤。李立明和丁晓东背靠背,我们离尸群最近,地上围过来很多,簇拥在塔楼下方。丁晓东‘嗖嗖’两下,朝远处山坡下抛去蜡烛,选择的路线尽量避开从下面开始延伸的莽纹石路。 “关灯”李立明喊一声,大家立刻关掉射灯,酒爵灯也被丁晓东塞进怀里,四周陷入黑暗当中。 失去光源,只有远处的蜡烛周围能够看清。那些摇头晃脑的醒尸跌跌撞撞,三三两两的行进中,不时有巨人状的摔倒,挣扎爬起,能看到四散五裂的衣物和皮肉。没错了,高度腐败膨胀的蜡化尸体,和那些干巴巴的一样,石灰盖住之前,就是积尸地里养成的成尸。 随着目光的聚焦,在那缓缓下山的尸群当中,有一个头上扎发髻的尤为显眼。因为其他不是头上包着残破头巾,就是披头散发。只有他的身上衣物在烛光印衬下,居然泛着红蓝相间的艳丽色彩,距离有点远,衣物图案看不真切。 大家心里都在估算,那个庞然大物还要多久能够上来,就在身后不远的栈道,那些尸群还会跟来。不用想,就这样大摇大摆让他们过去,我们自己的路也被堵死了。黑暗当中只有杂乱沉闷的脚步声,来自远处的斜坡方向,源源不断的尸群从黑暗中缓缓出现在烛光附近,然而不做停留,还是摇摇晃晃的响山坡下走去。 李立明也想不出好办法,现在冲杀过去,铁定砍个筋疲力尽,也不一定能杀出去。现在眼下要紧的就是抓紧时间准备武器。那个庞然巨物刀枪不入,能搞定的只有黑**,喊话告诉邵军,三支捆绑法,引线二十公分,威力绝对是一颗进攻性**。 “进去,上来了”李立明情急道。山坡下方,隆隆的巨响伴随大地微颤,一声更甚一声的从山坡下传来,感觉那东西就快到近前,一声吼叫,让人浑身发颤。紧紧握着手中药捆,那边的邵军想必也是如此,只要那东西过来,这个境地大罗神仙也难逃,只能拼死一搏,谁能活着看造化。 隆隆巨响一声比一声紧迫,压得喘不上气。紧迫压抑的声音,听起来那东西不是爬行,更像是巨大的脚,一步一步向上行进。 ‘嗷——’。 又是一声长长的嘶吼,犹如耾耾雷声让人短暂失聪,腥臭无比的气浪席卷而来,那是臭水的气味。丁晓东赶忙灭掉酒爵灯,所有人只露出眼睛,那巨物就在空地那边。轰隆巨响,那东西没向前移动一点,都有一段粗重无比的肉臂重重扎在前方,缠绕在一起,分不清那肉臂有多少条,上面的叶子比之前见到时更大。 碾过路上的醒尸,那东西无知无觉,就连那些醒尸,对身后压过来的巨物毫无察觉。肉臂所过之处,那些醒尸在肉臂上,只留下一小块污垢。 丁晓东说的对,借助烛光映照过来,的确是鬼脸哭笑的叶子,但比水盆里的大太多。密密麻麻长在肉臂上的叶子和树枝,似有生命一般‘哗哗’摆动。李立明手伸过来,从我上腰带里抽走一捆**,“必要的时候,这就是我的光荣弹了”。 几段肉臂之后,那白色的巨大肉团也被拖过来,此时被拉得老长,没有之前那么肉鼓鼓的。周身一转,长长的口子里,甩出来的黑色枝条也无力的垂摆,能看得出来,黑色枝条与白肉,不是一体。 我是怕到极点,只有丁晓东眼睛死死盯着缓缓移动下去的巨物,山坡下一段蜡烛被它的叶子带起,火焰呼呼上窜。丁晓东眼中瞬间闪现出精光,火焰对它有效。 然而体量巨大,那么一点火不起什么作用,转眼就熄灭。巨物在下坡前停下来,后面的下坡还有一大段。山坡上巨大肉条一般的巨物扭动收缩,气流也在同时涌动起来,腥臭的味道再次传来,大家心里明白了,打开石门时的气压,是这东西的呼吸。 短暂的停顿,那东西再次吼叫一声动起来,朝山坡下行去,巨大粗重的肉臂向前甩动,气势排山倒海。“这东西分节”丁晓东轻声道。 李立明压住丁晓东,这时候万不可出声。庞然巨物顺山坡下行,隆隆声响伴随巨石滚落的声音很快远去。几个人翻身坐起来,这个斜面让人很不舒服,但是还不能下去,栈道那边很快就有大批尸群上来。 大家不敢开灯,只隔不远,彼此说话还能听见。 “鬼脸哭笑不可能是这个样子”丁晓东坐起来说道:“能长这么大,完全不是爷爷说的蛊毒之术”。 ‘皿虫之术,精于精炼,百虫置皿,俾相啖食’。 自古南疆多蛊术,不管是虫卵种子,还是其它毒物,置于器皿秘法凝练,都不能失去毒物要作用于人身的目的。所造之物施法于人,无论如何都受相生相克法则限制,人的身体也是生克循环。古书上有记载,‘聚百毒于一器,听以会,啖食者立死,持以中人,百里游依常咒怨’。精于炼法,又是针对人所密炼的毒物,可以达到让人食之立死,也可行出百里而亡,百里之外,人们只能归结于咒怨之术,而不知是毒。 他爷爷给他讲的故事里,留下一个猜测,很可能因为蛊毒之术神秘,千百年下来,人们只能把咒怨之说归结到了降头上。降头千百年流传,想象一下,那些神乎其技的秘术,可以用巫蛊巫术来形容吗!简直就是仙法神力。 “不能按照家传的东西考虑了”张春来在那边说道:“甲骨文里就有‘蛊’字,东家说三虫下亚,即为蛊字。想想甲骨文的年代,这蛊毒之术谁敢说只出现在南疆”。不过有一点倒是很有趣,三虫下亚的亚字,也并非现代的亚字,掺杂一些象形文字的奥妙,很可能是表现你说的,器皿。 “别忘了,史书可是有断代的”张春来道。 说话间大家也没放松警惕,山坡下的隆隆声时断时续。仅剩最后一点烛光,但是看那烛火,却是旺的很,一时半会儿不会熄灭。附近经过的醒尸越来越少,几乎就剩下几个落单的。 “别动,下面的快上来了”李立明道。 第135话逃跑计划 现在形势很严峻,逃出生天的路被堵。空地身后那边,大批尸群发出‘哈拉哈拉’怪叫而来。那种胸腔里挤出的怪叫声,好比被捏住的蛤蟆,此起彼伏。处在塔楼上的几个人稍稍探出头才发现,形如舞池的空地中,矮墙挡住了很多醒尸。被困在矮墙边,那些醒尸又能见到山坡上的光源,脚步声杂乱不得其路,来来回回在矮墙边游走。 之前光注意那庞然大物去了。 所有人不敢说话,生怕被醒尸听见。转眼之间尸群经过身下,然而从脚步声判断,猜的果然没错,远远发现光亮的尸群,只会在舞池空地里向山坡那边走,那边还是矮墙,尸群就是把空地站满了,也不会爬墙出去。 丁晓东抓狂不已,从对面山坡上来的已然寥寥无几,可是栈道上不知还会有多少上来。安静等待的时间里回想起来,下去和刚才奔跑上来,栈道中间那段湿滑的台阶,可是很容易掉下去的,只能寄希望这些摇摇晃晃的醒尸,走在那上面摔下去一大半才好。 然而形势却越来越严峻,下面的杂乱脚步也越来越乱,仔细听辨,经过塔楼的却没几个,还是在附近游荡,没走下蟒形石路。楠楠在那边伸头观望,被张春来按下去,他是相当紧张。 这可如何是好。 眼看着空地里尸群越来越多,栈道方向还有三三两两的醒尸走来,看样子要不了多大一会儿,铁定挤满。先不说下面的路被大家伙堵住,就凭这些醒尸,即使能砍瓜切菜般放倒,如此数量也要活活累死人。 人手的匕首,又不比专业砍刀,只有邵军家伙事趁手。他还是全靠蛮力和身体灵活,并非刀法,被围住死就是早晚的问题。 李立明摘下弓弩,瞄准远处的烛火发出一击,很遗憾,打偏了。处在斜面,李立明用非常笨拙的姿势拉铉。赶忙和他换一下方位,让他用趴着的姿势在尸群头顶伸出弓弩,屏住呼吸,这一次李立明可是瞄了很久,我和晓东大气都不敢出,怕影响了他。 ‘嗖’。 弓铉复位的样子清晰可见,弩箭反光只在眼前一闪,消失在黑暗。那边的烛火轻轻翻跳起来,虽没熄灭,但是忽闪忽闪的样子显然已经倒地,熄灭只要盏茶时间。暗自叫好,明哥的方法不错,灭掉光源,等待时机就好。 以前只觉得影视上对弓弩的威力过度夸大,现在处于李立明身旁,才算真实看到弩箭飞出的样子,那种速度是想象不出来的。难怪国家对这种东西要限制,绝对是射杀利器。 翻转过来的烛火熄灭只是时间问题,剩下的就是如何把大群醒尸引到山坡下。明哥的做法启发了丁晓东,转首就是念念有词的引燃酒爵灯,真想不到他的灯,是用秘法引燃,什么原理没工夫分心。 朝着蟒形石路的山下狠命抛出一枚蜡烛,丁晓东又迅速将酒爵灯熄灭。 方法奏效。 重新趴下就听到塔楼附近的醒尸,细碎杂乱的脚步朝蟒形石路下坡行去。烛光微弱欲熄,矮墙挡住的醒尸群挤挤攘攘,潮水般涌来。只有楠楠在那边发出高兴的声音。栈道方向走来的已然不多,现在不是朝向矮墙,而是直奔石路。 “这些都是什么?醒尸不新鲜,还从未听过醒尸还能出现尸群”丁晓东小声说道:“生化危机也没这么恐怖啊!这味儿也太窜了”。 “这你还问我”我没好气的说道:“我上哪知道去,也没弄来一只切了看看。皿虫之术是你说的,我哪知道这是自古南疆的哪种蛊毒”。完美,自己解释不了的事情,现在可是确确实实的借口,谁让你刚刚说的那么真实,还自古南疆多蛊毒。 不过话说回来,醒尸群里大多数是肿胀呈巨人状,双眼颜色青绿。尸气不散所以养尸是肯定了,潮湿的积尸地最易养尸,而且是被上方腐烂的尸解水包裹,水气充足经年不散,所以才弄成巨人状,同时又不像水泡的那样,身上的皮肉看上去没那么烂。 终年水气不散,又是尸解水,那腐烂的臭味就应该是你现在闻到这种。 “应该的,这都是应该的”我道。张春来和邵军在那边哏哏窃笑。 “行了,别闹了”李立明轻声道:“现在就要考虑咱们的逃跑计划了”。 小声说话,下方行走的尸群毫无反应,只朝亮光下坡行去。庞然大物的隆隆巨响听不到,张春来指出方向,那东西大概在暗湖附近,不过这会儿不知道停在哪里,因为现在山坡下没有声响,视线不及。 李立明指出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尸群都下去,按照经过的数量来计算,暗湖到石路下的平地里,满满都是醒尸,正好挡在咱们逃跑的路线当中。山坡下一小片洼地,来时咱们走的是暗湖北面,肯定不能是原路返回,那样的话直冲进尸群。 最快的路线是取直线,不是能确定那巨物在暗湖附近吗!所以只能抱着拼一把的态度,一下了蟒形石路,就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钟乳石小道,这是唯一的逃跑计划。到了入口,怎么都能硬钢出去。 张春来也不知道那庞然大物的准确位置,现在巨响声暂时消失。钟乳石小道在湖边,蟒形石路下方到那里,还有相当一段距离,这么做实在太冒险。 但是仔细想来,李立明的计划又是唯一可行的,庞然大物在下边,尸群也在路上走着,回家的路已经是困难重重。李立明的计划里,关键内容是蟒形石路开始,到钟乳石小路的这一段,虽然不远,但是情况不明,那就有很多不确定性。 中心思想是拼速度,拼本事。拼速度没问题,这些人体力都不差,楠楠今天表现真不错,看来这小子没少练习,与湖北不可同日而语。拼本事就难说了,丁晓东刀战肯定是不行,李立明和邵军都是头三板斧,鏖战也不行事,只有张春来还算凑合,能跟我搭把手。 下方尸群还在行进,每次伸头出去,见到的越来越少。杀气腾腾冲下石路,在后方绞杀,方法可行,必须要尽可能缩短冲杀距离。 ‘咣’。 山坡下传来天崩地裂一声金属撞击声,只觉得身下的塔楼跟着一颤,头顶稀里哗啦一片碎石落下,打在头盔上叮当作响。随后而来‘嘎嘎嘎’铁链的绞合声音,和排山倒海的水声混杂在一起。庞然大物的痛楚吼叫,还是那么让人浑身发颤。 “水里果然有东西”张春来急道:“位置定了,就在发现水中铁链的地方”。 巨响传来,摇晃而行的醒尸也像打了一针兴奋剂,纷纷发出‘呃呃’怪叫,步伐也变得更快。“别动,让他们走”李立明喊道。 铁链搅动,那声声直击心脾的压迫感让人上不来气,微微震感从身下塔楼传来,暗湖边一定是巨物在争斗。 李立明兴奋无比,只要庞然巨物不在咱们的路上,只对付醒尸,成功几率倍增。按照他的个性,现在就跳下去杀出一条血路,稳妥起见,还是再等等。他意识到了,这些人拼刀不行。几个人纷纷露出脑袋,尸群过去就是准备行动的时候。 小路方向最后一个醒尸走来,看那速度我心里实在着急,真想拔出黑星赏它一个爆头。摇摇晃晃过去,李立明打了一个响指。“逃跑计划,现在开始”。 李立明精心谋划。邵军砍刀杀伤力很强,配合张春来的聪虳在前方开路。所有人不能开灯,下山的石路两边有矮墙,贴着矮墙行进,直接能到平地,只能依靠张春来的听力,辨别前方的情况。刘宏和楠楠居中,楠楠战力最弱,刘宏打骨走尸,解决醒尸最快,把楠楠交给我,他放心。李立明和丁晓东殿后,一旦到达山下平地,尽可能向前走,一切抹黑进行,不失去方向就悄悄潜行。 一旦前方出现挡路尸群,丁晓东第一时间用蜡烛引导开,李立明会开灯照亮前方,他会控制好灯光方向给前面指路,前面的人只管冲杀。只要过了钟乳石,刘宏就可以使用**,大家全力冲刺在出口集合。省略所有花里胡哨的动作,有醒尸靠近直接刀战攻喉。 “我的记号做的到位吧!直接指向出口方向,到下边就看得到”邵军兴奋的说道,想要讨奖。 “够不够清楚”李立明问道。 照他说的应该没问题,这也是考虑进去所有因素,最佳的方案。 “ok,那咱们准备吧!”张春来道。 再次整理装备,腰带前的**收好引线,黑星**放好。山坡下方丁晓东的蜡烛还有一点,光亮当中再也没有醒尸的影子,只有附近一片踩得稀烂的皮肉,恶臭难忍。 翻身落地,石路入口就在旁边,李立明靠近入口指引,张春来和邵军迅速进入石路入口找好阵位。楠楠朝我过来,叮嘱楠楠一声,和我保持六到八步,有事情不要慌,先通知我就行。 “速度不要太快,注意前方动静”李立明提醒一声,前方的张春来首先迈开步子,顺着石路边矮墙下去。 暗湖那边还是声声山崩地裂的巨响,丝毫不影响大家,只为安全到达石路下方。沿着石路边的矮墙,张春来和邵军起初速度很快。行出不远,在石路上踩到不止一个被踩成烂肉泥一般的醒尸,那种刺鼻的臭味闻到现在,几近崩溃。 抹黑进行,方法奏效。 前方的张春来渐渐放慢速度,邵军在右,两个人的轻微脚步声被暗湖方向的巨响掩盖,楠楠紧紧贴在矮墙边潜行。矮墙只有半人多高,不时伸头出去,那一声声压迫神经的巨响越来越震撼。 第136话历史绝对没有巧合 行至一半,撞上了张春来的屁股。这家伙紧贴矮墙蹲住,显然前面发现醒尸动静。蹲住不动,张春来不是怯战,而是醒尸的脚步他能觉察分辨出来,一定是在向前走。一点点向前移动,这种鸭子步在部队就没少练习,很累人却很有效果。 贴着矮墙边行进,到底出去多远不知道,只觉得拐了两道大弯,根据上来时候的记忆,应该还有一道弯。然而此时前方却出现一个个醒尸的身影,就在张春来前面晃动。黑暗中的影子中间,一堆醒尸好像被绊住,附近几个挣扎摇晃的厉害。 张春来停住,显然是等那些醒尸离开。然而所有人心里觉得不对,可见影子,说明暗湖那边的空地有亮光。 李立明他们轻轻靠过来,纷纷在矮墙上探头。所有人的眼睛立刻被湖边的东西惊得老大,只见湖边的巨兽被一只硕大的蜘蛛压住,硕大的蜘蛛足有两层楼高,通体冰蓝发光,尾巴高高撅起,一圈圈通红的大疙瘩极有层次美感,周身全是锋利爪子犹如树干粗细,每挥动一下,庞然大物都发出痛苦的低吼,身上鬼脸哭笑叶子和肉块被甩出老远。 两个巨物在缠斗,尸群源源不断的拥上去,然而冰蓝蜘蛛的爪子只要一动,尸群立刻化为一团团爆开的污垢。里面出来的庞然大物明显不敌,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一条条巨大触手甩动无力。但是冰蓝蜘蛛身上紧锁两人般粗的铁链,这对它是个制约,铁链在身后绷的横起,‘咯咯’直响,活动范围被限制住了。 旁边的尸群显然是庞然大物一边,悍不畏死围攻冰蓝蜘蛛,但是人类身形怎是那两个大家伙的对手,每个动一下,都带走一片。 张春来小声说了一句这他妈是啥啊? 李立明冷冷的说:“海鲜”。 明哥的眼力很强,一行人中只有他注意冰蓝蜘蛛的头部。多足和尾巴,远看很像蜘蛛,但是定睛细看,那头部确实很像大龙虾,只是头上的很多红蓝相间的发光疙瘩,让这东西和地下暗湖景物根本不搭,叫人觉得不属于这个世界。大蜘蛛上前一步,立时完全压在庞然大物身上,中间巨大白色肉蛆被冰蓝蜘蛛狠狠一口咬下,里面的黑枝条被扯出一团,脓液甩得到处都是。 “这嘴长得,挺诱人啊!”李立明只注意冰蓝蜘蛛的嘴,血盆大口毛茸茸竖开。 “都什么时候了!”丁晓东气氛的小声嘟囔:“你还扯这些龌龊的东西”。 “什么时候也不能阻止我想象”。 这时楠楠说道:“那应该是叫‘冰苦纳含’或者‘冰苦姬含’,是佛祖座前定名守护尼连河的护法兽,按照三界寺的手抄本记载,它本名‘净狄宝释那迦’,是本源未开之时,神界龙众之一。那迦又是梵语,为龙种、龙族的意思。但是大伯的焦点不在这些上面”。 “三界寺!”我道:“我好像在哪听到过”。 公元1006年,位于新疆与中亚的黑汗王朝,占领了于阗王国之后,继续向东推进。消息传来,饱受战争劫难的三界寺僧人,立刻准备逃难,把所有不便带走的经卷、文书、绣画、法器等全都藏进了三界寺书院后的洞窟中,用泥壁封好,绘上复古的壁画,一切显得了无痕迹。三十年多年后,信奉佛教的西夏王朝,最终占领了这座城池。 然而,不知是什么原因,这次出门逃难的僧人们再也没有回去,这个藏有经卷文书的神秘洞窟至此变成了尘封千年的秘密。西夏王朝对此庞大城池,几百年的经营也曾让她辉煌一时。然而,秘密就是秘密,辉煌的几百年中无人发现。 直到1900年初夏的一天,一个游历老道士‘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神秘的洞窟。当洞窟中的这些文物宝藏重见天日,丝绸之路上这座几乎被遗忘的历史文化名城,终于告别了千年的沉寂,重新获得了世界的瞩目,它曾经的辉煌,重新渐渐变得清晰而鲜活起来。 这个城池就是敦煌,古羌人代代口耳相传的圣地‘朵航’,这个故事就是曾经发生在敦煌的故事。 “为什么是1900年?发现她的为什么是个老道士?为什么不是和尚或者小沙弥?哪怕是个老方丈也行啊!所有僧人没有回去,还不知什么原因!难不成嘎嘣一下子全都圆寂了不成!”楠楠故意学着苏文的口气说道,一连串的问号,大家有点摸不着脉络。 三界寺的经卷堪称瑰宝,外行人只能从经卷中找到那个曾经辉煌的文明,然而内行却不止这些。根据其中一部有关佛本起源的经卷记载:释迦牟尼静坐的菩提树就在尼连河边。魔王派他的三个侍寝女魔到尼连河引诱当时还是王子的释迦,这三个侍女不知尼连河里有‘冰苦纳含’,在佛祖面前赤身裸体扭动腰肢走到水中洗澡,释迦牟尼不为所动,结果三个美女被冰苦纳含给咪西了。记录的人叫阿言那狄,所以他的很多经卷都被译成是《阿言那狄书》。 “问题是书上很多事情前后出入很大,所用的词汇很难理解”楠楠说道:“梵语也是经过很多年代演化而来,欧洲语言大多出自梵语语系,而从发音和语法上来讲,最接近梵语的又是印地语。但是,印地语又和古代梵语有很多不同”楠楠边敲脑袋边说,‘冰苦纳含’和‘净狄宝释那迦’两种叫法,都指一个东西,绣画上表现的就是那边的蜘蛛,一模一样。千年之前来自中亚的经卷,对同一事物的叫法按照汉文翻译过来,我们的民族语言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大伯的重点在1900年上”楠楠道。 1900年,清光绪二十六年,庚子。发生在那一年的事情太多,八国联军法庭在北京,宣判斩杀清军大员,那是个不仅赔款杀你官员,更是个民不知有国的时代。1900年的敦煌,已经不是中国的敦煌。 “1900年之前的一年,也就是1899年,一名来自沙皇俄国的海军少校进入中国北方腹地,发现了黑水城祁连古道”我说话间和丁晓东四目相对,双方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个沙俄海军少校在历史上有名字,大多鼎鼎不用我讲,他是土尔扈特裔的血统,出生地在今天的土库曼斯坦境内,官职隶属于沙皇俄国海军黑海舰队”我的口气冰冷,但我说话丁晓东一定能看出我的本意:“咱们不谈其它,现在只说重点,时间是1900年,出现在敦煌的是个老道,他发现了三界寺的宝藏,重点是老道是清人”。 我诡笑的眼神,丁晓东!你必须被我牵着走! 先不管老道和海军少校,单说清人,那个五品顶珠花翎,是不是清朝‘汉八旗’的人,有无爵位军功。单是发现的东西定论还不够,还要有更多的证据。 被僧人藏在洞窟当中,垒砌在墙壁后面,绘制复古的壁画。老道能发现壁画后有洞窟的前提是,他要砸墙,要砸的还是一幅绘满精美复古壁画的墙,更是隐藏在三界寺书院后面洞窟当中十分隐秘的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个老道专业砸墙几十年。 “关键是老道一定随身带着锤子”李立明道:“一个带锤子的游历老道,于1900年出现在了敦煌,为了砸墙。游历老道是职业砸墙人,砸的准、砸的狠”。 “大锤八十,小锤四十,价格那是相当公道”邵军打屁一样附喝。 “行了,别闹了”丁晓东不耐烦的喝道。 沙俄海军少校和游历老道,先后进入西夏王朝腹地。 历史绝对没有巧合。 历史资料上只有淡淡的一笔,‘沙俄海军少校没带向导进入沙漠腹地’。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仍然是手指身后的背包告诉丁晓东,一切等里面内容出来再说。我对你说是自己人,是提醒也是承诺。 丁晓东同样目光冰冷。 “经卷上的故事很美”楠楠说道:“大伯也很着迷,神话不是神说的话,必然有来由”。 中国以往收录的经文里,佛祖菩提树下重生那一段,本身就带有神化色彩。然而敦煌被老道砸出来的经卷,那才叫真正的神乎其神。 “究竟是怎么个来龙去脉记不清了”楠楠道,但是大体内容还是记得。 吉祥天,也就是罗乞什密,在一个会酿酒的龙众那里发现一只喜食魔物和饮酒的小虾,心中十分喜爱,把它放在阿修罗疗伤的池水中,因为阿修罗喜好打架杀戮,常常是遍体鳞伤,希望小虾能够帮助阿修罗洗脱杀孽。但是事与愿违,一生喜食龙肉的迦楼罗也进了那个池水。 小家伙一夜长大,色彩斑斓,吉祥天和阿修罗误以为小家伙迷失心性修成魔物,立刻就要处置,被帝释天拦下,交给释迦牟尼。被放入尼连河是后话,是佛祖在菩提树下醒来之后的故事。 “这里边时间出入很大”楠楠道。 “现在别管时间出入了”丁晓东望着那边出神。 现在摆在面前只有一线希望,大批尸群潮水般涌向缠斗在一起的两个巨物,没有了轰然巨响,只剩铁链还在‘咯吱咯吱’颤动。冰蓝蜘蛛此时占据优势,压在身下的巨物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尸群中间,庞然大物好像被分成了数段。 半晌丁晓东嘟囔起来:“楠楠说这东西是中亚传来的古代经卷里的东西!”。 眼中灵光一现,真冤枉了南疆,自古多蛊毒的不仅仅是南疆,遥远的古代西域,蛊毒之术也同样盛行。 第137话皿虫之术 醒尸蜂拥而上,‘呃呃’的怪叫四起,冰蓝蜘蛛锋利的爪子将庞然大物切得七零八落,只剩中间硕大的白蛆,这时正在往水里拖。蜂拥而至的尸群,在冰蓝蜘蛛的爪子面前,就是送上去的肉,任何一支爪子一挥,一片片黑雾脓液四散爆开。 绝好的机会,逃生路线上醒尸现在应该寥寥无几。 李立明叫大家稍安勿躁,虽然是两个方向,但却是都在水边。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去钟乳石小路那里,十有八九在那会遇到尸群。 眼见冰蓝蜘蛛就快把大肉虫子拖进水里,后方的尸群一片片倒下,把它身后的铁链层层压住,一时还无法脱身。幽幽蓝光只在它附近,远处的尸群还是在黑暗之中,不知还有多少。 “你对这些神话故事很了解嘛!”我对楠楠说道。言外之意,这小男孩的故事在他听来很美,佛本起源,不是普通孩子能听得进去的,也是听不到的。 “可惜我的记忆力不是很强,要不然不会有那么多记不住名字的神”楠楠说道。 “呵呵呵呵”。 “苏老一直有很多难题未解,所以才会在四川,用那种方式和陈东家见面”李立明道:“本是下乡插队的知青,返城之后,有多少人能再相见”。明哥的语气不乏感叹,他年龄稍大,老一辈的故事听得比我们多。张春来眼睛提溜乱转,好像又抓住了什么东西。 李立明打岔,他节奏控制的很好,不想我从楠楠嘴里得到某些信息。 套话失败! “你们看”丁晓东指着尸群说道:“这些醒尸,和僵尸最大的不同,就是皮肉都是腐肉,每走动一点,都可能会掉下来。僵尸个个皮糙肉厚钢筋铁骨,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所以我没乱说话对了吧!”我道:“这些东西真不能妄下定论”。在塔楼上就发现,说是醒尸,也只是个形容,这些东西和醒尸又有很大不同,首先这些不是养尸成体的东西,边走还边掉肉,用行尸走肉来说,也不为过,根本就是能走的活死人。 《隋唐嘉话.卷中》记载:贞观中,西域献胡僧,咒术能死生人。太宗令与飞骑中捡壮勇者试之,如言而死,如言而苏。帝以告太常卿傅奕,奕曰:‘此邪法也。臣闻邪不犯正,若使咒臣,必不得行’。 这里所说的西域胡僧,并不是僧。欺世盗名古人比今人玩的溜,往往一身袈裟,也不能算出家人。古籍中的记载很多,西域妖人,善用七虫七花,定人生死于千里。传入中土,人称‘黑妖法’,也叫‘乌道方’。 自隋唐一统,大批胡人融入中原各地,长安就有记录:‘永安门外,每至月初,拜火教众数万而聚’。红头发胡人带来了宗教,也带来了蛊毒之术,相传此术可使婴儿啼笑、夫妇反目、贞女**、骨肉不睦、老幼奇病。反正是没有好作用全是祸害。 不仅仅中国,世界各地自古以来都存在许多神秘的方术,其中一些是由宗教方术或由巫医演变而来的邪术。目的大同小异,占卜、观兆、行邪,交鬼。流传的邪术,不管传得多么神乎其神,最终也是害人害己。 能够找到的资料不多,可是《资治通鉴?卷四》,上边可是写得清清楚楚,‘各州县府衙,对所施蛊者的处罚必用极刑’。古代律法都在,能找到文字记录,可蛊术只留在人们的传说中。 “七虫七花,百炼不消,物莫能击”丁晓东道:“我怎么没想到,那个大肉蛆,很可能是七虫七花蛊的一种。还有那些行尸走肉,分明是长期喂食蛊物,早已迷了心智的活死人”。 百炼不消,物莫能击。顾名思义,秘术精炼出来的东西,没有能破解之物。一旦身中蛊毒,所有药石之法都不能除尽,尸体可以化解,然而蛊毒却无法消失。一身臭味摇摇晃晃,和迷失心智的人一样。 “那个大虫子,很可能是压在积尸地下,被鬼脸哭笑反噬了的蛊虫”张春来道。 “你看”我急忙符喝道:“原因找到了吧!这人呐!不乱说话就对了”。 “我以前看过一本书,说是女的用一把木剑给男的投毒,男的拔出木剑又碰了其它东西就立刻中蛊,木剑是产自西域的奇异之木,后来女的被男的弄地窖里把鞋给脱了,狠狠抠脚指头缝,女的被抠得**连连,那叫一个酸爽”李立明道。 “你给我滚”丁晓东狠狠损他一顿,少拿《倚天屠龙记》跟我说事儿。 说到底这精于精炼的皿虫之术,还有很多我们解释不清的东西。张春来却不以为然,解释不清就对了,别说古代隋唐,就是更早的西汉,不也是巫蛊之祸连累众多嘛!早就跟你说了,甲骨文里都有蛊字,三虫下亚。 ‘咣——’。 暗湖边又是一声长长的铁链响声,冰蓝蜘蛛的退路被堵,正在拉着大坨铁链,似乎想把它扯开。尸群也在这时向钟乳石小道方向移动,随着幽蓝光线缓缓移动,暗湖边的尸群也显现出来。 ‘不好’。 大家心里同时暗叫,钟乳石小道那边本就人影错错,照此发展下去,要不了多大一会儿,钟乳石边的小路肯定会被堵死。同时也是一阵懊恼,钟乳石小路那边,只是挨着尸群,早已错过了最佳逃跑时间,现在想要逃走,已是万难。 要是刚才不说这么多废话,不开灯潜行,没准真能溜出去。可现在不行了,右边空地上的醒尸也在往那边行进。 想要出去,免不了一场恶战! “现在听我说”我急道:“就按明哥制定的队形,现在要稍有变动”。 队形可以保持,但是现在的形势不容乐观,偷偷潜行出去已不可能,只能采取硬闯的战术。我还是居中,但是必须使用**,炸开一条血路。 因为大家勇猛有加,可是刀法不到家! 用**轰没问题,躲避碎石飞溅就看谁的经验和运气够用。问题是**的浓烟,含有大量一氧化碳,强冲进去很可能中毒,所以必须使用隔绝氧自救器,那样又面对一个难点,近战拼刀,隔绝氧挂在脖子前,不方便。 “掌握好方向,应该没问题”李立明道。前方空地很多大巨石,找好方位不怕那些爆速飞起来的石头子。 关键是隔绝氧,脖子前带着它玩刀确实不便。不过照钟乳石小路来算,只要能到那,可以不用隔绝氧,那个小路可以直接冲杀到出口。大家首尾相接,遇到巨石一起躲避。 主意打定,即刻出发。 准备隔绝氧的动作干净利落,拔开隔离栓,摇晃制氧盅气枕就鼓起,国产神器的质量果然杠杠滴。张春来当先出去,稍稍拐了一下小弯,直奔空地最左边,尽可能避开尸群。暗湖边的冰蓝蜘蛛将巨虫拖进水中,大批尸群也跟着下去,一时间水面嘈杂无比。 机不可失,张春来加快了脚步。 然而行出不远,脚下踩到大片十分蓬松的土壤,最初以为是湖边那种黏土,仔细感觉之后,觉得很像是木灰,腐烂成灰的树。心中不免一阵紧张,该不会是上面那种鬼脸哭笑!很可能有尸体,片刻不敢耽搁。 “妈的,早从这里经过,木灰就能说明情况了”李立明骂道。来不及细说,李立明说话的当口也没停下脚步,六个人就在黑暗中躬身前行,全靠张春来的听力辨路。 突然停住,前方出现轻微响动,一定是靠近了醒尸,数量应该不会太多,声响很轻。张春来选择的地方很好,手摸过去,偌大一块巨石,藏住六个人没问题。 “开始了!”提醒他们一声,立刻点燃引线。按照方向预判,右边就是去路,使出吃奶的劲抛出去,大家纷纷蹲下抱头。 ‘嘣’。 空气带着热浪,热浪裹着碎石扑来,打在头盔上噼啪作响。在耳边‘嗖嗖’飞过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打在背包也不去管。六支灯光齐刷刷打开,前方已是白雾茫茫,完全不见任何事物。张春来和邵军离铉之箭一般飞出去,我和楠楠立刻跟上,同时手里不忘再次点燃一捆**。以更加快的速度追上去,狠命向前方偏右一点再次抛出。 张春来他们也是机警,火舌从头上掠过,立刻抱头向前方一块巨石躲避。李立明比兔子跳得都高,身影一头扎进石头后面。 ‘嘣’。 浓烟四起,空气中已然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凭记忆,朝着一个方向猛冲。没有点燃引线,只想冲出硝烟再做打算。 几步从硝烟中出去,才看清前面的地上已经满是残肢断臂。离钟乳石不算太远,灯光开着能看清楚,大家和钟乳石小路之间,大片醒尸正往这边过来,爆炸清开的一片空地,此时已是浓烟滚滚,马上又会被尸群站满。 目光扫过短短的一瞬,前面的一小段路情况看得真切。醒尸在浓烟周围,立刻退身回来,邵军和我先后点燃引线。经验决定生死,刚刚冲出浓烟的一瞬间,邵军也发现,醒尸不在爆点,就那么一点距离,再次出发必须由两次爆炸才能打通去路。 再次选择前方的浓烟爆点,我抛出**,邵军明白我的意图,他的**捆选择更远的地方。 体力丝毫不逊色,邵军的**抛出,立刻回身躲在巨石后面。刚刚蹲下,西侧醒尸从浓烟中摇晃而来,就以蹲着的姿势迎敌,手握匕首,如果它朝我扑来,必将横刀攻喉。 ‘嗡’。 耳朵听不到爆炸巨响,只觉得脑袋一沉,气浪从身后涌来,面前的醒尸被气浪撞飞出去。身后的李立明也被迎面飞来的醒尸撞个满怀,气枕都撞歪了。丁晓东猛地一刀过去,头断在李立明腹前。 ‘嗡’。 第二声跟着到来。 大脑受不了这种震荡,肚子里翻江倒海,几欲吐出来。飞沙走石从正面而来,好在有护目镜。 张春来拉着楠楠直奔硝烟冲出去,我们四个挣扎起身,朝着小路方向一头扎进浓烟。 第138话这算不算谈恋爱 顾不上半空落石,头盔被打的颤抖,一头扎进滚滚浓烟。在部队看过的教学片,意大利圣马可部队的抢滩攻击方式,那时候战友们边看边笑,只有我认真记住,美军101师都向他们学习,这方法一定有独到之处。 全身绷直,脚掌直上直下落地,障碍物都被踩在脚下,而向前的力量不减。匕首高高举起,我在几个人中,速度最快。石路就在眼前,隐隐看到上方的倒垂石茬断裂,圆滚滚的钟乳石躺满路中间。几个醒尸被砸扁,居然还没死透,胳膊四处划拉。 超过楠楠,这小子机灵得很,马上跟在我身后。脚步刚刚迈上石路,旁边被压住双腿的醒尸,手还在向外抓,挥刀砍断一只手,楠楠的刀也狠命朝另一只手砍过去。张春来跌跌撞撞冲进来,见到前方去路满地石柱,动作稍稍停顿。 李立明他们一拥而入,将他推进来。浓烟滚动,气流正是朝向这边,如果不跑很快就被追上,中毒就在眨眼之间。 小道边寥寥几只醒尸,围在水边附近,心里立刻有了觉察,这些醒尸只是在绕湖而动,并不是去往出口。没工夫分心,手起刀落,挡在路上几只被我们三人合力砍翻,头飞进水里。 前路打开,六个人不再需要化学氧气枕,纷纷甩掉,不要命的朝出口奔跑。 跑出一小段转过头来,石路中还有醒尸朝这边追来,邵军抽出**点燃引线,用力抛过去。 闷头冲刺,好在出口一段路没有阻挡。张春来和李立明已然进去,丁晓东在推楠楠。见我和邵军跑来,丁晓东直接钻进出口。 夜晚的天空群星闪烁,四野的虫鸣十分的悦耳。六个人再也动不起来,躺在土堆上仰望天空,不知道对方睡没睡着。 安静的躺着很久,被臭味熏醒。混杂在新鲜空气当中,这个臭味更加难忍。 那么多大石头是怎么扔下去的全然记不起来,只见原来的水池现在被一堆大石头填满,比坟包大很多。四肢没有知觉,李立明的呵呵笑声,嘴里还不断的念叨,大家都没死,难道不可乐吗! 这笑点,从何而来! 张春来挣扎起来,告诉大家要抓紧时间,德臻老人是热心肠,这时候不打个电话回去,老人家弄不好会通知很多不得了的部门。别忘了,老人家可是做过村长的,咱们可是以高材生身份来的。 “谁让你们编出一套,咱们是学生的鬼话”丁晓东道:“没准,大队人马正在赶来”。 李立明笑得更厉害了。 前辈的尸骨被带到鸟形巨坑上,兵分两路,丁晓东和邵军带着打狼队员的尸骨去找之前的营地,我们四个去小石林那边收东西,到珠螺汲北边小河集合。 数码相机我包的很好,里面的东西一定要保存住。张春来若无其事的巴拉火苗,不时朝我这边瞅,他一定对在下边我说的东西仔细回味。 “怎么,是不是有事想要问我?问吧,我一切都不会隐瞒的,你我当初走到一起,你对我那么信任,我要是对你再有所隐瞒,那就不是我东北人的个性了”我道:“不过嘛!现在不是时候”。 特别强调一下,我担心的不是让你知道什么,而是你会害怕。害怕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这些东西,你承载不了。 火光映衬在张春来脸上,默默的拨弄着快要成炭火的火堆,良久无语。过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地说道:“我当初相信你,现在也一样相信,你这么问我恐怕是你也有话想对我说。只要你不是害我,就没必要急于一时,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明哥让我们跟着他,你要去吗?”。 “我想先去一趟北京,找季秋帮忙,真想不到我会有求那个小妮子的一天,我想悄悄的回去。但是我能猜到,我一到北京东家就必然知道,现在不是见东家的时候。但必须要求季秋帮忙,所以也是不得以而为”我说道。 “那你去吧,路上小心。咱们一到勐海,你就坐动车走,早晚都要发一个短信,一个字‘安’”张春来说完,到帐篷里休息。剩下我一个人在火边,想起张春来刚才的问话,李立明让我们跟着,我要不要去!这个问题是不是有深意,一时想不明白。 早上天蒙蒙亮就出发,回到纳古二版已是下午。厚嘴唇的嫂子给我们准备了几样饭菜,吃饭当中告诉厚嘴唇,当年的打狼队员,我们发现了一具尸骨,暂时放在之前的营地附近了,营地岩双知道位置,还要德臻老人家通知一下有关部门。那些花狼的确是我说的,人工喂养的鬣狗,能跑到这里是时机偶然,再有这种情况不要掉以轻心。 玉香的来到,让我们意想不到。玉香舍不得我们,大家心里清楚,此时玉香对我们有些害怕,我们自己都觉得,之前的嬉皮笑脸,现在找不到了,每个人的眼神和脸上,都是腾腾杀气。 总之吞吞吐吐之间,玉香一定感觉到我们究竟想说什么。 李立明唉声叹气!这小仙女八成能和厚嘴唇走到一起。 李磊和孙旭还在勐海,张春来想留下,黎院长那边一定要再去一次,他想一个人去。我表示赞同,但一定要注意方式,不能让黎院长产生任何顾虑。当初的赵叔叔咱就问的太少,不想让赵叔叔发觉咱们只知道一些大概,谁知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用尽全力也好,但你也要注意安全”我道。 中关村,街道上商铺里的商品琳琅满目,和季秋随意溜达几个商场,我就吵着要休息,季秋领我找到一家不错的冷饮店。季秋开门见山的就说道:“教授知道你回来了,也没问什么事,只是叮嘱你要小心,风还没过呢”。 不知不觉之间,季秋趴在我的胳膊上,样子有点暧昧。我急忙说道:“秋姐姐,你这样我很容易被诱惑的,我是正常男人哎。总不能我求你点事,你要我以身相许吧”。 女孩特有的体香飘过,心脏象一只小鹿扑通扑通的乱跳,我赶忙推她。事实证明,这大热天跟女孩子挨在一起坐,体香比香水厉害多了。 “那你能怎么样?”眼睛瞪得大大的季秋更像鲶鱼了。 我拿出数码相机,把上面的照片给季秋看。季秋干脆趴在我胸口上翻看,她居然一个字也不认识,但她知道那是什么字,十有八九是达海满文。 大叹失望,连我都知道那是满族先民使用的文字,还有一种是新篆书满文,只是我区分不出来。这两种满文相差的时间就是我在意的问题关键,那个也是对我有用的,现在最迫切的就是想知道上面的内容。 “我打个电话”说完季秋把食指放在嘴上对我吹气,意思叫我别出生。一口气过来,我有点头晕,看来我算是完了,今天算栽在这小妮子手里了。 季秋的电话是打给一个教授,那个教授研究过满文。这个高等学府里的师生们都是国宝级,学识不是普通人可比的。但是,数码相机里照片不能直接拿去,必须要经过处理,所以为了买一张新SD卡,季秋带着我走了大半个中关村。 坐在旁边,听电话里的意思是要等到明天下午才有时间,那个教授很忙。 晚饭是季秋带来的,东北水饺,心中不免一阵感动,小妮子算是抓住我的胃了。他带来一包东西,其中有需要的笔记本电脑。 光着膀子开造,看到了我肩膀上的伤,季秋说道:“你们最近是不是玩的疯了,只要有机会就不停地倒土。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和苏文的人合作时,最好多留个心眼儿,尤其是你”。我不解的看着季秋,从她的话里,我能感觉到她对我挺关心的。 和小妮子独处一室,脑袋有点转不过弯,这种感觉很容易让人产生这是谈恋爱的错觉。 我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东家不是让我们跟他们在一起,有情况可以随时交流,以防两家互相起疑不是吗?”。 季秋躺在床上,光着脚丫,从侧面看身材一级惹火,尤其她飘逸的头发。突然转过身来,双目如炬的瞪我一眼,“少装蒜,你什么事都明白,只是在装糊涂。教授叫你们和苏文的人在一起,你不能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用意”。 “咳.....咳咳,我真的不知道,我有那么深的心机吗?只是这段时间我们一起玩的很开心”。只能这么说,季秋的话就像一盆凉水让我清醒过来。刚刚还是铁了心,该发生的事就发生好了,反正我不看脸。 季秋面向天花板,喃喃的说道:“不管你知不知道,我想告诉你,你和张春来不一样”。 季秋的这句话让我很难懂,在勐海的匆匆一面,我就对季秋的身份起疑,她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学生。要非说不一样,有可能是我还不被东家完全信任,有些事不全了解。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指望她帮忙给解读出那照片上的内容,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知道现在形势很紧张,可我一直都很听话,无论是谁说话我都听,我也很守规矩,没做任何出格的事,除了这趟回北京,我连我哥都没去见”。 “笨蛋”季秋一把将手里的毛茸茸的东西扔在我的头上,弹起来正好掉进装饺子汤的水杯里。“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说完她翻身朝里想要睡觉,不再说话。敢忙捞出来一看,是她刚买的装在钥匙上的饰物,一只圆圆的小兔,季秋是属兔的。 这可如何是好,我不能让她在这睡觉,否则我今晚别想睡了。几口吃完,不想浪费。走过去翻她,从来没动手翻过女孩子,我的动作就像在翻一具尸体。边翻边对她说:“你回去睡吧,一会儿就天黑了,你不是和艾晓华有一间宿舍楼吗?回去吧”。 “不”小妮子一耸胳膊,我一下失去重心一头仰倒在地上,坐起来满脑袋感觉都是星星。“我不想看见那个八婆”。看到我坐在地上,起来扶我,我也一股火上来,说道:“你在这睡吧,我睡沙发,我就不信我今晚控制不了大局”。 天渐渐的黑了,电视节目根本看不进去,我干脆关掉电视。也没去挡窗帘,怕小妮子误会,稍微给点笑脸当爱情。窗外的月光照进屋内,真有一种疑似地上霜的感觉,隐约之间我有点想家了。 第139话臣遵旨 季秋挨着我坐下,头发盖住了脸,曼妙的背影在我这看去十分诱人,内衣把她的身材包的和没包一样,“干嘛要穿美体内衣”。 大喊着坐起来,一身肉色内衣还不如不穿,现在天热不知道吗!丝滑的美体内衣,靠近我腰,很容易擦枪走火的不知道吗! 季秋全无睡意,和我唠起家常来。 一聊才知道,季秋和艾晓华之间还有点恩怨,季秋原本有一个不错的同省男同学,同届的那个男生考入北大法学系,家境很好,男生长得也帅气,两人大一到大二都在一起很要好。可不知为什么,男生和季秋渐渐的疏远,直到最近却和艾晓华好上了。 真不知道该如何说,防火防盗防闺蜜这道理还用我讲! 我对这些校园里的花边绯事不感兴趣。直到季秋说她怀疑那都是艾晓华搞的鬼,根本不是男生对她变了心,季秋是偶然发现艾晓华一些东西才知道的。我才对她说道:“好了快睡吧,缘这个东西是猴子的近亲,别管那些神马浮云了,你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快睡吧。人生还是很美好的”。缘在缘散这种事,你现在不用在意,男孩女孩,成长期间都会改变,有些事该发生的,顺其自然就好。 况且人家和你分手之后,和艾小华到一起,没毛病,不要有什么负担。 “知道吗?你很像他”季秋轻轻地说道。 ‘噗通’我掉在地上,立刻站起来,对季秋说道:“知道我最恨什么吗?我最恨别人拿我当影子,你再认为我是他,哼哼.......”。感情我的劝解你权当空气,心里原来是不舍。 “你怎么样?”季秋问道。 “猜”说完我躺下,不再和她说话,气呼呼的坐着。心里默念,这时候你可别过来,哥我现在蓄势待发,你那挺贵的美体内衣,顷刻间会成碎片的。 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数据线,桌面上乱七八糟,满屏都是文件夹。真想问问她,你确定能找到你要用的东西吗?还是贴身坐着,气血一阵阵上涌,镇定,正事要紧。 一连串照片打开,季秋首先说照片上的手套和地面不能出现,必须要经过裁剪。从纸张上看不出什么,以往民间有过发现,这种麟纹祥云,据说是清宫内府用料,应该是特制的。那种东西拿在手里质感像是新钱,但是近些年在全国几个大的文物市场上,冒出很多真假难辨的仿品。 “真假难辨!怎么可能?”我道。 季秋呵呵一笑,在学古文的人眼里,那种东西到手真假立辨。东西可以作假,但是文字做不了假,古人和今人讲话的方式不一样,不同时期都有不同的方式。我们常说的文言文,只是记录笔法,同样的事物,古人说和记录也不同。 技术熟练,屏幕上小小的按键想不到是那么有用的工具。只见鼠标拖着小剪子游走,选出一张最完整的照片,在屏幕上被剪的像个窗花,好在文字部分全部保留下来。 收好卡片,季秋又坐在窗台上。我拿起遥控器,这破空调咋这么老,我们现在需要降温。季秋明天还有课,不能让她上不了。 “你又干什么?”季秋躺下也要问这么白痴的话。 “你快睡”我道:“我去洗手间缓解压力”。 街道上的店铺和繁华商业街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大学校园的生活环境真不错。走马观花一样看着来来往往的师生们,心里真后悔学习不好没考上大学。不过当了五年兵也不错,至少我也爱国奉献过。 季秋一路上都在给我讲解着这是哪那是哪,这个楼是干什么的,那个是干什么的。丝毫不敢兴趣,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要在人家下午工作的时间找到那个教授。 走到一座教学楼前,这个颜色的大楼一定有年头了,青蓝砖石必然是清末或者民国时期的建筑。网上说北大的前身有些来历,具体没太多印象。一二层之间爬满绿油油的‘爬墙虎’,本能的粘在楼前观望,想感受一些知识的气息。季秋以为我在估算年代,拉着我走到一边,一指大理石牌,上面就有教学楼的简介。 走廊里静悄悄,禁止喧哗的大字尤其醒目,教书育人、书山有路之类的牌匾有好几个,很大的一些展示栏里,各个时期的名人照片,家喻户晓的大师巨匠。并不留心这些,催促季秋快走,带我上到三楼,先去她的一个同学那里,必须将卡里的照片复印出来,然后带我走上四楼办公区。 当走到缓台的时候,季秋告诉我教授姓姜,是女的,让我叫她姜教授就行。 满文在辛亥革命之后的民国时期遭到过禁止,现在会写会说的人很少,在东北还有一些人会说,少数八旗的遗老能看懂,但那仅局限于旗人。一直到现在东北还有不少自称是满族的阿哥格格什么的。姜教授在学校里是清史研究员,不能保证能看懂这些东西,但总会有收获的。 轻轻地敲门,里面传来平和的声音“请进”。姜教授坐在电脑前不知在忙着什么,一看到季秋,立刻站起来微笑着说道:“小秋,是陈正居叫你来的吗?”。 “不是,是我的朋友叫我帮忙,请您给看看这是什么,您也知道,现在我们的课程很紧,所有时间都安排的满满的”季秋道。 透过眼镜能看到姜教授的眼角有几条浅浅的鱼尾纹,略显白皙的脸上应该是擦过粉,尽管如此,还是能看得出来脸旁有轻微的皱纹,初看上去只有四十几岁,实际上这很可能年近六十。环境使人的年龄不那么明显,长期在办公室和教师里,教授的头发和年轻人一样乌黑,在脑后扎着简单的发髻。 衣着整洁,裙子和她的年龄不太相符,黑色的高跟鞋足以说明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这和年龄无关。姜教授站在那里,给人一种大方端庄的感觉,那种和蔼可亲的气质比东家给人的感觉给有亲和力。 姜教授转头对我说一声‘你好’,我差点敬个军礼,没反应过来。 慌忙说道:“教授您好”。 与人沟通实在不是我的强项,不知道现在的表情在姜教授眼里,算不算正常,反正我现在是啥也不会说。季秋递过去复印好的照片,姜教授拿在手里的同时,略带惊讶的看了我一眼,手扶一下椅子准备坐下的同时,开口说道:“这叫老满文,不同于那种早期的达海满文,是满族文字变革之前,在部落间使用的文字”。 身体坐下,姜教授也没放下复印件,目光不时朝我看过来,脸上的表情写满惊讶。把纸放好,姜教授嘴里说着复印出来的东西不行,有些细节表现不出来,纸上原来的龙鳞纹和祥云,现在是一块块黑呼呼的斑。 “老满文是在金文和蒙古文的基础上演化而来的,很多地方和蒙古文很像,但也有很多不同。你们是刚刚印出来的吧?”。 心里正在琢磨要不要接话,季秋说拿到手就是很脏的复制件,没办法只能再复制一次。姜教授立刻叫季秋帮忙,从书柜上取资料。 目光不知道落哪,总不能隔着电脑去看教授的脸。书柜上一排紫黑封皮的《史记.注解》就排出一米多远,不用想也知道,价格肯定不菲。还有很多学者发表的论述,很好奇姜教授的书,怎么都是名家的论证学习著作,并非原文。柜子前的地上两大盆花,长长的大叶子像苞米,有一盆我认识,是蟹爪兰。 室内非常干净,地上一尘不染。姜教授让我坐。 “你是在哪拍到的?”姜教授说话我没听清,更是没反应过来该如何回答,慌忙走过去弯腰看桌上的复印件。 “也是别人所托”我急忙道。 季秋帮她打开皮面本字,姜教授在两页上面分开距离,写下了几个字。 当看到那几个字的时候我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上面的几段字分别是‘平西王、顺龙锁、翰海前都司’。 “额”没控制住情绪,喉咙不自觉发出声音。急忙说道:“那姜教授您看这是什么?”。 姜教授眨着眼睛看我半天,我不明白她的眼神里是什么用意。转头对季秋说道:“小秋怎么不去找陈正居,他的学识比我要高”。 “陈教授有课”季秋道。 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抓在桌沿的双手渗出了汗,抓得紧紧的。“清代的宫廷,只有一个叫‘砚管’的文案官职可以在这种专用纸上写字,传达皇帝的旨意。领旨的大臣在圣旨上写字,只有一种情况,就是皇帝密旨。不用奏折书写回复,免去了审书院的审查,并且自己直接能回旨给皇帝”。 不用审书院审查的密旨,一般都是由内府发出,涉及军机要务,这也是清朝太监无法专权的由来,内府掌握着一部分皇权。上面字体笔画连贯有力,很可能出自年岁已高的内府大员。有些词组之间的抬起顿笔,笔尖也在纸上,虽是老满文,粗看上去很像锡伯文的书写手法。 姜教授拿起笔,在写字的纸上又写下了‘臣遵旨’。相隔很远又写下‘只身一人’。仅臣遵旨这三个字,封建社会君臣铁律跃然纸上,这么听话的家伙,回旨没送出去。 写完这几个字,姜教授起身到铁皮柜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一看那本子的样子,就知道这绝对不是发行版的东西。是教授多年研究的资料成果,自己做的词典。姜教授坐下开始翻看,我和季秋没说一句话,以防打扰了她。很多页面看起来都很旧,但是很干净,简单装订的线还能见到手工捆扎的细致,封面上的‘词典’两个字还是手写的。 第140话牵着他走到黑 大学教授,身份在那摆着,不是出于献身专研国学,怎么能编纂出这么厚一本对照词典,心里肃然起敬。姜教授在字典上不停地翻看查找,一个字一个字的写着。我没有再弯腰去看,只等教授她最后对照出的结果。 墙上足球形的钟表滴滴答答,是办公室里唯一的声音。过了很长时间,姜教授将笔记本递给我。缓缓说道:“还有几个字对不出来,可能是每个人书写风格不同的原因,大体还能读通”。 我接过小本子,上面左页写着:臣遵旨前往滇州府,平西王于微臣开出路引,臣查阅十二郡县文牍库,只在怀候一县查阅得知,前明宣德八年由福州五虎门船厂运往滇州顺龙锁一具,重达五千八百石,其余无....臣只身一人出发。 右边页上说的是: 西南百越陈氏向前明索要国名已近百年,自皇考入关以来,南明治下翰海前都司五万洁裙族人,数年之前不明去向。今有南越郑氏遣使来朝,称不知。近日西南五处卫所来报,卫区山间流民多有丢失,踱二事之间似有关联。持朕手谕,前往虎仑山口,点千总以上鹰骑校十五名,即刻前往翰海前都司查明,朕心甚切,望万无一失。 其中鹰骑校三个字,是姜教授凭经验理解出来的。老满文不同于新篆书满文,有些词汇接近汉文,理解翻译出来很容易。如果按照原文翻译,有些词汇很难理解,好在姜教授收集整理的资料足够用,能够按照文中意思解读出来。 而且这里提到的南越郑氏,是不是同清前期处在同一时代的割据王朝不一定。姜教授对外国历史年限有一定了解,但是系统的与中国史对照,时间年代还定不太准。 “只能译出这么多,其余的叫季秋去找陈教授”姜教授说道:“从字面上理解,这个清朝皇帝想要找人,但这其中肯定不是找人那么简单,不然不会使用密旨的方式发令”。 “可能和索要国名有关”我说道:“越南是嘉庆皇帝在承德避暑山庄颁旨赐予的国名,这肯定是嘉庆帝之前的密旨。我们可以想到,赐予国名之后的事情肯定是两国勘界,如何界定是属于自己的国土,这里就要有涉及到人的因素”。 而且,平西王出现的时代,只能是康熙一朝。 只能这么说,时常挂嘴边的论盗墓,初中文化我就够用。现在想来也是强词夺理,论盗墓,初中文化真不够用。不是五年军旅如饥似渴的读书,现在看那些字迹想不到什么问题。姜教授报以赞许的目光,这个问题她真没想到。前明就开始索要国名,直到清嘉庆皇帝赐予,小三百年的拖延,足可以看出,看似简单的国名问题,没那么容易办到。 用今天的话说,你给我称呼定名,也是另一种承认其主权。 出自内府权臣之手,清前期的几个皇帝,手中的权利结构就可见一斑。如果我的理解正确,清朝前几个皇帝的仁孝智勇完全可以体现,‘非仁孝不可继大统’,几百年无一暴君是有来由的。 连声道谢,和季秋辞别姜教授,临走之前姜教授细细的打量我一眼。深深行礼之后,和季秋匆匆走出了教学楼。 季秋对我说宣德是朱瞻基的年号,五虎门船厂在历史上很有名,永乐大航海时代制造了当时很多先进的船只。关键是顺龙锁,是船台造好大船之后,举行仪式将大船放进水里的主要设施。古代大船由官家造办,这是有原因的,因为民间没有制造那么粗大铁链的技艺,主要是财力。各个朝代都是以石为单位,但斤和斛都不一致,明代的五千八百石相当于现代的几十吨。 “那么重的顺龙锁堆在一起比坦克还要大啊,你是当兵的,你应该知道那么重的一堆铁有多大吧!”季秋道。 “恩”我心不在焉的说道:“我看到那条锁链了”。 “什么,你真看到那么大的铁链了?”。 对季秋的大惊小怪不以为然。李立明说的果然没错,没有官家支持的,民间是不可能做得出来。丁晓东的桴棘玄影破壁之时,岩石上方的道道深沟,那时候战况紧张,没有详加分析。直到逃跑时空地前的厚厚木灰,让李立明当场就想到了,那么大的地下空间,并非出于先民穴地而居,而是提斯特喜马拉雅地貌变迁的结果。 珠螺汲的高山背面,就是一层层清晰的岩层。而且李立明的破电脑上,大家也看到过那个形如锅盖的山体上方,由北向南倾斜。定是地貌变动,被压在岩层下的一片山谷。岩层分离的那个时期应该在明朝之前。木灰就是证据,只有地下生活才需要那么多木料。 元朝统治98年,那里又是西南地区,在那发生的事情不会记录在统治欧亚大陆三分之二土地的庞大帝国资料上。而元之前的南宋,那里也不在她的治下,蒙元进攻南宋的路线,首先经过灭亡的国家是大理,这些也是部队的书籍上的东西。 不是史书有断代,而是小王朝没有史书。现在想来,国小势弱什么事都不行,南宋也好,元朝也好,一场灾害,死个几万人都没人知道。那这个故事就顺理成章了,灾难发生,先民生活的山谷被压在地下,而且那是个强大的部落,靠阉割男性来兼并小的部落族群。 同时又是处在三不管的地带,史书上有记录,明朝统一初期,对这里的人有过大的征伐,随后对人口进行迁徙调配。某个大人物将一个被阉割的小男孩送给另一个大人物,多年之后这个被阉割的小男孩战功赫赫,然而他不喜欢当太监,却喜欢开大船。 现在没心思和季秋说话,当走到大街上的时候才发现季秋领我在一栋大楼前兜了一圈,我问他什么意思,干嘛兜圈子? 季秋故作神秘的一笑,走到我前面摇摆着腰肢,说实话季秋的身材扭起腰来,真的很好看。心中不免酸楚,冰清玉洁的我,早晚毁在她手里,目前形势岌岌可危。 心,有一点晃动。 走出好远季秋才告诉我,兜圈子的大楼是学校的实验教学楼,教授想看我一眼。我心里不停狐疑,东家为什么要看我一眼。 季秋解释说,你们现在跟苏文的人在一起,也是迫不得已,教授还是很关心你们的安危的,你们都好好的他才能放心。 四目相对,东家的话里,迫不得已四个字听起来很有深意。这话应该是我这次来到北大之后,东家特意让季秋选择这个时间说给我的,细细回味,都好好的他才放心,多少带有一点逐客令的意味。我刚到时,季秋就说过东家的话,‘风还没过呢!’,没错,是赶我走。 迫不得已。 这个迫不得已,当初我和张春来的判断,把我们扔出来,就是简单的甩锅。现在理解起来,掺杂一些李博生的因素,似乎还有别的意味。 想破脑袋也理不清头绪。 那就还是甩锅。 “去上课吧!”我道:“我在附近溜达,等你”。语气无比温柔,希望她能体会到。 ‘保护好自己’,‘风还没过呢’,‘迫不得已’。 仔细想来,东家似乎有想说的话,但是初来乍到的我,对东家不了解。这几句话按照出现的时间连贯起来,微微一点关心,似乎更多的是东家想表达自己有难处,总觉得话里有话。以往就讨厌这些勾心斗角,不然不会离开东北。现在投身苏老鬼,可苏老鬼面都不露,张春来问我要不要去!这家伙有话不言明,又是什么意思! 我能做什么呢? 跟李立明他们在一起,这没什么问题,关键是和丁晓东的关系,不好处理。他也迫切想知道密旨上的东西,仔细体会,那些东西又没有多少内容可做文章。但我的想法一旦产生,就要一条道走到黑。既然想到了牵着丁晓东,那咱就必须牵着他走到黑。 坐在大兴线路边树荫下,拨通了丁晓东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丁晓东听我说完密旨上的内容,大叹失望!和皿虫之术毫无关系,他也体会出一点,皇帝密旨上,军机大事是永远的主题,皇帝的密旨,怎么可能和那些邪门的东西扯上关系。 “你啥也不是”直接一句训斥。 语气毫不客气,丁晓东你连我这个初中生都不如。明永乐一朝只有22年,对靖难之役你一无所知,入主南京之后,朱棣对洪武老臣大多留用,除了那几个挑刺的方孝孺之流。洪熙皇帝朱高炽在位只有十个月,然后就是宣德朝,朱瞻基在位十年。 也就是说,强盛的明朝初年,各路大神都还在世。 “哪有什么大神啊!”丁晓东叽叽歪歪,明显的不服。 “闭嘴”几乎是大喝的声音,旁边经过的路人目光也被吸引过来:“两条石鲤鱼,对你的提示够多了”。 立刻挂断电话,如果这些还不能让你知道问题所在,收拾收拾改行吧!盗墓不适合你。密旨和回旨,解读出来的前后内容有差异,皇帝让你去查人员动向,你个干活的查什么五虎门船厂的顺龙锁! 问题不就出在这吗? 那个遵旨的臣,必然是在查不明去向的前明五万洁裙人,翻遍了丁册,也只找到前明宣德八年,无虎门船厂运来一条顺龙锁,重五千八百石。只有来路,没有去向,那可是官家耗银子做出来的东西,去向却不明。 蹊跷不就在这里吗? 你丁晓东如果这点东西想不清楚,还在我这里叽叽歪歪,影响我栖身苏老鬼的门下。 那就怪不得我了! 有机会。 弄死你。 第六章渡幻玄门 第141话 谈谈别的不好吗! 街上的行人眼中,坐在马路边的这个人肯定是精神病。刚刚打电话的口气和打仗一样,这会儿又是笑得比哭还难看。心中不是滋味,兄弟几个本来可以趁现在发点小财,多多积累一点经验,可现在却闹得非要弄死对方。 无所事事,起来溜达。 讨价还价,给季秋买了一大捆玫瑰。给女孩子买花还是头一回,本想营造一点浪漫的气氛,只要一点气氛,今晚就让季秋知道什么叫摧残。拿到手才觉得后悔,这玩意扎手,居然还挺疼。老板娘的满脸堆笑,想必是花店的生意,今天我算最大主顾。 季秋欢呼雀跃,等她下课的时间,一大捆花就放在板凳上,她拿到手居然不怕扎。 “先送到宿舍吧!然后带你去吃好吃的,就算我对你的谢意”我道。季秋高兴地乱蹦,在身后紧盯扭得乱颤的***,牙咬得咯咯直响。心里已然描绘出,只要回到旅馆,一关上门,哥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人间凶器。 吃过晚饭,季秋似乎感觉到了我要对她下手,走回旅馆的路上,故意放慢脚步,和我挨得特别近。还差一条街就到旅馆了,收到张春来的短信,‘先回信阳,带东西来’。 缓慢走上楼梯,季秋小脸通红,轻轻推她,还有点不情愿的意思。 打开房门,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水灾过后什么样屋里就什么样。所有的东西凌乱不堪,没有声张,认真清点一下我的东西,发现一样不缺。临来之前我特意买的学生包被翻个底朝天,收拾好东西,坐在沙发上。 本来这一刻,应该是开足马力的时候,可现在心情一扫而空。 ‘对方是什么人?’。 然而左思右想,和上次王宇敲响房门一样,知道我住址的人,‘离我不会太远’。所以不声张是首要选项,再者,能到旅馆里翻东西,这人本身就有路子,楼下的店老板是不可能让别人进我的屋子,什么都不拿,连一个硬币都没拿走,这人的用意!就有所指。 平静的对季秋说道:“我走了。我一路倒短途车,叫东家不用担心我们,今夜就离开北京”。我没看她的表情,知道她还有很多话想要对我说。 草草收场。 一路短途客车,大巴坐着很难受,但是很快,不到四天我就赶到张春来的家,睡了整整一天。他的小姨见到我,默不作声准备张春来要的东西。她想说的话我基本能猜到,不等阿姨说话,我抢先告诉她,张春来没有问题,我们只是出去游玩,不会有任何危险。忙完了这一阵,一定会回来住上一段时间。 赶往南京的时间里,在车上心里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张春来,我的东西被翻了。左思右想,恐怕现在张春来已经知晓,隐瞒没有意义。 南京,一出客运站,被大街的灰尘呛得我直咳嗽,车多灰就多,心里在想发达国家是不是也这样?就不能置办一辆洒水车吗!蹲在道边打电话找张春来,人山人海,两个人用了半个多小时才在站前广场碰面,一个建筑物,在电话里就要形容几分钟。 连日来的奔波一口气也没给我喘,懵懵懂懂之间我听见张春来进屋的声音。没心思管他,脑中回想了这些天的一件件事,觉得很乱,季秋到底是个什么角色?忽然有种张春来心中没有格局的想法,事先通知一下东家或者李博生,也许不是现在这个结果。 我只是回去解读文字信息,跟之前发生的事情没有关系,谁会这么对我! “起来,起来。这么大的浴缸你一个人霸占,该轮到我了”张春来用脚把我踹醒,迷迷糊糊的爬出来,裹上浴巾进到屋内。 看到桌子上他买回来的烧烤和啤酒,我有一种愕然,是啊!这么久了,张春来知道我喜欢冰镇啤酒配小肉串,半只白乎乎的鸭子,应该是有名的盐水鸭。立刻打开一罐咕咚咚的一口气喝下去,不知怎么最近我的酒量有所见涨。 等张春来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打开了第三罐。 张春来拉过椅子,背靠上去两脚放在桌子上,看上去样子虽然不雅,我们两个在一块儿就是这个样子,怎么舒服怎么来,无拘无束。 张春来一边弄着耳朵里的水一边对我说道:“在旅馆翻包的,不是李先生的人”。 “你怎么知道?你就这么肯定?”我问道。想不到我还没说,他就知道!心中不算太惊讶,无论是季秋还是东家,这件事应该让张春来知道。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的直觉”。 “哼”我不屑的说道:“你的直觉恐怕也由不得你”。 打开啤酒罐掰开筷子,吃喝一阵过后,张春来说道:“小宏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说说看。你我兄弟也该好好说说一些事了”。 凭这些时日我们彼此的了解,我认为和张春来谈心和以前的萍姐不一样。萍姐是有预谋的说话,都是瞎他妈的预谋,狗屁思路。而张春来的每句话,似乎都深谋远虑,‘保护好自己’,已经让我时时刻刻有所警觉。心里一直认为,张春来和我的事情,都出自那些老家伙的导演。 长叹一口气,头也不抬的说:“谈吧!反正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从哪开始你起头”。 张春来问我发现没有,自从平地里冒出个王宇,又平地里消失,我们和李立明他们都一样,有家不能回。苏老鬼干脆来个一走了之,说是不在国内,在不在谁知道,他既然能走,就不能藏起来........不过猜来猜去也不可能,他也许真跑国外去了,人家又不是没这实力。苏老鬼和东家都知道,像我们这些人放在外面不管不行,可现在就是放在外面不管,这说明什么问题。 “那还用说吗!”我道:“那些背后的人,离我们,包括李立明他们,都不远”。在云南李立明已经给指出来,可能存在外神通内鬼,这个内鬼还是个举足轻重的角色。 发现自己的屋子被翻了,二话不说连夜出北京,我究竟怎么想的,这一点张春来尤为上心。他觉得,我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匆匆出城。 “什么都没发现”我道。 只能告诉他,当时就是很害怕,想起了东家的话,风还没过呢!所以就赶快跑呗!那天的门锁完好无损,而且房门反锁的习惯我一直都有。能那样打开房门,普通人没办法,对于专业人士来说,旅馆房门锁,形同虚设。自己的东西怎么样摆放,我可是出于习惯。 打开房门,第一眼看到的景象,我就心里有数。不是来偷东西那么简单,每件物品的位置,足以说明一切。 那天的房间里,东西满地都是,在我眼里立刻就明白,那只是‘胡乱丢弃’。这些无论如何我不想说。 “你这个什么都不说的劲,也好也不好”张春来的眼神诡邪中多少带点阴狠,这个样子让我十分不解。“事儿你都做了,嘴里还不承认”。 后面一句话,语气咬牙切齿,看架势似乎要把我吃了。 “我做什么了?有人进我屋乱翻,我就跑呗!难不成我还等着人家来抢不成”啤酒罐子七零八落,鸭骨头飞到地上。 抓啤酒罐的手青筋暴起,微微颤抖。他的脾气也不是一般的火爆,再等下去,今天屋里的两个人,肯定有一个趴地上。 “咱们谈谈别的不好吗!”我道:“说说黎院长,说说当年的来龙去脉,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完整的主线,你不觉得,事情太过蹊跷了吗!”。只能这样先控制住他的情绪。 北京的事情我不知道,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北京的两个老家伙我不想知道,他们之间什么关系,我一概不知。只凭我东西被翻,就判定是东家或者李博生想赶我走,这种话我不会说。 “到现在也没个明确的指示,这事也不怪你”。 趴在桌子上良久,呼吸急促,张春来的火气很难压制。这种状态也能看出,他在跟自己斗争,人最难控制的就是品性。两个人的位置,我心里也在做着打算,只要你朝我窜起来,肯定一脚过去,脚后根对齐你下巴颏。 “该想个办法,把他们这些老家伙的详细情况弄出来”。仰在椅子上,张春来有气无力的说着。收拾一下东西,酒还要继续喝。 几个老家伙的详细情况,张春来也不十分清楚。我的屋子被翻,他应该和我有一样的判断。 丁晓东一大早开着面包车来接我们,邵军坐在副驾驶,满脸的不乐意。速度不是一般的慢,怀疑他是个新手。强词夺理谁都会,车技不行,给自己找个不熟悉南京路况的借口。 车里除了座位哪都干净,座子上的布套一滩滩污渍真不敢想象那是什么东西。我大叫着抱怨丁晓东的怠慢,这么埋汰的坐垫能坐吗? 邵军迷迷糊糊的说道:“别生气宏哥,这是工厂借来的自用车,到现在我们才开了不到半个小时,本来还想拆掉布套,可是看到下面的皮革还是算了,反正开到那就不用了。放心,到了码头衣服有人给洗,吃喝玩乐一条龙,明哥说你会爱上那里的”。 张春来呵呵笑着说道:“起步三点头,上坡不给油,除非不挂档,挂档咔咔响”。 “哈哈哈哈哈”大家一阵哄笑。 张春来说这样不行,得写点什么贴后面。不然这么慢的开,交警一定会注意的,被截停就要吃罚单的。 三个人一阵乱翻,找到一张收货单据,翻过来不是一般的脏,还算是个白色面,凑合着用。张春来拿着油笔开始写字,嘴里嘟囔着新手关照。 “别写新手”丁晓东在前面大声的喊着:“别写新手,现在很多司机看见‘新手开车’的字样就欺负,都他妈的往死里压道使劲挤你。就写.........磨合”。 南京是中国内河大港口,每天货物的吞吐量巨大。丁晓东把车开到下关的一个老仓库区院子里,没进大门的时候我还不解的问丁晓东,来仓库干嘛? 没等丁晓东说话,张春来就说道:“亚哈,还有奔死,别摸我呢”。 第142话下关码头 李立明站在一个大仓库门口,向我们招手。 蓝色油漆的活动板材仓库,看样子里面能装不少的货物,应该有保暖层。一个个大型的仓库相连,真有一种飞机场的感觉。大院里都是水泥地面,在我们进来的一侧是一栋四层的楼,在街角转弯的时候看那边应该是一个酒店,刚才还以为李立明等我们的地方是酒店呢。 贴在楼下墙角边一排汽车,当中不乏名车,有张春来说的奔死和别摸我。他也只注意这大奔和宝马,我旁边的沃尔沃也不便宜。面包车开远,他们说的工厂可能在那边。李立明劈头盖脸数落邵军,就不能你开车,就他那技术,要是有个闪失,中国考古界多大的损失比知道吗! “是他自己抢着开”邵军道,言语中满是委屈和气憤。耳边传来哄哄的响声,院子里还有叉车和大货车在装卸货物。 下车就开始抱怨,破点没什么,至少要干净些,坐垫上那一滩滩污渍让人很难受,坐在上面就觉得屁股痒痒的。李立明哈哈地笑道:“走,上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中午说是有节目”。 刚迈进仓库大门,李立明拐上一边走上门后的一个大扶梯。发现这扶梯很多部位是活动设计的,不知这是什么用意。轻便的白钢材料,相接的部分都是卡子,一米多远一个。如此设计只有一个目的,方便拆卸。 平行穿过仓库,小门出去来到两个仓库中间的夹道,这条夹道在仓库前面根本看不到。地上还有杂草,杂草下的小石子,明显是故意铺垫。打扫很干净,一点也看不到任何杂物。 李立明边走边叮嘱大家,这是下关码头的暗店,他也不常来,只是在有人请苏老的时候来过几次,这是地下交易场所。幕后的老板不是一般人,在这只要规矩点就没事,千万别和人家打架啊。 走下梯子,草丛边的暗门又朝向里面。 汽笛的声音接连不断,估计离长江不远,都是大船,那汽笛声震耳欲聋。李立明告诉我们,长江大桥离这不远,我真有点神往。上小学的时候老师讲过南京长江大桥的课文,不得不佩服我老师讲课的艺术,全班同学都立志当科学家。 不知不觉的有一种怀念儿时的感觉,嘴里不自觉的说出,可惜我不是科学家啊!。 丁晓东好像和我有同样的感觉,看着我一笑,说道:“你现在研究的是断代史和解剖学,地质构成,还有定向爆破的实际操作”。 “哈哈哈哈”大家轰然大笑,李立明说道:“那就把我们的老师们都叫来,看看我们今天的成就,嘢”。 暗门里面凉爽的走廊缓缓向下,在一边的水泥墙边,坐着两个人。灯光虽不强烈,还算能看清事物,距离有点远。墙上的瓷砖复古,隐隐金线显得十分华丽。这种环境的光线,让人特别舒服。 坐在一边的人鼻梁高高,蓝眼睛白皮肤。经过之后就听到张春来说:“这也有少数民族啊,哈萨克人也有”。 “什么哈萨克,是雅利安人。我昨天下午来的时候也以为是少数民族,后来才知道是德国人,也难怪,长江内河码头,有外籍船只怎么能没有外国人”李立明说道。 丁晓东背着个大包,问道:“明哥,还是要检身吗?”。 李立明说那是当然,这里的交易见不得光,只要不带枪基本没啥事儿,刘宏没带枪吧!忘了提前说了。 我摇摇头,转到一道电梯门前,才注意身后经过的地方,原本应该是个地下车场或者仓库,从刚才走的坡度看貌似不完全在地下。猛然间想起来,好像听人家说过,以往的内河码头,大型仓库是半地下式。 很明显,新建的仓房,压住了半地下的老仓库。 一行人不上电梯,而是拐过一面大镜子,后面就是一道楼梯。楼梯干干净净,略有一点潮气,迎面上来几个人,在这貌似大厅的地方,左边有一道简易吧台,我们下来时的声音被他们听到,几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围过来搜身。 ‘被人摸真不舒服’。 李立明说什么没听清,个子不高一身运动装的年轻小伙子,对着对讲机喊话,‘五个人领进一间检查室’。 上了台阶,拐进旁边室内,又是一排小伙子围上来,在里面一角两个懒洋洋的中年人从床上坐起来,拍拍地中间的一个厚重的实木大桌,丁晓东把大包放在上面打开,我和张春来也照做。 张春来不满的说道:“上飞机了啊”。 中年人目光涣散,显然是没睡醒,平时见得多了提不起兴致,只对几件瓷器特别留意。一堆小年轻的却是眼睛放光,一件件物品拿出来,都在流口水。这些小家伙,看到亮闪闪的头饰珠串,眼中倒映出来的是一沓沓钞票。 明显的懂行,所有人只看不上手,需要翻看的东西让我们自己去碰。 “规矩都清楚吧!”一个中年人在我们要离开的时候说道:“你们不是岛主,在里面不能穿自己的衣服,吃喝玩乐一条流水,全程有人跟随”。 丁晓东打出‘ok’手势。李立明在里面大厅,长沙发上坐着很多女人,正对一个肤色黑黑的女人动手动脚,那女人似笑非笑扭扭捏捏,李立明手上没轻没重,那女的不时‘咿咿呀呀’,像叫也像笑。有女人身形,但是红色旗袍勒着肉呼呼的身子,正和李立明的胃口。 嫂嫂的样子。 大厅里的女人身材都很匀称,红旗袍在她们身上显得有点挑逗。 空气凉爽,很像自然风。李立明叫大家赶快占台,然后就是等待出货。选定的房间布局很紧凑,两张睡床头上就是电视伸缩架,可见装修十分用心。屋子里洗手间很大,公众浴池设施齐全,是一朵花瓣形的浴池,可以想象,一圈人在里面洗澡很不错,都是面对面的设计。 李立明绘声绘色的炫耀,上次来的时候,和他坐对面好几个女的,那画面太美。 “不错,有种温馨的感觉,连空气中都有一股香味呢”邵军陶醉的说道,这是他第一次来。 回到屋里,张春来不断惊叹,到底是南京,自古的‘十朝大都’,连这种暗店里的规矩都如此严格。还是第一次听到,东西进来这里,就不是自己的。 几个人说起云南结束之后,楠楠被抓回去,走的时候还大喊,一定会找到净狄宝释那迦的真实出处。大家哈哈大笑,这小神棍不是一般的执着。密旨上的内容,电话打过丁晓东就不停地查找,鹰骑校这个称谓如果是姜教授凭经验解读出来,那这个名字就水分太大,做不得依据。不是怀疑姜教授的学识,而是古人和今人说话真不一样。 从名字来讲像军事体制,但是不是满八旗之外的绿营很难说,又不太像汉军。 能找到的资料不多,而且众说纷纭。清军的八旗制,粮饷按户分发。唯有皇帝禁军的粮饷不同,清宫之内的普通士兵衔级都很高,亲军统领是正一品,护军统领是从一品。按此推算,最低军阶的也在四品以上,不可能清宫近卫也有五个以上层级。 别忘了和中堂的出身,一品带刀侍卫,大内高手,一身好功夫的。 千总,绿营军官衔级,官职可是不低。不同绿营编制人数也不同,十五名千总,这要是一个多大规模的绿营军,想象不出来。 五品顶珠,双眼花翎。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大家都没认准,那不是孔雀翎,更像是另一种资料上的鸟,乌鹖。清代乌鹖羽用做花翎,要经过染蓝描金,当时咱们有过判断,只是拿不准。那东西必须是有贵族爵位和军功,才能带双眼。 “这一点你说得对”丁晓东道。四目相对,丁晓东目光满是疑问。显然对我说的两条石鲤鱼迷茫。 五虎门船厂在历史上很有名,联想到顺龙锁,那是放船入水的东西。造船不在云南,但是造船用的木料却是很可能出自云南。金丝楠木,宫殿陵寝都选用的木料,在云南广西采办,那么木料运输之前,必然有基础的加工要求。顺龙锁运往滇州,很可能是某个大型的木料产地所需要的。 密旨中提到了平西王路引,那一定是平三藩之前,大家都知道是那个千古一帝。重点是翰海前都司,听上去很像明朝地名,明室开国之初,划定了很多边军卫所。结合五万洁裙人去向不明,千古一帝的密旨,没准真是我说的,赐予国名之前,一定要找到曾是自己治下的子民。确定了自己治下的族群部落,那么领土不言而喻,哪里生活,哪里的土地自古以来就是我的,我说了算。 “还有可能有另一个目的”我道:“滇州、洁裙人、顺龙锁,既然都可能指向一个采集大木料地区的族群,那么有没有可能,千古一帝是想找造大船的技艺”。 大家沉默不语,写进史书的资料太少。那千古一帝盛年时期,究竟心里想没想过开海禁,咱们这脑袋想不出来。 “可以当成想过”李立明道。 明清两朝,哪个皇帝千帆入海,哪个皇帝闭关锁国,都不是一蹴而就。造大船,那得是一箱子一箱子白花花的银两,一大车一大车的砸上去才行。皇帝花钱,也要有个限度不是。必然是做足了准备,说不准,千古一帝还真就为了开海禁,做了长足的准备。 “明朝成化年间,兵部刘大夏藏匿郑和海图。可是后来郑和的海图又被发现”张春来道:“恐怕这些事也是原因,千古一帝没有任何可以用的资料”。 “不是海图”李立明道:“很可能是《洋防辑要》或者《沿海山沙图》”。总之,不管是什么,千古一帝也有难为之事,咱们只管分析就好。几十吨铁链不锁木头,却锁了个龙众,净狄宝释那迦,恐怕这里面也有故事。 阉割、顺龙锁出现在一起,其中必然有关联。 不想听下去了,脑瓜子生疼。穿着浴服站在走廊里,迎面走来一个光头。经过我的身边没有过去的意思,却伸手打开我们的房门。 光头三十岁左右,小鼻子小眼的很有精神,脸上一片小粉刺,身上的肌肉棱角分明,整体就像一个倒三角形。这种身材我以前就看过一个,我的新兵连指导员。 第143话何必赶尽杀绝 ‘等等,等等’我在心里默默的数着,这几天的一些事情我现在还没消化完。上北大,解读密旨,东西被翻马不停蹄又到河南,到了张春来家里就奔南京,现在在这家交易场里。脑袋一刻没有静下来。 光头在我身边伸手开门,一看就是有事,不敲门没礼貌不说,怎么看这家伙都不像卖场的人。我在门前站着,他也不能走错,这种地形怎么可能走错! “你们这里谁叫李立明,那个黑珍珠今天归我了”这人的口气蛮横,说的是什么一时不太理解。 说完转身离去,我立刻朝屋内的明哥问道:“那个是谁啊?眼神很犀利吗”。 李立明诧诧的说道:“我来之前他就在这,这几个不知道哪来的,总在我眼前晃悠,真他妈的扎眼”。 我呵呵一笑,以为李立明是说他的发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李立明呼吸急促,丁晓东压住他的腿,他说的是什么不知道,显然刺激到了李立明。 沿楼梯右行,面前出现更大的地下场地,上下双层的包厢分立左右。中间有一个宽敞的花道摆满鲜花,将中间巨大的玻璃展柜隔开。当初设计这个的时候,它一定是水池或者是低温储物池,现在被改造成一个展台,还是地下式的,处在整体大厅的最低点。 巨大的玻璃柜平放在花池中,里面一个个方格有大有小,已经摆满东西。有人比我们先来了呢,张春来和丁晓东带来的东西在最上层,大多都是小件。中间部位一个个黑影,一看便知属中型青铜器。其中我从四川带出来的小绿狮子一直没有出手,潘家园那个老不死的给的价太高了,没舍得出手。 已经碎了一个,别再把这个整碎了。总是觉得,四川带出来的东西,不像那几个老东西说得那么不堪,这么漂亮的小狮子,三千块,价格肯定不对。 几个服务员走向我们的包厢,有男有女,都有统一的服装。应该是点菜的,明哥说节目四点就开始。 锁进展柜,东西就是人家的了,交易成功按交易额抽取佣金,交易不成只收食宿费用。东西退还,两只锁你们卖家和我们各有一把,那把锁头也有个名字,‘老板锁’。意思是不管这东西是谁的,进到店里就是人家大老板的,不管卖家还是买家,现在都不能动一下。 展台边围着六七个老头,隔着玻璃观赏,似乎还在品评什么东西。 张春来说这些,言语当中不乏感叹,到底是能铺开这么大排场的主。玻璃展柜里的东西,初步估算价值不下数千万,有几个青铜物件,看着好像还是水活儿出来的。这种方式叫扣货,首先没有上亿的身家,别想有这么大的底气。规矩这么定,首先是服务人家自己,对大老板自己好处那是大大滴!首先,真正的好货人家可是第一手就能拿到,比如咱们的东西,开价六十万一个,人家想要当场就扣下,再不会出现在展柜里,最大的利润人家先占。 原因无它,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是人家的场子。 “下去看看”我说着走下楼梯。丁晓东也从包厢里出来,看架势有点骂骂咧咧的。不想关心什么事,展台边的老头子,看上去都像有两把刷子。 “像不像三峡工程抢救发掘出来的韩王陵青铜水壶,在河南的那个”老头子的声音特别沙哑。 圆形的青铜东西乍一看像是一个球,球身三个小小的突起浑圆造型,满是镂空花纹,很容易让人误解是一只香炉。似乎又觉得不对,印象中这东西应该和青铜簋差不多,属容器。 “就是那个定为国宝级的那个?”另一个老头问道。 两个老家伙不住地感叹,高手啊!青铜显墨绿,肯定是长期处在水中,在水斗里淘出来的无疑,至少见风放了一年多,铜锈是没做抗氧化保护生出来的,上边还有灰茬。想不到这屁大个地方今天来了不少能人啊!谈话当中,两个老家伙的口气好像互相探底,都在打探今天什么情况,这下关码头的玻璃坨,可是很久没摆满了。 从俩老头的话里望去,巨大展台内部,还真是个四层大坨子,漆黑暗纹,应该是很结实厚重的实木,下面应该有轮子。上方的玻璃格子四面张开,远观就像一个大花盘。 听他们说话,两老头似乎有点见识,青铜球上的文字,俩人也有板有眼的探讨。西周是奴隶社会,周天子脚下诸侯割据,虽然没有大战事,但是各个诸侯在自己的封地,都有一套独立的文字和法律,这上面的字迹被刻意朝外展示出来,我在旁边仔细听,俩老头说的像那么回事。 “不是河南恐怕也不远,应该是韩王陵没错,看字迹墓主好像是叫‘露弥’,可惜咱找不到是哪一个韩王”声音沙哑的老头说道。 “露弥”另一个老头道:“一听就是女人的名字。切”。 看态度两个老家伙有点泄气的样子。西周韩王!女人名字!大概是俩老家伙看出来了,这可能只是个陪葬墓出来的东西,‘主墓的东西没得手’。泄气的样子转瞬即逝,俩老头的眼中精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马上就小声私语。我倒是听到一点,好像是说找卖主的事可不能在这说,坏了规矩,大老板可惹不起。 沙哑老头一回身,看到身后有我和丁晓东在偷听他们说话,脸上升起一丝警觉,但是仔细打量,又对我满脸堆笑。“淘沙客”沙哑老头轻声道。 故意躲开我,咱也别讨没趣,围着展台边漫无目的的走。还有其它老头,再去偷听别的老头说话好了。 我问丁晓东,以前来过没有,丁晓东说他这是第二次来,第一次是在苏老身后一句话不说,当个保镖,那次是谈判**味十足。这些老东西嘴里的淘沙客,是指我们下地土贼,这是南京,全世界都知道的聚宝盆,自古南京多重宝,历史文化在这沉淀深厚。 不说别的,国家举办的大型民间鉴宝活动,大多选择在此,十朝大都金陵。 一楼右边的一间包厢门口,一个个子不高身形极其精壮的人背对着我们,身上穿的衣服也有点不搭调,颜色极其鲜艳。发型倒是挺别致,脑后的头发横着一道道沟,使这个家伙的脑形从后边看像是一个葫芦。 横沟上还有一个小小的辫,兔子尾巴一般大小,只有脚上那双黑色回力球鞋,一下子又把我拉回现实,我摇摇头,不知什么原因只是一个背影就让我有一种客似魂来般的感觉。我看了半天,才发现是这个家伙的身形,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正常人的身材比例,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别扭的很。 身躯不大,胳膊腿可是长的很,很像一个站直了的大狒狒。 这个家伙背对着我,和包厢内的人不知说着什么,就在我细想哪里不对的时候,突然看到他侧身走向另一间包厢,见到这家伙的侧身,心里才明白过来,一身鲜艳衣服和发型,耳鼻口眼像是刀切出来的一样,下巴尖尖嘴唇厚厚。应该是少数民族,说不清哪个民族。 此人身材怪得很。 ‘啪’。 一只手拍在我肩膀上。 “兄弟,借个火儿”一声尖细有点女人腔的声音对我说道,转头看他,这人三十多岁的样子,草坪头发剃的溜平能跑飞机,眯眯着三角眼,左边嘴角一道疤痕开到脑后。猛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摸自己的衣服,才想起来衣服被拿去洗了,穿浴服下来的。 “我这有”丁晓东从玻璃展台边走过来,右手三指捏着递上前去。那个家伙微微前躬身子,凑近丁晓东的手点燃香烟。左耳上有个很漂亮的黑玉耳环,很配他的脸型。当丁晓东收回手的时候,他看到了丁晓东的手里并没有打火机,丁晓东用的是秘法。 突然大惊失色,急忙后退一步,左手背在身后像是有家伙儿,这人情急说道:“哥们,何必赶尽杀绝!”。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我和丁晓东脸上都有了茫然,呆呆地看着他。三角眼如刀的目光看着毫无反应的我和丁晓东,只见他长出一口气,马上掉转了话头:“哥们,请问你们是哪家的?”。 不知怎么回答他。 “我们不是哪家的,我们就这几个人”我道。 这人眨眨眼睛,说道:“现在展台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我两方的,我们在这已经三天了。这平时没几个人来,只在有精品的时候,大老板才放风出去,叫来当地的岛主看货,有几个实力雄厚的岛主今天晚上会来,所以咱们能不能先谈谈”。 “好说,一会儿你到我们包厢来”丁晓东扔下一句话就走。被拉扯得像片树叶,回到包厢,只剩邵军一个人在沙发上睡着。 关上门丁晓东就不住的叨叨,土贼可是在这不能密会的,规矩严着呢!主要是大老板保护岛主,不止是防止宰客那么简单。 规矩不规矩的无所谓,丁晓东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人家找你先谈谈,已经给足了面子。都是卖家,让人家先来的出货,本意无可厚非嘛! 但是仔细一想有觉得不对,三角眼破坏规矩,关丁晓东什么事!想起刚才两个老头的话,这里的玻璃坨很久没摆满过了,这其中似乎有什么关联。 “你待着,我去找李立明”又是扔下一句话,丁晓东转身出去。 别打扰邵军,站在门口碰到张春来。看一眼屋内的邵军,张春来小声说道:“咱俩今天算是被卖了”。 第144话开门第一单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道。 张春来的话让人费解,怎么能有这样的说法! “你不觉得,现在的气氛很热闹吗!”张春来道。不管这南京下关的暗店有多深的背景,那些老头子可不是市井中随处可见,一下子聚集这么多人,除了说明如此规模的暗店背后大老板手眼通天之外,更多的是这里,有可能在预谋什么情况。 “哦!听那个刀疤脸说,这里的卖家就咱们两伙人”此时我也有点明白了张春来的话,李立明叫咱们来出货,应该不是这么简单,本意也许更深。但是张春来却不认为是李立明在刻意安排,怎么看都不像。 李立明不可能有这么大能量。 差点忘了,张春来的聪虳,只要在包厢附近走一圈,信息啥都有了。 “这个江湖,真不是咱俩能玩得起的”张春来道。东家让咱们跟着苏文的人,来这种暗店无可厚非,出货挣钱,但情况这么复杂的暗店,就另当别论了,咱不是散贼,这里也不是市井,来的人也不是没背景的小老头。 正说话间,楼梯处上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身后还跟着一个。请进屋之前我和张春来特意问清楚,是冲着我的绿狮子而来。我有点喜出望外,坚信那个绿狮子不是凡品,身后的跟班留在了门外没有进来。 脸上画着浓妆,因为她长得并不漂亮,妆化的很厚,头发染成火红的颜色,看起来有点妖艳。唯一漂亮的是她的双眼,睫毛画的很长。这女人一坐下身上的香气就袭来,没有刺激的酒精味儿,这种香气虽然不浓重,但是在空气中很持久绵长,八成是欧洲的大牌子。 张春来直接说道:“这位大姐准备出价多少拿下那个釉狮?”。 女人三十岁左右,进到屋里直接坐下。对张春来的问话不正面回答,而是当成没听见一样。 “另外一只在哪?”伸出一根手指,这女人的说话的腔调听起来有点生硬,心里立刻明白过来,应该是外籍人士。 从手上修饰很好的指甲和皮肤,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养尊处优的生活。第一次到这么排场的地方出货,不知这水的深浅。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看出我从四川带出来的狮子本是一对儿,这只是其中一只。 “请问,您是怎么知道还有另外一只的?”我旁边插上一嘴。 这个女人睁着大眼睛看看张春来,半天不说话,我看她的眼神中出现一点犹豫,像犹豫也像是在思考。转首微笑着道:“看来你们是刚出道的呢”。 张春来纳闷,那女人眼神轻蔑,头也不抬的说如果没有另外一只,那这个就不怎么值钱了,如果是一对儿,你们可以随便出价,现在只剩一只,你们准备多少卖? 刚刚听到她问釉狮的时候,真有点窃喜,今天终于可以捞一笔。可听她这么一说,我的心又一下凉了,就像大夏天被泼了一盆冷水。 张春来呵呵一笑,说道:“看来您也是刚出道的呢!只剩一个了你还想入手”。 女人的脸上立刻有点挂不住,按理说能在这场合谈买卖的人心境不能露于言表,这样很容易被对方抓住时机。 彩釉瓷器在古董市场上向来是个热门,有些东西不是残缺了就不值钱,相反还更值钱。有些事我们还是懂一点,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来之不易,所以价钱不好是不会出手的,所以是不是一对儿我们都会当宝贝来卖,请姐姐如实相告,怎么看出这东西本是一对儿的。 牛逼,我现在用看伟人的眼神看着他。这颗定心丸来的真是时候,我的屁股刚刚感觉就像针扎一样快坐不住了,现在坐的四平八稳。张春来显得悠闲,把邵军弄醒。 绿色彩釉最开始在隋朝时期就有烧制,那时期的绿色颜色不好,不像唐代的绿釉那么颜色鲜明,是一种灰暗的草绿或灰绿。现存隋朝的东西很少,那些灰绿的隋朝彩釉对研究那时期的瓷器工艺来说倒是十分珍贵,在国外收藏家手里排在第三。到了隋末唐初,官家和民间都出现了研究‘秘色瓷’的机构和组织,大多集中在江西一带,现在能找到最多的是大型官窑瓷器,成色一致色彩艳丽。 官窑当然好,但是民窑当中也不乏精品,有的民窑出来的东西色彩丝毫不逊于官窑,甚至还要高出。国外收藏家最早看到彩釉狮子是在1988年意大利,中国**展出隋唐文物的时候,很多外国收藏家第一次见到传闻已久的‘秘色瓷’,但是都很赞叹轰动一时,大批藏家想要收藏,可惜,那是不可能的。它的全名叫‘唐绿釉三彩幼狮’,从那之后,再也没出过国门。 隋唐之后,秘色瓷的发展出现了转机,宋哥窑、元青花、宣德炉,很难说不是秘色瓷的发展传承。 这女人说起来,让我俩有自豪感油然而生的感觉。全世界都为瓷器感叹了几百年,当中的绝世珍品只有咱们国家独有。 三彩釉狮是隋唐时期盛行的文案用品,制作个数因主人的子嗣而定,一睡二抓三争球,依次向下推,每个动作都有样式。 “我想知道另外一只到哪去了,不是被你们卖给别人了吧!”女人说道。 “请你放心,另一只出了点意外没有到手,不用担心有人拿另外一只来要挟价格。我们想卖二十万,这个价格你看怎么样?”张春来试探性的要价,我的心里可是喜出望外,这个价格比我预想的多出不少。稀有珍贵的东西本来几十万的价格平平常常,东晋时期的奶黄色小绵羊能卖到上千万,曾经还说过南宋皇家瓷枕也能卖到二十万左右。 二十万这个价格双方应该可以接受,贵不贵还是别说话,免得弄巧成拙,她要是认为贵了可以还价的,差不多我就喊同意。 “成交”这个女人还真爽快,立刻起身说道:“二十万不高不低,我下去封盘了,再见”。起身就开门出去,看她毫不犹豫的定下成交。我忽然间觉得,是不是要低了,这女人脸上可是非一般的得意,身后只留下阵阵香味儿。 张春来也有点愕然,没想到她瞬间就同意,和我想的一样,开门第一单,赔了。 邵军呵呵的苦笑,不自觉的说了一句:“小马拉大车了吧”。 感情人家关心的不是绿釉三彩狮是不是一对,人家只是想必须入手。话中的意思早就透漏出来,绿釉本是难得的珍品,注意力全集中在缺了一只,思路全被她牵着走。哪怕刚才让她出价,稍有犹豫都会露出破绽。 心里想着算了,就当是个经历,反正这种事来日方长。邵军也跟着开导张春来,暗店出货就是这样,咱们辛辛苦苦下地,赚到的钱怎么也比不上人家倒一次手的,行情在人家手里。这就好比股票,咱不是操盘手,干不过人家。告诉张春来,再来买家咱们不开价,让买家叫价,省着我总有被骗了的感觉。 无论如何思绪要放平缓,云南一行结束,大家的脑袋都没回复过来。 门外有人敲门,镇定一下去开门。心想再来大主顾,就让我试着交谈。 可门一开,进来一帮服务员,男男女女好几个人上菜。立刻问邵军,这算中午饭还是晚餐?邵军说明哥交代,这里饭点时间叫吃的紧张,人家没时间和精力不说,那时间也是岛主收货高峰。标价的东西,那个时间段都在收盘,没人搭理你。 “吃的就现在上,边吃边聊呗!”李立明和丁晓东站在了门口,估计是看到服务员过来,这俩人才想起包厢里有人。 用意很明显,我们的东西没标价,有人想收只能上来谈。摆下一桌酒席,自己边吃边等人来,也算与人说话有个场合和气氛。 酒具餐碟,都是一次性塑料制品。唯有菜盘异常精美,是来自仓库边的那个酒店,盐水鸭见过,没啥新奇。东山鹅,牛腩烧麦,制作十分精美,芝华士十二年,也是整瓶带着冰块拿来。非常感激李立明,如此丰盛,这安排妥妥的上心。 “一盘小葱豆腐是几个意思?”张春来道。这么一桌丰盛酒菜,小葱拌豆腐往上一放,着实炸眼。 “这是招待岛主的”李立明道。店里规矩,买家来谈,无论成否,都让人家见个清清白白。咱们是土贼,当地人称我们淘沙客,淘沙取宝,不能示人,所以双方只谈价格,不问出处。敢带假货来,大老板肯定要出面。 这菜是大老板给放的,点不点都要上来。这是对双方的提醒,在这屋子里,只能谈钱不谈其它。 “说的像那么回事儿!头头是道,一盘菜成本两块五”丁晓东道。 “哈哈哈哈”。 大家跟着调侃,两块五要的不是成本,人家大老板要的是颜色,谁让这盘菜青青白白。 打开酒瓶倒酒,大家举杯庆贺,云南之行大家全身而退收货良多。祝愿今后,无往不利。 ‘干杯’。 “别别别,千万别干,这是芝华士”李立明大叫着喝一口。 第145话都跟鬼似的 风卷残云,所有美味都下去一大半,每个人都撑的仰壳。剩下的酒菜,只好等主顾的时间里慢慢享用,晚餐也在其中,那时候没人伺候咱。 酒足饭饱,大家讨论起这家暗店。规矩繁多,跟本目的出自对买卖双方的限制,收货的岛主,出于自身考虑,也不想和土贼打交道,展柜里的每件卖品,由卖家编号,如果急于甩货,可以在编号下标价,岛主没有异议,直接断锁收盘。 原因无它,只因大家都心里清楚的来路。淘沙客带来的东西,不言自喻。所以弄出来一些狗血规矩,岛主进来不必自报家门,开口直接商量价格。谈的是买卖,不用问你我。 暗店,有时候岛主也会送单来,大多是海外来的订单。人家大老板敢接,可是出于绝对的实力,大老板会做中间人,就不怕双方破坏规矩。 ‘当——当当’。 门外传来敲门声,门外的人懂礼数,一二声间断开,等着屋里的人回应。明哥大喊请进,以为来了主顾。 包厢门朝里打开,门外站着先前见到的刀疤脸。此时一身浴服,身份和我们一样。开门见山,他叫钟磊,一起来的兄弟三人。 李立明两眼乱转,大家也明白过来,直接兜出家底,不算示弱,本可以不用说只有兄弟三人的,八成是有求于我们。 “快来坐”李立明道:“有什么事尽管直说就行”。 钟磊掏烟的同时注意大家的眼神,几个人都示意他不用介意和相让,我们没烟瘾,也不在乎别人抽。张春来的目光盯着门口,门外应该有响动。 “楼下的老家伙们都在议论”钟磊说道:“这家店的大老板多年不现身,长期坐镇的是他的代理人。不过最近好像出现了,不知道几位兄弟有什么消息没有?”。 “哦?”李立明道:“钟磊兄弟打听到了什么?不妨直接说”。 点着烟,钟磊环视一圈,缓缓的说起来。以前的暗店,经常来此的岛主们都有家养的土贼,随着时间推移,到了如今,岛主们已经渐渐淡出了下地的营生,能拿得出手的高手越来越少,所以暗店大老板会向来赶场的土贼发单。 虽然想出了很多严苛的规矩,但是也无法保证什么条件,大老板做中间人,也没耽误土贼和岛主们黑吃黑。这也是现实,任他多大势力,都无法保证地底下会出什么情况。“依我看,问题的根本处在人身上,是他们人不行”钟磊道:“破土开铲,生死参半。老话是有道理的”。 “那谁敢接这种活”张春来道:“黑吃黑,在土里跟人斗,大家可都是半条命”。 钟磊的话究竟想说什么,几个人一时摸不着脉络,面面相觑,不知道钟磊究竟想说什么! “可是有一条挺好”深吸一口烟,钟磊目光朝着天花板道:“大老板做中间人,雇主是要先付一半钱的”。 大家心里明白了,如此说话,肯定是钟磊盯上了这条规矩,‘雇主先付一半钱’。返回去分析钟磊的话,地底下的情况无法保证,一半钱肯定是先到手,里面可做文章的东西就多了,变数很大。 “我不是说黑吃黑”钟磊解释道:“拿了人家的钱,给人家办事”。给人家办事,五个字钟磊说的异常缓慢,几乎是一字一顿。 “兄弟”李立明打断钟磊的话:“你觉得大老板和人家雇主的钱,那么好骗吗?”。 “呵呵呵呵”钟磊慢慢说道:“我没说要骗呐!”。雇主找人下地的本意,有的是找东西,有的是带路扫清外围,价格最高的是抢,从别的土贼手中抢东西。你们也知道,现在的土贼,也有安逸的思想,守住一片地域,他们报团取暖,非常的排外。 “我们可没兴趣”张春来道:“不过钱到位也可以考虑”。 “呵呵呵呵”李立明道:“我不相信钱这么好挣”。目光毫无波澜,对钟磊的话已然抓住了关键点。钟磊说的重点看似是钱,实际则是接单的问题。首先这家伙知道了什么消息,再者这些话大家素不相识,跑到面前来说,这家伙可真不怕死。 换句话说,我们今天如果是接了雇主的单,这家伙跑到面前说这些话。后果可想而知,不管出于对谁的利益考虑,此人算是死到临头了,可以进入倒计时。 “除了这两个新面孔,你们三个是几天前来的。而且岛主有单的风还没出来,只是有人传言,大老板可能现身了”。钟磊嘴角的笑意,让李立明脸上显出寒意,你盯着我们,那可就要说道说道。 “别误会”钟磊道:“我们一起三人,势单力薄,而且我今天说的只有一个意思,我想挣这个钱”。说完起身就走。 钟磊打开门,门外一个人只露出半个身子,浴服上挂满了珠串,才知道正是先前在展台边看到的那个背影。脸色苍白嘴唇不是一般的厚,这人的脸型犹如刀削,三角眼朝向屋里的几个人,目露凶光。钟磊和他迎面而行,身影一错,那人又消失不见,跟个鬼影似的。 只在一眨眼的功夫又不见,猛然间在门外消失,我都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原本那里没有人。 刚才在屋内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上下双层的包厢和过道边的护栏是钢筋骨架,墙壁和地板都是木质,有人走过来老远就能听到,连隔壁门口的服务员走动都能听的一清二楚。钟磊一走,我急忙转头看向张春来,这种情况,张春来早该发觉。 张春来道:“我听见了,没想到是人,只有一声”。 只听到了一声响动,没认为那会是人。刚才一开门,大家都发现了门口的怪人,等钟磊一走,李立明张嘴骂道:“这年头怎么都跟鬼似地”。 二楼的包厢外只有一个服务员,被叫进来,她有点颤颤巍巍,显然是吓得不轻。张春来问道:“你刚才在门口看到什么了?”。 吓得嘴唇有点发青,女子抖抖索索,半天没听清楚一个字,脸上毫无血色。她是二楼包厢的扶梯外唯一服务员,李立明说道:“别怕,这个世界没有鬼”。 支支吾吾好半天,几个人才明白,女子在门外站班,就在几分钟前,无意中回头,忽然出现在我们包厢外一个人影,而且距离和他只有几步远,一点声音都没觉察。刚要叫出声来,那人似乎预感她要惊叫,闪身到女子身后,捂着他的嘴从背后举起,那种动作女子想象不出的快。 双脚离地,被人拦腰举起,挣扎几下女子就失去了力气,四肢瘫软下来。那人放下她,女子不再反抗,乖乖站在门外不敢出声。 安慰她几句,什么事都没有,给我们上一点热水,只要开水就行。“今天的事就当没看到”李立明道。 “我得下去看看,到群众中才能听到大家的意见”说完我急忙出去。钟磊给我的印象,长长的刀疤,这人经过大阵仗,怎么看都不像冒失鬼。那些话似有深意,一起三人明显示弱,但却提出接单的事情,想挣钱是绝好的借口,敢于只身一人来挑明,是出于对我们五个有观察。 明面上看,是他想争取合作。但是细品那些话,找东西、蹚路,似乎又是在引导我们,这件事的可行性。 展台边围了很多人,头发已经斑白的老人居多。这些人低声轻语传到我耳朵里就成了嗡嗡的声音,靠上前去,每个展格前都有人注视,最多的是那个青铜壶和提花灯。大多没有标价,这些老头又都在品评每个物件,能不能出手看实力。 我的可爱小绿狮子的展格,里面已经空空如野,心里空唠唠的。 心思杂乱之间,又有人拍拍我的肩膀,今天已经是第二次有人拍我肩了,我发誓再有一次我就急眼。回过头,一个个子很高三十几岁的大个站在我身后。 这人说道:“先生,有位岛主想问一下,是不是可以打开这个展柜,让他看看里面的东西”说着他指向张春来在湖北拿出来的步摇。 叫他上去找张春来,大个子点头,转身走向楼梯。 漫无目的在外围转悠,只想听听这些老头的话题。钟磊能听到风声,我也能。对于钟磊,我现在多少有点崇拜,收到风声,又能对可争取的力量有所观察。想挣钱到哪都说的出去,事事争取以我为主。嗯!这人有两下子。 至少,关于钱,他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隔着展台有个人注视着我,目光在展台上无数次扫过,我才注意这个人。黑黑的脸,稀疏的头发,发紫的毒嘴唇张成O型。加上他看我的眼神无比惊讶!脑海中的往事又清晰的回放出来,酒劲也跟着一点点上头。 双眼几乎喷出火来,我以带着酸楚过后的狠毒,无比变态的笑容对他一阵狂笑,几乎是嘶吼的声音说道:“好久不见了,混得不错嘛啊!老路,路大师”。 老路面对我阴邪的笑,也不如何反应,如此偶遇就是一种悲催。离开东北之前我心说我们不会见面,萍姐也一定告诉他我还没死,游戏也不知道会不会结束。他转过头去,就像没看到一样,对我的谩骂不当一回事,那也是一种挖苦,这么排场的地方他也能混进来。 第146话冤家路窄 明哥说这年头都跟鬼似的,楼上刚才发生的事情还没消化完,到楼下就遇到老路。历历往事袭来,一口恶气升起,几乎跳上玻璃展柜,掐死他的心都有。 按照以往分析,萍姐不会让老路离开自己视线太远,他之所以能出现在南京。原因和我有关,是我离开了萍姐,对老路再没有任何制约,所以他才肆无忌惮能来南京,就凭老路的器量,跟这里的大手大碗完全不配。在哈尔滨的日子里不断有道上的人打听我,现在也解释合理了,‘有人’在散布我的消息,这人就是老路。萍姐对我的顾忌正是来源于此,本意也许不是想弄死我,老路根本目的是想让萍姐的小团伙垮掉。 ‘这个江湖,真不是咱俩能玩得起的’。张春来的话再冒出来,心中不免唏嘘连连,老路的心机此时才明白。 展台前的人目光全都吸引过来,一个操东北口音的年轻人在劈头盖脸骂一个老头,一身浴服还是个淘沙客,下关码头的暗店,不该发生这样的事,纷纷停止品评展台里的物件,盯着我和老路。 哎呀,淡定哥,淡定中还带有十足的惹火,顿时火冒三丈。“差点忘了路大师乃性情中人,在东北是不是玩腻了,想来金陵试试中年粉黛啊”我大叫道。 想用人品攻击激怒他,只要你靠近我,肯定暴揍你一顿,最底也要弄残你。不管你用了什么方法,把你弄成残废,你还能怎么样。 小爷的掰骨术,你还没见过,这是你的不幸,今天你要是朝我攻过来,不吝啬施展一次。眨眼之间,让你叹为观止。 引来一阵哄笑,话说地简单,围观的老家伙们不当一回事。老路转身钻出人群,走向一楼最外边的包厢过道。赶快从人群中退出来,跟着老路的方向走去。心想,他的身份应该也是有人带他进来,去看看你和谁在一个包厢,记住脸就行,再找你不费劲。 一个对你下过杀手的人,人家有心里准备,激怒不了他。 展柜边的人们也都向我这边看,一个站在过道边的人对我说道:“小伙子,不要这样说话,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说”。 无意看他一眼,这人大概在五十岁上下,金丝眼镜的文化气息和他的年龄不搭,在门边站的笔直,头发和年轻人一样黑,染没染过不知道,反正给我的感觉,这人好像一个学者派头。过道灯光不强,脸上不见多少皱纹,可见此人十分注重自己仪表。 马上就要走到最里面的包厢门口,也顾不上礼貌问题,见那门是开着的,只要进去看一眼就行。大半个中国都出来了,咱俩的恩怨就在这金陵南京了结,谁让咱冤家路窄,偶然遇见! 再走一步就到门里,我只想探头往屋内扫一眼,看清里面都是什么人,再研究老路。‘嗖’的一阵劲风响起,门框里边一只拳头迎面朝我打来,这家伙人在门里站着,听声音判断我的位置,不露面的一拳打出来, 眼看那拳头就要打在脸上,一瞬间脑海里做了一个决定。 有些事就是这样,一旦事端挑起,就别怕事小,小打小闹恐怕会让对方抓住理,反咬你一口。老路的身材很高,而且门内出拳的一瞬间,那胳膊上的衣物也不是老路,应该是个青年人。 “兄弟,对不起了!这辈子你都要带着残疾”。 打骨术的招式,攻守兼备,蝴蝶肘,防御招式也是守中带攻。上身迎着拳头而去,胳膊弯起迎着那人的肘部顶击,以肘击肘,发力必须全力以赴。 ‘咔嚓’。 一声骨头断裂,那人惨叫一声,屋内传来像是一大块肉摔在地上的声响。惨叫还在继续,屋里杂乱的脚步声朝着门边而来。 赶快退。 拔腿而逃,身后的脚步更加凌乱稀碎,追出来的人还不少!心想赶快跑出过道,到展台那边的花池附近,张春来和明哥他们早该听到我在楼下骂人的。 不是回望身后追来的人,脚步马上就到展台,只要一个转弯就到花池边,那些花盆,就是我绝佳的武器。迎面一道影子在我头上飞过,只觉得应该是人。心中不免惊叹,能跳这么高,此人已经不能用身手来形容。 目光跟着他朝后一看,头上飞过的人脚尖直击最先冲来的那人咽喉。血雾喷出口,来不及叫好,我的心里也马上回过味儿来,这种空手道截踢招式,会出人命的。 鬼魅般的身影横在半空,不做停留,右腿以飞腿的姿势踹在后面的一人的脸上,那人脑袋一仰,后脑勺又撞在他身后的人脸上。 眨眼倒下三个,后面还有四五个人冲上来。头上飞过去的人影也落下地。这时候不能不仗义,我若是跑了,这个兄弟就扔给那四五个人了,转身杀回去,埋身扬肘朝当先的一人下巴攻去,这也是杀招。 可惜我的肘还没击到,一道劲风从耳边刮来,‘稀里哗啦’一阵乱响,没弄清是什么情况,两三个人又倒地打滚。这下总算看清楚飞过去的什么人了,一身珠串的刀削脸孔,是把服务员吓够呛的那家伙。 可是为什么出手帮我,大惑不解。打架这种事是麻烦,平常人避之不及。 没等说一句话,钟磊人就杀到。和我猜的一样,这人经过大阵仗,就看身手就知道,大拳头轮起来决不乱打,根本不是普通人那样敲脑瓜门天灵盖,拳韧拳峰都是要害。 三个人几下就放翻剩下的人,地上稀稀拉拉的黑土和花盆碎渣。 “这个人情我可还不起啊钟大哥”我道。关键时刻帮我一把,叫他一声大哥理所当然。 钟磊说道:“土里人在这打架,必须帮着土里人。事儿是谁挑的不管,死伤人家大老板一概不担,兄弟今天不让你吃亏,你也不会让兄弟们担麻烦,若是那样,江湖你还是别混了”。 “是他们先打人的”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我们看向说话的女人,她是展台前的服务员。目光过去,丁晓东和张春来也冲过来,邵军也带着十多个保安一同赶来。 保安也听到这个女人的话,其中有两个领头的,吩咐其他人把地上的几个人先扶起来带走。离我最近的就是邵军脚下踩着的那个家伙,被两个保安扶起来的时候,下巴上花白的肉芽还能看得清,估计往后的一段时间里,刮胡子是他最痛苦的事。 李立明立刻跑上前去打招呼,说了一大堆好话,其中也有相当的一部分是说我怎么怎么不会说话,不懂规矩等等,然后重点强调是他们先动的手。两个领头的看起来也是久经这样的场合,对李立明说道:“没事,按我们的规矩谁动手谁负责,我们也不会讹人,东西照价赔”。 丁晓东蹲在离我们二十几米远的地上,看着地上的一个人的嘴,摇着头叹着气走过来。李立明千恩万谢,连连夸赞他们保安敬业。 过道尽头老路和一个人走出来,眼中开始审视老路和他身边那个人,这些人应该是他养的打手,一个个人高马大,打架的那股狠劲真不差。他应该有点身份背景,不知道老路这个半吊子神棍怎么靠上这颗大树的。 “算了,这都是年轻人不懂事,血气方刚是男儿本色。和你们淘沙客斗,他们可不是对手,今天受点伤也对他们是个教训,很多事可以不用动手解决的”那人抢先说道。 “哎呦!”李立明略带吃惊的口气说道:“向伯,您怎么在这?”。 这时候看李立明说的这个向老伯,倒挺通情理的。 ,找刚才的话来讲这个向老伯倒也值得尊敬。说话的声音浑厚中气十足,脸上不见一点皱纹,双眼炯炯有神,头上银丝不多,浑身上下有一种沉稳气势。从说话声音里能听这人年岁应该挺大,看上去没那么老,只是刚开始时候光盯着老路,没注意他。 这个时候才觉得,老人有来历,身份肯定不一般。我也弯腰行个礼,不知道老路这时看我弯腰躬身的样子有没有高兴得意,可我根本不在乎,只知道照李立明的样子做应该没错。至于老路会不会得意暂不考虑,有机会的话我可以直接..........哼哼。 “算了,有什么恩怨先不要谈了,你们的事我会考虑”向伯说道:“今天我想要你们拿来的那些玉器,直接说价格好了。店里的规矩还是不能破的”。 “这个好吗!本来是有事想求向伯的,现在就做买卖,恐怕——”没等李立明说完,向伯脸色微变,现出一丝不悦。买卖就是买卖,有事就办事,这有什么不好!你李立明也算是跟苏文那么久,暗店里的东西没学会,以后可怎么办! “给六百万,我卖”邵军喊道。 邵军的叫价可谓狮子大张口,我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价格。 “哈哈哈”向伯笑道:“成了,叫价出口,买家叫成,那些东西再不是你们的了”。瞪大双眼,那些玉器是湖北带出来椁板下的木格里的大件,当时叫不出来名字。邵军只是记得,这些东西在内棺外分隔摆放,应该是一整套器物。能够喊出六百万的价格,是因为当时留了一个心眼,这些东西整套应该值钱。 在我们眼中邵军今天喊出了天价,不过看向伯的样子,邵军好像也亏了。 “哈哈哈哈”向伯大笑一声:“那个眼神干什么!没人去问价的东西,不一定是没市场不值钱。你们对古玩市场一无所知”。 第147话都会现身 1988年,美国旧金山拍卖行的一具唐蓝柚三彩持杖将军俑被**商人拍下,送给祖国。那个陶俑,是湖北大九湖唐将军墓葬的券道守卫,壁龛彩绘陶俑之一。同时回来的还有永泰公主墓被盗的的玉琮,标价是9.8万美元。1988年的9.8万美元,还只是一个唐代墓葬‘八玉’之一,这价值就可想而知。 “此事发生在1988年,当时是上了报纸的,你们不知道,只是因为没看到当年的那张报纸”向伯说道。 唐墓彩绘陶俑,按规模来说,唐墓的陶俑大小不一,没有一个固定的样式。这里提到的彩绘陶俑,是一个高两米一六的大物件,能够被海外购回,也是有幸。唐代的东西在海外收藏价值很高,只要记住这一点就行了,至于原因不要刨根问底。 为什么是在旧金山拍卖行,也不用多做解释,旧金山的唐人街,你可以想象在那种规模的华人生活区出现蓝柚陶俑的几率有多大。 尤其是大件蓝柚三彩陶俑,普通人眼里那就是个‘大瓷人’,而内行人眼里,蓝柚是多么罕见的东西可想而知。所以报纸上,登出惊天动地的一件新闻,也引不起太多人的兴趣,当时人们也只是品评一下那个**商人是不是很有钱。 他们说什么不关心,只知道照他说的来看,邵军的整套玉器,价值可能千万不止。老路在旁边面无表情,他知道这会儿我肯定盘算怎么弄他。没办法!就这么现实,仗打赢了,买卖却赔大了。 “你们苏老不在,我先给你引荐一位大主顾”向伯马上一改口吻说道:“你们几个小家伙是苏文手中的至宝,先不要到我的门下,我给你们做个指引,暂时到那个大主顾手中”。 “好”。 李立明只回答一个字,转身带着我上楼。就那么一转身,立刻被我发现,挂不住的表情溢于言表。他们说得到底什么意思不清楚,看架势我好像搅合了他和向伯说的事情。回到屋内一言不发,明哥脸色更加难看,我也不知说什么才好。不过照我猜测,李立明的神情,好像是吃了很大一个瘪。 张春来带回来一名主顾,在椅子坐下就开始讨价还价,一个劲的说张春来开的价高。张春来自顾自夸夸其谈,根本不听那老头说什么。‘珠玉有垂,步动则摇,其中尤以‘借黄金为山题’最尊’。 “你看啊”张春来拿着步摇说道:“这两个上有金玉,下有胎珠,掐丝的黄金枝节连接,每一环中都有宝珠点缀,超符合桂枝相缪的特征”。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贵族女子的出嫁时,家族长者赠与的嫁妆,取意金枝玉叶。 两个人大谈特谈,张春来全然不顾,铁了心要吃定面前主顾。 李立明青黑着脸,这下我有点担心了,莫不是我的鲁莽,给他添了麻烦。伸手阻止我语无伦次的道歉,他在想向伯说的话。 “向伯说的话怎么了?”我道。 向伯说的话倒没什么,只是向伯说的和钟磊的话联系在一起,问题就出来了。李立明觉得暗店当中,有人在酝酿什么事情。楼下那么多东西,迟迟不见上来人叫价,这些老头都在等卖家沉不住气,直接压低价格在下面展台标价。 暗店消费不低,所以买卖尽快结束是当务之急。那些老头,显然是在等我们扛不住店里的消费,趁离开之前甩货的时候来杀价。当然卖家也不是傻子,往往只待两天,立刻收场。有的出了店门私下交易,有的干脆一口价留给店家。 “东西卖的慢很正常,没开盘就来了一个钟磊,这就不正常了”李立明自语道。 仅有的一个主顾,也被张春来的价码吓跑,张春来却开心的要死,主顾一走笑得前仰后合。 钟磊的目的细想也没什么,他比我们来的要早,得到一点消息,对来这里的每个人也有简单的观察了解。而且出于一些目的的确要有这么做的必要,况且那个目的就在,‘他想挣这个钱’。 来找我们的目的也在钟磊的话里表现出来,‘一起兄弟三人’。他是想给自己多找些帮手,找帮手的资源是钱。 张春来阻止了李立明的分析,像是今天的情况以前遇到过。钟磊的话看似唐突,实际上咱们哑口无言,单凭他说的话,咱们拿不到任何把柄。明哥两眼凝视张春来,微微点头,他明白了张春来说的是什么意思。 “回去吧!”李立明道:“今晚应该没什么大节目了,老东西一个比一个能沉得住气,就等你们挺不住了,一口价压死你”。 回到屋内,张春来立刻变了一个人,神秘兮兮的对我说:“仔细回忆上午进入库区之后,李立明他们的变化”。 怎么回想也没毛病,李立明他们的行为举止再正常不过。但是仔细回忆,只有丁晓东开餐之前神秘兮兮急着找李立明。张春来叫我仔细回忆,丁晓东着急的前提是在楼下,我们见到了钟磊。 左思右想,见到钟磊也没必要急着去找李立明,那丁晓东急个什么劲!中午酒足饭饱之后,钟磊就出现在咱们的包厢。 “喝过酒之后,是丁晓东提起来有关暗店规矩的话题是吧?”张春来问道。 要我说人有事不能喝酒,喝酒容易误事。使劲摇脑袋才想起来,好像真是丁晓东提起来的。张春来也不确定,只是大概怀疑,不是在楼下见到钟磊让丁晓东着急,可能是见到钟磊,让丁晓东心里生出了着急的事情,而且这个事情,和这家暗店的规矩有关系! “别着急!到了咱们要走的时候,该现身的都会现身”张春来道。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大家都很疲乏,睡个懒觉感觉都很不错。早上八点,餐厅里的桌子上,昨晚的烧卖我又要了一份,大汤盆装的米粥仅剩一点温度。大家都没动筷子,观赏动物一样看着李立明,眼神都是愕然,邵军张着嘴巴,惊讶的口水流到餐碟里。 此时的李立明满脸都是淤青,拿着一只扒了皮的煮鸡蛋贴着眼睛,嘴角也有点未干的血迹,颧骨上好几个鼓包。 “车祸,这肯定是车祸”丁晓东说道。 ‘挨揍了?李立明挨揍了!’。 大家心里都明白,肯定是和人打架,一块块伤痕是什么伤,大家太熟悉了。李立明干脆不说话,鸡蛋丢在一旁,闷头喝粥。 一起动筷吃饭,用不着现在刨根问底,马上就会知道原因。 吃过早饭,急忙换上自己的衣服。跑向楼下李立明的房间,大仙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到底哪路神仙,能给明哥打成这样。 刚到楼下的大厅,就看到李立明的房间门大开着,李立明坐在床头照镜子。屋子里坐着五个人,只看到五个人的背影。丁晓东手拿一个乒乓球悄悄对我和张春来说道:“你们就在门口别进去,有一点不对马上关门,其余的别管”。 在门口站住,隔着门缝向内观望,丁晓东站在五人的身后,最前面的一人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这人身材不高,体型略胖一头超短的头发茬,面色红润光滑,小眼睛很有精神,用带着浑厚低沉的语气说道:“你们都是卖主是吧?进来吧,有些事想和你们谈谈”。 说话的人应该年近六十,穿着薄薄的黑色纱衣,纱衣下隐隐透出肤色,长长的飘襟,很有道家风格。脸上不见一点皱纹,面色还比年轻人还要红润,典型的鹤发童颜。这老人家精通养生之道,保养得很好。 在老人的身后,有两个人高马大的青年人,往那一站就带着一种盛气凌人的气势。穿的花花的半袖,不见一丝褶皱,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很大很丑的手机,一看就是国外款。两件东西结合起来判断,马来亚风格。 “我有一个日本的朋友,想求各位给走一趟下地引路,今天我给架单”开门见山,对方说话还真简单。 这是暗店的大老板,昨夜张春来偷听一晚上,大老板出身南京古玩世家,有这样一家暗店,就是不想失去老一辈留下的情谊,不然现在身居国外,早可以一走了之。这家暗店只是一间空壳,工作人员也是和大老板关系匪浅的几个老前辈家给出人打理,当然人家也在这里受益,每年从这拿到的钱很可观。平时是间仓库,只在有生意上门的时候,才会成为暗店。 暗店交易,不会超过三天。不管是多大的物件,多有来头的卖家,只能在三天里完成交易。只要价钱谈妥,在这里直接可以上船,人家大老板能让你的东西,直接出现在国外。 在这仓库后面,还有我们不能看的东西。 “大老板出面架单,先问问目标在那里!”李立明道。如此说话,给足了大老板面子,咱们先问目标在哪!目标没问题,下一句就是钱的问题! 如此说话也是从第一句话上避免了冲突,人家让你去下地引路,你直接说去或不去,那都不行。李立明不能自己代表大家答应,一口回绝根本不可能。所以先问问目标,给自己下面的推脱找个借口。 “老爷庙水域”一直坐在旁边角落的西装老人说道。 第148话老爷庙水域 这个西装老人怎么看都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西装微微反光,虽是坐姿,全身上下不见一点褶皱,只能觉得面料做工不错,皮鞋倒是很漂亮,只是样式新颖,没什么特殊,日韩的皮鞋都有特点,市场上也不鲜见。 自顾自的介绍,他叫远山信雄,身份是商人。能够以这样的方式来请人下地,一定会遵守你们中国人的规矩,只是现在时间有点紧迫,来不及做所有资料分析,所以他想请我们和另一伙人合作。 “等等”李立明打断了远山信雄的话,说道:“两方合作是什么意思,还有人和我们一起去?”。 远山信雄道:“是的,就是你们昨天一起和人打架的人。我听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人说,你们不是一家人,所以正合我意。我需要两方人一起做,对咱们都是一个保障,我也会定下一些条件。时间紧迫,你们看是否同意”。 ‘啪’。 无意中李立明打了一个响指,丁晓东也大口喘气,放下了紧张的情绪。昨天来到气氛就神秘兮兮,不是这里即将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大老板出面请人下地这件事,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 这是形势使然,现在不比往年,一是真正的土活高手,那些散贼特别难请到不说,往往下地之后就不受控制,首先人家很少来这种佣金高昂的暗店,即使来了也不会轻易被什么人雇用,脑子里的思想就不同,行为上更是有差异。下地就不受控制更好理解,信任这东西,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有靠台的土贼,人家主子轻易不愿放人出去,拿在手中自己当是至宝,怎么可能让别人趋势。 “条件?”李立明满脸疑惑的看着远山信雄,下地引路这种事,你还要提条件。 “是的”远山道:“首先你们双方要一起合作,都要尽最大的限度全都安然无恙的出来。再一点就是,我不要那些宝物古董,总之照资料上说那件东西很显眼,一看就知道那是不应该在古墓的东西,你们带我到那,任务就结束”。 中国话说得不错,但说得太快,难免有的字走音。此次行动有详细资料,如果谈妥,出发之后会给大家拿出来。行动的方式选择接力式,每一伙人负责一段,分工有序互不干扰。 话说地简单,但是细想其中有大问题。‘不应该在古墓的东西’, 他们说话当中,远山信雄从怀兜里拿出眼镜戴上,心里才想起,昨晚打架的时候,他是过道里叫我不要打架,有事坐下来慢慢说的学者派头那人。 “现在那是旅游区,恐怕会很难”李立明道。 一句话向对方打开问题所在,明哥的谈话重点选择正确。旅游区,来来往往的游客,一行人下地难免不会被人注意。只说旅游区会很难,雇主是新手,一定会被这句话牵制而直接开价,用钱来打开往下谈的理由。如果是老手,更多的是分析细节上的问题,比如水活土活,下地的具体位置在哪! “一切照规矩办”大老板在旁边道:“价格你们定,我做中间人。下地淘沙,一切规矩由淘沙客说的算”。大老板说定价,远山信雄却不急于敲定,刀疤脸那伙人里有个光头,昨夜知道了任务过于简单,好像有点不愿和我们合作。而且照资料上的一些细节来看,难度好像并不大,人家想独挣这个钱。 “同行是冤家,有道理的话都是中国话”远山信雄道:“人家觉得事情过于简单,没有必要雇用那么多人,蛋糕不够分”。几个人的眼色轻蔑,远山信雄,你来雇人还要摆出一副伟大的模样干什么!刀疤脸钟磊他们知道任务简单不愿意和别人分蛋糕,那你来李立明的屋子干什么! “哼”李立明说道:“没打服他”。 话说到此,可以说往下还有余地,远山信雄出去,具体细节还要多方详谈。李立明也不再关心远山信雄的任务,成与不成现在双方都可以说话。人家不愿意,是我们最好的推脱理由。 远山信雄离开不大一会儿,钟磊就来敲门。进屋就对李立明道歉,有些事他是早上刚刚知道。“我的那个兄弟,脑袋有点不太灵光,有些事在他看来自己绝对没错,可是在别人眼中不是这样”钟磊说道。 他的那个兄弟,就是昨天中午来包厢说话的那个光头,名叫肖金彪。黑珍珠是入口大厅的那个皮肤细腻黑亮的那个女人,他觉得来告诉李立明一声,黑珍珠归他,显得很有礼貌。他不理解这事在别人眼中,你太狂妄。 一大早李立明就在走廊里等待,见到光头出现冲进屋里一顿暴揍。你要女人,不和你争,但是冒昧无礼,可就该打。 钟磊连连致歉,这些事他应该早点注意,心思都用在了接单上。“这也算给他一个教训,江湖上的事,很多都要事后来论”钟磊道:“就是他不去无礼闯入,明哥也不会因为黑珍珠在他床上而发难,都是为了钱,这个道理他不懂”。 钟磊的意思,现在那个光头好像伤的很重。不过照钟磊的话来看,他的说辞无懈可击,不是为了光头讨公道而来,他也认为光头昨天的做法,根本就是挑衅,该打。 “他不是不想和我们合作吗!”丁晓东道。一句话说出了钟磊的本意,道不道歉无所谓,李立明也根本没有理直气壮的态度,可以说今天你钟磊不来,我们也没奢望,大不了再来打过。 “他想不想都没用”钟磊道:“那个日本老板把金彪的意思告诉你们,可能是杀价,也可能是故意分化咱们”。说话间钟磊的目光深沉,他在怀疑大家的理解能力。 这么想也对,有人不想和你合作,那么情况就充满不确定性。有人不想和你们合作,那么我的核心任务又要交给他们,可想而知,做点边缘活的事情会拿什么价位。大家拿的钱不一样,能不参与的事情不参与,拿钱少的一方肯定这个心态,所以两伙人先天排斥。 钟磊把日本人心思捕捉的相当到位。远山信雄走的时候,脸上态度略显得意,应该猜对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李立明问道。 钟磊嘴角泛起笑意,下地引路,这种活以前也干过,变数太大难以控制。“想挣这个钱,办人家的事就好了”钟磊道:“古墓应该在鄱阳湖南岸附近,具体在哪我还没看到资料”。 话没说完,但是钟磊留给大家推想的空间很大。首先,两伙人从钱数和具体该做的事上分开,雇主在下地过程中会少一份精力去盯着。‘少一份精力去盯着’,这就是最大的弊端。 钟磊和我们一样,眼中同时出现奸诈的目光。“两伙人先天分化做给他看,可以说成功一半”张春来道。 张春来的意思也很明显,在日本老板面前,我们的确是不合群,形成不了合力。但是下地之后就不一样了,合不合力钱有时候只是片面因素,大家都想全身而退,必须依靠整体的力量。 钟磊很快准备离开,并告诉大家,能不能成行还要看事情的发展。钟磊去和远山信雄打交道,尽可能多创造一些对自己有利的条件。我们有五个人,最好也做出一些事情给远山信雄看,对我们的顾虑越少越好。 终于算是搞清楚了,昨天钟磊跑到我们包厢说些奇怪的话。是他先期来到的时间里,打探到一点消息,他们三个力量有限,所以钟磊才会带有赌的意思,跑到我们的包厢,张口闭口只谈钱。他是想找帮手,骗鬼子的钱。 “每个人出现在你面前,都有他自己的目的”张春来道:“这是东家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这话听起来好有道理”我道。 “不然你以为呢!”眼神非常玩味,第一次见到他用这种戏精眼神,仔细回味,张春来有点提醒我的意味。 他出去半天,我也回味刚才的眼神。忽然间有点体会出来,李立明把我们带到这暗店,恐怕他不是一点不知情,他在顺水推舟往下演。不常在国内的暗店大老板、日本商人、找到你的屋里,都不是巧合。至少李立明叫我们来的时机,选择的很准确。 ‘正是人家需要用人的时候’。 叫来服务员,把笔记本电脑连上网线,李立明看是查找老爷庙水域资料。等屏幕上出现网页,李立明嘴里不自觉发出一声感叹。 最大水深十八米,古今沉船有记录的近三千多艘,老爷庙水域可比鄱阳湖还要有名。当地人都说这水底有水怪,但我更相信有水鬼,朱元璋陈友谅这些狠角色在这几十万水军厮杀,谁知道水下的冤魂有多少。 电脑上的资料链接很多,1945神户丸号沉没在该水域,日本人和国民党当局都派出潜水队,而且国民党还请了美国专家,李立明看到北京人头盖骨的字样,气得牙直痒痒。 “别别别,别搞错了”丁晓东道:“有头盖骨的阿波丸号在牛山岛海域,和这里差老远了,这是神户丸号,因为舷号可能是5,所以叫神户5号”。 李立明不断的关闭和打开不同的网页,一句话跳了出来:历次沉船事故中,无一人幸免。 第149话阴谋论 四个人围着一部电脑,感觉有点挤,索性不管有什么能用的信息,去看看张春来干什么去了。 一楼大厅里,张春来把我们没卖掉的东西全部标价,有的价格确实很低。张春来是看出来了,暗店里的规矩,每一条都说是保护双方的利益,实际更多的是保护自己。土贼的带来的东西,来路是最大的麻烦,所以才有了最多三天这么一条。 老东西们不来开价,就是等最后一天,你们土贼挺不住了,一口价杀死你们。昨天一天,就发生那么多神秘兮兮的事情,原因就在这里,‘这家暗店平时可能没人光顾’。一下子来了两伙土贼,而且带来的货都是市面不常见的稀罕货。 问题早就摆在咱们眼前了,只是咱不懂其中门道。 “李立明很可能是和那个向伯有什么交易”张春来道:“你和老路打不打架,都不影响事情发展”。老路和向伯是一伙,起初张春来以为是我的原因,让向伯把李立明引荐给大老板。 但是昨晚张春来的缜密侦查,暗店即将发生的事情,那些老头都说不准,事情下一步怎么发展,都不知道。但是这些老家伙又岂是白给,地头混迹几十年的人,怎能猜不出一二。大多老家伙都在说,一定是大老板在背后运筹了什么事情。 这就不是李立明能预期的了,很可能是李立明也被人家编排了进去。 送你到大老板面前,下一步由不得你。 “这你都能听到!”对张春来我有些小小惊叹,用东北话说,心眼儿可以嘛! “直到人家大老板和日本老头进了李立明的屋子”张春来道:“那时候才一下子联系起来,之前有钟磊的出现,人家早早就知道李立明是这几个人中的头儿”。语气当中满是欷吁,钟磊之前来到提了钱,大老板和远山信雄进来之后,咱们都是一言不发,李立明也是想推掉却不想花说得那么绝。 不能说这是人家故意安排,但是情况前后理顺出来,有因又有果,因果全在我们眼前发生。“这个江湖,还真不是你我能玩得起的”我道:“当时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真没想,说实话,当时我心里也在考虑钱,真有钟磊说的那么好挣,我有点不信”。 张春来的话,我又故意意味深长的重复一遍。猛然间发现张春来,又是一种十分欠揍的眼神瞅着我。“我就不信,翻你的屋子,什么用意你看不出来”张春来道。 王八蛋,你还在想这个事情。 难道有些事我就不能推想一下吗!翻我屋子,让我猜到是在警告我赶快离开,但是猜到能怎么样,对张春来抱怨,这种事我可不会做。一个抱怨的人,和一个耍小聪明的人一样,‘是不能留的’。 “知道我为什么离开萍姐吗?”我道:“你没问这一点,是你我走到现在的原因”。 平复一下心情,语气委婉的对张春来说,萍姐对我很好,让我可以随便住在她家,对我当亲人一样。就是那种无微不至的关怀,我觉得在萍姐手中,能做的事情太少了,无以为报不能创造价值,所以才会离开。 “滚”张春来的脸带着无比酸楚道:“住在她家,这是对你最好的监视,恐怕你一举一动她都会看在眼里”。 “哈哈哈哈”我笑道:“咱就不能往正常人思维上想一想吗,别老用这种勾心斗角的心态”。我的屋子被翻了,可能的情况很多,咱不能用阴谋论去想,季秋我是早就告诉她的,解读完密旨我就离开,这点时间都不给我,太那个了,东家和李博生,不会这么没有容量。 也许,真就是哪个不长眼的毛贼,根本不知道屋子里什么东西有价值。 “别去管他,翻乱了东西,大家都有余地”我道:“如果那人在屋子里等我,拿枪指着我的头,你说,我是开杀戒还是不开?”。 张春来哑口无言,告诉他别想了,这是好事,真是图穷匕见,谁脸上都不好看,下一步也是由不得你。 上午暗店的人不多,张春来和我漫无目的走走,昨晚包厢人满为患,今天上午一点生气都没有,灯也不开。更加印证了观察判断的正确,活动钢材的上下楼梯和扶手,密度板材的包厢隔断,一旦生意结束,这里用不上半个小时,就能恢复半地下仓库的样子。 “你去不去?”张春来问道。李立明的话,像是答应,实际当中藏着的话更多。选择权还在我们自己手里,东家让咱跟着他们,可没说什么事都要跟着,这种没有实际保障的接单活,可是没几个人肯做。 李立明没敢一口答应,当中也有顾忌咱们的意味。 鄱阳湖,网上的资料可是神秘兮兮的,究竟什么情况咱们不能全信,实地去看看也好。只要能确定一点,钟磊他们也是一伙散贼就行,做事当中事事小心的不止咱们一伙,跟着他们走呗!只能这样告诉张春来,反正钟磊不是傻子,他想挣也敢挣的钱,咱们何尝不能试一试。 话是简单,张春来可不认为这么容易。他在怀疑李立明,导演了这一出暗店遇到有人出单的机缘。我问张春来疑点在哪!张春来说是钟磊,就是钟磊的到来,让张春来怎么想都能和李立明扯上关系,如果一点关系没有,钟磊是怎么知道我们五个人到齐了,就凭之前的观察!恐怕不可能。 “先别想这个,走走看一切都明白了”我道。 阴谋论,我不否认的确存在,但是有些事情不能全凭阴谋判断。也许钟磊就是看出来,我们五个人不是一伙,故意用这种唐突的方式出现在我们眼前也不一定。至少现在张春来怀疑是李立明设局,五个人里,也有一点猜忌的苗头出现,说不定真是钟磊设计的。 “李立明,不能这么简单呐!”张春来也是拿捏不定,不管远山信雄的单子同意与否,李立明都不像是带着大家来趟雷的样子,完全超出他预期的事情,以他的性格,肯定第一时间撇个干净。 张春来和我想的一样,这不是李立明能做得出来的事情,暗店里的怪事和我们有关,但不一定是因我们而起。李立明知道这一点,但是他没有完全置身事外,很可能他自己觉得有些事能够掌控。“咱们什么都别说,跟着看”我道。 回到屋内,李立明还在电脑前收集资料。小本子上记录的第一条赫然醒目,北纬三十度线的地区,美女最漂亮。从古至今,这一条线上出现了四个古老庞大的宗教,几个文明古国都被它贯穿。 百慕大,三星堆,都是三十度线上出现的名称。 红色字体的标注,‘人口稠密地区,水网发达’。李立明还是用现代思维在考虑问题,的确,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埃及金字塔,历史文明出现的时候,都曾经是水网密集地区,没水哪来人口! 北纬三十度线到底有多少秘密,人类今天还在探索。 仔细对照,惊讶之余,只剩下感叹。老爷庙水域,正好处在北纬三十度线上。人类对北纬三十度线的探索没有停止,我们最近的探索还是前面找到那次,1945年国民**对神户丸的打捞,在水深十八米的老爷庙,聘请了美国潜水专家。 “这有什么,也许国民**的潜水员,就没有人家美国潜水员扎猛子厉害”我道。 “探索一直都有”李立明道:“只是出现怪事的最近一次是1945年而已”。放下电脑,李立明来回踱步。官方的也好,民间的也好,对老爷庙水域的调查一直都在进行,可是公布出来的资料,有用的寥寥无几。 “别急”我道:“远山信雄也不是傻子,就这几个人想在鄱阳湖做水活,简直是痴人说梦,那片水域情况复杂,说不定是山林之中的土活”。李立明的凝视,让我立刻觉得,我想的和他想的不是同一个问题。 我们面对的疑点只是三股势力。大老板久居国外,暗店生意有人经营,所以大老板的出现和这来了多少人多少珍品没关系。钟磊知道会有人出单,也没有多少悬念,一个专心打探消息的人,与人交流没有障碍,能收到一些消息很正常。远山信雄通过什么关系找上大老板不用去想,但是他能和钟磊有过接触之后,和大老板出现在咱们面前,这就有问题了。 “那明哥还要去吗?”张春来问道。 反复思量,李立明也拿不定主意,现在他能确定的是钟磊和远山信雄有谋划是定了,但是谋划了那些事,到什么程度说不准。 ‘当当’。 钟磊身边的葫芦脑袋一个人出现在门口,所有人的眼神冰冷异常的注视着他,这人身手奇快无比,眼中带着一种毫无感情的冷酷。“想个办法,出发之前把钱都要出来”那人说完转身离开,张春来立刻追出去,站在门外瞅一眼,立刻回来。 “真就是他一个人”张春来道。 李立明的脸阴晴不定,时而青黑瞪眼,时而又露出一丝狡猾微笑,过了好半天,朝着天花板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第150话不合规矩 把钱全要出来,本身是不合规矩的,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印象中,这种有中间人参与的大单,中间人是要向雇主一方收取很多抵押,一方面为了对受雇土贼做个承诺,一方面也是一个对双方的保障。 当中任何一方破坏规矩,在下地的途中‘做了出格’的事情,中间人可就要出面解决,一部分钱在你那里,这个责任推脱不掉。 李立明认为这都是狗屁,中间人的作用必须建立在与雇佣双方都熟悉的基础上,否则,中间人的制衡作用大打折扣。地下的情况就是那样,一旦有惊世骇俗的东西即将现世这种情况,谁会在乎有几个钱在别人手里,杀人灭口这种事随时有可能发生。 “不合规矩怎么要这钱?”邵军问道。 李立明眉头紧锁,这时候不是想怎么要钱,却想着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我们去找远山信雄要钱,这个先决条件还真存在,五个人,就以有人不拿到所有钱不肯去为由,让远山信雄妥协,反正大老板做中间人,咱和他也不熟,你有多大势力与咱无关,肯接你的单,全是钱说话,不给足所有钱不出发。 由我或者张春来提出来,邵军在做个搭车的,五人中的三个都要钱,远山信雄就不得不考虑。可李立明重点考虑的是,为什么是那个葫芦脑瓜子的家伙来说?全部钱都要出来,这是个影响全局的事情,远山信雄全部款子都给你们,人家有什么保证,谁来担保我们拿了钱不会跑路!再说了,我们拿到钱,远山会不会顾虑你们的情绪!这都是要谈的事情,你钟磊让个小弟来传话! 不是装大就是装傻。 先不去考虑钟磊,主意打定,我们三个去找大老板和远山信雄,如果不给,下一步如何做都想好了。大老板也是场面人,提出要全部款项,我们才肯下地,没想到人家二话不说,直接叫远山答应,但是前提,必须让李立明做抵押人。 “那个人是福州苏文的手下,能力非常出众,在我见过的土贼当中,可是少有的高手”大老板的语气轻缓,难怪敢直接做这个中间人,人家知你根底,所以才敢说话。 同时也印证了李立明的猜测,远山一定是在等什么时间,不然不会如此紧迫需要人手。 张春来眼中精光一闪,他说对了,李立明带我们来这里,一定是知道一些什么事。然而邵军在旁边,张春来什么都不能说。 一切条件谈妥,我和丁晓东出发去福州,准备一些我们自己必要的物品,武器由远山提供,但是丁晓东的秘药,他要在这里准备。出于周密考虑,丁晓东让我带一把黑星,毕竟这一次外人太多了,有把手枪关键时刻能顶一下。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时常住的民房,屋里屋外一塌糊涂,酸臭熏天,香皂在池子里泡透了像个大虫子。 第一次来福州,还没安静下来两天,丁晓东就急着出发,按照出发前的计划,我们要提前在老爷庙水域等他们。事不宜迟,明哥现在可是人质。福州的美食,我还没品尝一番。 急忙赶往江西省都昌县,就在老爷庙景区附近等待。 电话中了解到,远山信雄的人也快到了,目标是在都昌县西北二十公里的山中。大家心里有点泄气,山中土活,而且还是引路,这种情况跑路的希望很小。原以为这些天李立明早将远山信雄的根本目的打探地明明白白,现在一想天真了,人家没到地方,一点有用的资料别想看到。 等待张春来的时间里,我还在心里盘算,既然钱全都拿到了,一旦和明哥会和,要不要大家找个机会开溜。这样一看,被人盯着,目标的情况又不知,能溜掉的机会渺茫。 不管时间多紧也要云游一番,几个旅游区都走遍,张春来居然是被押着来的。身边四五个黑衣人,开着面包车,上车之后不由分说一溜烟开走。不管我和丁晓东怎么喊,旅馆还有自己的东西,面包车沿着景区外的公路疾驰而去。 车开了不知多久,停在一处渔民码头。我几乎是在睡梦中被叫醒,迷迷糊糊的下车。丁晓东和远山信雄的人混在一起,美其名曰是去刺探情报,观察半天才弄明白,他是在吃日本人做的生鱼片。 来到鄱阳湖,不尝尝特色的水产怎么能行,张春来一边开导我,一边拉着我坐下。这些日本人做的刺身还别说,在石头上下刀,手都不碰肉,看人家随身带的精致小调料瓶,那鱼片口味真是一绝,同样的鱼,咱们的大厨做不出来的。 “吃吃”丁晓东嘴塞得满满的也叫我吃。 远山手拿精致的小望远镜,看外形是日本货,应该不高于八倍。十几个日本人大多手拎着从船上买来的鱼,吵着要回旅馆。张春来偷偷地笑,这些日本人惹得远山时常怒视,寄情于山水是人家的情怀,湖光山色,很容易让人忘了现在什么形势。 在他们中间只有一个叫土屋的中年人负责联系。他在远山的耳边细语了一阵,远山对土屋交代,装备晚上就能到,先去山脚下,等最后一批人一到,立刻进山。 土屋带两个人先走了,我们和远山留下等待。 晚上快九点了,大家也来了困意,在车中合衣休息,钟磊和光头也在这个时候赶到。土屋的电话打来,大家立刻出发。 夜晚根本辨不清方向,车行一路都不知道哪是哪。月色中的山峰冷峻巍然,自然保护区的树木茂密,这里是禁止采伐的,不像东北好多地方的山都是光秃秃的。脑袋想了好久,才想起来,网页说这里是国家湿地公园,都没有日本人了解。 日本人一定先前在这踩点多日,很多事情都准备的很好。精确计算每个路段车辆到达这里的时间,几乎是每辆车到了就下人卸货,结束就走,下一辆车两分钟之内准到。 李立明和葫芦脑袋一辆车到达,他俩一下车,那两台面包飞也似的消失在林中小路。扔在地上那些大包,看着就知道分量不轻,都留给远山的人来背好了,一溜烟朝山坡上行进。明哥不停的埋怨,分批到达,尽可能疏散,这是他提出来的思路,结果还让他挨饿。 我们哈哈大笑,光头彪子笑得有些僵硬,李立明看他一眼,他急忙转过头去,他还是不能和李立明说上几句话。哪怕你和明哥说几句话也不会死,可见他还别不过弯来。我不免觉得他心眼有点小,不就是因为打了你一顿吗! 气喘吁吁的上到老高,周围也看不清景物,前方山坡只有几支很小的灯照明。 树下休息,李立明悄悄的告诉我,那个葫芦脑袋叫阿约。几天当中李立明一直试图在他嘴里套出来点东西。把钱全要出来,好像不是钟磊的意思。等待我和丁晓东的时间里,李立明观察钟磊,他好像对葫芦脑袋和肖金彪,有些意见,那种挠糟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钟磊做的事有点难以理解,要钱虽然也痛快,但是这事怎么说也是不合规矩。我们能把钱全要出来,钟磊可是出乎意料,可他表现出来的不是惊讶,更像是生气。 “生气那不就对了,难道别人拿到钱自己还能高兴呀!”我道。 李立明瞪我一眼,这种事他也是受益人,他也可以借此机会拿到所有钱。还有那个光头彪子,钟磊说的没错,这家伙确实脑瓜子里边有梗,以为到咱们屋里去说黑珍珠归他,算是给我一个面子,他是不知道这就是挑衅,说白了有点二。 “张春来鬼精鬼灵,邵军心思呆板,丁晓东满脑子都是没用的”李立明道:“钟磊这俩小弟还都不是善谈之人,与人沟通这种事非你莫属”。 “这么多天,你就不能主动一些?”我道。这种事李立明是完全可以搞定的,套话对他来说几乎没有难度。猛然间回味过来,揍过光头彪子,人家躲你远远的。 “下回,再有黑黑肉肉的嫂子,明哥你也别盯着了,归我吧!”我道:“省着净闹出来是非”。 身后草丛路过的人渐行渐远,前方大山黑影下,出现一块地势平坦的地区。回望山下,只有公路上的车灯急速驶过。林中行人严格遵守要求,首尾相接此时已不见灯光,所有人闷头赶路。 越过山坡,来到一片小平地,前面先到的人把帐篷位置都选好,一个个大包裹放下,选择的位置很怪,双排波浪,既不平行也不相接。 “两支自动武器,在那边一头就能全部挡住”光头彪子说道。他的意思我理解,帐篷这种摆法,只要在突出的地方架起一支自动武器,完全都能压制。直到目前,远山老板还没给发放武器,我都怀疑他有没有能力置办! 话没出口,光头彪子就轻声说道:“看到了,他们有自动武器,市面上少见的枪型”。 丢下一瓶清凉油,彪子就起身离开,想不到心思还挺细。打好地栓,只有个别帐篷里出现一点光源,不久之后就熄灭。 排在靠后的帐篷里,两道人影越过矮丛,溜到营地右边的土沟中。透过帐篷的开窗,看得特别清楚,月光下的两个身影,是张春来和丁晓东。 第151话下去跟紧我 给外国老板做事,不管哪国老板我都不想,尤其是日本人。光头彪子的话,让我瞬间明白过来,不给你们枪,帐篷还要这么摆,明显是这个时刻,我们在人家枪口下。 信用问题根本没保障,老一辈的话真不无道理。人家做一大单起来拍拍屁股走人了,走人之前很难说会不会对我们下手。直到目前我还不想相信阴谋论,但是一个睡觉都要摆在一支自动武器的压制下,远山老板,我是不可能相信你了,或者说,排除大老板是中间人,咱们的信任根本没有。 帐篷的窗口直接可以扫视营地东侧的低地,如果有事态突变,先以最快的速度进去,躲开火力压制,距离拉开之后,趁着火力间歇,抢上那边一小段上坡,用树木做掩护,只要到平地边缘,逃下山速度很快的。短时间内分成三个百米冲刺,我是没问题。 光头彪子说对方有自动武器,这话细细品味,也透漏出另一个意思,他在观察远山信雄的人,也就是说,他们在盘算什么时候跑。 当然,细节问题也要注意。自动武器射击情况下,第一个一百米冲刺要尽可能用最快速度,跑S形路线,进入低地就可以短暂休息喘口气,然后第二个一百米选择斜角冲刺出去。如果这时候还没被射中,剩下的一百米几乎可以说基本平稳逃脱。两百米以上,自动武器没那么容易打中,除非经验丰富训练有素的机枪手。 “当兵的,你们的人在那边,不会是监视我们吧!”一个声音从附近传来。心中猛然一惊,这是我的帐篷,邵军还没过来,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声音就在我边上!人肯定在帐篷外,而且还相当近。 如此之近,完全感觉不到他存在! 仔细寻声辨位,那人的声音和我就隔着帐篷。这种两人小帐篷窗口开在斜顶上,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仰脸朝上望上去,葫芦脑袋就在树上倒挂着,隔着窗口的网格,几乎脸贴脸。 “监视你们干屁”我道:“我们要跑早就跑了,你们也趁乱开溜,只要不傻,等时机就好了,犯得着监视吗?”。 窗口外的视界有限,月色皎洁,植被茂密,树丛远处的阴影中,只能看到几片发亮的发光。只有近处草丛稍矮,十几米外满是密实的树林。张春来和丁晓东现在爬到了什么位置,没有超级视力无从观测。 本来可以根据他们爬进树林的时间估算一下,被葫芦脑袋在上面一说话,时间在脑袋里也被打乱。 “有十几个不像是日本人”葫芦脑袋在上面说道。 “来你下来来”我道:“这么说话我脖子疼”。 “下去可以,别耍花样”。 黑星举到他眼前,黑洞洞的枪口让他看清楚,我要耍花样,不用让你下来。头上轻轻发出一声响动,再看树上什么也没有,只剩树枝轻轻颤动。 透过入口拉链四下观察,那家伙无影无踪。正在纳闷间,入口拉链外的草地微微响起沙沙声,这家伙像条蛇一样爬进来。上身一进帐篷,整个身体弹起来蹲住,体操运动员一样敏捷。 “你们不耍花样,那准备跑干什么?”那人轻声说道。 “你叫阿约是吧!”我也轻声说:“咱们一直不沟通,这弊端不就在这里啦!我们不打算跑,但是不得不做好跑的准备,万一你们要是提前开溜了,留下我们在这吃枪子啊!”。 阿约眼珠子直转,人家远山信雄早就安排了人手围堵咱们,这两排帐篷加起来才十几个,你不觉得数量不对吗!那么多枪和人不知道在哪!人家日本人精明着呢,错待不了你,肯定有拿枪的好手在外围,想跑,不如想想怎么下去不被追上来得实际。 “赶紧说一下十几个不像日本人怎么回事!”我道:“除了咱们,日本老板还请了别人,能确定是土活高手吗?”。 阿约又是一阵略带嘲笑的意味说,这是肯定的,前面就你我双方8个人,人家脑袋没那么笨,希望不会全压在咱们8个人身上,当然会找其他人。“不知道你们注意了没有?日本老板不急于出发下地,在南京却急于把人定下来,这是什么意思!”阿约道。 这一点早就注意了,可是因为什么想不通,急于定下人,说明时间紧迫随时都有可能出发,可是定下人了之后,却不急于出发,还等了那么多天,这就让人想不明白。结合一下现在的情况,可能是有人在这附近踩点也有可能。进山的时间、路线、所选用的方式,事先都做了详尽的计划安排。你也不用如此鄙视的态度,我们刚刚回来,又是晚上进山,该看到的人几乎没看到。 “别说跑,就是现在让你跑,除了上山之前的公路大概方向在哪之外,其余的你知道啥,往北跑会遇到什么情况!往东会是啥情况”我道。人家早把你安排的好好的,你怎么跑!资料,可是一个字都没让咱们看过。 要不是你们的光头提醒一句这些帐篷的摆法,我还真没看出来,两条相聚二十多米,左右间隔五米,波浪形排列,只要在突出的部分放一支强光手电和自动武器,打起来零死角,子弹可以飞到每一个地方。 “十多个人比我们先进的山,而且据我观察,那十多个人,好像也不止一伙”阿约道:“很重要的一点,他们也没有枪。有枪的只是那几个日本人,还包得严严实实”。 “欲盖弥彰”我道。人数已经说明这次不像日本老板说的,下地引路那么简单,弄不好那些人也像咱们一样,走头骑的。说到这里,双眼盯向阿约,虽然月光照进帐篷很微弱,但是面对面能看清他的表情,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情感。 “你来是想说,和那些人比起来,我们还是可靠的吧?”我道。这时候再看阿约的脸上,现出一点轻松。 “你们果然厉害,难怪我去让你们要出全部钱,你们的大哥盯我好几天”阿约口气轻缓,说完回身观察外边情况。扔下一句下去之后跟紧我,转身离去,只看到一点黑影就消失在密林申。 身影消失,草丛树叶微微作响,月光下其他的帐篷一个个影子依稀可见,其中全无灯光。心中不免感叹,在帐篷中观察,不能开灯,这些人经验果然老道。 此行一路上的问题琢磨不清!蹲在阿约刚才蹲着的地方,头伸出去四下张望,空无一人。帐篷低矮,稍远一些很难发现,所有细节都注意到了隐蔽。 脖子上爬上小虫,才想起清凉油,帐篷里面四边全都滴上。 猛然间想起来,爬上山坡之后就没看到李立明。邵军应该还在后方的帐篷里,悄悄移动到那边,小帐篷空无一人。 “小宏哥”草丛里传来邵军的轻喊。立刻趴下匍匐前进,邵军在向东面树林里拖拽一套拆开的帐篷。回头瞅一眼营地,小子可以,前方队伍扔下帐篷,他就在草丛里藏住。 “今晚睡那边的树林吧!”边说边伸手帮邵军一把。 几下拖进树林,邵军撑起帐篷不断叹气,咱们没配合好,如果再有一个人打掩护,还能弄一套。丁晓东和张春来他们两个爬进去多远这会儿不知道了,只剩下邵军一个人,本来他要去我的帐篷,结果机会来了,先弄上来一套再说。 邵军也没见到李立明,大队人马往空地来的时候,哥几个就走散了,但是现在看咱们的位置,好像是有人故意把明哥从几个人眼前带走,不用想,那个钟磊也没和那俩人在一起。 马上告诉邵军猜对了,那个葫芦脑瓜子刚才还在我的帐篷里,说让我们下去跟着他,这话听着像是要做咱们老大的意思。邵军也哭笑不得,早知道让人当羊一样圈着,不如不来。 远山老板钱给咱们了,还根本不没拿咱们当可靠人。偌大一队人马,咱哥几个是他们监控最严密的。 “自己雇来的人,这么防着有意思吗?”邵军道。 告诉邵军先别管,问题就出在这么防范上面。张春来他们回来,这里是必经之地,怎么爬都要经过这。他们来了里边挤一挤睡三个人,留一个醒着守夜,今晚先将就。 “你先睡,我等他俩”说定叫邵军快睡,什么都做不了,还是先休息好要紧。 丁晓东和张春来是深夜一点回来的,真佩服他俩能在树林里待那么久。两个人一无所获,叫他们快睡。 清晨天朦朦亮,帐篷外吵吵嚷嚷,生硬的中国话,明显是那些日本人。挣扎爬起,一看到每个人的脸色铁青,心中涌来不祥的预感,有两个人手里,乌黑的枪管引起我的注意。 一大早被人吵醒,心中难免不爽。撩开门帘,几个日本人的枪口让我反应不过来,心想翻脸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不是说好的下地嘛,这还没下地就拿枪口指着我们,这有点说不通。 原本拿枪站在一边就可以,可偏偏枪口指人,说明这些日本人心里,对我们分外警惕。 仔细看看两个拿枪的人,脸上都是一副凶狠的表情,仿佛一有变化就会立刻扣动扳机。不知不觉目光落在这几个人手中的枪上,这些枪好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第152话任务可能很棘手 几个拿枪的呼呼啦啦把我们带到最西边的一个帐篷前,张春来看下手表,不到五点,难怪这么困。远远的看到远山信雄和土屋,李立明和钟磊也正在走向他们。 远山一边喝着热水一边说道:“李桑,我找你们来只是因为你们有经验,能解决地下遇到的麻烦,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指着面前的帐篷,帐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李立明走过去,旁边一直站着一个端枪的。这家伙的站位选择的不错,在李立明和远山中间,枪口一直冲着李立明。拿枪的姿势说明此人玩枪是行家,但是距离选择就是外行,只要明哥足够快,想杀他只在眨眼之间。 李立明眼中的愤怒转瞬即逝,同时来到,远山的话却专对李立明说,这两伙8个人,在远山眼中也不是同等待遇! 三个人过来动手拔掉了边上的地钉,破烂不堪的帐篷被扒拉开,两个人躺在里面,一看到头就明白了,两人的头被弄断了,一个耷拉在一边,一个面向下转了一圈,耷拉在一边的鼻口流血。 两个人看上去都在四十上下,胡子拉渣不修边幅,应该是连日舟车劳顿所致,远道而来没时间打理。和衣而睡,鞋子也不脱。轻轻翻动,身下的大****,就在手边,可以说这两个人有一点警觉,反击是完全可能。 李立明走过去,扶正了一个人的头,伸手入怀。“不到两个小时,刚死不久”李立明道。 远山说道:“无声无息,这么干净利落,也只有你们能做到”。 心说这手艺我可做不到,看眼前我们这一排人,也只有那个葫芦脑袋的阿约还差不多。死的这两个是昨晚才到的,是远山的第三批人,想不通为什么会死的这么突然。 鼻口流血说明颈椎断之前伤到了咽喉,重击应该是在下巴上,因为人是躺着的,重击下巴直接就打断颈骨,再拧断脖梗。手法娴熟,杀人不出一点声响,这才叫天才杀手。移走前的帐篷凌乱不堪,攻击是由上至下,几步远之外的大树,肯定来自树梢。 由树上发起攻击,手旁边的****都来不及拿起,这要多么恐怖的速度。 害得我们被人拿枪指着,站成一排。不管是个人恩怨,还是利害关系,选择这个时机和环境,目前见过的人里,有这身手的只有阿约。但也不能妄自定论,别人有没有这身手,也很难说。即使是他,杀素不相识的两人,动机何在! 李立明说道:“我们根本不认识这两个人,更谈不上仇恨,杀他们没目的”。 昨晚上才先后赶到,天又是黑的,脸都没看清啥样,为什么要杀他们。远山扫视我们每一个人,包括他自己的人。的确,不管现在是几伙人,大家彼此没有见面的机会。昨晚进山就是按照编排好的,一队一队到达,先后鱼贯进入山顶平地,就是几伙人想通个气,都不可能。 远山信雄目光落在地上的两具尸体上,说道:“我只会怀疑你们,因为他们两个不是日本人”。 李立明心思转的飞快,听远山说这两人不是日本人,立刻说道:“是中国人就更不能怀疑我们了,我们杀他们干什么,况且我们是两伙人,昨晚距离又不远,有什么事情不会听不见”。 远山的怀疑从哪里来不知道,这种方法分明是推脱,不是日本人就怀疑到我们头上,说法太牵强。李立明也是甩锅高手,死死抓住没有动机这一点。但是上来就让李立明解释一下,很显然,远山老板的怀疑肯定来自昨天夜里,有人对我们监视。‘只能怀疑我们’,一句话又道出很多含义,人家根本就没拿咱当过自己人。 目光开始在四下的帐篷里搜索,有没有夜视设备。 太阳渐升渐高,眼光开始有点刺眼。钟磊在旁边提醒远山,要尽快处理,要不了多大一会儿,苍蝇就会蜂拥而至。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赶到目的地,到那商议如何开展。死两个人,也不能打乱大家的计划。 不远的地方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起身走过来,对远山说道:“老板,他们两个死了,我们的活儿还要继续做吗?”。 这人四十多岁,口音听起来和当地人很接近,敞开的夹克衫有些大,一看便知他是这几个人当中的头儿。说话间脸上不见一点忧伤,反而十分平静。 “当然”远山说道:“我再给你们补上两人听你指挥,他们还有一半的钱,我会一起交给你们。但有一点,两条人命肯定会有麻烦,你们想好怎么处理了没有?”。 “没问题,会处理干净的”那人说道:“还是尽快赶路吧!”说完去帮助处理尸体。 李立明看看这个说话的人,转身走回来的时候低头不语。 带头儿的不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想必他一定有对策。两个同伴死去,这人不谈生死,只谈钱,心境体现在对策上,恐怕这人对同伴的死,早有对策,不然那些话不能说得那么轻松。 谁都有家人,不可能人没了他的家人不找。说话的家伙答应的如此轻松,几个人都是心生寒意,这个人早就给同伴‘安排好了’处理方法,不管同伴哪天死,都能处理干净。 张春来一直观察阿约,不停的问:“那个家伙叫什么来着?”。 身上的衣物都被撕碎,两人就那么赤条条的扔在坑里。一起来的另外三人根本看都不多看一眼,更多的心思放在两个死人留下的东西上。神情中一点悲伤没有,刚才的话我们都听到了,两个死人的钱也会分给他们。 张春来小声的说,昨晚听到一点怪声,在每棵树上穿行停留,八成是脑瓜子长得像葫芦那家伙。我告诉他葫芦脑瓜子名叫阿约,昨晚跑到帐篷叫咱们下地跟紧他。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不要说他一个人还是三个人,让五个人的我们下地跟紧,不太可能是图谋不轨。让我们跟紧是为了谋害我们,他们三个不是金刚,脑瓜子没那么抗揍。 “相比于阿约,我更怀疑远山信雄”我道:“那些日本人手里的枪,我好像在哪看到过,就是想不起来。雇来这么多人,下地引路可能是跟咱们打哈哈,轻描淡写一说,实际上这次的任务可能很棘手”。 拔出所有帐篷,大家准备出发,看过死人,谁也没有心情吃饭。阿约和光头彪子已然上来山坡,告诉张春来一声,我去继续打探情报,你就继续发挥你听力专长,多多刺探一些有用的东西。 一溜烟跑上山坡,先和阿约多多了解一些才好。让我们跟紧他,这话有来由。 山坡上远望,前方山下深谷中的草有齐胸高,密密实实,四下广阔不见一点泥土色,都被绿草和巨树遮挡。昨夜宿营的平地更像是人造林,前后景象差别很大。前面只有两个日本人在不远的高处喝水,快走到两人的近前的时候,这俩家伙咿咿呀呀大叫,听不懂说的什么。 他俩指着的方向,远远的深谷中,山梁后面还是一道更加陡峭满是绿树的山脊,边缘陡峭犹如刀切,深谷中杂草说明一切,雨季当中,这里深谷的土壤潮湿泥泞,四面没有能出水的地方,雨量太大就会在最深处形成积水。 湿地地貌的特征明显。 紧走两步,光头彪子就放慢脚步,不远就是日本人,想找个巧妙地说辞跟阿约打开对话都不可能。我想出一句很精妙的问话,死那两个人是不是要跟我们一起打头阵的人!看阿约怎么回答。 光头彪子有点经验,不断念叨深谷中间可别下铲,这样的地貌,深谷最低点的土层下,用不了多深就会渗水。那样的土活最难做,因为水量不大全是烂泥,无法使用水肺。 又越过一座山峰夹角,人在山顶行出半圈,已经猜到这样的地形,有可能是地壳上升形成山脉时周围一些地表物体滑落到低处,形成坡度较缓的地带。围绕深谷中高耸山峰的低地,不是河流冲刷的结果。 身后的几个人中,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说道:“你们也看出来了,这片草地的边缘形成眼睛形状,线条十分柔和犹如水流冲刷,但实际上和水流一点关系没有,植被茂密,阳光终日照不进去,不漏一点土皮,草根之下的泥土,也是一股酸腐的味道”。 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左右看看,的确面前的这条土坡是一条直线,从刚才进来的地方看是半月形,在现在的角度看则是一条整齐的巨大深沟。高处望下去,深谷的边角线条真有点柔和之感。 “没错,是四阴之地”光头彪子说道。 我记得丁晓东说过四阴之地,上不见光,下不见水,根据古代葬法正主头南脚北,南不见路,北不见靠。两山东西落,南面无山,对正主来说南面是头,面前无路,北面空旷山麓,背靠无依。这样的地势怎么可能有墓葬! 那时候听着就是狗屁不通,现在想来仍然狗屁不通。 丁晓东的狗屁中,地形的描述和眼下不像。 第153话四阴之地 ‘四阴之地,破败之局。大阴之气,泥土覆尸’。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讲起来真就有点东西,一出口就知道这些话来自古语,比丁晓东强太多。 一般在风水学上的格局,一旦定为破败、死伤之势,刑伤煞重的阴气旺盛,在八门里属死地,断然不可起阴宅。《八衣青囊》书中记录,‘破败死地,落土流泥,游魂亦无居,山岭破碎不同局’,这话理解起来就是,四阴之地土石不固,终年泥泞不堪,这样的地形修个山野孤坟都不得行,孤魂野鬼都不会选择这里藏匿。 ‘水直走去,即为去水’,去水又是大阴,风水中去水大阴是大忌。水流在这里无法汇集成河,直接渗入地下就是水直走去的意思。葬在这样的地方,终日泥水封尸,乌寒之气难以化解。 风水来龙,水直走去的大阴之地在葬书中也并非不可建墓,心口八卦开鬼法行,总有一种葬式能镇住去水大阴的地方。关键还要看风水当中的另外一势——风。 ‘风口来煞,煞气为财’,无论是徐徐来风还是呼啸烈风,只要有风就是来煞。财气滚滚而来之地,是不是四阴之地已然无所谓。 “四阴有人说是天地人时都为阴者,其实,完全应该为来龙为阴,去水为阴,左右卫者是也的地势”这中年人说话咬字清晰,这些内容想必也是背得滚瓜烂熟:“四阴之地在天地阴阳说里属大地逆天行伏,龙息汇聚之外。以前我也不太理解,现在推敲起来,觉得八成是和老爷庙水域的情况相对应。老爷庙的水下,可是很多暗流交汇,水下沙坝纵横交错,也只有这一种解释能对应龙息汇聚之外这句话”。 “不是大哥”我道:“早上死了两个人,咱们现在都跟忘了似的,好歹那是两条人命,如此冷漠,这样不好吧!”。这种时候讨论什么四阴之地,我可是想确定那两人是不是阿约动的手。 中年人看我一眼,呵呵笑道:“你们还是年轻啊!有些事想不到那么多”。 这话太瞧不起人了,年轻怎么了!年轻也知道人命关天,不能儿戏。理直气壮地反驳,更惹得那家伙哈哈大笑。 “话都会说,你看看日本老板和那两人的同伴,哪个是把人命关天当道理的人!剩下的钱我会分给你们,一句话所有危机全都化解,你们真是太年轻”中年人道。 细想刚才远山和那人的对话,好像是这个样子,一句剩下的钱都给你们,那个敞怀夹克高高兴兴地区埋尸。他说还真对,当时那家伙是可以拿这事当理由,拒绝继续前行,远山没给这个机会,直接他们的钱归你,同伴都当你的死是好事,现实就这么生硬。 我哑口无言。 不远处的两个日本人朝这边看,他们能听懂我们谈话。立刻明白过来,日本人一路上都在你左右,你说什么都逃不过人家耳目。心里马上也觉得自己太鲁莽,耿直这个时候完全是缺点,害的中年大哥说了远山的坏话,恐怕他下面会有麻烦。 点燃香烟,中年大哥用超冷酷的斜眼瞟一眼日本人,仿佛那俩家伙在他眼中也是两具尸体,一口烟吐出来。阿约在身后碰我一下,回头看他,阿约手指北面山峰,眼中却是凶光。 “咋滴啦!那边有什么情况吗?”我轻声问道。 “那边背面的山脚下,是一片沼泽地形的区域,当地人传说那是古战场,泥土深层有大量的尸骨”阿约轻声道。 少来这套,说什么大量尸骨,刚才大哥说完四阴之地,我的话惹得大哥说了远山坏话,你再跟我整这些邪门东西,弄不好我再和你争执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真的”阿约轻声道:“这里真有可能是好几场战争的古战场,你不相信,是你对历史一无所知”。 相传朱元璋和陈友谅在鄱阳湖大战,陈友谅水战失利,手下大将赵德普和梁玄只剩下几万部众弃船上岸,逃至鄱阳湖东北方向山中,被守候在岸上的名将冯国胜悉数绞杀,陈友谅死于乱军之中。你自己看下方位,东南西北很好找嘛!差不多是这里。 鄱阳湖东北,方向是差不多,但是鄱阳湖大了去了,是老爷庙水域的东北还是双方水战位置的东北。了不了解历史是一回事,地图和战斗中该有的情况我可是比你了解,有条不紊的登岸和被追打到岸上是两回事,有登岛的时间,拿下最近的山头隘口啥的是首选,人家双方全是名将,等你来宰那是不可能的。 历史上写的清清楚楚,汤和常遇春在船上,而且常遇春是武术大师,一箭差点穿透陈友谅。史书上这句话就说明一个大情况,双方的水军在鄱阳湖上,双方水军是近距离绞杀,双方兵力不用我说了吧!那要是多大一片水域才能摆下那么多战船! “历史,我真不一定不了解”我道:“鄱阳湖的东北方向,那也是一块很大的区域范围”。 “你了解个屁!”阿约立刻开始反驳:“557年-589年南陈建立,和北齐划江而治,好好看看南陈的立国之战在哪打的?南陈北齐,人家双方也是名将好吗!”。 语气叽叽歪歪,能听出一点不愿意和我唠嗑的意思。阿约的话是说,山林野地之中,并非是明初战场,而且历史上不止一个朝代在这里发生大战。马上摇摇头,思绪不能被牵着走,他刚才说的是‘山峰背面的山脚下,有一片沼泽地形的区域’。 能这么说,他之前肯定来过! “你脑袋可真木”阿约道。 “什么叫真木,你这突然弄出一句话,谁能理解的过来呀!”我道。 “那两个人该死”光头彪子轻轻说一句起来就走,路线却不是朝向阿约手指的方向,而是左边更高的山峰。 稍微拉开一点距离,在光头彪子身后轻声问他为什么说那两个人该死!阿约又给我一阵满是鄙夷的挖苦,亏你还是当兵的,昨夜的帐篷数量,位置,人数,都还记得吧!还有那两个人的帐篷位置和你睡的地方,好好想想原因。 十几个帐篷分两排,摆出略呈S形,远山和大部分日本人不在那个营地,也就是昨晚那里有不到三十人,那两个死的帐篷在边缘的S形弯下方,正好挡在我们和日本人的中间位置。 明白了!和衣而睡,监视守夜,也不给把枪,若是有什么异动,那几个人是拿刀上来和我们拼命的,而日本人只瞅着他们的帐篷就行了。 皇协军,果然该死! 不是脑袋不如人家,而是进山的路程和时间,根本没给我们一点琢磨的空,刚开始观察营地边的空地,你阿约就挂在我帐篷外说话,脑袋哪想这么多! 此时的人们距离拉开了不少,三三两两的一伙,张春来他们的身影也越来越近。仍然不见李立明和钟磊,远山老板还是不放心两伙老大,现在还被压在日本人当中。 阿约脚步轻快,走在前面,不时的指给我看落叶很厚的地面。国家湿地公园,气候宜人,植被大多是常绿落叶植物,其中不乏珍贵树种,前方一小片林子,好几柱野生香樟,国际市场野生香樟是紧俏的商品,价格极其昂贵。 几个日本人气喘吁吁上来,让我们加快脚步。阿约转身说道:“从现在开始,最好咱们别分开,人多就有办法”。 阿约说到森林物产,心里也跟着合计,没有大片耕地,能到密林中来的只有森林保护人员。远山老板不想惹麻烦现在必须尽快赶到隐秘地方蛰伏,不能再大队人马山中穿行。 马上8点,日头也越来越毒,汗水湿透上衣体力渐渐不支。走上深谷的尖角山峰,阿约叫大家吃点东西,这里树林茂密,用来做掩护可以。 几个日本人在坡下的大树旁躺倒,阿约就拉上丁晓东和我,爬上最高山脊,西北方向的缓坡下,一块土丘处在密林中,上边光秃秃十分显眼,一道道干土裂纹,使其很像一个巨大龟背。 “我们可以暂且叫它‘龟背脊’”丁晓东道。龟背脊也叫龟甲斑,风水之说中的吉地之貌,大凡山形地势呈现龟背土丘,都是天造地势的上选。赶快叫他停住,现在没时间瞎扯,先听阿约说。 阿约道:“入口在那下面,远山朝这边过来,很可能是来这”。 阿约的语气不像是特别肯定,入口在那里是定了,但是远山是不是朝这边来不一定。现在身后是四阴之地,可前方坡下,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阿约上次来是夜间,在那里找到入口也没看清龟甲纹路下到底是什么情况,那下边有墓道,却是十分简陋的石条垒砌,没有石条的地方是简单开凿。 阿约的往事不想重提,不仅难过而且说来话长。现在只说下面的计划就好,阿约的目的是不想他们三个出事,而且目前唯一可以指望的势力就是我们。 “远山老板的人,都是冲咱们来的”阿约道。 第154话往事不想重提 日头被树叶挡住,在树林荫里心情放松了不少,阿约和光头躺在背包上闭目养神。我站起来走向张春来那边,他们蹲在山脊上,俯瞰面前的树林,落差几十米,树枝树叶看上去黑漆漆的,墨绿的颜色连成一片,死寂沉沉。 阿约指出了地方就话锋一转,不想让大家胡乱猜测,直接进入主要话题,他们三个人的切身利益。远山老板在南京码头雇下咱们8个人,一点有用的资料都没让咱们看到,直到现在,种种迹象说明日本老板最小心防范的就是咱们,连保护昨晚盯着咱们的人都懒得费心思,根本原因,是咱们实难控制,难控制的不是我们的身手,而是心智,你们的李立明大哥,比钟磊要强很多。 假如日本老板的目标是这里,只要远山不说话,大家就当不知道陪他接着走,反正吃喝拉撒都是他老人家消费。如果他选择这附近兜圈子耗时间,咱们就全当不知道似的跟他绕,让他怎么走都走不到这。 林中穿行,方向稍有差错,很容易会迷失在树林里。 这话听起来毫无道理,但是细想起来,真有点意思,你要不说话,我们就带着你走的远远的,若是在附近转悠,我们就奔着让你迷路使劲。 而且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多。国家湿地公园,一旦执法人员来到,咱们甩开大步就跑,所有麻烦留给日本老板,又不算咱们违约。 树林中有一小段距离是草地,阳光从树叶中只透过来一点,站在草地边,树林立刻就给人一种祥和的感觉。几个日本人拿着相机,在那里一边拍照,一边叽里呱啦的说着日语,表情似乎很陶醉。 “真想不到,哪个都会几句唐诗啊”张春来道。 “哈哈哈哈”大家都跟着笑,其实这些日本人的乐观情绪很容易感染身边的我们,被他们一吵,我们都不觉得累,也想起来整几张自拍。气氛轻松许多,日本人也算识趣,打打闹闹注意力也不在我们身上。其实,大家笑得只是应付事的思想哪里都有,日本人也是在老板不在的情况下,能玩就玩。 有了阿约的计划,大家心里多了一份轻松。 ‘啊——’。 一声惨叫,一个日本人一头栽倒,他身旁不远的地方草丛微微动了一下,一道黑影在草丛中向日本人头上跳近一点。 就在草丛抖动的时候,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那里。阿约以向后方跃起老高,在半空中甩手打出一支飞刀,金黄色的光芒在空中卷起呼呼声响,打进草丛的时候,还能看到一点血雾。 从刚才草丛晃动的态势看,草丛里的东西异常敏捷。阿约落地就再次弹跳起身,另一支金黄色的刀向前伸出,整个身体呈螳螂的姿势。 “别动,蛇”阿约大喊一声,又向前纵身飞起。 目光透过微微晃动的草丛,一盘青黑的东西趴在草丛中扭动,缓慢移动压倒了旁边的草。黑影慢慢清晰,大家都是一惊,一条青色黑纹大蛇正在慢慢地接近阿约。此时阿约盯住大蛇,身体一动不动,注意力全集中在大蛇即将突然跳起的一击上。 三角形的蛇头扁平,嘴前端微微上翘,不像普通的蛇那样吐信。丁晓东‘啊’的大叫一声,脸红脖子粗的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手刚伸向后腰,张春来按住我的手,不能让日本人知道我们有支手枪。 一声尖利的破空声响起,银色光华闪电般的速度射向草丛中的蛇头。蛇头就像中弹一般倒飞出去,和挑起来的皮筋一样,蛇身向后飘起到一半,血滴四面渐起。 在草丛里扯出血糊糊的蛇身,丢在一边的草地上,蹲下仔细的看。“好像在哪见过”张春来喃喃道。 李立明蹲在一边道:“莽山烙铁头,不过三米长这么大的还是头一次见到,前几年听说过在广东也有发现,说明这个物种并非湖南特有,想不到江西也有”。 丁晓东一拍大腿道:“妈的,蝰蛇,想了半天”。 至于这东西怎么来的,不用详细分析,国家湿地公园,保护力度在那,野生动物栖息繁衍,需要原始的生态环境。而且即使这蛇不是烙铁头,也是蝰蛇下的亚种,体貌特征无限接近邙山烙铁头。 钟磊也轻笑了起来,“知道是蝰蛇不错了,我都不认识这种蛇,只知道看蛇头判断是否有毒,听说蝰蛇攻击人速度很快,就像会飞一样”钟磊道。 我的目光停在阿约的刀上,军用匕首类刀具我很熟悉,但阿约手中的刀不是制式刀具,刀是一对,造型很像古代的刀币增大版,金黄色刀身应该是外面镀了一层什么东西,刀把底部的圆环很适合握持,刀身向下弯曲,很像狗腿弯,刀尖前半圆的豁口让人一看就知道,被刺一下就不是轻的。 看看那两把刀,又看看地上血淋淋的蛇肉,足以说明刀刃是何等的锋利。李立明说大蛇三米长,只是大概估算,地上的两段接起来应该两米半上下。 “不知道蝰蛇肉能不能吃”我道。 “能吃也没时间吃了”张春来说着,抬头看被咬的日本人。好几个同伴紧急施救,吸伤口的吸伤口,压胸的压胸,歪过来的头双眼通红,嘴角白沫,没带血清和解毒剂是个失误。后面又有几个日本人围上来,神色慌张无措,那个倒地的性命危在旦夕。 远山也在几个人的簇拥下急忙跑过去,只在人群外查看,捶胸顿足。 “老板,咱们现在不如先进密林扎营,再等一段时间,正午过后,很难说山中会不会有森保人员来”钟磊提醒远山,现在倒下一个日本人,已然无计可施,当务之急是大家到密林中。 钟磊的话音柔和,李立明也来个神补刀,也用这种好言相劝的方式。大家再以这样的速度行进,恐怕不仅行动会泡汤,更可能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远山扫视众人,目光停在那个夸夸其谈四阴之地的中年人身上,只见这个中年人对远山点头。远山信雄立刻招手,所有人进入密林,将四阴之地的深谷彻底抛在身后。如此一折腾,被咬的日本人更是够呛,转眼一命呜呼。 大家不会理会那边死一个日本人乱哄哄的一团,怎么处理远山老板拿主意好了,就像早上那两人,扒光了一埋了事咱也管不着。 顺着土坡爬上去,向山下远望,一望无边的云海,真有一种身在云上的感觉。“我敢打赌,远处那么大一片地方,都在海平面以下”邵军道:“不信咱就看仪器”。 丁晓东道:“你赢了,咱们没仪器”。 “哈哈哈哈”。 光头彪子领路,大家朝向东北方向走出百余米距离,身后树林中也有几个人缓缓跟来,光头转身回去,离身后的人们不远,放下帐篷。再往山坡上观望,心里竖起大拇指,看似无意的一段路,刚好把整队人拉偏了一点位置,视线完美躲开了龟背脊方向。从这里四下望出去,都是阴沉昏暗的树林。 像是这样的地方,不适合扎营,小虫子特别多。但是我们各有对策,现在不到中午不急于处理,看远山有什么动向。浑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再碰到那种两米多大蛇,可不是闹着玩的。 中年人不知何时来到我们身后上坡,支走几个日本人,走到我们中间。从山坡上走下来,此时我才注意起这人。 四十岁左右,脸上白的没有一点血色,三角眼单眼皮看上去精明的很,此时黑衬衫敞着胸口,露出一撮胸毛。这家伙烟很频,手里的快燃尽了,又顶上一根。 “小兄弟们,我叫吕俊,等下地之后,我负责在你们后方支援,咱们的日本老板现在很着急,等找到了入口就想让咱们立刻进去”。 除了他叫吕俊,别的什么都是废话。不过我看这人似乎不是想说这些没营养的话,直到目前只听过他夸夸其谈四阴之地,真实下地的水平看不出来。 “那么吕俊大哥,咱能说点具体的吗!”张春来道:“比如下面的资料,以及具体怎么支援!是一起行进,有雷我们蹚,还是清理走过的路段,保持距离!”。口气特别尖酸,用这样的语气,张春来的意思不是该怎么支援,而是在挖苦,到现在资料都不给我们,还说什么后方支援、立刻进去。 “武器弹药我给你们尽可能多弄一些”吕俊说道:“关于资料,时间一到远山老板自然会送来”。 阿约笑着说道:“吕俊大哥真会说笑话,武器弹药能多弄一些,大哥有这能力怎么不把资料也拿来,远山老板恐怕不是找不到入口,而是在等下去的时间吧!”。 直接道出关键,阿约的讲话方式十分不妥。明面是说远山的安排有问题,可这话在他听来何尝不是当面揭短。有能力送枪弹来,怎么不拿资料来,还在这里谈支援,大言不惭有给自己铺路套近乎的嫌疑。 “底下的墓是活的”吕俊道。 阿约收起了笑容,看来这人知道一些事情。 第155话这话什么意思? “哦!”张春来问道:“墓是活的!请吕俊大哥告知详情,合作起来也事半功倍不是”。 阿约说他来过,此时的脸色也说明,远山的目标和阿约想隐瞒的地方是同一处。阿约吃惊的不是这个,有资料还是同一处,人家理所当然知道下面墓葬的基础情况。 对我们说自己来过,却又打马虎眼岔开话题,估计阿约也是想留点筹码,在地下尽可能控制局势,他自己也说了,只会先考虑他们三个的安危。阿约吃惊的是大家之前的判断,已经来到了却不急于行动,这里是国家湿地公园,深山老林也不安全。 远山是不是在等什么时机? 从怀里掏出两张复印过的照片,放在地当中的背包上,吕俊说道:“位置应该离这不远,从上方看不出具体地貌”。 照片方方正正,黑白的并不大,只比手掌大一点,并不清晰的画面,可见翻印之前的照片也是十分老旧。上面体现的是一片森林当中的主要山峰,两张拍摄位置相差很远,但完全是一个地区,其中一张上面有较大的阴影。 “怎么是黑白的,是直升飞机拍的吗?难道就没有彩色相机了吗?”邵军道。 “在美国,只要付五千美元,等上一周时间,就可以得到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的高清晰航拍照片。照片的分辨率据说可以达到三厘米,一点也不夸张,那是GPS卫星系统照片”光头彪子道。 张春来指着其中一幅说:“这是什么地方?有点像那边草地”。故意东拉西扯,张春来是想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开,因为照片上明显将四阴之地放在照片下半部,上半部的山梁上,是一条山谷夹角,而夹角中鼓起部分,是龟背脊所处的位置,没有标注,无法理解照片所表现的具体信息是什么。 然而明眼人是知道的,两山夹角的凹部,本应是平缓下降的缓坡,而中间明显的鼓起,说明下面有东西。没有航拍照片,身处密林当中,肉眼真是无法发现。 “呵呵呵呵”吕俊轻笑一声:“从照片上看不出来,但是对土贼来说,照片上的可疑区域就在那边的龟形土丘,你们把活动范围给拉开这么一点距离,小小障眼法,咱们都别说破就好,让老板领着大家先游山玩水”。 早就看出来也不说,吕俊这时候点破,究竟什么意思? 但是照片却让我琢磨半天,明显是一张低空照片,拍摄水平和技术设备都能看出来不错,但怎么看都不像故意做旧,的确是两张保存很好的老照片,不久前翻印时还做过修饰。 “远山老板拿这么老的东西来,究竟是什么意思?”我问道:“以现在的条件,咱们完全可以自己带数字航拍设备,小型无人机没几个钱”。航拍照片任何国家都有,这样的照片非常好认,中学历史书上都有这种照片,它来自川崎八八式陆军型侦察机,方形照片是来自特殊外形吊舱的滚动胶片。我记得历史教科书上有一张轰炸机扔**的照片,是来自这种侦察机。 远山信雄拿这么老的东西来干什么? 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吕俊不屑于解释,收起照片丢下一句话:“下去之后,尽快往下赶,不要耽误时间,一会儿给你们枪”。 吕俊一走我们就盯着阿约,这时候再不说那下面的情况,恐怕刚刚建立起来的‘友谊’也要崩盘。阿约立刻说起,上次来时在夜间开始动土,没有太多注意路途当中发现的事物,当时的雇主有些基础资料,大家一路直奔下面的‘活墓’。 那个雇主是阿约跟随两年的东家,问题出在那次一起下地的其他人,当中的情节不提也罢。从龟背脊的石层顶下去,一路有很多石穴空间,里面的东西阿约没记住是什么,重点是通道尽头的村庄,那里才是最怪异的地方。 “那下面空间很大,上次一路逃杀,就冲出去两个人”阿约道:“老板也死在里面,我也就成了无主的人”。语气多少带些伤感,阿约也指出了问题所在。 有些活不是不愿意接,而是不知来路的人真不能合作,人家的想法和咱不一样,这就是活生生现实。就像远山老板,你出钱我干活,给你开出路来不就完了,你非要日防夜防,睡觉还要用些人看着我们,要跑早就跑了,还能和你来到这山林野地! 气温很热,在树林中虽然日光照的不那么强烈,微风一停就有些闷。丁晓东对树种十分关心,站在一棵弯弯的树下高兴的喊,这棵是江西马褂木,很珍贵的植物。 走出很远,阿约悄悄的大家说,上次来没走完,只到一个暗河的水面石墩就停下。是那个兄弟提议,不如一起杀回去,反正身后剩不了几个人了。 “那个兄弟现在在哪?嗯!或者我应该问,是不是钟磊或彪子”张春来道。阿约说都不是,那个兄弟是个好手,人也机灵,早看出这些人有问题,所以处处防范。能最后活着出去,有原因的,别人说什么是什么,那样的人都在里面躺着呢! 身后的人越来越近,看来想要谈点核心问题都不可以。阿约只能轻声告诉大家,下面的情况有些东西他也不认识,说也说不明白具体是什么,没有危险的阿约都一律无视,只顾着冲杀逃命。如果下去,阿约还是想上次一样引路,大家只管跟着就行。 下地的细节可以再考虑,问题是现在大家在想吕俊的用意! 拿两张比爷爷年纪还大的照片来,指出了大家的障眼法却不点破,吕俊也许不完全是照着远山信雄的安排做事。也有可能远山早就知道目标是龟背脊那边,却故意不点破,目的是等待下地的时机。现在停在龟背脊附近,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时机未到,有些事说不明白”阿约说的没错,现在一段段情节连接起来,很多事情理不清头绪,在我们身边发生,自己却浑然不知背后的用意。但阿约不怕,下边的情况他大多清楚记得,大有可以周旋的余地,叫大家不用担心。 吕俊和土屋带来几个人,拖着一个个大包来到我们面前,对我们说道:“这是给你们准备的所有装备,你们自己分吧”。 土屋说完就带人走远,留下吕俊一个人和我们检查装备。 现在总算知道那超小的照明灯是日本的专业矿灯,早上死人的时候我还在别的帐篷里发现过这种灯,以为是普通的照明设备。电池内置,整体略长很适合绑在腋下和肩上。工兵铲和工兵镐更有专业护具,能够方便携带。**和延时火**,我好几次都是吃了瞬发**的亏,自己嘣自己好几次了。主要是头盔,有略宽的一圈外沿,更像建筑工地用的头盔。 从大包里抓**和**的时候,无意中抓出三颗手**。这东西不应该是散装,外箱就不大,想必是应该还有不少,日本人留着不给。木柄上还有‘六七年式’的字样。邵军从大包里捞出两只枪,我立刻接过一只,我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枪。 “三颗手**是我给你们的,必要的时候可以顶一下”吕俊道:“你们身后还有一伙人,注意保持距离”。 扔下这段话,吕俊也随后离开。大家相互对视,这话什么意思? 手中的动作不自觉放下来,吕俊话里的意思可以理解成,跟在我们身后的那伙人不是他们一伙,三颗手**可以顶一下就是炸他们没关系。这话细细品读,又可以理解成小心身后的人,‘可以杀他们’。 检查了大部分子弹,发现有很多子弹是五六弹头五一式弹壳,一部分还是普通手枪弹,都装在一种二十发装的**里。枪管很粗,**下折叠。不是常见武器,枪身上的字都被砂轮打掉,愁眉不展想不起来到底哎哪看到过。 “一九六四年式三**锋枪。这是特种枪械,中国第一批自主研制的装备特种部队用枪”。抬头看看说话的人,见是光头彪子。 我吃惊地说道:“这枪在军队当中都很少见,的确是特种装备没错。我说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此枪打起来声音极小,枪口无火焰。想不到我在部队的时候看到的《铁血军魂》那篇文章上介绍的枪在这看到。这让我不得不猜测远山信雄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崭新外表,显然是保存特别精心。部队看到的文章介绍很详细,这枪微光微声微烟,性能优异,只因使用手枪和冲锋弹,只能定为防卫武器,后来被八五式取代。 “你是当兵的?”我对光头彪子问道。 “不是”肖金彪说道:“我也是在一次外国老板给拿来的时候才见过这种枪,上次的那把很旧了,不像现在这个全新的”。 “别唠枪了,现在应该上去”张春来道。 第156话记住一点 “上去干什么?”我问道:“现在有了武器,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把明哥和钟磊弄出来,人家肯定有办法防着咱们”。 张春来摇头,我想差了。 张春来的本意不是去打拼,而是上去接近远山信雄。现在是中午时分,远山和雇佣来的手下都在那边不动,用意不就挺耐人寻味吗!资料都在手里,远山老板肯定知道要去的地方入口在哪里!现在不动手,他可能是在等最佳行动时间。 阿约说的有可能。 如果现在动手,天黑之前肯定能找到入口,那个时候对咱们来说无所谓,那些日本人可是不太可能会在那个时间下地,天黑人要休息,而且死了一个日本人,他们估计在等明天早上。 “咱们这个时候上去,主动一些,先去装装样子找入口”丁晓东道:“武器送来,咱们再也没有拖延的理由”。 “对,就是这个意思”张春来道:“不管吕俊到底什么用意,人家敢这么来说话,一是明哥和钟磊在人家手里,二是南京的暗店老板做中间人,自己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赖不掉的”。 走在向上的路,一直观察阿约的表情,阿约没和我们分什么装备,大多都是自己带的,他说自己不善用枪。看他整理自己的东西,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为什么还能看到平底锅和几捆铁丝。 丁晓东用一种另类的眼神看着他,张春来却对他不屑一顾,丝毫不把这家伙当成一回事。仔细分析阿约的做法,事实也和他考虑的一样,只有8个人算是可以团结一下,其他人都是对立方,远山信雄这种前方单独放一伙人的做法,似乎也有目的。 远山信雄的大帐篷处在一块凹地,凹地月牙形,在山脉一侧形成半圆,正对着前方山丘,山丘正是龟背脊的南侧,身后的上坡就是碰到蝰蛇的地方。 帐篷下一大堆背包聚在一起,上面铺着一块布当桌子。李立明和钟磊在一边,好几个持枪的家伙分立他们左右。桌布上散乱的资料,双手在上面指指点点,远山信雄显得不慌不忙,颇有大师的风骨。 这个时候再看龟背脊山丘,没有在山坡上俯看的气势,只剩下草坡上的一点裂土略微醒目,其它地貌特征全然不见。心里不免觉得好笑,光头彪子的策略完全奏效,远山帐篷的位置,完美把他的目光局限在月牙形凹地中。 同时吕俊的话也得到了印证,他并没点破,而是由着事态发展,让远山信雄带着一大队人马原地休息。草丛当中三三两两倒着很多人,鼾声此起彼伏。 看到我们到来,那几个拿枪的突然紧张,我立刻松手。左肩右斜,左手在小腹前斜着握住枪**,这是最快的站立出枪握法。那几个拿枪的不是白痴,一个小小的举动,立刻得出结论,远山的日本手下,可能经过系统的训练。 远山老板露出假惺惺的笑,大家并不在意,张春来走到最前面,一边说话一边看桌布上的资料:“远山老板,不管是看地图还是看照片,都要弄明白两点,一,我在哪里,二,目标在哪里”。 满口废话! 图上看方向谁都懂,可是涉及到比例尺,那就另当别论。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无比渺小。这种飞机照片,你能看到的明显地表物,可是处在地面的人类,视线不一定能看得到。 手里不断地拿起放下那些资料纸张,上面满是日文。李立明也哏哏偷笑,能看懂早上去比划比划了。可是已经开场,张春来必须硬着头皮把戏唱完。 身后就是四阴之地的北面山脉,我们的实际位置可能不在山脉下坡,很可能还在山脉上,所以按照地图也好,照片也好,我们的点位不要放在山下,那样自己的位置就有偏差,更别说找到目标。 “守在寺内”远山低沉的道。 “什么寺内?”我问道。张春来盯盯瞅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是日语原来如此。 阿约指向远处山峰,两座山峰东西落座,在半山腰都有我们脚下这样的平坡,平坡相连角度正好围住这片山谷,所以阳光只有正午时分才能照进山谷里,日头无论偏东还是偏西,山谷中都是黑压压一片。阳光即使在正午照进山谷,两边的下坡也会在色差上十分明显,所以看不清楚。 难怪航拍的照片分辨不出地表植被,飞机低空也看不到什么,无论是哪个时间,总有一片区域是山峰遮出来的黑暗地带,所以难以分清树林和地面状况。 “找出了自己的位置,那么剩下是分工寻找入口”吕俊在旁边说道:“咱们可以先上去”。指着山坡上的树林,那里只有一片龟裂的土壤。 所有人按照远山信雄的安排分散开,大部分去了下坡,剩下土屋带着几个人在我们上方不远的树林里。现在形势是被夹在中间,想要逃走是不可能的,大概数了一下,外围还有十一支枪,打起来火力没有优势。 “你们想在天黑之前先下去,那我就给你们掩护一夜的时间”吕俊道:“我给远山做事,但是只想看到最好的结果,不希望有厮杀”。开门见山,吕俊知道天黑以后下地,那些日本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在那个时间下去,所以我们可以有一夜的时间放心前行,把距离拉开。 而这一点远山信雄不会同意,所以吕俊对远山会有另外一种说辞,怎么说我们不必知道。一夜的时间,足以甩开后面很远,如果大家没有什么异议,稍晚一些时候,他会让远山放李立明和钟磊回到我们当中,可以立刻开始。 “详细资料会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怎么做看你们。记住一点,路给蹚出来,从原则上来讲,你们就完成了任务,两不相欠”吕俊道。从记住一点开始,吕俊的口气特别凝重,后面的话里好像还有别的意思。 “我们怎么信你?”张春来问道。 “一夜的时间”吕俊用更加深沉的语气道:“知道你们的意图,我帮你们争取一夜的时间,不是让你们有什么作为,而是不想厮杀”。说完话就走,大家分析吕俊说的话,如果我们是吕俊,看出对方的意图不算什么,但是出于给远山做事的原因,会不会是牵着我们的心思走? “这是肯定的”丁晓东道:“知道咱们要干什么,顺手推上一把,远山的事情做了,他就是功劳,而且放咱们一夜时间,尽可能拉开距离,避免厮杀又是他本意,想来应该可信”。 再次询问阿约,下面的情况有没有可以打阻击战的地方,阿约说枪法可以的话,到处都可以打阻击。眼下只有挖开入口放风,然后等李立明和钟磊一到立刻下去。 龟背脊中裂土部分有两个足球场大,地势在林中高耸,所以附近无法看清林中土丘的情况。深深地裂纹下,微带水分的软土黏性很大,略显暗红,没有异味估计不是窨土。张春来和阿约前后分工,倒开很大一块缺口,从缺口里平行两米的地方,露出光滑的石头斜面。 大家发出感叹,阿约的记忆力不错,几乎找准了先前的盗洞。光滑斜面下一角,洞口边缘只要稍稍再往下卧深一点即可,只是再往深挖,土下水分越来越大,稀泥非常难清理。 入口周围一大圈人都面无表情,心里暗自叫苦。此处土壤虽然松,但是深层的石头斜面处在土层下,承担了散水的作用,盗洞处在斜面底部,稀泥已经说明了一切,盗洞之内肯定水满为患。 然而灯光照进去,深处漆黑一片,只在灯光稍有扩散的地方,依稀能见一些圆鼓鼓的影子。轮廓很像巨石,但是从圆鼓鼓的曲面来看,即使是快石头,想必也是由人力修整过。里面的地形不清楚,这些影子如何排列也不知。 日本产的灯光线很特别,不像国产矿灯集束性好,是不是地下采矿用灯不清楚,但是可以想象到,这样的光线在地下采矿作业,实用性并不强,也许是因为人家采矿作业的方式和咱们不同。两支光线聚到一起,那些圆鼓鼓的影子上,似乎还有很多附着物,大大小小,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 “有点像‘虚宫’”丁晓东道:“想要弄清楚必须下去”。 ‘虚宫’是土贼叫法,口耳相传下来的虚宫,却没有标准的格局,同一时期同一教派虚宫落座的方式都不一样,所以土贼只能在自己的经历中根据传说猜测。 古籍当中记载,‘佛道汉传往复,归狄多行飞仙。寄身山河日月,接自然神气修身,天地乾坤浩聚,中士谓之地仙。地仙非解仙,神气亦非气,乃至求仙之人多以身道亦神道;身仙亦神仙为信,故飞而身为蜕’。 这里虽然没说的那么明白,但是专家给出了答案。 ‘故飞而身为蜕’既是对应上一句,身道亦神道;身仙亦神仙,所以正和另一些古籍当中提出的‘仙蜕’为对应。地仙的仙蜕,也要倍加供养,小心处置。因为身道亦神道;身仙亦神仙,所有身仙退阙之物,也是仙物。 “哎!东——东”我道:“咱们现在是在讨论如何下地,不是如何升仙好吗!”。 第157话虚宫 “没事”光头彪子说道:“洞口掩盖一下看不出来,而且这时候不会有人来,那人得多讨厌”。 丁晓东被我打断,他本想详细说说那些圆鼓鼓的东西是什么,但是眼下时机不对,不能让他接着说下去。打乱他的兴致,满脸的不悦,可这家伙憋着难受,仍然说下去。 按照正常的思维,丁晓东的话可以理解成那是古代修仙方士求仙的产物。然而实际上,修神求仙之人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种仙风道骨,超凡脱俗的有道方士,而是一群风餐露宿,茹毛饮血的未开化流民。 时至今日,能找到的典籍只有明代《五杂俎》当中的记载,而且开篇一句‘仙蜕,余在武夷’,使全书真实可考的意义荡然无存,因为这句话的解释是,只有武夷地区还有仙蜕,世人都会质疑,幅员辽阔的南疆,能找到仙蜕的地方只有武夷,这怎么可能! 明代之前的文献,只剩唐宋时期几首诗词当中出现过涉及仙蜕的只言片语,其余详细的文献全然不见,而且有关飞升至仙的五种途径,也是记载的含糊不清。 “你说的仙蜕,和里面的不是一种”阿约道。 阿约的话,差点没让我们笑出声来。感情丁晓东说得热火朝天,里面究竟是什么还不知道,只有进去过的阿约见过。 “晓东啊”我道:“你刚才说的东西,已经把所有的问题都提出来了”。为什么明朝之前的史籍资料全都没有,因为明朝初期有个年号,名叫永乐,永乐年间,国家有一件大事,‘永乐修书’。前朝千年史籍,文脉辞典、经史子集、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无所不包,我中华先民几千年的智慧大成,全在《永乐大典》一书。 我之前说过,秦始皇统一之后,号令天下书同文车同轨,可是直到大清后期,文字也没有完全统一,不信你去收集民国时期的刊物,此话真假立辨。永乐大帝编纂《永乐大典》之前,自己也是不断哀叹,‘世间再无方孝孺’,世人都知道方孝孺大才子,到底是多大的才子呢! 史书上有记载,方孝孺字学九种,官拜翰林院学士侍讲。 字学九种,你以为方孝孺活着就可以编纂《永乐大典》了!NO!远远不够,光是为了大典所收集的所有前朝古书,门类就有八十多种,各个朝代学派的著述九千六百余种文法,排除大的民族文字不算,光是春秋战国和汉代的南地流民书典,汉字就不下十几种字体,连秦始皇都说,一个字,六国有九种写法,长此以往下去,后世子孙定然连祖宗都不认识。这都是历史上出现的事情,史书中有记载不用我多说。 最后还是太子朱高炽举荐,解缙解大才子学识渊博,可堪大任主持编纂《永乐大典》,因为解缙解大才子,字学七种,虽然不如方孝孺,却也是很牛掰的人物。 那种东西你可以想象,几十种门类,近万种文法,而且又不止九种文字,你是译读出来编纂成册,还是干脆一把火烧掉来得高效!这个答案很好选。 “他要是敢一把火烧掉,永乐他老人家能把解大才子全家老少爷们一把火烧掉”张春来道。 “哈哈哈哈”。 “好了,闲话就到这,你们只要知道文字史籍上的东西有出入就行了,能够主持编纂那么庞大文库的人,都是非一般的才学”我道:“咱们再看乾隆老佛爷的天子修书,纪大学士也不白给,主持编纂的工作,真不是谁都能干的,不学明白几种文字,想都别想”。 《永乐大典》当中没有记载仙蜕的详细情况,我们可以想象一下,这是什么原因!可以初步猜测是遗漏,编纂的时候有关仙蜕的内容被遗漏了。 可是《四库全书》上也没有关于仙蜕的记载,我们仍然猜测,纪大学士也有可能遗漏了,这一点你们要坚信,只能是遗漏了,才会什么都没留下。 “屁”丁晓东道:“你不如直接说,有人故意抹掉了仙蜕的真正由来”。 “呵呵呵呵!我可没这么说”我道。 有关仙蜕的记录找不到没关系,现在要说的是有关乾隆老爷子的一段涉及到仙蜕的石碑崖刻,那件石碑大概出现在乾隆十五年,我认为这个数字不准确,因为实物找不到,可能在1880年前后毁于战火,实物找不到也没关系,据某绝密资料记载,那石刻上的记录方法是叙事对话的形势,是乾隆老佛爷和一个大神级人物的对话内容: ‘南界仙山求法之民,一室众亲皆同修法身,亲去常在,置其仙骨于山麓然壤,悬幽宫以藏仙蜕’。 ‘终年以身求法,发肤血肉已近山中灵物,故死称其为蜕,容貌如生,实已枯槁’。 ‘求法之民取天地遗物落悬幽宫,破之易,然幽宫破除仙相法身尽散。故石中之骸,非人非神,知不可得’。 此三段话是大神级人物给乾隆老佛爷的回话,大概意思可以前后联系起来拆解分析。南界某地存在一支修仙求法的先古遗民,这些先民维持着宗族生活的传统,选择仙气萦绕的山野修身求法,‘发肤血肉已近山中灵物’,这一句里透露的意思很多,这些修法的先民有一整套的修行文化,不食人间烟火,不畏风霜雪寒,不仅发肤血肉,就连行为举止都与人类相去甚远,这句话的意思更可能是指那些族人的外形已然接近山中走兽。 “这里说的一整套修行文化,不是捕风捉影,汉代之前有一种说法,南夷多奉天生天授,所食皆物有其灵,这话非常费解,‘物有其灵’可能是说那些夷民吃的东西灵动鲜活”我道:“其实就是生吃活吃,只有这一种解释合理”。 可想而知,人若是长期抓食活体,身体会有什么变化,只要你们懂点科学,能够想到。 ‘天地遗物落悬幽宫’。天地遗物是指自然环境当中留下来的不可消失之物,河水中的卵石蚌壳,岩石洞穴中的石膏灰土,也有可能是树木当中的油脂。最重要的是天地遗物落悬幽宫,落悬只能判断是修筑方法,人死称蜕,‘容貌如生,实已枯槁’,对待同族宗亲,而且容貌还和活着一样的亲人遗体,他们很可能采用蜕留在哪,就在哪里修筑幽宫。落悬,后人的推想是由石灰石膏搅拌油脂卵石蚌壳,垒砌起来的东西,形制应该不大,修筑在石头或者山岩洞窟当中。 “说你就认真的说好吗!”张春来注意到了丁晓东,通红双眼瞅着我,显然对我的玩味说辞气到:“还某绝密资料记载,你咋不说据某看不懂的资料记载”。 “嗯嗯!你说得对”阿约不住的点头说道:“里面的东西的确是在洞窟石穴或者大石头上直接垒砌起来的,真是用的卵石蚌壳”。 阿约一说,我的脸上也是一惊。不自觉身子又往前凑上去一点,没等目光再次见到洞中黑影,阿约就在旁边说,那里面的东西的确不像人,但穿着衣服。 “你那个某绝密资料是什么?”阿约没给我开口说话的机会,立刻就问绝密资料,那种东西怎么能和你说? “呃——”。 “算了,别编了,一到关键问题就装傻充愣”丁晓东酸溜溜的语气,倒是一种给我解围。虽然阿约问我也不可能告诉他,但是还是要接着晓东话茬说下去。 “什么叫装傻充愣?”我急道:“都是支离破碎的东西,相互间联系起来都很难的哥,而且是从别人口中听到,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到我手里。能留到我手里的资料都是完完整整的,这话你要是信就赶快回家吧!盗墓事业不适合你”。 话说回来,虚宫,名字听起来有些道家意境,实则和道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名称也是长时间流传下来,土贼也对原本的意思理解偏差,但我想幽宫也许和虚宫是一个东西。乾隆老爷子的对话中,幽宫的说法也不完全对,很可能是那位大神级人物给胡乱安的名字,只有他们两个能懂。而且查遍所有文献记录,南界仙山,指的是哪里?根本不见出处。 “所以咱们不能胡乱相信,只能当做是参考”我道:“晓东,你说的那个不是仙蜕,那是屈肢葬”。容貌如生,实已枯槁,这八个字仔细分析,就知道里面的不可能是那种坐在悬崖上干巴巴的尸骸。 “等明哥他们回来,下去看看就知道了”丁晓东道:“暂时就叫它虚宫,不然还能叫什么!”。 说的倒也是。 邵军和彪子用树枝遮住洞口,能过风就好。边缘的稀泥也划开地沟引出去,多余的树枝干脆放在泥沟上用来垫脚。阿约上到树腰,盯梢的人离得不远,可见吕俊的安排周密,只能在龟裂土丘上,哪里都去不了。 “你现在想什么?”张春来在休息的时间里,看出我心里在想事情。 “你不觉得,吕俊拿的老照片,好像有点多此一举吗?”。 第158话凶光毕露 “一点也不多此一举”张春来道:“刚才远山信雄的桌布上,一看便知全是几十年前的资料。有几张好像是关卡的地图,绘制之详细,我拿到手里的时候也是一阵惊叹,想不到硬笔绘制的地图,能表现出山村附近的全貌”。 张春来说得有板有眼,那东西之前我没看清。听张春来讲,那些图纸好像很牛掰的样子。靠向山坡一边休息,远处视线之内,偶尔还能看到几个人影。 “那么老的东西,远山也拿出来用,到底什么用意就让人难以琢磨!”我道。 张春来道:“但是吕俊的做法可都是配合咱们,在远山老板眼皮子底下,这种事怎么能如此顺利?估计最大的可能是远山的授意”。 “噢!”我道:“何以见得?”。 首先远山知道,我们在前面蹚路,最不愿看到的是身后跟人。而负责跟在我们身后人也不愿和我们太近,两伙人太近难免起争端。所以远山能做的就是把两伙人的距离拉开,但是这话又不能明说,只能由吕俊来代劳,以他是远山信任的人的身份送武器让咱们先走,赶在天黑前下去,而其他人会选择今夜休息。 我们在途中给他们制造障碍是肯定的,一个晚上的时间空档,距离可以拉开足够远。能想到这方案的不管是谁,但这是对我们来说,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明早开始下地,后面的队伍跟在咱们屁股后,那有多难受! “每个人的出现,都有他的目的”东家的话再次提起,张春来的语气凝重了许多。这话理解起来太深奥,放在吕俊的角度,也许真是不想起杀戮,才会放我们一夜时间,早上再下去慢慢追赶。如此才是最稳妥的办法,是浪费时间拆解我们留下的障碍,还是跟在后面随时准备开打,这个答案很好选! 换成是谁都会想方设法让自己轻松一点。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现在不是以往,死一个人都会惹麻烦上身,这道理谁都知道。所以早上死了两个人,事情在我们眼前很快过去,背后的斗争全都没离开那两个死人,也许是身后的人不想再有伤亡,不想跟的太近,也有一种可能,那两个死人的一伙,远山只是暂时用钱来安抚一下,等到了地下,再命人一股脑做掉。 “你别说,下地全收净,是个好主意”阿约道:“只有出于这样的目的,所以才会在死人之后,立刻抛出钱来打消那个带头人的顾虑,只要等他下地”。 阿约的话又让我们想起那时候的吕俊,我打断他谈论四阴之地的时候,吕俊的话里可能也有这个意思,远山老板根本不关心死没死人,而是那些一伙的,必须要下地。 有可能,那几个人的小命,那时候就让阎王爷给收了。 现在我又想起当初的萍姐和老路,费尽心思的让我们去通辽蛇口峪,很可能是故意让我下地,之前她们去过,而且在里面出事之后,故意设局,让我也折在扒皮猴子那里。剩下的是就是等待时机,由村民或者矿工报案,案情定性只能是我和三个人在古墓中出事。她们都是哈尔滨古玩市场的商户,有联系只是生意上的事,干干净净,完美。 也有可能是那几个死人本就是老董和老路暗地里圈养,出事之后无法洗白自己,才和萍姐共同设局,一举多得,让我去长春等好几天,对老董失去警觉,以为那真是一场不常遇到的大墓,乖乖的上套。总之,老路和老董,设局是肯定了,萍姐是关键执行人,没有她出马,我和老路大一不会成行。 “哎!你又想啥呢!”张春来道。 心思走神,猛然回过头来,也不知道张春来他们说到了哪里!马上说道:“他们杀不杀人和咱们没关系,主要是那些几十年前的老资料,远山老板是从何得来?”。咱们刚才就说过,完全可以提前搞到最近的资料,而且照你刚才说的,那些手绘的地图若真是精细无比那种,那么这次接的活而就不是下地蹚路那么简单。 附近留下记号,朝向山坡下有人的地方走去。时间过了有一阵,吕俊说的会把明哥和钟磊送出来,吕俊有这力量,但是大家更想弄清他的意图。山腰的斜坡上,远远听到几个日本人叽里呱啦的日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朝张春来指的方向查找,几个日本人躲在大树窝里偷懒。 虽然听不懂,但是语气却很像抱怨,树林中的闷热潮湿,他们很不适应。没有到近前,那些日本人对我们很警觉,听见草丛有脚步,手就去抓枪。 若无其事的朝下走,李立明和吕俊迎面上来,手里拎着几个小包,绿布放水设计,漏出来的黑色旋钮和天线,十有八九是电子设备。拿过来仔细观察,墨绿色的硬塑外壳,旋钮连接部位十分严密,根据其它的设备是对讲机,猜测这东西可能是高频对讲机的信号转换台,手工制作的东西。 对讲机非常小巧,拿在手里分量不轻,黑蝴蝶的商标说明还是老物件。吕俊说这是远山在国内采办的装备,黑蝴蝶对讲机,原本就是日系产品,当初生产的时候,执行的可是西方标准,现在市场虽然淘汰了,但是在高危气体环境下,安全系数还是不错的。 “前方很危险,有什么需要后面的人也好有个准备,所以联系还是必须的”吕俊说道:“信号中继台功率不小,距离可以拉大,所以你们有充足的时间,天黑之前下去,一路多加小心”。 “吕俊大哥,话可以说的再明白一点吗!”李立明道:“您为什么要提醒我们一路多小心?”。 吕俊的眼中闪过些许赞赏,一路多加小心这话再正常不过,可是放在你们有充足的时间后面来说,暗中所指就耐人寻味。 “哈哈哈哈!早上死了两个人,放着这事发生在你们自己人身上来考虑,你们会怎么做?是不是对方下地就跟下去报复?有些事不给你们点破,你们自己也完全能想得到”吕俊道。 所有人脸上变得阴郁,这些事情从早上发现死人的时候,大家就感到气氛不对。 “不过你们也别担心”吕俊接着道:“远山老板的目的是让你们在前面蹚路,把我们安全带到目的地,谁要是从中添乱,那可不能怪我手狠”。吕俊的眼中凶光毕露,每个字都从喉咙里挤出来,能发觉有人对你们有敌意,这就很不一样,那几个人隐藏的不错,远山目的很明确,只想让我们开路,到达下面的活墓下方。 谁要是打乱了这个计划,那他就是自己作死。 那几个人怀疑是你们昨夜杀人,所以一定会选在一个好时机对你们动手,远山老板的目的不容破坏,所以你们的安全不用担心。“那几个人如果跟着你们下去,我也跟着他们,就在入口那里解决他们”吕俊道。 ‘啪’。 李立明打个响指,这话听着提气,可靠性极佳。破坏老板的计划就是作死,这话必须可信。 吕俊走远,几个人就开始商量什么时候动身。钟磊还没回来,阿约和光头肯定是等,我们五个先走也是不妥,只能到入口附近先休息。 李立明和钟磊在远山身边,大家把早上发现死人到现在发生的事情详细一说,李立明闭上眼睛琢磨。其间不断睁开眼打断我们,问具体哪些时间说的哪些话,明哥的判断不好下。但从刚才说的来看,吕俊的做法,不像是远山能想得出来的! “咱们下”李立明说着,马上着手准备。同时告诉阿约,我们下去慢点走,你们等钟磊一到再下就行。哥几个都为李立明的突然决定惊得张不开嘴,这是什么路数!入口虽然打开,但是具体怎么行动大家还没个详细计划,这么着急就上手。 洞口的树枝被揭开,半人高的洞口里面,一个个鼓鼓的黑影这时候更清楚一些,可能是身后的山谷中阳光暗下去很多的缘故。外形并不一致,而是大小形状差很多。只是大概看下位置,李立明放下几米长绳子,第一个下去。 阿约和光头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我正想说话,钟磊也走到裂土边的树丛,见到大家准备滑绳子下去,立刻跳过来,叫上阿约和光头,挤到我前面下去。 在身边挤进去,钟磊身后的六四**别在后腰,背包鼓鼓的,想必是准备的很充分。 周围的气味窜进鼻孔,双脚落地泥浆没过脚踝。这种酸臭是泥浆中带有植物根须腐烂的味道,应该是湿地泥藻中渗透下来的沉积水。上面龟裂的斑纹,是含有大量腐烂树叶的山体流土。 李立明他们走向鼓鼓的黑影,钟磊边走边说李立明考虑全面,早早下来,不管是立刻蹚路,还是先打一个伏击,时间上都错错有余。 第159话奇怪的蛋 站在洞口下回望,亮光在六七米高上方横直进来,身后空间宽敞,之前那些鼓鼓的东西,现在只觉得造型古怪。蚌壳一层层扣着卵石,被很细腻的石灰状东西紧紧粘合,看上去就像长满鳞片的大石头。整体空间十几米高,是自然的岩石横断层,没有修葺的痕迹。灯光在上面仔细游走,初步认定是白花岗岩,暗里却是黑花。空气闷热潮湿酸腐味严重,没过脚踝的泥浆下,地面却是平整的很。 大概巡视一圈周围,这些垒砌的东西就像一个个奇怪的蛋,有的坐在岩石地角,有的在巨石上直接垒砌起来,形状相近但仔细观察也有很大区别。走过好多怪蛋,也有个别的是用彩色河卵石垒砌,蚌壳相连向下扣着,好似一圈圈锋利的刀刃,看起来特别漂亮。也有的歪歪扭扭,让人不敢想象,里面到底装了个什么东西! 按理说,以身求法之人,不会有那种等级贫富观念。要说这几个漂亮的是法力高强的长老族长,倒是有可能,什么样的群体都需要头领,这是族群法则。 很想敲开一个看看,阿约说里面的东西不像人,我猜刚打开的话,肯定能看到里面东西的原貌,是不是‘发肤血肉已近山中灵物’。仔细体察一下周围的环境,从入口的情况判断,那边应该是被挤压堵死的断层开放面,我们身后是断层的起始面,很多石穴相连,天然的穴葬地,每个石穴里都有一个或者数个奇怪的蛋。 而钟磊这时候却极力主张,这里是打伏击的最佳战场,不管有没有人跟着下来,留下两人先等等看。李立明不同意,吕俊的本意是拉开一夜时间,有人跟着下来寻仇,他也一定会制止。远山信雄费大力从南京雇人下地,一路上严防死守,目的就是能让我们几个顺利先行下去,这一点吕俊的话可信。唯一解释不了的是那些老资料,远山信雄什么用意不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那两个人,到底怎么死的?”李立明道:“进山第一晚就他妈杀人,也太鲁莽了吧!”。 李立明的一句话,先把自己人排除在外,言外之意也是质问钟磊,这么做把大家都至于险境,一点也没经过大脑。 “不是我做的”阿约急忙解释道:“是那个领头的,昨晚在树上看得一清二楚。当时我也觉得很奇怪,突然出手杀自己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李立明呆愣当场,早上事发突然,大家只是大概知道那领头的大概样貌,其余有关那伙人的情况一概不知。这就是人多的弊端,你根本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来路!什么品性!单单看远山老板提出剩余的钱全给他们,那人兴奋的的嘴脸,李立明立刻明白了。 首先领头的杀自己人,他一定知道这俩人死了用什么办法能洗清自己,死掉那两人的家人亲友不会找上自己的麻烦,再者,一旦死人,大家必然互相猜忌堤防,这样的环境对他有什么好处,暂时还想不明白。 但是钱可是能想明白,带头的家伙杀人为了钱,他那几个人的命可能都握在他手里。几个人的钱加起来不是小数目,几条人命没有了也不是小事情,这家伙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人民币值钱,这人弄不好是想拿着钱跑路,到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去。 “明哥,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这话听起来顺理成章,可实际上这样的地方有吗?”我道。 “哈哈哈哈”我的话引来大家一阵嘲笑。 “你太不了解这个世界了”张春来道:“随便找个周边小国,只要能耐得住寂寞,做个隐形土豪去生活,隐姓埋名,夜夜笙歌何尝不可”。所以现在的结伙下地,拿的钱必须先到自己腰包里,说不定那个领头的,真是在拿几个自己人的命填坑,准备拿钱闪人。 “那边有个胶黏的干尸,看不出来什么情况,要不要咱们弄开一个看看”丁晓东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洞口下来的右侧就是去路,阿约在前方最远,明哥他们还在不紧不慢的往下走,讨论在这里设伏实在不明智,跟在咱们身后的是哪伙人还不清楚,直接在入口下设伏,首先人家什么时间下来不一定,再者人家下来就被伏击,于理肯定是咱们不对。 钟磊不再言语,李立明瞅他一眼。“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南京的暗店里,会有个日本老板的大单?”明哥问道。 这些问题不去关心,钟磊想要在此伏击,显然是铁了心要和远山撕破脸。而李立明却想着于理不对,两个人各怀鬼胎,到现在李立明还想和远山留一份面子,南京的大老板,在他那分量不轻。 回头问丁晓东,胶黏的尸体在哪!让他们两个慢慢跟着阿约,我们回身钻进旁边的石穴。丁晓东说的胶黏尸体,是处在石穴边上的一个破开的蛋里,开口朝向外边的样子像是受到了上方岩石的挤压,里面的尸体佝偻成一团蹲在半个蛋里,岩石压碎了脑袋,头发完全盖住,看不出来原本发髻什么样式,衣物差不多是编织物,裹在尸体外面浸满油脂状的分泌物,实在分辨不清。 仔细看半天,才搞清楚不是潮湿导致的干尸发霉,的确是体内的分泌液体,不像尸解水,更像水里捞出来的膨胀肥皂。更奇怪的是如此模样,没有一点臭味,和干树叶的味儿差不多。 张春来毫不犹豫,工兵镐生生刨进一个完好的蛋里,那种石灰状表面潮湿松软,内里却坚硬得很,一块贝壳的边角被刨飞,险些划伤光头彪子的眼睛。一点一点敲开,果然是某种搅拌的石灰粉,细细捏开,石灰当中夹杂一些动物毛发,在蚌壳和卵石的中间,有一层薄薄的白色油脂,捏在手里很像皮糖。 “应该是火山灰掺杂了石膏,具有混凝土的特性”丁晓东道:“关键是你说的,蚌壳卵石油脂全都有,莫非你见过这东西?”。 “你是想问我说的某绝密资料吧!”我道。 慢慢打开,我的心里也是惊讶万分,以为照着家传的故事胡诌八扯蒙丁晓东,没想到故事里的东西都有来由,贯穿西东两汉的仙山传说,并非空穴来风。土贼相传的虚宫一说,本是后人总结的汉代古书记载;‘东海仙山,有灵遗族,修居仙山云顶,蜕入虚宫,呈丹予药,莫不过成’的一句话。当然,这里的蜕入虚宫,究竟指什么样式的东西并不知道。 至于东海仙山,历代帝王都相信是方丈、瀛洲、蓬莱三座仙山的传说。因为更早的古籍记载,神话中‘自盘古开天以来,天地灵气汇聚四海而归,海中有灵居于三山,以蓬莱为首。灵气日升而西归,故紫气东来,后世帝王求长生必东寻,祈求蓬莱仙人赐予仙药,望长生不死,统万世无疆’。 在真实的历史中秦汉时期是帝王寻仙求药的鼎盛时期,昔日秦始皇,汉武帝都曾派遣亲信为寻东海蓬莱仙山,耗费万金造大船,寻仙求药。这里所说的古籍,可是比《史记》要早N年的书。而且相传,给李夫人招魂的方士,见到汉武帝的第一句话就是,臣来自东海仙山。 眼前的东西显然与修仙方士毫无相干,后脑勺普通线绳捆扎的发髻,将头发束成一朵蘑菇一样。最奇怪的是脸和下巴,整张脸前突,鼻梁两边宽大异常,双眼不在一个平面,而是向两边略微分开,嘴唇爆翻向下裂开,牙齿大多数是三齿结构,臼齿在下颚尤为突兀。 下巴连着脖子的部位肿起好大一个鼓包,很像瘤体。蜷缩蹲在一小块岩石上,外面的卵石蛋壳就围着岩石垒砌,内部留给身体衣物的空间都没有。两只手缩在胸前,看上去非常孱弱。 刚刚打开,衣物原本样子展露无余,仔细辨认,是动物体毛搓成细线编制,在后背中间,一条毛皮连接成很宽一条,看皮子的色差,应该是有好几块啮齿类动物或者山猫皮缝合而成。 “不曾想道现在唯一一次信口胡诌就言中,这也是没谁了”我道:“这些故事当初听到的时候,我也以为只有这些听起来像神话的东西中国人最容易接受,现在想来,有些东西的确是有来历”。 “食草木之食,鸟兽之肉,饮其血,茹其毛,未有麻丝,衣其羽皮”丁晓东缓缓说道:“如此是不是修仙咱们不知道,是不是仙蜕也不知道,是不是虚宫更不能确定,但是《资治通鉴?元康九年》记载:‘茹毛饮血於叁辰之下,皇天许当扫除患害,立道文為王,蒋氏為内主’”。 皇天许当扫除患害,这句话的意思已经说出了皇帝陛下应当下令扫除患害,可是后世史书,仍然给与茹毛饮血是一种盟誓仪式的注解。 “你别管后世怎么注解”我说道:“你只要相信就行了”。在云南不是和你说过的吗!沙俄海军少校,一个人进入沙漠腹地,找到了黑水城祁连古道,弄走了重达30多吨的古籍,壁画,还有佛宝。他走后一年,一个游方老道带着锤子意外进入三界寺砸墙…… “你停停停”丁晓东极不耐烦。 张春来道:“你要选择相信,历史上的资料不会骗我们的”。 第160话这才是应该想的 “你们在干什么呢?”钟磊和李立明折回来,看见我们在破拆怪蛋,也来了兴致。 李立明不再旁敲侧击,整体过程来龙去脉,钟磊不会详细说出。明哥断定这家伙鬼得很,钟磊口中的三个人想挣这钱,同时也想尽可能利用大家,钟磊心里一定还有事情。 丁晓东气得抓耳挠腮,《资治通鉴?元康九年》上面记载的清清楚楚,晋武帝时期建康寿阳两地就有奏报,‘山中流民进入城贝,性习甚巨,疑患乱’。《晋书·惠帝纪》上也说了,食草木鸟兽之肉,饮其血,衣其羽皮,流民与城中顺民无相安,帝许当出王师。 特别注意一个词汇,顺民。为什么会有如此的称谓,咱们以前就讨论过这个问题,西晋时期,大量胡人涌入中原,所以朝堂之上出现一个词汇,顺民。 书上的记载,已经到了请皇帝出兵的地步,后世注解却生生把茹毛饮血解释成歃血为盟,你说可笑不?更可笑的是宋仁宗时期的科举试题,考的居然是惠帝纪中的注解有关贾南风的内容,美其名曰这道题出自《资治通鉴》。不知道哪来的大才,考卷当中一句‘贾南风乃绝世美女’中一甲解元。 “没错,贾南风15岁嫁给司马衷,是贾充长女,不是美女都怪了,别看后世人写的史书,当不得真”钟磊道:“不管皇帝出兵与否,史书上想隐藏的不是茹毛饮血,不是有这么一支山中流民,很可能是那句‘性习甚巨’”。 李立明大赞有道理,就是想隐藏这一点,性习甚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古人这话有道理。衣食住行和城中居民不同,不可能是这么简单的原因。不管是求仙修法,还是茹毛饮血,额头鼻梁前突呈尖角,很可能是一出生,这些先民就用一种别人无法理解的方式生活,整体看像人类,但是面部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人,能够改变头骨的形状,那必然是一种影响头骨生长发育的生活习惯,而且是从出生就开始遵循的习惯。 李立明仔细盯着面前的干尸脸,重点查看腮部和下颚,“有可能是,吊着脑袋睡觉”李立明道:“否则,不会是这种鼻梁朝着中间长,腮帮子朝后的态势”。 国外的考古有过发现,一个婴儿出生之后,就把脑袋夹在板子里,使那孩子脑袋长得像个大冬瓜一样。道理相通,一定是长期的习惯造成,遇到事情先不要考虑神鬼异能,背后一定有正常原因。选择旁边不远,再打开一个蚌壳垒砌的特别细致,外观比较漂亮的。两者对比,一定会找到原因。 三个人同时抡镐说干就干,一时间热火朝天,蚌壳碎屑乱飞。等看到里面蜷缩一团,怀中抱着一块枯木的干尸,大家立刻发现,两具干尸差别明显。这具虽然也有大脖子,但是大小还在正常范围内,只是像个大下巴而已,发髻在头顶,像个小菇朵,编织物连接的衣物毛皮占了很大部分。最重要的是姿势,抱着一段枯木,脚掌和双手能完全看清。 那不是人类的手脚,脚趾奇长趾甲锋利如钩,手臂短小手掌却长的很,明显不成比例,主要是手指甲,形如拧结的树根一般,可想而知坚硬无比。这样的手脚更像是电视上见过的动物,树懒。 李立明肯定自己的观点,种种表象都说明这些特征是生活习惯所致,手脚指甲很像是一种真菌感染的疾病,类似灰指甲,但颜色更接近黑玉,角蛋白密度要远远高于人类。抱着树枝脑袋耷拉在一边,应该是挂在树杈睡觉的时候死去。 四肢特征和身体比例,显示这些人更加适合树枝上穿行,看脚掌情况,在地上奔跑的话,也应该是接近跳跃那种飞驰,小腿肌肉发达。 仍然是鼻梁高耸,但是这个看上去要好看一些,眉心略宽两眼眯成长条向后,使其很像兔子额头。大下巴和脖子的大包,两个干尸都有,明哥更加确定和生活习惯有关。脖子部位是甲状腺,甲状腺是脊椎动物非常重要的腺体,属于内分泌器官。 甲状腺非常容易患病,自身免疫性出问题,或者代谢方面出现紊乱,都会引起甲状腺肿大和病变。甲状腺病变同时也是一种多系统的综合征,包括眼征,皮损和甲状腺肢端病。就连食物中缺少碘,都会引发甲亢。茹毛饮血的生活习性,真的很可能造成浑身是病,必要的微量元素无法从食物中获取。 “这些东西平时多多用心学习,尤其是男人,内分泌这一块必须要精通,才是女人倾賴的好男人”李立明道。 丁晓东道:“刘宏刚才说,修法先民有一整套修行文化,不食人间烟火,不畏风霜雪寒,不仅发肤血肉,就连行为举止都与人类相去甚远。我想不出,一身是病还怎么修法?”。 得知我们之前一直认定这些东西是求法先民的仙蜕,李立明思考再三,否定这个说法。以目前的观察结论来看,这些干尸是一种生活方式怪异的族群,也可以认定这些现象是怪异族群的葬俗,和求仙之民的仙蜕扯不上关系,更不能说这两具干尸就是仙蜕。 即使是我说的石碑确有其物,也不能确定那上面所说的东西就是仙蜕,原因很简单,传了几千年的仙蜕究竟什么样子,谁能下个定论。 这话说的没错,古籍是古籍,实物是实物,‘仙蜕,余在武夷’,古书上说的在哪在哪没有用,必须说出仙蜕是什么样子才行,怎么升仙羽化不说清楚,可信度就是个问题。‘其貌如生,实已枯槁’,这话也跟没说一样,枯槁就是尸体脱水,已然脱水,怎么可能其貌如生! “看着这两具干尸”李立明质问大家:“谁能说这样的尸体和仙有什么关系,外形接近山中走兽,而且还身穿动物皮毛,身体很多部位已然不像人,不像人就是仙吗?”。 钟磊提起一件事,1961年,在陕西省某地人们发现过一块盘龙石,传说是唐代求仙之人羽化仙蜕的遗物。时间到了大概七几年,有人凿开了盘龙石,发现内部有无数手指粗细的孔洞,中间还有一副人类骨架,当时人们大惊失色,是什么力量将人置于石头之内。 “当时是破四旧,人们一定不知道碳酸钙和二氧化碳是什么!”光头彪子道。碳酸钙沉积不就是石头吗! “如果要是仙蜕,远山老板的资料上怎么只字未提”邵军的话把大家的思绪拉了回来。言外之意,仙蜕是个很重要的情况,远山老板的资料不可能不知道,一个字也没说,只关心下去蹚路。 如果远山的目的是来寻找仙蜕传说,那么只要从入口下来就可以,吕俊不是说了吗!要去下边的活墓,连下面的活墓都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有这些东西。钟磊拿出远山的资料,拿在手里才理解张春来刚才说的,每间房屋的体现精细无余,资料左上角十字标注方向,展现的好像是一个村庄附近的路卡,下角两排长长的日本字不认识。 硬笔绘制的图纸复制件,能看得出来,所有笔画都做到了精简,展现出了村庄全景。奇怪的是印在A4纸上,显示原图的大小比32开要大许多。如此绘制的图纸,显然是军事用途。差不多是战区布防图的一部分,当时日军以主要城市为战区,外围的主要路段布防十分重要。电影电视上的情节是有来由的,我们的地下英雄掌握了敌军情报,最难的任务是离开战区出关卡。一个小小路障,硬闯不过去,是有原因的,路卡边的村庄,往往暗藏好多火力点。 使劲摇晃脑袋,怎么又跑题了。 下地蹚路,拿这些几十年前的军事图纸,远山究竟有什么目的?这才是应该想的。 但是要说一个村庄附近的路卡和地下的仙蜕联系起来,这也实在牵强。钟磊收起资料就走,说别管远山要干什么,要求仙就让他求去好了,重要的是咱们往下走,甩他们远远的。 李立明看着钟磊的背影,光头急急忙忙追上去。从明哥的眼神中,大家觉察出来,李立明和钟磊的每句话,都在试探,这人在南京一出场就牵着大家的鼻子走。我们心里都有一种预感,钟磊这人表面上和我们是一伙,背地里说不定和远山有着怎样的计划。 阿约的灯光下去了很远,地势慢慢下降,空间越来越宽敞,奇怪的蛋都积聚在岩石边的石穴中,开始显得整齐了一些。几个人小心跟在后面,灯光四下游走,空间越来越像山崖横断层,但和普通的横断不一样,岩石纹理都是从左侧张开,向右边伸展开。有好几处地方,站在下面感觉上方有如巨鸟的羽翼,岩石伸展的曲线非常柔美,加上岩石色差更像。 李立明边走边停,好像在脑子里回忆什么事情。邵军悄悄示意我看,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个好大的蛋贴着岩石垒砌,好像粘在上面一样,邵军悄悄对我说,要不要弄开看看!两个人一起偷瞄李立明,这时候都不想打扰他。 “只能等明哥过去再说”我道。 不时观察远处的亮光,钟磊和光头彪子慢慢向阿约靠近,阿约的灯也在四处扫视,在给后面的人做指引。 李立明稍停下来,整理湿漉漉的鞋子。大家聚拢过来,明哥刚才的凝思,一定想到了什么,这时候停下来,一定是有东西要探讨。 “资料上的东西,没下到地下找不到对应”李立明道:“地底下的环境在资料上,都有说明,只不过我们在电脑上看到,根本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鄱阳湖周边的地质情况,资料上说得很详细。鄱阳湖湖区地处扬子地层区构造单元系,南部的进贤、余干、鄱阳和北部的九江等地属第四纪更新世和新第三纪中新世。 修水至德安深断裂,江西省内延长200千米,处于九宫穹断束。修水至武宁属凹褶断束交接部。东至深断裂,江西省内延长140千米,为鄱阳湖所掩盖。靖安至九江大断裂,江西省内延长180千米。永修至武宁大断裂东端延至鄱阳湖畔,为鄱阳盆地掩盖,可见110千米延长带。 第161话紫气东来 资料上的东西咱们看着就像天书,实际上都有根据。丘陵之间夹有盆地,多沿河作带状延伸,同时丘陵多由红色砂页岩及部分千枚岩构成,平均海拔200米。这不就是我们之前看过的照片上显示的,网格状地表丘陵带状延伸,地下千枚岩层断裂的延长带,现在置身其中。 “如果没猜错,往下的路一道都在中新世大断裂中”李立明话说到这,神色并不见轻松。 地下环境没什么大问题,主要是那个钟磊还有很大疑点。 钟磊背着远山的资料,他又看不懂,下来就让大家打伏击。也许他看不懂是假的,但是下来就翻脸打伏击,这个做法可就是疑点。那个阿约说来过这里,这个情况远山知不知道?谁敢保证?话说到这,李立明嘴角露出一丝邪笑。 “远山老板不知道阿约来过”明哥无比自信。如果远山知道阿约来过,他会跟着下来,只要他跟在我们身边,所有芥蒂全都烟消云散,他也能到达想去的地方。不跟下来,说明他不知道有人之前来过。 “关键钟磊怎么知道南京暗店里,会有日本人的大单?”张春来问道。钟磊说他几天前就到了南京暗店,只是他到暗点的时间里,那里可是没有几个南京当地老家伙。他是从哪得知的消息? 问题出在这! 李立明嘴角仍然带着邪笑。“远山没说,他也没说,不代表他们两个之前没接触”李立明道。 但是说到他们之前有过接触,那为什么一下来钟磊就主张打伏击,说是为了那两个死人,大家之间的不信任,那也不对!从死人开始,远山可是没表现出怀疑钟磊,远山的做法更像是委屈一下咱们,让一队人马继续前行。 “大家小心行事,钟磊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李立明说完转首表现出一阵哀叹。 叫我们去南京,李立明的本意是带着我和张春来,投身向伯,因为向伯在南京有一定实力,早年苏老与他交往甚密,而且他本人也向苏老提起过,让苏老给介绍几个高手,就算他收归自己帐下,扩充一下自己的实力。然而那天在暗店,钟磊的出现,让李立明有了一丝警觉,回想起向伯让他带人去暗店,很可能是把我们卖了。 我们是土里人,居无定所没有约束不行,平时我们都在老家伙们的眼皮子底下,做错事有人提点着,衣食无忧。可是一旦发生变故,我们这些底下人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老家伙可以一走了之,可以专心做自己原来的事情,可是我们这些底下人,没有人看管约束总会出事,比如在云南,如果不及时撤离,好几次都要事发,玉香、德臻老人、还有吓得半死的岩双,哪个人出问题,对我们都是灭顶之灾。 李立明深知这一点,所以当时就考虑,必须找个能容身的地方,离土贼的圈子不远,还有约束力存在的地方。 南京,是李立明反复思考最好的地方。不仅仅是自古南京的文化底蕴,更是因为这里的内河码头,于国内来讲,这里是文化中心地带,于外国来说,很多到手土货的外国人大多聚集于此。想做什么事情,得天独厚的地理文化环境,这里都是上选。 而且,在苏老人情往来最密切的几个人中,向伯的情况也是李立明选择这里的原因。 可谁知,向伯一开始就没打算收纳我们这些土贼,叫李立明带人去暗店,就是向伯的第一步,‘让人出现在那里’。 我和老路叫骂,跟向伯的人打起来,只是个意外插曲,有没有打架事件,向伯都会把我们推向暗店大老板,受雇于远山都是必然。 “有人给向伯通了气?”邵军语气带着疑问,也只有这一种解释算是合理。 但这个怀疑李立明转眼就给排除掉,这么短的时间,谁会知道我们遇到了不小的麻烦!除了咱们几个,外人也不太可能知道我有投靠向伯的打算。所以李立明更加愿意相信只是向伯,拿我们做了一次顺水人情。他一定知道暗店大老板有召集一批人的迫切需要,他就把人引到那里,钟磊的出现和向伯有无关联不好说,但是从向伯和当地很多老家伙都知道当时的情况来看,两人也真有可能存在某种关联,毕竟现在人际关系复杂。 “怎么样我都要首当其冲,这人有疑点”李立明向着我和张春来说道:“不能让你们两个范险,钟磊的把戏我去试探”。 “这话就外道了明哥”我急忙说道:“已经走到这一步,有什么未知险情大家都要一起扛,这时候再分散力量,那不没有优势了吗!”。 张春来道:“是啊是啊!量他钟磊有什么鬼心思,五个人一起上去,他也不会耍什么手段”。 “而且我还发现,那个阿约和光头,虽然都不弱,但是对于钟磊,好像没那么大的依靠性”丁晓东道。 李立明也发现了这一点,被分开看管的几天里,李立明观察过钟磊的一些小细节。得出的判断是,钟磊也是一个善于观察别人的人,几天当中,两人无数次发现,对方都在不经意的时候观察自己。 明哥制定战术,叫丁晓东跟着他,两个人去盯钟磊。有机会我们三个把光头和钟磊分开,阿约引路,就让阿约放单,那家伙速度没人跟得上。 主义打定,大家拔腿急行。山崖侧面的通道落差不大,但是行出一段,空气变得潮湿沉闷,光束中也出线丝丝雾气。几个人同时放慢脚步,警惕的观察前方,雾气在光束中泛着微微的紫色。 几个人的光线上下游走,日本灯的亮度不错,深浅不一的暗紫色岩石纹理清晰可见,紫色的光晕清晰无比的印照出来,就是来自四周上下的岩石反光。右边的头上和脚下,岩石中的大面积裂纹就像火烧过的炸裂纹,有的地方张开深深的口子,里面的紫色更深更重。 李立明仔细观察那些开裂口子的岩石,叫大家别担心,带有紫色的雾气,应该不会有毒。 资料上的出现过,第三纪中新世的地下大裂谷,处在千枚岩岩石层当中。千枚岩类在地质学上被定义为粉砂质和中基性火山岩与火山碎屑岩,经低级区域变质作用形成。发育有千枚状构造,在纹理面上常见丝绢光泽和微细的小皱纹,矿物组合有绢云母,石英、绿泥石等,可叫千枚状板岩。 在有色可见光中,紫色是最高频部分,频率比蓝光更高,波长更短的光色。所以紫色在人类肉眼可见光谱中,是所能看到频率最高,最容易分辨的颜色。 “地质上说的千枚岩,是粘土质和粉砂质沉积岩经轻微变质形成,石质当中有石英,绢云母,绿泥石,质地坚硬,打磨后可做建筑石材,纹理面上有丝绢光泽”李立明道:“那么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大面积暴露在露天条件下,表面光滑的紫色千枚岩。同时紫色又是频率最高的可辨色,在雨后雾气较重的情况下,遇到阳光照射,会有什么效果!”。 大家顺着李立明的话思考,雨后的表面光滑千枚岩,一定表面满是细小水珠,阳光照射,光线不能折射出很远,一定在近距离内分散,那么附近的雾气就可想而知,必然是微微带着紫色。‘灵气日升而西归,故紫气东来,然后世帝王求长生必东寻’,古籍中的紫气东来,这时候有点耐人寻味。 如果是雨后的阳光照在紫色千枚岩上,那么折射光在雾气中,加上雾气经久不散,古人眼中的东海仙山,紫气东来,恐怕不是听信某种传说,更可能是想表达别的意思。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吧!”丁晓东道:“刚才你的观点就是那些干尸不是仙蜕,让我们相信生活习惯致使求法先民都有病。这会儿又紫色光是最高频光谱,这你让传了几千年的紫气东来怎么解释!”。 “就是,一下子把‘日照香炉生紫烟’的缥缈仙境给整没了。还能不能给大家留点神秘感了”张春来道:“人家庐山可就在江西”。 “日照香炉生紫烟,说的不是江西,那是日照,在山东好吗!这句说的是山东日照的某个香炉冒出了紫色的烟”李立明道。 我说道:“明哥,以后我自考个大学文凭,就去学地质,一定要找到日照香炉生紫烟的原因,必须证实紫烟来自千枚岩的反光”。 “哈哈哈哈”。 紫气东来可以找到一点影子,但是紫气东来的仙山在哪里确定不了,这些奇怪的蛋只能理解成体现葬俗,非要说是求法先民的仙蜕,诚如李立明的观点,完全不能确信。但是千枚岩在身边确确实实现出紫色光晕,有些东西真不敢说完全无关,只能凭空猜测,千年的古籍记载,被人们理解的有偏颇。 断裂山空朝下走,地势渐渐平缓下来,两侧慢慢变窄。钟磊他们三个在一处伸向山体内的宽敞空地上等待,刚刚走到近前,李立明停住脚步,灯光向上方照去。 只见上方的岩石上,很多土石被密实的挤在中间,很多一条条的白色硬物支棱出来,有的边缘散发出一点点反光。瓦当,被挤得碎成这样,在岩石上土层中弯曲向上,还有一副三角架的模样,但却悬在头上的土石当中,被挤压的很扁。显然是一座建筑物的大半悬山顶,看此形状,被挤碎在这里之前,应该是掉落摔散。 “这里还有座神像”阿约在里面说道。 慢慢走向阿约,才看清钟磊坐着吃东西的地方是一处石台,贴着岩石很窄,不能在上面放置什么重物。但是周围平坦宽敞,那条窄窄的石台应该有别的用途。照此情形,除了被挤在山石里的建筑支架,地表的情况没有太大损坏。 这里倒像是一处院落。 “估计是个练武的场地”钟磊道。 钟磊和阿约中间,是一处由整块岩石雕琢成的假山,起到屏风的作用。照样子来看,应该是个字的造型,虽然基本完整,但我们却瞧不出是什么字。阿约身旁的拐角里,方方正正巨石搭成的神台上面威坐一尊神像,灯照进去才看清全貌。 浑身斑驳青黑,应该是整块石头雕琢,绝不是佛道两家的东西。遍布全身一块块裂纹不知是故意雕成还是后来发生变化,外表和老树皮一样粗糙不堪。头上帽冠边缘很像佛家的,一块块极像树叶整齐围在头上,形状像是佛冠,但绝不是。脑后的头发与奇怪蛋里的干尸颇有些相像,双腿满盘而坐。一手张开环在腹前,一手握拳朝向掌心。姿势无比的怪异不说,身上几乎赤身裸体。 “身上没衣物,那头上的一圈树叶怎么解释,有带的必要吗?”丁晓东问道。 李立明也跟着说道:“这姿势,也很怪”。 模仿神像手势,佛家双手合十,道家捻指,大家无法理解这种姿势有什么寓意。石头雕的没错,但是外形极似老树皮,就连神像的头和脖子,连在身躯上整体和大树干一般。说是神像,实际上说它是树精也不为过。 “上次老板说这叫地仙”阿约道:“是六仙之一”。? 第162话六仙之一 阿约的话让丁晓东恍然大悟,李立明也跟着叹气。苏老一直都让他们没事就看一点古籍资料,古代流传下来的传说,并不都是捕风捉影。丁晓东的家传故事里,六仙之说,由来已久。《太上洞渊咒鬼经》是在北周时期曾经盛极一时的书,流传到唐代这书出现了插图画本。丁晓东猜测,眼前的大树根神像,弄不好是记载中的‘祷鬼’之一。 《太上洞渊咒鬼经》,是后世所称的九大《咒经》之一,也是咒金术的一支偏证学说,作为支撑咒金术的存在。所说的‘祷鬼’,也不是我们想象当中的虚幻人形之鬼。 古代人们关于鬼精作祟和赶鬼杀鬼的做法,相当明显地受到巫术思维的影响。古人信百鬼,百鬼却并非指人死变鬼,而是泛指庚气不散作怪,以及百物精灵在内的所有灵物。 ‘名擎鬼’就是百鬼之一,而名擎鬼更是与人死变鬼,从人从厶的说法风马牛不相及。名擎鬼是百物精灵中的一个,是指年代久远的老房子,一个家族几代人居住几百年,房子中的‘庚气’凝聚,与一家族人息息相通,幻化人形,有的地区人们也称它为宅精,作为百物精灵之一,老宅里有这东西总归不是好事。 “棘鬼、刺鬼、牧鬼等等很多种鬼都不是鬼,或者说跟我们理解中的鬼没有一点关系”丁晓东道:“祷鬼是人们根据心念之力,想象塑造出来的一个鬼形”。鬼神之说都来自信仰影响,古代人们每当遇到天灾人祸、疾病大疫都会以鬼神作怪来解释并加以驱除。 所谓“请咎”之鬼,乃是带来灾祸的一切鬼、精在内。祷鬼正是请咎之鬼其中之一,人们将其具象成型,加以供养尊奉,所谓敬鬼神之心,就源于此。人们每当遇到鬼神之事,首先想到的是敬畏,这很好理解。至于驱除的方法,古籍中也说的很详细‘播灰、自浴以犬矢、桃弓棘矢射之,以及以鞋履投之’。 “喂喂喂!我说的是六仙,不是乱糟的鬼”阿约不满的说道。 “是我没说完”丁晓东道:“马上就到你的六仙了”。 祷鬼是人们想象出来的养奉之物,而六仙之说,是和百物精灵之说同时出现的。两种说法相辅相成,互相解释又互相衬托。百物精灵不是百鬼,不信去看《山海经》中的《百鬼夜行图》,有几个是人死变鬼,那说法根本不成立。‘百物精灵’说他们是鬼,而细细解读,百物都和人鬼无关,而这时古人的‘仙’之说出现,出现的时间刚刚好,不得不说,历史上有些东西,背后的实际用意真的耐人深思。 隋朝初年,隋文帝‘佛道并重’的开明宗教政策,民间出现很多宗教典籍,《隐数坐忘论》就出现在当时,其中有记载‘天地初生,元气始行,万神布法,无有丑逆妖邪不正之鬼’。一句话,就把天地之间万物归神,一切妖邪鬼怪,都是万神布法的结果,只是之前的人们愚昧无知,歪解了鬼神之意,将百物精灵认作了鬼行。 万神六仙之说,就是将千百年的传说中,那些人们一贯相信的鬼神之力冠以仙之名。六仙是总结说法,在《钟吕传道集》当中,依次是天、神、地、人、鬼五仙,其中以鬼仙为最低。 天仙乃地仙厌居尘世,用功不已,而得超脱,乃曰天仙。既为天仙,若以厌居洞天,效职以为仙官。下曰水官,中曰地官,上曰天官。于天地有大功,于今古有大行。官官升迁,历任三十六洞天,而返八十一阳天,返三清虚无自然之界。 而神仙的区分更加严苛。 地仙厌居尘世,用功不已,关节相连,至金精炼顶玉液还丹,炼形成气而五气朝元,三阳聚顶。功满忘形,胎仙自化。阴尽阳纯,身外有身。脱质升仙,超凡入圣。谢绝尘俗以返三山,乃曰神仙。 这里说的神仙,已经具体到能够使用金石之术炼制丹药,‘胎仙自化,身外有身’,仔细想想话中描绘的意境,那不就是分身术吗!已然到了虚幻缥缈的境界。 天仙与神仙都来自地仙,而地仙的身份在五仙当中却比较尴尬。 天地之半,神仙之才。不悟大道,止于小成之法。不可见功,唯以长生住世,而不死于人间者也。地仙是上面天神二仙的基础,却是长生住世不死于人间。可想而知,修成地仙却不能飞升仙班,不老不死,那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分别。 “谁说的,人家地仙可是天庭上面仙家的始祖”李立明道:“到哪都受人尊敬的好不好,地仙之祖的后院都长着人参果,吃一口长生不老,连观世音菩萨自己都说,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丁晓东脸色铁青,李立明看过《西游记》,大家也憋不住笑。 人仙与地仙相比更差。 修真之士,不悟大道,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术,信心苦志,终世不移。五行之气,误交误会,形质且固,八邪之疫不能为害,多安少病,乃曰人仙。 一般修炼至此也很不易,八邪之疫不能为害,多安少病,说明修炼之人已经是神仙之体。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术,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存在了,道法中的术,但凡修成其一,都是通天彻地的本领。 “据小道消息透漏,嘉靖皇帝就修到这个境界”我道:“五十岁之前,嘉靖皇帝在宫中盏茶之间可飞神一周天,宫中哪个角落小太监和宫女说句什么话都知道,而且嘉靖他老人家多年未进汤石,他根本不生病”。 “拉倒吧!”李立明道:“嘉靖为了喝人身大补汤,差点被宫女勒死”。 “哈哈哈哈”。 丁晓东被大家嘻嘻哈哈的气氛给噎到,脸气得红红的。张春来示意大家停止取笑,听晓东说完。下面的内容才是丁晓东重点要说的,鬼仙。 ‘鬼仙者,五仙之下一也。阴中超脱,神象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名。虽不轮回,又难返蓬瀛。终无所归,止于投胎就舍而已’。 “然而要详细说鬼仙,和咱们之前见到的东西可就尤为密切”丁晓东道。 有关鬼仙由来,《武术汇宗》上面记录的最为详细:修持之人,不悟大道,而欲速成,神识内守,一志不散,定中出阴神。此乃清灵之鬼,非纯阳之仙,以其一志阴灵不散,故曰鬼仙。 书中最重要的是后面详细解释的话,‘修成鬼仙的人,形如槁木,心若紫灰,冥心寂照静中寻静。心性冥顽,空寂灭而未灭形神尽定,只炼得强定之阴神’。丁晓东将形如槁木,心若紫灰八个字说的特别慢,大家理解其中用意。怪蛋里的干尸,容貌如生实已枯槁,是目前唯一的关联。 ‘虽曰仙,其实鬼也,古今崇释之徒,用功到此,乃曰得道,诚可笑也’。书中记录说的玩味,诚可笑也,但是传说当中,鬼仙可是最严厉的存在。 “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都是鬼仙”丁晓东道。 除了天神地人鬼五仙,还有一仙,虽然很少有人提及,但是土贼世界里,将剩下的一仙视为最凶。 剩下的一仙是‘尸解仙’,土贼称为尸仙。尸仙属于修炼的方式,也是修炼的境界。‘言将登仙,假托为尸以解化也。解化之道,其有万途,飞精相哺,以汝代身’,这段说的是练法之人即将升仙之前,会预知自己什么都不会留下,所以假托一物。假托一物是指留下一个东西,手印脚印最常见,留下衣服的也有。化解真身的方法很多,但是想想也能理解,但凡是人要登仙之前,心中对世界实为不舍,所以不管真身如何难以留存,都会选择一种方式强行留下印记,告诉后人自己曾经来过。哪怕是造一座空坟,或者留一具假身。 “你是说,‘代身葬’”张春来道。 丁晓东摇摇头,代身葬是确有其说,古籍当中代身葬也有详细记录,但是咱今天碰到的东西和代身葬没什么关系,可以以后再说。刚刚说过的祷鬼,这里岩石当中积聚瓦当,丁晓东开始时觉得这里像是先民修建的土庙,养奉意念中的鬼神。 但是就和先前看到的怪蛋干尸联系起来,丁晓东又觉得神像更像六仙之一的鬼仙,因为书中描绘‘形如槁木,心若紫灰,一志阴灵不散,心性冥顽,空寂灭而未灭形神尽定,只炼得强定之阴神’,这句话的实际解释就是鬼仙心性冥顽,只有练得的阴神,外形有如槁木。 “还有一个佐证”钟磊说道:“五仙之说也好,六仙也好,我们主要看它背后所指。关于修仙,宋代出现过吸风饮露的主张,当时求仙的人们认为天地所遗,皆为纯阳,所以餐风饮露可以行气、通窍、聚气、闭息、咽津、治病等等观念都来源于此。睡山间草地,饮枝头雨露,这和茹毛饮血细想起来没有不同!”。 ‘知细水入天闱,求仙法象如婴儿’,求仙法如同婴儿一般痴迷,一句话就把当时人们的虔诚说得淋漓尽致。 钟磊赞同丁晓东说的鬼仙,和之前所见有着某种联系,而李立明在旁边嗤之以鼻。“神仙之事,人岂能言,言亦不信,不信而习,功岂能全”李立明道:“别忘了,所有关于求仙练法的古籍,开篇都是这样一句话”。明明白白的告诉看书的人,鬼神之事最好别信,不信就更不要修炼。 “哏哏哏哏”阿约在一旁偷笑,丁晓东问他笑什么! 阿约说道:“上次大家讨论的就是六仙,这次又讨论半天,你们觉得两波人说的有多少不同?”。 几个人目光朝向阿约,他也是憋得满脸通红。最后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着说相差无几。两伙人,说的内容只有一点点差别。 “都是半斤八两”阿约大笑道。 飞身跃过神台,在神台和岩石的夹空中间是一条不足一米的过道,过道左侧一堆乱石堆砌堵住尽头。在乱石边的神台下,阿约手指那半米高的黑洞提醒大家,下面就有尸体,肯定烂得不成样子,做好防护。 第163话都是半斤八两 我们所说都是土贼当中流传的故事,阿约口中的上一批人也是如此,只是大家说的内容有少许不同。传说故事,一个比一个说得精彩,就没有一个人注意上方土石当中挤满的瓦当,和空地后的神像,所说明的情况。 张春来左手若无其事的敲击神台,指下神台轻轻回响,满脸不屑说道:“那种东西可注意也可不注意,听听回音就知道,神台下面是空的,而且神台下不是暗室,而是直通崖面当中的一条自然山洞”。 右手指山石,张春来都给大家指出了下边通道的走向。阿约有些惊呆,盯着张春来不知说什么好。丁晓东也同样报以略带轻蔑的微笑:“兄弟你说的不确切,我们不是没注意,而是没时间说”。 身后走过的地方是山体横断层,但仔细观察走过的地形,下来的时候左边奇怪的蛋满布石穴,右边有的地方坐着几个怪蛋,有的地方张开少许土石。这样的地形很容易让人判断成悬崖上未全部暴露的横断崖道。 在南京暗店,李立明查过资料。 江西省的地形以江南丘陵、山地为主;盆地、谷地广布,略带平原。地质与地貌地质构造上,以锦江信江一线为界,北部属扬子准地台江南台隆,南部属华南褶皱系,志留纪末晚加里东运动使二者合并在一起,后又经受印支、燕山和喜马拉雅运动多次改造,形成了一系列由东北向西南走向的构造带。 南部地区有大量花岗岩侵入,盆地中沉积了白垩系至老第三系的红色碎屑岩层,并夹有石膏和岩盐沉积;北部地区形成了以鄱阳湖为中心的断陷盆地,盆地边缘的山前地带有第四纪红土堆积,造成全省地势向北倾斜的地质基础。 千枚岩只是粘土质和粉砂质沉积岩经轻微变质形成,山体中更深处,岩石种类多样,地质构造也很复杂,所以什么情况大家先不说是最好的,不能影响了判断。 “整体是个大盆地,但是第三纪中新世之前是什么样子谁能说得清?”李立明道:“兄弟,有什么发现都不要急于表达,远古时期地形复杂,有人类踏足的时间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必须是地质学家和人类学家到齐才能敲定”。 双手轻浮神台走到后面夹道,明哥说出现下方的洞口,大体可以断定这是修到山崖上的暗道,这种情况古代也是多见,兵荒马乱,佛寺道覌有暗道很正常。只是用个老树精一样的造像压住暗道口,是不是为了跟上面的怪蛋干尸应景!谁也不好说,毕竟古代的人们地域不同,心中所信也不同。 大家兴致勃勃谈论六仙之一的鬼仙,究竟是不是那些东西,并没有证据能证明它们有联系,谈论一下无妨,重要的是关键时刻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我问道:“你说下边有尸体,是提醒我们做好保护!还是什么用意?”。 “当然是做好保护,不然还能是什么意思!很久了烂得应该很厉害”阿约道。 丁晓东蹲在石台上,嘴里嘟囔着梦话一般的咒语,酒爵灯在手中亮起。钟磊他们三个都很惊讶,但是阿约的眼神不同,他们两个只是吃惊酒爵灯在手中没有任何火源就能燃起,而阿约却是眼球快要爆掉一般,面无血色。 “这是小把戏”丁晓东轻笑瞅着阿约:“难不成你认识!”。 阿约直摇头,我看他是不想回答。丁晓东猫腰当先进入石洞,张春来随后跟下去。几个人心里立时犹豫起来,之前明哥想让阿约放单先走,这会儿丁晓东为什么第一个下去?转瞬就明白过来,丁晓东想先下去看尸体。 洞口向下是个小小拐脖,里面石砖规整,由边缘可以看得出来,并不是用机关控制的出入口,而是原本石砖砌死,关键时刻推开的出口。拐脖下有台阶,直接下到石室的最深处,回头看下方向,石室走向正是朝向山体内部。 整体略呈长方,不到两米宽空间狭窄,上方微微呈歇顶。主要是地脚的岩石,暴露了石室原本的样子,应该是崖道上的大坑,内部用砖石结构加固。通往山石内部方向的出口立刻变成山洞,臭味也在朝那边走的途中越来越重。 的确是原始状态的山洞,完全没有修整过的痕迹,边走边带好口罩,阿约和丁晓东的前方,地上出现一个露出一半骨头的脑袋。 地上出现人头,恶臭让人喘不过气。几乎快化成脓水的血肉淌了一大滩,头发聚在上面特别恶心。‘叮咣’一阵乱响,丁晓东一脚踢回来一个头盔,看他俯下身子,尸体应该在它面前的拐角处,恶臭这时候让人快要窒息。 尸体和头居然离这么远!回头看阿约,阿约点头说是他干的,上次冲出去时遇到的最后一个人。 “你真能干”我道:“不知道你这再次回来,心里是什么滋味,有自豪感还是负罪感?你就心里一点不怕吗?”。阿约眼角扬起,神情满是轻蔑。 “8颗子弹没打死我,他是天收的,和我无关”阿约道。 走到丁晓东旁边,尸骸高度白骨化,按阿约说的应该是一年多之前,这个时间现在这个样子大概是腐败风化的结果,恶臭熏天。腐烂衣物所剩无几,只有一个小小的背包还算完整,穿的是登山靴,看身形年龄应该是30岁左右。 在尸骸前边,手枪和两个**落在地上,也是一把黑星。灯光所及之处,还能看到几枚弹壳。阿约说的是真的,**一个空的一个满弹,是在换子弹的时候被飞了头。捡起黑星,没沾上尸解水,臭味没那么大,但也锈迹很厚。 明哥和钟磊跟上来,阿约直接迈过去。背包里还有一点塑料包装食品,李立明狠狠的说道:“再过一百年还是这个样子,塑料根本不烂”。 一个破旧的绿色指北针,仿军用的那种,展开一看和部队里装备的差太远,习惯性的带在拇指上,套环还掉了。钟磊摇头叹气,根本不想在这里多待,破烂被扔了一地。 “你就不好奇如此狭小的山洞,怎么能飞头吗?”阿约问道。 “你那两把刀锋利无比,又有身轻如燕的本领,8枪没打死你,那人的头应该飞,没啥稀奇的!”说话同时抬起枪给阿约看,不管什么原因对那人痛下杀手,这一次你可不要想着杀回去,身后的人可不好解决。 “那要看大家合力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阿约道:“不过照目前来看,和之前的人一样,你们都是半斤八两”。 “哈哈哈哈”我笑道:“明哥不是说了吗!你要选择相信,相信大家一定可以”。死人那里是个拐角,空间虽然狭小,以你的本事很容易做到。要说好奇,我唯一的好奇是你的心理素质的确够硬,自己杀的人,再看到居然一点没有心里负担,正常人想想也该害怕。 ‘这家伙的心要多硬!’。 山洞弯弯绕绕,时而宽敞,地面也时常出现一些大小不一的坑洞,深不见底。行出很远,地形又恢复崖道的样子,只是没有先前走过的那么宽,应该是山体变动砸塌了一大半,一边满是塌落的土石。 方向感完全失去,走在阿约身后我也不能问他知不知道,免得又被他轻蔑。现在不是明哥的策略,我和阿约走在了前面,还要小心他。只能稍稍拖一点时间,等李立明和钟磊上来,想办法我退下去,就可达成李立明预定的队形。 走到这里,心里才算对之前的的地形了然。从槁木神像往上,原本是处在山崖之上坐满怪蛋的崖道,神像下边才是山洞通道。如果没有猜错,再往前应该是暗道联通的某种庙宇建筑。 “猜猜咱们现在的位置”阿约突然回身问道,刚刚想过的问题,果然让他抓住了。地下世界,最容易失去方向。 “这时候问位置在哪干什么?”我道:“只有槁木神像是一个大弯,咱们现在应该是在四阴之地的北坡山下”。 “算你有两下子”阿约的眼神完全是轻蔑。“还是半斤八两,但是你比之前的人强一点,还能知道是北坡”。 山洞通到很大的石穴里,四周完全是自然岩石空洞。当中偌大一根石墩,上下两米多高,粗细足有三人合抱,怎么看都不像是人为凿刻,更像是自然形成的天然大石墩子,让洞穴无比坚固。 绕过石墩,岩石上凿刻出来的落脚孔依次向上,阿约当先爬上去。并没着急上去,等后面的灯光靠近一些,我在石墩子周围敲敲打打起来。 李立明和钟磊慢慢走过来,我还在石墩子边装模作样听。李立明会心一笑,知道我在促成钟磊去跟阿约,这样就可以达成他定的队形。 钟磊的脚踩上孔洞,丁晓东和张春来也从通道中进来,李立明一个眼色,丁晓东跟上去。在丁晓东经过我身边,我的黑星直接塞进他的腰间。 从孔洞上爬上去,几米高就到了出口。大家爬上来,灯光四处游走,不由得一阵惊叹!怎么又是一个石台后面。 第164话又一个石台 陆续从洞口钻出,空间豁然开朗。闪到旁边才发现出口又是一个石台的背身,身后是凿刻出来的石室,可灯光所以之中,不远的面前却是木制厅堂。迈出几步,才回过神来查看钻出来的石台,由后向前,垒砌石台的砖石呈向前倒塌的趋势,满地土石,上边还有一小段神像的腿。 仔细瞧那神像腿,是微弯的架势,只是膝盖中部一段,应该是尊姿势很夸张的立像,没有修饰颜色,判断不出是尊什么神。没工夫研究神像,大家的注意力全在木制厅堂,梁椽与凿刻石室完美相接,只是正堂就有如此规模。虽被压得歪歪扭扭,但并未垮塌,不管是什么神庙,两边垂花门所通的其它庭室必然也是华丽宽敞。 地面是打磨的十分平整的石面,有很小的坡度,必然是修整过的。每根柱子下方,都有四寸多厚的石盘拖载。石盘拖载承重柱子,这在古代建筑中可算得上是要求考究。 木梁上方每隔一米多远一道举架,原本应是平直铺设,此时整体呈倾斜之势。再往上能见到一道十分粗重的横梁,足有十几米长,如果没猜错,那应该叫正脊。另一边向下不远与岩石相接,显然斜面长度没完全放下去,就直接按照岩石走向在其中打孔连接。最上面的木椽破碎散开,瓦片的样子分外清楚,而且大片压着的瓦中漏出泥土,居然是单檐。 正脊单檐,好像在哪看到过!那一道道横梁也应该有名字,就是想不起来。 灯光照回神像腿,张春来说道:“该不会是土地庙吧!”。 丁晓东却认为是土地庙的可能性不大,从梁椽结构采用的木料来看,不太可能是土地庙。这些木梁木柱纹路平直,色泽均匀,好像是槭木,槭木可是比较贵重的木材,同样的要求,使用北方橡木相对来说更实际,运输费用稍贵没关系,反正木料便宜,古人盖房子又不是不会计算成本。 “哈哈哈哈”钟磊笑得前仰后合。 按照道教传说,土地公可是“稷神“之一,“稷神“也就是“五谷神“,与社神相关。‘地载万物者,释地所以得神之由,以象征兴旺吉祥有财气,俗称“土地公粿”。 至于稷神土地庙和五谷神庙,在我国古代也是国家的象征性建筑物。社神、稷神,祈佑兴隆万世,家国富强,康乐太平,与天下民心一致。土地神也是民间信仰与道教神话传说中知名度最高的神之一,他是一方土地上的守护者,是与大地之母形成心念相同并且共存的神。作为地方守护神,尽管地位不高,却是中国民间供奉最普遍的,人们最尊崇的神。 贯穿整个明朝,人们对土地公的崇拜最为兴盛,而且这种崇拜还流传到了其他民族中去。在中国,每年都要举行盛大的节日聚会,对该神进行祭祀,到后来这种聚会就演化成为中国最有特色的现象——庙会,也是一种重要的风俗。 明朝对土地公的崇拜兴起,可不是这么一点点原因。 从洪武年开始,国家施行‘养济院’政策。 明代法律规定:“凡鳏寡孤独及笃疾之人,贫穷无亲依靠,不能自存,所在官私应收养,而不收养者,杖六十;若应给衣粮,而官吏克减者,以监守自盗论。”明代初期,就诏令各府县设立养济院,收养孤老。 至于养济院的政策所有条条框框,细说起来非常复杂。国家设立养济院的一些条款还涉及到官员任用,官员家中有老人,可以就近任职。所以明朝大多数官员一旦到任,首先要巡视的地方就是养济院。 巡视养济院,当地所有持有地契的田主,就是我们所称的地主,都会忧喜参半。这又是明朝《大诰》中的一条,田主要向养济院缴纳‘岁奉’,岁奉也是皇粮的一部分。 养济院的设立,在明朝有一整套非常接地气的规定,首先是养济院的附近,必须是庙会的核心地带,那些供奉稷神土地的香客,奉养之物大多送到养济院。 大明276年,没有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养济院的主事,分内职责就是收养那些无儿无女老无所依的孤寡老人,《大诰》上条文清楚,‘县丞负责一县收讫支出,具表报户部落印,养济院的收纳人数,收缴的税讫和岁支用度,都要向户部呈报,如有遗漏,按监守自盗论’。 到户部落印,这是什么意思不用多说了吧!如果不知道,再回去研究研究‘空印案’。 监守自盗在明朝是什么罪名?还是《大诰》上的条文,‘监守自盗,贪墨罪也,折银十六两者,剥皮嗜草’。法令之所以严苛,原因无它,朱元璋的悲惨童年,注定了收拾贪官污吏的雷霆手段,整张人皮活着扒下来,何止一个狠字。 养济院的附近是庙会,这是明朝独有的一种特色,庙会香客的捐赠布施,往往都要送到养济院,这也是一种民间的调剂。既发扬了民间信仰,又把剩余财富最快最准确的分配到需要的地方,捐赠布施都到了老人手里,这才是那些香客的本意。有钱人做善事,只有这样的环境才能甘心情愿,争先恐后。 “现在知道为什么海外华人,每逢祭祀庙会,都是一身明代风格的汉装了吧!那是心心念念爱我大明”钟磊道:“嘉定三屠,扬州十日,全城男女老少无一降者,这都是有来由的”。 张春来和丁晓东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给他们一个眼神,这种气不能生。不过话说回来,钟磊的表情,确实欠揍,说你就说呗!眉飞色舞那么显摆干什么! 表面上养济院和土地庙的设立有地域关联,实际上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咱们就不去深谈论了,是不是土地庙,真不能用木料来定论,天下民心所信,官家必定尊崇。如果是明朝的土地庙,建筑用料上乘也是无可厚非。只是半条腿,是什么神像都有可能,重点是下面的活墓,我们要万分小心。 钟磊一边说话,灯光也向木梁上方照去,走到了前方门宇位置。单檐最下方,支架一般的开叉整齐密实,其中也渗出很多泥土。面前的整扇门扉,下方门槛极高,门扇可以朝外打开,但是边框已然变形,四边垂花也张开犹如毛刺,土石已经快要涨到厅内。 “果然是斗拱”钟磊道。 “呵呵呵”李立明笑道:“是悬奇,悬空建筑物能是土地庙吗?”。 悬奇是土贼用语,指悬在岩壁上的建筑物,并不一定特指神庙,民居也有可能。悬奇两字只是突出建筑物本身的艺术特点,比如悬空寺。 明哥说到了悬空寺,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以往在电脑上看过的东西,那是我神往的地方。 仔细回忆以往浏览过的网页内容,面前的不应该叫门,它是高檐天窗。原本应该色彩华丽,远观金碧辉煌。至于天窗上的垂花和纹饰,网上说叫透刻木雕,建筑物的主体是木质,梁椽大量采用榫卯结构。至于其它大面积的平面部分,必然采用透刻,能起到美观减重,同时最大限度的保留了木料的坚固性,能抵御强风。 这时候再叫厅不行了,如此庄重的建筑,悬空建造,气势恢宏,本身就意味着很可能是佛、道、儒三教合一的独特寺庙,寺院、禅房、佛堂、林林总总都有可能,此时应该叫殿才对。 上方的一道道间隔一米有余的横梁,现在才想起叫什么,飞跨平梁。悬空建筑的精髓部分就在这里,一米多远间隔,方便人在上方活动,维修更换组件十分容易,而且在正脊单檐的歇山顶下,一米多远一道飞跨平梁,就是一道道加固骨架,让建筑物的上半部分牢不可破。 邵军和光头彪子把神像的腿给立起来,只是弯曲的一段膝关节,外表毫无光泽,泥塑像。没有体现风格的其它佐证,不知是佛道儒的哪一家。 悬空建筑怎么到了地下?暂不用考虑。李立明灯光指向石台,那后面的出口基本完好,石台却是朝一边倒掉,和倾斜的地面有关,木制梁椽还保持着原本构架没完全垮塌,说明当初建造之时就有一定角度。 悬空建筑出现就是一串,在这正厅两边,应该还有同样的楼宇。埋在地下没有腐烂成灰,一是所用木料经过复杂的工艺制作,二是这里气流潮湿,环境允许木质保存。 “不过呢!这里好像两者都有”李立明道:“能深处地下,上方又和岩石紧密相连,这间大殿根本不是动过,石台后的通道就说明这一点。而且更加印证,庙宇原本不是在很高的悬崖之上,应该是湖边或者靠近山谷河床的山崖断面上,高度不是很高,人们往来其中,只能走两侧”。 阿约回过身不停点头,李立明说的没错,那边不远就能看到河床。 “跟住我,前面的路不太好走”阿约说完就从门槛上越过。 第165话前面的路不太好走 阿约越过的门槛,仔细观察不像斗拱下半人多高的窗檐,高矮宽度刚好是两腿间距,厚重的木料,中间微微圆鼓,如此也是建筑本身的一种加固。古人心思巧妙可见一斑,构成大殿的每个部件都有独到之处,这是侧面的门没错了。上方椽子由碗口粗的木料组成,凹槽接口平整如一体,隐隐木纹却能看清是相交成夹角。这叫挑梁,犹如一个大号的叉子,将脊瓦挑开,整齐的夹角,是歇山建筑的明显侧面特点——戗脊。 上面的戗脊非常完整,取决于挑梁的坚固稳定。不同的是戗脊上方,山体岩石一侧的挑梁不是半插在岩石孔洞当中,根本不是借助山岩托举,所有瓦片都在山岩下方。 李立明说道:“单体外墙的正殿,主体歇山连接岩石,这样结构并不坚固,单体墙太弱了”。 高檐天窗的特点,又长又高的天窗,人在窗前打开,目光会随着窗扇开启,一下子飞向蓝天白云之间,瞬间有种置身云中的感觉。所以土贼将落进土中的悬空建筑称作悬奇,管这种天窗叫云窗,指悬奇原本的窗子,用来区分在歇山顶墓室上打开的盗洞,那个叫‘开天窗’。 如果不给两种天窗做个细分,假如遇到粽子起毛,师傅大喊一声去天窗,你知道往哪里跑吗! 李立明说的单体墙脆弱,并不是指哪道墙,而是指悬奇建筑向空一面的主体承重面,只靠几根柱子是不行的。现在涨满了土石,看不出来最外面是什么样子,按照李立明猜测,古人在最外面一定采用很完美的加固手法。 “挑梁戗脊,承重柱子用石盘托起,地面有倾斜角度是为了排水。精心细致的设计,在建造之前需要什么?”李立明问道。 不是简单准备好银子木材,绘制好图纸就可以开工建造。当然准备好财力物力是先决条件,选择在哪里建造才是重点。大家跟着李立明的灯光照过去,半截泥神像腿下的土石,脑海中按照土石堆大小复原石台,想象石台原本样子,高度应该在两米左右,长度在十几米以上。 刚刚邵军和光头立起神像腿,只是膝关节一段,也能判断出完整的神像也有两米多高,差不多一人半。大家心里不由惊讶,神台大小不符合比例,如果十几米长石台上面只有一个两米多高的神像,那么左右两边一定要摆满各种祭器摆件。 李立明的灯光在土石堆上点动,两米高十几米长石台,只是为了挡住后面的入口。 “这里远离人烟,耗费如此巨大建造一个神殿,只是为了开拓一条通往高崖上那些奇怪的蛋那里暗道,我怎么就不信呢!”丁晓东道。 “不是开拓”李立明道:“看样子是想挡住,但是挡还没挡死”。 丁晓东的思路正确,明哥这时候考虑的就是这神殿的用途。花费巨大设计精巧必须由官府来主持,是什么样的情况让官家主持的工程成了堵住通向布满怪蛋的高崖通道?这背后的故事一定很复杂。 在山谷边河床上,建造如此大的建筑物,远离人烟的山中地带,那神像该是什么神就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想必也是一个人们平时想不起来,关键时刻爬山涉水也要膜拜的一个神。天下大旱求雷公电母,不孕不育求送子观音,有病了也要求个什么神。 钟磊说道:“或者是人们根据当地传说,建造的仙家庙。比如当地流传蛇仙,修的蛇仙庙完全有可能”。 古代人不仅仅思想上崇敬神,深挖其根源,也不仅是宗教,佛教是外来的,本土宗教就一个,最早的神可不是来自宗教。而古人心中最早的神,究竟从何而来,从哪里最先出现,没人能说的清。古籍上的记载,只是给神找到一个出处,‘妙万物而为言者,谓五帝及日月星辰,山陵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皆曰神’。古人祭祀祖先,施礼如事神,就是如此。 有神,但是神最早从什么时候被信仰,遵崇,没人说得清。谁要说遥远的古代没神庙,大嘴巴子抽死他。而且悬奇最早出现在东晋末年,虽然没有存世的建筑物来证明,但南朝建筑还是有的,发展也需要时间不是。有了建筑上的基础,修几个山崖上上的神庙神殿啥的,无可厚非。 而且咱们刚才也说了,天下民心所信,官家必定尊崇。不仅是古代官家,就是某个地方物产富饶,经济状况好特别有钱商贾云集那种的,有钱人特别多,出资修个神庙或者祖先宗祠,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没人想去那边看看吗!”张春来在大殿右侧挑梁下喊着,打断了大家的谈论。钟磊看向他那边直皱眉,应该没路。而且阿约早就在这边侧门出去半天,再不跟上,阿约不是等待就是折回。 这种时候背道而驰,张春来一定有他的目的。手扶门槛过去,张春来转身进入侧门外的山洞中。 跨过门槛,前方脚下的石面平整,第一极就和门槛内的地面相差很大角度,是朝向大殿贴着的山崖形成向下斜坡。心中大为不解,悬空建筑之间以侧门通栈道相连,往来期间,必须‘跨飞栈’。 所谓跨飞栈,就是在挂壁的栈道上跳跃行进,因为栈道有的地方石条挂在崖面上不是平直的,想要达到坚固,必须是起伏结构高矮不等。所以人在上面通行,要越过很多起伏栈道之间的低处,那个样子远观就像人在悬崖上蹦蹦跳跳。 说是山洞,其实是被挤在山中的崖道,能有一小部分空间作为山洞通道,正是脚下的悬挂的石条栈道,给撑出一小段。跟着张春来前行一段,好多地方磕脑袋。直到山崖边出现几个石窟,才停下脚步,回头看看来路,走出来好远。洞窟其中有无石雕神像不知道,因为脚前不远就是石窟顶部,栈道低处和石窟内灌满了水,再往前没路了。 “应该是那个阿约说的河床,两边被山石夹死,不会有去路”我道。 “你先别想着这些”张春来道:“那个阿约之前来过,钟磊和彪子来没来过谁能确定!”。 张春来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不管钟磊还是彪子,或者他们两个都曾经来过,那在我们面前掩饰,这就可以确定是图谋不轨了。找没找到他们曾经来过的证据无关紧要,土贼就这个性,怀疑就当事实,张春来把我叫来的意思是,征询我的建议。 李立明之前的话说的多明显,南京向伯是苏老的故交,能跟着远山来此,不是李立明想挣钱那么简单,而是一路至此,李立明都在想着向伯,苏老鬼的故交面子的问题,李立明不想开罪向伯或者暗店大老板。 “这个和咱们没关系”张春来道:“问题是现在李立明对钟磊这三人也是处处防范,当人家钟磊是傻子看不出来,人家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不说而已”。 钟磊看出来不说,那么问题就严重了。 假设我是钟磊,这几个人对我们三个处处防范,我该怎么做?阿约曾经来过,这是最大的优势,而且下面还是活墓,那么,阿约这个优势的力量就要充分发挥。咱们几个人,只要有一点威胁人家利益,肯定要反制,只要等一个时机而已。 时机就是,到达活墓。 “李立明不可能不知道!”我道。 张春来眼中出现怒火,极其凶狠的瞅着我,突然间看到,吓得我神情紧张起来。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张春来轻声道,语气虽轻,但是每个字都咬得狠狠的:“问题是你,还没明白吗?”。 张春来这么问,我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能和他吵起来,让他把话说完。 在云南的酒店里,李立明就说过,王宇敲响房门,苏文本人和李立明他们,顿时明白来者不善。我们三个在云南见面,李立明在酒桌上无意一句话,知道我是初来乍到不久,张春来就知道,涉及到陈东家手下的每个人,苏文对李立明都有安排。 因为在旅馆里,李立明所说的以三个月为限,陈正居的人先联系李立明,说明陈东家和李博生已经做过了最大的努力。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云南的事情结束,李立明把我们叫到南京暗店,那时候张春来就有怀疑,李立明恐怕不是想在那里卖掉一些东西,让我们到位,那里又是会接触到一些背景复杂的老家伙的地方,这个用意现在想来,似乎有很简单。 “让我们两个接触到其他有实力的雇主”我道:“而且那人似乎在我们面前出现了”。 张春来等着我的眼神缓和下来,眼中忽现一点精光,“看来你早就知道”张春来略带一点惊喜的口气说道,可是那眼神却越来越凶狠。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有问题的?”张春来的问话口气冰冷阴森,好像面前之人是他的仇人。 “哏哏哏哏”自己都觉得我的笑声极其变态:“你猜!我是什么时候知道南京暗店里有问题的!”。 第166话你猜 张春来的脸色瞬间变得惊呆,眉宇间微笑,嘴角却露出凶狠的态势,我自己心里明白,此时用这个样子面对张春来,他肯定被吓到。 从云南分开,我去北京的日子短暂,从信阳带着东西去了南京。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走马观花来不及细想。就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李立明不可能安排多少事情。能进到南京下关暗店里去,完全是苏老鬼的故交在做指引,不然那种地方是不可能让土贼随便出入的。原因无它,土里人就是土里人,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张春来收集的消息也印证了这一点,土贼在那里出货,必须有人帮忙进场,帮忙进场的人还不能是实力不济的普通岛主。 坐在包厢里闲聊,所有东西还来不及细想,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突然闯入,告诉李立明,今晚黑珍珠归我了。“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你怎么就没有这个警觉呢?”我道:“而且,人家进门之后第一句话可是问了,谁是李立明”。 张春来仍然是双目圆瞪的看着我,神色惊讶万分。 指名道姓,出现这情况可能有两种前提。知道屋内的人里有一个人叫李立明,应该是那人只知道有李立明这个人,却不知道李立明在不在屋子里,或者说李立明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第一句话就这么简单,拆解不出更多信息。 但是下面的话就有意思了,‘黑珍珠今晚归我’。 能说这样的话,原因是什么? 简单的理解是那晚他点名黑珍珠,而黑珍珠却对他说,对不起啊大爷,今晚一个叫李立明的爷包下了奴家。这种事情有可能,个人喜好,黑黝黝肉呼呼的样子前凸后翘,脸蛋和大眼睛也漂亮,是那种黑黑的田间嫂嫂模样,有的人就是喜欢。 即使是他看上了黑珍珠,非要不可,但是跑到别人屋子里,找一个黑珍珠告诉他名字的人,而且话还说的那么挑衅,这种事可不是经过人脑能做得出来的。即使是他非要不可,这种话让黑珍珠来说不是更好。 事情至此,我的脑袋里还是没想太多,但是光头之后就是钟磊来到,说话的中心围绕着钱。事情发展到此也没有让我多心,也许真有这样冒失的家伙,和做事不知死活的老大也说不定。 “直到第二天早上,李立明堵在光头门口,暴揍他一顿”我道:“刚看到明哥满脸淤青的时候,我还觉得明哥揍他就对了,作为东北人的我,喜欢这性格,不行就磕你”。 然而就在那时早餐喝粥的当口,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对!不管钟磊的提议大家怎么考虑,堵在光头门口揍他,李立明的做法也不像是鲁莽? “那不应该是李立明”张春来会心的微笑,他也注意到这个时间和情节。但是和我一样,事情发展至此仍然不能确定他们有什么问题,只是留下了疑问。 “进山的第一晚,明哥让我和钟磊这俩小弟沟通,当时我心里还合计,李立明说的原因,邵军木讷,丁晓东脑袋里全是没用的,你还鬼精鬼灵,我才是最佳人选”我道:“扎营之后,光头进到我帐篷里说对方的帐篷摆法和自动武器,给我一瓶清凉油,阿约就吊在我脑袋上方盯着帐篷里的我和光头,那时候还不知道为什么我是最佳人选”。 李立明在说我是和他俩沟通的最佳人选之前,还说钟磊这两个小弟不善于语言表达,当时我还纳闷,李立明对他俩也有观察,就得出这么个结论?怎么也想不通。但是顺着这话去想,脑子里又浮现出钟磊这两个小弟,一个告诉李立明黑珍珠归他,一个叫我们把钱全要出来,两人都在我们面前出现,做一些常人不理解的事情,心里已然敲定,他们肯定有目的! 目的是什么无法猜测,但是事情的做法,究竟是出自这俩人本意?还是钟磊的指使? 如果是出自钟磊指使,那时候钟磊还没被控制起来,很可能是故布疑阵,让我们误以为这两个小弟行事怪僻,不和他同步?还是故意卖个破绽,让我们把注意力全放在这俩人身上?总之,受钟磊指使的嫌疑最大。 “这么大的问题李立明不可能没察觉,直到目前没有完整的对策,我不相信”我道。 张春来问道:“那你有对策吗?”。 “你猜”。 仍然是接近极度变态的微笑,引来张春来的怒目而视。我不相信张春来把我引到这里,是问我有什么对策。事情走到这一步,张春来还看不出来,那我可就要考虑一下今后的路了。 不管是暗店大老板,还是远山信雄,又或者是向伯。为了雇人下地,搞出那么大的阵势,这都让我十分厌恶。要说李立明在这其中没有一点干系,我是不信。 能顺理成章受雇远山,李立明一定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一点应对都没有,他的态度是等着发生,而且钟磊的狡猾他早就知道,也不采取任何手段。双方都在藏心眼,尔虞我诈,这种气氛压迫人的神经,而且刀枪在手,这种气氛很容易让人爆发。 明知这种情况,却任其发展,只有一种情况! ‘李立明在等着事态往下发展’。 不管是狡猾的钟磊暗中对我们下手,还是我们受不了这种压迫神经的气氛,抢先对钟磊动手,李立明都不会是简单的等我们先干掉钟磊和他手下小弟。 “他在等着钟磊对咱们动手”张春来道:“你不觉得邵军有点话少了吗!”。 我道:“先别管邵军,咱们单说李立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一定是出于钟磊”。 双方的态度都值得怀疑,还在维持着现状,这不应该呀!按照常理,在就应该有人跳出来撕破脸了,怎么都在装模作样!这么看李立明又不像是单纯的等着钟磊对我们动手,李立明之前可是提了一句,钟磊背着远山信雄的那些资料。 “他在揣摩钟磊的意图”张春来会心的微笑,证明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资料可能是远山故意让钟磊背上的,李立明也有可能在揣摩远山老板的意图”我道。说道这里,张春来和我都不有自主地面容凝固下来,吕俊一路上的表现,此人经验老道,对我们的心思把握的非常准确,是远山给他足够的信任还是怎么!他在远山一行人中的地位显得很特殊。 怎么看吕俊都和远山的那些人有明显的区别,首先他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了解土贼的世界。如果没有他,下地之前和日本人起冲突的情况就有可能发生。这人心思诡秘,说不定钟磊背着那些日文资料,也是他的意思。 背后的事情不用多做考虑,任其发展绝对不是最好的策略,如果人家的目的对我们不利,那岂不是明知是圈套,还故意往里跳。不如就此做个打算,李立明想等事情向下发展,我可没这个雅兴。 “事情发展到这里,有些话咱们两个可要从头再说”我道。 从开始我就和你说过的,帮你查找复仇的线索,我说到做到。但是老家伙们让我们跟着苏老鬼的人做事,你说咱们就坐个顺风车,和李立明他们搞好关系先发点小财,这也可以。但是现在李立明领着咱们趟这浑水,那不好意思,咱们旧话重提,下地是日本人给钱,勾心斗角的钱没人给,所以还是那句话,没挣那个钱不卖那个命。 李立明的心思难猜,钟磊的意图更难猜。事情于己不利,就要慎重考虑,有些时候,千万不能让自己太被动。 “有机会我要动手开杀戒了”我道:“不过我自己还是最清楚自己的软肋,论杀人,我真不行,每每到了临动手的那一刻,总是犹豫,方方面面的原因都要考虑”。 “你不敢!”张春来道。 “听清楚我的话,是犹豫,不是拉怂”我道:“直到目前,我手上还没粘一人血,一条人命案都没有”。 张春来仍然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知道他现在一定在想,为什么对有人在旅馆翻了我的东西无动于衷,是否真的相信张春来所说,不是李博生做的。 “是东家让我问你,究竟怎么想的!”张春来道。 那天的旅馆外,我坐上出租车前往郊区,车刚开动季秋的电话就打给了东家和李博生,李博生在电话里的回答也简单,‘那种事我还不屑于去做’。仔细想也对,若是李博生当时电话打到季秋那里,告诉我马上出城,我也要乖乖照做。 而东家更没理由这么做,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不会在北京逗留。 所以那天晚上,我坐的出租车离开旅馆还不到三公里,东家的电话就打给张春来,无论如何要清楚掌握我的心事,这件事我不可能没有意识。现在说出来,张春来也不觉得惊讶,他早断定我有判断,只是不说而已。 而最让张春来不解的就是我为什么不说,而且他的样子,可能是在想,我连他也不相信。 “你猜,你再猜”仍然用玩味而邪恶的表情对他说道:“为什么我一个字不说?”。 张春来面无表情,这个时候被我彻底吓到。看他一脸木讷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好笑,然而我却不能笑出来。 “还是那句话,帮你报仇,我答应的是绝对做到。跟几个老家伙打哑谜,我可没这兴致,我怀疑什么都无所谓,从现在开始,我绝对不会再出现在季秋面前”我道。 第167话从现在开始 到北京之后,季秋就转达了东家的话,‘风还没过呢!’。李博生也知道我到了北京,这件事怀疑谁都不能怀疑东家和李先生,不愿我去北京,大可以把我堵在京郊就好,拿我的照片去解读,我都进不去五环。出个人跑腿就能完成,翻包的方法实在下作,不可能是东家和李先生。 “你能这么想,已经可以了”张春来道:“可你为什么一个字不说,当晚离开北京?”。 对于张春来的话,我真不知该怎么回答,眼中带着怒火。“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在北京第三晚就被翻包,那个旅馆也是刚住到第二天,你让我对你说什么?或者是你让我当时对季秋说什么?”我道。 当时的情况,我说什么或者是对谁说什么都是多余。告诉季秋小心些,那些人可能盯着的是你,你不觉得这样的话跟没说一样吗!对你更是一个字都没用,我怀疑谁谁谁,这些话有什么意义!东家让你问我…… “等等!”话没说完,我就立刻停下,刚刚说的那些东家不可能不知道,让张春来跟个膏药一样的纠缠不休,肯定暗有所指。 “东家这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张春来的笑容也开始妖邪起来。“这会儿该轮到你猜了”张春来道。 那种妖邪笑容,分明是奸计得逞的样子,刚才他说我能这么想已经可以了,可是为什么一个字不说,是故意引出我的真话。 “现在先别说我怀疑谁,没抓到人说什么都没用。现在应该考虑这趟活儿该怎么干!”我道。马上转移话题,再纠结下去,难免又是长编大论,不如马上摁住话茬别说了。不管张春来是不是想听到我亲口说怀疑季秋,就用没抓住人来搪塞,季秋是学生,是很容易被盯住的目标,一个很容易被盯住的目标,她的问题不就难说了吗!你可以怀疑到她周围的人,根本不能怀疑她本人。 也就是说,有人盯着季秋,谁出现在她身边就会被盯上。可以怀疑她身边所有人,但却不能怀疑季秋本人有问题。而张春来也明白我说的重点,季秋是学生,咱们不能在她身上做文章,顺藤摸瓜,东家也不会允许的。跑到东家跟前说,季秋被人盯上了,那种蠢事还是别做。 季秋是东家的学生,校园课堂,还用咱们去告诉东家,他的学生被人盯着!容易挨大嘴巴子知道吗! “这么想也有道理”张春来道:“不如就此打住”。 “你终于想通了,不管东家为什么那么关切深挖我的想法,一旦影响到东家的身边环境,可要注意了!不如从现在开始,你就对东家说,刘宏什么也不说,所有怀疑猜测深藏在心里,而且最近和李立明他们走得很近就行了”我道。 perfect! 在云南我就想如何靠近李立明和丁晓东,还对张春来有所避讳,不能让他觉得我有改弦易辙的嫌疑,从此不再上心给东家做事。现在好了,从现在开始,可以大张旗鼓的靠近李立明他们,明目张胆改弦易辙。 张春来盯着我的眼神全是不解,为什么要告诉东家,我和李立明他们走得很近?那样不言外之意不就是张春来对我没什么掌控吗! “要我说,你还真就别再费这个心思了,你真不行!”我道:“知道我去北京的人有你,也有李立明他们三个,额!不对,是四个”。 一切麻烦的开端都是王宇的出现,而王宇的出现和苏老鬼又脱不了干系。王宇敲响我们的房门,是谁将我们的住址泄露出去的?一定要从苏老鬼的人查起!我在北京被翻包,也要认定是和苏老鬼的人有关,这一点紧咬不放。 只要我寸步不离李立明左右,说死了我都是在追查王宇的事情,在东家眼里,想认为我不做事都不行。 张春来拍手称快,这么做最稳妥。 如此回答东家,由不得他不信,也不会没事总是盯着张春来的动向。如此回答,我们一直在追查王宇的来龙去脉,就守在李立明他们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发现,就像这次被翻包,我认定是李立明他们出了问题,咱们本家一点事没有,每个人我都不怀疑。 “就这么办,如此一说,日后东家也不会总是担心咱们两个的思想问题”张春来道。东家担心一件件事情太复杂,我会产生抵触心理,一旦甩手离去,留下张春来一个人。那样的话,东家不会让张春来继续和李立明他们合并,那样所有的追查方向消失。 再也无法找出本家的内鬼。 张春来说到这里,我才感觉出来一直追问我这个问题的本意,原来是怕对我失去控制。至于我被翻包生不生气,怀疑某某人,人家不关心。 “对喽!怎么想的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对策”我道:“这些问题你决定好了,现在咱们来说这个问题”。说话间,我将枪摘下放在地上。 1964年式7.62毫米三**锋枪,微光、微声、微烟,是六十年代研制的特种装备。那时候说特种作战不准确,我军是80年代才出现真正意义的特种部队,那时候的武器是用来装备战术侦察分队的。这枪产量很少,就是军队当中也装备不多,当了五年兵的我也只在部队报纸画册上见过这枪。 远山信雄是个日本人,怎么能搞到这么多如此稀有的精良武器,而且还有冲锋弹,知道冲锋弹和普通手枪子弹的不同吗!那也是很稀少的物资,怎么会跑到远山信雄,一个人本老板的手里? “南京暗店的大老板”张春来道。 这也是我想说的,只有南京的大老板,才有这个实力能搞到这样的武器。至于民间能不能有这样的武器,别去深究。暗店的大老板,能使用如此力量帮助远山信雄,是不是人家的人际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搞到如此精良的武器,带着那么多侵华日军的照片资料,这地方还是个摆满装着先民干尸奇怪的蛋的地方。 “奇怪的事情在咱们眼前略过,和所有事情看起来没有直接联系,只是因为咱们没抓住关键的节点”我道:“现在能够安然无恙,没被后面的人追上,说明吕俊的话还算数”。 现在吕俊的作用显现出来,这是远山的本意,吕俊用他的方式达成。难怪人家日本的经济发达,看看日本老板的用人,真不是盖的。上山的当晚用帐篷摆下监视阵形,直到早上死了人再次进山,吕俊才出现在我们眼前,一举一动都跟着我们的心思走。如果没猜错,吕俊那个时间出现,不是远山老板本意,是吕俊自己挺身而出。 张春来说道:“他毕竟是远山信雄的人,如此也不能排除这些就是他的设计,他可是土贼当中的老手,他能主张让日本人分武器给我们,在远山手下想必也有一定地位,和我们不一样”。 仔细想张春来的话也有道理,让远山安排别人摆下帐篷的监视阵,让所有人起争端之后再从中协调化解,也算是一种驾驭人的路数。这样想来,我们现在做的就是吕俊和远山所安排的没错,可是目的究竟是什么? “目的就是咱们现在做的”石阶上方传来李立明的声音。 一屁股坐下来,李立明就迫不及待的说起来。从下来开始一路走出好久,萦绕在李立明心头的就是远山的目的,要说送人下来蹚路,真就没必要隔上一夜的时间。可为什么放我们走一夜,原因就是因为死了两个人,我们不愿意和远山找来的其他人同路。这才给了吕俊和咱们搭话的机会,让吕俊促成了咱们先行下地,而且还给出一夜的时间。 以这样的方式送我们先下来,反而存在更多的风险,已然怀疑我们杀人,闹得很僵,就不怕我们在地下制造陷阱打伏击什么的! 怎么想都不对! “还记得刚下来的时候,钟磊叫咱们打伏击吗!”李立明道。 想到了钟磊,又想想吕俊送咱们下来。李立明有个猜测,如果八个人下来就是远山的本意,可是送人下来有什么用呢!资料上说‘下边有个活墓’!让我们先在里面先给探明白了? 这么想还是不对! 远山信雄的本意可能不是送人下来,也许真相是想送下来的是什么东西。 资料! 我和张春来同时说出口,可是话音一落,立刻又觉得不太可能,那些东西能说明什么问题!“真就是资料”李立明点头道:“也只能是资料还算有点送下来的意义” 明哥从背包里掏出远山给的信号交换台,扭开开关,故意在水里浸一下,放在台阶上。三个人哈哈笑起来,这种东西在我们手里没什么用。 转首明哥的态度就沉静下来,用有些严肃的语气说起来。南京下关的暗店,苏老在这里耗费了很多资源维系人脉,向伯和苏老的关系照现在的情况来讲,李立明也难以定论。来南京找上向伯,说明有几个兄弟想要寄居在向伯门下,向伯当时答应得很好,可是没想到后面的发展那么戏剧性。 苏老以前来的时候,无论是向伯,还是暗店的经理,彼此称兄道弟,感情和亲人一样。当然暗店经理不是我们见到的大老板,而是个平时打理暗店生意的人。李立明早就清楚这些人的心性,当初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让向伯收留这几个兄弟。 向伯满口答应,叫李立明把大家召集起来。以为让我们带上东西来暗店出货,是想让哥几个拿些好东西抬抬眼,给自己涨涨身价,没曾想向伯把大家推到暗店大老板手里,李立明认定向伯把哥几个给卖了。 “咱们这个状况,说世态炎凉太早,说身不由己不对”张春来道:“干脆什么也别说,从现在开始,照咱们自己的路数来”。 明哥也是无可奈何,即使这样也不能去找向伯撕破脸皮,况且咱们现在这个处境也没什么不对,受雇挣钱,咱们也是情愿跟来。再说,回去找向伯也没什么可拿来当做理由的说辞,人家没拿咱们的钱。 第168话按照路数来 “怎么说都是我带你们来的,你们的身家安危我都要扛着,不能让你们涉险,不行我就要抢先动手,不让钟磊坐庄,那些资料在咱们身上也可以”李立明道。 明哥说的含蓄,不让钟磊坐庄,意思就是干掉钟磊,直接抢来那些资料。先开杀戒,也是我刚才就想到的事情,只有找准机会干掉钟磊一个人,才会让其他事情好办。想要避开阿约很容易,那家伙速度快,光头彪子只要下了枪,他没有任何威胁。 想象没什么难度,实际操作又不太容易,不被阿约和光头看到,这种事又不可能。钟磊根本不会让自己落单,他是高手,怎么可能让自己落在自己人注意不到的地方的。所以杀戒一开,要干掉的就不止一个钟磊,有可能他们三个全都要干掉。 “咱们的顾虑太多了”我道:“有威胁就要消除,因为光头和阿约就不杀钟磊,那不也是不实际吗!就凭他跑到咱们屋里说想挣这个钱,他就应该知道,挣钱也是要有代价的”。 “代价他肯定要付出,我只是想在他嘴里再弄出点东西来”李立明说完,起身准备上去,同时不断自责。南京不去好了,惹得一身不是。李立明能这么说,也只是安抚一下我和张春来,能走到这里,李立明就差一句话说出来,远山的目的有问题,而且钟磊在主场做着远山的事。 回到大殿,丁晓东问下面的情况。 李立明口若悬河,说跨飞栈直通水里,当初的判断没错,就是河床附近的山崖断面,离水面不太高。问题是水,虽然平静,但却有些浑浊,应该不是压在地下的水流,更像是上方土层和岩石渗透下来的地表水,地表水渗透下来本应清澈,那水的浑浊不是水中杂质,应该是其它物质发酵的原因。 我们三个上来,钟磊起初还坐在门槛上听我们说话,随即转身进了侧殿外的飞栈石阶。李立明给邵军一个眼色,和丁晓东靠近了门槛,邵军转身叫光头继续,两个人把大殿里倒塌石台的碎石往洞口下猛砸。 我也过去帮忙,同时和他们两个商量,全部堵死还不行,要尽量做到人能过来,还不太好过那种,上来之后看下周围,觉得洞口情况属于正常才行,不能显得像是故意给填的。 忙活了好半天,张春来在门槛上招呼大家,明哥和丁晓东已经进去,咱们快点跟上。 前路并非通直,而是出来侧殿门廊,两边的镂雕门花大部分风化成木灰掉落,就在脚下石板栈道上,人走过去轻轻卷起。行出很远朝左拐出大弯,张春来根据左手的山石回声,断定这是盘在山崖鼓肚上的栈道。山体回响异常沉重,想必岩石也是巨大无比,而且岩石密度超高。 “你说,这水只是附近有河床那么简单吗?”张春来问道。和那边的情况相同,飞栈上的台阶跨度大不说,而且上下位置毫无规范,有时朝下跳出十几米,突然前面就出现向上的台阶,台阶之间最宽的地方,水平面下一点还有石面,明显是后来的积水,需要手脚并用才能过去。 “大哥,你这么问我都不知道你想问啥”我说道。 光头彪子在后边说:“水贴着山崖下来,原本水位应该高于山崖上,应该是瀑布没错”。 “结论别下的太早”我道:“是不是悬空建筑旁边就有瀑布咱们别说的太早,瀑布在岩石上可是会留下痕迹的”。 虽然瀑布被称为跌水暂时性的现象,但是长期水流冲刷,石头表面必然光滑,在岩石断面一定会留下水痕。 “那些装着干尸的奇怪大蛋壳,没准真是古代求仙练法的先民”光头彪子说道。庐山就在江西九江,有关庐山的传说咱们来之前查阅过很多,什么周威烈王时期的匡俗先生,在庐山学道求仙。俗、续二字罔音,俗字是误传,称匡俗为庐俗或者匡续的传说到今天也没停下。秦始皇在为自己建造陵墓的过程中,见骊山的那一角变成了一座脱离秦岭的孤山。所以秦始皇拿着神鞭把那座孤山抽打到了鄱阳湖畔,后来那座山就成了今天的庐山,古籍上这种传说也有。 关于庐山由来的种种传说咱们权当笑话来听就好,但是传说当中有一些信息还是要注意的。 光头彪子的灯光开始贴着崖面,并不光滑的岩石表面,集束性很强的灯光由下向上照去,一条条朝上弯曲的白线像鱼鳞一般相连。灯光所及之处,几乎垂直的山崖巨石犹如一片大鱼脊背,仔细辨认,那些白光很像什么东西的反射光。在石灰岩里面,含有二氧化碳的水,渗入石灰岩隙缝中,会溶解其中的碳酸钙。这溶解了碳酸钙的水,从洞顶上滴下来时,由于水分蒸发、二氧化碳逸出,使被溶解的钙质又变成固体。久而久之,水流冲刷形成的气泡,使接触水的岩石和空气隔开的部分有了色差。 一条条呈现鱼鳞状的白线,就是固化的碳酸钙。 ‘还真是瀑布下的岩石!张春来的观察力可以!’。 “若不是提到瀑布,之前所有求仙练法的先民线索还联系不起来”彪子说道。‘飞火流金’,古籍里的四个字,可是多有出处。 几年前彪子从一个老者那里听来,关于瀑布的古诗不止‘飞流直下三千尺’,李白他老人家也写过‘半与银河争流,腾虹奔电,潈射万壑,此宇宙之奇诡也!’。更有张九龄的‘万丈红泉落,迢迢半紫氛。奔流下杂树,洒落出重云’。古人诗句不胜枚举,但我们要知道,古人给我们描绘的并不是画面,而是仙境。 古人用万丈红泉落的优美诗句,给我们描绘出的仙境,就是飞火流金,学名火瀑布,而且是古代的瀑布特有的景观,只在日落时分出现的美景。 “等等”邵军问道:“庐山瀑布现在也有,你说是古代瀑布特有的景观,这话什么意思?”。 “你先别打岔,让他说完”张春来道:“彪子说的是仙境,你不要纠结火瀑布”。 咱们来之前查到过,古籍上最早出现庐山瀑布的记载就是‘周威烈王时期的匡俗先生,在庐山学道求仙’,重点是这句,你别聊跑题了。就这一句话,道出了古人找庐山瀑布不是为了开发旅游项目挣外汇,而是求仙,先让彪子聊聊仙家的事。 “想说清楚求仙的由来,有几个关键的时间节点要搞清楚,秦始皇和西周建立之后的周天子们,寻仙之路就是由他们开始的”彪子说道:“世人皆知秦始皇派遣徐福东渡,世人也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徐福为秦始皇寻仙,仅仅是坐大船出海走了而已”。 “哈哈哈哈”我们大笑起来。 这事就不用刻意强调了,我们又不是不知道,徐福的上船资格,就是之前为秦始皇找到了很多东西,而且是无限接近成功的那种。 《史记》的内容可信度不高,但是自秦以来的记载还是有些根据。《史记》上记载,秦始皇黄河祭天,徐福为了祭天大礼找到过传说中的‘大禹九鼎’。书上原文绕口,咱们只按解释出的意思来说,祭天大礼还没开始,徐福就跑路了,速度比追兵还快,气死人的那种。 有人估计,徐福可能是利用快船,从黄河水道一路飞逃至黄河入海口,坐船走水路总比岸边的马跑得快。假传圣旨之后,登大船开往东海。照此一说,徐福好像是被追着逃跑,这话毫无可信度,但是从徐福一去不返来看,也倒是说得过去,没做亏心事,干嘛不来面圣?咸阳是你的第二故乡,油泼面不想吃了吗? 这个亏心事可以从两方面考虑,一是徐福找到了长生之法,自己找个好地方隐遁去了,他清楚始皇帝的性格,在他长生不老之前,肯定绝了后世所有人的长生机会,根本不会留徐福在世。二是他没找到长生之法,怕皇帝怪罪满门抄斩,祭天之后嬴政也要一命呜呼,所以干脆,趁着始皇帝去黄河的路上,直接开溜。 光头彪子从老者口中听来,那些大鼎上的文字特别绕口,彪子只记住了开头,‘东仙,流金飞煞,帝开天,火入瑶’后面还有很多,有的一段话当中突然出现一个字,老人家说那一个字解读起来就可能是一整篇文章。记都记不住,更别提理解。 “先秦的古语,字句诘屈聱牙晦涩难懂,想读通顺都难,更别说理解,这是老人的原话”光头彪子语气徒然变得伤感,想必那老人家也是他关系亲密的人,视若长辈的那种。 徐福给始皇帝找到大鼎,这件事记载于《汉书》当中。对此,我们先不要确定那是不是秦皇祭天的实物,只当做一种参考,《汉书》上对大鼎的那段话内容有过解读。流金飞煞,就是飞火流金的火瀑布。那句话的解释是: ‘东海有飞火流金仙山,自盘古开天,天火落入瑶池’。 “停停停,彪子咱们停一会儿”我道:“咱们别说始皇帝和徐福了,那俩都是大骗子,咱们说说传说中的大禹九鼎”。 第169话飞火流金 至于盘古开天和帝开天,彪子也是琢磨了很久才弄明白。史书这东西想弄清楚,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至于汉代前后称盘古为帝的说法,也的确存在过相当长一段时间。所以帝开天的解释也算合理。 ‘帝开天,火入瑶’的解释,也是根据后面的话反回来解读出来的。光头彪子停下来,脑海中仔细回忆那段原文,好像是‘众接真阳入虚’,光头彪子不敢确定记忆有没有错处,所以话说地也是时断时续。 据老人家讲,这些晦涩语句,很可能是先人在大鼎上抄录而来,大鼎如果是真的,那时候的人们不可能知晓其真正的意思。 “等等!”我打断彪子的话:“根据你刚才说的,东仙,流金飞煞等等语句,从字面上来看,不像是大禹九鼎出现那个时代的语句”。我记得明哥那时候说过,有关大禹治水时期的洪水记录,也是汉代书籍上的记载,‘九州裂,天地崩’这样的词汇只会出现在汉代。 因为《山海经》在史学界公认成书是在夏朝,夏朝的文字语法不可能像汉朝。所以我猜测,老先生对你说的应该是那些大鼎上记录的字,可能是汉代人根据理解记录下来的。而并非大鼎上的原文,因为据我猜测,汉代人不太可能看得懂夏朝文字。 《山海经.海内西经》记载:开明东有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夹窫窳之尸,皆操不死之药以距之。 先别管这是一起恐怖的起死回生事件,咱们先说这样的记录方式,语言文法,绝对是汉代才有的,不可能是夏朝的文字体系。说到《山海经》,我又想起其中一段《海外南经》当中的话:不死民在其东,其为人黑色,寿,不死。一曰在穿匈国东。黄帝命巫彭、桐君处方盄饵,湔浣刺治,而人得以尽年。 这又是一段话细思极恐的内容,比那起死回生还要可怕。 “你等一下”张春来又打断我说的话:“金彪说的是老人家讲述,是按照事件出现的时间来分析,而你想表达的是事件当中出现的大鼎和史书资料的顺序”。 “对对对”我拍手说道:“我就是想说这个,可是一说起来就扯远了”。 首先出现的东西是大禹九鼎,出现在了秦始皇祭天仪式上,而当时的并没有真实的文字记录。对此事所有文字载体,是汉代人根据传说写就,‘东仙,流金飞煞,帝开天,火入瑶。众接真阳入虚’。 对于这样的记录,当时并没有详尽的解释,只是根据后来其它古籍上所有关于飞火流金的记叙,想象对证出来的解释。光头彪子频频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彪子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只能按照当初老人对他讲的来说。 ‘仙山之东,法众三关自有为入无,知意而归于虚。渐法也!’。 这些话解释起来的意思就是,在仙山东面的求仙之民,心中早已没有世事观点,心中一切都属自然,此等才算是刚刚入道。 ‘常衣一衲,二三月一食,山野其行如飞’。 求法之民终年只有一件衣物,每两三月吃一口东西,在山野间行走接近于飞。而且两三个月才吃一餐,他们遵行的是每年十个月的古老历法,一年只分十二节气,每月三十多天,细算起来百日左右吃一顿。而前面的一句三关自有为入无,知意而归于虚,也就是说清出了,求法先民根本和人类的生活习惯不同,思想与行事方法和动物一样。 这一点在后面的一段话中准确呈现。 ‘以我之魂,入天地万物之魂,天地万物之魄。譬如木之为物,可接异木而生,也可生为一木。观飞火流金,志诚于雨露,神魂游仙外,接天地真阳虚无之机’。 以我之魂的书中解释是精神力量,用我的精神力量凝聚天地万物的力量。木之为物的解释为,如果一草一木也有自身力量,那我也是一草一木,也可以和一草一木共生。也有人理解成求法之民的生活就在山洞和树上群居,身体结构和常人有异。而后面的一段话才是关键,这些求法先民,每日以虔诚的态度观看飞火流金,志诚于雨露,神魂游仙外,雨露是形容飞渐开的水滴,水滴打在身上脸庞,求法先民也是一副神游仙外的样子,无知无觉。飞火流金就是火瀑布,在求法学说中,此种观看火瀑布的群体行为,是一种迎接天地真阳的方式,如沐真阳的说法估计就是这个由来。 “联想一下西方宗教的受洗仪式,有没有共同之妙”彪子说道。 明哥之前说的先民可能从出生开始就在树上睡觉,才导致头骨生长变形。肖金彪的说法是有这么一群爱看火瀑布的先民也是在山洞树上生活,百日左右食一餐,可能就是说的风餐露宿茹毛饮血。 两个人的说法切入点不一样,所指的样子都不能直接说明那些垒砌粘合的怪蛋来由,一切都不作数。至于求法先民的学说支持,照彪子说的来看,的确是有一整套完整的学说。但我的理解,这一套完整的学说,是出自汉代的人记录,真假程度难定。 ‘只是根据这段古籍内容,后人反向推断大禹九鼎上的话,火入瑶,众接真阳入虚是形容先民观火瀑布的样子’。 这就对了!太爷的故事里说过,长久以来土贼中有一种传闻,大禹以一鼎象征一州,并集九鼎于王城。鼎身铸有铭文,以九州各部文字记录九州先民始祖、姓氏、宗祠、习俗,象征万古华夏,九州归一。秦始皇统一的是国家,黄帝统一的是民族。 而我们刚刚理解的记录求法先民,事实上也并非是求仙练法,从字面上看只能理解成习俗,毕竟最后一句‘众接真阳入虚’并未解释真阳是什么!入虚又指什么!这话就好比有的人喜欢看星星一样,在别人眼中那是在吸取日月精华。 火瀑布被冠以飞火流金,把那种先民观看火瀑布的情景填加了求仙的色彩,把生活方式和仙关联起来。明哥说的对,这样说明不了什么,咱们也不能强加联系。 彪子说道:“如果水量充足,空气也是最原始的状态,空气中完全没有任何杂质,在日落时分无风的情况下,落山的太阳与瀑布形成一定角度,瀑布就会发出红色光芒。很重要的一点是空气中没有任何杂质灰尘,这样的条件在今天根本不可能有,所以火瀑布在今天很难看到,有也是偶尔出现,能看到一次火瀑布,那是天选的幸运儿”。 “一百多天左右吃一顿,每天观看火瀑布,这样就是求仙!我怎么就不信呢!”邵军说道。 我说道:“你不信的东西早就有了,其貌如生,实已枯槁,古人早就不信,但却偏偏要写。都已经形如枯槁,干巴木头一般了,还其貌如生”。 张春来在一边瞅着我说道:“想不到你还研究过巫彭和窫窳之尸这么恐怖的故事”。 “你可真他吗烦人”看到张春来那鱼泡眼,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大家说信不信的问题,你跟我提什么巫彭和窫窳!小时候我们哥俩不睡觉,就指着老爹的鬼故事入睡,我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不听话,用明哥的话说,谁还没个天真烂漫的童年”。 一边说一边眼角朝彪子使劲,告诉张春来,现在不是我们想讨论什么东西,是尽可能拖住彪子,看钟磊着不着急往下赶路。 “那小宏哥说的,不死民在其东,人黑不死什么的又是怎么回事?”邵军问道。 心里狂赞不止,邵军问得正是时候。反正我正想借着大家闲聊之际再拖一点时间,阿约一个人在前面那么快,肯定是钟磊的授意,钟磊却不急于赶路,是想让我们去追赶阿约。有什么目的先不猜,就是不能让他得逞。就让明哥和晓东去跟着钟磊,我们拖光头彪子一个人就行。 马上给邵军和彪子解释,我们今天看到的《山海经》,十有八九是汉代的重录版。《山海经》成书于夏朝,虽不太可能是甲骨文,但是字体绝对和汉代不同。这么说是因为,史学家的广泛推定,夏朝可能有一套完整的独立文字,不同于夏朝之前和之后每个时期。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山海经》中有一段记录中山国和一目国的内容‘干,未殳,厷果一复生’。我只记住这么几个字,干是《山海经》中记录一目国的国主,他的妻子叫果一,这个故事内容是,一目国和中山国打仗,干身负重伤,但是没死,回去和他的妻子果一同房,再次从妻子的体内生出,厷果一复生,也有人根据字面意思理解成干和果一同时重生。 我本人也倾向于共同重生,前面说的巫彭和窫窳之尸,也是起死回生的故事。也正是因为这些东西说的不清不楚,所以我才深信不疑,我们现在看到的《山海经》,是汉代重录本,并不是夏朝原本。 第170话黑不死之民 能够生出成年人的果一,原文中并未说她的身份,只说她来自东海之外,甘水之间。生出成年人我们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山海经》上还有个生出十个太阳的女人,这都不新鲜。关键是不死之民,在汉代绘制的《山海经》地图上很难找,咱们就不细说了地图了,重点说那黑不死之民。 ‘不死民在其东,其为人黑色,寿,不死。一曰在穿匈国东’。 这句话最先出现在《山海经.海外南经》,上一句是‘交胫国在其东,其为大交胫,一曰在穿匈东’。两句连起来是说两个地方的方位,不死民在交胫国东边,但是大交胫和不死民都在穿匈国东,可见穿匈国应该是较大的国度。 全篇《海外南经》上的国度都用‘在其东’来表述,让人不禁产生一种错觉,所有《山海经》上的国度都是排成一线。其实不然,要说远古先民的生活环境和今天大不一样,全是山林野地不说,而且山林当中的树木花草,也不是今天我们眼中的树木花草,今天我们能看到的只有寥寥无几的云杉,远古时代,漫山遍野都是巨株裸子植物,百十米高的参天大树随处可见。 而且远古人的方向感可能也存在问题,中华先祖黄帝战蚩尤,指南车的故事不用我多讲,久经沙场的战士们还需要指南车!那可不是因为蚩尤会魔法,揭起漫天风沙,更多的可能是天有十日,十个太阳那时候还在,想象一下天上十个太阳,在一个巨大的手术室灯光下作战,四周全是参天大树,而且天上还有沙尘暴…… “行了,别扯了”张春来道:“你就说黑不死之民”。 对张春来的不耐烦,我是无可奈何,只能用略带叽歪的语气说:“等着,说什么事之前不要先构架故事的背景情况吗!”。 《山海经》的夏朝原文找不到,只有汉代按照先秦时期的遗本抄录,这一点不用质疑,今天我们能看到的最古老版本,不管是竹简还是丝帛,很多文字当中都有大量的方块空格。从《山海经》上那么多的空格之处,谁能给我解释一下,是汉代人还有没发明的字!还是有看不懂的字!留出空格是什么意思?留待日后还有新发现吗? “全都不是,那种事就和今天的小孩子学新字一样,照葫芦画瓢还不会吗!只要有笔画,只要快还能看清原来的字体,照着描下来总可以的,之所以用空格,就是原本的成书上,有很多字,根本就看不清”我道。 “或者是说,《山海经》原本残破不堪”光头彪子说道。 呀哈!想不到肖金彪的思维很敏锐嘛!这也是我要说还没说出口的话,相传,《山海经》找到的时候原本就是破破烂烂,而且还不是我们想象中的竹简书籍等等,可以拿在手里的读物。 我和彪子两个人击掌庆贺,这也算是一种小小的默契。 “晓东不在,说了没意思,要不然我再送你们一记猛料”我道。 在文字发明前,人们只有一种记事方法。就是在一条绳子上打结。上古时期的中国无文字,结绳以记事。 ‘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这是写在《易.系辞下》上的原文。这书又是从《周易》泛生出来的,《周易》什么年代!不用我多说了吧!西周早期的书籍,记叙文字发明之前的事情,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至于战国时期的出土实物‘尺牍’,那种长一尺一寸的竹片或者木片,牍比简宽厚,竹制称竹牍,木制称木牍,有实物出土的我信。 必须拿出古人用来记事的绳结,否则说死我也不相信。 商朝早期甲骨文。这个实物更多了,我们不必强调真实性。商之前的夏朝,根据我国的遗迹考古,城池与遗物古陶片等等信息测定结果来看,比商更早的朝代是有,究竟是不是夏朝,还没有文字表述的东西发现。 没有能证明夏朝存在的实物,怎么就能说《山海经》成书于夏朝?原本是什么载体? “快说黑不死之民”张春来催促,我赶忙叫他别急,马上就到。 商青铜器的发展,文字载体不仅仅在甲骨文上,很多商代饕餮纹青铜器上,都有密密麻麻的文字,不单是盛物用的容器或者煮制食物的大锅,同时也是宗庙中的礼器。‘桀有昏德,鼎迁于商,商纣暴虐,鼎迁于周’,有人认为这是一种说法,事实上,这是一种仪式。谁能得到天下民心的拥护,谁就拥有记录先人功德的大鼎,这里的鼎应该是指大禹九鼎。 至于大鼎上的记录的文字内容,先人功德与事迹,你们就想象吧!里面的猛料超级多。 所以我说,汉代能有《山海经》,完全是有实物依据的。他们一定是搞到了商周或者更早的大鼎实物,上面有远古先民的神话传说。那么长的时间跨度,也只有流传下来有文字的大鼎,才能让汉代的人找到商周之前,还有一千多年的大一统朝代。 没有明确的字留下来,‘釜山合符’怎么知道? “所以包括《山海经》的书名,都证明不了有夏朝,这三个字的书名都有可能是汉代人起的”我道:“现在咱们来说黑不死之民”。 汉代的人根据商周大鼎上内容,理解整理出来的书,当然也给出了翻录之人的见解。 ‘交胫国在其东,其为大交胫,一曰在穿匈东。 不死民在其东,其为人黑色,寿,不死。一曰在穿匈国东。 歧舌国在其东。一曰在不死民东’。 这些是前后三段话,只有在其东用来记叙位置,我们只能知道四个国度的基本方位,国土大小等等信息一概不知。《山海经》中所有的国度,今天只能找到一个,唯一的一个确定了的,中山国。 “行啦!快说吧!你故事之前的架构太多了”张春来急不可耐的说道。 “哈哈哈哈”我大笑着说:“这不给你们一个明确的消息了吗!中山国,只要有一个准确坐标,其它三百多个国度我们都有可能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国度在哪就不管了,等一下再说,主要分析黑不死之民,文字中关于他们的特征记录只有三条:黑、寿、不死。 先来分析不死和寿。 不死在字面上理解就已经很恐怖,生老病死天命循环,人怎么会不死!没有了死,不死民在所有国度中岂不是最强大的,人口众多是必然的,人口也是大国指标不是吗!如此理解似乎不死和寿字又有冲突,人已然都不死了,何必再强调一个寿!不可能是指健康不生病!那么这个孤零零的寿字,又作何解释?是不是这个字还有我们不了解的含义? 再来看黑。 其为人黑色,寿,不死。 打乱顺序解释起来,比较合理的是,那里的人浑身乌黑,不老不死,这都没问题,唯独这个寿,怎么样理解都不对。后来有人用寿终正寝,没有生命体征来尝试理解一下,结果还算通顺。人们全身黑色,没有活人的生命特征,却是不死。 “黑皮”邵军道。 “哈哈哈哈”忍不住笑出声来:“那是我骗丁晓东的东西,不过呢!基本上意思和黑皮差不多,不是黑毛僵也八九不离十了”。 有关黑不死之民的记录并没有到此为止,有这样一群人存在,而且还是一个较大的国度,穿匈国东。那个时代又是各路大神都在,黄帝和蚩尤,蚩尤的盟友是夸父,夸父追日我们都知道吧!夸父的父亲是神,咱们不多讲,单说夸父他可是在《山海经》上死了两次的神族,第一次是渴死,第二次被黄帝派遣应龙给杀掉,并吃下尸体。 那么多大神都在,怎么可能容许一个全是黑色不死怪物的国度存在!于是,后面的《山海经.大荒西经》又记录了这样一句‘黄帝命巫彭、桐君處方、盄餌、湔汗、刺治而人得以盡年。’。 “‘如实则神明降之,在男曰觋,在女曰巫’这句话不用我多做解释了吧!那六个人都是美少女”我道:“巫彭是首领,而且是不老童颜的那种。桐君是药师,其人本是炎帝座下,后来为黄帝效力。需要这两位大神出手解决,我们再来想一下黑不死之民,究竟是什么怪物”。 盄餌、湔汗、刺治。 学过传统中医的都知道,这不就是中医的治疗方法吗?那之前的解释和记录又都不对了,既然中医可以解决,为何人黑色,寿,不死,只是一场病吗? “黑死病”邵军道。 “哈哈哈哈”。 “切!”张春来道:“黑死病人能死,这不是说人不死吗!” “哎呀我去!你们哈,没一个正常的”我道:“桐君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事,干嘛还要让巫彭也去,那是个不老童颜的女巫,是前面说的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美少女六人组之首,浑身通天彻地的本领”。 光头彪子说道:“你是不是想说,那本不是寻常之事,却被记录得很寻常”。 “对喽!”我大呼出声来:“重点在不死上,咱们先理顺《山海经》出现的所有线索”。 第171话所有线索 人黑,寿,不死。 显然不死民的特征与人类族群不同,巫彭与桐君,重量级的大神同去解决,那根本就是一场恶战,而且是天昏地暗的那种。‘而人得以盡年’,最后几个字又让人觉得不解,话语中的意思应该是人可以正常的生活!也有人认是人可以正常死去。 那么从这话来看,之前的黑、寿、不死又不对了,感觉他们只不过是得了怪病,被误认为是不死之民,药师就可以治好,那要美少女六人组之首的巫彭同去,又是什么原因? “只有一种解释合理,开始的时候并不了解详情,黑不死之民只是众说纷纭,巫彭和桐君赶到之后才发现,那只是一种病”我道。我的话让大家琢磨半天,张春来缓缓说道:“如果只是一种病,那么整起事件都不用记录下来,或者更加完美记录成,有一个国度的人得了黑不死的怪病,黄帝派桐君前去解决不是更好”。 “你总算开窍了”我赞赏道。 如果只是一场病那么简单,在记录上抹去或者重新修辞来说更好。可为什么还是要记下不死之民在其东这样有地址,又详尽的黑、寿、不死的表述。 ‘重点在不死上’。 “不死,这两个字你们想一想,人是什么样的状态才能称得上不死”我慢慢的解释道。生老病死是人的生命进程,如果没有了死,只剩下生老病,那么长此以往下去,会不会举国上下都是浑身黑乎乎的不死老人。 “等等,你刚才还说汉代人绝对有关于《山海经》的实际载体,大型青铜器和竹牍木牍,现在又说夏朝有一套独立的文字体系,还有汉代的《山海经》又是大多来自传说,这不前后矛盾嘛!”张春来道:“你自己都说了夏朝,却又说考古发现没有一个说明夏朝存在的东西”。 心里暗自窃喜,张春来终于抓住我说的内容里看似矛盾的部分。马上打住他的话茬,我道:“如果我说汉代人得到了一整套夏朝的《山海经》故事的文本,那是一部完整的书籍,你们非一个大嘴巴子抽死我不可。汉代人得到原本书籍,就和我们今天得到汉代人的完整竹简一样,稍有不慎,眼前的宝藏完全拿不到手里”。 至于为什么拿不到手里,就不多说了,你们都知道的。长期埋在地下的木质书简,最怕见风,一旦处理不当,立刻化为乌有。要说汉代人有完整的文字载体,那不可能!但是要说没有文字载体,一切都是先秦之前留下的传说,这些传说又是有凭有据,内容离奇匪夷所思,岂不是更不可信。 真正原文写法我刚才也提到了,按照叙述方法,那些一个字一个字都要拆解半天,也就是所说的佶屈聱牙,才有可能是先秦留下的原文。那些在其东在其北之类的说法,很可能是汉代人根据商周时期留下的残缺文字载体或者传说,重新编撰的文字,而且编撰的时候,对那些缺失了字迹的地方,用空格留出来。 “前后一切为什么都要说是汉代人做的!因为《永乐大典》里,第一千九百八十四卷,第五大部分中有一句话,‘山海纪年由孝王铸鼎铭诵,经汉一代方善’这句话又把《山海经》来自先秦的说法给完全否定。照意思解释起来,应该是由孝王铸鼎,经过了汉代才完善,铭诵一词的意思是,将事物记录下来铭记流传下去,但是这个孝王究竟是谁,还有待商榷”我道。 “小宏哥说的第一千九百八十四卷,该不会是在日本人手里吧!”邵军问道。 四目相对,我也只能无可奈何的闭眼点头。有些事,还是不说破的好。 光头彪子说道:“事实不用惋惜,好在我们知道内容就好,关键是《山海经》的最早文本究竟出现在哪个时代?呃!我是说我们今天看到的《山海经》,究竟出现在哪个时代!”。 “哈哈哈哈”。 “彪子还是被你带偏了吧!”张春来幸灾乐祸的说道:“你这么说话,谁能听明白你究竟说的什么意思!”。 “偏什么呀!往哪偏!”我说道:“原文的由来就这么简单,说有完整实物流传下来,那是不可能的,也没人信。只能是流传下来一部分,缺失的部分是根据传说故事来补充,只有这样才算合理。因为文字表述的方式存在很多不同的风格”。 仔细再给他们梳理一遍。 《山海经》,先秦古典,可以理解成来自夏朝。词句佶屈聱牙,晦涩难懂的那部分来自实物载体,那些之乎者也的字眼,来自汉代是可能的。根据现代考古发现,碳十四的测定结果,已经发现我国最早的城池遗迹,距今5800年。《山海经》中所记载的各个国度,还不能一一找到,至于已经找到的中山国的确是山海经中提到的那个中山国,但是其他与书中记录有差异的地方,也有待考证,因为很多东西对不上。 这些是摆在我们面前的数据,否认不了吧! 至于必须找到明确记录朝代信息,说明有夏一朝的东西才能确信,这像是辩证唯物主义的说法,咱们也不去争辩。 为什么说是先秦,而不说是夏朝,恐怕就是这个原因。 至于为什么也不说可能是商周时期就有人编撰了《山海经》,干嘛非要说是汉代? “一点题外话就不得不提,秦国时期有个王,天生神力,爱好举鼎。他收集了很多商周大鼎,包括大禹九鼎也被他收入囊中,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忽然心血来潮,和人比试力气要举起大禹九鼎中的一个,地点是某个太庙,结果一不留神被大鼎砸死了。真是老话说得好啊!no zuo no die”我道。 讲故事一样的口气,几个人听得云山雾罩,眼神都发直了,这是哪跟哪呀! “嗨!”张春来眉头皱在一起说道:“你说的是秦武烈王嬴荡,这弯让你绕得”。 “哈哈哈哈!我就猜到你肯定了解这个典故”。 光头彪子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弄清大禹九鼎在东周战国时期还是保存完好的,而且大禹九鼎上面记录的不是山海经全文,而是只有关于先民的事情,换言之就是《山海经》绝对不能在秦武烈王时期就是完整的一部书”。 此时的彪子在我眼中和刚见到的时候完全不同,这人心思缜密。 之所以所有问题拆开说,就是想拖时间,让前面的李立明和丁晓东去跟钟磊斗心机,把看似简单的肖金彪托在这。可是现在的光头彪子,思维敏锐的很,我想他完全能看得出来,我故意绕弯子就是想拖住他。 ‘谁叫李立明!黑珍珠今晚归我’。 无意中瞟一眼张春来,面部微微朝向彪子的张春来,瞳孔涣散,显然他也被彪子的敏锐惊到。脑海中一定在想我们刚才说的话,李立明第二天早上去堵在彪子和黑珍珠门口,大打出手,明面上是教训彪子的鲁莽,争风吃醋,很难说暗地里不是别的原因。 此刻他更能想到,让李立明和丁晓东去追钟磊,也可能是个失误。如果‘黑珍珠今晚归我’这句话是彪子本意,很可能是暗示李立明,有人在盯着他,那这个局做的有点水平。让自己小弟用鲁莽的方式惹恼对方老大,惹得对方老大在早上去堵住房门!大打出手!钟磊不会这么做。 心里冒出一个问题,差一点脱口问出来,李立明堵住你房门开打,你们究竟说了什么? 但是目光一转,邵军就在旁边。直截了当的问,在邵军面前难以开口。 “还有另外一个故事”我说道:“汉代某个牛叉的皇帝偶然得到一只奇鸟,只是这奇鸟样子奇特习性怪癖,很难进食,某位大才启奏皇帝,臣读过山海纪年,上面有这种鸟的记录,知道怎么喂养”。 “你说的牛叉皇帝,应该是《史记》还没出现的时候,而在《史记》之前,人们用的史书是《竹书纪年》,根据考古发掘证实,《竹书纪年》记载的商周史料,比《史记》要准确的多”张春来道。 我说道:“所以我说,司马迁就是个骗子,被汉武帝的刀吓破了胆,史上最没有骨气的史官,被后人千秋万世传颂。有关夏朝的东西不要和我争论,包括《竹书纪年》在内,一本晋国和魏国史官联合编撰的书,又是记录一千八百年前史料的书籍,你能信吗?”。 《永乐大典》的一句话,可能也是来自某个古籍的记载,因为《永乐大典》是一部整理先朝书籍重新编撰的文库宝书,我猜那句话很可能又是来自《太平御览》,因为在《太平御览》上也出现过,我们暂且不做真实依据。那种别的书上挪过来的史书,我是不信的。‘山海纪年由孝王铸鼎铭诵’,简单一句话又透漏出很多信息。 这个孝王究竟是哪个孝王咱们就不去较真了,如果是周孝王姬辟方,周穆王姬满之子,没什么特别的。而若是夏朝的孝王,那就有看头了。 “等等,等等”张春来又打断我的话:“你到底想说的是有夏朝还是没夏朝啊?”。 “哈哈哈哈”。 大家都笑起来,这么说张春来还是没能整明白。 第172话如实则神明降之 看张春来一头雾水的样子,我急不可耐的说道:“我说的多清楚呀!考古发掘证实了,商朝之前确有1200多年的强盛时代,但是究竟是不是夏朝,没有明确记录。而且1200年的时间段,究竟是不是一个朝代,这种猜测脱离实际,历史上可能有那么久远的朝代吗!”。 《竹书纪年》,那种小国史官编纂出来的史书,有些东西别说是现代人,就算是古代人也不全信。《三字经》都学好过吧!‘夏传子,家天下。四百载,迁夏社。汤伐夏,国号商。六百载,至纣亡。周武王,始诛纣。八百载,最长久’。 “最早有文字记载的朝代是商朝,商朝距今多少年?而《三字经》里的夏传子,家天下。四百载,迁夏社。只要你上过小学,你的数学知识就能让你算的出来!有文字记载的三千多年加上四百,怎么能算出来《上下五千年》”我道。 “哈哈哈哈”邵军哈哈笑着说道:“关于《三字经》,我只知道人之初,性本善”。 光头彪子也呵呵笑着说道:“那就不错了,多少人连这六个子都不知道的”。气氛这时变得欢快,大家都忘了之前几个人还在勾心斗角。 “我现在重点说黑不死之民,你们听好了”我道。 乾隆在位时期,有一个重大的事件,叫‘天子修书’。由咱们之前说过的纪大学士主持编写,完成之后,那部旷古绝今的书籍名叫《四库全书》。书中对所有古代书籍分门别类,都有收录,唯独缺少古书典籍当中志怪鬼神的东西,对所有古代先民的习俗和信仰,崇拜鬼神的典故一点没有提及,这一点照《永乐大典》差了十万八千里。按照书中说的,仿佛我国j古代先民从未敬过鬼神,那么‘唯心主义思想’这个词汇是怎么出现的? 然而,我们的纪大学士却在《四库全书》完成之后,有了他自己的著作《阅微草堂笔记》。 “听起来像是医书”邵军说道:“一定有很多治大病的偏方”。 “哈哈哈哈”彪子笑出了眼泪。 我继续说道:“最开始在我家的故事里听到时候,我也觉得是本医书,然而却偏偏不是,那是一本记录所有民间志怪秘闻的书籍,很多远古时期失传的故事,在其中也有提及,虽然不详细,但是好歹也算给后人留下一点那些消逝的传说故事”。 《阅微草堂笔记》,那书写就手法很特别,不但对很多少有人听闻的传说故事有记录,最重要的是,对传说故事的背后所涉及的出处,都有注解和所指。 咱们之前提过,乾隆老佛爷在某年与某位大神说过的关于求法先民的故事,那些事记录在一块石碑上。有关求法先民的传说,被纪大学士单独记录在自己的书上,你们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被我一问,几个人的神态都是一头雾水一般。 “这其中的联系日后有机会再细说!这要说起来又是长编大论”赶快收住话题,石碑和求法先民详细说下去容易跑偏。 我们的纪大学士在《四库全书》之后写就《阅微草堂笔记》,久远的年代,那么多古代的志怪秘闻只有那一本书能记载得下吗?故事太多,还是从一起事件说起容易带进正题: 1923年,京师紫禁城内发生一场大火。一座被封存一百多年的金色城楼在深夜被大火波及。太监宫女们一边救火,一边将里面封存的先帝遗留宝物抢救出来。大火熄灭之后,遍地奇珍异宝数不胜数。然而,见惯了金银珠宝的太监宫女们,眼光怎么会停留在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上面。 张春来说道:“东家说过,这就是出身和坏境的原因,人家就在那种环境里生活,眼中那些东西一文不值”。 给他一个颜色,示意他别打岔。 大火过后,人们在满地宝物当中,发现一部十分精美的书盒。打开书盒,里面是一部缺失大半的书籍,说是缺失,因为书盒特别完整,只是一小部分外边的蒙皮被烧坏。当时的职员解释说,原本失火之前,这书盒里的书就不是完整的一部,不能怀疑是谁趁火打劫中饱私囊,因为谁也不知道,那是一本什么书,是哪位先帝留下! 那部书的名字叫《祝由十三科》。 缺失大半,剩下的只有一小部分,分别是乾、元、亨、利、贞五册。按照五本书只在书盒里不足一半,当时人们觉得完整一盒应该是十三本。只有五本,可是里面的内容详细说明了祝由十三科的来历。 祝由十三科,也叫祝由术。书中记载是北宋人们治理黄河水道时,在河床里挖出的十三块石碑,上面密密麻麻满是上古时期失传的文字。即使是那些饱读诗书的士大夫,平时博览群书,也不知这世上还有他们不认识的字。有人说那是商周之前的祭祀碑文,而发现它的人认为,黄河之水天上来,石碑顺水而下,一定是带来了天上的神族旨意。 为此,人们特意建造庙宇,供俸十三块石碑。 直到南宋末年,有一位大神横空出世,破解了石碑上的内容。然而,他生不逢时,来不及将石碑的内容公之于世,让人们知晓,元兵攻入汴京,汉人亡国差点被灭种。 张春来道:“蒙元统治98年,汉人能挺过来不容易”。 “天降淮右布衣”光头彪子道。 双手立刻在他们面前挥舞起来,我说道:“你们别插话,咱们说不死民”。 石碑上的内容,原文文字难以理解,就连记录的方式,也是让人琢磨不透,好在那位大神非同凡人,逐字解读,终于解出来石碑上的内容。根据紫禁城失火之后,看过那部《祝由十三科》的人讲述,书上记载,发现黄河水道的石碑,上面的文字很像拼图,多由很多变形器物或者人物动物图形组合起来,形成一字,但是根据宋朝的记录,那些单独的一个字体,可能存在两个或者更多的发音,意思大概是词组或语句。 一个字可能是一个词组或语句,根本不符合汉字的逻辑。虽然时至今天,我们中国人是全世界唯一一个还在用着古老象形文字的民族,然而我们对它的了解还不全面,文明虽然没有断代,但是中华先民也是多元化的,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古代文字不统一我相信,但是一个字同时存在很多发音,构成词组,我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么离谱的事情。 “有”张春来打断我的话道:“我记得东家说过,楔形甲骨文发展到末期,形成隶书之前,的确存在多种过渡文字,虽然出土实物很少,对于它的来龙去脉一无所知,但是考古当中的确找到过。将很多象形图案糅合成一个字,每个字的单独个体都有两个或者多个发音,差不多是叫‘籀文’”。 实在头疼,知道你跟东家学得多,这时候别打岔好吗!本来我说得来劲,想要给大家一点神秘感,你这厮一句籀文就给我破解了。双手挠头,张春来意识到打乱了我的思路,赶忙说抱歉,让我继续。 石碑上刻录的内容是太史之初,神族之战大局已定,很多被打散的神族部落流散各地,一支败走的部族越过黄河,向终年雾气弥漫的山野中行去。由于他们行经的地方是曾经的战场,所以一路上艰难险阻能够克服,但是山野中到处都能听到死去同伴的哭号,有人认为那是战死的勇士灵魂不灭,怨气难散,所以身死也不肯倒下。这让他们心中实在不忍,纷纷落泪。 一名神族战士向首领禀报,他在路上看到了曾经的同伴,胸前插满箭矢仍然不死,有这样躯体的只能来自一个族群,族人胸前是空洞的穿匈国。曾经的同伴尸体在山野中游荡,这让他于心不安,所以一心想要回去引领同伴,让他魂归故里。 首领感念其情可悯,派出觋勿去帮他带领同伴。 “如实则神明降之,在男曰覡,在女曰巫。能齋肅事神明也,从巫从覡”我道。 覡勿的名字,我们可能理解成就是一个勿字。前面说过的巫彭巫履,是女身巫师,这个覡勿也许正是男巫,不要以为他们都是巫师,所用的必是邪法,‘如实则神明降之’也可以理解成,他们就像神明下凡一样。 《祝由十三科》当中记录着,黄河水道出现的那些石刻,并未写明覡勿用的什么方法,只说覡勿带着穿匈部族的战士,引领他死去的同伴走进终年雾气的大山深处。 故事到这里似乎终结了。 然而事实并没有,前面的故事只是第一块石刻,接下来的第二块是故事的后续。 覡勿是跟随首领南征北战的人,怎么可能事情到这里就终结。首领交代的任务一定要完成,然而那些不会倒下的死尸源源不断而来。他们走向大山深处,那里终年雾气缭绕,死去的同伴被引领着一路北上,其间山野之中到处可闻那种哭号一般的吼叫,更有寻声而来的飞禽走兽,不停的啃咬那些行走的死尸。 “照此来看,覡勿他们两个当时可能会做个抉择,是继续前行还是就地解决越来越多的死尸大军”张春来道。 “这些关你屁事”厉声呵斥张春来,这些东西你能想到,古人就想不到吗!总是接话。 第173话关你屁事 刚才说过的籀文在第一块石碑上,一个字就是一个词组或语句的古老文字,只有那么一点故事内容,石碑该是多大?明显不符合常理。《阅微草堂笔记》当中给出了所指,“你给我仔细听”我道。 清代人的写作方法,也是言短意深,故事内容虽少,但是南宋解读出来的原文当中也提出了关键问题。《阅微草堂笔记》咱们前边说过,是纪大学士在《四库全书》的编纂工作结束之后写就。而紫禁城大火中幸存的五本《祝由十三科》当中,缺失的故事在那本书中却有注解和所指。 咱们不妨先做一个假设,《祝由十三科》的作者就是纪大学士。 覡勿是男巫,能被首领派遣解决死尸大军,其本领可以想象,覡勿必然是身负惊天动地的本事。‘能齋肅事神明也,从巫从覡’,这些话的意思仔细品读,你们就能知道,本事比肩神明的覡师巫师,有多么厉害! 第二块石碑上很大篇幅记录了事件经过。 覡勿见到死尸大军行进缓慢,自己心里又着急赶回去与首领汇合。飞禽走兽不断袭扰这些行走的尸体,情况照此发展,等不及回到故乡,这些同伴尸身必然被飞禽走兽啃食干净。穿匈族的战士心急如焚,凭一己之力对付那些野兽十分艰难,山岭雾气,使行进的速度更加缓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一边是行进缓慢的死尸大军,一边是自己要回到首领那里。耽搁的时间越久,越有可能赶不上首领,奈何自己身边只有一个穿匈国人,没有同样会使巫术的帮手。覡勿的心里这时候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将神明开世之前定下的规矩打破,传授巫术给这个穿匈族战士,并且交代他,继续完成引领同伴亡魂和尸身的任务,如果不能完成,就在山岭当中安顿下来,由他的后代继续完成。 “这个故事听起来含糊不清,但是现在我重点说《阅微草堂笔记》”我道:“什么太史之初,神族之战大局已定咱们不去琢磨,单说《阅微草堂笔记》当中对这件事的注解和所指”。 《祝由十三科》书中的石刻内容就那么简单,覡勿用的什么方法能让不倒死尸汇集成死尸大军的?就像张春来说的,死尸大军的行进当中也应该出现问题,然而《祝由十三科》书中却没有提及。没关系,《阅微草堂笔记》当中,却对此事有详细记载。 根据书中记载:相传涿鹿之战结束,蚩尤带领族人赶回故土,一路上哀鸿遍野,死去的同伴尸身早已腐朽不堪,但是魂灵却不肯离去,山林野地当中到处能听见哭号和喊杀的声音。尤其是那些死去的女战士,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厮杀,让人听了不仅潸然泪下,那都是自己的亲人。队伍行进当中,很多勇士听到自己家人的哭喊和杀声,悲从中来,面向山川从胸腔里发出野兽般的哭吼。 由残兵组成的队伍出现了这种情况,形势岌岌可危。 蚩尤派遣覡师将死去同伴的魂灵召集起来,想办法让他们跟着队伍回到故乡。 至于这里提到的覡师是不是前面说的覡勿,没人能肯定,两件事好像没有联系,又好像有所联系。对于这一段传说,《阅微草堂笔记》当中引用古语记录,‘覡师御十二幡,咒奇语,尸无不尽立。行之,似有言。’。 这里就要说说《阅微草堂笔记》当中的所指。 覡师御十二幡,书中阐明纪大学士的看法,御十二幡,很可能是覡师挥舞十二色旗,咒奇语,是某个特定地区民间传说当中的少见咒语,尸语。因为后面的尸无不尽立,说的是覡师咒奇语之后,所有尸体都立起来,这么恐怖的事情,纪大学士认为,想要确定民间故事的具体来由,必须确定故事发生的地域之前不可。 我慢慢说道:“确定故事发生的地域,听起来没什么难度!没关系,能这么说我不怪你们,谁让你们是长在现代世界的大好青年,对神话一无所知呢”。 “哏哏哏哏”邵军不敢笑出声,下巴埋进胳膊肘。 刚才说的东西里面,已经暴露出很多问题。 首先《祝由十三科》和《阅徽草堂笔记》的两个故事如果是一个事件,那么之前记叙的内容中,神族大战之后败走的神族军队越过黄河,没说是走向黄河以北还是黄河以南,后面的覡勿和穿匈国战士带领死尸大军之后的一路向北,那这个一路向北的地点究竟在哪?简单照字面分析,那支败走的神族军队一定是越过黄河向北。蚩尤败走的路线是黄河以北,初中的地理知识也会让你们知道,黄河以北都是什么地方,这肯定不对了吧! 那前面说的越过黄河,就有可能是向南,只有走向了黄河以南,广袤的群山之中,才有可能是那种终年雾气缭绕的情况,黄河北面虽然有大山,但不是雾气缭绕,那里是大风嗷嗷地!如果神族之战所指就是涿鹿之战,那么只能是当时败走的神族军队进入了黄河以南的山岭深处,他们走了一个南下很远之后再向西的路线,覡勿和穿匈国战士发现死尸大军无法行进,再转向北面,才有可能到了那个民间故事的地域。 《阅徽草堂笔记》当中的尸无不尽立的民间故事,正是来自那个地域,湘西。 “啊~~”张春来恍然大悟一般说道:“这就是和你家传故事的关系!”。 “还是关你屁事”已经不想和他生气了,看着他傻叉的样子我接着说道:“和我的关系不是因为这个,等一会儿再说”。 第二块石碑详细说明了当时的情况。 覡勿和穿匈国战士星夜兼程,把曾经同伴的尸体带回故乡。覡勿咒奇语,让死尸大军能按照自己的咒语指令行进,然而山中行走数日之后,一个棘手的问题出现了。 那些闻着尸体气味而来的飞禽走兽可以驱赶,但是夹杂在死尸大军当中,很多和死尸同样的‘尸体’却不受控制,那些尸体并不受覡勿的咒语操控,而且还和活人一样成群出现。关于这些形似尸体的‘尸体’,《祝由十三科》上的原文是‘交胫付于草间,奔行如飞,似通人言,人尸皆食。覡勿观之,大骇,其为不死民’。 解释起来就是,那些形似死尸的东西,趴在草间,奔跑起来像飞一样的人,能听懂人说的话,却活人和死尸都吃。至于交胫,和前面咱们说的交胫国人是不是一个不知道,也许就是词汇相同而已,用来形容那些吃人的东西四肢交叉趴在草里的样子。 “听起来,我感觉应该是追兵”光头彪子道。 心中大为赞赏,彪子说得对。神族之战结束,胜利的一方怎么可能让败走的一方回到自己的地盘,给你卷土重来的机会,想回去东山再起,怎么可能,大家都是神族,人死了尸体也不让你带回去。必然是除恶必尽,杀人诛心。 ‘最好的方法是杀得你们骨头都不剩’。 “故事的出处我告诉你们了,下面再来说另一个问题,穿匈国的神族战士”我道。 《阅徽草堂笔记》的注解和所指,对穿匈国神族进行了详细分析。《山海经》中的记录,穿匈国是治水英雄,巨人族的首领防风氏的族裔,食不死药复活之后胸前贯穿大洞,被称为‘无心之人’,所以没有心脏的他们能在战场上胸前满是箭矢而不死。 ‘穿胸国,在盛海东,胸有窍,尊者去衣,令卑者以竹木贯胸抬之’。 这句话是某古籍上的原文,无脑笨蛋的言论,咱们别跟着起哄。所谓九州万方,由此可以看出来,这些遥远的神族似乎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巨人族首领防风氏的族裔,怎么可能和蚩尤的败走大军联系起来。仔细研究《山海经》中的故事,用现代的话说就是没有永远的朋友。战功赫赫之后,往往成为权力争斗的牺牲品,类似的故事在古代史书中屡见不鲜,张口即来的都是那些如雷贯耳的名字。 “刚才说的黄帝命巫彭、桐君處方、盄餌、湔汗、刺治而人得以盡年。这件事发生在神族之战的之前还是之后,《山海经》没有记载,但是人得以盡年,听起来好像是没什么事了”我道。 如果是神族之战之后人得以盡年,那没什么。如果是在巫彭和桐君去治疗他们之后才发生了神族之战,那就不对了!巫彭和桐君都给治好了,人得以盡年了都,怎们可能在后来追杀死去了的神族大军,人尸皆食,见人吃人见尸体吃尸体,真是那种骨头渣都不留的赶尽杀绝。 “时间上确定不了没关系,你们现在关注的肯定是那到底是不是不死民?”我呵呵笑着说道:“别想了,因为后面的第三块石碑上的内容是,覡勿和那些不死民发生了一场大战”。 想要所有问题搞清楚,之前说过的那些看似废话的东西,现在就给你们说说原因。? 第179话走 丁晓东见我发呆的眼神,说话顿了一下。我回过神来说道:“那怎么能弄死它?听你一说这爬貅还有昆仑山神血脉,不能是不死之物吧?”。 “把内脏打飞就行了,让它皮肉和骨头分家就死掉了”阿约道。全身透明只能看到黑骨骼的爬貅,很难用土做尸和人做尸来区分,所有因素都有,而且还不是人类的原尸,用本体尸来定位也未尝不可,无法区分就无从下手,往往生死就在你出手的一瞬间。阿约说打飞内脏就可以,可我们谁有这个能耐,他刚才就和一只爬貅在缠斗,莫非他就是打飞了爬貅内脏。 “难怪斩月也偏离了轨迹误伤钟磊,这个东西没有血液啊”李立明道。我们心里都不明白此时的李立明为什么把话题又扯到钟磊上,阿约也是疑惑,一把金刀币在手中随意翻转看似自如,实则是防备明哥。 李立明出乎我们意料的问道:“阿约,你和钟磊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你是彝族人,而钟磊是河北人,你也说过你原来的老板尸首还在上面的活墓里,钟磊身受重伤,你不在他身边跟我们来,于情于理这都有缘由,说吧!这是为什么?”。 阿约瞥了李立明一眼,被说中的滋味有点不好受,阿约深吸一口气,“李大哥这窥人心机的本领真厉害,好像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阿约道。 “你不想说那就不说,但是我要对你说的是现在你们和我们一样,都在人家的手心里。远山信雄来头不小,你要是再纠缠钟磊的伤是怎么回事,我就只有一句话‘钟磊是你的好大哥’,你就回去照顾他吧!我们这几个兄弟要跟远山信雄和吕俊那几个人拼了”李立明道。 小来一听李立明说到拼了,坐起了身子呆呆看着李立明,我也一下紧张起来。阿约眼中一丝鄙夷,说道:“李大哥怎么想都行,但不要怀疑我们,大家都一样,进来了谁都跑不了。你可以不相信我们,但你要相信谁都不想死。说实话给这些外国人做事,有点太那个,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而且还这么不合规矩,让我总觉得不踏实”。 李立明可怜巴巴的向丁晓东要烟,晓东是一百个不给。“最多给你两根,你算着抽啊”丁晓东气愤道。看他点起烟陶醉的淫秽样,很是气人。阿约的话倒也实在,谁都不想死那是自然。钟磊现在只剩半条命,和我们在一起会省很多麻烦。不过他撇下钟磊和彪子,让我们对他又产生了厌恶,张春来叹了一口气。 “我对你们和钟磊一样,我谁都不相信”阿约自语道。说话时阿约看着炭火,这个危险的家伙此时眼中无限迷茫,还带有那么一点无助,也许他也有许多烦心事解释不了。 李立明狠狠的吸了一口烟,鼻子嘴里全喷烟,坐直了腰手里打了一个响指,得意的样子溢于表面。淡淡的说道:“看来你也有不少闹心事啊。算了,你和我们一起杀出去,有什么事出去再说。大敌当前我们要一致对敌,原本我们不该来,既然来了,南京彭老板那边也给足了面子,如果出去大家都不死,这笔账再慢慢算”。 在我的追问下,李立明才说那个鼓肚铁块,是日本三式坦克上的千斤顶。三式坦克在抗战时期是日军大量装备的法国雷诺坦克的仿制型,很多技术都是雷诺坦克的,装甲很薄根本不适应战争,原因是在中国战区军队都没有坦克,有的只是那种豆战车,所以这么一个山寨版的轻型步兵战车性质的坦克给中国带来毁灭性灾难。还有一种能在铁道上开的战车也装备这种千斤顶,起重行程很短,但起重吨位不小。 从那锈迹可以看出,千斤顶至少在这地下暗河的石堆上几十年了,不能确定几十年前来这的人是日本人,但至少和远山信雄有关联。几十年日本人都锲而不舍的要来这里找什么东西,想必这个东西至关重要。 “几十年都不放弃,当然也不会留下活口”李立明道。 “妈的,这是什么鬼地方,两次来都这么悲催倒霉”阿约道。 李立明看看阿约,说道:“不是来这倒霉悲催,是你站错了队”。明哥的话让我们觉得似有深意,丁晓东了解明哥,嘴角带上一丝浅浅的微笑。李立明的话让我们久久无语,心中各打各的算盘。小来和我当然不想越陷越深,可能的话直接放弃抽身出去。又一考虑李立明他们何尝不是这么想的,有可能当然都出去了事了,在这研究个什么劲。火越着越旺,船桅上砍下的柴禾居然这么耐燃,出乎所有人意料。按说制造船桅应该有很多浸油上漆之类的工艺,木质应当易燃不抗烧才对,可眼前的火焰中炭红似乎越加变深。 李立明手中拿着对讲机上下端详,无意当中冒出来一句:“你们就没有一个上过大学的,没文化真可怕”。睁开眼睛看看明哥,这句话让我们摸不着头脑,眼巴前提什么大学啊。 李立明是怀疑对讲机里做了手脚,我们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在人家的监控之下。“你以为这是拍好莱坞大片啊!跟踪器那种东西不是用来对付咱们的,要不警察早把咱们一锅抿了”丁晓东哈哈大笑道。 “日本的电子科技可是很厉害”李立明淡淡道。一句话又把我们镇住了,纷纷去掏自己背包里的对讲机。邵军拿在手中看了一眼,意欲把它砸烂,李立明阻止了他。 “别砸,就这么带着,也许对咱们有用”李立明道。明哥脱下潮湿上衣,邵军接过衣服挂在绳子上,丁晓东选的地方不错,几块巨石板错落,像个石穴。我们的衣服挂在绳子上衣扣相互扣好,连成帐篷形状,帐篷里暖洋洋的。 火炭渐渐熄灭,几人先后醒来。这一觉睡得真是不实,好在没着凉关节不疼,我这个年龄实在是悲哀,一旦受点凉浑身关节都疼。“这东西倒是真没见过,居然烤不干”丁晓东道。他的外衣上沾了不少我们在上面看到过的果冻状的东西,透明滑腻,绝对不是油。如果是油,在石缝中起润滑作用的话,这么久远的年代早就干了。 李立明蹲在暗河边洗脸,阿约从远处走回来,看来我们醒之前他是最后一班。走到晓东跟前,说道:“你能让尸体化成灰烬”。丁晓东看着阿约,不明白他什么意思,阿约接着说道:“如果能出去的话,帮我个忙”。 李立明噗着脸上的水,大叫水凉,邵军呵呵的笑着说道:“你等水热了再洗啊”。小来看下手表,这一觉睡足足睡了六个小时,休息的还不错。此时的张春来有点担心,现在我们应该走哪条路,没等问李立明,明哥就背对我们说道:“走”。 烤干的衣服穿在身上很舒服,脚穿上干干的鞋,一边收拾东西晓东一边问明哥是上是下。我以为是要上到活墓,李立明手指暗河道:“沿河向下”。 登上石堆就是下游的方向,经过铜椁的时候,我特意看看那锈迹斑斑的千斤顶,敦实沉重的铁块,怎么看都不像战争时期坦克上的制式装备,这样子太不实用了。可就这破烂玩意在那时的中国却没有,难怪双方伤亡对比1;10,日军阵亡四十八万,中国五百三十万。锦绣山河无一块青砖不饮弹,无一寸土地不浸血,四万万同胞手中,连这么个铁块都没有,拿什么和人家拼。 “走吧”张春来拍拍我的肩膀,他了解现在的我心中仅有的一点点自豪就是曾在军旅,对这些战争遗留的东西有他们所没有的关心。狠狠的一脚踹下,脚心生疼。 钟乳石笋形态各异,暗河时浅时深,岸边最窄的地方我们几乎是跳跃在石笋上,只是暗河看不到对岸。李立明不时地将手伸进水里,皱着眉头,得出的结论是水流端急,但是很浅。好在六个人还算有能力,中途发现不少船体残骸,大大小小支离破碎,一起动手在难以通过的地方搭了桥,膝下的裤管又湿透了,穿上干鞋的时候那种舒服的感觉又不见了。 小来在我们大家距离稍远的时候,对我特别交代,他是担心我关键时刻下不了杀手。毕竟明哥说的有道理,人家几十年都不放弃,怎么会留下我们这些毛贼,吕俊不就是为这个来的吗。同为斗爷出身,你居然改吃这碗饭,阿约动手干掉两个就对了。 事实证明李立明的确比我们经验老道,暗河水流如此端急,下游必然有巨大的湖泊。大家听不见彼此的话语,耳边只有隆隆的水声,虽然看不到全貌,就凭这声音水流下面一定是个深潭。 空气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冰冷刺骨,冷气流打在脸上,表情十分僵硬。看看我身边的两人,小来和明哥都在看着水面,水流在我们面前消失,突然间断掉,我也朝他们的方向转去,好让腋下的灯光照过去。 第180话暗河那边 李立明和张春来趴在水边,看那水中的影子出神。灯光照不到水底,只能看的依稀椭圆的影子犹如磨盘大小,距离我们只有一大步,就这一大步是影子看起来很吓人,不知那东西是死是活。 回身看左边的石笋错落,漆黑深处不知还有多远,很多石笋尖上都带着被凿过的痕迹,有几根很粗大的被拦腰斩断。按照李立明的预计,我们沿河向下,找到深潭之后选个藏身之地。早在山上下来之前李立明早已看出远山的打算,只是那个黄皮纸袋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也许是从盗墓者手中得到也说不定,自打看到那千斤顶,李立明就再无心思做本分事,收了人家的钱就要给人家做事,盗者也有道,现在情况变了,变得我难以接受。 也不知多少回了,我和小来在一起总是提心吊胆,我不是怕事,而是不想卷入别人的是非里,除了小来的仇。包括在北京的小旅馆里,王宇找上门来,我握着刀的手无意中颤抖。当时王宇要是说错一句话,我的刀会毫不犹豫划过她的脖子。我没想过杀人,可也不想被杀,亡命天涯那种滋味会让人崩溃。真希望李立明带领我们走得正确,让复杂的地下环境拖垮远山一伙人。 水中的黑影往下,就是由水形成笔直的线,水流一到这断裂带,立刻向下落入漆黑看不到深潭下,如果站在对面,我们前方一定是个壮观的瀑布。不用说话,因为震耳欲聋的水响听不见别的声音,想说话咬耳朵都不行。 阿约轻轻一跳,脚尖点水立刻腾身而起,然后飘飘落在黑影上。知道他身轻如燕,可这水上漂的轻功只有电影里才有。落在水中的黑影上,阿约的双脚边卷起水花,李立明和小来对视一眼,水中看不出样子的黑影居然是个石墩。 整体漆黑光滑的石墩,长年累月的水流冲击,表面光滑异常。李立明跳上去,脚下一个不稳,翻身滑倒在石墩上,张春来右手一挥正欲甩出捆尸索,阿约一把抓住了明哥。邵军直起腰大口喘着粗气,显然是被明哥吓得,薄薄的一层流水也会冲走人。阿约转身又向水中跳去,想不到在石墩后面不远还有一个,明哥跟在他身后,这次有了经验,平衡保持的很好,没有像刚才摔得那么狼狈。 一连气他们跳了十几个石墩,灯光所及的两人向我们招手。邵军掏绳子,丁晓东按住邵军对他摇头,绳子这个时候不可靠,石墩很滑连在一起不是明智之举。 丁晓东的动作像个蛤蟆,跃到石墩上了都像,四脚着地蹲在那里。身后的背包太重了,没办法保持重心,像丁晓东那姿势倒也不错。没成想我学丁晓东的一跳,两腿劈叉大开落在石墩上,差点没绝后,好歹石墩上的水很浅薄,虽急但还不至于冲走我,同样是因为背包很重。痛苦的表情很快收敛,再疼也要忍着,丁晓东又蛙跳出去,这时候我倒觉得他跳的轻松惬意。我的第二跳差点没要了老命,大腿根的两条韧带向我发出了警告,再这么跳一下,立马让我知道什么叫痛彻心扉。 最后的十几个石墩,我几乎是一头头撞上去,拿身体去砸那石墩,穿上没多久的干衣服又恢复了潮湿。 跳上对岸两腿已经发软,面条一样的两条腿我不知该迈哪条才好。丁晓东坐在岸边的半截石笋上,笑呵呵的看我,不知道他笑个什么劲。张春来一跳上岸我拉他一把,直接撞倒我,奇怪的是倒在地上为什么就两腿有知觉,那知觉只是一个酸。 不远处两个亮点,李立明和阿约停在那里,我们向他们走去,几人当中我最佩服邵军,他的速度时快时慢,手不着石墩跳得很轻松。 石笋大部分都被斩断,距离水岸边不远就看到圆滑的石窝,钟乳石溶洞看来到这里就是边缘。水声还是隆隆,李立明和阿约的面前是个较大的石洞,一到李立明身后,就发现石洞周围很多地方都有凿刻过痕迹,是人为加宽了原来的洞口。 阿约当先猫腰进去,上下均有凿过的痕迹,年深日久只能看出轮廓,石碴并不锋利。丁晓东在我身后拉我一把,我停下来拉住前面的李立明,丁晓东的意图是要打出一只竹蜻蜓,看看这里大概情况,这溶洞说实话的确比印象中的大得多。 李立明摇摇头,意思很明显,这里高度虽然很高,未必能达到竹蜻蜓的最高升限,打出一颗也看不到什么。李立明手指前方,转身推下阿约,继续向里走,真要是打杀起来,这里不适合战斗。 震耳的声响使我们脑仁生疼,只想尽快远离。石洞里九曲十八弯,曲曲折折不知方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每经过一段转弯,都是在向下走。水声依然很大,但是说话大声点还是可以听见,李立明停在一处,脚下居然还有凿刻的落脚点,大小正好容下半个脚掌。 石洞里每隔一段就会看到洞壁上的小坑,李立明猜那是放置烛火的地方,因为选择的位置正好居高,有烛火的话光线一定能照到下方。空气不知何时越来越觉得闷,丁晓东叫我们不要担心气闭。 也不知走了多久,时间已经不重要了,只想尽快走出这石洞,好几个人都有手表,只是没人关心时间。灯光一转,阿约蹲在一处转弯口上,阿约下方石穴很大,只是里面大多积满泥石,大大小小的石头夹杂在泥浆干固的土中,“妈的,被堵死了”阿约道。 丁晓东挤过我和小来,手提酒嚼灯,眼睛死死盯住引魂茔火的幽蓝火焰,“别急,没完全堵死”丁晓东道。 解下身后的背包,石穴上的空间只能容人趴在里面。丁晓东举着引魂灯,艰难的爬进去。如果没有这些土石,这里一定很宽敞,可眼下能看到的洞壁曾倒碗型,大部分空间都被填死。丁晓东从腰后抽出工兵铲,向两边拨开土石,大小又能容下一人的时候,阿约也跻身进去,帮丁晓东一起挖开前方的几块较大的圆石,挖走的土石都向两边堆放,李立明也跳进去,将甩过来的松土一铲铲拍实。土中或许还有一定的水分,湿腐的气味有点腥酸。 只用不到十几分钟,丁晓东铲子前面靠在洞壁上方的土一块块连在一起落下,石灰岩的洞壁上凿刻的痕迹漏出来,漆黑深处应该是外面,虽然看不到但还是感到冷空气已经吹进来。 沉闷的空气被冷气流一吹,精神为之一振,丁晓东和阿约加快了速度,不消片刻就挖开了大半个洞口。丁晓东当先爬过去,阿约紧随其后。隆隆的水响重新回到耳畔,不觉有点皱眉。 硕大的背包推出洞外,小来把我拉出去。水声不是先前那么大,看着龇牙咧嘴的我,小来大声问道:“你哪疼?”。 “我哪都疼”我道。从洞里爬出两腿乱蹬时,两条腿扯得我浑身骨头没有一块连着的,跟散架了似地。 站在洞外回身,才看到洞口周围一条条有如冰凌的钟乳石颜色灰黄,如一根根巨兽獠牙。李立明看看周围的地面,石笋依然形态各异,只是一片片的被泥土分隔开,地上石块有的一脚踩上去,还能冒出水来。 李立明的观察十分仔细,在土坑中捡到一条死掉的鱼,看样子死了不长时间,只有一点轻微的腐烂。扔掉死鱼,李立明重新又蹲在石笋边,仔细的看钟乳石笋的表面。 丁晓东准备好了竹蜻蜓,没和李立明说,走出不远拉开了细绳。竹蜻蜓带着极细的蓝色光华,直飞向上,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注意力集中在竹蜻蜓下方不远,不敢直视。 光华上升到极限之后,耀眼的蓝光乍现,展现在我们眼前是一副绝美的画卷。獠牙般的钟乳石一根根相连,整体平整的布满面前看不到头的山壁之上,好宽一条瀑布挂在獠牙山壁上,似银河似丝绢水泻下来,瀑布加上獠牙石壁,给我们的感觉甚是壮观,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唯美神圣,这是一片神的净土。庐山、黄果树这些瀑布和眼前的没法比,只能用震撼来形容。 耀眼蓝光即将熄灭,几人才敢继续抬眼看最上方的空间。一看之下,眼睛不由凝视其上,先前我们跳跃石墩而过的暗河上方,一条巨大笔直的黑色物体横在上面,其间整齐的方形缺口,看上去就像一条倒挂在上面的长城,瀑布高不到百米,想象刚才跳过石墩,不由心中有点后怕,这要是掉下来,水压会把人打成一块肉。 竹蜻蜓消失了,灯光下只能看到我们一张张凝重的脸。弯弯曲曲走下来的石洞、水中的石墩、石墩正上方的倒挂长城、还有这周围像是湖底的地方,我们也许又到了一个更加庞大的墓葬中了。 急忙走向李立明的时候,阿约坐在一边耷拉着脑袋,大概是强光照到了眼睛,丁晓东有点歉意,没事先告诉他不要直接去看竹蜻蜓。刚才的强光下,我们也注意到了周围,身后的大片区域仍然看不到,可以看到的空间里,我们面前的巨大湖泊根本看不到头。 ‘丢’的一声,在我们耳边飞过一个极快的东西,没等我反应过来,小来一把把我拽倒在地,灯光同时被小来熄灭。 第181话希望来得及 隆隆的水响没能淹没那一声势如破竹撕裂空气的声音,‘丢’那简短一声,心中猛然反应过来,如此尖锐的声响是弹头破空声。在部队五年,仅有限的几次蹲在靶壕里给射击战士报靶,那也是套改士官之后才有的,两年义务兵的时候从没有过,对这弹道下的声音只有浅浅的印象,虽然在边境线,枪对我来说不陌生,可如此近的子弹破风声,还是很少有,毕竟和平时代的兵比之战场回来的兵本质上差别太大了。 张春来在我耳边轻呼一声:“有人”。 最后熄灭的是丁晓东的幽蓝火焰,火焰一灭就听见李立明的一声大叫:“不能是远山他们吧”。除了在刚才的石洞中没有方向感,这一路对方向的意识还是在的,我们和身后的远山一伙应该没有多远。 一声声传递,传来了李立明的指示,向刚才的洞口摸过去。一片黑寂的环境,伸手摸着身下的泥石和石笋,以匍匐的姿势向不远的洞口靠过去。没等到洞口,又传来李立明声音:“不对,不能是远山他们,进去就前后受敌,咱们去洞口右边,快”。 加大四肢的力量,使速度提高一点,几乎和游泳差不多,两手扫过头前的地方,不要撞到石笋。身边一声衣衫飘动的声音,应该是阿约跳起来了。 眼睛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他们几人离我不远。向前爬了很远,体力以然不支,靠近獠牙般山壁的时候大家放慢下来,我在腰后拉过**调整一下姿势,随时准备开火。 背靠一只钟乳石面向黑暗,除了能感觉到身边的几个同伴之外,鼻子前面只有冰冷的气息和耳边的水响。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蜷起一条腿,将枪架在膝盖上。突然一只强光打过来,刚忙闭上了眼睛,脸埋在胳膊弯里偷瞄一眼,一个人影正端着枪,本能的一翻身时,听到李立明和邵军的惊呼,子弹噼噼啪啪雨点般打在身边的钟乳石上,枪声爆豆般密集清脆,火花碎石四溅,后脖埂子一阵刺痛,心里明白那只是碎石擦伤而已。 向前一翻身,以躺着的姿势双手端枪,枪口指向刚才朝我们开枪的人位置,可这时哪里还有人在,回身抬头之时那道强光应经灭掉了。心里暗道还真是经验十足,黑暗中最好的掩护就是灯光和黑暗,相比之利用地形隐藏身体,利用灯光和黑暗对此时的状况来说要主动得多。眼前就是最好的例子,我们素手无策,不知道对手在哪里。 深吸一口气,准备变换一下我的位置好坐起来,没等起身一只大脚狠狠踹在我的脸上,剧痛没有使我昏厥,双肩使劲想要翻过身来,一只强光又照在我的脸上方,急忙闭上眼睛,口鼻里喷出血来,嘴里一阵腥咸。 耳中听到不远处邵军的一声闷哼,连串的撞击声响,邵军一定被打倒在地了。这些人还真可怕,一个人短暂打开灯光射击后关掉灯光,另外几人趁着射击间隙在黑暗中向持枪的人攻击过去,这配合眼下也只有战场回来的老兵或特种部队才有,警察是不可能有这战术,心里排除了这些人是警察的想法。 眼睛微闭,但还能看到两只灯光又熄灭了。因为人的眼皮闭上也能被强光照透,有的人开灯睡不着觉就是为此。黑暗中传来一声浑厚的男人声音:“怎么样‘桃子’,是雷子就直接切了”。 黑暗中踩在我脸上脚并没移开,感到一只有力的大手抓在我的枪上,一阵拉扯把枪从我头上扯下,背包压住了枪背带,拿开脚的同时,另一只踢在我右边腋下,剧痛使我一躬身,背带顺势从身下抽出。侧身面向钟乳石,嘴里又喷出一股鲜血,心里暗骂真他妈厉害。 一声尖细带点女气的声音说道:“不是雷子,是同行,不过这枪可真是宝贝,很少见呐”。 在我们面前不远灯光打开,朝向我们扫半圈,其实那是在扫视他和我们中间的环境,灯光一划而过旋即又熄灭。我转身想坐起一点,身旁的灯光又是一亮,一只脚踹在我肩头,脑袋撞在钟乳石上嗡嗡作响,一只手伸到我腰后把手枪拽走,“妈比,你还有一只”一个冰冷的声音骂道。没心思恨他,我活动一下胳膊,轻轻贴在腋下,好在肋骨没断。 “别打了,既然是同行,咱们就有同行的谈话方式。我们是后来的,没有和你们抢先手的道理”李立明大声喊道。 不远处中间的灯光又打开,胳膊弯折护住了脸,看到一个年龄大概四十多岁,方面大耳满脸胡茬凌乱看来最近一段时间打理得不好,只有那眼神是十分犀利。四十几岁的人很少能有他这样匀称结实的身影,一点不显得发福,不是寻常这个年龄段大腹便便的那样。灯光马上又关掉,用浑厚磁性的声音大声说道:“嗷,真的是同行,还懂规.......”。 矩没说出口,那边就没了声音。短暂的停顿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左边不远的灯光又打亮朝身后一照,那个尖细带点女气的声音惊大叫一声:“庞叔”。身影随即倒飞过去,我身边的灯光也打开,一步之间就跳到那个庞叔和我们之间,灯光划过同时枪口朝着我们,略一低头我才看见我和李立明张春来中间有个獠牙石笋阻挡一点,邵军被扔到明哥和小来中间,他们三人堆在一起,邵军捂着胸口。 “怎么了?”中间的冰冷声音说道。这么快这家伙就能做出这样反应,以最快的速度抢占那个尖细女声的人和我们中间,同时又持枪戒备我们,还真不是一般战士。余光看见他手中一九七九年式**,刚才那么快的子弹射速也只有眼前这两种***才有。心中很不是滋味,五年的老兵打过的子弹数不过来,在边境线枪不离身,就在刚才我未发一枪,却挨了一顿好踹,真叫人汗颜。 尖细的女声没有回答,马上就听到他嗷嚎大哭的声音,那种哭声让我们感觉到一阵心惊,叫人呼吸都立刻停止,“**说话呀”中间的人大骂道。 看着这人面朝我们牙齿一咬浓眉跳动,只看到脸上有很多紫红的嘎达,使脸色也带点紫红,我心道不好,这人恐怕要开枪。 心为之一提的时候,‘嗖’一条黑线从我右边不远飞出,我才注意到丁晓东在右边,手中打出一只沙包,直飞向中间那人。枪口也朝我俩的方向挑过来,我心道完了,如此近的距离和那每分钟790发战斗初速的枪械,死就是眼巴前的结果。 沙袋还在我们和那人中间疾驰,就见到一条熟悉的身影由上而下落在那人身旁,一条极细金色光华在枪身边落下,那**无力的落在地上,又一道金色光芒横过那人面前,血雾喷起人头,头盔也分家了。 血雾炸开人头飞起,跳向一边的阿约没来得及躲开,丁晓东打出的沙袋就落在那人的身后,一击曝开火光之后,那人周围全是炸开的细小颗粒,那些细小的东西范围之内,立刻升起一团黄色烟雾。丁晓东暴跳而起,一头扎进黄色烟雾之中。 眼前的巨变让我不知所措,李立明也冲进烟雾之中,扑通扑通的一连串声响在瀑布的水声中间格外沉闷,李立明是想从烟雾中过去制服了那个嗷嚎大哭的家伙。 刚要起身过去帮忙,就听到邵军的大叫:“小宏哥你别动别喘气”。 黄色的烟雾缓缓下落淡去,还剩不到半人的高度,就看到那边两个灯光中,李立明一脚将那人踹飞,一头扑向前,胳膊肘狠狠砸在那人的面门。 丁晓东趴在阿约的身上,定睛一看让我一惊,丁晓东怎么和阿约在接吻,嘴对着嘴的那种。再仔细一看,阿约四肢无力的躺在地上,丁晓东是用嘴在给他灌什么东西。 烟雾淡去了,李立明反身勒着那人的脖子拖回山壁前,在丁晓东那里停留一下,膝盖又狠狠顶了挣扎的那人后腰一下,李立明问道:“他怎么样?”。 丁晓东这时好像灌完了东西,起身坐直一下下按压阿约的胸口,同时说道:“希望来得及”。 被勒住的那人使劲的挣扎,又被李立明狠狠几下打在肩头脖子边上,那里被打会使两臂酸软无力,托起他的时候,李立明道:“早该给他们涂油的”。 只听见呼嗵一声,李立明狠狠的将那人摔在钟乳石上,后背撞上钟乳石,那家伙一躬身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哼,马上就欲起身,坐在一边的小来一掰腿,一脚踢在他的头盔上,那人脑袋一下又撞在钟乳石上。 ‘唧....唧....’几声细如老鼠叫声的咳嗽,阿约的嗓子好像被堵住了似地,声音和那种被水呛到差不多,丁晓东长出一口气,解开了衣领,“还算不错,没害死他”。 阿约躺在地上,咳嗽越发剧烈起来,手也有了知觉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使他整个身体不停的打颤。李立明回身看了一眼,转过头对地上的那人冷冷的说道:“说吧,兄弟,说点我们想听到的”。 第182话知道就别问 阿约剧烈的嗑,李立明在和那个叫桃子的人对视。这人大概三十岁左右,一身迷彩装穿在他身上,比当兵的还具英气,剑眉高挑显得很有精神,李立明的一顿爆击没能使他失去神采,相反,怒瞪的双眼闪着凶光,这眼神就能杀了我们。 对视就在无声之间,丁晓东将阿约扶起靠在一只钟乳石上,我们几人没有想上去打他的意思,只想从他身上了解一些情况。“你叫桃子是吧?”李立明道。 叫桃子的人就是以他带有怒气的眼神看着我们,那种眼神不是专注于某一个人,而是所有人都在他注视中。“知道就别问”桃子冷冷的说,语气生冷依然带有女声。只此一句就再也无话,依然是沉默。我在周围找了一大圈,找回被丢在湿泥里的枪,翻看了那没头的尸体,身上还有不少子弹,七九**使用五四手枪弹,和我的六四能够通用。张春来在那边翻看那个叫庞叔的尸体。 “走”李立明打了一个响指,起身看看阿约,叫丁晓东扶着他先走,同时特别交代丁晓东,只点酒嚼灯就好。对我和邵军说道:“绑起来,带到洞里”。 我和邵军将他绑好,李立明交代我和邵军押着他,只开一个灯。我和邵军两人勉强拉得动,这家伙体力很好,两人前后连拉带扯都很吃力。突然他大声鬼叫,被邵军一个巴掌拍在面门,鼻子流血了。我见他身上是老式的上腰带,牛皮颜色很新,是那种皮货店手工做的,很实用。随手解下扯出来卷成一卷,捏扁了塞在他嘴里。李立明在我们都进入洞里的时候,一人在洞口周围蹲着扫视,最后一进来就抽出工兵铲,将挖开的土石又重新回填,还特意抠出几块大的石头斜放下去。 我回身问道:“明哥,咱们怎么办,就这么压着他回去吗?”。 李立明一边向上走,一边特意大声的说道:“把他交给远山,看看鬼子老板怎么处理”。心中大惑不解,我们步履艰难走这么远,不就是想甩身后的苍蝇吗?怎么还交给远山,那不是把自己也交回去。 向上转两个弯,邵军斜倚在一边脚踩在桃子的肩上,李立明一看到他们,就说道:“走,去交给远山他们”。 阿约已经恢复了大半,挥挥手说道:“你们先走,我再休息一下,有点上不透气”。 邵军立刻收起脚一拉桃子,就听见桃子急道:“你们说的远山是不是日本人?叫远山信雄”。 远山说过,有一些来历不明的人也在最近几日有可能会来,只是有可能叫我们不要担心,一旦在地下相遇交火就让他的人来处理,我们可以后退。但是我们不以为意,到了龟背脊封土又有阿约说他一年前的事故,以为情况简单不过,光留意阿约去了,侥幸到了这完全消失,有的只是遭遇战了。半小时前还差点挂掉,阿约差点死在丁晓东的毒烟里。 李立明反应够快,同样的一句让桃子哑口无言:“知道就别问”。叫邵军拉起他,自己头也不回的向上走去。桃子在邵军的手中用力的挣扎,张春来一肘顶在桃子的眼眶。 桃子的情绪显得十分焦急,大叫道:“你们杀了我吧!”。李立明停住脚步,表情严肃的回头说道:“不行,我们逮把你交给远山信雄”。 桃子的挣扎越来越激烈,头盔被甩掉,脑后的头发炸开,竟然是一头披肩发,原本应该在脑后扎成马尾此时蓬乱开,一摇头甩回脑后,给整个白皙的甲字形脸上,增添一丝秀气。李立明大声在上面叫道:“邵军,干什么呢?打昏他扛着”。 桃子听见李立明的叫声,显得更加情急,双腿用力一蹬,斜斜摔在洞壁一角,眼角流下了泪水。没有哭声,只有顺眼角流成两条线的眼泪,两眼无神的看着上方。 邵军向前一步,一脚踢在他腰间。“看你那怂样,还他妈吓哭了”邵军大骂道。 桃子被邵军踢痛了,眨下眼睛,泪光消失之后便是依然的凶狠,大声道:“太他妈小看我马家的人了,从有下地淘土的想法开始,就准备好了死。只是不想死在那些日本人手里,这眼泪是为小欣”。 我们不知他说的是什么,都是很茫然的样子,邵军伸手去抓他身上的绳子,桃子情绪着急大声喊道:“死我准备好了,想知道什么问吧,条件是给我一个痛快的”。 黑暗中传来脚步声,李立明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回来,走的速度特别慢,伸头走过转弯低矮的洞壁,说道:“你那么害怕远山信雄,为什么?”。我觉得明哥这么问有点白痴,桃子随口的反问证明了这一点。“你们是远山信雄的人,你们不知道?”桃子语气满是奇怪。 “对”李立明点头是表情傻傻的,完全一个白痴样。“我们只负责下地,至于远山和他身后的情况一概不知,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桃子眯着眼睛看李立明像是若有所思,轻轻说道:“恩,这也是你们为什么还活着的原因”。李立明坐在他身旁,一坐下就朝邵军一挥手,邵军将桃子扶起来坐直,面向李立明。 桃子默不作声,李立明说道:“还活着也是一种闹心事,也知道远山不简单,可我们和远山之间有点小小摩擦,关系不是那么融洽。但我们还在为他做事,人都不想死,你也不想,我不想知道你刚才说的小欣是什么人,你是谁家的人,我们只想知道远山和他后面的家伙是谁,你既然知道远山信雄,还那么怕他,应该你知道的比我们多”。 桃子看了李立明半天,叫邵军给他拿烟,烟在他上衣口袋里。绑着双手只能叼着抽,烟味给我呛得直嗑,直想给他掐了。“知道了也未必是好事”桃子抽烟当中冒出这么一句。 “也未必是坏事”李立明随口接道。桃子嘴叼着烟,忽然笑开了,烟掉在一边,我一脚踩灭。桃子笑着说道:“想把我交给远山只是诈我,其实你们也想脱离他”。 李立明直点头,样子十分猥琐。“可你不说,还是把你交给他,邀个功蛮可以的,脸皮不是还没撕破呢吗”。 桃子冷笑的更甚,缓缓地说道:“我没见过远山信雄,但是听说过有这个人物可是两年多了。据说他是商人家族出身,深得中国儒商文化,是日本很多家在华投资企业的顾问,同时他也是一个神秘组织的核心成员,虽然他精通中国文化,可他从没来过中国”。 “你以为你讲的故事很好听吗?远山信雄一口普通话说得很好,那么标准的发音可不是一次没来过中国”李立明冷笑着说道,怀疑桃子说的话。 “哈哈哈”桃子笑着说道:“我真对你们是不是土贼表示质疑,有多少中国人一辈子没出过国,英语不是也照样说得很好。只要肯学,在日本找个中国人来教难吗?”。 桃子说的没错,什么事都成功在一个肯字上。我哥考上大学的时候,我妈也常在我耳边说,看你哥哥多认学,可我一心只想走进军营,现在一想,我辜负了妈妈的良苦用心,她只想让我也考学。李立明略一沉思,苏文也和日本人合作过,他也对那异国情况有所了解,明哥说道:“那神秘组织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也不太了解,只听老太爷说过一次,在日本有几个老家伙,他们和对手在中国的土地上厮杀了几十年了,从战争时期开始就没停过。老太爷年轻力胜的时候正是十年动乱期间,那时候社会动荡,一些基础条件相对成熟,双方在中国肆无忌惮,无论是下地倒土还是相互之间残忍绞杀,手段都是用极。两伙人都是日本人,好像是要找什么东西”桃子淡淡的说道。 张春来缓缓走向前一步,脸上所有肌肉都耷拉下来,使脸变得瘦长。小来冷冷的说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可以考虑放你走,带我们出去”。我的脑袋翁的一声,你说什么十年动乱啊,关你鸟事。 张春来的一句话,燃起了桃子对生的希望,但那期盼的眼神转瞬即逝,闭上眼冷冷的回答:“你们就不怕我们寻仇”。 小来呵呵一笑,说道:“哪来的仇恨,你刚才要杀我们,你的庞叔和那个人被我们杀也是逼不得已,你要是想得明白也就淡然了,想想你还有什么心愿希望,和报仇比起来哪个重要”。 我看看小来,心说其实这些话我很想对你说,可你却抢先对他说了。心里一猜,也许这是小来的小姨对他说过的,所有乡村女人对自己如亲子般爱护的孩子,一定会说这些话,所有善良的女人都会如此,在于她们的家庭里有没有这样的背景和事故,只是这些话对小来没起多大作用。但他能说得这么顺口,他小姨说的时候一定往心里去了。 桃子微闭双眼,眼皮下的眼球转动,小来说的话起了作用。半晌抬起头接着说道:“马老太爷年轻的时候,在江苏一带走动,有一次在一个名叫‘残月垄’的地方,意外救起几个人.......”。 第183话正是此人 李立明急忙问道:“救起了什么人?”。 桃子说他们马老太爷时至今日也不知道那几个是什么人,当时残月垄这个地名也是当地人说的,当地人都传说,那个残月垄每到夜晚根本看不到月色,只能透过层层红雾看到一点血红的月光。 马老太爷名叫马恒,带着一起几个躲风的同道,当时很多倒土的都有一个头衔,不是江湖郎中就是土老道,那个年代江浙地区‘一贯道’比较盛行,相互之间以同道相称。平时躲在人烟稀少的穷乡僻壤,还有的从事农耕,只有少数几个精明的人聚在一起,人多在风声紧的时候彼此还是个照应。 这些都自命不凡的盗贼聚在一起,风头太紧还好点,平淡日子一长就不是曲子。一天有个人满仓的人说,半年前在南岭那边看到一处不错的阴宅,过几天准备好了大家一起动身去倒了它。这个提案一出,大家一拍即合立刻敲定。 一行人准备妥当,在山中穿行数日,越过岭南。这个岭南不是众所周知的秦岭以南,而是当地人对那个较大的山岭的叫法。站在高耸的山丘之上,马恒看到山下的圆弧形湿地,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心中大惑不解,难道这是红泥藻泽不成,在湿地中间耸立着怪石嶙峋的小山。 马恒有限的风水不能说精通,只能说略知一二。环视周围远近的山脉,形如眼眶,只在很远的西北侧能看到成片的梯田和袅袅炊烟的村庄。此地的风水格局名叫‘地藏眼’,是佛家风水学的说法,地藏王原名‘乞叉底蘗沙’,故又名‘乞眼’。取意为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地藏王的眼睛一定是宝眼。这个说法一经马恒说出,大家立刻欢呼雀跃,一扫连日来在山中所受的煎熬之苦。磨拳搽掌跃跃欲试,七八个人就这样直奔半山坡,等待日落。 几人在半山腰搭好草棚,刺眼的阳光渐渐偏西,再过两三个小时太阳在西边的山后,山坡下的地藏眼就全黑下来。眼尖的满仓看到一只马队远远的走来,其中还夹杂两头牛,经过村庄没有停留,直奔泛着红光的地藏眼。大家都是心惊,这些人是什么人?看那马队行进速度不慢,几个牵马的人好像不是老手,样子很笨拙步伐却很急。这只马队走到近处,从牛马背上卸下东西,马恒才看清卸下的东西里,枪支探铲一应俱全,当中还有几个不小的花白塑料卷,那个年代塑料制品很少,国内没有生产企业,就连普通的塑料布都要依赖进口。 马恒面色凝重,对其他几人说这些家伙大有来头,咱们别想和人家拼,人家手里几只步枪,况且现在咱们还是躲风时期,别起冲突。几人有些沮丧,难道就这么撤了吗?马恒紧盯着山下的人群,心思飞转决定等。“等他们进去再说”马恒道。 他们几个人之所以躲风,就是因为平时都不是省油的灯,手上都有大案,一听说风声很紧,都吓得远走他乡隐姓埋名。这些家伙看上去都是一脸忠厚像,骨子里都是极其凶狠。当即决定等对方都进去,他们就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地藏眼的中间山包上,风吹得巨石林立,巨石下层层发黄的土在干燥时节裂开成一块块。几个人做饭,马恒见那些炊具都是没见过的简单实用型,其实那只是很普通的老式美制行军炊具,解放战争时期国民党军队中普遍装备。 四个精壮的汉子狼吞虎咽吃完,收拾工具悄然向泥沼中间行去,轻车熟路绕过每个低洼的水坑,经过水坑时马恒看到阳光从西面斜照过来,低洼水坑里的水反着彩色的油光。马恒心中不仅疑问,泥藻的水中泛油光,如果宝眼在地下很深,墓穴上方一定是很厚的油土层。这么多人不打两条盗洞,墓穴打开也不行,泥流会直接填满墓穴。 几人都带着坏笑,准备看场好戏。坐在半山腰的树丛里,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天色刚刚完全黑暗,宝眼那边亮起两点火把,两只火把移到山上,立刻消失了。几个人心里捏了把汗,难不成这些家伙盗洞已成,打进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宝眼那边静悄悄的,只有一点藏在土坑里的火光,火光边一个人影在那不停的鼓捣着什么东西。几人在半山腰等得不耐烦,两个人已经决定不等其他人,收拾起工具带上半耳镰刀,准备走下山坡动手。(半耳镰刀形如半个耳朵,内侧刀刃满刃,外刀刃只有一半。可用来砍和刺,西北地区老猎户手中常常会有这种镰刀,在山中环境使用十分趁手。生铁打造厚度一指半,倒土时可做工具,也可当做武器) “再等等”马恒对众人道。大家急不可耐,再等下去人家拿了宝贝出来,在我们面前步枪一横啥都晚了。马恒对大家说要等两个时间段,从那最后进去的两个人算起,无论那下面是开石穴为墓室还是一字开穴回填封土,都要等打开主室或者棺椁的时候动手,不然能不能拼过那些人就是两说。几人略一合计,这样倒也对,于是便耐心安静下来。 过来许久,时间差不多了,马恒一挥手,带着几人先行下到山坡下。这些人平日类似事情做的多了经验十足,趁着血红的月色悄无声息在草丛中潜行。两人左右包抄过去,打昏那个鼓捣压风机的人,悄悄潜入中间石峰山包上,挖开的盗洞一看便知这是出自行家之手。 火折子根本不点着,前方有人进去,证明是安全的,下盗洞的方式和步骤这几人配合起来天衣无缝,前后紧贴攻守兼备,气势自在必得。土洞不深下去之后就是一出紧窄的夹缝,马恒见是封死的石门,盗洞打进石门里侧使他心惊,如此准确的切点想必今天碰上硬茬了。一落到实地,马恒面朝砖墙,感到浑身周围气温闷热呼吸困难,用手一摸砖墙心里一凄,这是砖石结构外面油土封顶,虽看不清颜色想必封土一定是红色,这是典型的北宋时期湘西有名的红土窨子。 红土窨子大多出在湘西,那里气候潮湿非常适合养尸,湘西最著名的是赶尸派,当中也有一些人转行做了‘翻窨子’的勾当。马恒知道前方凶险,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继续前行,同时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人为财死。 向里走不远,前方一条笔直的墓道横在面前,和正前方的直路呈三岔口。前左右各有墓道,马恒料到这是甲字布局正主多为武将,半耳镰刀横在胸前,马恒当先走进正中间的笔直墓道里,其他人在身后也跟上。 走进笔直墓道不远,里面传来急骤的枪声和惨叫声,心中进退不定,几人都蹲下来静观其变。枪声渐渐稀疏下来,墓道尽头的火把打在砖墙上,几条人影踉踉跄跄奔逃出来,喊叫声撕心裂肺叫人头皮发麻。抛在最前面的前面两人突然看到前方出现几个蹲着的人,尖刀直刺过来,立刻就被最前面的满仓拦腰冲开,半耳镰刀也将一人的小腹拉开,肠子流了一地,轰然倒下。 在他两人身后,一个彪形大汉背着一个人,立刻说道:“道友不要截杀,快走”。 满仓这时以冲到他近前,知道这人背着一个人,无法腾出手来对付自己,向他身后一看,浑身长满绿色鳞片的活尸,胸前血粼粼的正在冲来。一转身正和背着一人的汉子撞个满怀,这是马恒就看到满仓的身后炸开一片血雾,马恒身后的一人见满仓受伤,扒开身边的马恒冲向前去搭救,十几个人挤在狭窄的墓道里,之后的情况极其惨烈。 搏杀在鲜血四溅的墓道中,十几人边战边撤,马恒和背着一人的汉子出去之后,那个大汉已经奄奄一息,身后的中年人还算清醒,那人对马恒说道:“你要是没事就把他们都救上来,能救几个救几个,毕竟活人最重要”随手交给马恒一只手枪。 经过马恒再次下去救援,又有两人得以生还。残月如血几人也和血人一样,几人封死了盗洞。 马恒后来和那人合作多次,那人说他叫腾加军,在腾加军的财力支持下,马恒有了自己的团伙。同行相争之中很多复杂的局势,马恒经腾加军指点巧妙解决,实力越来越强。 “腾这个姓氏是中国姓,但腾加军和日本人有什么关系?”李立明道。 桃子瞟了一眼明哥,缓缓说道:“马老太爷当时没有想到,救了他的那件事是发生在1973年,那个时候他就有四十左右,马老太爷也不知道他到底多少岁,直到1999年,已经十多年没有他的消息,马老太爷以为他已经死了。可他却突然来到苏州,找到马老太爷请罪,原因是80年的时候有一次腾加军请马老太爷给派出一批好手,事后却一个没有回来,血金虽然一分不少,马老仍对此事耿耿于怀,毕竟那是三十七个他用人情在其他几家拼来的成名高手”。 “直到那天他来找马老太爷,才告诉马老太爷他本名不叫腾加军,他其实是在中国出生的日本人,他叫加藤,因为从没回过日本本土,所以战后一直滞留在中国。1980年的那次事件,是因为一股外部势力的卷入才造成惨剧。马老太爷看出他是有求于己,逼问他到底是什么外部势力。加藤才说出在日本,有一个由几个人组织起来的势力,远隔大海关注他已经几十年了,最近几年出现了一个叫远山信雄的人,此人一直默默无闻没什么主张,可加藤在追查的时候发现,带给自己很多麻烦的正是此人”桃子道。 第184话茶杯下的纸条 “照你说你们马老太爷只是听加藤提起才知道远山信雄这个人,你怎么对他如此忌惮?”李立明问道。 桃子接着说道:“马老太爷当时并没相信加藤的话,对他说的话里也有诸多疑问,加藤除了自己的身世之外都能和盘托出,大当家的也不多问,见加藤说的恳切似有难处,也不过多计较。之后有限的几次合作加藤倒是不出一点破绽,只是大当家的对加藤和那个素未蒙面的远山信雄多了一丝顾虑”。 “为什么?”李立明道。 “有一次在新疆,大当家的派出去的领队是庞叔,在地下的时候和远山的人不期而遇。庞叔那次也吓坏了,这些都是下地的土佬,相互之间没有一句对话,双方一见面,就是无声的绞杀,根本不把对方当人,就像是一只粽子过去就杀,手段也是残忍至极。庞叔隐隐觉得这些人似乎杀人比倒土在行的多”桃子道。 “嗷?” 桃子要喝水抽烟,看那表情似乎十分疲惫,心里十分不情愿但还是由我来伺候他。叼着烟桃子说道:“那次活捉了两个,加藤的手下对那两人的折磨手段让庞叔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庞叔觉得那些手段似乎在哪听说过,就是想不起来。直到六年前,大当家的最后一次见到加藤,才在加藤的口中知道,那是早年在中国的时候,他在一些外国人中学到的一些拷问技术。只此一句简单的回答,大当家的就知道加藤这个人出身不简单。加藤临走之时,特别强调大当家的提防远山信雄,因为远山已经知道马老太爷和他之间有往来,一旦远山信雄对马老动手,他叫马老太爷务必想办法找到加藤,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一定出手”。 李立明道:“我想这些事也不能对你们产生什么影响吧?像你这样的底下人怎么会对远山印象这么深刻?”。 桃子缓缓的说道:“是啊!这些事影响不到我们这些底下人。真正让大当家的留意起这个远山信雄是在几年前的一个早晨,马老太爷自从上了年纪一直坚持道家养生理念,多年不下地,日常的生活规律严格遵守。那天清晨马老太爷如往常一样一盏清茶,端起茶杯时看到托盘下有一张纸条,打开一看大吃一惊,上面只有四个字‘去找加藤’。马老太爷根本不知道加藤在哪,知道加藤和自己认识的只有几个近人,况且加藤如果现在还活着,想必也快成粽子了,一个将近百岁的人能有什么作为”。 “但事情就是这么巧,不出几日马老居住的苏州宅邸就来了两个人,一见面对方就说加藤问候马老先生。大当家的立刻给这两人一顿臭骂,拿出纸条当面对质,问他们这是不是加藤搞的鬼。这两人面面相觑,其中有一个提出,叫马老稍安勿躁,此人很快就会揪出来。这人仅仅就凭一张纸条,就在纸条的质地上找到来源,是一本普通彩页杂志上的白边经剪刀剪开十分规整,字体苍劲有力,一定是个常常执笔写字的人。敢把纸条放到茶杯托盘下,一定不是内家人,但是能把纸条放在茶杯下,非自家人做不到,对方这么做不暴露才怪”。 “不对,这里有问题,你们马老太爷不应该看不出来?”李立明疑惑道。 “当然有问题”桃子接着道:“接头暗号和信物蛇形玉佩都对,只是找到那个送纸条的人太快了,这里面当然有文章。所以老太爷当即叫手下人将这两人抓住,严刑拷打根本没给加藤留面子。这两个家伙也真够硬的,所有能用上的手段都用上了,从开始到最后一句话都没说”。 “手段要是够辣,普通的毛贼是扛不住的,这两人有来头”李立明道。 “大哥你也有来头”说话时桃子看李立明的眼神中满是惊讶,桃子接着道:“老太爷猜到这两人一定不是加藤派来的,当时并没想到是远山信雄。只是拷问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又来一个人,这人一见面就直言不讳,他和那两个人都是远山信雄派来的,只是试探一下马老和加藤之间的关系有多密切,除此之外并无恶意”。 “这就是恐吓”李立明自顾自的点头说道:“能送来纸条就能送来毒药,即使这样也不能说明他们真是远山信雄派来的,也许是加藤故意这么做,好让不太听话的马老太爷和他牢牢绑在一起”。 此时的桃子眼神中尽是赞赏,看李立明许久才说道:“大哥你要是我们家人一定不比庞叔差,肯定是老太爷身边的左右手。正是如此,马老也是出于这缘故对加藤一直都是心存芥蒂,更对远山信雄这个名字高度关注,一有关于此人的一点消息,都十分在意”。 “那个加藤还活着吗?”李立明突然问道。 桃子显得很迷茫,李立明补充道:“从你所说的来看,你们马老从纸条事件开始应该是十多年没见到加藤了”。 桃子笑道:“这个问题我们也问过马老,马老的回答是只有加藤死了,咱们中国才算真正的解放,加藤要是真死了,那个子虚乌有的远山信雄也就一起死掉,再不受他的恶气。马老对那次纸条的事耿耿于怀,那口窝囊气让他一直到现在都如鲠在喉难以下咽,只是苦于加藤再未露过面”。 “马老是什么时候见到远山信雄的?”李立明问道。 桃子已经彻底惊呆,李立明问话让我们都惊讶,他怎么会有此一问。“你怎么知道马老和远山信雄见过面?”桃子道。 “很简单”李立明边打开压缩饼干边说道:“刚才我说要带你去见远山信雄的时候........”。没等明哥说完,我们和桃子同时恍然大悟,当时桃子惧怕的神情和挣扎,足以说明桃子相信远山信雄此人的确存在,而且他们马老太爷还的确见到了。 桃子说道:“就是前不久的事,马老被请去上海老城隍庙,给一些久为见到过的珍品开价。那些东西是近十几年很少在市面上出现的东西,真伪不明,马老也对那些东西疑惑不解,一件件稀世珍宝一看便知绝非赝品,可是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那些宝贝不是刚从土里倒出来的,而是被细心收藏了很多年。马老的眼睛很毒,心中也在猜测,既然被收藏过的东西为何又要拿出来开价”。 “那些是鱼饵,上钩的不止你们马老一个”李立明道。 桃子道:“是的,那天在拍卖厅中还有几个人,也是满目狐疑,那些东西拿出来并不叫价,那几人和马老一样,都想见见什么人能摆出这个阵仗,国内肯定没人能摆得出来,一看那些东西就叫在场的人汗颜。有几件青铜器的出处引起所有人的猜疑,造型十分诡异,以往的发现从没有这样的东西,但是花纹雕工却绝对古代中国的。其中有一颗被世人称为繁星璀璨的钻石,一看就知道不是我国出产的,那种如水般清澈的钻石外表下,七种不同颜色的斑点交相呼应,犹如七颗星跳跃在水滴中,钻石镶嵌在六角黄金塔座上,显然是明代宫廷技师手笔,郑和下西洋带回来的宝贝除了梁庄王墓之外,别的皇陵也有少量陪葬,所有人猜测这一定是万贵妃墓中倒出的东西。敢这么拿出来炫耀,大家都关心这收藏人何许人也”。 “远山信雄,恩恩”李立明无意的说了一句,自己也频频点头,没人认可他自己先庆幸一下,接着道:“见面的情形不用说了,想必也是十分不愉快,远山敢这么干就有十足的把握让你们马老就范,见面和这次你们来这有什么关系?”。 桃子一脸茫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李立明见再三追问他表情还是木然,接着说道:“有可能你们马老也没告诉你们全部的真像,他和加藤一定还有秘密,他之所以不说,就是加藤一直没有露面,也不能确定他已经死了”。 桃子也对李立明说的极为赞同,马老太爷叫他们出来的时候也说过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加藤也许在远山那里布置了内线,也想通过这次下地逼加藤出来。不过马老也预料到加藤可能已死,不然远山突然来到中国,他不可能不知道。 最重要的信息是马老太爷和加藤几十年前就来过这,对上面那个明废陵和南陈第五代皇帝陵寝并不以为意,只打开一半就草草了事,对正主塌落在暗河边的铜椁也是打开一看就放弃。重要的是暗河下面瀑布上的黑石桥墩,那里才是最关键所在。几十年前的技术装备和现在没法比,不得不放弃。临走之时加藤也说过,这里他必然会再来,因为这是一个重要的‘支点’,至今为止马老也不知道加藤说的支点是什么意思。 然而桃子他们跟随庞叔下到这里才知道,瀑布下面的深潭只是一小部分,水潭里的水经过两处转弯就汇入一个很大的湖泊里。这只是地下水层而已,只不过中间留有较大空间,所以渺小的人站在那里,眼前就是个无比巨大的地下湖和溶洞。 “你们来这多长时间了?”李立明问道。 第185话枪响了 “已经十多天了,很多情况还是不明,我们在这等装备”桃子说道。 我们还在南京没出发的时候,桃子他们已经到了这里,入口却在另外一个县的乡村里,和我们不是同一个入口。这让李立明很兴奋,有路出去就是好事,想到他们还有人在,李立明打消了从他们的入口出去的打算,可这比起走回头路还是可行的,毕竟李立明想到了,远山信雄何尝不是想借这次鄱阳湖之行逼加藤出来,双方都是一个想法。 桃子说这地下湖的中间有一个很大的山峰,使用了照明弹也看不清那是山峰还是什么,颜色很怪看上去十分吓人。就连照明弹都是后来的十几天中送来的,平时根本不带那种沉重的五七年式信号枪,瓦斯甲烷丙烷等等诸多气体都是易爆气体,使用照明弹还不如跳楼来的直接。由于湖泊之大无法靠近,他们只能在这等橡皮艇和潜水装备,同时也看到在那山峰之上,有个东西在上面悬浮,距离太远看不清是什么。 我们此时已不关心那湖泊中间是什么东西,加藤和远山是亲戚还是朋友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想出去。李立明问了几个关键问题,桃子他们只有几个人轮班在下面,其余的都留在地上守候,等装备一到立刻下来。 李立明从少邵军的手中拿过手枪,我心里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了。张春来淡淡的问了一句:“你们马老以前的手下里面,有没有个叫‘老黑’的?”。桃子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他对几十年前的人和事所知不多。 这时李立明手中的枪响了,子弹打在桃子的脑门上。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这一枪来的那么快,我的心也砰砰直跳,一向幽默风趣好色的明哥,此时就在我眼前一枪崩了桃子。刚抓到他的时候我还瞬间埋怨过阿约,不是他出手干掉那个庞叔,李立明也许能和他说上几句话,也许人家会带我们出去,可一听桃子所说,那是痴人说梦绝无可能,这些人不会留下本家之外的任何人。按照李立明的解释除非我们中间有个人是加藤,也只有那个老家伙能有这个待遇,不然一切和加藤无关的人都会被抹掉,不管是谁,原因无它,江湖规矩而已。这一刻我真的怕了,本来就浑身潮湿的我打起了寒颤。 邵军也是摇头,弯腰解开了桃子身上的绳子。张春来拍拍我的肩膀,我还没喘匀了气,小来对我说道:“想活下去,这是唯一的办法,不管你能不能接受,现实就是如此,不然就不要再玩了”。 我喃喃道:“我们落在别人手里,也是一样吧!”。 “也许更惨”。 阿约站起来说道:“刚才干掉那个麻脸的时候,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喉咙一下就封住了,这些家伙不简单啊”。 “你是中了我的毒”丁晓东道。阿约的眼中满是惊愕,显然不相信那是丁晓东。现在除了我之外,他们的脸上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我在心里隐隐的觉得,也许我当初想错了,和他们在一起和萍姐一样。 “走”李立明对大家说道:“咱们就从他们的入口出去”。 不知是我的眼神变了,还是我眼中的李立明变了,反正现在的李立明不是以往那个和我津津乐道品评女人大腿和屁股,爱享受的李立明。也许这才是李立明的真面目,也许丁晓东和邵军也是如此。 封死的洞口又被挖开,我们鱼贯而出,隆隆的水声依旧让我们听不见任何声音。不过这次学尖了只开三盏灯,三盏标准矿灯是桃子他们三人的,张春来和我还有阿约都藏在黑暗中,三只光束只是照着前方不远,灯光压得很低。李立明钻出洞口之前提醒我们,按照桃子说的他们还有几个人在湖泊那边,就从那冲出去。从背包里拿出了可能是土屋他们无意中剩下的手**,我别在腰间,只想在黑暗中遭遇最快解决掉对手。我不嗜血,但我只想活着就好。虽然在小来面前我一次次喊打喊杀,那和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一样,只是口号而已,真章的时候,我还真下不了手,毕竟那都是人,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不是什么民族危亡国破家亡的时候,谁能下得了手杀人。就在李立明枪响的一刹那,我才真正明白,土贼就是土贼,只有杀和被杀的命运,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刨坟掘墓,斩立决’,‘不是父子不下地’。 行出不远我就觉得丁晓东和我们走的是反路,回头看见远处一片蓝光绽起,在湖北就知道丁晓东的茔火飞灰是毁尸灭迹一绝,可惜想要看看的阿约还是没看到。 坑坑洼洼的湿泥左转右转,方向基本没错,也不清楚自己走了到底多远。桃子说的巨大湖泊也许就是现在我们眼前的水域。没人关心湖泊水域有多大,中间的山峰是什么,目光都落在身后远处瀑布旁边星星点点的亮光上。邵军和小来对视一眼,邵军苦笑,张春来和邵军跳过石墩是在我身后,邵军恶搞般的在一根石笋上绑上绳子,只有几十米长。想不到身后的灾星们还真顺绳而下,也不看看绳结的紧密程度,手劲再大也不赶身体重量,有人坠在绳子上的死结是十分紧密的,这是金蚕脱壳的老套路了,有心人一看便知有没有人真从绳子下去,看来吕俊这个半路出家的土贼也只有出家一条路可走,这个心眼儿他都没有,倒土这碗饭他吃不了。 他们在瀑布的左边下来,不管眼前是湖是河,他们只能在对岸。三盏灯光这时铁定也被他们看到了,他们从绳子下来绝对不会想到我们之间会有一个湖,李立明一招手,我们加快步伐向桃子说的出口处行去,精力都集中在前方。 沿水边一个直角转弯,李立明对石笋上的黄白水渍只是略看一眼,想不到这地下水域也有潮汐,水面的起落高度保持一致,不然钟乳石笋上不会留下清晰的水渍线。此时没有心情研究这水和湖,只想出去。 渐行渐远才感觉到,这湖水的范围还真不小,隆隆的水响渐渐小了,李立明才回头说道:“看来他们几十年前来这没带照明设备,是在这趟下来的十几天内才想到使用照明弹,湖中间的东西咱们不去研究了,找到那个裂缝峡谷,咱们出去”。 说话间一道晃眼的蓝光升起,丁晓东的竹蜻蜓又飞上高空,我们的目光没在身后的峡谷裂缝,都瞧向湖水中间的山峰,灰黑的菱角张牙舞爪,看轮廓像是一个牛头张着大口,远处几点星光闪动,远山一伙人到了对岸。 竹蜻蜓的光芒渐渐暗淡,就在几秒钟的时间里,暗淡下来的光芒映照出一个形似人的肋骨的东西泛着金光,庞大的肋骨悬浮在牛头上,整个景象让人望而生畏。那庞大的肋骨看上去就像两道关闭的地狱之门,向肋骨上方看去并没有相连接的部分,就那样悬浮,这已经超出了力学原理,那么大的东西说是漂浮在空气中让人难以想象,真想过去一探究竟。 李立明回手关掉了灯光,对讲机里传来了几声咔咔声,有人在试图使用对讲机说话,可是几声咔咔的调试声音过后,就再无声音。李立明随手将对讲机连同两部信号台一起扔进不远处的水里,我们都相继扔掉,这对讲机只被李立明使用了一次,水花溅起就此消失。 李立明关灯我还没反应过来,阿约飘身隐入身后的黑暗中。在李立明前方,隐约看到四点灯光,缓缓地向我们靠来,我急忙向右边紧跑几步。这标准矿灯虽是最好的照明设备,只要熟悉地下环境的人都知道,尤其矿工,用这灯的视界只有三十米,而且光束集中在一个点,看什么事物只能是一点,有人说用矿灯看清了远处的什么什么,那是胡编,黑暗的地下不比月光下的深林,没有灯能见度是零,你能看到的只是三十米之内的一米见方的一块地方而已。 黑暗中只能看到四个亮点,灯光熄灭之后,我听到李立明弄出一点声响,应该是趴在地上了。一只光束朝我们晃动的时候,在光束中一道人影在半空疾闪一下消失,紧接着几道呼呼地劲风从头上带过,伴随丢丢的声音,眨眼之间还能看到对面灯光处还有一点火舌,那是自动武器的枪口火焰。 从李立明枪响开始,我已深深明白,除了身边的几个人之外,这地下的世界里全是敌人,张春来说的没错,想活下去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不是身经百战,射击场上开枪和实战是两码事,只能等对方靠近了再打,打就打个突然性,不然眼下这个距离双方互射一点也不止疼。也不知道这种战术是谁教我的,好像在军营五年还没人给我讲过这些,往前俯下身子时关节肌肉的疼痛提醒了我,是这一处处别人赏赐的伤痛教的,我现学现卖自学成才。 前方的四个亮点轻轻跳跃,似乎要聚拢在一起,灯光靠近一些同时熄灭,前方立刻陷入黑暗中,再想找寻目标亦是枉然,四周一片漆黑。 第186话我相信这句话 子弹在我们头上掠过,之后陷入一片漆黑阴冷的死寂,四下静悄悄,唯有身后远处稀稀点点的灯光,远山他们在身后此时绝不是一件好事。趴在地上身体感觉十分的冰冷,心里有些按耐不住,真想一颗手**结束战斗。但我心里又十分清楚,距离还不够,我投弹最远只能到六十至七十米之间,离开军营多年再未投弹训练,现在更要大打折扣。 黑暗中一个人抓住我的胳膊,张春来在我耳边说道:“小宏,我看你有点怯阵”。凭他的经验相比是看出我不适应刚才明哥的一枪,死人见得多了,无论如何亲眼看见李立明杀人,他知道会对我心里产生影响。这是不知他是来安慰还是鼓励我,安慰和鼓励都不太对劲。 “我不是怯阵”不知该如何说,我道:“我相信你这句话,想活下去,这是唯一的办法”。只能用他的话来回答,开心快乐不知疲惫的掘土日子过去了,从这一刻开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江湖厮杀现在开始。我不是什么热血男儿,但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相比之下,张春来比我强多了,从我腰间拽出一枚手**,问道:“这东西怎么用?”。 我摸黑抓住想春来的手,把他的手掌放在木柄下端,说道:“拧开这个铁盖,里面有一层防潮纸,抠开就能摸到拉火环,拉开拉火环就扔向目标,时间只有三到三点七秒,杀伤半径七米有六十到七十杀伤破片,你没受到过投弹训练,注意保护自己,能不用就别用”。 小来拍我一下,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他爬到我的前面去了。阿约还在前方的黑暗中隐藏,具体方位不明,贸然投弹让我们都十分忌惮,怕伤到阿约。右边也传来杂乱的攀爬声,是邵军在我后边上来,邵军的体力很好,不像现在的我浑身摔得酸疼。 近百米的距离,前方一片安静,想不到那边的四个人关掉灯光,把自己藏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反客为主奏效了。我们不敢贸然上前,那一串子弹足以说明,对方认定了我们不是庞叔他们三个。 我缓慢的爬行,匍匐前进还是会的。距离一点点的拉近,李立明和邵军就在我身边不远,但是气息都感觉不到,看来刚才那顿打都不白挨,大家都会现学现卖。 空气仍然阴冷,但气息却十分沉重,呼吸都像不是人的正常生命活动,这一刻的宁静很快就会过去,谁有必胜的把握谁都会最先出手,一出手就决定生死,这不是大话,这是血淋淋的事实。左肘撑起身体一点,六四**抬高,倒霉的塑料头盔并不防弹,只能硬抬起头,随时准备开枪。 黑暗凝重的空气压迫每一根神经,突然在一只石笋上,一盏灯光打亮,光线有些许偏差,但也看清了四个人的位置,三人排成半圆朝向我们趴在地上的水坑中,彼此依托照应,真是行家里手,不远一人正蜷缩在一根较粗的石笋后,灯光亮起的同时也架好了枪,噼噼啪啪几枪就把灯光打灭,灯光附近并没有人。我心里暗叹,七九式***他居然抠点射,手法枪法真是一流,普通的步兵是不行的,没有多年实战这根本不可能。我在李立明口中听说有的盗墓集团都向暴力化倾向发展,有的还敢对抗部队,心中满是不信,现在一看,刚才的桃子和眼前的几人,有这样身手的人三十个,就可以对付一个步兵或武警分队。 蜷缩在钟乳石笋后,那人只露出小半个身体,灯光熄灭的瞬间就是开枪的时机,顾不上眼睛适应不了的突然光亮,我抓住那一刹那开枪,铁托把枪身的微颤传到肩头,频率就让我知道,子弹正排山倒海般向那边射去。 右边一个**的子弹马上就会打完,刚才看到的水坑里的人也朝我打来一梭子子弹,下意识的翻身滚进,没想背包将我一下托起,我头前方的邵军这时也开火,目标正是那个向我喷出火焰的枪口。面朝上的我不敢大意,只想尽快翻过去。摇晃一下双腿用力翻身,同时听到少军的一声大喝,那不是想声慑对方的大喝,似乎也有邵军的痛楚的里面。 好容易身体算是侧到背包后面,大腿膝盖上面传来一阵火燎般剧痛,不用想,那是子弹穿出我的大腿了。忍痛用力一勾右腿,骨头应该没事,皮肉伤也让我直咬牙。 刚想用手去抓伤口,不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爆响,气浪夹杂腥咸的泥水点铺盖下来。邵军和那喷火的枪口同时没了声音,四周又恢复了死一般寂静,能听见的只有不很大的瀑布水声。 双手住紧伤口时,脑后传来幽蓝的亮光,裤子上一片烂娄,爬开破布看清自己的伤才放下心来,伤口不算严重,就是肿的很高,伤口周围浮肿是正常现象。回头急忙向蓝光闪动下的那几人藏身处看去,幽蓝光晕下刚才的水坑里一片血污,那三人也不知是死是活,我身边周围没人站起来。 就在光晕慢慢变暗的时候,一条人影由上至下冲破蓝色光晕,电闪之间落下,只能看见最下面那一道昏黄的光芒。水花乍起光晕消失,一道灯光打开,李立明紧握灯头疾奔向水坑,石笋后的那人已没有反映,又看见小来电射出去,尖刀在手中发着暗淡的寒光,我心里有种自卑感,这几个同伴比我强太多。 丁晓东第一时间跑到我和邵军附近,脚步不停看一眼我的伤口就去邵军那里。不知是邵军缺少射击经验还是什么,子弹打穿了他的屁股,我猜他当时一定像个蛤蟆一样的趴着。 大家配合的还算成功,开枪投弹顺序间隙掌握的不错,水坑里三人石笋边一人,此时都去了另一个世界。李立明和小来从他们身上翻看。处理完伤口的我和邵军都是一瘸一拐,李立明向远处看了半天,远山一伙这是不知怎么到了很远的下游,再远一点灯光就会消失看不见,黑暗中只能看到远处的灯光。 只有石笋边的那人的矿灯还算能用,蜷坐在一角后背衣服还滴着血,李立明不做过多停留,看看我和邵军,直接去看地面,希望在脚印上找到这些家伙来的方向。那边不管是湖还是暗河,都不能阻止远山太久。几人急忙顺脚印走去,瀑布水声已完全消失。三盏矿灯不停地扫视给黑暗中的人照路,就这样配合前行。 前方现出峭壁的轮廓,在一边的崖壁上,一面斜三角形的洞口在三盏灯反复照射下展露出来。这就是桃子说的入口了,照桃子说的上面也许是个清代古墓毛坯,但是没有找到墓室墓道,大家当时已经想到,明清两代在这都有废塚绝非偶然,这不是现在该考虑的问题。经桃子一说,我们脑中回忆,远山确有诸多可疑,眼下摆脱他是头等大事。 斜三角形的洞口进去,前行不远就是一条栈道曲折蜿蜒呈向上的趋势,貌似依峭壁而建,但左边就是一面峭壁,石茬尖锐锋利,左右颜色却不一样。李立明向上方照照,头上居然很开阔,“一线天,你们去过没有”李立明道。 “明哥的意思是说,这是地下断裂带是吗?”小来道。李立明嗯了一声,然后手指右边悬崖峭壁,说道:“这边塌了,所以留个洞口是斜三角形,地壳释放能量在地表形成地震,而能量就来自这地下板块运动挤压所造成的,这是一条小断裂带”。 边听李立明说边急忙向上走,每走一步我都觉得腿在流血,邵军好一些,屁股肉厚再疼他能忍得住。栈道时断时续,有的地方只能踩住脚攀爬而过,石级凹凸不平,但都能看出人为刻意修整过。 向上时爬时走,丁晓东在我身后发出一声‘呀’,我以为他扭到脚脖子了,回头看他,只见他在头上的峭壁上拉下来一根铁杠,大约有胳膊粗细,锈迹斑斑落灰很厚,和石头茬一般颜色,不细看很难看清它斜靠在峭壁上离我们头上一尺远。丁晓东看看上面的高度,是扔在这绝无可能,一定是上面掉下来的。 “不是杠子,中间有孔”阿约说道。 并没因一根铁杠耽误脚下行程,丁晓东边说边两端看看,果然一段有阿约说的孔,他在丁晓东身后所以当先看到,晓东带着手套的手撸掉锈迹,一排歪歪扭扭的字迹呈现出来,丁晓东嘟嘟囔囔的念得十分缓慢:“太平天国叁年铸壹零贰伍号.......铳”。 “真是越来越热闹,那个吕俊带领他们追得还挺快,早点连他一起干掉好了”阿约气愤的说道。李立明在前面停下,回头对我们说道:“你们说,留着他是不是好事?”。 张春来道:“远山咱们倒是不怕,那个吕俊留着是个祸害,山水有相逢,不想给日后留麻烦,今天就一不做二不休,想活下去活得舒服点,就干掉他算了”。 李立明露出狡邪的笑,回身说道:“上去,地形有利咱们就干掉他”。 第187话执着的目的 诡邪的笑过后,李立明说道:“这么说干掉那两个吕俊的人的是你没错了”。 阿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说道:“那两个我以前见过,那天晚上到山上的时候彼此都没认出来,扎帐篷的时候我才认出来,两年多前在福建的一次下地中,那两个家伙就是受我们一起的王老板雇佣,绞杀那些趁夜打野食的”。 打野食就是相对我们这些‘专业人士’而言,并非斗爷的人也要下地淘宝,阿约所说的是两年多前,阿约受雇佣趁夜去倒一个城市郊区工地发现的一处西汉墓葬。像是阿约这样的几人根本不会接手这样的急活,工地在施工时发现的古代墓葬,施工方无论是正规的开发企业还是个体投资商,都要报告当地的文物保护和治安部门,那次就是打个时间差,报告了有关部门也要设法抢先倒空。小点的墓葬直接土办法施工,吊车推土机都一起上,墓葬太大就要设法请‘专业人士’了。 那个老板答应了条件,夜里遇到来哄抢的人群就由另外一批人来做。那天绞杀了十几个来偷偷进入工地的工人,现场伪装成工人内讧自相残杀。此类事件并不鲜见,工地也常常能挖到藏在地下的古墓,哄抢更是屡见不鲜,这种事到今天都时常发生,再平常不过。 想不到阿约还有这么多经历,像他这样的身手一直以来都是小角色,令人唏嘘不信。不过看他跟着我们倒也可想而知,身手好不一定组织能力强,是个好员工但你不一定是个好领导,小来和我都有一种感觉,阿约没跟对人。 “斗爷一般不会接会有厮杀的活,这不合规矩也是斗爷门都自恃清高,除非是这几年出来的接红活的。你干的不错,换是我也会这么干,似敌非友当机立断”李立明道,言语间对阿约倒是不无赞赏,一点没有当初山坡上死两人时那种对阿约的忌惮。 丁晓东不是时机的问了一句:“这额东西头一次见到,不怎么值钱吧?”。手中的铳貌似断的,看那长度就不应该是完整的一只。 “一块二一斤,能买点零花钱”阿约道。 废铁的价格惹得我们哄堂大笑,不知他说的零花钱够不够我们消费。阿约随后告诉我们,明朝开始就有仿制火绳枪,见诸记载的就是宣德年间剿灭宁王时候的火枪营。只是那种武器也是只有皇家才能拥有,民间所制的鸟铳只能用引线点燃,这根太平天国的铳就是一种简陋的仿制品。说话间阿约回头看丁晓东的手中,看到的只是丁晓东的引魂灯,那半支断铳早已不知去向。看到一直低头走路的丁晓东,我们又有点憋不住笑,丁晓东还真果断,只能卖个零花钱他才不会出那个力带它出去呢。 依断裂带修建的栈道,只能容一人紧贴山崖壁,行走十分艰难,大家一路谈笑风声倒也轻松。走到一处较为宽敞的缺口处,李立明坐下来休息。我们大家纷纷放松下心情放下背包,李立明左顾右盼,不知什么时候目光瞄向阿约,李立明轻声说道:“阿约,你和钟磊一起多久了?”。 阿约有点茫然,我们也是不解,阿约说过他和钟磊在一起只是一年多的时间,只是为了躲避仇家。心里都不明白明哥为何有此一问,目光不自觉得朝向李立明。“我的意思是你了解钟磊吗?”李立明补充道。 阿约更加迷茫,根本反应不过来,过来好半天说道:“明哥,我不明白你问这个干什么?”。李立明打开一包青豆,吃的津津有味非常惬意。上面应该还有不远了,我们也拿出各自喜欢吃的。 “这个嘛,还要从远山开始说”李立明边吃边道:“远山可能有那个活墓的资料,一路上跟的并不快。可眼下你也看到了,远山就在我们身后,不是因为桃子我们还不知道远山身后的浑水还挺深.......”。李立明这时嘴巴塞得满满的,塑料袋撅到脸上。 “带路”张春来冒出一句:“有人带路”。 有人带路无疑就是钟磊,阿约淡淡的说道:“我给留得记号,也是为了他能跟来,钟大哥那个样子是被胁迫也说不定”。阿约给钟磊一路上留下记号都能理解,钟磊伤势说重不重,说轻还不算轻。做兄弟无可厚非,这么做正给我们带来点麻烦。伤口虽然很吓人,但是失血还没到危及生命的程度。 “这么做不怪你,换成我们也会这么做,你相信我就相信”李立明道,明哥也不知是怎么了,说的话我们很难理解。 阿约坐在石阶上,那些石阶歪歪扭扭,做到能走路攀爬就不错了,显然这样的工程不废什么劲。“你相信钟磊不会带着远山来追杀我们,我就相信你。不过要和他们说话,我只想上去之后到市区才行,现在前狼后虎,形势对我们不利,但是抱着能出去来讲,干掉吕俊算是不可或缺的事”李立明道。 “刘宏,一会儿你跟我走”小来对我说道。我心中实在不解,想要上去细问,为何张春来要带我走。小来提醒过我,东北人直爽的性格是优点也是个缺点,心中略一迟疑,就听到小来对李立明说道:“上面有一大堆乱石土洞,咱们分开走目标小,桃子说他们的入口都在山谷里,不管谁先出去,都小心应付,给没出去的开辟道路,直到全体集合为止”。 这是个好办法,人少行动就快捷,两三个人先出去,可以灵活应对未知的情况,如果有战斗可以诱敌离开,给没出去的人争取一点时间。“吃的东西能吃就吃掉,不能吃就扔了吧,咱们轻装突进。本想看看那个瀑布下的水潭里是什么东西,看来先有命出去要紧。邵军”李立明低沉的声音对邵军说道:“你和张春来刘宏一组,咱们三三制”。 三三制的组合倒是不错,不过我心里对明哥这种安排颇有微词,是不是不相信我和小来出去还能支援他们?看来两家人终究是两家人。李立明对张春来使了一个眼色,小来一拍我的后背,“走”只说一字当先向上方跑去。 邵军走上前来,经过我和明哥的时候,李立明对邵军说道:“照顾好他们两个,不能出一点意外”。这句话让我暖心,东家让我们跟着苏老鬼,实际上就是寄人篱下,仰仗别人的势力这种滋味不好受,好在到目前为止李立明对我们还算相敬如宾,一点没有轻视怠慢。 背包的重量降到最低,弹药工具全部留下,没用的食品就扔了一地,这都照明哥说的做。我想李立明这么吩咐也一定有他的用意,我刚抬起头,双眼就和李立明直接对上,“从我打死桃子开始,小宏你就沉默寡言,我希望不要给你心里留下什么阴影,别怪我心狠手辣。咱们是什么人你心里清楚,进了这个圈子就要时刻准备有这一天,就像王宇说的,我们有我们执着的目的,我相信你也有,不管你以后能不能再坚持,但现在我想对你说,必须强悍起来杀出去,不然我对苏老没法交代,陈东家一定会过问,那样就麻烦了”李立明说话时系紧肩上的绷带,抬头和我对视的眼神意味深长,那种表情只能用渴求来形容,渴求我振作起来全身出去。 不知该如何来回答李立明,我只能重重的点头。轻拍我肩膀似鼓励似劝导,我转身冲向小来的灯光处,那种心情不知为何给身体带来了力量。李立明的这番话不知是出自他自己原创还是盗版别人,盗版也是盗苏老鬼的,边向上急走,我边整理枪械,弹药全部检查一遍,我不再害怕在我眼前杀人这种事,就是自己亲手杀又何妨,况且刚才还朝黑暗中的那人打出一梭子子弹。明哥的话奏效了,我还希望眼前立刻出来几个敌人。‘太爷,我朝您年轻的样子又近了一步’心中默念道。 李立明他们的灯光离我越来越远,几次回头之后我才发现他们居然在原地没动。向上攀爬出很远才看到他们似乎动了一点,那股冲劲渐渐消散的时候,才觉得身后的万丈深渊看一眼都头晕,李立明他们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光点,在小一点那光点都会看不到。邵军和小来坐在石阶上等我,紧迈几步上前,小来说道:“应该快了,是现在休息一下还是到乱石上再说”。 心里大骂小来这不是询问,这是没有选择性的问话,我能说休息一会儿再走嘛?你要休息就休息,何必先说应该快了。 我扶腿低着头抬起手指,很像纳粹的军礼,大喘几口气道:“继续”。小来站起身呵呵一笑,听到他笑声我抬头看他。小来也是意味深长的眼神凝视着我,那种意味和明哥不一样。 第188话又杀一个 意味深长的眼神我看不出张春来想些什么,但那绝对是李立明表达的意义不同。“找回斗志啦?”张春来讥讽道。 “少废话,继续”我不满道:“你就不能像明哥那样,明哥的一番话还真让我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看来古代‘不是父子不倒斗’的做法有来历,这帮家伙要没有个大掌柜在背后,真不知道他们自己会不会自相残杀”。 什么信誓旦旦歃血为盟,丝毫改变不了人心,自古以来死在同伙手里的盗墓贼比死在粽子上的多,所以千防万防都不如人心难防。我拍拍大腿膝盖上面,说道:“面对我的枪伤起誓,做不到以杀止杀绝不手软,我就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小来满脸的讥诮不信,“你以为你是大手大腕啊!还金盆洗手。洗手之前先自己去挖个金盆啊!别指望我给你挖”。 邵军边走边说道:“是不是明哥又剽窃苏老的话说给你听了,第一次杀人心里都有影响,类似于法警的那种心理辅导只有苏老会做。没这条件的也基本靠自己去想了”。邵军一说,让我对苏文又加深一点好奇,他是名副其实的大腕。连那种专业用途的心理辅导也会做,难怪李立明得到他的一点传授,心思也如此缜密细致,原来事出有因。 “在这以前你杀过没有?”我问道。走在两人的身后,这句话是我问邵军的,想不到张春来却回答:“你猜”。 真不知现在该不该骂他一顿,张春来也许是想分散我一点注意力,好让我专心出去。“等你想明白了,我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小来道。 这个王八蛋真气死我了,这个时候说什么更重要的事,我的心事本来就多。“滚蛋”我大声喝道:“不干”。 登上这断裂带最上方的最后一级台阶,依峭壁开凿的栈道回头才看到一人多高的开口。置身在栈道上只能看到几米远到十几米远不等的峭壁对面,但有些地方几乎弓腰贴着峭壁才能走,现在我心思静下来才去想,也才明白过来,裂缝不是基本直的,差不多是略呈鼓肚。 “没准那个湖水中的东西早就被人倒腾空了”我淡淡道。 平静下来我才对这趟下地的所见认真起来,张春来道:“你来我这里,看来就是比东北强,你要是还留在东北,一辈子也不会有这机会,‘水葬’你永远都不会看到”。 我狠想听听小来他对水葬的看法,我忍住没问,只回问一句:“咱们在四川蜀王陵里的不是吗?”。 没有听到回答,回身看到小来和邵军走向一片开阔地,地上周围全是杂乱不堪的石头,视距只有三十米左右,看不清上方有多高,但刚才在峭壁间栈道上缓慢的向上的气流消失了,大概我们现在是在地壳断裂时最上方塌陷下来和积土层之间。 疾走几步,到了他们两人的身后,听小来对邵军说道:“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貌似我追上他们两个之前,他们在栈道上说了什么事情。邵军迷茫的神情转瞬消失,眼中现出一道精光,很快邵军又沉稳的说道:“小来哥,我们这些做底下人的,有时候左右不了什么事情,重要的是你明白这里面的原因就好,不要怪我们”。张春来点点头示意明白,我却被搞得一团糨糊,想插话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 判断出上面是积土层就好走了,到积土的边缘寻找现成的出口就行,找不到也不要紧,选择一块高度适当的位置,向上反打盗洞不费什么劲。周围的石快和落土形成一座座土石包相连,在杂乱石头堆中发现一条明显有人经过的路线,还有人的脚印和开辟过的痕迹。 “有人”邵军轻声一说的同时,将小来推到一边,灯光也划出一条弧线转到了左边。一划间看到上面在我们前方不远,已经是圆拱状积土层的边缘,高度还是很高,不过看架势再走不远上面就触手可及。偏偏这个时候看到在圆拱土层的右边上方,一道光线照射下来。 张春来的灯光眨眼就被灭掉,小来的反映够快。我的灯随后也是最后一个关掉,关上的同时小来回头将我一把拉倒,轻声说了一句:“我过去看看”。 要不是被打一顿,我还总结不出记住地形的经验,就在刚刚小来的灯光一划下,我记住了周围几十米范围内的地形。现在不用灯我也能试探着走出去,也许这就叫经验教训。 轻微的声响,张春来摸黑走出了一段距离,右边上方的那道灯光刚才只是看到一眼,现在近半分多钟的时间内再也没有亮起。这种没有光亮的感觉让我觉得对方是不是也发现了我们,我轻轻跟在小来后面不远,六四***别到身后,不想拿强大的火力在开火时伤到前面的小来,手里握着手枪丝毫不敢松懈,松懈就输掉先机,输掉先机就是死。 黑暗当中一只手抓住我的腰带,张春来把我拉到他身边,贴着我的耳朵说道:“一会儿我开灯,你就开枪”。 缓缓前行,小来发出的轻微声响一点点离我远去,凭刚才灭灯之前记下的地形判断,这个位置应该离刚才那道灯光不远了。我双手握枪抬到大概的高度,印象中我枪指的地方就离那灯光处。 对方的灯光不打开,也许此时正端着枪等我们开灯。小来的这个战术十分冒险,他开灯也就第一个挨打。子弹早已上趟,我斜坐在一个土包上,不管姿势有多难受,我都不敢有一点分心马虎,那边张春来开灯我就要抢在对方之前干掉他,不管我心里多么惧怕自己亲手杀人,我都不能让小来出事,可对方就是在黑暗中无声无息,也许他的脸就贴着我的脸。 大气也不敢出,想要深吸一口气都要放慢吸气的速度,生怕弄出声响。越是放慢呼吸速度越是觉得气不够用,这是刚从栈道爬上来缘故。在我全神贯注的时候,张春来在我左前方十几米远的位置突然打开灯,光点正照在拱顶上倒挂着的一个人身上,那人身上的衣服不知是什么做的,胳膊前胸都有反出耀眼白光的白条,倒挂着上半身,手里一把同样的五四手枪。 胳膊上的反光白条微微一动,看清光点的同时枪口也就瞄准了位置,抢在那人之前我的枪一连气打出四颗子弹,枪声震得我脑袋里一片空白,耳朵也嗡嗡作响。看到他两条胳膊耷拉下来,我想我又干掉一个。 值得令人思考的是,我们和这些人靠近的时候怎么都有一种战斗姿态,转瞬就明白了,一定有口语暗号。张春来从黑暗的另一边跑出来,高高的蹦起,一把将那人扯下来。原来这家伙是在圆顶的上方一条土石洞里钻进来的,连着尸体带下一堆土和石头,‘普通’一声落到地上才明白过来,他穿的是标准的煤矿工人工作服,邵军说这发白光的条条是反光药条。 张春来没有去捡灯,却把尸体身上的矿灯摘下,向头上的洞口里照。邵军将尸体衣服上的药条撕下来,粘在自己的胳膊上。一跃而起,牢牢抓住上方洞口的一块石头上,当先爬进去。 邵军进去一会儿,我和小来正准备上去的时候,邵军转头回来,“没人,上来吧,有的地方还挺宽”邵军道。看着脚边的尸体,我心思不定,没出几个小时我又开枪打死一个。 地表塌陷形成的土石层,内部多有松懈的区域,爬进土洞就看出来,这里有人反复爬过的拖痕。向上爬几米就变得平缓,有的地方还能弯腰走几步,最矮的地方能被背后的背包卡主,不时地解下背包拖着走。 这么走虽然危险,但是跟着那些人爬过的拖痕,不会被这里曲折的土洞搞迷路。我抓了一把周围的土块,湿黏好像有胶性,一定是腐烂植物中的碱性物质,使这土碾碎了也粘在手套上。 在一处宽敞的地方小来超过邵军,再向下爬行一点就到了个不小的倾斜裂缝里,刚向下爬之前还犹豫一下,看到痕迹才放心的爬进去。倾斜的裂缝看不到底,只是宽度有一米多,左右的斜面都有手扶过的痕迹,也有脚踩的落脚点。如果都是为了到那湖水中悬着的东西那里,这个入口比起我们进来的活墓要好的多。 两手撑着两边艰难的前行,桃子还说等潜水装备,想要运进去这段土洞就是个愁。我被他们两个甩在了后面,当我意识到我们正缓缓地向上的时候,他们两个落下我我好远,好在灯光能够看到。 紧跟了一会儿,感觉体力有点吃不消,想停下来的时候,发现我脚尖前面的落脚点没有了,大概是塌落下去了,抬起腿准备自己蹬开一个。一使劲的工夫,两手和后退的支撑完全失去,我左右两边的土壁同时下滑,整个人也不自主的掉下去。 裂缝本来就倾斜,我急忙将身体放横,妄图卡在中间不至于掉下去。就在用力并住两腿蹬出的时候,后背又是一个滑坡,顿时头朝下栽下去。 第189话塌方下的鱼皮 落下去的瞬间脑海中产生小来和邵军会不会来救我的想法,小来本来就对我的状态报嘲讽之态,没等打消这种复杂的想法,大片大片的塌方落土就把我砸晕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根和脖梗传来阵阵的奇痒伴随轻微密集的刺痛。悠悠醒转的时候,浑身冰冷的感觉让我不自觉打起了冷颤。无法睁开眼睛,因为我埋在了土里,周围全是土石渣滓,嘴和鼻孔里全都是。 使劲在土中左右摇头,头盔也不知掉到哪里。微微睁开眼睛,但随即就闭上,不知什么东西爬到了我的眼睛里,闭上眼睛那东西还在我上下眼皮之间挣扎。两下摇头之后排开的土已让我能喘一口气,自古就没有被活埋的斗爷,质地疏松的落土困不死活人,看你挣不挣扎,越使劲挣扎死的越快。 根据埋在土中的不同姿势,要采用不同的顺序压实周围的松土,首先要开辟出自己的胸腔前面,值得庆幸的是我现在面朝下,上身高于两腿,发力将两条胳膊并拢,上下压实胸前的松土,强忍住脖子和两肩阵阵**和刺痛给我带来的颤抖,虽没看见,但我已知道那是什么了,一窝米粒大小的蚂蚁。 越是活动那种弃养的感觉越重,貌似这些小家伙知道我是活人,想要从我的衣服里逃出去,生怕我腾出双手一个个的捏死它们。胸前的松土记下就压实,挤出的空间能让我简短呼吸一会儿,头盔在哪不管了,当务之急先把腋下的灯再弄亮。 清除掉鼻孔里的土,闻到一股淡淡的酸味,看来蚂蚁还挺多,这是蚂蚁的气味。灯光一亮来不及高兴,立刻看到面前密密麻麻的蚁群,一个个通体透红圆鼓鼓的尾巴比红豆要大上一圈,心中暗暗奇怪,红蚂蚁长得这么大却是听说过有,但不多见。 没心思对这些小家伙赶尽杀绝,加紧手上的工作,就以胸前的一块空间起头,一点点向前拓展,双腿从土中抽出来,可以支撑整个身体发力。值得一说的是,向前拓展前进动作不能急也不能缓,急缓都能让你窒息而死,死因是一样的。 缓缓前行空气越发的沉重,中途数次耽搁下来开辟更大一点活动空间,渐渐改变了方向,使自己一点点的向上。等钻出土的时候,浑身已经大汗淋漓,将衣服下的小生灵们逐一扑杀之后,才向上看看,我落下来的距离应该是二十几米,这个高度好在中途有两边的土墙,不然直落下来也怠摔个半死。 选择一处较窄的地方向上爬了几下,上面一道灯光打下来,随即听到邵军的声音:“小宏哥,抓住绳子”心里不免兴奋,他们果然回头找我。 绳子飘落在我后背,抓住之后邵军就向上拉。没想到抓住绳子重心却将我悠出老远,两脚抬起向前一踹,正好踩在更窄的夹缝两边。借助邵军的拉力,我也尽量踩踏两边的土壁。 眼看邵军的灯光一点点拉近,脚下却突然一滑,身体急剧下沉,抓紧绳子的时候发出一声闷哼,那种滋味就像浑身都要脱节一样,很不好受。 等我重新蹬住两边抬头,恰恰看到两脚上方我刚刚踩的位置一小片落土下,一块滑腻腻的东西犹如一块鱼皮粘液,在那微微发蓝的透明粘液下,好像还有若隐若现的花纹线条,等我仰面注意看它的时候,一股奇怪的酸味刺激得我打个喷嚏。 绳子还在向上拉,我大叫一声:“邵军等等”。右脚几下踹开那块粘液周围的土,声声稀落落的碎土破开,淡蓝的厚厚粘稠液体裹着一个人,粘稠液体下的花纹是一具尸体的后背,后背上一块补子,写着‘圣兵’二字,从未见过这种衣着,一时不知这是什么时代的尸体。唯一能肯定的是,腥酸气味很像蚂蚁的气味,看来这粘液和蚂蚁有关。 “邵军,拉我上去”大叫一声,同时我也加紧手上的力道。无意中一脚踩掉那尸体后背上边的一块土,一个人头歪出来,只漏一个侧脸,头上的红头巾也裹在粘液下,耳孔中密密麻麻的蚂蚁钻进钻出,我浑身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绳子在小来身上缠了几圈,几乎要在地上打滚,邵军把我拉上来的时候,小来不满的说道:“和猪一样沉”。 “别说了”我急忙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下面有个浑身蚂蚁的东西,我估计.......”没等我说完,小来鱼跃而起,一把拍掉邵军手里的绳子,回身搬起一块石板翻下去,接着又翻起一块。这时我才看清,这是一个类似废弃墓道,又好像不是墓道,因为小来身后就是石门,宽大规整,地上的石板不是铺砌的,杂乱无章一看就是随意乱扔的,连两边的木质支架都没撤掉,潮湿的环境和气流使支架腐朽不堪,虽还在立着,已经不再吃力。 第二块石板落下噼硼闷响,小来一定神的功夫,立刻喊道:“快跑”。这时我和邵军急忙向石门外跑去,起步时已听到身后呼呼地风声,想必是那浑身蚂蚁的东西上来了。慌不折路我和邵军居然跑的是两个方向,跑出几步才觉得邵军不再我身边,掉头向他的那边跑。 就快冲过刚刚才跑出来的石门,那也不是石门,是相交的两条墓道,顾不得这有多奇怪,只想赶快追上邵军。还有两步就冲过石门,里面灯光一晃,我心里暗叫不好,张春来还在里面,心思一迟疑之时,一条淡蓝粘液裹着的尸体被抛出来,尸体的脖子还连着捆尸索。 置身其中的墓道十分宽敞,那具尸体直直撞在右边的墓墙上,红头巾连着头发飞起,落在地上像一团泥巴,‘吧唧’一声,要命的是那条缠在尸体脖子上的捆尸索,在刚刚的一撞震动下,原本就是活结的捆尸索,此时完全脱落。 下意识的拉过六四***,可这具尸体那边的墓道里,还能看到邵军的灯光又冲回来,马上就打消了开枪解决问题的打算,念头闪过的一瞬间,和那尸体最近的就是我。 手套和六四***同时甩开,不到万不得已紧要关头,我不想‘亲手’触碰尸体。五指并拢,指尖尖刀般戳向尸体的腋下,那尸体扬起的双手左臂落下来,同时一道劲风,张春来一记飞脚揣在尸体的下巴上,骨茬断裂的声音犹如劈柴禾,张春来那剑一般的身体凌空姿态犹如功夫大师,小来这趟活里表现得真是英勇。 左手一圈五指再戳向尸体小腹,鬼手行尸只要尸身筋肉还在必然有效,要想必杀还要看判断活尸性质之后采取如何打法,不知我现在用的套路是否正确,打着瞧吧! 那具尸体被我戳中小腹,全身已微微前弯,张春来被顶回去,支起身子的我正欲将那尸体的脖梗掰断,一条极细的白线在我面前划了道弧影,本能向后一躲,才发现那弧影伤不到我,和我还有一点距离。灯光虽然照在地面,邵军挥着砍刀的身影就像一个秤砣漂浮着还没落下,那一刀的力道霸道非常。 尸体的头普通掉在地上,这时也不能怠慢,急忙伸手抓起实体的胳膊,试图让它立刻脱臼。脚蹬尸体肋骨正要发力,小来大叫一声:“小心”。我急忙抬头去看,在断开的脖子里,皮肉向四周撑开一股浓浓的白色液体奔出来,小来急忙躲到一边。 浓白粘稠的液体奔出,空气中顿时弥漫腥酸的气味,一个尖锐的三角形东西钻出来,紧跟着就看到两个幽绿的眼睛,小来一口干呕上来,幽绿眼睛连着一串串花白的东西,眼睛下张开了一条条触须状的东西。我也把持不住,生生把吃的东西吐了出来,不得不承认,这是我少有的几次呕吐。 又是一道风声,邵军没有收起的砍刀再次一圈,一刀将那三角形的脑袋砍断,浓白的液体再次喷出,断开的东西一点点滑出来,想不到竟是一条有如蛆虫的东西,身上还带着隐隐成型的翅膀。邵军向身后跳开,生怕被那粘液喷到。“快走吧,我受不了了”我急忙道,边说边不停的呕吐,肚子里早已没有任何能吐的东西,就是不停的干呕。 越吐那浓烈的腥酸气味越重,“是个红毛子”小来说了一句,也急忙走开,我经过尸体正面的时候,看了一眼他胸前的补子,的确是太平天国时期的兵勇。 走出老远,我们才稍微镇定了一些,开始观察这墓道是怎么回事。奇怪的是跑出这么远,中途看到几个破破烂烂的箱子,慌忙之中没去考虑,生怕那是和活墓一样,养尸的箱子。 从栈道上来,小来就猜测这里不止这一条出路,在那松土盖层里,应该还能找出很多出口。但是眼前时间就是我们要争取的,李立明留下阿约和邵军,一是想甩开阿约,美其名曰让阿约回去救钟磊,二是就在这桃子说的疑似清朝古墓里会和,我们三个先来开路,再想办法出去,在出口那里,一定有人守卫。 “等等吧”小来说道:“明哥他们就快上来了”。 我说道:“真是那个钟磊和远山在一起吗?远山应该杀了他才对”。 第190话夹击 李立明不是故意甩开阿约,他和丁晓东邵军之间的默契不是我和张春来能比得了的,他这么做无可厚非,一定有他的原因。 “小宏哥”邵军说道:“论经验你们都比我强,要论心智,你和小来哥可就不如明哥了”。这一点我承认,看邵军气喘吁吁的样子,我等他说下去。 “远山的真实本意那个钟磊也十分清楚,他不给我们任何资料,却让钟磊背着那些看不懂的资料,真实目的钟磊肯定知道,所以明哥一路紧追不舍”邵军接着说道。 经邵军的解释,我才醒悟过来,是啊,只有前面有人留下记号,后面的人也就在远山那里能有保命的筹码。也许这并不是阿约的本意,是那个钟磊故意安排的,我们发现他流了很多血的时候他是装昏过去,当时他还清醒,等我们刚下到那两层之间的活墓室中,他叫阿约跟着我们,沿途留下记号,等远山上来,也就有了和他谈条件的资格。 钟磊的心思蛮细腻的,可是在他们出现在瀑布上的时候,李立明也就想到了。干掉石洞口的四人之后,李立明不声不响的留意阿约,故意留下一半的路程,在栈道一半叫阿约回去,也许阿约要是不听,他和晓东会连阿约也一起办了。 “**”张春来坐着一块破箱子的木板,手里还拿着一块说道。脑袋里正在为狡诈的钟磊叹息,那个在南京帮我打架的钟磊,和李立明说话中规中矩蛮市面的钟磊,怎么会是如此的狡诈。被张春来的一声**给搅乱了思绪,我不满的说道:“管它是什么,现在咱们赶快出去就是了”。 “别急”邵军说道:“明哥暗示我,咱们在这等他,如果他应该能上来的时间内上不来,咱们就杀出去”。 心中仍是不解,邵军说的暗示是什么时候,追问之下邵军才对我说明,刚才在栈道上,他们二人对视的时候,李立明提到了上面这个疑似清代废塚,李立明就是用几个简单的手势示意邵军,‘上来等他,足够的时间里上不来,我们就杀出去’。我膛目结舌,真不知道看似无意的小动作,在他们之间都有深意,这很难让我不去想李立明让我们在这等他们,也一定有他的用意。 也许斗心眼我和小来真不是这些老油条的对手,我们离开钟磊去追明哥的时候,钟磊就给自己创造和远山谈条件的机会,等我们和阿约找到明哥的时候,明哥也考虑了他的计策。心里一下明白过来,这条逃生之路上的博弈,在我们找到钟磊和李立明之前,这两人已经开始了。 “我说你个小东北心眼实吧,你不相信还总叫号。怎么样,看到了吧!这就叫心机”张春来的话叫我无言以对,我真没想到。但我仍然不服,“你不也是没看出来,亏我还拿你当老大”我回敬道。 “哈哈哈”小来笑了一声,叹口气道:“邵军说的我只有一点没看出来,就是不知道明哥对邵军的暗示。在暗河那边睡觉之前,明哥说阿约丢下钟磊跟着我们走,这样的人不地道。当时我就反应过来,阿约这么做,一定是出自钟磊本人的意思,也说明阿约能来,钟磊就没事他是装昏。明哥既然能看出来就一定有他的办法,之所以说出来就是提醒我们,没反应的就你一个”。 “明哥在栈道中途叫阿约回去,这么做钟磊一定不会想到,如果明哥和晓东甩开了他,也不能保证不再被他跟上”我道。心里有点忧虑之余我也有种想法,不如不等李立明和晓东,先出去再说,背腹受敌很麻烦。我们出去查清外面的情况,再转回来接应,这么做相对稳妥一些。 张春来接着说道:“其实我想的最多的不是阿约为什么要跟上来,而是在龟背脊上面阿约找咱们俩个说他上次来的情况,他是出于什么目的?”。 “找到明哥之前你就一直在想吧?”我问道。 小来半晌无言,邵军的洞察力不错,苏老鬼的人都有这个共同点,察言观色很准。邵军看看我们说道:“没事,我知道你们想收下阿约,这个我们做不到,我们每收一个人都要有苏老的许可。如果没有苏老许可,私自收人就有想立山头的嫌疑,那后果就严重了”。从邵军说的话里听出来,李立明不是不想收阿约,而是不敢。 “你们是谁?”墓道的转弯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声音,虽然墓道中回音听起来沉闷,但那说话的女人声音给人银铃般的感觉,十分具有磁性。 这一声让我们大吃一惊,尤其是张春来,居然一点响动也没听到。灯光立刻熄灭,同时也做好了隐蔽。脑袋碰到石墙上嗡的一声,才想起头盔掉在先前的泥土裂缝里去了。精力都集中在刚才的一声上,凭那一声感觉那喊话的女人离我们不远。没有一点光线,我们大气不敢出,对方也一动不动,四周一点声音也没有。 动作轻缓将***端在面前,只要那边有一点动静,就给她个排山倒海。可对方再没有一点声响,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和我们对峙,心里猜测她一定没走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显然她比我们沉得住气。轻轻的向前爬一点,在我前方一米多就是一道拐角,手摸到石沿边将眼睛凑上去,走兽的灯头探出,我突然打开灯光。 可视的范围内什么都没有,凑过墙角的一只眼睛立刻又收回来半个,只留半个眼角防止她在我看不见的黑暗中向灯光射击,乱枪子弹是不长眼睛的。身后一只手把我拉回来,张春来在我耳边轻声道:“没走远,是两个人”。 关掉灯光放缓呼吸,让小来的耳朵来仔细听,手里又抽出一枚手**。我正考虑让小来判断那两人位置的时候,小来轻轻道:“走了一个,还有一个在那”。 我小声问他有多远,小来告诉大概距离我就打消了扔手**的想法,墓道里的高度有限,不够投弹的抛物线高度。“就这么对着也好,等明哥他们上来,给他一个前后夹击”邵军在我们不远处道。 “原来明哥是想让咱们在这顶住,给他时间另找一条路出去”张春来恍然道。 “我想大概是明哥看刘宏有点怯阵,怕这样会出事,让我们只要顶住一段时间就可以,他们先出去干掉外面的几个,再杀个回马枪”邵军轻声道。 小来向身后爬去,在黑暗中抓起刚才的木板,一把甩到拐弯的墓道中,一阵细碎的响声过后,还是绝对的沉寂无声无息。这种守株待兔式的对峙让我十分憋闷,当猎物的感觉叫我不爽。 潮湿的衣服趴在冰冷的石砖地上,肚子有点受不了,心里希望那个人没有枪,我过去直接干掉他算了。当他能在黑暗中静静的等待,想必有对付我们的东西。不知过了多久,张春来悄悄的向前爬行,我急忙跟上,生怕他装大出点事。 小来停下来,安静了一会儿,轻声说道:“走了,什么时候走的?”。紧接着加大动作向前爬去。抓起刚才扔的木板,又向前扔出很远。那是上过漆的厚重木板,虽然经年累月在潮湿的墓道中摆放,还被人为砸坏,一点也没有腐朽的迹象,油浸过的木板抗腐蚀效果不错。 “小宏,准备”张春来轻轻道。 我立刻端起枪拨开了保险,小来是想打开灯,我们爬出了几十米,视界向前推进了一倍,要是有人应该能出其不意的看到他。灯光突然打亮,准星也瞄向光照部位,灯光所及之处什么都没有。在我们面前居然是一个转弯,几节转角台阶向下,墓道也坍塌了,几块石板斜插在墓道中,石板之间露出的空隙灯光能照过去。 闪身在空隙中向外张望,什么也没看到。张春来栖身在石板后,向台阶下面看,同样也露出一只眼睛,“是个出口,好像被埋住了”。 听到小来的话,我侧身扭头看张春来,‘啪’一颗子弹打在我的灯头上,炸开的玻璃碎片和硬塑料划开了手套,若不是我侧身看小来,子弹会打在我下巴上。 一个趔趄栽倒,顾不上手的伤势,一把抓起枪朝向空隙,突突的枪声和弹壳落地的脆响交相呼应。打完一梭子子弹,没等收枪就看到所有空隙中一道昏黄的光晕乍现,邵军在我身后的墓道中高兴的叫起来:“晓东哥上来了”。 “别动”一声大喝传来,凭声音听不出是不是丁晓东,都不敢轻举妄动。石板那边一阵急剧扣人心弦的脚步声,右手的手套里黏糊糊的。 一分多钟的等待过后,石板那边传来李立明的声音,“快出来”。前面的小来打开灯,我踉踉跄跄的跟出几步,邵军的灯光照到我脚前,借助亮光看了下伤口。 第191话看到了吧 李立明站在一面石坡上,警惕的看着周围,没看到丁晓东在哪,当我们跳下台阶的时候,才看到他在我们头顶上的石板上飞快的跑着。张春来的扫视一遍,我才看清周围。 台阶下面是一片洼地,发亮的湿泥说明便面还有薄薄一层水,和李立明站着的山坡正好形成一个夹角。想要上到明哥那里,看样子只有趟过这片泥水了。张春来拉我一把,在右手边不远的洼地中,几块不小的石块铺在泥中。 急忙跳过去,几步之后就踩到了坚硬的石坡。左右看了一眼,坡度不陡但是怪石嶙峋,有的地方整块巨石倒悬在石坡上,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李立明的反应超出我们所有人的预料,只见他一照洼地泥沟里铺着的石头,灯光瞬间抬到丁晓东跑去的方向,大吼一声:“跟我来”当先朝右边倾斜的石坡下跌跌撞撞跑去,我们紧随其后跟上。 疾行之下看不清周围事物,只觉得自己跑得是一个渐渐向左下的转弯。匆忙之中我们四人无一幸免的跌倒,脚踩倾斜的石坡本来就不稳,加上石面的湿滑,不止一次的仰身栽倒让我浑身没有一处感觉不到痛。这些也算不了什么了,李立明刚才的一声大吼,我们都知道明哥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关键的事。 左前方的斜坡上,丁晓东的引魂灯一下下跳跃。看他跑过的路线判断,那道斜坡还不小,照刚才丁晓东在我们头上的墓道顶来看,就这么露在地下自然空隙里的入口,那我们走过的墓道就不是墓道,一定是别的什么类似于通道。 ‘嘣’一声沉闷的巨响从我们前方传来,心为之一紧的时候脚下也一空,整个身体横转过来,后背重重的摔在青黑的巨石上。本能的夹住脑袋,身后的小来也摔得不轻,我听到了他倒地时那声痛苦的闷哼。 挣扎爬起摸到小来的胳膊,抬起头时眼前的方向应该是丁晓东,可什么也没看到。李立明在最前面,也是离泥沟最近,半个身上都是污泥,灯头也被泥水糊住了。 这一下摔得不轻,加快奔跑中有意控制自己的步伐,每感觉到自己就要摔倒,都有意防范,所以都没有刚刚这一下摔得实称。邵军试图帮李立明将灯头搽干净,李立明却拉过邵军的矿灯,急忙照向丁晓东那边,根本没有丁晓东的影子。“妈的,还是慢了一步”李立明狠狠骂道。 ‘嘣....’又是一声闷响,声音同样来自刚才的方向,我们扭头趴在石坡上,被几块震掉的小石块砸中四肢,所有人几乎杀猪般的哀嚎,那不是一般的疼。正欲挣扎爬起,‘嘣嘣嘣’又是三声连贯紧凑的闷响,这次不再是有意趴下,而是面朝下拍在倾斜石坡上。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炮烟味,耳畔噼噼啪啪的落石声,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惨叫,虽然声音很大有点失真,还能听出是谁的。爆炸的位置离我们较远,也可能是因为在狭窄的盗洞里,声音沉闷但不会使耳朵失聪,可张春来就又要吃一点苦头了。 看到小来的眼睛里晶莹的泪水,我知道那不是一般痛苦,聪虳发作起来那种疼连着脑神经。噼噼啪啪紧锣密鼓的碎响渐渐淡化,一阵有如磨盘转动的声音响起,直觉告诉我,有个巨大的石头正向我们碾压过来,李立明手中的灯立刻向我们的石坡上照去。 矿灯的光束照向石坡上,照出来的只是一片漆黑,亮光的分界十分明显。左右扫视几次,那咯咯咯扣人心弦的声音离我们越发近了,从石坡上流淌下来很多碎石块,哗啦啦的声响和那压迫人神经的磨盘声从我们头顶一点点向我们压来。 李立明的灯光晃动一下停住了,光线停住照出的巨石有如一堵巨大黑墙如山般压过来,看不清有多大,只知道那种压迫感让我动弹不得,张春来跳起来扑到我身上,俩人滚进我身后的泥沟里。 不曾想这泥沟很深,脚跟本探不到底,好在身子斜倚在坡面上,有如蛆虫般艰难蠕动。晕头转向的滚了好几个跟头,只知道距离不近,正想爬出淤泥的时候,有如巨浪般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带着滚滚泥水拍打在我们身上,污泥直接将我们拍进泥沟。 也不知挣扎了多久,一爬出污泥只知道先清理口鼻耳朵,胡乱抹了一把双眼,眼泪已将泥土带出眼睛。张春来也爬出来,样子比我抢不到哪去,四周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 等小来擦亮灯头,才看到刚刚还是一道泥沟的地方,此时就像另外一个世界。一座如小山般大小的巨石立在我面前,小来一个箭步跳上去,爬向那边,每动一下身上就有成块的稀泥掉下来。边怕边大喊明哥他们,听不到任何回应,十分担心他们的安危。 小山般巨石的另一边,邵军坐在石头上剧烈的干呕咳嗽,应该是淤泥吃进嘴里了,身上的泥水还在流淌,显然他从泥里爬出来不到几秒钟。李立明却不见了踪影,我们三人只有小来一人有灯,我的被子弹打碎,邵军给明哥擦灯的时候,他的被明哥拽去,现在李立明却不知在哪里。邵军见我们爬过来,一指右边的淤泥,断断续续道:“明哥在泥里,快.......”说完邵军就开始哇哇大吐。 邵军手指的地方原本应该是石头斜坡,现在却是一大片乌黑的泥浆,我和小来立刻跳进淤泥当中,两手胡乱抓,烂稀泥漫过腰间,脚底能踩到石头。当抓到明哥的腿,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拽出来,手中还抓着被泥糊住的灯头,可是他没有任何反应,和尸体一般无二。 事情就是如此,越是担心害怕的不得了的时候,我们这些毛贼却出奇的冷静,这种情形换成一般人也许会束手无策。一阵粗俗野蛮的蹩脚急救之后,李立明吐出了一大堆污垢,像个婴儿般的侧身蜷起身体,看他缓慢的动作我们松了一口气,只是一口气憋昏过去。 看他吐得胆汁都快吐出来了,邵军递过水,李立明喝不下去,急忙说道:“没事了,爆炸一响起,我就知道上面还有不远就是地面了”。李立明一说我才恍然醒悟,对方敢连环施爆,正说明他离出口不远,根本不用顾忌装药过多产生塌方。李立明和丁晓东从下面的土层反打一条新的盗洞,一上来就看到一个人在向塌方的石板下开枪,丁晓东的毒烟干掉一个,同时也看到了还有一个人影躲在高处。等丁晓东追过去,那个人影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到了吧!”李立明边咳边说道:“这才是真正的盗墓贼的世界,哪来什么江湖道义,谁会傻到给你留条活路。在这地下的世界一见面就决定有人会死,先下手为强真是至理名言”。看一眼四周的几人,明哥的话应该是说给我听的。 邵军甩掉了大部分烂泥,急忙道:“快去看看晓东哥怎么样了”。 李立明抢先走到前面,道:“别急,先看看出口再说”。 石坡的尽头是一处低矮的夹角,上下高度不足一米,毫不费劲的就找到人开拓的洞口,一丝丝炮烟从整齐洞口冒出来,看一眼边角就知道那出自行家手笔。一道道有如鱼鳞的铲印整齐漂亮,这叫‘排切’,拿铲头当刀一样用,竖着下铲的方式是相对坚硬的土质。五次连续的爆破中,最后的三次几乎同时点燃,靠近地面的那段一定塌了,坚硬的土质一旦爆开,碎渣会蹦满盗洞,再想打开已是万难。 李立明瞅一眼盗洞就回头在低矮的夹角里寻找,这条路已是死路,就懒得再费一点心思。手指右边的一道石垄说道:“看这石垄走势应该是晓东那边,过去看看”。 在石垄上走出不远,我就感觉到这里的地形有如半个牙床,没心思考虑这是怎么形成的,越考虑越烦,自己的知识实在太少。但是看这架势我们下边的石垄里,应该有多条我们走过的那种通道,因为灯光照出石垄中一条条笔直的石砖延伸出很远。 向左一个急转弯,在石垄坡下,丁晓东的灯扔在地上,人却不知哪去了。大家正四下张望时,邵军眼尖立刻就看到丁晓东的引魂灯忽明忽暗在离我们不远的地上闪动,丁晓东掉进一个不太大的洞里,两手抓着边缘,脸憋得青紫,几人手忙脚乱把他拽出来。我们围成一圈忙乎拽丁晓东的时候,李立明却坐在一边,呆呆的出神,不知他在想着什么。 丁晓东被拽上来,无力的坐在一边,我们看着明哥出神发呆,都不好上前去问,李立明这样一定在想着什么重要的细节。丁晓东点燃一支自己卷的烟,看他抽的蛮悠然的,我也不客气,也点上一支,淡淡的植物清香飘起来,不觉得炮烟难闻了。 第192话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耷拉着脑袋目光呆滞,李立明此时在想着什么。丁晓东说道:“不好意思,没能追上那个家伙,不然现在咱们应该在外面了”。 “这不能怪你,毕竟这里的地形咱们谁都不熟,况且那是个女的”张春来道。 丁晓东的毒烟干掉一个男的,跑的那个就应该是女人,小来已经在下面听出和我们在黑暗中对峙的是一男一女。那个男的差点就一枪干掉我,死神和我擦肩而过,但他还没走。 一直沉默的李立明手指我和邵军说道:“晓东,你带他们两个在这下面抵挡一阵,张春来你和我反打盗洞出去。你们要切记,不要面对面和他们厮杀,钟磊还好说,问题是那个阿约你们要小心,还有那个吕俊绝对不要小看,我总觉得那个家伙才是最麻烦的”。 明哥这么安排是万不得已,反打盗洞需要的就是时间,眼下我们还有的时间是多少还是未知数,多少都取决于我们能抵挡住的时间。交给李立明和小来三把工兵铲两把镐,我们三人急忙赶往李立明和晓东打出的洞口,顺石垄向下,一具尸体两脚朝天立在石缝中,看到两条腿夸张的弯曲,我不禁想笑,还有一盏矿灯我正好拿过来用。跑到我们不久前出来的通道口台阶。越过几块泥沟上的石块,看到李立明他们打出的那有如水龙头拐脖一般的洞口,这里就是绝佳的截击点。“不行,这里守是能守得住,可你们出来的那边封不住,刘宏,该你干活了”丁晓东道。 “明白”我高兴道。心里的高兴是因为时至今日,我的经验还有很多不足,很多时候看不透事物的本质,丁晓东一句简短的话,我现在已经完全明白。水龙头一般的出口看似易守难攻,谁也出不来,可问题在身后的墓道当中,还有很多未知的出口,我们如果守在这里,敌人在我们身后出现就集体**了。 ‘开炮’我给自己施爆起了一个时尚潮流还很狗血的名词,装药点火一系列动作都用开炮两个字概括。顾不上右手的伤,纱布中还能渗出血,一点不影响手上的活,选择最佳的位置,用最少的装药起到最大的效果,我现在有点实践经验。爆炸过后我们三人从墓道中起身,走向我们刚出来的深处。 “我看这怎么不像墓道”丁晓东无意道。 我道:“我也这么认为,从刚才头上面看到的石垄那看出来,这里的墓道有好几层,相互之间梯次搭配,这不合常理”。 丁晓东没有说话,一路走来不合常理的东西太多了,根本无法解释。经过几个破烂木箱,丁晓东仔细的看过木板中残留的碎屑,得出了结论,这是过性的**。进入当代之前,中国一直处在科技落后阶段,无论是军事还是开采地下矿藏,以黑**作为***沿用了几百年,最早在明朝中叶开始地下掘进巷道开采取代锅底井的方式,虽然也发生了不少灾难,但这方法还是沿用下来。感叹古老先民劳动智慧的同时,也为科技落后感概。 腥酸的恶臭越发浓烈,地上三角形的虫头引起丁晓东的重视,薄薄的有如鱼皮般的粘液下,皱皱巴巴的衣服十分显眼。“捻军”丁晓东道。 捻军我倒是知道,那是一场清末的农民起义,可这具尸体一看那天朝圣兵的前后补子,就知道是太平天国的兵士,怎么丁晓东却说是捻军。 “别管这个了,地盘势力而已,拜上帝会并不能同化他们领导阶级的利益,可以穿同样的服饰,一样分田地,但不能进入他们的势力范围,失败也是自然当中的必然,都他妈的想当皇帝,绝不会允许其他势力进入自己的领地”丁晓东不耐的说道。一把抛一枚沙包,火焰吞噬了恶臭尸体,如此近的距离看不到火焰烧出来的烟,也没有普通火焰烧灼尸体的焦糊气味,丁晓东的药果然神秘。火焰抽干了尸体上的皮肉骨头,真不敢相信骨头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消失,转眼只剩下一条略显人形的粘液依偎在墙角。丁晓东说这个还不是茔火飞灰,只是普通的化尸茔火,直到现在我对丁晓东的那些东西还是一知半解。想想也难怪,虽然在一起时间不短了,我对苏家的人还是不太了解。 丁晓东从石门里走出来,我和邵军就倚在石门边,里面只有几步远就是那道地裂。丁晓东对邵军说道:“你在这守一会,我和刘宏很快回来”。 丁晓东说门里的地裂很宽,主要是纵深狭长,用**不足以封死这里。留下邵军一人看守,我和他急忙向墓道的另一边跑去,走之前特别交代邵军,不开灯,就在这静静的蹲守就可以,有人上来就开枪。我交给他一枚手**,告诉他几点要领,和丁晓东匆匆向深处跑去,必须要用最少的时间了解这里的地形。 沿墓道前行了几十米,坍塌严重,只能屈身在夹缝里行进,一道断裂的石板上,看到一面残缺的墙壁。石板斜立在墙边,倒成了绝好的梯子。丁晓东在我后面,上面只能说是缺口,左右都不和我们身处的墓道石墙相连,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头顶,看情形那是另一条墓道和这里相接倒是可能。 刚爬进那缺口里,手就抓在缺口边角落里的一个东西上,等两腿挪上来看到手里抓的东西,触电般收回手,黑黝黝的有如人头似地东西放在那里。丁晓东镇静的多,没有过多打量那人头,直接走去看里面已经隐隐出现的门。 急忙爬起跟上,想提醒丁晓东小心,因为我以看到丁晓东的旁边也有那人头似地东西。正欲张口告诉他,丁晓东已经蹲下身子,一脚踹在上面,那东西摇晃一下,分量还不轻。 “这就对了”丁晓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不是墓道,这是封闭式的战壕,这东西你没见过吧?”。 我说道:“没见过,这是啥呀?什么战壕?你说得详细点,像个人头似的吓我一跳,死人和人头我都不怕,唯独就怕这没鼻子没眼睛的东西”。 丁晓东苦笑一声,说道:“详细点说浪费时间,捻军士兵的尸体,粘着过性**的木板,再加上这个子母炮,说明这里不是什么墓道,只是封闭起来的战壕而已。太平天国受明朝时期佛郎机炮的启发,制造了这种子母炮,炮弹就装在这个东西里面,炮筒装在轮车上,张之洞的江南机造总局也做过这样的子母炮,不过质量可比这个好很多,表面打磨的很光滑,不过只做了很少就取消了。因为李鸿章出访普鲁士会见卑斯麦之后,江南机造总局没过多久就开始生产德国滑膛炮了”。 “懂了,你现在只说一点儿我就能立刻理解全部意思了”我道。说话间,我们已经穿过了好几间类似仓库一般的石室,破败不堪没有遗留太多的东西,除了和先前看到子母炮的子炮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遗留下来。我接着说道:“这个有点像红夷大炮的根部”,说话间我想起了季秋曾带我逛过故宫,看到过这种红夷大炮摆在瑞门外边,还看过一个奏折,上面的毛笔字写得很漂亮,印象中貌似写着‘臣遵旨转呈江南机造’,不知觉又想起了季秋那个小妮子。 “对”丁晓东道:“就是红衣大炮一分为二,子炮两边的耳朵形的东西叫卡榫”。 “明白了”我打断了丁晓东的话:“你现在只说一点儿,我就能立刻理解全部意思了,这里也不能说是战壕,战壕是相对它的用途而这么叫的,用准军事术语来说,这里叫交通壕,是连接战壕之间的隐蔽通道”。看着我的洋洋自满,丁晓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笑着摇头。 穿过两段破烂坍塌的地方,丁晓东斜靠在一张石板上,两手竖起左右比划,我看他似乎在用手掌模拟两边的石墙。丁晓东比划了一阵,说道:“所有的石板倒塌的方向都是朝南,应该是这交通壕整体向北移动所致”。 外面有一道泥水沟,如果按丁晓东说的整体向北移动,那这个军事设施下面的泥土层一定是因为渗水产生滑坡,因为泥土层渗水的位置是在更深处的大地裂上,所以渗水量达到一定重量的时候,所有的设施会一瞬间滑下来,方向是正北,所以石墙倒向就是正南。 “明白了”我接着丁晓东的话说:“你现在只说一点儿,我就能立刻理解全部意思了,这些军事建筑想必是在地面修建或者采用半地下式修建的,如果滑坡的话,原来军事建筑四周的土会填充上,因为同样是渗水的原因”。 丁晓东呵呵的苦笑,我也有点得意。和丁晓东在一起最能让我回复本性,这不是忽视张春来,而是和丁晓东一起能让我忘掉烦恼,忘掉那些想破头也想不明白的事。可丁晓东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大惑不解,心也一下提到嗓子眼。 “刘宏”丁晓东道:“知道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吗?”。 第193话希望你不要多想 丁晓东冷峻的表情,让我从心底里涌出一股寒意。这股寒意不是来自丁晓东,而是丁晓东的话让我觉得似乎我早该死了,此时不该还坐在这里。想到这我浑身不自在,手都不知放在哪好。 “晓东你为何有此一问啊?”我道。 丁晓东呆坐半晌无言,起身和我一同检查每间暗室,左右两边相继出现一些大大小小的暗室,看似仓库,其实有相当一部分是用来作战。看到缺口处有较高的石台,石台两边的墙壁夹角还有暗格,丁晓东说那是放置蜡烛一类照明物的地方。在向东走出百多米的地方,一条几十米长的交通壕里,几间更大的暗格被分成前后两进。貌似靠近前端的是炮台,后面就是准备弹药的地方,想不到穷兵黩武的年代人们也如此具有智慧,这种设计格局对交战来说结构很合理。只不过经过滑坡大多都已经坍塌,大量土石涌进来,只有一小部分基本还算完好。 丁晓东还在叨咕这里的设计格局,我听的迷迷糊糊,只知道什么夜间战斗调整光线。大部分心思不在这里的情况上,丁晓东见我如此,对我说道:“放心,你不会死。生杀都要有个理由,我之所以这样问你,是有原因的,希望你不要多想,出去之后,我会给你说清楚这其中的原委”。 我转过头对他说道:“你也放心,我不会因为你的话产生什么情绪,有些事我还能想得清楚”。 向东走到尽头,一条一米多高的地裂横在我们面前。丁晓东仔细看着引魂灯,“和下面的地下湖是通的,能把这封死吗?”。 用了两次,总算将一米多高的横向地裂封住,手中的**也所剩无几。我和晓东准备远离这浓烈的炮烟。耳边就听到微弱的‘哒哒’声。我立刻惊道:“不好,是邵军的六四**,看来下边上来人了”。 丁晓东风一样跑起来,手里也多出几个沙包。下到邵军的那层交通壕之前,我和晓东都关掉灯光,在黑暗中摸索着向邵军的石室靠过去。一边慢慢的前行,尽量不弄出声响,一边端起了枪。 ‘咔’一声轻微的脆响,有人拉动了枪机。黑暗中那里应该是邵军,可如果是邵军守住了这里,他应该喊一声才对,不会这样和我们在黑暗中对峙,这种想法一确定,就听到丁晓东那边发出一阵风声,丁晓东扔出了什么东西。 我也拨开保险,等交通壕那边亮起微弱的亮光,才想起在云南丁晓东也用这个照过那个龙虾。交通壕正对我们出来的石门角落里,一个人影蹲在地上,正端枪对着这我们。 光线从他背后照过来,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依稀看清人的身影,仔细的看清那个身影,心里一阵紧张,那不是邵军,那个人比邵军魁梧的多。黑暗中他看不清我们,子弹暴风雨般打向那人,不知何时我觉得自己必须心狠手辣半点不能犹豫,也许我心性原本就是如此,只是现在才显露出来。 亮光还没有退去,那人仰倒在地,丁晓东已经半蹲猫腰快步走过去。“这个是?”丁晓东道。 “远山给吕俊补上的人手中的一个”我道。 没等我说完,丁晓东一把将我扑倒,跌跌撞撞倒回黑暗当中,晓东是要隐身回拐角里去,因为石门里不知还有没有人。晓东有甩手扔进石门里两个沙包,里面没有一点反应。 丁晓东手中紧握着匕首,闪身一个箭步窜进石门内,第一时间抢占了石门后的夹角,里面空无一人。往前几步便是我爬出来的那道地裂缝,原本比较宽敞的出口此时已经坍塌。心里担心邵军,在一起下地这么久,无论是谁我都会担心,毕竟我目前熟悉的人中,这几个和我都情同手足。 正欲准备绳索下去,丁晓东叫我不必下去。以邵军的行事做法,一定不会死守,肯定是边战边退。正在说话间,交通壕外面又传来轻微的枪响,一九六四年式三**锋枪那特有的脆响在丛林中不出五十米,石质墙壁的回音效果增大了枪声,丁晓东和我立刻反应过来,邵军一定在那个人截杀我们的地方和吕俊他们在对峙。枪声密集时断时续,想着那边的地形,这枪声应该是在交通壕内的吕俊他们,因为枪声音量相同,外面邵军的枪声不会传进交通壕里。 这是绝好的机会,正是我们在后面解决掉他们的最好时机。丁晓东和我没开灯,急忙手摸着墙壁向出口那边急忙行去,黑暗中我们保持着距离。 马上就要行到拐角那里,通道中突现一道光束,一人在拐角那正跑过来,刚才我的枪声可能被出口那边的人听到了,光束一晃那人也看到了我和晓东,我们也同时趴在地上,不是有心里准备的趴下,是整个身体使劲砸在地上,因为我们已经看到,拿灯跑来的那人右手一抖,六四**已经对着我们了。 子弹带着呼呼地劲风从我们头上飞过,丁晓东趴下的同时,那形如火腿肠的冰戟喷出一道道极细的光针,如一只只萤火虫扑向开枪那人。只见那人身中无数道光针之后,立刻全身就像痉挛般抽搐,枪也抬不起来,眨眼之间子弹密密麻麻射向抽搐的那人,边开枪边起身跑去。二十发子弹几秒钟打完,人也跑到他近前,在那人身侧就是拐角,那边的枪声越发听的清楚了。 丁晓东正想转身,我将他压住,打开灯光的同时露出一只眼睛去看。出口那里没有灯光,只有枪口发出的微小火焰,借助那微弱的火光,只能依稀看见是四个人在开枪。我的灯光也惊动了那些开枪的人,已经有人把枪口调转过来,朝向我的灯光。 根本没有犹豫,收回拿灯的手的时候,右手就抽出一枚手**,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开盖子拉开拉火簧的,挥手甩向出口那边,子弹那强劲的冲击力将我的胳膊弹回来,小臂被打伤了。顾不上疼痛,出口那边一怔爆响之后便没了动静。 丁晓东借着丢在一边的灯头光亮,扑过来在我嘴里塞进一个药丸,随手又向出口那边甩出一个沙包,出口那边闪过昏黄的火光。这毒烟十分霸道,就连阿约的速度中毒的时候也来不及反应,只要吸进一点,立刻中毒封闭喉咙,呼吸也跟着停止。 等我和晓东跑到出口那里,地上只有两具尸体,刚才我明明看到应该是四个人,一定是刚才我甩出手**的空档出去了两个。我端起枪准备冲出去,丁晓东一拍我的肩膀,说道:“别急,稍等一下”。 丁晓东的意思我明白,是我们现在这里稍等一会儿,等外面的邵军和冲出去的那两个呈相持状态的时候,我们再动手。如果邵军的火力还没能有效压制对方,我们现在出去不但起不了任何作用,弄不好还给邵军添麻烦。我正准备说话,一声剧烈的爆炸从头上传来,交通壕里本来就坍塌凌乱,石板错落在通道内,一阵剧烈的爆炸使情况更糟,碎石块和土纷纷落下,身体摇摇欲坠,我和丁晓东都无意识的靠向身后的墙壁紧贴上去。 胳膊盘在脑袋上,因为我没有头盔,我很害怕伤到头,哪怕是头皮破个小口那也很麻烦,因为人的头皮毛细血管很丰富,破个小口也会血流不止。丁晓东的侧脸靠着我的腰间,就这样两人侧身靠墙,头顶的石板和土石塌下来,沉重的压在我们的身上...... 在土石中艰难的蠕动着身躯,背后的土一下宽松了许多,丁晓东好像先钻出去了。艰难的直起腰,两腿仍然蜷在土里,刚露出头,就感到黑暗中一个人的肋骨压住了我的后脖梗。胳膊向后推了一下,死沉死沉的,感觉出那是活人还有呼吸,于是又使劲向后一甩胳膊,心里顿时一惊,因为已经觉出胳膊后面搂住的是两个人。 那两个人扭在一起,都掐住了对方的脖子,都想置对方于死地。急忙抽出双腿,好让自己行动方便,灯光我只打开了一下,旋即熄掉。只打开灯光的一瞬间,足以让我看清面前的两人中,哪个是丁晓东,因为我们的衣物都是远山给我们购置的,所以黑暗中想要知道哪个是丁晓东,凭衣服是分不出的。这时已经看清了,把丁晓东压在身下的,正是吕俊一伙人中,那个面色蜡黄的中年人,心中没有任何犹豫,犹豫就是等死,一刀扎向那人后背,紧接着就是第二刀。 丁晓东干干的咳,可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能因为咳嗽暴露自己。‘嘣’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没给丁晓东起身的时间,也就是我推开压着晓东的那人同时,我们身下的石垄斜坡上土石碎屑排山倒海般压下来,丁晓东和我连着那具尸体搅在一起,朝石垄下的泥沟中滚去。 第194话就这么死了 沿着石垄滚进泥沟里,心里顿觉不好,身上的沉重土石碎屑要不了多大一会儿就能把我们压到深处溺死。丁晓东就在我旁边,这和我掉进地裂里完全不同,下半身陷在泥坑,不能采用相同的方法,只能挣扎。 丁晓东被我拉出土坑的时候,身上软绵绵无力。一定是爆炸卷下来的石块把他砸伤了,但我不能呼叫不能开灯,不知这半个牙床地形的空间里到底进来多少人,只能夹起晓东,向盗洞那边一点点的挪过去。 悄悄爬上石垄,丁晓东拍拍我,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把我放下”。选了一个较小的凹坑,我和晓东屈身进去,丁晓东在背包里摸索着什么。耳边传来声声怪叫,好像好几个人在我上方不远,一听那叫声,完全不出意料就是日语。心里狠狠的骂着,真他妈快,看到钟磊,我一定送他子弹。 丁晓东吃了一个药丸,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已经能自己行动,正欲挣扎起身,头顶上方不远想起了密密麻麻的枪声。在这并不是太大的空间里,上方一定有较为坚硬的岩石,子弹打在岩石上火星四溅,碎屑纷纷落下,头上包着毛巾不至于砸伤,但是偶尔的石块砸一下也疼得要命。 枪声逐渐淡去,灯光又从上方四射开。两人紧缩身体,一支光束差点把我们发现,一阵叽里呱啦的日本话过后,几声‘咕咚咕咚’的闷响,借助微弱的光看到石垄上方滚下来几具尸体。尸体应该不是被扔下来的,应该是中弹之后掉下来,头盔都散落开,其中的一具赫然就是光头彪子。 油光光的脑袋,在我们一起下来的人中,只有彪子一人是那种个性发型,远山的人没有一个是这样。也只有这个脑袋我们认识,那几具尸体身上的特征分辨不出有没有钟磊,但看那些尸体的身形肯定没有阿约。 彪子这人我不知该如何评价,最开始看到他就感觉这人凶横霸道,那光头造型和彪悍的体魄,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家伙骨子里面都带着强横。他和明哥为了个女人在黑店里大打出手,但是和我们在一起说话做事又给人忠厚可靠的感觉,对他谈不上有什么朋友或者兄弟之类的感情,只能说他还算不错,要论心机他可比不上钟磊。 光束在头顶上乱转,我想爬过去看看那些都是谁。丁晓东按住了我,心里立刻明白过来,看那几道乱照的光束,上面的人一定也知道这里还有人。 爆炸之前邵军应该离这不远,我们出来时被人卡住,邵军一定是选择那里作为截击点,应该就在我和晓东的对面。可那边一片漆黑,头顶的灯光不及到那。 头顶的声音似乎走开了,灯光也不再向这边照来。我和晓东轻轻的爬过去,悄悄点着一下打火机,火光一晃看到彪子睁着的眼睛被火光刺激的立刻闭上,看来他还活着。二人合力将彪子拉倒斜坡上的凹坑里,晓东使不出太大的力气,是我在前面夹着他使劲爬过去。“刘宏.....你们快....走,远山.......不会留下活口的”彪子断断续续道。 “别说话”丁晓东小声说道。 “没....没用了,我......活不成了.......”彪子断断续续的声音里,却十分明显的听出他近似于在抽泣,“想.....不到,钟.....钟大哥会....向.....我开枪”彪子的这句话伤心抽噎很明显。再次打亮一下打火机,彪子的脸上两行泪水,我知道,那不单单是疼痛,更多的是伤心。昏黄的火光中,彪子的脸上那种悲伤绝对不应该属于这张强横的脸,那种表情印象中只应该属于受到无尽委屈伤心的羸弱女子,而此时彪子身上的几处弹孔,腹部殷红的血迹,都说明这个男人死就在眼前。让他流泪的不是死亡,而是他一向敬重的好大哥。 可看他悲伤的脸,我和晓东都不知该说什么。“我......我现在.....终于明白,他是......他是什么人了,你们快走........在钟磊身上.....有远山的......东西,杀了他.....”彪子说到这已经气若游丝。 “什么东西?”晓东问道。 可彪子没有回答,稍稍给他放平身体,好让他呼吸顺畅一点,可彪子没有一点反应。等我再次点亮打火机的时候,微睁的双眼,还是那伤心难过的表情,彪子已经没有了呼吸。对盗墓贼来说,这一天早晚会到来,可发生在彪子身上是自古以来最多的死法——死在自己同伴的手里,不管他多么不情愿,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他的生命被他的好大哥给结束了,只留下一具慢慢变冷的尸体,孤零零的躺在这地下的黑暗世界。 “走”丁晓东说了一声。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赶到李立明和小来挖出的洞那里,身后追杀的人一旦上来,战机随即消失,没有任何拖延的必要了。丁晓东的思路正确,这里已经堵不住了,就去李立明他们挖的盗洞那边,在那洞口也许还会发生战斗,但找到邵军之后就立刻出去,绝对不会恋战。 路线尽量取直,脑海中已经知道大体方向,两人都不开灯,就这样摸着黑想出口那边猫腰潜行。李立明交代过,尽量拖延时间,为了避免和远山的人遭遇,丁晓东告诉我一声,走原来的路绕过去。 出于这样考虑,就要摸向差点拍死我们的那块巨石那里。那块巨石正好砸在烂泥沟上,在那可以爬过去。紧张中也不忘尽量不发出声响,敌人离我们不远,声音太大会被发现。 爬过巨石,一只脚还在泥里,貌似我下来的太早了,只差一步没能完全爬过这条烂泥沟。想悄声提醒身后的丁晓东不要在我这下来,我面前突然打亮一盏灯光,距离五米就在我面前,光束直刺我的眼球,抬起胳膊挡住了眼睛,也不由自主的向右前方迈进一步。 直到这时我也没想过要开枪,一是我的枪挂在身后,二有可能那开灯的人是邵军,所以不看清楚对方是谁,我不能开枪。光束离开了我身上在熄灭前的一刹那,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身形已经告诉我,那绝对不是邵军。 慌乱中不知自己该是拔枪还是拔刀,可对方根本没给我摸上刀柄和手枪的机会,一股劲风迎面扑来,本能使我身体一侧倒在石坡。一支刀尖插在我肩膀上,本就是抬起护住脸的胳膊就势一抬,想吧对方的手臂弹开。 可对方的左手已经牢牢将我抱住,心中万念俱灰,这种态势无论是对方用力将刀再深插下来,还是借我抬起胳膊的力拔出去,我都必死无疑。正欲使出蛮力,想将他压到我身下再说的时候,身后想起风声,来不及有任何想法身后的人已经落到我背上,耳中只听见‘噗噗’两声,抱住我的手一下子失去了力道。 一股热乎乎的东西喷到我的脸上,七孔都被糊住,用力推开那人时喘了一口气,一阵恶心。抹了一把脸,打开灯光看到邵军摔倒在我旁边,正在爬起满脸是血,被我推开的那人脑袋就快离开脖子了,血如泉涌倒在前面。赶忙将灯关掉,不想因为那个人暴露了自己,虽然只剩一点皮肉相连的脑袋全是血,耷拉在胸前。打开灯光的一瞬间还是看清了那人从嘴开始,一直到耳边的刀疤。钟磊,这个我印象中模样憨厚,少言寡语,行为可圈可点的人,就这么死了。 丁晓东刚从巨石上下来,我又重新打开灯光,丁晓东已经看到他了。不是丁晓东速度慢,而是事情的发生和结束都太快。快到来不及思考如何应对,就结束了。彪子死在我和晓东眼前,那一刻还想找到钟磊,问问他是什么原因的想法,要向彪子开枪,那可是你的兄弟,你的同伴,虽不是一奶同胞,但那却是和你一个饭锅里搅勺子的人。开枪打他,你于心何忍。怒火还没得到发泄,钟磊这么快就死了, 可这短短的想法过去了,和彪子一样,孤零零躺在这黑暗的世界里,报应来得真快。之前的十几天里,我们还在一张桌子上喝酒聊天,此时却是你死我活。呼吸稍定之后叹了口气,他和彪子死的地方相隔不到百米,时间前后不出二十分钟,就这么死了,死在邵军的南非军用砍刀之下,‘善用刀剑者,死于刀剑下’这句话应验了。 丁晓东从钟磊的后背衣服里拽出一个塑料包,在黑暗中随手甩给我。一颗药丸打在钟磊身上,幽蓝的火焰中,丁晓东轻声说道:“走这边不行了,咱们回去”。 幽蓝的火焰中,看到手中塑料袋里包着的应该是远山的那个档案袋。之前的卫星航拍照片就是从这档案袋里拿出来的。拿在手中分量还真不轻,远山的东西怎么会在钟磊的身上,这档案袋应该对远山很重要才对,有这么多资料远山为何不拿出来,不是说只想找一件东西吗?一开始下地性质怎么就完全变了? 第195话顺水人情 背包里还有十几只**,塑料带包着的档案袋不能放在那里,索性和钟磊一样,塞进脖子后面,让这东西贴着后背。塑料一贴带在背上,隔开了潮湿的衣服,浑身也暖和了许多。 我和邵军紧跟着丁晓东,四周没有一点光源,哪怕山坡那边的人照过来一点,我们也能看清周围的情况。眼下这样更好,他们还在较远的地方找我们,正好趁这个时机摸出去。方向已在意识里面,很快找到明哥他们挖的洞口,不管是不是已经挖到外面,丁晓东直接钻进去,一刻都不像在这里停留。 反打的盗洞里,每隔几米就是松软的土,看来明哥和小来挖的很匆忙,根本没有时间将挖开的松土再拍实。三人仅有的一把工兵铲在丁晓东手里,他在前面倒土,我和邵军跟在后面。 “知道我为什么要烧掉钟磊吗?”丁晓东边挖边问道。 我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要烧掉他?”。 “刘宏,你的思维还没有完全转变过来”丁晓东说道:“找不到尸体,就说明他还活着”。心中揣摩丁晓东是如何想法,钟磊是否活着都不重要,就是找到了尸体,也完全可以算在远山头上。为何丁晓东会有这样看似了无意义的做法呢。 我不解的问道:“那么在暗湖我看你也烧掉了那个庞叔的尸体,那又是为何,和钟磊一样,全都算在远山头上不就行了”。 “呵呵呵呵”丁晓东笑了一声,丝毫没放松手里的铲子。前行了十几米,接着说道:“你脑袋还是有点转变的,他们一定要算在远山的头上,不然阿约和苏州马老太爷找我们报仇,你去给他们埋单啊”。 “关我屁事,他们都是远山的人杀的”我愤愤道。 邵军在我身后窃窃偷笑,丁晓东呼吸急促,躺在洞里稍稍休息一会儿。丁晓东长叹一声道:“刘宏啊,我真希望你能强大起来,因为我估计有可能你和张春来一样,在将来的某一天会和我们在一起,成为苏老身边的核心成员,而不是在你们东家的羽翼下,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是最欢迎你来的人”。 一句话把我的思绪扯到了将来的某一天,那样的话,先不要说我能不能和晓东一起,张春来能选择的立场就很难说,以盗墓贼这个圈子里的浅规则来说,离开原来的圈子,就要选择死一次。原因很简单,谁也不会让一个知道自己太多秘密的人,大摇大摆地走,这是浅得不能再浅的浅规则。 “我知道张春来想收下阿约,我就送个顺水人情给他,死人有时候比活人有用,可怜阿约现在可是孤家寡人了”丁晓东说完,我就接过他的工兵铲,挤到前面拨土。 丁晓东接着说道:“现在明白了吧,钟磊不能死,他死了阿约就有可能是你们的敌人”。晓东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钟磊死活都对张春来想收下阿约不利,远山何尝不会咬出是我们杀了钟磊,最好的办法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死无对证你奈我何。 苏老鬼的核心成员,这个看似无所谓地位轻重的头衔,可看看李立明和丁晓东的一些做法,我心中只能用佩服来形容。一举一动都大有深意,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苏文,这个我只见过几面的苏老鬼,我现在不得不努力回忆他给我的印象,在李立明和丁晓东身上,如果真有苏文的影子,那个高高瘦瘦,嘴上一片烂肉的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烧掉那个庞叔又是为什么?”我边拨土边问道。 丁晓东道:“你该不会忘了王宇吧?咱们一天找不到背后的那些影子,苏老就一天不会回来,就我们几个人,能对付得了远山信雄吗?你看看手中的枪,看看他们在后面追的速度,咱们这是倒土来了吗?远山不会留下咱们这些活口,在他眼中咱们这几个人的小命蝼蚁不如,人家要钱有钱要枪有枪,就咱们几个小毛贼,拿什么和人家斗?”。 我道:“依你的意思是,让那个庞叔也和钟磊一样人间蒸发,远山就说不清道不明,远山想要对咱们赶尽杀绝,苏州马老太爷就是咱们手中的牌,是吗?”。 “这个比喻不错”丁晓东笑道:“牌,关键时刻打出来,出奇制胜,不过.....你别高兴太早,能在这个圈子里混几十年的老家伙,不是没原因的”。 这一席话又让我情绪失落,远山想要赶尽杀绝,就是搬出马老太爷这些外援也不是简单的事,想那马老太爷当自己的救兵,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弄不好又是另外一次炒作。外面的世界就是那么现实,财力决定实力,只要飞出大把大把的钞票,我们这几个小毛贼就是砧板上的肉,什么时候死,由别人说了算。这种感觉我很郁闷不爽,横竖都是一个死,想要掉头回去干掉远山的想法无意中冒出来。 这种想法刚刚闪过,前方一片坍塌,但是突然吸进清新空气的感觉,心情也为之一振,眼前灯光中能照出老远,看到齐腰深的蒿草密密麻麻,急忙关掉灯头,一头扑向蒿草当中。 丁晓东和邵军出来,我在外面接住他们两个。出口被明哥和小来打在一面断崖的下面,离地面还有一米多高,微风徐徐带来一阵凉爽,山野的气息使我们兴奋,都关掉了矿灯,因为月色皎洁,不用矿灯也能看清周围的事物,没有参天大树,只有齐腰深的密实蒿草。月光下草随风动有如麦浪,沙沙作响。 四周观望一圈才看清这是一道峡谷,虽然不深,但我们出来的那一面山崖却很高,对面虽然不高但同样笔直陡峭爬不上去。峡谷当中还有一点坡度,邵军趴在出口周围的草里,仔细的寻找李立明留下的标记,“不用找了,一定是往上”丁晓东道,说完猫腰在蒿草中向上跑去。手指我们出来的洞口,我询问丁晓东是否咱们也把它封上。 丁晓东头也不回的说道:“封上它,你和张传来再没有和阿约说话的权利”。 峡谷中间若有坡度,在雨季会有积水流向低处,如果我们向下走,相信最后会走到一片峡谷中的水泡子前,无路可走只能折回。李立明也是出于这原因,连记号都省得做了,若不是丁晓东说一定是往上,我和邵军没准真能走到水泡子。 微风迎面吹来,四周沙沙声淹没了我们的脚步声。三人谁也没说话,心里都知道,明哥和小来本应在出口等待接应,可眼下没有人。那个在我们前面炸掉出口的女人在哪里?如果她也在这蒿草丛里,那我们现在还没完全脱困,危险还在身边。 转念一想,也许那个女的将盗洞封死,一走了之了也说不定。两种可能都有,那神经就不能松懈,仍然小心警惕着周围。像这样的荒郊野外,六四式**的优点就显露出来,完全可以不用考虑枪声会传到远处,在山野中几十米的距离外就听不到枪声。此时在我脑中已经完全没有了女性这个概念,不管那封死盗洞的人是什么性别,此时只能是敌人,根本没有男女老少的区分,盗墓贼的世界也是如此现实,他们对我来说已经是那种‘我绝对不能让你活下去’的敌人,因为我已经把苏州马老太爷比喻成牌了,所以我不能让任何活口离开。 猫腰早蒿草中前行十分吃力,其间我和邵军故意和晓东拉开一点距离,几十米宽的峡谷中借着月色虽然可以看得很清楚,但不能看到蒿草中。三人向前快速推进,很快就跑出了很远,前方出现一个很大的土丘,刚跃上土丘,丁晓东就急忙停下,我和邵军不明所以,只能立刻刹住脚步,趴在地上。 在齐腰深的草丛里悄悄靠近晓东,还没到他身后,就透过草丛看到前方的悬崖尽头有个山坡,大片的矮树丛坐落其间,月光下发白的土壤,说明那是水流冲刷的结果,山坡整体给人一种动态感,好像大量土石正在流淌下来一样。这种地貌符合湿地特征,丁晓东让我们向上走正确,至少眼前已经看到人了。 峡谷尽头的右侧,山坡下的悬崖边,一堆篝火烧得正旺。火堆边坐着两个人,背对着我们的应该是个女子,从山坡上吹来的微风正吹起他的一头长发。看不清山坡后的大山整体什么样,但这微风一定是被高大的山脉阻挡,分压到下面的一点气流。 如果峡谷尽头的山坡是土石冲刷而成,我们身处的巨大土丘也就明白了,土石被雨水冲刷到低处,坡势一缓就会隆起。这么一看就释然了,流淌下来的细灰土里,最适合生长杂乱的蒿草,难怪峡谷中的草长得这么高。 眼下我之所以关心身下的土丘,是因为我们现在身处土丘上,想要靠近,一定会被发现,邵军举起的枪口被我按下。六四式**打百米点精确射击,照眼前这个距离和月色环境看,成功率太低了,一击不成演变成枪战对峙就麻烦了。 风从山坡上方来,正好能有效分散了轻声说话的声音,丁晓东轻声道:“左边还是右边”。 第196话惟一的选择 篝火熊熊,印照出一个女人的玲珑曲线,一头飘飘长发,显得和这里格格不入。女人下地倒土无可厚非,女人特有的直觉对很多事情的判断十分准确,可这长发实在另类不切时宜,长发很难打理的,对倒土来说不合适。 丁晓东的意思我们是走左边还是右边迂回过去,另外一层意思当然就是三人要一起行动,我们不会分开左右选择包围的,火堆在山坡下面,靠在一面悬崖边的角落里,两边包围过去最后两路人也会相隔不远,索性干脆一条道跑到黑。 左右看一遍斟酌再三,我还是拿不定注意,丁晓东压低身形轻声道:“你和邵军的枪是主力,时间不多了找到明哥他们要紧,只要靠近干掉他们就行了,速战速决”。 既然战术的最终目的是杀戮,也就没有了那么多的顾虑,“右边”我轻轻说一声,从土丘上退了下来。 左边稍远,但是一旦开火不能立毙对方,那右边的悬崖边就是他们的退路,所以我选了右边这条路线。在那发起攻击会让对方无路可退,只能上山坡,那样绞杀就容易很多。无冤无仇素不相识,可是没有办法,他们是不会让我们潇洒的离开的,为了日后对付远山,现在只能这样做了。盗墓者的路就是这样,一条不归路。用我太爷的话说,就是杀戒一开,仇恨也接踵而来,赶尽杀绝是唯一的选择。 退下土丘悄然靠向右侧,地势变得低洼,稍微有点泥泞,看来没有在正面过去是对的,那边一定比这潮湿的多。趴在草丛中悄悄前行,丁晓东和邵军的姿势十分难看,心里不由庆幸我当过兵,高姿匍匐的我六四**就担在右手小臂上,方便跃起出枪。 距离越来越近,微风从前方吹来,正好带走了衣服拖动草地的声响,离那火光越来越近了。如果有人看过来,完全可以看到草丛中剥开的草枝。可两人都没朝这边看,那个女人依然背对这我们。 隐约可以看见侧身的那个男人脸上带着眼镜,在火光中泛着深邃的光。“咱们赶快走”前方传来一声男人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但是一听就知道那人年纪不小了,语调浑厚深沉,中气十足。 “为什么?”背对我们的那个女人说道:“我不走,等后面的人一到,就重新杀进去,庞叔还不知道是死是活,不管他们是哪来的小贼也要一个不留,惹上我们马家就是死路一条”声音犹如银铃般悦耳,正是先前在黑暗中和我们对峙的女人。 带着眼镜的那人盘膝而坐,从双膝之间拿出一条绳子。“不过话说回来,刚才那两个家伙真有两下子,伤成那样了也没事,一个背着一个还能跑掉,这种强悍比起庞叔的那几个人毫不逊色”那女人用。 “小娜呀”那人说道:“我没资格说你什么,不要轻视那些小毛贼,你知道有多少叱咤一时的人物都死在小毛贼手里。快三十年了,又看到了这东西,想起来真是怀念啊,那个热血沸腾的年代”说完那人仰身歪道,斜靠在身边的石头上,懒洋洋的拿着手中的绳子端详着。 “什么?”那个女人说道:“德叔,你说什么呢?这不就是一条绳子吗?”。 叫德叔的人缓缓说道:“这不是普通的绳子,这叫捆尸索,是自古相传下来的秘法制作,一两墨油一两金,这棕丝编制的如此紧密,那个小子想必是有师门传承的人,和那些下地之前信誓旦旦不可一世,一到洞门就两腿发软的小子不一样。你知道这么一条捆尸索有多么难得吗?你说被你打得半死的小子拿他当武器........”。 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躺着的那个叫德叔的人手中已经看到捆尸索一头的银色小球,那不正是张春来的吗。这捆尸索在他的右臂弯打的是个死结,自己想要解下来都要费劲,现在却在那个德叔的手里。 妈的,心里狠狠骂了一声,那个叫小娜的女人用了什么打法,能在小来的胳膊上把捆尸索弄下来。不知道张春来是死是活,他还有血海深仇未报,如果死在这个女人手里,作为兄弟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在我准备再靠近一点之前,丁晓东已经爬过我前面。两人刚才的对话,能把张春来打成半死,那个小娜是最棘手的。我拉了一下晓东,超过他前面蹲身而起,缓缓起身就在还有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将枪端起瞄准。 ‘哒哒哒’三颗子弹呼啸而出,右眼在缺口照门里就看到那个小娜的身子仿佛遭受重击般扑向火堆。没有停顿直接瞄向她旁边的德叔,又是接连一个点射,身旁的邵军和我同时开枪,枪机咔咔的脆响和地下截然不同,放下枪猫腰朝前跑去,可笑我当时习惯性的跑了个S形,这是步兵的战术。 疯也似的奔向火堆,快到近前将子弹倾泻向地上的两人,实际上在奔跑中子弹全都没打中,可火堆里赤红的木炭却被打得纷纷炸起,火星和灰烟四处飘散,停住步伐的时候还吸进了一口灰烟,呛得直咳。 烟气和火星中带着焦糊的微微,叫小娜的女人上半身趴在赤红的火炭上,一头长发早就没有了,衣服也燃起火来。倒在一边的德叔微微举起胳膊,被邵军一砍刀削断了手腕,抓着手枪的右手飞出老远,‘啊’一声惨叫。 我弯腰从他手中夺回张春来的捆尸索,狠狠的骂道:“你们真他妈现实,留条活路你们至少不会死”正欲举枪时,丁晓东已经窜上去,一刀插进那个德叔的喉咙。邵军拎起德叔的尸体,扔到火堆上,旁边散落的树枝都扔上去,火势窜高开来,不用担心火借风势引起火灾,因为看周围的情况应该不会蔓延。 丁晓东道:“快,咱们上去”。 急忙向山坡上跑上去,一到坡顶两边的视野开阔起来,左右都是起伏的山峦,但看不出哪边离村庄近,地上和矮树枝都没有任何痕迹。“邵军,你留下在这挡住十分钟。刘宏,你我各走一边,十分钟之内回来,发现一点可疑的地方都不要急追,先回来汇合再一起走”。这样安排不错,先确定明哥他们跑的方向,然后再一起追,总不会是没头苍蝇一般乱跑。 邵军就近找了一处树丛屈身进去,我和丁晓东二话不说转身向两边各跑出去。中途都是时常打开矿灯,因为在荒郊野外,使用这种照明工具很容易迷路,注意力都集中在光照区域,打开矿灯只是为了找到那些可能找到的血迹和脚印,我不想往最坏了想,但兜里的捆尸索足以让我忧心小来的安危。他不是弱者,可也有弱的时候。 十分钟跑不出多远,况且还不是直线,选择下坡方向走出不远,仍然一无所获,树林茂密杂草丛生,月光从缝隙中落下来,斑白点点。打开灯光四下寻找,在人能走过的地方仔细看了每一处也许能擦身而过的枝叶,让更加担心小来的情况。李立明连记号都没留下,张春来一定伤得很重,李立明来不及留下什么。 再找下去也是无望,时间也差不多了,慌乱不会解决任何问题,必须和他们汇合。邵军依然留在原地,丁晓东还没有回来,我和邵军离开这峡谷上方不远,等着丁晓东。 回来稍稍晚了一点,丁晓东从树林里一露头,急忙对我们说道:“来,在这边”。 鱼跃而起,再不想浪费一点时间,三人幽灵一般在树林中飞驰,丁晓东边跑边道:“加快速度,现在是前半夜,如果到了后半夜,月亮就没了”。 脏兮兮的毛巾包住了脸,不必担心树枝划到,速度逐渐加快,茂密的树林被甩在身后。山坡下不陡,不知不觉身边的树木就变得稀疏,没有山坡上的树木茂密树干粗大了。耳朵听到哗哗的水声,小河就在眼前。 停在河边,才对这一路跑下来有个计算,按照我的速度来算,应该不到两公里,这个距离对我来说很容易计算,因为当兵时五公里越野我的成绩是十八分左右。丁晓东刚才并没到这,只在树林里听见有河水的声音,就急忙返回去找我和邵军,他在树林里也没发现任何线索。 不用打开灯,就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放在河边的石头旁十分显眼。走到近处开灯,一眼就认出是小来的包。里面都是多余的东西,从铝棺中拿的东西都不在,工兵铲镐也全扔在这,明哥一定是跑到这才有时间整理一下东西,看看小来的伤势。 翻看背包,发现一点血迹,从周围看不出一点明哥当时很慌乱的样子,心中稍安。可不知他是走向哪边,下地之前电话已经扔掉了。 “上下都没事,有河流必定有村庄,咱们向下游走”丁晓东道。 月光渐渐消失,黎明前的黑暗马上就要到来,沿着河水走了很长时间,大片的水稻田出现在身边。在大片的稻田地边选了一处隐蔽的树林,枪支弹药埋在树下。邵军和晓东的头盔扔进河里,只留下我手中的一副矿灯。 村庄出现在眼前了,多余的东西仍的差不多了,三人跳进河水中,洗去身上大片泥垢。铝棺中拿出来的东西都揣在衣兜里,大摇大摆的走向村庄。 “我们睡哪里?总不能去敲人家的门吧?”邵军说道。 丁晓东冷冷的说道:“柴草垛”。 (第六章渡幻悬门完,不足之处大家见谅,毕竟这是手打文字,纰漏部分还请读者包涵) 第七章水镇阴宅 第197话车厢里的睡神 ‘咣当咣当’的声音无数次了,每一次都冲击我的睡眠细胞。最先上了火车,都不知道和我在一间卧铺厢的是什么人,一进车厢就躺在自己的铺位上,被子蒙着脸似睡非睡。 两个多月过去了,张春来的伤好了很多。如果不是明哥的机智,那个伤足可以要了张春来的命,一根树枝刺进他的舌根,伤到了喉咙,县城里的医生说再晚来一会儿,生命就有危险,因为小来当时基本无法呼吸。想不到被我打死的那个叫小娜的女人手段如此狠毒,拿树枝插进人家的嘴里,张春来说那个女的身手真不错,被甩在半空还能挣脱张春来的捆尸索,换成平常人,注定会被小来摔死。小来现在说话还不太利索,所以我不能让他出来。虽然磕磕巴巴还能说话,但和人交谈根本不行,况且现在也不是时候出来。 在他河南信阳的家中养伤的日子,和所有人的联系都交给我,因为舌根上有药棉,张春来一个多月不能说话,那一个多月,是我们少有的清闲时光。用我们东北话说,小来那段时间有点默默丢,我到哪他都跟着我屁股后面转,就像个小孩子一般。这也让我觉得好笑,有一次帮着小来的姨母干活,才从她的嘴里听说,小来从小就自己一个人惯了,只有小时候发烧感冒生病的时候才絮叨大人。他的自立能力很强,但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就是越独立的人,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心里越需要有人来照顾,对身边没一个人都很依赖。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小晃荡打过几次电话,说最近时常接到一个女孩的电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说自己是谁,只是一味的问他是谁?这个电话引起小来的警觉,交代小晃荡,如果再打来,一定问清楚她是谁,告诉她我们的情况无妨。 之后的一个月东家打来一次电话,询问了张春来的伤势,东家特别交代,伤好之前不要做任何事。丁晓东也失去了联系,明哥却呆在福州苏文的大本营,这次我特意去找他,为了这次找他,我和张春来商量了很久。 因为张春来告诉了我一件事,让我心里特别难受,在云南纳古二版,那次李立明和丁晓东要杀我们。就是因为在鄱阳湖地下,只剩下邵军一个人的时候,邵军说的那个葵花斩月,根本不是下地用的东西,那原本就是杀人的利器,见血变线、不死不休。张春来一说,我很长时间都感到遍体生寒,那个和我一起在纳古二版追着傣家少女泼水的明哥,原来想要杀我。 现在回想起来,在勐海的旅馆里,当我和小来说要和明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李立明躺在沙发上的眼神,每一个镜头都让我接受不了。接受不了的就是一个人在你面前,说说笑笑,你却不知道他要杀你。我带着远山的档案袋,里面的东西我看了,完全看不出所以然来,也不敢去请个懂日文的人来看,就怕其中什么惊人的信息引来麻烦。 想到我要和明哥见面,心里特别想丁晓东,要是有他在一起,我会放下很多顾虑。不知为何,在他们三人中,只有丁晓东让我能不去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丁晓东就像消失了一样渺无音信,连明哥都找不到他。元旦刚过,李立明就打来电话,让我带着东西去福州,如果有必要把张春来也接过去,他说的意思,就是如果远山找到了我们,那就集合。再过不久就是春节了,我想春节之前和明哥见上一面,搞清楚一些事之后,就去北京找我哥,亲兄弟之间时常吵嘴,但遇到大事毕竟是一奶同胞。虽然我知道他这个读书人很难说服,但我尽量试试,毕竟我现在变了,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怕的我了,起码我现在怕死了。 走之前张春来招来孙旭,叫我带上他,还是老规矩形影不离,但一路上不会说一句话。孙旭和我隔几个卧厢,在过道的那边,出入都能看得见,还好孙旭好像很尽责,每次我下来去方便,他都在走道那边看着,这让我多少安下心来。看看孙旭,我对这些自家人了解甚少,小伙子很不错,我不想连累他。 电话的功能很多,视频音乐都有,可我就是没兴趣,在郑州上火车时我穿得很少,因为福州那边不冷,穿多了也是浪费,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原因,就是见过李立明,我要带着孙旭去广西。在那,我要和那个葫芦脑袋阿约对话,要他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不想再发生这次这样的事,得知小来有难我无能为力,这我会自责的。 去找阿约,我就是最佳人选,如果小来在我们当中是老大的话,那我就是老大的左右手,我去会让阿约打消以后如何相处方面的顾虑,也不会让小来在阿约面前有失面子难堪,伤,就是最好的借口。 似睡非睡只想给丁晓东打个电话,无奈,就是打不通。脑袋里昏昏浩浩,掀开被子我坐在铺上,看到对面的老伯和两个孙女在吃东西,我也有点饿了。张春来的姨母在出门前给我带了几个馒头和熟牛肉还有小炸鱼,看上去有点土气,和对面老伯他们的桶面比起来,我更觉得馒头牛肉炸鱼合我的胃口。 卧厢门口就是车窗,火烧云使满眼都是暗红的颜色,车厢里也很安静,也许这样的天色就是容易使人沉默发呆。越来越觉得无聊,起身去洗手间,准备一会儿回来就大睡一场。 两只手上全是水,脑袋里不住的骂着,怎么就不能把毛巾挂在外面。走进卧厢,老伯的两个孙女中,较大的那个对我说道:“大哥,你的电话响了”。 这是我才想起,电话一直都压在枕头下面,这个习惯很不好,容易给小偷留下可趁之机,赶忙对小姑娘说了一声谢谢。打开未接来电,看到那个一路打了N遍都是关机的号码,一阵高兴,一扫一路上的闷闷不乐。 电话拨通,丁晓东就火急火燎的问我在干什么,我把自己的目的一说,电话那头的晓东就说道:“几天以后,咱们广西见”。丁晓东这么说,就是给我一颗定心丸,和明哥见面不用顾忌什么。 福州,福建省省会,出站口车水马龙,到处都是出租车和人群。孙旭在我身后,隐藏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下车之前我给明哥发了信息,明哥也回信说明了在哪等我。 当我见到李立明时,脸上少了往日的那种亲切,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的眼神,不知怎么总是觉得眼前的李立明,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李立明,而是另外一个人。 我想我再也看不到那个满脸淫秽和我一起品评女人大腿和屁股的明哥了,而李立明好似看穿我的内心,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希望你能抛开那些复杂的事情,所有疑问晓东会给你解释。现在,咱们一起解决远山的问题,苏老不在,咱们不能给他留下麻烦”。 一句话就让我无言以对,我抬起拎包,说道:“东西现在给你吗?”。 “不用”李立明道:“拎着吧!先带你去吃点东西,然后去见樊老”。 李立明见我满目狐疑,接着道:“樊老是苏老的合作伙伴,合作也是生意上的合作,他可不是下地淘宝,人家是合法商人,苏老能跟他合作还有一段故事,樊老可是少有的几个能让苏老佩服的人之一”。 他带我吃的是自助餐,让我简单的尝尝福州的特色,很不错很美味,可是品尝人的心情不对,尝不出和其他菜系有什么分别。海鲜仍然是海鲜,肉仍然是肉味,这一切都落在李立明的眼睛里。在我闷头吃东西的时候,李立明道:“小宏啊,有些事不要怪明哥,如果那些咱们要找的人站出来,我想,咱们能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吃饭都不一定可能”。 我抬起头,和李立明对视,他接着说道:“邵军和我说了,你们知道斩月了,也知道斩月是干什么的。这个我不想多说,丁晓东会告诉你全部经过,吃完饭去见樊老,我相信见过樊老之后,你一定会改变,同时你也会受益”。 物流中心和商品交易市场相隔不远,这样布局十分合理,我也见过很多大城市物流和市场拉开好远,不知这是节省人力物力还是发展经济。在福州最大的交易市场边的小区里,李立明带我进了一个住宅楼。上楼时我将地址发给孙旭,我想他帮不上我什么,但是李立明一定知道我身后有人,他一句话都没说。 按下了门铃,开门的是个长得不算漂亮的女孩,年龄一定没有我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才发现这是民居不错,可是有很多的电脑和打印机,生活用品很少,一百多平米的住房没有卧室,每间屋子里都是桌椅和电脑,文案用品摆满了每张桌子。 李立明倒显得不像客人,对客厅里的两个女孩指手划脚,“去,倒点水来”。 第198话拿来我看 命令的口气绝决,不容反抗。两杯水飞也似地放在了电脑桌上,看着热气腾腾的开水和两个女孩的态度,我为她们抱屈,要水你完全可以不用这个口气说话啊。 面前的电脑开着,桌面上很多文件夹,没有任何游戏和娱乐项目,连普通的QQ都没有,根本没有我能玩的东西。看到电脑才想起来,我貌似很久没有上网了,李立明吱吱的喝着开水,电脑桌之间的档格上,一张员工值日表引起了我的注意。李立明丁晓东的名字赫然在列,他们两个是星期一值日。 看到值日表,我大笑出来,这次见到明哥我还是第一次笑。李立明走过来,说道:“没什么,我们的身份就在这”。说完李立明打开了一个桌面上的文件夹,是一份销售明细,看了所有的名头,才明白过来。 这是一家食品经销公司,所有的东西都是吃的。“难怪在云南,我们的新家里会有那么多崭新的小熊饼干纸壳箱,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李立明和丁晓东是这家经销公司的洽谈经理,是专门与客户沟通洽谈销售业务的职位,难怪他们去哪都是大摇大摆的,原来身份在这。想想也对,走南闯北要的就是个身份,不然哪里发生了特大盗墓案件,雷子一到酒店宾馆翻查外来人口登记薄,你没身份还能跑到哪去。 苏文的合作伙伴,给苏文的手下人提供了这么好的身份掩护,难怪他们每次都敢住条件好的宾馆酒店。我和张春来却要用假身份证住小旅馆,就这还要找郊区僻静的地方,真他妈的同人不同命。 “回头也给我整个身份掩护,再出门我也住的好一点”我道。不管李立明是否曾经有过杀我的念头,目前按他说的,我只有相信他,脸皮一定不能撕破,那样我会很被动,必须尽量缓和一下气氛。 “小熊饼干,我喜欢”。 正说话间,门铃响起,那还打开门的时候,我和李立明气起身迎向门外,一个年纪不足五十的人边打电话,边走进来。老人也许并不老,从说话的声音就能听出老人的体魄健壮,面色红润头发乌黑,也许头发是染烫的,身穿条格衬衫西裤十分笔挺,一丝褶皱都没有,唯一打眼的就是脚上的皮鞋,样式选得非常好,皮鞋很好看和衣服搭配起来格外显得与众不同,这个外部形象很容易和普通人区分开,一看就会让人当成是某机关领导。 我看李立明露出了貌似巴结的笑脸,这人也许就是樊老。樊老也伸出一只手打招呼,电话还在通话中,樊老脸上的笑容,看来这电话打得还不是一般的令人高兴。 简短的结束了通话,樊老对李立明说道:“小明,这么久不见你可瘦了啊,这位是......”。 “他就算是我们苏老的近人,叫刘宏”李立明道。 “你好,到里面坐,咱们煮点茶,边喝边聊。和你们年轻人聊天,总会让我觉得自己都年轻不少”樊老对我打声招呼,将我们领到里面的屋子,我也回来一声樊老好,这种叫法我觉得别扭,这个人看上去根本不老,也就四十几岁而已。可李立明说他和苏老年纪差不多,已经五十多了。 “樊老现在也很年轻”李立明道。 “哈哈哈哈” 里间就是樊老的办公室,老板桌老板椅,之前也见过不同社会地位人的办公室,云南的黎院长,北京的姜教授,这些人的办公室各有各的风格,只是当时我的注意力不在于此。李立明像在自己家一样关上门打开空调,我只能站着看他坐下,才坐在他身边打量这间办公室。 坐在樊老的对面沙发,曲尺形的沙发摆满了两面墙,墙上一张中国地图。在樊老的老板椅背后有一面国旗,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点缀,一面国旗就使整间屋子蒙上一层严肃气息。 樊老在老板桌上的金牛边拿起一套装满茶具的茶盘,那金牛就像宠物狗一样大,金光闪闪光可照人,李立明小声道:“开业的时候,苏老送的”。苏老鬼送的,那肯定不是镀金的。 端着茶具走过来,精致美观的整套紫红色茶具,我十分眼熟,盯着茶壶盖看,李立明扶我一下,“木鱼石”李立明小声道。 电水壶超小,基本在樊老没准备好所有东西的时候水就开了,用了小半壶的开水洗茶,樊老就说道:“当过兵可没有下地的,你们苏老不知道吗?”。 这屋子里就三个人,樊老是在说我吗?一时六神无主,只能看李立明发愣。 “苏老知道,刘宏完全可以信任,他现在就是苏老的近人”李立明道。 樊老边煮茶边道:“苏文那小子干什么去了,该不会是死了吧?这么一大家人也不告诉一声,是有你一个人知道他在哪,如果控制不好所有人,你会有麻烦”。 李立明笑笑说道:“樊老说的极是,现在就是有很多棘手的事情,家里的事我能处理好,可就是眼下这个关口,冒出来很多神鬼一般人物,我还真有点头疼”。 小小的茶碗倒满,整间屋子里茶香四溢,樊老让我们喝茶。“你们的事情我是不会参与的,你们的东西我也不会碰,如果你们有了什么麻烦,可以来我这呆着”。 李立明道:“您误会了,如果遇到麻烦就躲起来,苏老一定骂死我。苏老叫我这段时间到这来学学电脑,我们好几个人,一遇到电脑就什么都不会,还有一些东西想请樊老给看看,我猜这些东西里一定有什么玄机”。 “你们的东西我是不会碰的”樊老淡淡的说道。 一句话事情僵在这里,难怪李立明没从我的手拎包里拿出档案袋,感情这个老家伙原则性还挺强,知道我们为什么来的,话里话外把自己锁得紧紧的。 李立明道:“苏老和您有言在先,这我是知道的,可樊老您没看出来吗?苏老这次走没有通知任何人”。 “当然”樊老说道:“你们当中有问题,老小子走得真干脆,这符合他的风格,要是走得婆婆妈妈,他就不是苏文”。 “呵呵呵呵”李立明笑得直点头,我也跟着笑。 “我们当中的问题我能处理得好,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关键是我们前不久遇到一些神秘人.....”李立明将在南京开始的一些事简短述说,樊老的眉头紧锁,眨眼之间就舒缓开。 “雇你们下地,先付钱后做事,下地之后却追着你们出来,前提是他知道还有另一批苏州的人也在那,这个人的目的不是用你们对付那些苏州的人,也不是为了和那些苏州人表示什么,他是另有目的”樊老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 “樊老就是樊老”李立明道:“这个我们也想到了一点,不知道他们和苏老要找的人有没有关联,如果有,苏老马上就能回来见您,如果没有关联,那我会看看怎么解决,所以,我想以我个人的名义,请樊老给看看这些都是什么”。 沙发很矮,也许是坐久了,樊老起身直直拦腰,眼神中闪过一道精光。走到老板椅钱坐下,将桌子上的一个塑料夹收起放在一边,手指悄悄桌面,口中说道:“好吧!我就再试试,拿来我看”。 李立明手伸向我的时候,我已经抄起手拎袋走过去,拿出塑料袋包裹的档案袋,正想打开时被樊老接过去。塑料袋系的是死结,不好打开,樊老撕开塑料袋,两手拿着轻轻的捏几下。 “这些折痕是你们带着它的时候弄的,里面是纸张类的东西,也应该是文件,档案袋是新的”樊老说道。 打开档案袋,里面的纸张一一摆满桌子。“日文我可不懂”樊老道。说话时两眼不离桌上的一张张纸,我和李立明不好插话。 樊老将几张类似的纸放在一起,几张照片拿起来说道:“这不是普通的照片”。 “这是卫星航拍照片,是那个日本人在美国**的,GPS”李立明道。照片放在一边,樊老拿起几张放在一起的纸,在鼻子下闻。 “同时复制的,复制完就装进档案袋,A4纸的气味还很浓,问题是这复制的影印机”樊老道。我和李立明看着樊老,不知他说的是什么。 樊老手指门口道:“影印机我这外面也有,影印的效果和这个没法比,A4纸上能印出这个效果,可以看出影印机的质量非常好,这么好的影印机不是中国制造,但是在中国也可以找到”。 樊老指着纸上的两条线道:“只在上下有两条线,中间没有分行的横线,这是专用的书写制图纸张,你们看”樊老把手中的一张放在桌子上,手指压住左右两端道:“左右留出的距离极不协调,显得很宽,这不是为了缩放故意留出来,是复制的东西原本没有A4纸大,如果按16开来说,原件不是标准的16开”。 “还有这左上角两条线影,应该是用纸片挡住了左上角的什么字,每一张上面都有,故意遮挡的东西应该不是字,也不是编号,可能是这种纸上的特有标记”樊老接着道。 看那每一张上少有的汉子,大多都是繁体,樊老和我们一样,对日文都是一头雾水。“不过嘛,这样范围就小了很多了,至少找这样格式大小的书写纸还是可以找到的”。 第199话三张 李立明忙问到哪去找在这样的纸,樊老的说道:“这是什么纸很好找,找一个长期从事文案工作人,相信一定会知道这明显不是现代的文件用纸,到底是哪种纸张,这个不难查清。相比之下,我倒猜测这个写字的人是个什么人,他当时的心境”。 我和李立明面面相觑,不知樊老说的什么。樊老接着说道:“笔迹能反映出一个人的文化修养,这一看他写的字就能知晓。任何一种文字在一个文化修养深厚的人笔下,都能被写得极富美感,你们看,这上面的字每一笔都展露笔锋,仿佛这写字的人用的不是笔,而是刀。其中出现了几组数字,我想应该是年代和日期,日本人习惯传统纪年,虽然也用公历,但是正式的场合和这种文件书信之类的东西都会使用传统纪年,比如昭和。这写字的人每一笔都全神灌注,说明这不是普通的书信,如果是写书信,那是很随意的,不会像这样,每个字母上下对齐,显得十分工整,这个人是个孔武有力,文化涵养深厚的人”。 “那么只要翻译出上面的内容,就能知道这些东西和我们的经历之间有什么联系了?”李立明道。 “你们来得还真巧”樊老接着道:“今天晚上我要赴约一个酒宴,小雪差不多能翻译出来。这么多东西之间一定有联系,所以咱们不用全拿去,那样会有失误,咱们只选三张,只要知道了其中的内容,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小雪是樊老一个生意场上朋友的女儿,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命好,能够在大学毕业之后自费去澳洲留学,很多有钱人家的孩子现在流行出国,也不知道国内的名牌大学容不下他们,还是外国的老师会讲课。小雪在留学期间有个男朋友,是日本人,这件事愁怀了小雪的父母,不知她父母是如何考虑如何做的,愣是给拆开了这一对。说来还真是巧合,如果没有小雪,在福州找个懂日文的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樊老认为,这些东西不能让可信度低的外人来看,小雪完全可以信任。只选三张也不会透漏过多的信息,对小雪不会有什么影响。 我和李立明坐在客厅,喝着水看这些纸张,按照樊老说的,还真是如此。樊老只从这他也看不懂内容的东西上了解那么多,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我问明哥樊老是生意人吗?可李立明之用了一句,你以后会知道的回答我。 我和李立明和我就作为樊老的随行,坐着樊老开的车,在音乐悠扬声中开到福州郊区一栋二层别墅。路上车水马龙,这时下班时间的高峰期,樊老只说了一句到那以后你们什么都不要说只管吃就行,一路上我和李立明都听着音乐。按照樊老的说法,这不是去吃去了,而是送钱去了,逗得我和李立明哈哈大笑。“不想让女儿嫁给日本人,这下可好,直接嫁给澳洲人,以后生个芭比娃娃”樊老道。 宴会上的人看起来都是有头有脸的,有几个好像不是经商的,在一起交谈也不是生意场上的事,他们之谈谁和谁认识,谁和谁有什么关系等等。“看来那几个是当官的,这不新鲜”李立明道。一句话让我明白,交际——也是有目的的,这个场合正是这些人拉拢个人关系的时候,谁会关心那个漂亮的小雪今后在澳大利亚的生活,大家都忙着搞好个人关系,商人想结交当官的,当官的也想结交经商的,这时候不是在商言商在官言官的时候,正是布置自己的关系网的时候。大厅富丽堂皇,不是镶金嵌银那种奢华,而是装修的颜色搭配让人觉得很宽敞,色调也大多是冷色调。有钱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想想不光是东北,就连经济很发达的沿海省市,也有那么多没住过这样别墅的人。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很少出现的词汇——贫富差距。 和客人说话最多的就是小雪,在他身边的大概是他的父母,还有一个金发棕眼的外国人,小雪的父母此时正领着她见每一个客人。一头长发就是典型东方美女的标志,身材高挑匀称,只看到一个侧面,那白里透红的脖子就让李立明的牙咯咯直响,等转过头来,我和李立明都赶忙低下头,小雪的美让人不敢直视。“妈的,澳大利亚男人真他妈幸福”李立明狠狠说道。 “吃吧你就,羡慕嫉妒恨统统吃进去”我道。这时候人太多,想让小雪帮忙不是时机,樊老和其他的客人谈的正欢,看来樊老只能等大多人走后,再叫小雪翻译。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机会,能参加一个宴会,这不是大吃的时候,宴席上也有几个年轻人,互相之间也能寒暄几句,也有几句幸会幸会之类的文嗑。 我不知道这个场合是不是宴会,感觉好像还没开始就有人离去,樊老说得没错,这不是来吃来了,就是送钱来了。 客人越来越少,终于在其他客人都走了,樊老才对小雪提出帮忙翻译那三张纸。小雪拿来纸笔,高兴的说道:“樊叔叔说的我一定帮忙”。小雪看了一眼,在第一张纸上开始写: 松本洋介报陆军部:我于6月12日到达旺水要塞,指挥官后野长十郎报告,5月至6月之间确有一支樱花小队由此进山前往老爷庙水域。鉴于樱花小队的身份特殊,指挥官无权盘问只能放行。本地区处在战区边缘,没有支那**军和游击队,只有皇协军张翰犁一部在此协助皇军收缴粮食。期间周围区域没有发生战斗,我率两支小队进山搜索三日,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樱花小队去向。请陆军部转交田中大佐,松本洋介于昭和十八年六月十七日手书。 小雪写下这些的时候,我和李立明眉头紧锁不知所云,樊老凝视的眼神下,微笑的表情表示樊老已经知晓其中的端祢。可他并不急躁,也不说什么,拿走两张翻译完的纸张,交给小雪下一张: 虹口区宪兵队长东村景明报告书:佐藤将军于3月1日交给宪兵队一封寄自长沙的书信,已于日前交给陆军部田中大佐派来的检事官小林原秀。检事官于当晚在普济路香园旅馆被害,现场丢失佐藤将军交予宪兵队的书信,没有目击者和知情人,现场所有人带回宪兵队拷问,没有任何可疑情况。检事官喉部中刀没有血迹此为疑点,现场没有任何反抗迹象,案件经批准交由陆军参谋本部处理。东村景明于昭和十七年四月十一日手书。 在小雪写下这些的时候,我拿着刚才的第一张装进包里之前,对上面提到的旺水要塞大惑不已,这个地名想不起来在哪听过。顺着老爷庙水域努力回忆,猛然间想起来了,离开江西之前最后一晚睡的柴草垛,那个村子好像是叫上旺水。那天早上天还没亮,我们三人就离开村子,只有一个套车的老大爷起得很早,在路上和我们说了一些话,从他嘴里才知道那个村子的名子。 明哥见我拿着两张纸发楞,问我怎么了,我小声对明哥道:“这个村子我们去过,现在叫上旺水”。樊老看了我们一眼,眼神中带有责备,不该在小雪面前说这些信息,这会引起小雪的警觉。刚忙收起纸张,这时小雪已经将第三张译出了几句: 南京陆军医院中川次郎报陆军部:4月16日南京陆军医院食物中毒事件中,对收集的食物样本化验结果已交给南京宪兵队长北岛武夫,毒素非神经毒剂和化学战剂,链球菌排列十分罕见,经核实没有相关的资料表明此毒素属哪种毒剂。样本切片冰冻保存由陆军医院医生小野卫送往长春,按陆军部田中大佐指示交由关东军一零零部队检验。小野卫至今未归队,电报查询也没有回信,请陆军部转发田中大佐。中川次郎昭和18年7月2日手书。 “哈哈哈,有意思,樊叔叔拿来的东西很神秘啊,连一零零部队都写在其中,还有没有拿来我都给翻译”小雪高兴完之后有流露出一丝伤感,也许是无意当中想起了某人某事,只能长叹一声。她旁边的金发棕眼的外国人也是带着恨意,看来他能听懂我们说话,也了解小雪可能想起了昔日的人。嫁给澳洲人,看起来风光无限,个中滋味只有你自己在生活中慢慢体会,能有幸见你一面也是缘分。事到这里再待在这已无意义,我和明哥都有起身离开的打算,看向樊老的眼神也带着征求。 樊老坐在座位前回手将最后两张纸递给我和明哥。“去车上等我”樊老道。 “哈哈”樊老一上车就带着笑:“越老越有意思了”。 从三张纸看不出上面的内容有什么必然联系,都是昭和十八年前后的事情,但都出现了一个人。田中大佐是何许人,日军陆军部的大佐,军阶职位也许不高,不过看这些纸上的内容,这个人负责的部门也许很特殊。远山信雄把这些东西放在一个档案袋里,究竟是何用意?李立明和我一上车就讨论这些内容,樊老喝的酒不多,开车应该不成问题。 “你们就是信使”樊老道。 第200话第一战 啤酒花生各种小吃摆满了桌子,时钟已是深夜十二点,我和李立明全无睡意。樊老将我们送到一家宾馆,李立明不愿麻烦樊老,在一个小宾馆里开了房间。回来的路上樊老的一些话让我们心生寒意,远山信雄的这个档案袋,一旦落在有背景的盗墓贼和公共安全专家手中,一定是石破天惊。人家不会拿这东西当儿戏,毕竟都是专业的。 这样一想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档案袋之所以在钟磊身上,不是钟磊手段高超,也不是远山疏忽防范,而是故意让它落在钟磊手里。在地下欲擒故纵式的追杀不过是演戏,他是让我们这些小毛贼当信使,让这些原本就是日军机密档案的东西现世。让我们拿到这些档案的真实用意就不得而知。李立明想起了桃子,那个加藤可能才是真正的主角,但这只局限于猜测,毕竟这三张纸看不出一点和加藤有关系的线索。 樊老的思维和我们不一样,一句你们都是信使,道出了所有来龙去脉,远山信雄不是在玩。也许这是樊老有异于常人的逻辑思维,每件事都能想到前后的发展原因,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对我的确发生了影响。“咱们在南京碰到远山不是偶然”我道。 “呵呵呵呵”李立明苦笑连连,半晌才喃喃说道:“你果然受益了呢,这对你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在你变得精明机智起来了,看待问题有了一个全新的视角,坏在你身上东北人直爽实在的性格再也找不到了”。说完长叹一口气,不知他这一声长叹,因何而来。“你去找阿约”李立明倒在沙发上,眯起眼睛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那......这些就都放在你这,有时间就找人全部译出来”我道。 “嗯”李立明道:“昨天我才知道丁晓东他在哪里,别人都忙得不可开交,这家伙可倒挺悠闲”。李立明如此一说,让我想起了邵军,“邵军在干什么呢?”我问道。 “从江西回来,我就把我们和远山的事告诉了苏老,苏老交代,一切精力都放在王宇身上,远山暂不去理他。所以邵军这是第二次去天津,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有消息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此时还能坐在这里,我和你说什么你都不会完全相信,你去广西找阿约,在那让丁晓东跟你说明一切,他留下的乱子就让他解决”李立明缓缓说道,我根本听不懂明哥在说什么,天津、王宇和我此时坐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车票很难买,好在李立明的安排很周到,只有在车厢里,我才能静静的一个人思考问题,坐飞机我不是坐不起,只是想找这样的时间不容易。我给孙旭发了一条信息‘我到广西你就回去吧’,我不想让阿约看到孙旭,那样会影响阿约对我的信任,在偏远的少数民族部落,外乡人会引起当地人的注意,我一个人怎么都好说。 一下火车辞别了孙旭,转乘长途客车,冬季早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绿树如茵。这里一年四季不明显,丘陵地带群山环绕四季宜耕。当坐在车里看到大片的咖啡树,属落叶小乔木,客车上的当地人说这是外商投资的,由此可见市场经济对一个地区的影响,中国居然也有人种植咖啡。 每到一处数码相机都忙个不停,此情此景让我轻松了不少,也许,这是我最后的单纯时光,从此我不再是那个东北来的无知小毛贼,有今后开始,我也会机关算尽,我也可能会和别人勾心斗角。人最怕这样,一旦变得阴险狡诈,他的人生轨迹就要比别人艰难得多,各行各业都是如此,因为你奸诈,所以不被信任。不知明哥所说的受益,对我来说是不是好事,留个心眼儿总是没错。 与人勾心斗角的第一战,对手就是阿约。地图我不喜欢用也看不懂,一路逢人打听也找到了阿约的家。不知这里还是不是阿池境内,可我的确过了好几个村寨,按路程算早该出了阿池。吊脚楼我已经失去了兴致,阿约说他本是云南彝族部落的人,可他家却在广西。 舟车劳顿搞得我和野人差不多,浑身脏兮兮的让我很难受,见到阿约我没在他面前表现出多么抱怨,一脸微笑对着那个刀划般的脸孔。还是那样扎起来的头发,阿约的气色好了很多,看来人都是需要休养调息的,不像先前见到他时那种黑灰脸色。 阿约的家是个吊脚楼,和苗寨略有不同,不过一眼看上去和多年没人打理一般,显得很破败,房檐还是新修的。从在村口接我开始,足足过了十分多钟,在临上楼之前我才想好和阿约说的第一句话:“你好几年没回来了吧?”。其实我是想问阿约的父母,但我没问出来,阿约的父母不在,这里面一定还有事。 “你先洗个澡吧,当兵的”阿约冷冷说道。 楼上的屋子里,该有的什么都没有,任何家居里司空见惯的东西在这都看不到,只有阿约的一身衣服能看出是彝族风格。现在我正在用我从前根本没有的思维开始看待问题,地板,墙板都比较干净,我没完全搞懂什么是排栅,但这不是我关心的问题。“所有的柜子都没动过,你也挺爱干净的啊”我道。 两句话的弦外之音就是在问阿约的父母,他也听出了我的意思,一指身边的包,说道:“我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这个小楼是我家的,可是这里所有的东西快十年了,我从来没再动过”。 我看阿约神色不悦,想象再说下去也许不对,不如抢先步入正题。“钟磊怎么没和你在一起?”我道。明知故问也许不是一个好计策,可此时奏效了。 “怎么?”阿约道:“你们没看到钟大哥?”。阿约皱眉看着我,眼神满是疑惑。 缓缓摇头神色镇定,我也看着阿约。“钟大哥不会无缘无故消失,我在远山的后面找遍了所有地方,根本没看到他。他不会丢下我们,这也不是他一贯的做法,到哪都会通知我们的,不过我倒是找到了彪子的尸体”阿约道。 “嗷?”我惊讶道:“彪子死了?”眼神中带着些许惋惜,我和彪子那段时间倒是不错。“远山果然不把我们当人,兔死狗烹这也不难理解,谁让我们都是没什么背景的小毛贼呢”我接着道。彪子死前那伤心欲绝的表情历历在目,心中只能对彪子说一句对不起,我不是要骗所有人,我只骗眼前这个阿约就够了。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音信,我想钟大哥一定出事了”阿约带着一丝无奈道。 “别这么想,凡事往好的一面想,也许哪天他就回来了,你没找到他,他就有可能还活着,也许现在他遇到麻烦了,不方便通知你”我劝慰道。这一刻我算是领悟到,世界上谁都能骗,骗谁都不难,唯独就骗不了我自己。 阿约半躺着,在地板上一推,一瓶水滚到我身边。眼神看着窗外,久久无语。我在心里盘算什么时候是开口的最佳时机,阿约在这时说道:“怎么每次都是他先出事,在河南水道上的韩王陪陵,他是最先受伤出来,我和彪子一出来他就说雇主要杀他,连同这次江西,一共三次了”。 我漫不经心的喝着水,其实是在心里斗争,告诉他打死彪子的正是钟磊,那样的话阿约对钟磊也就凉了。话到嘴边我咽下去了,不行,我不能告诉他真像,也许钟磊的一些事阿约也在怀疑,不过不能让他知道我们见到了死前的彪子。“不管怎么说,你的钟磊大哥都是你的好大哥,他对你可是很好的”我调侃道,尽量不想谈这些压抑的话题。 “那天我们出去,明哥就告诉我们洞口不要封死,让他们都出来,好歹咱们都是一起来的,能不能出去看他们自己造化了”我道。心里佩服丁晓东,没让我封死洞口,就是给我留下今天和阿约对话的机会。 “你来是想让我和你们在一起是吗?”阿约道。 “是的”他已经说出了我的来意,我就要接着他的话说清楚,我道:“是想要你和我们一起,但是我们是指你我和张春来”。 我给阿约讲明了东家和苏文这两个我们背后的靠山,也将为什么和李立明他们搅在一起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这些都不能隐瞒,隐瞒日后就会被阿约知道,那样就会被动。从来没想过害阿约,所以一切必要的东西都要告诉他,除了张春来的家仇。 和阿约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刻意给他强调一点,在我们三人当中,张春来是老大,你我都不能过了这个格。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是我们的规矩。 “你不用现在就决定,小来现在还在养伤,一切等他伤好了去东家那说完之后,你才能进门。反正钟磊大哥也还没找到,咱们再等等看,大家都是同龄人,不存在什么芥蒂,在一起做事彼此是个照应”我道。 天色渐晚,站在吊脚楼上看着山下的苗寨。零零星星几十户,炊烟袅袅升起,别有一番韵味。如今这个时代苗家人对外乡人早已没有了好奇,可在外乡人的眼中还是能发现对苗家山寨的神秘感。这里的人热情好客能歌善舞,我来的毕竟不是旅游区,看不到载歌载舞的苗家女孩。 阿约缓缓的走向楼下,从我说完话的很长时间里,他都没说什么,经过我身后的时候我看他一眼。“我去弄点吃的”。 第201话阿约的往事 坐在木梯上,身后阴暗的小楼,远处大山的山脊上一抹惨淡的红云,山脚下已是一片漆黑。想想几天以前福州郊区别墅里的灯火辉煌和身后阴暗的小楼,我只能用凄凉来形容。人们都用十万大山来形容广西,连绵起伏的山脉在落日余晖下各自展示自己的颜色,向高处望去,只觉得有的大山时隐时现。 山路十八弯,曲曲折折盘旋而上,一条孤单的身影从山脚下走来渐行渐近,一看那身影就是阿约,不知为何他的头怎么看起来那么大。离开了半山腰低处的村寨,阿约向山上跑起来,健步如飞,等到了不远处我才看清,他手中拎着一个很大罐子,正以离地几米的高度向山上跃来,真像电影里的侠客。 走进院子才看清那是一只半人高的竹篓,里面应该不少吃的。“只有这么多东西,请你尝尝苗家的特色,这个山寨里只有我一家是彝族,另外有五家是土家族”阿约道。这话也说明了阿约的家在这是彝族独户,也有一层没什么世交的意思,心里已经猜到阿约的父母也许不再人世了。 “你不会是偷来的吧?”我道。 阿约白了我一眼,道:“这么多年只有塔鲁大伯照看我家,也只有他还是阿爹的朋友”。 阿约不许我碰他家里的任何东西,不知道这是何原因,但我只能照做,坐在板凳上看着阿约点起了炭锅。也许他只会这样做吃的,香味让我真的感觉饿了。阿约边忙边对我说了一些苗寨的事情,早在清代就规定苗民入户,苗民大多都有汉姓,但是无一例外的都有苗名,彝族也有很多分支,自成体系的语言文字却又有很多不同,相邻两个村子的彝族人,语言都不一样。 阿约对我讲着这些,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少放点肉吧!这段时间吃的肉太多了,不消化啊”我道。 香喷喷的晚餐,没打乱我的思维,在江西地下和现在,阿约所知的东西不少。按照他和我说的,他只有几年的倒土经历,这些也许不全是在实践中得来,他的家在这么偏僻的广西苗家村寨里,能给他这些的应该是他的父母。 “在江西你和丁晓东说的什么发丘中郎将,冥火胄,还有人皮手套什么的,你们两个当时挺有意思的哈”我无意中说道。 阿约闷头吃着东西,对我的话置之不理。老早我就吃饱了,坐在板凳上看着阿约吃,不时也夹起几块咸鱼,阿约的这个小锅放了很多东西,煮在一起别有一番滋味。“你为什么说起这些?”上楼前阿约才对我说了这么一句,弄得我一时没想起来说过些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这身功夫不简单,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轻功,那是武侠小说里杜撰的东西”我道。 走到楼上的屋子里,箱柜都整齐摆在一边,阿约背上来一大卷线毯,这少数民族的手工制品精美实用,铺开在地板上能睡四个人。阿约道:“有点脏,不过不要紧,明天我洗了就好了,好几年没回来,这些都是塔鲁大伯给照料的”。 提起丁晓东 阿约一直闷声不响的忙乎,也许是这些天事太多,我根本全无睡意,看着他有条不紊的样子,想起了张春来,也许这些从小就孤独无靠的孩子,自食其力的性格是共通的。阿约躺下来,缓缓的说道:“发丘中郎将是自古传下来的特殊血脉,鸠骨一族便是其中之一,的确没有什么轻功,人的身体受体重和先天条件影响,很难做到在空气中悬停。想打破自身条件的束缚,那是不可能的,‘月影停浮术’只是摸金校尉的秘传气功,能做到悬浮在空气中,但效果有限,总有一个限度无法打破。也许真是宿命,两派相生相克,用我阿姆的话说,不做善事,不得善终”。 坐起身子,心里一阵莫名的高兴,想不到我问阿约这身功夫,还整出点遥远年代的故事。阿约慢慢的说道:“我很小的时候阿姆就给我讲,发丘和摸金发展西汉时期达到顶峰,门人无数,各种奇异的体质和绝技层出不穷。一直到东汉末年,双方才真正合作一次,阿姆说的人名我记不住了,只知道那是个道士,仰仗道家‘神通术’肆无忌惮,在汉献帝面前戏弄曹操,为的就是取宠于汉献帝。可他想错了,这件事惹怒了曹操,发丘和摸金本是水火不容的两派,无形的压力终于使两派走到一起进攻太虚山,他们同仇敌忾,所有道徒都被杀伐殆尽。那次合作也是唯一的一次合作,之后两路人马再没有合作过,两派十几年后再次相见,却在当时东吴的草履山,而昔日的合作伙伴成为了敌人”。 阿约的语气很具有煽情作用,神智不知不觉被他带到了那金戈铁马的传说年代。“怎么样,是不是像神话一样虚幻缥缈”阿约说完,带着一丝玩味的怪笑,转眼之后又是黯然神伤。阿姆是他对母亲的称呼,很显然,他现在想起了妈妈。 “也不一定是传说”我道:“既然提到了神通术,这些故事就是有一定根据的,太平道也是在东汉末年发展起来的,和这件事当中有没有联系很难说,但道家神通术这个东西可是的确有流传下来。曹超在东汉末年不也是大力镇压太平道吗?很多人听到这些都当成是故事,可是故事也是有根据的,神通术后来传到日本,也就有了日本忍者”。 说完心里就觉得有一点疑问,可是怎么也抓不到问题的关键。阿约也有点想笑,这聊着聊着就把忍者都搬出来了。看着阿约还是一副伤感的样子,我只能把疑问一点一点的理顺出来。阿约的母亲,她是彝族人,她给阿约讲了这些故事,那么这些故事是在族群中流传,还是听谁说的,怎么看都不太可能。想问问阿约他的母亲是什么人,又觉得这么问不妥,“怎么一张你家人的照片都看不到?”我忍了很久还是问了出来。 阿约扭头过来,刀划般的脸孔就像一具尸体,睁得大大的眼睛里眼白居多,在昏黄的烛光下吓我一跳。屋内有电灯,时间长了没人打理,我估计要重新换线才能用。阿约手指我身后角落里颜色深红的上开盖橡木柜,道:“都放在那里了,十多年了,再没有动过”。 “是从你阿姆离开之后,再也没打开过是吧”我道。 阿约凝视这我,眼神中带着复杂的情绪,一和他对视,我就看出他是在回味我说的话,不知我什么地方说得不对,值得他这样思考。“离开”阿约喃喃重复一声,“为什么要说是离开”。 从橡木柜转回头来,我看阿约的脸色更加复杂,我只是不想说成死那么难听,虽然说是死了也很平常,但我怕阿约接受不了。眨眼之间阿约坐了起来说道:“离开就对了”。 眼睛差点爆出来,他在说什么,让我一点抓不到头绪。“阿姆她一定是因为什么事离开了,不然不会十多年音信全无”阿约大声道。 阿约的举动让我咋舌,他母亲十多年前离开,只留下他们两父子相依为命,几年以后他的阿爹也去世了。阿约的父亲带着对妻子的思念郁郁而终,临死前只告诉阿约一句不要找,阿约一直坚信母亲还活着。我不想无端猜测什么事情,换成是李立明,此时没准能想到阿约的母亲和人家跑了也说不定,可我完全没有这样的思维,只能回头看着橡木柜。“你看它干什么?”阿约道。 “橡木质地坚硬,属壳斗科的一种,因为我国产量少所以价格较贵,东北的柞木和它是同科,质地相近。我小时候吃过柞木果实,大人们都叫它橡子,味道不算难吃,也不怎么好吃”我道。 “你说什么呢?” 回过头看阿约有些死板的脸,我正色道:“老实说我从你家里一点也看不出彝族的特点,我不知道你阿姆为什么离开,我只想说,坚持你的信念,把她找回来”。对于阿约的家事,我唯有同情阿约的遭遇,换成是我,估计还没有阿约这般坚强。 说完我回过头继续看橡木柜,阿约在我身后站起来道:“希望你们可以帮我”。一句话道出了阿约的无助,他一个人做不了多少事。 “一只羊也是赶,两只也是放”我无奈道。 “羊?” 阿约没打开柜子的时候,我在旁边显得十分专业,有板有眼的观察每一个细节。“外表没有花纹,样式很普通,除了木质非常好之外,完全没有提高橡木家具价值的工艺,上的是明漆,这应该是木匠在你家打造的”我自言自语道。 抬头看到阿约瞪得大大的眼睛,看得我有点不知所措,“你干什么?整得我家跟案发现场似的”阿约道。 “对不起,我只是想烘托一下气氛。十多年没打开了,我们要记住每一个细节,也能让你找到一点回忆”我道。 阿约的手扶在盖子上,神色带着一丝伤感,微微发抖的双手,让我几欲上前阻止他,生怕他打开箱子,会止不住大哭出来。孩子对母亲的思念之情,只有离开母亲的孩子才会了解。 第202话六本笔记本 ‘嘎吱吱’刺耳的声音过后,阿约缓缓打开了盖子,我的脑袋有如挨了一记闷棍,这臭球的味道我打小就害怕。樟脑这个东西实在不招我喜欢,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捂住了鼻子。阿约却没有我这么强烈的反应,这里面是他双亲的东西,盖子打开映入眼帘他就呆住了,眼神中闪现无限的亲切,看着父母的遗物勾起了他对亲人的思念。 所有的衣物叠得整整齐齐,等气味稍稍淡了,我才靠近跟前,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臭球味我从小就过敏”。 在最上面一件叠得方方正正的印花上衣下,阿约拿出一个相框。那种很老式的木制相框只能放几张照片,在八十年代的时候,这东西算是家居一种摆设,相框里几张彩色照片,那个年代彩照不是十分普及,像这样偏远的山村不可能有人能照能洗,想照彩照只能去大地方。 有一张照片是阿约的父母合影,看到阿约的父母亲,我的目光立刻定格,阿约不解的看着我,说道:“怎么了?”。 虽然只是阿约父母两人的半身照,身上穿着明显彝族特色的衣服,阿约的父亲头发扎起,那种发型比现在的阿约还具有野性。他的阿姆头上还有一个很大的帽子,挂满了银饰物,这是一张很普通的中年妇女的脸,虽不算漂亮,但这张照片却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没什么”我道:“我一时想起了当兵那会儿”。 在内蒙古边境线上,我们时常都能看到边区的牧民,我们这些当兵的和牧民的关系很好,时常在牧民的蒙古包里喝到奶茶。也有的战友喜欢穿上牧民的蒙古袍照相,可不管怎么掩饰,那照片任何人一看便知,那绝对不是蒙古人。 “我让你帮我,你就别拐弯抹角的,有话直说”阿约气愤的说道。 “我看他们不像是彝族人”我道。 阿约听我如此说呆立了很久,缓缓低头看手中的相框。眼中泛着隐隐的泪光,我不知该说什么。“这个我也想到了,可我不敢肯定”阿约带着哽咽,可想而知在当年的环境里,一个苗家和土家的村寨中,唯独这么一户彝人是多么艰辛,民族文化不是障碍,可离得这么近生活,没有舌头不碰牙的。 阿约还是那样满含热泪看着相框,有一张是他们三个的全家福,上面的阿约貌似只有几岁,可就是这张让我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这个时候我想劝劝阿约,可不知如何说好。“光看照片的话,看不出什么来,结论下得不要太早,不过你长得很像你阿爹”我道。 背靠橡木柜坐在地板上,阿约紧紧抱着相框,“阿爹去世之前,什么都没说,只告诉我好好上学”阿约道。简单的一句话,道出了阿约的父亲对他的关爱。 “你再看看这些”阿约说着打开一个黄底花布包,里面整齐叠着几件衣服,其中还看到了熟悉的绿军服。一看样式就是电视里常见的82式军服,领口还有红领章。的卡面料非常整洁,虽然放置时间不短,颜色有点发黄,可一眼看去就知道这是一套崭新的军服,也许没穿过多久就被放在花布包里。 “你阿爹当过兵?”我问道。 阿约摇头不语,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从没有听他阿爹说过有关部队的事情,他对自己父亲是否当过兵一无所知。缓缓打开这套军服,每条压痕都清晰在目,“你阿爹没当过兵,这身军服穿了没多久”我道。眼前的军服说是从后勤仓库里放了十多年也不为过,一看就知道最多也就洗过一次。 一条发灰的毛巾引起了我的兴趣,和那军服一样,都是来自部队,在毛巾一角的一个红色的五角星里,‘八一’两个字让我倍感亲切。毛巾质地紧凑,厚实耐用,一看就知道针织工艺优良,那个年代的军需用品质量特别好。“老人们都叫它羊肚毛巾,那个年代只有上海和浙江毛纺能做出这样的产品”我道。 毛巾也是崭新的,应该用了不长时间就连同军服一起装进这个布包里。“这还有几个本子”阿约道。在我查看这些衣物的时候,阿约打开了另外一个包裹。 同样的包法,那个却是一张灰土布。布包一打开看到几个笔记本,在几个笔记本中间,夹着一个很老式的塑料牙桶,牙桶上有只蝴蝶,一看就知道那是女性喜欢的图案。“这是你母亲的东西”我道。 阿约看了我一眼,打开牙桶的时候说道:“阿姆离开以后,阿爹就把这些装起来,再没打开过”。 牙桶里一卷纸包,纸包中卷着三支钢笔,其中一只银白色竹节外观造型,看着就知道这钢笔在当时也是价格不菲。拿在手中轻轻拔掉笔帽,老牌子‘英雄’。一一细看发现两支是英雄,而另外一支不是。这另外一支无论是外表还是整体质量,都不比英雄钢笔给人的感觉逊色,整体粗重浑圆,材料介乎金属和塑料之间,虽然时隔多年,外表依然光滑如新。我的英语成绩虽然不好,但是字母还是认得,喃喃的蹩脚发音之后,我对阿约说道:“那两支是英雄,这一支是派克”。 阿约呆呆的看着我手中的钢笔,不知这派克钢笔意味着什么,当我给他介绍了这是世界闻名的美国货的时候,阿约也是一头雾水。显然他也知道了,这东西不该是他的阿姆能有的。阿约印象中的母亲,是个勤劳朴实的彝族女人,当阿约告诉我他从来没看到过母亲写过字,他甚至认为自己的阿姆没有文化,连名字都不会写。 “也许这是你阿爹的”我道。边说边看向放在地板上的笔记本,六个本子有大有小,看到最上面的小红本子,想起了安徽的赵叔叔,这就是八十年代常见的工作日记本。在红笔记本下面,是一个蓝色塑料皮的本子,露出了半个飞机头,想如今在市场上可买不到这样的笔记本了。这样的老本子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每张纸都很厚。 我和阿约很仔细很专心翻开每一笔记本上的每一张纸,不知时间到底过了多久,每一张纸都翻开,抱着里面也许夹着什么的希望。最后还是阿约将本子放在地板上,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我就当没看见,因为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说好。 六本笔记本上一个字都没有,不知道这对阿约算不算一个打击。阿约盘坐在地板上,无力的垂着头,只有架在腿上的双臂两个拳头撰得紧紧的。过了许久才动手将本子一一放好,重新包起来。 我在一边也想动手帮忙,可阿约不让我动手,一切他都想照原样放回去。当起身看到立在橡木柜边上的相框,神魂之中有一些吃惊,也许是在摇曳的烛光中,觉得眼前的相框里阿约的父母仿佛在笑,不是在朝笑我们两个人的无知和无助,而是很欣慰的笑。“阿约”我大叫一声。 阿约抱着布包惊讶的看着我,我也被他一看从失神中清醒过来。“没事,我刚刚是一时着急,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没有头绪”我道。阿约从来没见过母亲写字,但不意味他的母亲不会写字,照片里的两人都是面色白皙,让人一看绝对和彝族农家夫妇不同。价值不菲的名牌钢笔,六本厚厚的笔记本,不会单单是摆设,一定有什么秘密留下。可凭现在的我还无法猜测阿约的父母如何用心,呆呆的看着相框,摇曳的烛光飘动,越发觉得张片中的两人神秘莫测。 “丁晓东什么时候到?”阿约问道。 “也许就这几天”我道:“这家伙手机总是关机,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明哥和邵军都在忙得不可开交,这家伙人间消失一样,完全没他什么事。你也知道远山不是有钱没地方花了,找几个毛贼拉风,他的一举一动都极有深意,看来我们几个小毛贼今后的日子不好过了,江湖之中只求个生存,咱们没有深厚的背景,武侠小说里的大侠哪个不是出身名门世家,没有背景靠山想成大侠坐拥佳丽,那根本就是笑话,连金老先生都这么安排,可想而知背景多么重要。在这盗墓贼的世界,要想活下去只能凭脑袋了”。 阿约没说加入我和小来,但我看差不多了,所以现在正是争取他信任的时候。“他找你有事,我应该回避一下”阿约道。 “不用”不管阿约现在和今后是否能真正的加入我们,我都不能用局外人的眼光对待他,如果现在我答应阿约回避,或者默不作声,即使今后阿约和我们在一起,势必在他心里留下瑕疵。我道:“不管你今后与我们是否在一起,没有什么事可避着你的,况且也是不是什么秘密,我只是想从丁晓东那里知道答案而已”。 “丁晓东知道你来是找我加入你们的吗?”阿约问道。 第203话那就开始吧 思考再三,我对阿约道:“我能今天来找你,也全是因为丁晓东的提醒,他们苏老不会容忍自己的手下私自收人,可晓东心里十分希望你能和我们在一起,所以晓东提醒我,如果张春来有这个想法和能力,就让你来我们这边,至少大家今后还可以一起做事”。 “他挺有心的”阿约冷冷的道。从语气中,我看出阿约似乎对丁晓东有什么偏见,但不好过问。只能说道:“时间长了你就了解了,丁晓东不爱说话,但是他和你我一样,都是那种性格内敛,但是遇事可是极其刚烈的人,在江西你也看见了,他的脾气也火爆着呢”。 阿约呵呵的笑,“你可真能美化自己,还性格内敛,我可看不出来你哪里内敛了”。 被阿约说得我不好意思,只觉得很可笑,这词我还是第一次安在自己身上,还好内敛和自己并不是绝缘的。“不过丁晓东的确厉害,那种毒烟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吸入了一口,就差点挂掉,当时那种感觉就像大脑和四肢失去联系一样都松软无力,和吸入过量一氧化碳很像,意识还有但是完全动不了。地宫动火令果然是摸金校尉的一套完整秘术,阿姆曾经说过,这样的人在古代就有极高的身份,他们都是皇家官倒,在皇帝眼中也是一种异类的存在,这些人是官倒也是刺客,有时候也能成为谋臣,不过下场都一样,不做善事不得善终,个个死得都很惨”阿约接着说道。 阿约会做的吃的真不少,开始我还以为他只会炖那种乱七八糟的汤锅。几天之中他给我做了不少好吃的,荞麦我以前吃过,都没有阿约做的好吃,当我知道那种东西叫荞麦粑粑的时候,差点没跳起来。彝族也吃酸菜,在我嘴里可没有东北老家的好吃,阿约听别人说东北的杀猪菜有名,他一直都想尝尝,我告诉阿约那个没问题。 彝族人接待客人是要打生的,我告诉阿约没那个必要,况且他家什么都没有,好在如今肉菜都很好买。这么小的苗寨里也有家小店,那个卖货的女孩挺漂亮的,没有明哥我自己还真不想去搭话。 钓鱼倒是成了这些天的主要活动,群山之中不乏溪流湖泊,我们两个居然较起劲来,自己动手用树枝和塑料布做了双人窝棚住进大山,就在湖边安营扎寨。看阿约的架势要想和我比个输赢,盯着鱼漂的时候想起在安徽,赵叔叔的确教会我不少经验,对付阿约就是个玩。一个人坐在石头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可能是在樊老身上得到了启发,或许这也叫开智,一个曾经有过的判断又浮上来,‘赵叔叔死得没那么简单’。 丁晓东可真能墨迹,一连十几天都没有音讯,手机明明有信号,可他就是不打电话来。‘吔’大叫一声又一条不小的花花鱼钓上来,好几天了,我对这山野之中的美景失去了兴致,可这钓到鱼的喜悦丝毫不减,我根本不知道这种鱼叫什么,浑身带有花斑,可这鱼肉却是说不出的鲜美。昨天夜里下得雨还挺大,我和阿约就在湖边的树林里,窝棚抬高点着炭火烤鱼,大山中一旦下雨至少两天不能进山出山,不怕有什么危险闪失,就是路不好走。 正在收鱼的时候电话响起,正是那个悲催的丁晓东。只是一句简单的“我已到了”,就让我和阿约犯起难来,只过了一个白天这山路照样泥泞,要出去就要费一番周折,可又不能不管丁晓东。 “走,四个小时怎么也回去了”我道。 回到苗寨村口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和泥人差不多,塑料布包着的鱼还有活的。丁晓东看到我们两个吓了一跳,准是以为我们做了一大票。他没有我来那时的风尘仆仆,还比以前精神了许多,气色倒不错。 可丁晓东那古朴的面容显得更加呆板,我也没有丝毫表情,因为在江西走之前,丁晓东的那句我为什么活到现在,一直让我耿耿于怀,今天我就要答案。 我和阿约都背着鱼,阿约站在我身后,也是毫无表情的,丁晓东看看我和阿约,“谈妥了?”丁晓东道。 阿约和我都没回答,只是闷头走上山坡的小道,路边的苗家小楼上,不时的看到几个苗族大妈在看我们。也许是他们知道阿约孤身一人,对他身边的几个汉族朋友觉得新鲜。 “到阿约家再说吧”我道。 “啊!这里有鲥鱼啊”丁晓东一声大叫,我和阿约呆呆的看着他,鲥鱼我当然知道,但不知道我几天来钓的花斑鱼就是鲥鱼。“这是鲥鱼的一种,具体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但这扁嘴花斑一看就是了,带花斑没有白肚皮,这鱼肯定好吃得不得了啊”。 “最后一句对了”阿约憨憨的道。 也不知这是午饭还是晚饭,我们三人一起动手,忙得团团转。丁晓东见我不苟言笑,对我说道:“你什么时候问,我就什么时候告诉你”。丁晓东看出来了,我没有避讳阿约的意思。 一大锅鱼盛出来,我放好板凳,说道:“咱们边吃边唠,反正时间有的是”。 “哈哈,时间有的是那就ok了。这要从咱们第一次见面说起”丁晓东说完,毫不客气的弄走一整条鱼。 “那就开始吧”我道。 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四川叙云,东家拿着几张早年前由那个土肥带给他的文字拓片,找到了蜀王杨允的弃塚。那段时间也正是苏文注意东家的时候,当得知东家带人去了四川,苏文也带人气势汹汹的杀到,因为他一直怀疑,害死土肥的就是东家。在这之前苏文一直寻求和东家合作,可都被拒绝,原因很简单,东家身边有个深藏不漏的李伯生,那是最大的绊脚石。 苏文经过考虑,就在李伯生面前提出两家合作,看看会有什么反应。在叙云的酒店里,几个人喝着泸州老窖,气氛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当苏文再去北京相谈的时候,李伯生还出乎意料的提出,合作的条件就是苏文利用关系打开海外的市场,最好在国外有自己的人自己的店面,只要能把东西带到国外,一切就都好商量。 苏文当时欣然同意,这对他来说虽有一定难度,但也能做到。当这些事情敲定,苏文就对东家提出,在湖北神农架的龙象村地下,还留着他们当年的遗憾,他们几个老家伙都不止一次回去过,可都无功而返,不如趁这段时间让几个没去过年轻人一起去看看,也许会找到他们忽略的东西。 陈东家还没有答应苏文的时候,张春来就打去电话,当时全聚德的包间里,所有人都傻眼了。张春来在电话里说,来了一个女孩叫王宇,要和我们一起去湖北。东家挂上电话,李伯生就起身离开,这让苏文和陈东家忧心忡忡,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可苏文却心里清清楚楚,这是冲着他来的,所以苏文当即决定赌这一把,就带着王宇去湖北。其实就是告诉那背后的人,我们这就合作了,你想怎么样尽管来就是。 可谁知从地下一出来,几个小毛贼就纷纷中弹,当时在周围几个村子和山里,都安排了眼线,就在神农架的密林之中,对方使用步枪打出土制**麻醉弹。在苏文眼中这可不是小事,就在那晚众人找回我们几个的时候,苏文当即决定洗牌,不能这么赌下去了,对方显然了解我们的一举一动。 “第一张牌就是一走了之是吧?”我道。 “是的”丁晓东缓缓说道:“谁都不知道苏老现在在哪,可以说是不是在国外都不一定,即使苏老真的出国了,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这一点连明哥都不知道,明哥也只有一个电话的方式能联系上苏老,那也只是苏老打给他,他是不可以打回去的”。 苏文离开之后,交代李立明他们几个,密切注视身边每一个知情人,包括陈正居的人,这些人所有意向举动,都要报告。当得知张春来和我受东家指示跟李立明他们要长期留在一起的时候,苏文也拿捏不定陈东家是什么意图,这是甩包袱还是什么。只告诉李立明一句话,就带着他们,一切见机行事,如果陈正居的人有什么企图,立刻抹掉。 听到这里我明白了,一切都是王宇敲响北京一个小旅馆的房门开始。这场就发生在我们身上,可是我却浑然不知的博弈,每一招都关乎我的生死。“咱们从神农架之后就是云南,那是我和小来无意中看到小刀玛,才叫上你们”我道。我想问是不是在那,你们就想杀我们,话到嘴边就改口了,话不能说得这么僵硬。 “对”丁晓东完全没有这个忌讳,仰头说道:“一到云南明哥就通知了苏老,苏老交代,让明哥见机行事,有什么不对一定要先动手,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那个时候所有事都是未知,而你们却找我们下地,所以苏老提醒我们小心”。 “那你和明哥怎么不动手?”我冷冷的说道。 “哈哈哈......”丁晓东斜倚在草卷上,笑得直抽搐,两手捂着滚圆的肚子,还打了两个饱嗝。我的双眼越来越涨,气血渐渐上涌,两手握得紧紧的,‘啪’阿约拍了我一下。 第204话疑人必杀 让我容忍不了的是丁晓东居然直言不讳,在云南纳古二版,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杀我和小来。我从来没想过要与丁晓东为敌,但血液里的怒气急剧上涌,这么近的距离,使用打骨术丁晓东还不上手。阿约拍我一下,立刻清醒过来,还没有听他说完,不能冲动。 丁晓东正色坐起来,喝了一口茶,看着我说道:“小宏啊,也许是张春来还让你保留着我们这个年龄的人那份轻狂和坦荡,可是你不应该不知道我们的这个世界。盗墓贼自古就是人人得而诛之,咱们不是在写盗墓小说,明明怀疑你还试探,那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一样。在这个没有规矩的世界里,在别人的眼里咱们一举一动都关乎生死。可以说,你有一点被人家怀疑的地方,你都是个死,盗墓贼组成的世界,没有试探一说,‘疑人必杀’这是铁则”。 丁晓东的一席话让我想起了萍姐,所有的恩怨不正是出在一个疑字上吗。丁晓东接着说道:“在云南,我和明哥做好了所有准备,只要你们露出一点破绽,你们都是死,明哥不想让楠楠看到这一幕,叫我必要的时候,找借口弄开楠楠,是邵军的一句话让我犹豫了”。 一直以为邵军在这其中不起任何作用,想不出邵军的什么话让丁晓东犹豫,“邵军说了什么?”我道。 “当时你和张春来在度假村小楼后面,邵军说你们好像并不知道现在的处境,那个王宇出现在他们两人面前,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也正是邵军的话,让李立明举棋不定,苏老鬼叫他看情况处理,是杀是留李立明也拿不定主意。“还记得那时候我说的查旺大哥吗?”丁晓东道。 这是我才隐约记起当时他的确说到那个叫查旺的不丹人,但我不知道这和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想不出杀留之间还有这么复杂。“其实查旺大哥并没有和我说过有那种带有凝血毒术植物果实,我只是借查旺大哥和我们说过他的经历暗示明哥,是敌是友要审时度势,不能因为我们心疑中了别人的圈套。毕竟我们和你同张春来一样,咱们都是被扔在外面的靶子”。 这些话让我似懂非懂,丁晓东说过查旺是红色高棉的战士,他的那些经历可能被丁晓东用来暗示朋友和敌人很难界定,昔日的朋友成了今天的敌人,可昨天的敌人又成了今天的朋友。没有过多理会红色高棉,可对我们都是靶子这话很在意,“为什么这么说?”我道。 “你认为咱们去南京是干什么去了?”丁晓东问道。 他这一问,让我想起在云南下地之前,还是丁晓东提出要带我们去南京下关卖货的。可我想不出,这里面也有什么联系。“这和咱们有关系吗?”我问道。 “哈哈哈哈”丁晓东又一阵大笑,让我十分窝火。“看来你直到现在,还不明白抛头露面对咱们这样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那黑店是土狗能随便去的吗?在那卖东西也要有人代理才行”丁晓东接着说道。 阿约将吃完的饭菜收拾下去,丁晓东却说起了南京,内河第一码头的南京,是对外的一个窗口。那种黑店也只有做海外交易背景深厚的人才可以去。像我们这些土狗在那里是受制约的,制约主要来自有海外下线的人,他们不会容许自己的海外下家在这里寻找本土的土贼,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危险的预兆,是要丢饭碗的事情。从土里淘出的东西本身就不是轻易可以拿到市面的,那些费尽心机开辟出海外下线的人,根本不会容许自己的地盘有土狗招摇过市,他们一定会在中间横加阻挠。也难怪97年轰动全国的楚国墓葬被盗案,那具三千年不腐女尸身上的敛服只卖了八百块,不是他们不知道这东西值钱,而是他们根本就卖不上价。 之所以那次李立明和我们大张旗鼓的进去,就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去直面那些背后的神秘人。出乎意料的是遇到了远山,李立明听见远山自我介绍的时候那表情我记忆犹新,这也是为什么他提出要有马盘在中间才可以去江西,就是想看看这里面还夹杂着什么人。 “咱们站出来就是要引那些人出手是吧!”我道。 “这只是第一次”丁晓东道,低头喝着茶水,“要不了多久咱们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总之对方不出来,咱们就继续搅合下去。他们敢把王宇直接送到苏老面前,显然是不希望我们合作,就要采取这种策略,把他们逼出来”丁晓东接着道。 这时我哑口无言,一次简单的买卖都这么有深意。“还有什么我没想到的?”我道。 丁晓东注视着我,半晌没有回话,闪烁的眼神让我觉得一定还有什么事,他在考虑是否要告诉我。“比起对方来,我更希望你强悍起来”丁晓东道。 丁晓东心里清楚,张春来之所以招我进门,对我报以完全的信任,就是因为我从东北来,没有什么背景靠山。相对那些身在庞大门第里的人而言,我简单的多,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我也想让你成为我身边完全可以信任的同伴,和你我没有任何猜忌,这一点你比张春来要有优势,因为你在陈东家眼里,还不算完全的自己人,之所以放任不管,完全是因为张春来和你的处境决定的。不管我们以后是朋友还是敌人,你都要强大起来,只有强大了,才有你存在下去的意义”丁晓东道。 能活下来,是因为别人不会怀疑防范我什么,但是今后想要活下去,就要凭自己的实力了。从这些话里,我隐隐猜到丁晓东可能也在顾忌什么,苏文的这种安排,显然对我们来说生死难料。我猜丁晓东一定是给自己留下后手,在所有人抛弃我们的时候,能够采取主动,而不是一味的照别人的话来做事。 “我们都一样,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里,这一点明哥早就想到了,他现在也是破釜沉舟,做好了大战的准备。你要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就机警起来”丁晓东道。 闷头喝茶水,心里实在对这样的处境反感。“就因为一个王宇,让我们陷进这么深的浑水”我喃喃道。 “呵呵呵”丁晓东道:“去湖北之前明哥说过张春来和你,当时怎么不他妈的杀了她,还给陈东家打去电话,苏老知道了王宇来找你们,王宇想死都难了”。 丁晓东如此一说,我心里开始盘算这其中的缘由,李立明为何想让王宇死?王宇的母亲和苏文的那张照片我看过,关系显然非同一般,但李立明不会不知道苏文不想让王宇有所闪失。看我眯着眼喝茶,丁晓东一定猜到我想什么了。 “还记得在湖北地下咱们的第一次对话吗?明哥问你们有什么顾忌,那时候最想杀王宇的人是我,明哥知道我想什么,他也提醒我,今后还要在一起做事,最好不要有什么猜忌,也提到王宇和楠楠是苏老特别交代不能出事的人。苏老没想到咱们出马还真能下到地底找到苏怀,不然在下到那五胡墓葬之前,第二班人早就下来接她们出去了,当时注意力全在外面,疏忽了地下的咱们”丁晓东道。 我很吃惊丁晓东想杀王宇,不知他为何会有如此念头。“知道为什么邵军又去天津了吗?”丁晓东问道。 我迷惑的看着丁晓东,丁晓东嘴角带着妖异的微笑,缓缓说道:“咱们从江西回来,苏老和明哥的通话里就提到王宇,苏老也不知哪来的预感,他觉得那个王宇有问题,问题具体出在哪里他也说不清,只是交代邵军务必想方设法接近王宇的亲人,从他们那里了解一点情况,这可是冒很大的险啊。王宇的父亲死因不明,母女俩又相继失踪,天津警方有没有着手调查很难说”。 邵军一旦出事那就完了,心里不由替邵军捏了把汗。“不过我相信邵军会没事的,他在天津有正当职业做掩护,警察不会怀疑他有什么问题,那小子鬼着呢,他以前是列车上的小偷,自从跟了苏老他还是很规矩的”。现在终于知道邵军为啥总说以前在火车上怎么怎么样,感情他是一惯偷,还是混火车上的。“这些都不是我来找你的目的,你看看这个”丁晓东说着,话锋一转递给我他的电话。 电话的彩屏上,是六七个青年男女的合影,手机相速还不错,可照片不是很清晰。“是在电脑上拍的,怎么样,看出点什么没有?”丁晓东问道。 屏幕上的照片中,那些人站在一栋古屋大宅前,几人围在一个水缸,一看那大宅和水缸就知道这是一处保存很好的古代宅院。看不出具体哪个年代,时间显然不短。“这水缸......”我喃喃说道。不知不觉目光落在水缸上,隐隐在上面看出似乎有什么图案。 手机上画面不清晰,可还能看出隐隐像是一张人脸。“对,就是这水缸,想起来没......”丁晓东兴奋的说道。 第205话鱼米之乡 爆竹声中一岁除,张春来告诉我不能再用年轻人自居了,我倒是觉得我正是如日中天。这个春节过得还不错,变换了自己的谈话方式,我觉得有一点效果,至少他对我提出的要求没明确表示反对。 谁也没有告诉,我叫我哥将爸妈接到北京,一家人过春节。连东家我也没告诉,这要是在往年绝对不会在北京,现在观点变了,无非是一家人团聚,在哪都无所谓。一家人先去故宫,老爸无意当中提到裕陵,我说我去过一次,地宫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我哥的工资没有多少,在西单什么也不让买,暗地里我告诉我哥,让爸妈过好年才是目的,多少钱我来付就是。 丁晓东给我看的照片,后来我在电脑上找到,那是别人上传的照片。那个水缸上的人脸影子似曾相识,丁晓东去广西找我就是要尽快一起去看看。我提出眼下快要过年了,这个时候去浙江不妥,一切要等过完春节再说。 辞别阿约之前我还特意嘱咐他,我尊重他的民族习惯,可那身衣着和个性发型实在显眼,找个好点的美发店,做个漂亮点适合你的发型。 一家人一直过完了正月十五,我才急忙赶往绍兴,丁晓东已经先我一步赶去,看来只能是他等我了。我也很兴奋,那水缸上的人脸和云南地下见到的那个极像,一定要去看看。 绍兴是历史名城,随处都能看见这座城市的古韵。丁晓东见我感冒很严重,问我是否等病好了再走,我执意不肯,这点小病算不上什么。 按照已经掌握的信息,离开绍兴三十公里,就是那个古意盎然的小镇。“到了打一针就行,别耽误时间”我道。 等下了车,浑然不觉身体不适,眼前的美景让精神一震。这个小镇水道纵横,江南鱼米之乡大概就是这里了。只有三条主要街道的小镇,两条是古代留下来的青石路面,当地人说每到雨天,路上的雨水由高处流下,将路面冲刷干净,一连几天都不会有灰尘。“智慧啊智慧,劳动人民的智慧”我和晓东赞不绝口。 看了一整条街道,我和晓东被这里的一座座古宅院吸引,破浪起伏的灰院墙,每家大宅里宽阔的大门和朝堂,无一处不尽显古韵。靠近水边各家的窗前都挂满红色的肉肠,十里飘香。“不行我走不动了”我道,坐在路边的青石上,我大汗淋漓。一路上药片一把一把吃,可这感冒就是不好,反而有更严重的倾向。 快走进小卫生院的大门了,一路打听才知道,这个涌泉镇还有上涌泉和下涌泉之分,上涌泉在北面半山坡上。我和晓东大骂那个上传照片的,地址都记录不详细你来玩啥了。 “妈的,眼瞅奔三了,才知道感冒还有冷热之分”我大骂道。 丁晓东看我神志不清,嘿嘿窃笑。“你就应该呆在北半球,江南水乡不是北极熊来的地方”丁晓东道。 心里早已没有在广西那时的偏见,想杀我不怪他,如果我是他的话,可能早就动手了。之所以此时还这么信任他,是我从一开始我对他就坦诚相待,这也是他不忍下毒手的原因,在云南他没有动手,就是还存有一丝兄弟情义。真到动手的时候,他会犹豫的。 将近两个小时,药瓶里的药还剩不多了,丁晓东不让我拔针,“这中成药注射剂最后的一点药才给力呢”丁晓东道。 “找到那个大宅,咱们今晚就住在那里”我道。 走出卫生院的时候,我才稍稍有了一点精神,“要不要买点腊肠?”丁晓东问道。 这镇中水道里的水,都来自中心几处涌泉,涌泉形成一个不太大的湖泊水塘,人们以水为界,将小镇分为上下两部分。我和晓东拿着腊肠,缓步走向上涌泉。 青石板一层层形成阶梯,宽阔的石板路缓缓盘上山坡,还有点不太舒服,只觉得浑身都快散架了一般,我坐在路旁回身看着镇中的水道。一路走来没有发现,此时站在高处才看到,很多宅院里居然能看到梅花。“那不是梅花,那是红杏,一只红杏出墙来的红杏”丁晓东道。 “滚你大爷的,我不认识什么是梅花啊,还红杏出墙,也就明哥喜欢红杏出墙”我道。 “哈哈哈”丁晓东哈哈大笑起来,眼睛余光看到晓东身后的青石路上,走来三个中年人,其中一个的一身警服首先映入眼帘,心下立刻明白晓东为什么坐在我旁边和我扯皮了,他是看到有警察过来了。“坐墙头等红杏,恩,这符合明哥的做派”丁晓东道。 三人从我们身边经过,我欲起身,丁晓东手拍在我腿上,指着前方说道:“咱们等一会儿,他们就快来了”。立刻明白晓东的意思,就当什么事没有,他们要问就是一起来玩的。 等那三人走出很远,我和晓东才起身继续缓步走向那已经在望的院墙。我掏出数码相机,有意无意的随处试拍,显得像个游客好一点,看到警察心里还是犯忌。 没走出几步丁晓东和我都被面前的院墙镇住了,眼前的起伏院墙,石块累基,青白色石灰墙体上,有两排整齐的圆洞,和江西地下见到的那个极其相似。圆洞开的高度都比人的身高要高,大小也不能过人。左右两边看不到拐角,这应该是环形累出的院落,墙体高低起伏是受地势影响,上面都盖着整齐的瓦当。 中间巨大的黑门两边,还有两个门楼,高高的门槛左右有两只动物石像,走到近处才看到一只是羊,另一只是麒麟。黑门大开着,里面的院子显得很空旷,气势恢弘的朝堂就在眼前,丁晓东蹲在半米多高的门槛前,我则看着羊和麒麟。“你看那”丁晓东道。 眼前的二层楼明显和歇山建筑不同,高出院墙很多,上下两层用的橼檐都不一样,下面是飞云檐,三层连体下就是出水,出水向两边卷起,下方的地面铺有卵石散水,这都对路。虽然我对古典建筑所知不多,但也能看出来上面一层不攒尖建筑特点,类似悬山顶,但还有点不同。 丁晓东喊道:“有人在吗?”,我拉他一把,两人一起走进去。“管他呢,我们又不是来偷东西的”我道。 没走进正堂的门,里面漆黑一片,抬头看到上方的檐瓦,才明白过来,本应檐瓦到三层就是回水,可这却有五层,使得整个飞云宽了进一倍,阳光照不进大堂。左右看看柱脚,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是不是不成比例?”丁晓东道。 古代建筑住脚与整体宽深要有比例,这在历朝历代都有规定,明哥说过面宽与柱高大概比例是10:7。明清时期的建筑式样都写进法典里了,这样的建筑显然不合乎规定。这是一个很值得注意的地方,我们眼前只看到围墙内正面一栋二层古楼,这古宅里还有几个古楼没看到,这么气派的一处大宅,在封建社会里不会不被别人注意的,这是触犯法律破坏阶级的事情。 正门到古楼之间,一条卵石铺就的甬路,两边栽着几株腊梅。西南一角原来应该有排房子,被拆除的地基还能看见痕迹。“你们是游客,还是....”一声苍老无力的声音传来,我和晓东向堂内看去。 正堂内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洗得发灰的上衣还挺干净,看得出来,他的儿女把他照顾的很好,通常这样行动不便的老人衣服干干净净就知道子女都不错。 “你好老伯,我们是外省来的游客,路过这里既觉得景色不错,不知道可不可以住在您这”丁晓东道。 “你们等等,我去叫我儿子”老人说完转身离开,我和晓东等在正堂前。 不多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睡眼惺忪的人走出来。看看手表,这时间正是午睡时间,不知这一家人为何如此清闲。一路上也看到不止我们是游客,这江南水乡小镇还有很多人看着像是外乡人,这么大的一套宅院不应该没人来住宿。 当听到我们是来住宿的游客,男主人喜出望外,脸上堆着笑道:“后面还有几套阁楼,你们随便挑”。 男主人带我们走进正堂,大堂右边的梁上有很多画像,距离太远看不清容貌,但衣物装饰还能看出大多都是明清时期。我和晓东不想过多询问这里的事,以免被看出不像游客的地方。 正堂后面有一扇偏门,这如果是小楼的后门,开在一边让人很难理解,悬山建筑在屋面中有一道脊,用来向两边排水,尽管我们经过的正堂里地面很低,一进门槛还要下两层阶梯,后门开在一侧令人费解。男主人回头见我和晓东走得很慢,对我们说道:“每到新年前后客人都不多,不用担心会有其他游客”。 走过乱石铺成的甬路,在低矮的院墙上,火红的垂花门上,镂空的浮雕看上去很新。再次回头看看身后的小楼,一定是勤劳的主人不断修缮的结果。年深日久,被换下来的木质部件都照原样复制,鲜艳的木漆使垂花门少了一份古韵,倒像是一道庙门。 穿过垂花门,院墙在右手边延伸出去,左侧出现了一个宽敞的院落。不再关心那古楼了,两人的目光落在院落中的阁楼前那灰白的水缸。 第206话门可罗雀 这个时候不能表现出过分心急。“嗷,对了老板,我们来的时候看到有几个警察,好像从你家里刚刚出来的吧?”丁晓东问道。 老板回头看着我们,五官极不和谐的纠结在一起。“别提了,好几个月了,这些人把我家这生意搞得冷冷清清,我还有两个龙凤胎儿女在上大学,一年下来就是不少钱,再这么下去,搞不好我要把这套宅院卖掉。”看那表情似乎不是做作,可我和晓东觉得这是在哭穷,想要宰我们一笔。 看我们两个四下张望,丝毫不把他说的话当回事,那老板接着说道:“放心,我不会狠宰你们的,生意人要是坚持不住自己的生意经,那就趁早关门好了” “我们就住这个小楼”丁晓东指着面前的小楼说道:“别的我们就不用看了”。 老板见我们不想走了,脸上现出一阵茫然,道:“后面还有三处阁楼,条件都比这个好得多,况且离我住得不远,有什么事我方便照顾你们”。 “就住这吧,我走不动了”我道。老板看我满脸冒汗,显然很虚弱,可我觉得他似乎有些为难。 丁晓东看那老板还不想让我们住在这,脸上出现不悦的表情,冷冷说道:“没有什么事,我们也不会给你添太多麻烦,现在我的朋友需要休息,尽快让他睡一觉吧”。 见丁晓东有了不悦,那老板也不说什么,带领我们走向前面的小楼。水缸就在门前不远,经过水缸我故意落在后面,水缸上三张人脸,在朝向小楼正门的那边有两个狮子头,狮子嘴里各叼着一个铜环。最让我觉得不解的是,灰白的颜色微微有些通透的感觉。 老板走在前面,丁晓东回头一指水缸说道:“岩石的”。 心里顿时一阵吃惊,紧接着就是狂喜,看来这趟果然没白来。古代的人们在大宅的木楼前放置水缸,目的是为了防止火宅方便取水。也有一种说法是占风水位,就是水缸的中心点正好压在正门和楼门只见,避免凶煞走冲。 可以说这么大的水缸无一例外的都是陶的,像眼前这个石头磨制出来的可不常见。那三张抽象人脸和云南地下见到的那个极其相似,只是这个上面的人脸不是彩绘,除了边缘的线条再找不到其他特征,只凭这一点不能认定这个和云南见到的那个是一种东西。 药物这时在我身上发挥了药力,精神好了很多,可这一身汗水已将衣服浸透。丁晓东拉我一把,一指走在前面老板,我跟着走上去。 这栋小楼和正面的那栋大体相同,同样的悬山顶,同样的别扭。走近小楼之前,丁晓东说道:“这样的设计不便于采光,不是正方不是厢房,是不是没有电灯啊?” 老板转身带着赞许的目光看着我们,神色中带有一丝骄傲的说道:“你们进去就知道了” 走近堂门,半米高的门槛下三道阶梯,一下把正厅里的地面拉到近一米深的地下。走进正厅回头看到门上的垂花雕刻,美轮美奂的花纹不显奢华,相反却更加突出朴素简洁。正厅顶部的天花板很高,上面一层投下来的阳光在正厅里每隔几米就是一块,一道道投射进来的亮光使正堂里光线充足但不晃眼。在外面看到那么宽的飞云檐,二层的每扇窗都不朝阳,檐瓦凹度很大,里面理应十分黑暗才对,看到正堂里充足的光线,心中不免赞叹。 “老板,在前面我们看到有很多古人的画像,那都是这家的前主人吗?”丁晓东问道。 老板回头看我们的眼神带着些许诧异,说道:“很久都没人问过这些东西了,现代人很少有人关心这些,我都考虑是否把那些古人的画像摘掉”。语气中带着少许的无奈。 说话间我的手扶在楼梯边的扶手上,上面密密麻麻刻着某某某到此一游,我轻轻骂了一声:“真他妈败家”。扶手颜色灰红,是那种仿古漆涂抹的,在一二层之间的拐角还有一个小猴子。看到那只猴子我就想笑,居然是个抓虱子的造型,从那小巧的猴子脸就能看出来,这家伙舒服坏了。 老板似乎看出了我们对着古宅的喜爱,长叹一口气说道:“几年前我家的生意还很好,那时候一家人忙里忙外,没注意对这些东西的保护。外面屋檐上原来有几个脊兽,在大风天的时候,那几只兽头会流眼泪”。 我和晓东都吃了一惊,这‘祖师出汗’只在武当山的道观才有的景观,想不到这里也有。但惊讶并没显现出来,“那几只兽头应该不是木质的”丁晓东道。 老板看我们的眼神有点异样,不知他在想什么,我在一旁道:“我们在大学是学建筑的,可现在打工的工作和建筑没有一点关系,这是公司组织的旅游,我们是来打个前站,之后还有人来。这个不难看出来,举架这么厚重的楼阁,挑起屋脊的梁一定是金属的,如果是铜的那就对了”。还好我和张春来别的没学会,这扒瞎不脸红的本事倒是学成了。 他的眼神这时变得满是赞赏,扒瞎达到了预计效果,用谎言来解决问题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老板仍然用略带忧郁的眼神说道:“你们有什么贵重东西请妥善保管好”。 说话间他朝二楼的每个房间里张望,我和晓东走在他后面,看他的举止就像在偷看一般。二人对视一眼,心里觉得这个老板是不是有什么病,自己家的阁楼至于这么小心谨慎吗?手扶房间的门框,伸头向屋内张望,搞得就像屋里有鬼一样。 “我不反对客人抽烟,那样有点不不尽人情,但是抽烟的话一定要小心”老板回身道,同时也告诉我们灯开关在哪。 “放心吧!安全我们是知道的,除了这点钱之外再没什么贵重的东西了,我们两个的破电话谁来偷啊,卖不了几个钱,况且你还没有别的客人”丁晓东道。 谈完价钱丁晓东和他走到楼梯口,不大一会儿转身回来,叫我先睡一会儿。二层的十几个房间里,只有几张古朴的大床,大床上都带有垂花沙框,我和晓东选了有两张古床的房间。 “你不觉得这老板有点怪吗?”丁晓东道。 “和他的举止比起来,我倒觉得这套宅院更怪,你看看窗外,这么漂亮的景色居然没有人来。还有这祖师出汗,那武当山才有的奇观在这也有,这套大宅一定出自当时的名家之手。你说游客怎么就不来呢?”我道。 “别急,咱们来都来了”丁晓东嘴角带着笑道:“不差一时半刻,你不休息休息会脱水的,你先睡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开水,光喝瓶装水不行。北极熊来这江南水乡,应该不会得瘟疫。” “你瘟了我也不会瘟” “你睡吧,一会儿我叫你吃饭,我和他说好了管饭的”丁晓东说完转身出去,拐过房门传来一声:“我去看看其他宅院” 和云南地下那么相似的水缸就在我的楼下,晚饭的时候可以问问这个老板,不能超之过急,心下放宽沉沉睡去。 等我口渴醒来,丁晓东躺在一边的大床上一下跳起来,给我倒开水的时候说道:“那老板一家住的小楼顶上,还有几个脊兽,猜猜那是什么” “什么什么”对丁晓东的故弄玄虚我十分不满,说道:“你让我猜什么?” 丁晓东眼珠子打转,歪着脑袋斜眼看着我道:“你绝对猜不到那脊兽是什么,因为我也没看出来那是什么东西” “此话当屁处理”我道。想想又觉得不对,脊兽在古代也有严格规定,这些和等级制度都有联系,螭吻,朱雀,仙人走兽那都是皇家才有的,像这样的大宅不可能有那些东西。有脊兽也仅仅是叫不出名字的东西,“莫非是皇家的螭吻一类的?”我疑惑道。 单说螭吻朱雀,这些图腾的样式在古代也是各有各的不同,相同时期的两个同等级建筑,同是朱雀的造型也不一样。丁晓东仍然一副搞怪的表情,眼珠子乱转。“你相信鬼吗?”丁晓东道。 “又一句屁话”我不满的大叫起来:“你信我就信”声音几乎接近于咆哮。 不满的咆哮马上就僵住了,神魂中有一丝觉悟,似乎在以往和他们的交流中,听到过这种东西。屋脊上悬挂鬼面森罗的建筑只有一种,那就是义庄,是给死人住的房子。 “你还想到了什么?”丁晓东带着妖异的笑道:“定论别下的太早,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套大宅不简单。一会儿就要吃晚饭了,到时候再说” 丁晓东一说,我反应过来,如果这是义庄的话,难免有点太大了。古代义庄都由官府管辖,仵作在义庄中职位最高。整座宅院是义庄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是一间阁楼的话还有可能,的确结论不能下得太早,等吃完饭在说。 第207话我为何来 丁晓东躺在一边的床上翘着二郎腿,我睡着的这段时间他走到附近的小店买了很多袋装牛奶,两只充电式手电筒,是从老板那里得到,想想这老板的言谈举止有点古怪,这服务还是蛮周到的。虽然不愿意我们住在这间阁楼,其他的都还不错,还给我们提供了一日三餐。 不知为何水杯里的开水出奇的好喝,也许是打针出汗的原因我很渴,一口气喝了两杯半。“后面有口水井,你想不到那水井有多大”丁晓东躺在床上道。 “晓东,你对仵作了解多少?”我问道。 丁晓东躺在床上扭头看我,眼睛带着诡邪的媚态,我一看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只见他鱼跃而起,兴高采烈的说道:“你也想到了” 白了他一眼,低头接着喝水,丁晓东道:“在云南你看到那几个清官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忆犹新,我就纳闷你为何对那几个清朝人那么来电,我想你和我一样,都关心那支传说中的神鬼部队是不是?”。 “那要看你关心的是哪支神鬼部队了?”我反问道。 “少装蒜”丁晓东不满的说道:“一直以为你东北人实实在在是本性,想不到你也会装蒜。年代离我们最近的就是那个孝陵卫,皇帝亲军二十六卫众所周知,除此之外还有至少十卫都不在卫府的管辖下,历史书籍上提到的淡淡一笔,那不是真像。孝陵卫哪去了?它又是哪来的?” 看丁晓东涨得通红的脸,我觉得好笑,忍不住打了一个停的手势。淡淡的说道:“你急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孝陵卫和神宫监一样,他们都死了,都是死无葬身地的死法,至于他是哪来的,我还真不知道” 丁晓东瞪得大大的眼睛,满是不信的道:“都死无葬身地,怎么可能?”。 “你要是不信,你就去看历史书好了,那上面介绍的很详细,孝陵卫士兵年老可以让儿子顶替服役,没有儿子可以领俸禄回乡养老,这是大明王朝兵农合一的府兵制特点,还给免除田赋呢!待遇很不错哦”我道。 “屁”丁晓东暴跳起来,举止几乎抓狂,大声说道:“你快说,他们怎么个死法,存在了好几百年几千人的部队,不可能都死无葬身地,他们哪去了?”。 再次打出STOP手势,我缓缓地说道:“有什么不可能的,‘六部十二品’你没听说过啊。你一个人得罪了皇帝,皇帝诛你九族,和你有一点关系也不放过,杀个两万多人还新鲜啊,胡惟庸就是个例子,活生生的倒霉蛋。” 听我一说,丁晓东的坐在床上,眼神涣散的看着地板,喃喃的说道:“哪个皇帝杀的?” “朱元璋” “我没问你谁杀的胡惟庸”丁晓东再次暴跳起来,这次轮到他咆哮了,指着我的鼻子大叫道:“你给我正经点,哇靠”。 手捂着水杯缩到一角,生怕他的唾沫星喷到我的水里,不停的点头,“乾隆”我道。 坐在我旁边,看着眼神中还满是不信的丁晓东,我把对东家都没说的内容说给了丁晓东。在孙殿英的盗陵部队里,有两个投诚的军官,孙殿英一直都对这二人尊敬有加,对这二人以大哥相称。他曾经和部下说过,两位大哥精通古代通天玄学,不是凡世中贩夫走卒可比。其实那所谓的通天玄学,有一点内容接近于现代的官场厚黑,那两个军官对孙殿英的推演说法,使孙殿英深信不疑,一点点的经营直到最后盗了清东陵。 “那两个军官第一次出现在孙殿英的面前,他们所有的谈话内容就被人偷听了。也就是那次偷听,改变那个偷听人的动机,所以那个人当即决定,入这两个人的伙做一票”我道。 看着丁晓东将信将疑的表情,我都被我自己说的话逗笑了。我接着说道:“康熙和乾隆都数次下江南,乾隆还给孝陵派驻官员和士兵把守。康熙和乾隆爷孙俩先后去孝陵多次,你认为他们是干什么去了?” “哼”丁晓东冷哼一声,脸上满是不屑,转而又变成沉思。“还不是那些长生不老的梦,难道是祭奠先人啊。我去过孝陵,那里的每一处景致都说明几百年来那里不是什么皇家禁地,反而显得非常兴盛繁忙,可是从朱棣开始,明朝的皇帝就没有去过孝陵的,他们去是为了找什么?”丁晓东道。 “要找的东西很好猜”我看着丁晓东道:“就是那本神宫监留下来的名册”。 “名册?”丁晓东大惑不解。 我点下头,说道:“在元朝末年,农民起义不断,到处都是饥民遍野。各路义军每攻下一座城池,都释放那些原本就是饥民的囚犯,在这些起义军当中,有很多人都是反复多次倒戈,收容倒戈囚犯最多就是张士诚。在囚犯中也不乏干过刨坟掘墓的老手,在朱元璋攻打张士诚的时候,就有那么十几个掘土出城投降的士兵。因为他们知道,张士诚画的符根本就是骗人的,什么只要心诚就刀枪不入,那根本就是鬼话”我缓缓说道。 丁晓东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说道:“原来这些你都知道,他们都被记录在册,编入了官倒是吗?”。 “这只是冰山一隅”我接着说道:“在投降的人面前,一个记录在册,就预示此人已被赦免,被编入享有特权的部队,就是那支孝陵卫官倒。但是那个名册里很多官吏和士兵都不是收降的民间盗贼,很多都是经过专门训练出来的,这些人世袭官阶和兵役,从出生到死,几乎与外界没有联系。他们把这种制度在明朝承袭了将近300年,就算南京当地人都对他们一无所知。我虽然没去过孝陵,但我知道,他们在历史上出现过,而且还是开创了一个时代的先驱”我边喝着水边说道。 “有这么神吗?还开创一个时代,一帮掘土的能掘出时代来,这个世界太神奇了”丁晓东对我的煽情演说呲之以鼻,懒散的躺下。 “哎,你别不信”我争辩道:“虽然我只是在故事里听到的这些,如果有机会我会自己去验证。那名册上还有面白有须,赤面有麻等等面部特征记录,想象一下那个没有照片的年代,一个名册能做到如此已经不易了,没必要人人都给个画像,那样的话太奢侈了”。 “你想到了仵作,这我也想到了,绍兴自古出师爷,这套大宅怎么看都像书院或者私塾什么的,说不定就是个学子们学习的地方,这楼上楼下都这么宽敞,还有好几个阁楼都不比这个小,不当学校真是浪费了”丁晓东道。 我起身说道:“你说后面的楼上有鬼面森罗,那绝不是私塾能有的东西,所以我猜没准是个培养仵作的地方也说不定”。 丁晓东道:“那只是说说,看着像是那种东西我也说不准,别光是猜,一会儿就吃饭了,你去看看没准能看出什么来”。 我心里期望能找到楼下的水缸和云南地下的那个之间有什么联系,那上面的人脸实在太像了。水缸上出现人脸,那不是什么行为艺术,也不是什么美学观念,一定有它存在的意义。突兀的人脸在远处看见还有一点吓人,这么一个大缸摆楼前,一定是大宅的原主人想表达什么信息。先不说云南地下的那个缸是否出自孝陵卫,这套古宅给我们的神秘气息越发浓重起来,应该先弄清楼下的那个水缸的来历。 丁晓东坐起来,缓缓说道:“从南宋开始就有专门培养仵作的机构,逐渐取消了师徒举荐制,和《洗冤集录》一起,中国的法医学实践也比欧洲早了700多年呢。不过可惜,近代最先进的法医学科技技术可不是咱们”。 “**”我望着窗外轻声道。 丁晓东看着我,不解的说道:“你说什么呢?我说法医学,你说**干什么?”。 “和**一样”我大叫起来,接着道:“人家外国人拿去装进了火枪大炮来打中国人,中国人装进了烟花爆竹,逢年过节乒乒乓乓一顿放。走,吃饭去,尝尝本地特色”。 走下楼梯的时候丁晓东说道:“不过仵作和土狗之间有个共同点,他们都和死人打交道。两者之间很多知识面都是共通的,在这么一个水乡小镇里,打着培养仵作的名头,培养土狗正合适”。 丁晓东一说,我心下也觉得恍然,对丁晓东道:“嗯,你说的没错,我没想到,这叫专业对口,挂羊头卖狗肉,羊头也就和狗肉有了感情”。 和丁晓东嘻嘻哈哈走到楼下,门前的水缸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这是岩石的质地反应。丁晓东和我注视这个水缸,心里都清楚这是火成岩,之所以会泛着粉色光晕,是岩石中矿物质的成分作用。看来和明哥晓东他们在一起时间长了,我的知识也丰富了许多呢。 院墙虽然低矮,可高度和距离设计的非常好,走在院子中,你看不到其他宅院的阁楼。走到圆拱形的门前,就看到墙那边的院子里,同样的阁楼。 走过拱门几步,眼神立刻被个楼前的水缸吸引了。 第208话愁容满面的老板 “你干嘛不早说?”语气中带着一点气愤。丁晓东在我睡觉的时候就来过这个院子,可他却不跟我说这里的木楼前,那口水缸上的人脸和云南的一模一样。他居然和我讨论半天孝陵卫,真是可气。 “早说又能怎么样”丁晓东道:“我们刚来就向老板打听这套古宅的故事,这不符合我一贯低调的风格。来都来了,还怕它长腿跑了不成,想知道这水缸的来历,只要时间合适咱们就问主人”。 走向楼前,水缸上的人脸和云南的一样抽象,脸庞线条将整个面部刻画的棱角分明。同样的陶制彩绘,眼睛的瞳孔是白色,眼白却是黑色,黑白两色的调换使人脸上的眼睛带有一点鬼气。整张脸除了这一双眼睛不像常人,其他地方确与常人无异。但我和晓东心里清楚,这样的设计肯定是表达某种含义,即使刻画的是人,也和常人不同。 “走”丁晓东说道:“吃饭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只要气氛合适咱们就开套,诈你还不会吗?但我总觉得这老板有点问题” 我急忙拍他一下,因为我已看到院墙一角的拱门里,老板的父亲步履蹒跚的走来。满头华发掩饰不住脸上的忧郁,微微有点驼背。看着那风烛残年的身影和忧郁的脸,我想起了赵叔叔说过的话,很多上了岁数的老人,不管何时都会有意无意回忆起自己的过去,回忆曾经的年代里自己的喜怒哀乐,回忆那些曾经的美好时光。 忧郁的脸上眼神涣散,目光投向远处的院墙和阁楼,眼神中满是忧伤,从这表情上我和晓东都觉得老人似乎是在怀念这院子里曾经的故事。看到我和晓东,老人家恢复了和善的笑容,对我们说道:“小伙子,去吃饭吧,一会儿就好了” “多谢老爷子,我们这就去”丁晓东回答一声,我们急忙走向拱门。 一过拱门,眼前的宅院东西走向形成一条,和先前的两个比起来显得很窄。阁楼前没有水缸,可那阁楼看起来越发觉得怪异。丁晓东悄悄的说道:“左右两侧与屋面相交,这时典型的硬山建筑,不过你看,前坡宽后坡窄,后坡一面山墙就是整间大宅的院墙,正面朝向正东。这样的布局你不觉得也挺别扭吗?” 丁晓东轻声说话的同时,我回头看向身后的甬路,老爷子正缓步走来。这样的设计很显然不利于采光,但我猜那里面一定和前面的阁楼一样,有它独特的地方,不然古人不会想不到这样的格局会使这小楼每日只有半日阳光。 “你就不能进去看看再说,我睡了一觉你就这样走马观花,这就是你所谓的低调”我不满的道,转身走向另外一面墙角的拱门。 没到拱门就迎面碰上老板,在他看到我们之前,我已看到他一脸的愁容,我想他此时心事肯定很重。老板客气的叫我们跟他去吃饭,晓东这时才想起问问老板姓什么。 老爷子还是远远的走在我们后面,三人走过拱门之后,我的眼睛一直不离前方的阁楼屋脊。没错,那屋脊上的脊兽头像,的确是鬼面森罗。可那森罗头像又和印象中的不同,本应是满面怒容让人望而生畏的脸孔,此时看到却是非常平和,给人一种**凝重的感觉。 狭长的脸庞和那布满条纹的下巴使整体看起来更倾向于兽,只是正面看那却是森罗。提到鬼面森罗不得不说长久以来的那个争议,刖人守门鼎上的那个人,面部特征到底是什么。 “杨老板,这几只脊兽在大风天里会不会流眼泪”我问道。 杨老板也抬头看着屋脊,神色中带着一丝伤感,缓缓的说道:“自从88年的翻修之后,就再没看它流过泪”。神色间满是忧伤,对自家大宅这无意的损失非常难过,我和晓东也暗自叹息。 “在客人面前不要这么沉闷,高兴点”身后传来老爷子的声音,苍老的声音没有对儿子的责备,只有提醒。心里对老爷子大生好感,老爷子上了年纪,还如此明白事理。 走近正厅,一张古朴的桌子摆在中间,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忙着摆放碗筷。见我们进来,脸上带着笑说道:“快请坐,我去端汤”。 “你们吃饭吧,我去走走”老爷子没有进屋,就在门口对我们道。他一定是怕我们不喜欢和上了年纪的老人吃饭,可我和晓东完全没有这个念头,赶忙一把拉住老人家。 “那可不行,我们吃饭怎么能让长辈到处走,我们懂得入乡随俗”丁晓东急忙说道。 我赶忙道:“是啊老爷子,我们在城市里呆久了,那些大板楼实在没什么意思,到这来度假就是为了看看江南水乡小镇里的风土人情,我很喜欢这古宅院,请老爷子给我们说说这古宅的故事,也正好边喝边聊”。说话时我眼角瞥见饭桌上有几个酒杯,杨老爷子他们父子俩平时吃饭也爱喝酒。 老爷子见我们如此真诚,也就坐下来。当他儿子坐下时,我看他的脸上仍然有一丝愁容。满桌菜肴虽不算丰盛,但也十分可口,不像大多数地区那样重辣,女主人还给我们准备几样荤菜,都是那种原汤原味,吃起来非常正宗。我很喜欢那一小盘蚕豆,看我吃的很多老爷子告诉我那叫茴香豆,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就是鲁迅先生笔下孔乙己的最爱,“我恨我的语文老师”我道。 “哈哈哈”丁晓东大笑道:“你的语文老师没给你讲明白,茴香豆就是蚕豆煮的是吗?是不是历史老师告诉你某个皇帝喜爱收集天下奇珍,你也恨历史老师是吧”。一口酒下肚,丁晓东满脸通红。 “早些年还能买到古越龙山,现在很少了,这酒是几十里外的镇上小酒坊酿造的,我每次都买很多,用来招待客人,只有那个小酒坊酿造的就,味道最接近古越龙山”杨老板缓缓说道。 我道:“对了,老爷子给我们讲讲这套老宅的故事吧!这是您家祖传的还是......”。杨老爷子这时很高兴,见我们两个年轻人对传统文化如此着迷,也打开了话匣子。 这套大宅是杨老爷子的父亲从别人手中买下,那时候老爷子只有十岁,老爷子只记得那个卖房子的人也不是这大宅的原主人,这套大宅很久以前镇子上的人叫它‘姜家大院’。那个卖房子给杨老爷子父亲的人是在一个国民党军官手中买下的祖宅,那个军官卖掉房子之前请人将祖屋里的画像重新翻画,就是挂在最前面的正堂里的那些。 杨家十几年前将画像找出来装进玻璃,用来吸引游客。关于自己家挂着别人祖先的画像,杨家父子俩还商量过很久,最后还是老爷子考虑到最前面的小楼不住自己家人,就不犯什么忌讳,所以一直挂在最前面的正堂里。 姜家大院在当地很久以前就是名门望族,不光是杨老爷子一家,就是整个涌泉镇的老人,都能说出一点这最大最老的宅院里曾经的故事。姜家的人曾在明清两代出过不少的官员,大多都是武将,因为都在外省任职,所以当地人对他们了解的不多,只知道有的是捕快有的禁卫。 在封建社会里的名门望族,不管在哪个地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拥有大片的土地,在清朝时期还负责过给朝廷进贡过本地的特产。 这时晓东和我都在思考着其中的破绽,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在古今中外皆是如此。如果一个家族中有一个人手中握有实权,七大姑八大姨都能挂个小官当当,这事拿到今天也不算新鲜,事实就是如此。是名门望族的同时也是土地主,这也顺理成章无可厚非,剩下的一点就是几百年里他们的职位到底是什么? 丁晓东问道:“老爷子,我们住的小楼前那个水缸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吧?” 杨老爷子想了半天,这个问题他似乎很难回答。过来半天杨老爷子缓缓说道:“在03年的时候,有个广东人来到我家住了几天,他提出要买走这几个水缸,当时我没同意,他只说买回去收藏” 丁晓东和我对视一眼,晓东急忙问道:“他没说这水缸有什么收藏价值吗?” 老爷子喝了一口酒,神情中好像在回忆什么,“他说着好像是古代什么校吏用的东西,到底叫什么记不清了”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我在一旁说道。说话间嘴巴塞得慢慢的,“吃你的吧”我接着道。我已看出老爷子和他儿子脸上都出现了忧伤,我们对这一家人印象非常好,一起吃饭就感觉到杨老板夫妇对老爷子很孝顺,那不是装出来的。只是这写在他们夫妇脸上的忧伤让我们十分不舒服,喝完杯中的酒,我拉着晓东走出门外。 杨老板要送我们回小楼,“这点酒还喝不倒他,他能喝着呢”丁晓东指着我对杨老板说道。 我对杨老板道:“没事,我们随便走走,一会儿就回去了”。说完我们转身走向最前面的那栋小楼,左边院墙上仍然是朱红的垂花门。 “校检吏”丁晓东在我耳边轻声说道:“这就对了,果然和仵作有关系” 第209话夜 经过垂花门之后,丁晓东一把拉住我,手舞足蹈的说道:“我们试想一下,啊,想象一下,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天,一群官吏在地主家的大院里收缴粮食” 半弯着腰,两手抱圆在面前比比划划,说了好半天我才听明白,他在比划的是一个斛。“啊达”丁晓东大喝一声,一个别扭的侧踹造型摆在我面前。 “一脚踹飞老地主”我道。 “啊不不不”丁晓东急忙直起腰说道:“不是踢人,是踢斛,这是古代收缴粮食的时候,官吏使用的一种贪污方法,将斛内的粮食踢出去一点算是损耗。其实也就算是进了自己的口袋,这个叫什么什么踢斛来着,我忘了” 我和晓东嘻嘻哈哈勾肩搭背的朝正堂走去,一路步伐很慢,走路时一直在讨论是官吏在官府里收缴粮食税赋,还是到地主家里征集。讨论来讨论去也没得出定论,如果国家有战争,皇帝金口一开,提前征集你江浙五省的粮食,你就要挨家挨户的去征集,谁让你是跑腿儿的来着。 至于这淋尖踢斛的方法到底是不是明朝才有的,我和晓东一直没定下结论。朱元璋是最恨贪官污吏的,也是最敢最喜欢杀贪官污吏的皇帝,他不会害怕你一个人牵扯多少人,牵扯的人越多越好,他就那么一个办法对付他们。方法是一个方法,结果是一个结果,可这个过程就千差万别,扒皮,抽肠,滚油灌顶,千刀万剐等等,方法千奇百怪花样百出。 走进正堂了我俩还在嘻嘻哈哈的高谈阔论,丁晓东一把又拍住了我。回头一看杨老板远远的走过来,神色中带有一丝焦虑。 赶忙打住了话头,抬头看着正堂里脊柱步架之间的画像,依次数过有十七幅,最前面的两幅看不出是官服,之后的画像却是明清两代的官服无疑,只是那画工的笔法稍有欠缺,每个人的脸上都缺少那么一丝神韵,只做到了展现人的容貌,看上去丝毫表情没有,照地下看到过几幅画像差的太多。“那几个人腰上怎么没有呼啦圈啊”我道。 “哈哈哈哈”丁晓东笑得差点没把吃的东西吐出来。“那是舞台戏剧艺术,用来形容官员大腹便便,古代要真有那种呼啦圈一样的腰带,官员上厕所就是最头疼的事情”丁晓东道。 走近门口的杨老板也被我们说的话逗笑了,面容中的笑意遮不住眉宇间的焦虑,“两位小伙子,我有点事和你们说一下”杨老板正色说道。 “哦?”丁晓东收住笑容,同样严肃的看着他。我们心里都在猜测杨老板会有什么事和我们说,总不会是这个时候开始杀价了吧。出门在外的时间久了,这种事也就见得多了,有很多做买卖的一旦你给了他钱,他就这样那样的借口套你,十足的奸商嘴脸,这样做买卖的很难长久。这也许就是除了我们没有其他客人的原因。 杨老板正色说道:“两个小伙子来到我家,就是我们的客人,可是你们住的小楼离我太远,我怕照顾不周,所以你们要是觉得方便的话,我今晚就和你们住在那个阁楼上,有什么事也好照应” 我和晓东一听不是涨价要钱,丁晓东立刻说道:“我们来了都快一个下午了,你看我们是那些挑剔多事的游客吗?如果你怕我们抽烟会引起火宅,那我可以保证不会,我们会处理好的。” 见我和晓东满脸的不悦,杨老板也不多说什么,依然一副阴郁布满愁容的脸。透过堂门看看外面的天色,用不上半个小时天就会黑下来。再次抬头看看画像,明代的乌纱官帽,清代的双眼顶戴,这些人都品级不低,明朝是以官袍的颜**分级别,官靴上的花纹也有不同。 画像上每个人的身份都不低,想想杨老爷子说的那些,我和晓东的眼中同样闪着一丝光芒。心里也下了一个似乎不太合乎常理的结论,‘这画像上的人,不是一家人’。 “我有时候挺纳闷的,你说古代封建制度那么苛刻,难道制定这些制度的人就看不出来这些制度并不完善吗?”我们回到屋内,躺在床上我对丁晓东说道。 “这些问题都交给那些专家学者去研究吧!别说古代,就是今天的美国人也在不断的改进美国的法律制度。也许这就是在历史的车轮下,什么人都要跟上形势,跟不上形势就意味着落后和灭亡”丁晓东玩味的说道。 “哈哈哈哈”我大笑道:“不管怎么说,该灭亡的早晚灭亡”。 我们谈笑半天,不知不觉夜已深了。雕花的木窗大开着,我和晓东都看着窗前的月亮,只能说是窗前,因为坐在床上不用抬头,只用眼睛平视就能看见皎洁的月色。 丁晓东用手比划着月亮的高度和这栋小楼的角度,我俩同时发出惊叹。这栋小楼举架的走向和高度还有木窗的角度都有门道,东南走向的飞云檐正好将视线放在东方,配合二层楼板和窗口的高度,使得那皎洁如洗的月亮就是窗花的一部分。“艺术啊艺术,这就是艺术,我想不通拥有如此文化底蕴的民族为何会在过去的一百年间饱受欺凌”丁晓东喃喃的说道。 阁楼的木窗经过翻修,所有窗花都按原样复制,上漆也是现代普通木漆,这些都丝毫不影响窗前月色的美。我看看窗外看看晓东,奇怪不解的说道:“晓东,一个月光怎么能让你想到一百年间的民族苦难?你是不是病了,你是不是抑郁了?”。 丁晓东蹲在地板当中,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那种笑十分暧昧。看着他脸上的红晕和那诡异暧昧的笑容,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说了,睡觉”丁晓东钻进被窝之前,衣服乱丢一气。 “你怎么了?该不会夜路走得多了,中邪了吧?鬼上身啊你”我惊叫道。 被子盖着两腿,坐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丁晓东,他也被我的迷惑不解惹起了兴致。坐起来和我聊了半天,这家伙说话向来都要别人寻思半天才能明白。原来我们从江西回来的这段时间,明哥和邵军各自忙得不可开交,而他却不知在哪划拉上一个女孩,轰轰烈烈的谈起了恋爱,而且这还是他的初恋。 我们都为一屁股未知的麻烦搞得焦头烂额,他来个人间蒸发玩起了谈情说爱,也够别致的。想想也对,这符合他高深莫测的神经病行事风格,不这样他就不是丁晓东。“我草,你们最好赶快分手”我道,说完盖上被子。 “死——也不” 眼下将近四月,北方还是寒冰三尺,可浙江的气温还是那么宜人。窗外的月色如洗,给大地洒下一层银光,丁晓东向来觉轻,有一点声响也能醒来,所以我也不出一点声音的躺着,怕来回翻身会吵醒她。 睡梦中我觉得背后有人抓着我肩头摇晃,还在我耳根后吹气,那摇晃的力道和耳后的气息越来越大,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睡眼朦胧的看到一个满脸都被蓝光笼罩的人,正瞪着眼睛看我。浑身立刻触电般的拱起,‘啪’一只大手掐住我的脸颊,捂住了我的嘴。刚想抬手去挡,丁晓东靠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别动,有人来了”。 丁晓东松开了手,我扭下头看看窗外,月色早已消失,只有黎明之前的夜色才是这样。我轻声道:“这个时候来,该不会是老板要图财害命吧!” 丁晓东扭头看着门外,眼神在引魂灯的幽蓝光晕里闪过一丝奸诈,头扭过来的时候,我俩同时点头,我翻开被子的时候不发出一点声响,丁晓东将引魂灯推进床下,轻轻一跳翻进我的床里边。 枕头下面就是杨老板给的手电,我一把拉出来压在腿下面。稍稍调整一下呼吸,我和晓东就这样敞开被子躺在床上装睡。 努力压制自己的呼吸使我们感觉时间过了很久,微微听到阁楼二层的其他房间里有些许声音,那轻微的声响正一点点向我们这间屋子靠过来。丁晓东轻轻在我后背碰一下,我左腿立刻拱起来。 引魂灯就在床下,微弱的幽蓝火焰使床下地板蒙上一层光亮。房门轻轻地打开,只发出了一丝轻微的声音。复合板制作的门,是用合页装在木隔板墙上,时间久了就会生锈,想要保养合页一定要上油。 侧躺着身子,眼睛微挣开一点,地板上的微弱亮光使我只看到一条深红宽大的长袍,长袍下面看不到双脚,飘飘过来一点没有声响,深红的长袍就那么站立在屋子当中。 丁晓东在我身后又轻轻碰了我一下,那深红的长袍在我犹豫是否现在动手的时候一下飘到我床前,弯下腰身似乎是在看床下的引魂灯。 弯腰下来也让它一头乌黑的长发垂下来,也带来了一丝凉气,我差一点蹦起来,垂散开的头发里黑乎乎的看不到脸。 第210话没有脸的 浑身有种抽搐的感觉,四肢不受控制。我想立刻跳起来躲得远远的,可身子就是不听使唤。丁晓东的脸就在我脑后,我想他也看到了。低垂散开的头发里,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如此近的距离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呼吸。 当宽大的长袍披散开的时候,一条干瘪的手伸出来,那干瘪手掌上五指酥黑发亮,指甲奇长。我的脚趾全部勾紧,就等丁晓东一动,立刻踢过去。 转眼间那东西就直起身来,等他直起身干瘪的手中抓着我的皮鞋。这更让我诧异,难道这鬼魂喜欢人的鞋子,还是我小时候听得鬼故事那样,鬼拿走了人的鞋,丢了鞋的人活不了几天就会死,跟着鬼魂去了。 丁晓东侧躺在我身后还是一动不动,当那东西走到丁晓东床前弯腰的时候,晓东在我身后捷豹一般的电射出去,只有一点微风吹带过的声音。 丁晓东没有冲上去,而是完全无视那东西的存在,蛇影一般到了房门口,完全不顾光脚,一把将门推死。我这时已坐起来打亮了手电,光束朝向一面板墙放在床上。 反光照射中的那东西就像一个火红的大布包站在地板中间,长袍下面鼓胀开,那一头长发彭散,看上去十分骇人。突然地变故让那东西没反应过来,两手还抓着我和晓东的鞋。 刚向前迈了一步,那东西一把将一双鞋朝我打来。挥向前方的右手露出了空当,情急之中我右脚迈到左脚前,身形一转就到了它的右边腋下,一挺身整条胳膊就夹在我的肩头,没给它留一点余地,抬手压下它的胳膊,‘咯嘣’一声,它右肩脱臼了。 只听那东西闷哼一声,整个身体突然飞出去,一头撞在木床和墙壁的夹角里。丁晓东那别扭的侧踹造型没做停留,一头扑上去抱住了它的脑袋。我也急忙过去补上一脚,狠狠踩住让他动弹不得。 丁晓东抱着那东西的脑袋,左右摇晃挣扎,一股蛮力使出来,将那一团黑乎乎的头发生生扯了下来。眼前一个20几岁的年轻人,脸颊瘦削泛着惨白,青紫的嘴唇嘴角还带有一点血丝,看上去有点像是发抖,显然他很害怕,只有那一双死鱼白一样的两眼惊秫的看着我们,许久之后镇定下来。一身犹如污血般深红的长袍下身极其宽大,极不协调的张开。 “你是谁?”我冷冷的问道,马上又是一脚踢在他脸上,脚趾生疼。 急忙捡起鞋穿上,丁晓东摆弄着那团假发。“挺专业啊!这东西不好买吧?”丁晓东道。 说话时我看着丁晓东手中拿一张黑乎乎的人脸型的面具,好像在哪见过,就是想不起来。“带这么专业的道具来这装神弄鬼,还拿人家的皮鞋,你是杨老板的人吗?”丁晓东接着说道。 那个人艰难的挣扎一下,捂着他的胳膊,呼吸也变得短促起来,人一旦脱臼那种疼法会让人呼吸困难,一脚又踢在他脸上。“这时候装哑巴,你不觉得晚了点吗?”我道。说完狠狠一把掰开他的手,看到手腕才知道那是一双胶皮手套,用力撸下来,拿在手里软软的带有弹性。丁晓东还拿着那团假发和面具,瞟了一眼我手中的手套。 “这些都是专用的文体道具,这些东西可不是好整的,不想说说你的来路吗?”丁晓东道。丁晓东一说,我想起不多的几次看体育节目,击剑运动员的保护面罩就是晓东手上的东西,那可不是在小城市普通体育用品商店能买到的东西。 “你们不是警察”那人冒出来一句,让我十分呛火。 “这话什么意思?”丁晓东问道。 我抬脚欲再给他一下,只听他急忙喊道:“别打了,希望两位大哥今天放我一马,不要为难我”。他一说完,我想再次抬起的脚被丁晓东把住。 “放你可以,不过你要说实话”丁晓东道。 “两位大哥不是警察,白天你们来得时候我就盯着你们,警察在你们来得时候就离开了,所以我才敢在深夜动手”那人说道。 说话的时候,我揭开他的长袍,在那家伙的腰间果然也有问题,一圈类似折叠伞支架的东西撑在它的腰间,难怪这身长袍的下面鼓鼓的。“你这么说的意思也就是你专盯来这家住宿的游客是吗?可是你不拿钱和贵重的东西,拿人家鞋干什么?”丁晓东问道。 那人又是沉默了很久,被他翻着眼白的眼睛盯得我十分不舒服。“说”我大喝一声又是一脚过去,鼻子里本已停住的血又重新流出来。 丁晓东拦住了我,说道“别打他了,浪费时间,这家伙看出来咱们不想报警,叫杨老板来和报警一样,这是咱们也不愿看到的”。 晓东抬起头看着那人,呼吸越来越急促,脱臼的痛苦让他吃不消,可这人就是一言不发,死死的盯住我们两个。丁晓东对他说道:“哥们,你赢了,我们不想和警察扯上瓜葛。不过你忽略了一点”丁晓东打住话头,同样死死的盯住他。 “我们会杀了你”丁晓东咬着牙狠狠一句,眼中带着慑人的寒光,说完扑身上去,死死掐住他的脖子,我上前一脚踩住他的胳膊,让他不能反抗。两条腿在身下四处乱蹬,胳膊也在我脚下使出吃奶的劲挣扎。 那人两腿渐渐瘫软,丁晓东他突然收回手,蹲回到地板上。那人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再让我掐你,就不会再松开了”丁晓东冷冷的道。 那人挣扎坐直身子,脸色渐渐好转,丁晓东淡淡的说道:“你是想说完了就走,还是死在这”。 “两位大哥”那人的语气几乎变声,“如果你们不是这家姓杨的老板请来的人,我可以告诉你们”。 ‘啪’又是一脚重重踢在他的脸上,“快说”我大喝道。 那人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缓缓的说道:“我是这个下涌泉的大户,周老板请来的人。周老板家是下涌泉数一数二的大户,他的几个亲戚都在那里小有名气,自家的宅院也很有特色。因为周老板看上了这杨家大宅,去年春天周老板向杨家主人提出要买下这套古宅,谁知却被杨家老爷子当场拒绝了。后来几次商谈也都没有结果,于是周老板就想出一个办法”。 “请你来装神弄鬼是吧?”丁晓东冷声说道。 “是的”那人说道:“周老板了解杨家的情况,杨家的两个学生一年前考上大学,况且杨家大宅的生意只由杨老板夫妇两人打理,这套古宅可以说每一处都处在急需翻修的时候,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周老板也是鉴于此情才对杨老板提出买下它。所以周老板就一狠心,雇用我一年时间,就在这杨家大宅周围搞鬼,只要有游客来住,夜晚我就要来偷东西。我很少偷钱和那些贵重物品,只拿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而且人多的话我就故意让人看到我,这半年多来有不少游客因为丢了东西报警,更有的被我吓得不轻”。 “原来是这样”丁晓东道:“难怪杨老板满脸愁云,神秘兮兮的,他是怕我们被鬼吓到”。 我和晓东一个下午都在讨论我们的话题,至于杨老板为何那样愁容满面并没关心,根本想不到这是他们当地业主之间的勾心斗角。看好了这套古宅,就不折手段的弄到手,那个周老板还挺有心计。这么一搞这杨老板家的日子还真不好过,三三两两的游客带来的收入对这套日渐衰老的古宅也是杯水车薪,奸商果然够奸。 “草”我怒骂道:“那个周老板也不考虑考虑游客的感受,他这么一搞就是买下这套古宅,日后也是留给自己一屁股麻烦”。 那人看着我们说道:“游客就是流水,走了还会再有。周老板的生意经营之道远近闻名,只要大宅到了周老板之手,肯定和现在这个老板不同,这个问题人家早有打算”。 “没工夫跟你争论”丁晓东懒洋洋的脸上带着不屑,淡淡的说道:“人品差到这份上,能有什么经营之道。还好我没有心脏病,不然早被你吓死了,这些道具没收,你现在可以走了” 那人艰难起身,走到门口时回头看着我们。“看什么,还不快滚”我大喝道。 “两位大哥,谢了”那人回头说了一声,话音传到耳朵的时候他已走出门外。抱着一条脱臼的胳膊,走廊里的声音说明他走得很慢。 他走后半天,丁晓东依然点着他的引魂灯。我关掉手电躺下,看了一眼幽蓝光晕里的丁晓东,那张古朴的脸上表情呆滞,似乎在想着什么。 刚才那一阵惊吓,使我现在全无睡意,躺了半天也无法入睡。我坐起身来,丁晓东还盯着幽蓝的灯光,看都没看我一眼,喃喃的说道:“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第211话举棋不定 幽蓝火焰中的丁晓东表情呆板,黑夜很快就会过去,我看晓东是不想睡了。“你不打算睡了吗?至于哪里不对你倒是说话啊”我着急的说道。 丁晓东的头机器一般的缓慢转过来,对我说道:“你不觉得刚才那个家伙很镇定吗?”|晓东说完,我在脑中简短的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景,除了刚刚击倒他的那会儿,他有点惊慌之外,从说第一句话开始就显得十分镇定,貌似他一开始说话,我们就没有为难他。 尽管丁晓东掐他个半死,那也只是吓吓他。我一个机灵坐起来,“你是说,那个人说的什么周老板想买这个宅院也不一定是真的,他是编故事想骗我们脱身是吧”我道。 “我们对当地情况不了解,即使是被骗了也不稀奇,明天我们找机会从杨老板那里套话出来就知道了”丁晓东道。 漆黑的夜在我俩的猜测中很快过去,窗外出现了鱼肚白。丁晓东蹲着捡起地板上的假发和面具,点点血迹用假发擦掉。假发放在一边,丁晓东的目光落在那一双干瘪的胶皮手套上。 “我想这东西只有那些拍电影的人才有,你看这做工如此细致,每个关节都这么逼真,绝对不是批量生产的东西,铁定是专业人士制作的”我淡淡的道。 “你注意到这点了?”丁晓东问道。 “开始就注意到了”我道:“不过听那家伙一说倒觉得有这个可能,这些人是想长期在这套老宅里装神弄鬼,所以整来这么多专业性很强的道具,你看那家伙的红袍腰上,就是那种芭蕾舞演员撑裙子用的。这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你就没注意到老板这家人有什么古怪?”丁晓东表情和言辞中带有一点嘲讽。 我立刻站起来,正色说道:“他们一家却实有很多地方显得不那么自然,不过我看那应该是他们的家务事,这个不影响咱们研究这古楼的秘密。和老板一家比起来,我更关心这古楼”。丁晓东听我一说,眉宇间展露一点笑意。 “那你看这古楼有什么秘密?”晓东问道。 “咱俩昨天在这一个下午,也只有晚饭那会儿算是从杨老爷子嘴里听到了一点,一个家族在封建王朝的制度下存在几百年不算稀奇,这点就是土地权世袭的结果”。丁晓东对我说的大家赞同,看他连连点头,我有点得意。 “第二”我接着说道:“我们基本能确定,古宅都是同一时期建造,并非是几代人经营的结果。这就说明问题了”。说到这我突然打住话头,丁晓东几乎笑出声来。 “这家人建造这个大院,一定有什么势力在支持”我和晓东同时说道。 “想到这就难了”我接着说道:“所谓文官武将,只要手中握有权利,在古老的年代就可能形成庞大的门阀体系,但是他们相互间也有利益冲突,这也就是很多文人所高唱的‘朱门酒肉臭’的原因,他们不喜欢尔虞我诈的官场生活,更喜欢随心所欲的乡野味道”。 丁晓东接着我的话说道:“达官显贵都过不了三代必定衰落,根本原因就是人的问题,你还想身家显赫那可不行,有人想让你的家族落没,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算计你,让你防不胜防”。 “但是你看江家大院的那些画像,最前边看不出服饰的家族长者有可能是元朝人,三个朝代都能做官那就有说道了。而这又不得不研究一下文官武将,包括朱元璋在内,每一次朝代更迭对前朝的官员都有所留用,但不管多高的官位,到最后都是相同的命运,兔死狗烹就是这个道理。因为文官手中有职权,武将手中有兵权,这些人被留下来也不会干得长久,一旦失去了存在的必要,死是早晚的事,像吴三桂,国家安定下来之后,就是你的死期,不管他最终是不是被剿灭,可的确是在活着的时候被征讨的”我用讲故事般的口吻说道。 ‘啪’丁晓东拍我肩膀一下,笑了一声道:“能留下来还不会被杀掉的,就只有一种官”。话说到这我和晓东会心的笑了。 文官,哪个朝代哪个时期都不会缺少,全天下的读书人比比皆是,虽然古代劳苦大众温饱都是问题,可人性就是这样,天下的父母苦了谁都不会苦了自己的孩子,让孩子读书做官是天下父母的心愿。可惜很多现代人已经不知道三字经里,还有‘昔孟母,择邻处’这句,这六个字足以道出孟母三迁的苦心,在古代找个读过书的人做官不是难事。 武将,不管你是开国的名将,还是领军大才的敌方降将,只要敌人没有了,国家太平了,你也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原因无他,因为你有过人的才能,古今中外的名将和军事家,他们都有顽强的意志,坚定的信念,还有那过于常人的机智,使他们一旦手中握有重兵,足可以摧毁任何敌人。而这一点,正是一个帝王所不允许的,所以一旦没有了敌人,将领也就成了走狗,除了死再没有别的路。几千年的历史中,也只有那唯一一幕充满人性的‘杯酒释兵权’闹剧被文献记载下来,那个舞台上只有赵匡胤是主角。 除了文官武将,能被留用下来的,也不会被淘汰杀掉的官员,也只有一种。手中没有实权又有留下来的必要,也只有仵作具备这个条件,正是因为它的职业特性使它能够在朝代更迭的杀戮中不被波及。 想到这里,我和晓东都确定了一点。如果那些画像都是姜家历代主事的长者,那姜家在外做官的人基本都是仵作。早在汉代就有仵作一职,那时的官名不是仵作,而是校检吏。到了唐代官府才将这仵作之间的通俗叫法定为官名,那时候仵作的来路采用师徒举荐制,直到北宋后期才出现一些相关的制度,用现代的说法就是有了考核,那是能参加考核的都是师傅举荐出来的徒弟,考官也是各县互换的老仵作。想到这我觉得挺有意思,这是科学也好是手艺也好,到底还是落不到外人手里。 “就是今天你问个大学生,他也就知道《洗冤集录》是世界最早的法医学著作,比欧洲早了近八百年”丁晓东愤恨的说道。 “哈哈哈哈”我笑得前仰后合,边笑边道:“怎么了?你这是羡慕嫉妒恨,因为你上不了大学是吧!但是你和大学生一讲《三蒸骨》的故事,人家肯定比你想得多,你是铁定想不到那故事背后的花边绯事”。 “草,那些事明哥也能想到,这和上不上大学没啥关系”丁晓东不满的说道。 “哈哈哈哈,明哥这时候肯定一个喷嚏打醒” 说笑过后,我和晓东还是看那地上的假发和手套挠头。研究起来仵作,把夜间的遭遇都给忘了。“咱们该怎么和杨老板说这些事啊?咱们不说也对,这不是咱们的事,没必要插手。可是不说总有点太那个,杨老板一家都是好人,总不能因为事不关己,咱们就当没发生是吧!可是告诉了他,会不会引起他们这些当地人的纷争,那样咱们也就被人讨厌了不是”我道。 丁晓东也对我这矛盾的说法搞乱了,看他拿着那些东西来回踱步,我知道他也举棋不定。最后将假发连同面具手套卷成一卷夹在腋下,对我说道:“拿着洗漱的家伙,走”。 丁晓东带着我穿过几套院落,经过杨老板一家住的小楼时,我们没有停留,直接穿过去,这时我才想起西南方的几处院落我还没有来过。在西南一角的院子里,悬山阁楼的六角都有飞鹤造型的脊兽。目光在院墙最后缺口处的硕大井口一扫,只觉得那口水井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我又回头看着那些仙鹤,不解的说道:“这姜家大院的先人是不是都疯了”。 “哼,谁知道呢,不是疯了就是半死不活,总过着虚幻缥缈的神仙日子,总想驾鹤西游”丁晓东道。只有阙台屋脊上才能有仙鹤,然而阙台可是明楼的一部分,如此一想我觉得一阵心惊。 立刻回身对晓东说道:“你没看出来吗?”。 “看出来了”丁晓东还是低头朝前走着,接着说道:“可是我找不到碑亭、祭殿和月楼,即使是明楼建筑,也不是完整的。我只把碑亭考虑在外,也许是早年间的时候被杨家人拆除了也说不定,那东西是最直接的说明”。 走上水井的台阶,只觉得这水井还真不小,半人高的井沿要五个人才能合抱上。绕着水井走了一圈,隐约看见井口上好像有两个字,正要仔细观察的时候,丁晓东打开了石阶上的水泵开关。想不到还有一个这么现代化的抽水泵。水流并不大,从靠近台阶表面的水管里流出来,丁晓东脱掉上衣说了一声:“就这么洗吧”。 那一卷假发和面具手套就扔在一边,水井石台的边缘是一圈石头铺砌的水沟,我向后面看了一眼,小水沟将水引到院子里不小的一块菜地里。菜地旁边一排铁丝笼子,里面有十几只鸡,鸡笼子紧靠院墙,周外一圈塑料网兜,目光一下就落到了网兜里面鸡笼子下的那块圆形的巨石上。 想不到这西南角的院落里有这么一块菜地,这杨家人还是蛮勤快的,有这么好的生意资源还自己种菜。不过一想他家这生意的冷清,也难怪会有时间种菜喂鸡。我喃喃的问道:“那快圆石头你看过吗?”。 丁晓东扑扑脸上的水,回头看看那边的石头,又看看我。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过去看看”丁晓东道。 第212话不可能 急忙关掉水泵的开关,丁晓东跟我走向那一排鸡笼。不想踩坏那些菜苗,绕过菜地走上甬路的时候丁晓东的电话响了。 隔着塑料网兜,看清了鸡笼下面的石块中间微鼓周围浑圆,看上去就像一块石饼。只是石饼靠边缘的部位很多大小不一的凹槽,那些凹槽形状各异,靠近网兜的几个我看得最清楚,居然是三角形的凹槽。丁晓东在我后面对着电话说道:“他和我在一起儿呢”。 我回头看看晓东,我估计这个电话是李立明打来的,这么早打电话过来会是什么事?转过头继续观察这石饼,丁晓东在我身后沉默了半天,然后就是一句:“你尽快过来吧!别在福州了,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商量”。 说完晓东就俯身和我一起观察石饼,“你觉得这是什么东西?”。 “不是你的提醒,我还不会注意去找碑亭的遗迹,不过我看这么大的一块石饼,倒不像是碑亭的基座”我道。 “本来就不是”丁晓东笑笑说道:“这要是拿来当碑亭的基座,那就太小了点”。想想也对,这么小的基座,碑亭也大不到哪去。 石饼上相对比较干净,菜地里的土壤也和院子里地面土质不同,看来这是杨家人在山上弄回来的土。菜地里的菜苗整整齐齐一点杂草都没有,连同鸡笼一看,杨家人的勤劳一目了然。“你们起得这么早啊”身后传来杨老板的声音。 我和晓东赶忙回头,晓东说道:“是啊,我们习惯了早起,自己过来洗漱了”。 杨老板的表情大加赞赏,“是啊,我当......”话到一半我急忙改口,差点说出我当兵的时候来,我已经告诉过他我是大学生。如今这个时代当兵和上大学虽然不冲突,但那毕竟是少数。“我当学生的时候就是这个点起床,工作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哈哈”杨老板被我们说的话逗笑了,接着说道:“我还以为打点水给你烧热了送去呢!看来你们两个不像大多数客人那样,不用凉水洗脸”。 “噢,对了老板”丁晓东道:“小鸡不能这么喂啊!鸡笼打扫得这么干净不行啊,鸡是要吃沙子的”。 “呵呵”杨老板笑道:“你们两个小伙子真不错,我打扫得干净不意味着我不喂沙子啊,每次喂食我都撒一点沙子”。 我和晓东正要说话,这时看到杨老板的目光定在井台上的假发和橡胶手套上。我和晓东对视一眼,会心的微笑一闪而过。我走过去开始洗漱,丁晓东重新又洗了起来,他这是故意拖延时间,假发和手套面具,那是故意给他看的,我俩就在等他开口。 杨老板一点点摊开假发拿起来,假发被晓东刚才的一顿洗溅到了水,杨老板的手上已经粘到了血。“这是你们的东西吗?”杨老板冷冷的问道。 “不是”晓东边扑着水边说道:“下楼的时候捡到的,还被这手套吓了一跳呢”。边刷牙我边偷瞄了他一眼,杨老板的脸色极其难看。 杨老板拿着面具看了一眼,将手套拿在手中转身欲走。丁晓东满嘴都是牙膏沫,边喷着沫沫边问:“老板,这个涌泉镇有没有一个姓周的大户老板”。 杨老板立刻停住身形,缓缓转过身来,用阴沉的脸孔对着我们,“你们是他的人?”杨老板道。 “我们谁的人都不是,我们只是游客,不过老板,我们来得这段时间也看出来了,你们一家都是好人,所以我们只能说一句,提防那些心里有鬼的人”丁晓东说道。 杨老板脸上闪过一丝忧伤,缓缓的说道:“不可能,周正言不是这种人”。话语之间我们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草率了,涌泉镇的大户之间肯定彼此熟悉,我们刚才的简短对话,无疑是告诉杨老板,一直以来叫人在他家装神弄鬼的是那个周正言。 “但是游客总能见到鬼,而且昨天夜里,那个鬼还开口说话了”我道。 杨老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似乎想要发火的样子,转过身去说道:“对不起两位,我没告诉你们我家最近一直深更半夜闹鬼,一是我自己也注意了很久,这半年来很多游客都在深夜把我们吵醒,说在阁楼里看到了鬼。这些我都不信,不信这个世界有鬼。二是我觉得我的这个家快保不住了”。语气和表情都带着忧伤,昨晚那个家伙说的不错,这么大一片家业,靠自己家的土地那点收入很难维持。 我们的如实相告引起杨老板的伤心,但是不说我们也打心里过意不去。原因只是因为我们都觉得这一家人都是好人,勤劳和对老人的孝敬都被我们看在眼里。可他说不可能是周正言叫人做的,‘莫非还有另外一伙人假借周正言的名义从中捣鬼’,我和晓东都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如果你们不想住,那就走吧”杨老板看着我们说道。 听到杨老板的逐客令,我心中立刻着急起来。急忙说道:“不行”。话一出口,随即感到语气不妥,马上改变口气说道:“我们只是游客,出来是度假的,况且昨夜我们看到了那个家伙,以后他也不会来了”。 “老板,说实话这事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游客,撞到他也是无意中的,我们已经通知了同事,这两天就到”丁晓东道。 “那随便吧”杨老板冷冷道。转身朝甬路走去,“我老婆给你们准备了早餐” 看着远去的背影,丁晓东说道:“如果这是你家,你遇到这样的事会怎么办”。 “草” “就是嘛”丁晓东接着说道:“换成谁都会直接找到这些人,就地办他。可你看他......” “算了,人家自己都不愿解决,关咱们鸟事。该说的都说了,跟咱么没关系,吃饭去”我道。 走向杨老板家住的小楼前,我和晓东研究了半天那些房脊上的仙鹤,几分钟的时间走上楼去看看里面的格局,越发觉得这大宅里的阁楼古怪。早餐完毕,我和晓东告诉杨老板我们要到镇上去走走,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上涌泉除了杨家这套大宅,还有很多小宅院。这些小宅院彼此错落,夹出一条条曲折的小巷。高大的院墙中,那些小巷也成了不错的景致。数码相机不断的‘咔嚓’,晓东还趴在墙上摆了很多特写。 “你再说一遍你和明哥在福州翻译的那些东西”丁晓东道。在走向下涌泉的时候,晓东忽然问起了这事。 不知他这时候问起这个是怎么回事,我又把那些纸上的东西说了一遍。丁晓东听完,就变得沉默,走过最右边的一条石路,我看晓东还是默不作声,突然问道:“怎么了?明哥打电话来说什么?” “他也没说清楚”丁晓东浓眉紧锁,接着道:“好像就是那些远山的东西,明哥找了好几个人给翻译,可能就是那些东西出事了” 我心中一惊,说道:“他们盯上明哥了吗?” 晓东摇摇头道:“不知道,明哥正在赶来,等他到了再说吧” “远山要是追杀咱们的话,我也叫小来到这来,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扛,现在不是落单的时候”我道。 丁晓东咬着牙,好像对我说的话也在考虑,半晌过后说道:“好吧,也把阿约叫来,也好让他们看看那套大宅”。 我只给张春来打了一个电话,至于阿约,只能让张春来叫他。离开广西之前我和阿约说得很清楚,和我们在一起,就要和以往不同,你在我们这几个人中可以是主将,但你不能过格,不让你做什么,你就必须不做。张春来是老大,我们只能听老大的,没有等级不行。听到电话里张春来的声音我很高兴,至少他现在说话正常了很多,有的语句说的虽然慢一点,看来我让他每天找刊物朗读的效果还是很明显。 电话里的张春来最后说了一句:“我马上过来,有事和你商量”。 丁晓东仍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对李立明很担心,我也把樊老的预计和他说了,可他仍然不放心。走在下涌泉的街道上,偶尔也有院墙夹出的小巷,很多宅院前的门楼看上去十分新颖,无论是颜色还是风格,都别具一格。 丁晓东说了很久,我才答应再去打一针,热伤风是很容易复发的。“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走,江家大院咱们还没研究明白,不走”丁晓东说完,半躺在我面前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我看咱们告诉杨老板是个错误,有人装神弄鬼对我们也有利,至少他能吓跑别的游客,给我们创造足够的空间”我道。 “如果连他也不来了,空间岂不是更大”丁晓东闭着眼睛说道。我呵呵苦笑一声,这倒也是。 中午时分,两人走进一条很深的小巷。因为这条小巷里往来的的人比较多,我俩决定进去看看,说不定能吃到地道的本地菜,杨老板的媳妇做的也不错,但个人家的饮食习惯不能代表当地特色。 交谈中我和晓东很容易融入市井,吃饭时和其他人的闲谈也很轻松,只不过很多人谈到杨家的那套大宅,眼神都是闪闪烁烁的。我和晓东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问题。 第213话失算 回到杨家大宅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继续在院子转悠,我们才在改为菜园的那个院落里,一道拱门里看到一座圆形楼阁。那道拱门开在院墙靠后的夹角里,起初我们以为是通到老板住的那个小楼的,谁知走进去才看到这是一个非常小的院子,几乎没有空地。院墙呈六边形,中间的二层圆塔式小楼显得很破败。 站在楼前我和晓东感到奇怪,为何这么一处幽静的院子为何不修葺一下。两层陶瓦像是连环的伞,将小楼严严实实盖住,外延没有瓦当,丁晓东用脚在瓦沿下的地上趟土,几块河卵石漏了出来,“这是散水,下面应该还有很多卵石”丁晓东道。 看着尖尖的楼顶,我道:“如果这是祭殿,那么月楼咱们早就找到了”。 会心的微笑过后,我们两人立刻僵住。心里已经开始叫苦,如果几百年来杨家大院里的人不是仵作世家,却又被封官传承下来,那就一定是‘守陵人’了。这种猜测也有破绽,守灵的话朝代更迭就会停止,那还不算,停止之后还会风卷残云的破坏掉,任何朝代都不会自己出人出钱给前朝守灵。 心惊的不止这些,按照礼制,祭殿下方十丈至十七丈之间,一定就是冥殿。那个深度大概就是离此不到五十米的水井水深,这江家大院如果是陵墓,也是在水里泡着的。想到这我立刻说道:“早晨我看到那井上好像有字”。 趴在井边仔细的辨认,依稀的字迹很难辨认,浅浅的笔画似乎曾被故意磨过。“我早就看到了,认不出来了”丁晓东慢慢的走过来时说道。 “哦,你们回来了”身后传来杨老爷子的声音。 我立刻直起身微笑着对着杨老爷子,看见我刚才趴在井沿上,杨老爷子说道:“这两个字叫恩济,在我父亲买下宅子之前就磨成这样了”。 “恩济”我和晓东喃喃的道。“那为什么磨掉了呢?看这样子似乎是有意磨掉的”丁晓东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杨老爷子说道:“这是姜家第六代主事的功劳,就在前堂的画像后面有记载。明景泰年间,涌泉镇周围几十里出现百年不遇的大旱,许多灾民背井离乡,这个第六代主事就在自家宅院里开凿此井,还做了很多运水的木桶,将水运给附近乡里的灾民。这井的名字就是涌泉镇的灾民给起的,恩济的意思就是表彰姜家主事的功劳”。 “我还以为这井是现代的呢!石头缝里都是混凝土,呵呵”我道。一遍说笑一边心里盘算,守陵人这个判断貌似也不对,如果地下有陵墓谁守灵都不会去开水井,即使为了赈灾,那也是大逆不道违背了自身的职责。 “闭嘴你个笨蛋”丁晓东大声的喝骂道:“亏你还是学建筑的高材生,火山灰你不知道啊,让人家笑话”。 杨老爷子呵呵的笑着,我有点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心想我倒是把这茬给忘了,人类早在一千多年前就会使用火山灰为主料来制作混凝土,在我进过的古墓里也看到过,很多墓墙中间的填充物,本身就不可能那种简单的三合土。虽然我们也提出过很多这些是什么的假设,很多假设一提出来,就被n个不同的观点否决掉。也只有明哥的火山灰能站住脚,因为很多明清皇家陵墓修建的材料并不稀奇,土石木料都不是很难找到,数以吨计的耗银很可能是那些稀少的材料所致。 只有杨老爷子和我们最亲切,要求一提出,杨老爷子就立刻答应,让我们上去看看正堂画像后面的记载。 明清时期的文字并不难懂,很多文字笔画和现代几乎一样,只有七个画像后面有字。当中还有一个人在万历年间受过皇帝奖赏,好像是因为修建了什么东西,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就是这姜家在明清两代都出了不少断狱的高手,有一个清朝打扮的主事就是刑部校检,曾跟随康熙南巡,因一路上屡破奇案而官至二品。 在梯子上不断的上上下下,我和晓东用语言掐架,惹得杨老爷子笑个不停。同时也得知了江家大院还有一个名字,貌似这个名字是被用在官场和市面上的称呼,姜家场。 “姜家的人挺牛逼的啊”走回我们的阁楼时,丁晓东喃喃道。 “是仵作世家也就免了,还有那么多人掌握建筑技术,也难怪能修建这么大的宅院”我道:“包括那个水井”。 “下到地下,一切就都知道了”丁晓东道。 我面带难色的说道:“我也想下去看看,夜间动手是咱们的强项,这大宅也只有你我两个外人。可是水活儿咱不行啊,咱们两个不能再那么冒失了,告诉了杨老板还被赶了一次”。 “就在这呆着,等他们来”丁晓东道。 晚饭不知为何,杨老板没过来叫我们。我和晓东走向杨老板住的小楼,迎面看到他,脸色显得很不高兴,我和晓东十分恼火,到你家住是给你送钱来了,不是要账的。 也只有杨老爷子十分热情,看到老板的婆娘也是一副苦瓜脸,这饭吃得很没心情。草草划拉几口饭菜,根本没吃饱,我和晓东走回自己小楼。 “什么东西,帮你找到装神弄鬼的人,你还这么对我们”晓东气道。 “算了,咱们又不是活在他眼皮子底下,就当没看着就完了,逆来顺受还不会吗?”我道。 无意中窜到二楼的其他几个房间,才知道在其他的房间里,能看到院子中所有楼阁的顶部,觉得这远近错落的楼顶挺好看的。至于找不到碑亭,我和晓东的结论是有可能很多年前就被拆掉,再者就是根本就没有碑亭。 如果没有碑亭,那这么齐全的陵墓地表建筑群就不完整。“今晚下井底看看吗?”我问道。 “不下”丁晓东道:“明天白天咱们还到下涌泉去玩,等明哥他们来了再说,我总觉得涌泉镇的人好像有点怪”。 月色依然美丽,我和晓东真想搬到另一间屋子里去,因为那间的窗口能看到远处夜色下的整个涌泉镇,我们的窗口却对着山脚,怎么来的时候就不多看看其他的房间。想想昨天自己一副病容,也不怨别人,就怪自己当时昏沉沉的,光注意那个水缸了。 夜晚我和晓东被一阵紧密的脚步声惊醒,当我做起来的时候晓东已经穿好了裤子和鞋。听那脚步声似乎是好几个人,这杨家大宅里只有老板一家三口,这些人是哪来的,听那节奏似乎这几个人直奔我们的房间而来。 丁晓东打开灯,刚拉开房门,‘啪’一根木板从半开的门缝中打在晓东头上。我一个箭步冲向门口,没看清门外是什么人就一脚踹出去。黑暗中一双大手保住了我的腿,我两手扶住门框和门想要抽回来,鼻子就遭到一记重拳,仰身栽倒的时候眼泪和鼻血一起流出来。 躺地地上抬头,睁开眼睛的时候屋里已经进来了四个人,身后的门外还有人影,刚看清他们的脸,就有人关掉了灯。我听到两个人跳向晓东,然后‘噼噼啪啪’一阵脚踢的声响。“你们是谁?”我大喝一声之后,又是一脚踢在我脸上,刚躬身抱住脑袋,就是一阵脚踢和木棍。 我睁不开眼睛呼吸也很困难,只知道自己浑身都在挨打,丁晓东那边还是那么急促的脚踢声。一根木棍盯著我的耳根,听见一个人用狠毒的声音说道:“不管你们两个是哪来的瘪三,天亮之后快滚,妈的不滚就死”。 木棍又是一下重击打在我大腿上,我咬住牙没哼出声来。细碎的脚步声过后,艰难的放直身体,一点点爬向晓东。没爬几下就感觉上不来气,昏沉沉的晕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醒来,我继续爬向丁晓东。借着月色,我看到丁晓东躺在地板上,眼睛还在眨着,他是醒着的就没事。“呵呵呵,你还没死”丁晓东闷哼道,嘴角和脸上的血迹已经干了,月光下的晓东显得十分狰狞恐怖。 “托你的福,还死不了”我趴在地板上道。 挣扎着站起来,晓东和我一样,都是一瘸一拐的走到楼下。拿小盆在水缸里取水,脱掉上身的衬衣洗了洗脸上的血。丁晓东和我都没说话,我了解晓东,这口气他是不会罢休的。 “天亮以后咱们就走”丁晓东躺在床上道。 整理了一下衣物,全是血迹的就装起来准备扔掉。我问道:“去哪?”。言外之意是你该不会是想跑了吧?那我可没料到,我想说你走我也不会走。 “离涌泉镇不远就是国道,找车走不难,你去绍兴接明哥,你们在那等我,我回去拿东西,最多三天回来”丁晓东道。 马上明白了晓东的用意,一顿棒子炖肉他这是起了杀心了,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去拿茔火飞灰,想让那几个人灰飞烟灭人间消失。想想张春来找我有事,这时候可能也在路上了。“那就这么定了,天亮就去跟杨老板告个别”我道,说完我们两个都露出了阴沉的笑。 第214话李立明的麻烦 我一人在绍兴呆了一整天,脸肿的和馒头一样。晚上接到明哥的电话,不知为何明哥连电话号和手机都换了,他用陌生电话打给我的时候,接他还出了一点波折。 原来我离开福州之后去了广西的时间里,李立明在福州就不安分起来。他先后找了好几个懂日文得人翻译了那些纸上的内容,大多都是日军内部的一些事情,和那三张一样,说得都是奇怪的事。不过里面有两张不太起眼的复印纸片,倒是引起我的注意。一张上这样写着: 大佐阁下,再纠缠下去,我就杀了你。 这张纸条到让我惊奇,那个年代是谁敢给日本陆军部的大佐写这样的纸条,这个人是什么人?李立明却在猜测这个田中大佐的职务到底是什么。 另外一张是一份普通的信件,是写给一个名叫美枝子的女人的,字里行间说得都是如何如何挂念,但是言语却不是对自己的爱人那样,更像是儿子对母亲的口吻在说话。 李立明在我快要读完的时候手指那纸条上面的最后一句:请您转告佐藤将军,如能回转国内任职,请尽快回国,不要在支那战区任职太久。李立明手指着最后的一句话后面的署名,说道:“远山要找的不就是这个人吗?加藤” “那就是说,这些发生在日军内部的奇怪事件,都和这个加藤有关是吗?”我问道。李立明没吭声,我把一张张翻译过来的文件一一摊开,按照文件上昭和的年代时间从新排列。 “那你怎么连电话都换了,是不是有什么麻烦?”我问道。 李立明想了很久,对我道:“小宏,你也是当事人之一,我想咱们在江西地下出来的人都卷了进来”。 我满脸疑问的看着李立明,他闪烁不定的眼神让我觉得似乎他也觉得很棘手。他接着道:“我一共找了四个人来翻译这些东西,其中有一个在上个星期被人杀了。你想想,福州是福建省省会,在那样的城市里发生杀人案,警察很快就会找到有关联的人的,想想远山当时的用意,我不相信这是巧合”。 “也就是说那个人走漏了消息,远山就叫人干掉他,警察就会顺着这个线索找到我们是吗”我道。 李立明拍着桌子上的文件说道:“是让警察找到它,樊老特意提醒我找人之前要看好人,结果还是出了纰漏” “是那个人说出去了吗?”我道。 李立明摇头,神情中他也很迷茫,半晌说道:“谁知道呢!如今信息技术这么发达,一定是怪他自己”。 “你有正当职业做身份掩护,警察找到你也不会怀疑什么”我道。 李立明又是摇头,小声说道:“电话是被樊老给扔掉了,樊老说了,如果警察没有掌握太多情况,那也不用担心,如果确定了是因为我找他翻译这些东西惹来的杀身之祸,那么找到我的时候......”说完李立明唉声叹气。 正在琢磨怎么安慰他几句,李立明接着道:“想不到无意当中惹上这样的麻烦,我怕没有几天好日子了,我不是怕死,是怕连累了苏老”。 “别灰心,警察不是还没找上门来呢嘛,现在你有什么打算?”我道。 李立明还是摇头,说道:“按照樊老的说法,先躲一躲风头再说,看看事态会怎么发展”。 晚上我们出去随便吃了点东西,李立明叫服务员给我煮了几个鸡蛋。“你们两个挨揍也不怪别人,全怪你们自己”走回宾馆的路上,李立明道。 扒了皮的鸡蛋贴在脸上,诧异的看着他,我将那套大宅和在杨家的情况详细说给了李立明。“都怪你们把那些平常人看得简单了,你们也不想想,自己家的院子里有人装神弄鬼,一家之主却那么冷漠的对待,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李立明道。 我道:“那我看晓东好像要玩真的,那样岂不是又要有麻烦”。 李立明长叹一口气,眼望着天说道:“如果是你打他一顿,他不会怎么样,换了别人,哎......”。 看他如此叹气,我已经猜到了几分,走出很远李立明接着说道:“晓东他的脾气你还不了解,那是个一点亏也吃不了人,谁打了他,就等于是和死神有约了”。 “这倒也没什么”我说道“反正我也有这个打算,只要能做干干净净就行”。 本打算在绍兴等张春来到,可惜李立明没这个耐性。我们只呆了一晚,就重新回到涌泉镇。“走,直接去那个杨家,我看看那套大宅”李立明一下车就急不可耐的说道。 当杨老板看到我的时候,他好像惊呆了一般。想不到我怎么回来了,他也知道我回来肯定是为了寻仇的。想想昨天的清晨我和晓东跟他说离开的时候,他看到我们两个脸肿的老高,脸上没有一点惊讶和同情,而这时候却和木头人一样站在门口。“你怎么......你怎么.....” “怎么也不怎么”李立明说道:“我们难得有时间度假,都对你家的宅院敢兴趣,钱一分也不差你的” 走进正堂时,李立明照我说的仔细的看着那些画像。我回头看到杨老板一张阴沉的脸,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说道:“杨老板,这没什么事你就忙你的吧,我们还住哪个阁楼,房间要换一个朝向小镇的”。 走出前堂的杨老板,恢复了镇定,看着他的背影,李立明说道:“怎么样,现在还看不出来吗?他这个老板不怕生意冷清相反却怕人来,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带着李立明拐过院墙,当看过那圆形的阁楼和水井之后,李立明道:“今晚咱们下去看看” 我吃惊的看着李立明,我想他的言外之意是如果地下有水葬墓室,入口一定在井底。可如果是那样的话,开凿这个井口的时候,地下原本是否有水就是问题的关键。“你没发现这些阁楼都有一个共同点吗?”李立明道。 我一脸茫然的摇头,李立明指着屋脊上有仙鹤的阁楼,“每根柱子之间的举架和步架都相对独立”。 李立明一说完,就不再言语。照着他说的,我在脑海里试想这样的设计目的是什么。“如果你来指挥将每个阁楼翻新,你会采用什么方法?” 我一拍大腿,突然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如果我来指挥,只要拆掉这些木柱之中的一部,在相对应的木柱步架挂上滑轮,就可以用绳索将新的木柱和举架换上。“姜家的人如此聪明,就想不到在水中架设绞架吗?关键是要看看水位线和水底有没有洞口”李立明道。 李立明一说我立刻明白过来,水井中的水位如果几百年都不变,那下面就有一条地下水脉的主线,在水脉主线上不可能修建墓室,尽管降价的人掌握高超的建筑艺术,在水脉里修建墓室那是绝不可能,因为岩层和土质受水流的影响,绝对不能开凿,一碰就会坍塌。 李立明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诧异的说道:“你脑袋是不是进水了?”。 手指那边的水井,李立明一字一句解释给我听。水井里的水平面,距离地面的高度目测只有十米点,如果是水脉主线,修建水葬墓很容易,只要将几十米范围内所有的土层扒开就行,修好了墓室再回填上就可以了。“你脑袋才进水里呢”我争辩道:“如果是主线,上面的岩层一旦打开水流就会喷涌,还修个屁墓室,倒不如修个浴室”。 “来的时候你没看到水塘里有泉眼吗?”李立明头也不回的说道:“水压没有了,还喷个屁”。 被李立明嘢得面红耳赤,挑了一间能够俯瞰整个涌泉镇的房间,我躺在床上一声不吭。想到晚上我们要下水,我和李立明又商量一下细节问题,已经商讨就立刻决定,出去买尼龙绳,天黑以后测一下水深。 走在涌泉镇里,我有点担心被打我的那些人看到,李立明给我一顿嘲笑;“我看你是被打怕了”。 买过了尼龙绳,李立明还特意挑了两个气枕,看他把气孔对着下巴,心里已经猜到他要干什么用了。“哎,我还是没动力,即使那下面真有水斗,我也不想进”李立明坐在石桥上栏杆上说道。 “我也不想下”我道:“如果现在就知道那下面是个墓葬,我立刻回河南找张春来,我们还有事情要解决。只不过都做到这一步了,不查清楚孝陵卫几百年来的秘密,我不甘心,这一点晓东也和我一样”。 “你们找孝陵卫干什么?认识你们之前我就听晓东说起过,不管他们是不是官倒,已经消失了那么久,找到也没有意义了”李立明无精打采的道。 “存在了几百年,就有他存在的意义”我故意用了一个神秘妖异的眼神,对他说道:“一旦找到孝陵卫里那些为高权重的人的出处,那么一切也都有了解释”。 第215话水下 回到杨家宅,李立明躺在床上一身不吭,在我迷迷糊糊正欲睡着的时候,他却坐起来道:“古代官倒虽然能给统治阶级带来巨大的财富,但是和现代没什么两样,管理一大批人,财力物力的消耗也是同样巨大”。 “哈哈”我笑着坐起来,说道:“的确是这样,有很多时候还是入不敷出呢!只要存在官僚阶级就存在腐败,这是定律。他们官倒中的制度和纪律森严,但官僚同样也贪,而且最要命的是他们思维和常人不一样,侵吞公款的名目也是花样繁多。他们供给统治者的金银宝贝常常没有花掉的钱多,就是这样也存在了几百年,你才这是为了什么”。 “那根本不可能”李立明面向地板眼神涣散,良久说道:“一代代的皇帝都这么坚定不移的相信长生不老,人怎么可能不死,那是不可能的”。 “你饿吗?”时间快到晚上了,我实在不想去吃杨老板家准备的饭,还是要问下李立明。另一方面我也不想和李立明说的太多,用不上两个小时天就会黑,只要杨老板一家休息了,我们立刻下去。 明哥知道我不想去吃饭,我看他也在犹豫。“走,我去看看”李立明斩钉截铁的道。 走向杨老板家的小楼,李立明提出几种猜测。都被我一一否决了,“修建武当山道观绝对不会和张三丰有关系,朱棣要找的是另外一个人”我道。 眼眶仍然有点肿,可就是这样我也不太经意的看过几次杨老板,可他几次都突然避开我的目光。这些都被李立明收进眼里,只有老爷子还是那么高兴热情,看到我满脸的伤,还关心地问我是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打架了”李立明边吃边道:“平时都是一起工作一起玩的同事,就为那么点小事打起来,没事儿的,过一两天晓东回来就好了”。 明哥说完,我特意看了杨老板一眼,他的神情明显不自然。这让我确定了明哥的猜测,杨老板不仅知道有人在自家装神弄鬼,更有可能打我们的人是他找的。明哥分析有可能杨老板是想卖掉自家宅院,出于杨老爷子的原因才这么做的,他想让老爷子同意卖掉这套宅院。 李立明走的时候还特意要了一些茴香豆,他和孔乙己一样都很喜欢这个。出门之前看到李立明在杨老板身边不知说了什么,杨老板那苍白的脸色足见他的恐惧,那惊慌失神的样子让李立明也为之愕然,但愕然转瞬即逝。回到我们的房间,李立明告诉我,杨老板果然有问题,不像要卖掉宅子那么简单。 “你对他说了什么?”我问道。 李立明得意的说道:“我对他说,就是那些人再来也不会打打杀杀的,就我们几个人打也打不过他们,总不会搞出人命的”。 “哪我们今晚下水能行吗?如果打我和晓东的人是他找来的,那么今晚肯定还会再来”我道。 李立明不再言语,眼神中无比的镇定。“不用管他们,来了直接开打就是了。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不想惹事,尤其是眼下这个时候,不能出一点事情,今晚咱们睡举架上,看看他们来不来”李立明道。这么安排倒是不错,可我还是想到李立明肯定是怕挨揍,早就想好了晚上睡举架,还说什么来了就开打,真能给自己装门面。 天色越来越晚,我和李立明坐在窗前看着灯火阑珊的涌泉镇,我们两个的心情却截然不同。我在李立明的脸上第一次看到恬静的神情,坚毅的脸庞此刻轻松怡然,也许他在享受也许不会太多的轻松日子。而我却特别的焦急,不是因为眼前的事情,而是我长久以来的目标照眼下的形势来看,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完成。 月上枝头,星光灿烂,万家灯火,一派安静祥和的景象,只有一抹微风吹过我们的额头,给我们带来些许凉爽。“走”李立明转身走下楼去。 沿着院子里的甬路,直接来到杨老板一家住的院子边,隔着拱门我们站在墙边没过去。杨老板一家的小楼还亮着灯,按照李立明的计划,我们要等杨老板一家都休息了,先到他家后面去扛那根碗口粗的木杆。 李立明背靠墙站着,从衣兜里掏出了食品袋,将充电式手电筒牢牢包起来。我将缠好的尼龙绳抽出一头拿在手里,准备第一时间去测量井下的水深,因为照李立明计划,我们的时间最好不要超过十分钟,毕竟这是别人家。充满的气枕抱在上衣前的肚子部位,我俩就像两个孕妇一般,我看了不禁想笑。 整个步骤全都商量好了,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经过杨老板家小楼的后墙,在旁边的仓库前找到那捆棕绳,李立明扛起木杆。连脚步声都放轻,几乎没做任何停留,直奔隔道院墙的水井。 李立明放下木杆的时间里,我早已将棕绳放下,随手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绑在了袖口的尼龙绳上。 尼龙绳顺着手指滑下,我不时的收手,以便在石头落到井底的时侯,保持尼龙绳垂直。石头感刚刚落到井底,李立明用随身的小刀一下划断我手中的尼龙绳。这也是事先商量好的,小刀划断的地方就是地面的位置,李立明和我一起收起绳的时候,我将有水的地方交给他。 李立明两手不停的捣鼓尼龙绳,他是在用自己的臂展来计算尼龙绳长度,等量出了水深之后再反过来计算水面道地面的高度。人的臂展接近于身高,双手平伸时的指尖距离和身高几乎相同,但是刘备和猩猩除外。 只用了半分多钟就理好了绳子,李立明的算术的确不错,我只查出了他几次倒绳,他却小声说出了数据:“地面到水面十二米,水深九米”。 “关键看下水面是吧”我轻声道。 李立明将木杆横在井上,把棕绳一头绑上木杆。这段时间里我将尼龙绳绑在两只气枕上,绑法是李立明告诉我,但绝对不是他教我的,打背包的捆绳方法对当兵的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复原回到东北老家,同村的伙伴看到我的背包都很羡慕,我说我只用半分钟就能打好,他们都不信。此时的李立明对我轻轻点下头,表示对我绑的气枕认可,速度够快。 棕绳绑在木杆靠在井口的一边,这样方便上下,同时也是为了使木杆的承重点尽量靠在一边。尼龙绳将气枕绑在两腋下,使一头的气孔正对着下巴。李立明第一个滑下去,当听到井里轻微的水花声之后,我也顺胜而下。 冰冷刺骨的感觉从脚下开始,迅速袭遍全身,每个毛孔都能感到在收紧。李立明打开了手电光,向上照了一圈,井壁的形状就看清楚了。和白天在上面看井里不一样,本以为这是个普通直上直下的烟囱井,在水中一看才知道,井体略呈锥形,大块的长方石垒砌的也不圆滑,密密麻麻很多夹角,一块块深绿色的苔藓遍布四周。 看过井壁之后,李立明将手电照到水平面。哆哆嗦嗦的说道:“明白了没?”。 我点下头,二人同时咬住气孔,一个猛子潜入水中。井壁四周有苔藓,说明石块垒砌的不严,相接的部位有漏土,年深日久就长出苔藓。但这也暴漏出一个问题,长方石垒成多边形形,一层层罗列起来的锥形井体最容易塌陷,因为土层的压力会把不牢固的井壁挤塌,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就看水面以下有什么花样了。水平面的地方也有几块苔藓,那些深绿的苔藓沿着水面长成一圈,最重要的是石块的颜色和苔藓的形状,足以说明几百年来,水位从没变过。由此就能确定这恩济井的水源,来自地下水脉主线。 手电在水中,也能让我们清楚看见四周,这井水的清澈可比四川地下的那个水池。向下潜入不到两米,就看到井壁变成整齐的小块石砖,看着像是瓦窑内部,四周也变得圆滑,一定是为承重而这样设计。 李立明下潜的很快,眨眼就落下我几米深。手电光螺旋向下,一点点在加快,我也急忙赶上。时间不能拖得太久,身体进到冷水,时间久了很容易腿抽筋。 下方的李立明慢下来,快接近他的时候看到了井底。和我们预想的一样,既然是水脉主线,无须加以控制水位的设计,只要做到对井壁的加固就可以了。 李立明停在离井底两米高的位置,不再向下。井底平整光滑,不知是圆是方的巨石板坐在井底,平稳的托起整个水井,这样的设计简单实用,而且有效起到承重的作用。井底放置石托,这在考古上非常罕见,但绝不是没有,元代就有石托井底的旱井,那种井说是井不确切,说是蓄水池倒很恰当。 第216话天然水洞 李立明悬浮在水中,手电光照在井底,巨大的石盘上很多白色细沙。在我们前后各有两个不大的水洞,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在井壁底端。脸上和手的皮肉都泡在水里,已经感到水是在流动的,可不知为何水流经过脸庞和手,有种微微刺痛的感觉。李立明担心有危险,所以剩下这两米的高度我们不下去近看。 白色的细沙被水冲刷,在石盘上形成一条条细线,形如一条条蠕动的蚯蚓。水流不快,我们完全不担心会被冲走,李立明再仔细的照了一圈,向我看过来。 我点下头,李立明手指向上,我们急忙浮上去。气枕里的气还剩不多了,爬上棕绳的时候看到一段老式的塑料管,是那种80年代常见的水暖管材,下来的时候没看到,那就是抽水泵的水管。 李立明一爬上井沿,我就开始收绳,李立明脚落地就解开了绑在木杆上的棕绳结。边收绳便在地上盘好,眼睛余光已经看到李立明扛着木杆走向隔墙的院子。整个过程我们一言不发,抓紧每一秒收拾好战场回去再做打算。 木杆和棕绳放回去,二人猫跳一般急忙奔小自己的小楼。都是一样的动作,抱着两个肩膀哆哆嗦嗦。进到房间里就开始脱衣服,因为一路跑回来根本不见缓和,潮湿的衣服和那井水一样冰冷刺骨。“看......看明白.....没?”李立明问道。 我抖得已经回答不了他了,湿衣服全都脱掉,一把扯起床单裹在身上,对李立明结结巴巴的说道:“顺序,顺序有问题”。 李立明卷起床褥道:“上去再说” 等爬到举架上安顿下来,李立明陷入了沉思。距离井底两米高,手电光已经看到井壁上两个水洞外面,都看不到水洞外的情形,这符合天然水洞的特征。可问题是石盘托必须在施工之前放在水底,那么井壁是如何在九米深的水下垒砌的? “一定是那个姜家第六代主事用了常人想不到的方法,挡住那些水,不然绝不可能”李立明道。 “挡住那些水?”我诧异道:“那更不可能,水脉一旦打开,九米深的水立刻涌上来,那场面想想都觉得恐怖,怎么可能会挡得住”。 李立明被我说的语塞,过了好半天也想不出头绪,在举架上躺下的时候说道:“不可能的可能,就是可能”。 举架两尺宽,旁边就是站哇下的隔板,人掉不下去。在这上面凑合一宿,因为明哥实在不想和那些人起冲突。“明天咱们到镇上去打听打听,最好能找到当地的县志,不知道你和晓东干什么了?怎么对这个涌泉镇的历史一点不了解”李立明的语气略带责备。 夜晚那些打我们的人并没来,清晨我和李立明都觉得腰很疼。也难怪睡在举架上不能翻身,整夜都要笔直躺在上面。天亮了李立明也不想出去,我也只能和他一样睡个回笼觉。 我对李立明提出其实不用出去找什么县志,其实县志那个东西在全国来讲,只有在明清时期就是古城的城镇,才有县志。就是这么看,也很少有能保存下来的,大多都是新中国建立以后,地方**编写的,只对一些重大事件有记载,民间一些传闻不可能有。 李立明也觉得有道理,其实杨老爷子不就知道很多吗!几乎一个上午我们都和杨老爷子闲谈,从他口中得知涌泉镇最早的几家大户都在上涌泉,以上涌泉为中心,不出二里就有村寨,都是盛产稻米的水乡村落,大大小小三十几个村子,交通也是以小船为主。这也是镇上的老人传下来的说法,照老爷子说的来看,周围的几个大村也是那些小村庄合并成的,要说起地名来,还是一件麻烦事。 从杨家出来,李立明带着我在上涌泉绕圈子,他在观察整个上涌泉地区的地形。昨夜从水井出来,李立明就指出了井底两个水洞的水流走向,二水流去的方向却不是镇中的涌泉水塘。这一点让我们很难理解,如果水塘里的泉眼不是来自水井下的那道水脉主线,那挖掘这个水井也就真的人为挖个喷泉出来。 时近中午,李立明无心在杨家吃饭,我带他去了和晓东去过的小店。饭菜可口,李立明吃得很慢,这绍兴当地的美食令他很陶醉。在小店里李立明也和别人攀谈,他对小店里不时有人端着饭菜进进出出注意很久,问了一下小店里的服务员,得知那都是给周家旅社送的订餐,那个周家旅社貌似就在不远。 看那些端走的饭菜组可以够几十人吃的,“周家旅社的生意还不错嘛”李立明道。 “周家是我们当地的大户”服务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从他对其他几个人指手画脚的样子来看,这小店是他自家的买卖。“镇上的几家酒馆都和周家有生意往来,周家旅社也给我们开酒馆的人家带来不少生意”小伙子接着说道。 李立明没再打听下去,仍然慢慢的吃着桌上的菜。他是在等所有喝酒的客人离开之后,再问些东西。我猜周家旅社的主人应该就是那个周正言,照小伙子说的,周家的生意好的不得了,那他想买下杨家的大宅不用出那么卑劣的手段,只要坐等杨家自己维持不下去就可以了。 回到上涌泉已是下午两点,我和李立明足足在小酒馆里做了三个多小时。从那小伙子口中得知周家兄弟几人,都有自己的宅院,不过规模加在一起也不如杨家大宅,倒是周家的几个兄弟做生意都有一套,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从生意的角度来看杨家老板又差了太多。 “你们挨揍一点都不冤”李立明在我无意中冒出这么一句。 没等我问为什么这么说,迎面碰到老板娘,她面无表情语气生冷的说:“你们的同事来了”。 二人几步走到正厅,张春来坐在木椅上,仰着脸像个傻子一样看着举架上的画像。见到李立明和我,便显得很亲热,“你伤好的挺快”李立明道。 小来说话好了很多,一点也听不出结巴,“还要多谢明哥,那天没有明哥,我现在就不在这了”小来道。 “你这是要出国啊?背这么多东西干嘛?怎么不打个电话我去接你呀?我问道。前堂正厅不是说话的地方,三人直接奔后面走去,我接过小来的大兜,沉甸甸的装了好多东西。回手从衣兜里掏出电话,差点没哭出来,昨晚下井我明明记得什么也没有,一把掏出手机才想起来,昨晚行动之前我只是把它关机了,然后又揣进兜里,又揣着它潜到水底。 “我出家” 一进屋里,小来就递给我一个纸袋,纸袋入手我就摸出里面是什么了,面带惊色的说:“你带它来干什么?” ‘啪’小来一巴掌在我头上来个爆豆,“你还说,你藏哪了,我弟弟差点没拿它搞出人命,他以为是我收藏的仿真玩具呢,要不是我发现的及时,邻居家的小柱子就被爆头了”。 想不到我藏在小来家屋檐下的鸟窝里的进口国产货差点酿成大祸,张春来小姨家的弟弟正好放寒假,就掏了鸟窝,那个鸟窝是我用草编的超漂亮的小箩筐造型,这还是当兵的时候跟战友学的。 张春来的话使我带着窃笑,思绪游离了很远,他邻居家的小柱子我见过,是个十几岁的小男孩,长的黑乎乎胖嘟嘟的,想到他被爆头,我的眼睛都笑没了。思绪马上回转过来,小来说找我有事商量,又拿着进口国产货来,怕是什么棘手的事。 关上屋门,我打开纸袋把枪分解,用衣服将每个部件擦一遍,看来小来还是没跟我学会保养武器。“来的正好,也省得晚上睡举架了”我道。目光爱惜的在枪身上游走,照我的理解,枪这个东西有魔力,不管是多么懦弱的人拿到它,血液里的霸气都会瞬间抬头。 我将几天前的事情说给小来,这时候它才知道我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虽然已经消肿,但是伤口创面还在。“我以为你怎么弄的呢!原来是挨揍了啊”小来道。 对小来的态度我丝毫不以为意,小来问我想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来怒气冲冲的喊道:“干他”。 李立明那微微颤抖的身子说明他在偷笑,小来怒过也就恢复平常。等我详细说完昨晚水下的情况,张春来也没有什么看法,毕竟水活我们都没做过。以往下地都和水打交道,总的来说那都是旱斗,有点积水很正常。这大宅里的水井可是实打实的水斗,放手去做的勇气是有,可经验却都是半斤八两,没有经验就不知从何下手。 “对了”小来道:“阿约也快到了,他应该有水活经验。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在人家院子里倒土,我总觉得有点那个......” 第217话冻伤 张春来起身要出去付钱,我和李立明说了一声,就和小来走下楼去。走向杨老板的小楼时,小来对我说道:“你猜打给小晃荡那些神秘电话的人是谁?”。 我正色看着小来,没有言语。小来说自从我过年一走,他就叫小晃荡把那个神经病女孩的电话给他。“我一查号码归属地,居然是西双版纳”小来道。 “西双版纳有什么好奇怪的,咱又不是没去过”话一出口,立刻觉得不对,一脸惊讶的看着小来。 他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看着我道:“勐海”。 “那么那个女孩是谁?”我惊呼道。小晃荡说过,那个电话里的女孩一听就知道不过20多岁,绝对不可能是玉香,因为玉香没有我们的联系方式。 “我想十有八九她是黎院长的侄女”小来道。 “你给我带枪来,是不是要打算去云南?”我道。 张传来没说话,神色平静如常。他似乎也拿不定主意,黎院长的侄女为什么打小晃荡的电话,那个号码是留给黎院长的,为以后有什么事联系之用。 “世事多舛”小来说道:“有些事咱们没想到,却跟咱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不过咱们没注意罢了,我也在考虑要不要再去一次云南”。 走近杨老板的院子之前,我手搭在小来肩膀上,左手指地对小来说道:“这下面一完,我和你去云南”。 从杨老板的小楼出来,我和小来在这大宅的外围墙里转悠。张春来对我认为这些是明楼建筑表示赞同,不过他还是要找有关的标识。照他的说法,明早期的陵墓明楼建筑,按这个宅院的规模来看建筑等级不低,最外围的主墙内侧要有中门、南门和隧道门等等八门的字样,那是标明方位的记号。因为墓室修好了正主也不一定死,要等死了送进去的时候才能打开,然后封死入口。 “找到几块被磨过的墙基石也行啊,只要定出几块的位置也就差不多了”小来边走边嘟囔道。 不知不觉时近傍晚,我和小来折腾了几个小时,也没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不过在我和他说起这几栋小楼的脊兽还和武当山一样,也有祖师出汗的时候,张春来特意仔细看看杨老板一家住的那栋。 “悬山建筑的屋面和屋脊是有角度的,我想可能是翻修的时候,工人为了省事儿将屋面降低了的原因,祖师出汗是纯物理知识的结晶,并不是什么奇迹”小来说道。 “我靠”我用仰视的表情高兴地叫道:“来哥,我觉得你现在十分令我景仰”。 由于这所宅院太大,中间还有数道矮墙隔出几个院落,想看遍所有主墙内侧的基石,不得不在每个院子里折返几次。当转回我们住的院子时,一过垂花门就看到楼前水缸边站着两个警察,杨老板也和警察在一起。我和小来顿时一阵紧张,我的后腰还别着进口国产货,这个时候看到警察不禁心虚。 小来和我对视一眼,我轻声说道:“我们刚来的那天就有警察来过,应该和咱们没关系”。 杨老板铁青着脸色,两个警察似乎对这水缸颇感兴趣。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轻轻回头看到一个年轻的小警员提着一个箱子,正在快步走来。 经过水缸时听到其中一个警官问杨老板他们两个是干什么的,“几个来住宿的游客”杨老板道。 镇定的走进小楼,连上楼梯都憋着一股气,努力使脚踩在楼梯上的声音显得很轻松。额头虚汗已经冒出来了,一进屋我就拔出枪,情急之下也不知往哪藏好,李立明坐在窗口边,一指我和小来,示意我们不要惊慌。 “这缸里的水,你多长时间换一次”楼下传来一个警官的声音。 我们三个屏住呼吸,静静的听着楼下的警官和杨老板的对话。楼下的警察们好像取了一点水缸里的水。等听到他们说要走的时候心才稍稍放下,李立明诡异的笑道:“杨老板果然有大问题”。 坐在屋里我们已经听见楼下的说话,李立明一直靠近窗口看得很清楚,那几个警察取走水缸里的水样,一定是有什么案子和这套大宅有关。 晚饭过后,李立明将那些远山的文件和福州的事说给张春来,小来也认为事态严重,那个人的死和那些文件有很大关系,不然不会那么巧。不管怎么说,眼下尽快先躲起来,避避风头再说。小来同时提出光躲也不是办法,躲过这阵风之后要尽快像个办法反击才行,我们已经被远山利用了,远山怎么可能会松口放过咱们。 李立明默不作声,也在考虑小来的建议,我心里暗自着急,想尽快了结这里的事情。 张春来喜辣,对这里原汤原味的菜肴没有多大的兴趣。一夜无话,小来也在盘算时间,即使明哥要躲起来避风,他也想在这时间里和我去云南。 阿约打来电话,叫我去接他,想想在鄱阳湖阿约和小来的态度,看来阿约即使答应了和我们一起,大家想要气氛融洽还需要一段时日。当在下涌泉的公路旁接到他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带有彝族风格的衣服是没了,一身笔挺的黑色中华立领很有武术家的风范,头发也剪短了,白皙刀削般的脸庞很容易让人误会他是黑社会,有点道上人的意思,一双黑皮鞋铮亮铮亮的。 “我看你穿柒牌挺好看的,所以我也买了”阿约禁不住我的一阵埋怨,无奈的说道。 “咱们是公司职员”我故作纠缠的说道:“不是黑社会,这年头谁当大哥谁挨砍,一定要保持低调才行”。 走在下涌泉的路上,我在阿约耳旁详细的说了有关那井下的事情,当说到下到水底脸上带有刺痛的时候,阿约双眉紧锁,一脸严肃的看着我。“今晚我下去看看”阿约道。 “有句话我想问你”我道:“你下过几次水斗?这水活的经验我们都没多少,这趟可全指望你啦”。 回到杨家大宅,张春来很高兴。虽然阿约还一副死板的脸孔,小来也不是不懂人情的人,知道阿约的心里还有一点芥蒂,但场面上的客套话还说得不错,没让阿约和我觉得尴尬。 李立明见到阿约到来,特意对阿约说了那些文件惹出的麻烦,毕竟我们现在是一家人,背后的几个老家伙靠山都指不上,有什么事还要大家一起商量,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明哥说得没错”阿约道:“如果人真是远山杀的,那咱们可就麻烦了,警察顺藤摸瓜就能找到咱们,从现在开始不能放单了”。 两个气枕都充满气,我麻利的绑好交给阿约,阿约换下了中华立领。杨老板家的灯光一灭,四人带着风疾行。 塑料袋包好的手电筒灯头朝上别在腰间,阿约手一搭井沿翻身跃下。阿约并没直接跳到水里,他的那种身法在井壁上犹如灵猿,轻飘飘左右弹开,就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拖着他一般。中途还在井壁上用那金黄刀币插进石砖缝隙试探。试过几处石缝,阿约直接落到水里,缓慢的翻身,那是他在深吸一口气,手电光在水花中一闪,我们在上面就只能看到一个亮点急速下沉,转眼看不到了。 李立明趴在井沿上撅着屁股,轻声说道:“祝贺你们又多了一个得力帮手”语气中多少带有一丝哀叹,邵军说过,明哥也想收下阿约,只是他没这个胆量。 小来并没表示多么高兴,却看我一眼。我明白他是在担心,日后阿约在我们当中的地位会影响我和小来之间的关系。我指指水下说道:“赶快让他也强大起来成为你的主力,我好落个清闲,多出点时间朝目标再近一步”。 张春来抓着我的肩膀,缓缓的用力。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只有微风从院子里吹过,三尊塑像就这么站在井台上等着阿约。李立明算过时间,气枕里的气最多撑二十分钟,可人绝对在那水底撑不住二十分钟,原因很简单,体温剧降那么久会死人的。看看手表我有点担心,已经十五分钟了。 亮点在水中放大,水花一响阿约就腾出水面,在井壁上只弹开三次,就跃上井沿。站在井沿上没下来,就那么屈膝再跃起,直奔十几米远院墙,中途还倒腿几次,电影里的大侠也就这样。 阿约在院墙上一跳就不见了,我们三个急忙追过去,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冲冲忙忙赶回屋里,才看到阿约衣服都快脱完了,见我们进来还有点忸捏。“都是大老爷们,谁不知道谁啊,裤衩也脱了吧怪凉的”我道。 盖上被子时阿约嘴唇变得青黑,牙咬得咯咯直响。李立明来回踱步,嘴里不停的念叨:“什么东西能让他暖和点,最好有个热水袋”。 “不行,不能用热水袋”小来说道:“那会使他真的冻伤”。 看着阿约的嘴唇越来越黑,有点担心他被冻坏了,体质再特殊也架不住那么凉的水。我焦急的问那该怎么办,张春来闪电般的速度也脱光了衣服。 第218话各种问题 阿约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张春来脱光了衣服只剩条裤衩。我瞪着眼睛看着他,当他钻进阿约的被窝,我才明白他是要用体温来缓解阿约的寒冷。 在内蒙古当兵的五年,每到冬季就有不少战士冻伤。很多战士的脚都是因为用来热水浸泡才溃烂得很严重。后来是司务长的土办法,用雪来戳冻得发青的脚趾,才使那些战士的冻伤没有恶化。 阿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在耽误下去恐怕会真的冻坏了。懂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那么长时间体温剧降,还是很危险的,我有点担心是不是那微微的刺痛给阿约造成这样的。“来吧,要堕落也不差我一个了”我道。 说完我也如法炮制,钻进阿约的被窝。就那么前胸贴后背抱住阿约,我和小来把他夹在中间,用体温来缓解他冰冷的身体。阿约浑身通红,冷的像冰一样。当抱住他的时候,我都不敢喘气,那种凉瞬间吸走我的热量,和一下跳进井里冰冷的水中没有区别。 过了好半天,我已经不知道到底多长时间了,只知道自己和阿约似乎是同一种温度,一样的冰冷。当阿约说了一声他好多了的时候,张春来才放开他,李立明给我们到了热水。这段时间内他一直在旁边看着我们。 “如果你们两个不够,就再加上我”李立明道。 阿约脸色恢复了很多,喝了几口热水呼吸匀称了许多。等我们都安静下来,阿约说道:“这井水的冰冷都是井底那个连通水洞的原因,那叫天然冰晶冷泉,那些井底的细沙也不是沙子,是水中的天热矿物质遇到温差从水中析出的沉淀物”。 天然冰晶冷泉,是地下深层的水脉在零下的环境中,使水带有冰结晶,通常这样的水矿物质含量丰富,是少有的优质天然水。顺便说一句,那种水源都来自地壳断裂带,不是所有地下深层水都是如此。 “这水要是做啤酒,那啤酒可不是一般的好喝”阿约道。言语中带有一点感叹的气息。 “可惜了这么好的水源”小来道:“白瞎了”。 “啊”我道:“我想起来了,我们东北有一种啤酒就是用150米深的天然冰晶冷泉水做的,只不过那时候我对就酒没啥研究,况且我也没见过天然冰晶冷泉”。 阿约在井底先进到水流下方的洞里,观察了大概情况之后觉得没有什么可疑,就折回进到上水一边。可进去不到十米,就发现了明显是人工开凿的洞口。就是这样耽误了时间,使他险些冻伤,留下病根就很麻烦。 “我伸手进去,里面是开放型的,而且好像还很宽敞,那种开口一看就知道是人为开凿的”阿约道。 李立明找出纸笔,让阿约画一张简图出来。阿约首先标出的水洞方向和我们判断的一致,谁懂得朝向果然是中间圆形阁楼下方。阿约还说了有关井壁的情况,当时李立明只提出压力会使井壁坍塌,并没搞懂几百年前的姜家人是如何做到的。在阿约的简图上,我们看到了十条之间的构造,每个石条中至少都有四个穿孔,上下错落搭在一起,都用石锥连接,犹如骨架一般将石条连起。 “如果四个穿孔和石锥使用连三角设计那就对了,那样的话效果更坚固”阿约道。 在阿约画的简图上,井壁下半部分的设计也有了解释。所有的石块都是梯形,制作梯形石也很简单,只要有大块石板正反切开了就行。将梯形石块排成圆圈就是下半部分的承重设计,井底的巨石板是方是圆就不重要了,只要能托住整个水井就可以。 阿约的讲解让我们多出一点期待和兴奋,只要掌握了基本情况,下去不是问题。可随后就是犯愁,那么冷的水在下面无法长时间停留。 “有潜水服就行”阿约道:“一定要干式潜水服,湿式的不行”。 不是阿约说我还真不知道潜水服还有干湿之分,印象中应该那都是橡胶塑料之类的衣服,经阿约一说还真不少知识,那里面也有科技成分,我想不到还有鲨鱼皮潜水服。 李立明也提出了氧气的问题,总不能把氧气瓶也带来吧,那在这杨家宅院里可就惹麻烦了,那东西太大太显眼。 阿约盯着自己画的图纸良久无言,张春来也很怵头。过来半天阿约缓缓的说道:“只要距离不是太远,深度也不超过五十米,用空气压缩泵可以试试”。 这个大胆的想法一出来,就引起我们的热议。水井边有个离心水泵,所以电源不用考虑,空气压缩泵和抗压管,在水面的浮体就用汽车内胎,这些都很好买。问题是干式潜水服绍兴也不知道有没有,想想那东西应该是沿海旅游城市才能有的东西,直接排除了在绍兴买到潜水服想法。 “天津”李立明道:“天津市肯定有,我把邵军调过来,让他在天津买了带来就行。别在那查什么王宇了,这都快被雷子连锅端了还查什么”。 潜水服和潜水镜都交给邵军,剩下的就我们来置办。虽不算什么罕见商品,但是这个涌泉镇貌似不可能有,虽然也有卖五金建材的店铺,但是最好还是到绍兴去买。往返一趟就是小半天,几人商议买回来是否直接带回大宅。最后还是李立明定下主意,买回来之后在涌泉镇周围先埋下,夜间我们徒步出镇去取回来。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就是打我们的那些人还没找到,行动之前最好解决掉这事,不然我们夜间下水就要小心被他们堵在水下。“一边置办材料,一边找他们,同时等晓东回来”李立明道。 一切商议妥当,李立明打了邵军的电话。看看表快一点了,大家也都有了困意,纷纷睡下。睡觉之前我问阿约,用空气压缩泵做水活,他以前做过吗? “没有”阿约道:“不过我想完全可行”。 .......... 早餐过后,我们借口出去划船去乡下,一出涌泉镇就全部上车,直奔绍兴而去。 谁知走了几家不小的五金商店,也找不到一种合适的抗压管,不是胶管壁太厚就是胶管内有钢丝,那种液压管材重量不轻,用来做通气管很不合适。最后还是阿约选了一种类似燃气炉上用的天然气管代替,空气泵最好买,大小功率差不多就拿下。当最后买了很多金属管接之后,阿约买了两把手动压力剪,那是工地的工人剪钢筋用的东西,个头还不小。 去商场买下几个背包,一百米燃气管断开撞了三大包,质量好一点的价格就不菲,大把钞票大把给出去让我很心疼。还好我们都不缺钱,两三千块九牛一毛而已,根本没人去银行提钱,节省了不少时间。售货远还问我们开不开**怎么开,李立明想了半天对售货员道:“算了,没人给报销就免了吧”。 下午乘车返回的途中,靠近涌泉镇的岔路提前下车,在岔路口见周围没人,将背包匆匆掩埋。 四人大摇大摆的朝下涌泉的酒馆走去,路上李立明接到邵军的电话,说是干式潜水衣有一千多到两万多价格不等,我们要什么价格的?李立明也很挠头,将电话递给阿约,让阿约来回答。 对邵军提的问题阿约也有点发懵,和邵军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半天,我们才听清楚,两万多是国外进口的牌子货,国产的按厂家和材料分为不同的档次和价格。 “真他妈的费劲”李立明边喝酒边说道:“哪来的那么多厂家,一个潜水服整出那么多档次” 吃过午饭李立明不想回去,找了一家有小船的人家租了一条,四人上船朝下游划去。一条小船四人看似轻松狭义,其实一直没离开下涌泉太远,顺水道划出不远就能看到水田边的岔路口。 小船就那么漫无目的的在水道中游荡,李立明看我们都现出困意,就让我们回去,这里交给他就行了。 三人走在下涌泉的路上,阿约也对这小镇的巷子颇感兴趣,这和他家那种苗家山寨截然不同的风格。小巷边偶尔还能看到几个摆摊的小贩,卖的好像是枇杷膏和槟榔。行人中也不乏外地游客,那流行新潮的衣着一看就来自城市,当走过几个古香古色的宅院时,无意中看到一个人在小巷边注意我。 我和那人对视一眼,相貌似乎觉得眼熟,定睛细看之时那人有点想要跑的意思,一手扶在小巷边的墙上。脑海中猛然间想起,那就是我和晓东抓住的装神弄鬼的家伙,没等我上前,那人已经直奔我身后的方向跑开去。 见到我的举动,小来在我左边挥手甩出捆尸索,远远地将那人的脚腕勒住,一使劲那人就一下趴在地上。阿约似乎没反应过来,我跳过去一脚踩住那家伙的脸,说道:“哥们,咱们又见面了啊”。 第219话血夜 张春来弯着背双手掐腰,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怎么样哥们,不想说点什么吗?”我道。 那人在我脚下颤颤巍巍的说道:“那天打你们的时候我没动手,我感激两位大哥没有为难。可是我老板不这么想,他说不管你们是哪来的什么人,打一顿叫你们滚蛋就是了”。 “不是杨老板叫你们来的?”我问道。 “不是” “这么说,是你们打的没错了,你的老板是谁?”张春来冷冷的说道。脚下的那人没说话,张春来抽出后背的刀,一刀就将那人的两根手指切下。看他动作如此麻利残忍,我和阿约都有点咋舌。在这小巷里还有行人,此时也肯定被人看到了,我也很不解他为什么这么做,要说这是为了给我出气,这么做连我都认为有点过了。 “走”张春来看都不看那人一眼,转身走去。完全不顾地上的那人痛苦哀嚎,脸上肌肉跳动,眼角带着眼泪。十指连心,那种疼十分难忍。虽然被打的是我,可看着地上的家伙我也有点于心不忍,我从没想过要这么做,哪怕是我想打他们一顿,但也只是打而已。我有点怀疑,张春来这么做是不是给阿约看的。 走回杨家的路上,我小声问小来为什么切他手指,人家要是报案了怎么办?小来用低沉的声音道:“他们不敢报案,他老板也不会同意他报案,我这么做就是要引他老板出来,如今这社会不玩狠得不行,人不狠站不稳。你看看人家老板,明明自己找来装神弄鬼的人被抓住了,不觉得理亏反而变本加厉,还喊出来打一顿滚蛋,操他妈的也不看看打的是谁”。 “我想,他们很快就会找上门来”阿约道。 “强龙不压地头蛇”我长出一口气道:“杨老板也知道我们被人家打了,在自己家发生这样的事放在谁身上也不会善罢甘休,可杨老板那冷漠的态度,不能不说明那个周老板可能的确有势力,他招惹不起”。 我拿过张春来的电话,想告诉明哥,一回身之时看到李立明和晓东走上桥来。丁晓东背着口袋,李立明走到近前我急忙把刚刚的事情说给他听。“咱们回去等着就是”丁晓东道,俨然一副正合他心意的傲慢。 回到屋里,李立明重新给我解释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强龙是肯定不压地头蛇的,那是恒古不变的道理。我们是强龙吗?不是,那周老板是地头蛇吗?也不是。“既然大家都不是,那这个道理就不存在了,照打就是了”李立明道。 李立明的讲解让我发笑,张春来却很生气,责怪我被打了还这么怕事。“我不是怕事,是不想增添太多麻烦,毕竟咱们要做的事业要紧”我辩解道。 “如果他们一会儿就来,那倒真是麻烦”李立明道。 李立明的话说的确实如此,如果那些人一会儿就打来,大白天在人家院子里总不能喊打喊杀的。如果人家晚上来,那无非就是一场恶战,我看看丁晓东,正在有条不紊的整理自己那些药球,弄不好还是一场关乎生死的神鬼之战。 阿约摆弄着自己的双刀,刀口闪闪发着冷艳金光。“打架我真的不在行,要是光打的话,我就不上场了”阿约道。 “我自己就够了”丁晓东头也不回道。这架势大概就是毅然决然了吧,我长出一口气,将枪拔出放在枕头下,脱鞋躺在床上。 “睡吧”李立明也躺下说道:“今晚不睡觉,搞定了他们就去镇口把装备弄回来,天一黑就有的忙了”。 所有准备都做完了,只等今晚的访客到来就行。就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楼下有人说话,其中还有女人的声音。几人站起来走到窗前,看杨老板那死驴脸色真气不打一处来,院子中的几个中年男女一看就是游客,人家给你送钱你还跟受气的似的。 转念一想,晚上有其他客人,那就不好办了,有点担心会把麻烦搞大。“没事儿,今晚我去放香”丁晓东道。 走到其他的屋子,看清了杨老板将他们安顿在哪,几人又回去睡觉。 晚餐杨老板准备了两桌,和我们对面的是两对中年男女,吃饭时也和我们有一些交谈。李立明看到那女人丰满肉感的身材,就有点按耐不住,那女人的确很惹火,菜在嘴里嚼得咯咯直响。交谈中我发现者两对中年男女并不是夫妻,都来自不远的绍兴市。这年头见怪不怪,隐约中觉得自己是不是猥琐了,人家是不是夫妻关我什么事。 夜已深了,杨老板一家的灯光一灭,丁晓东准备一下东西,就匆匆出去。不到十几分钟,就听见那两对中年男女的小楼上传来吵闹声,李立明大叫不好,一定是晓东被发现了。急忙叫阿约出去接应,阿约出门前李立明特别交代,必要的时候就打晕他们。 阿约出去半天也没回来,丁晓东却自己回来了。一进屋就铁青个脸,我忙问他是不是放香被发现挨揍了。“真他妈悲催,人家正欢乐着呢,这破打火机就是打不着,咔咔直响”丁晓东气急败坏的说道。 说话间阿约进来了,看李立明色迷迷的神态,表情十分龌蹉。“你把睡香给阿约吧,阿约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事办了”李立明道。 丁晓东交给阿约几个锡纸小球,告诉他怎么用,随手交给阿约我的‘贼破’。“只要有人的屋子都给点上,杨老板一家也点”丁晓东道。 阿约出门之前,李立明叫住他。“如果男人和女人正欢乐着呢,你点着之后等一会儿就进去把人翻开放平了,要是身上压着个人那样睡一夜,恐怕会出人命的”李立明道。 门一关上,李立明就偷偷窃笑。“也不知道阿约是不是处男,我第一次看到男人女人那儿事的时候,脑袋嗡嗡响”李立明边笑边说。 等看到阿约回来坐在床上显得魂不守色的样子,李立明笑得差点没背过气去,边笑边说道:“怎么样,你把他们都翻开了吗?”。 张春来看了一圈屋里的人,最后面朝李立明说道:“果然是处男”。 几人就这么和衣而睡,静静的等着可能到访的那些人。如果今夜他们不来,我们就在天蒙蒙亮的凌晨,一起去把装备带回来。窗外没有任何声音,小来坐起来说了一声:“来了”。 阿约打开窗子,电射一般跳向楼下的院子,消失在夜色当中。丁晓东走出屋门道:“不用你们,我自己就行”。 ‘咔’的一声子弹上膛,我跟着晓东出去。这时楼梯已经听见‘咯吱咯吱’的响声,这些人并没有隐藏一下脚步,气焰还蛮嚣张的。 我和晓东没走到楼梯口,楼下的正门处就传来几声惨叫声,马上就乱起来,几个人惊慌的在嚎叫。 顺楼梯下到缓台,丁晓东手扶在木猴上,看都不看楼下的那些一眼,轻轻地说道:“两根手指不够是吧?想把脑袋也留下是吧?”。 说话间我看看楼下大厅里,八九个身材高大的人都拿着刀,有几把刀很好看。那天晚上打我们的几个人也在其中,我手中的枪他们没看到,其中一个拿刀指着我们凶狠的骂了起来,也许是他骂人带着口音,我没听清楚,倒是说一会儿弄死我们我却听明白了。张春来已经走下了楼梯,站在我前面。 门外有两人好像受伤了,被几个人夹在中间面朝地上。借着那几人的手电光看到,两人的后背都有很长一道刀口,鲜血正涌出来,染红了地面。 丁晓东一把打下去一个药丸,一团灰黄毒雾散开,几个人无声倒下不动了。毒雾外的几个人见到这个情形,脸上现出惊慌,有一个抄刀就冲上来。 张春来一甩捆尸索,勒住那人的脖子一把甩飞,整个人也跟着极射过去,一把尖刀紧接着插进那人的眼睛。见到张春来如此凶狠,我觉得脖子一紧,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小来杀人。在江西地下,小来也用手**炸死几个,那是在黑暗中,认为小来残忍的感觉不如现在真切。 李立明走下来,焦急的说道:“别杀光了,留一个活的” 门口那边还有两个没受伤的,目光刚看到门口,一道人影从屋檐上落下,一颗人头掉在地上的时候,小来又捆住一个,一把甩在屋角边。 李立明扑上去一顿拳打脚踢,和小来拎小鸡一般将他拎到楼上。我对阿约说道:“你上去帮他们,这里交给我和晓东”。 茔火飞灰燃过,八具尸体在地上只剩下依稀的肢体形状,即使没有我们这些帮手,丁晓东自己也能对付,那些秘药威力绝对不可小觑。在门口的水缸里取水,将血迹擦拭干净,确保没有一点痕迹之后才匆匆上楼。 回到屋里,看看墙角那被绑得结结实实的人,此时他脸色苍白显得有气无力,看来他很害怕。“求求你们......别......别杀我”那人惊惧地说道。 第220话杨老板 捆尸索捆住的那人脸色极其难看,显然是被吓到了。而且我和晓东在楼下收拾尸体的时候,也不知他们谁给那人打够呛。 李立明低着头说道:“怎么地哥们,还不想说你们的老板是谁吗?”。这个人看上去只有20多岁,可这个年龄却和楼下那几个尸体一样,都长着一幅凶相,眼睛看上去十分凶狠,此时那凶狠的眼睛也带着惊恐。 那人战战兢兢的说道:“几位大哥,我说了能放我走吗?”。 “当然”李立明爽快的说道:“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放你走没问题,我和你又没有杀父夺妻之恨,没必要非杀了你不可”。 那人见李立明表态,缓缓说道:“我们的老板是广东人,姓董,在广州经营船运生意,道上的人都叫他‘老船舷’。我们都是他收留的有案底的人,因为背着官司,所以老板给个容身的地方,我们就给老板做事”。 “你们都背着什么官司?”李立明问道。 “我们一共有九个人,有两个刚刚加入我们没多久,听说和我们军哥一样,也是给人家做打场的,因为失手闹出了人命,经人介绍也就来了董老板这里,平时我们都在码头走黑货,我们有固定的场所,大部分时间呆在船上,出入必须经董老板同意”那人道。 这人说得很清楚,很多娱乐场所都有那些所谓的‘看场子’打手,像这样的场所大多都经营李立明喜欢的‘皮货’。这样的场所一般都很乱,‘打场’的人对老板们来说不可或缺。不管怎么说,这些人失手打出人命,老板只会给条路子,拿点钱跑路就是。 只要是港口城市,就有很多有实力和背景的黑货老板,他们经营的都是很难报关或者根本就不允许报关的商品。通常这样的团伙都有自己的私船,用来将黑货带出内海。他们无所不做,时常还给人贩子运送偷渡客,只要价格合适,毒品也在经营之列。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干不了这个,他们是名符其实的**。 “难怪你们那么嚣张,原来都是玩命的主,都大有来路啊”李立明说话时回头看向我们大家,所有人哈哈大笑,李立明接着道:“你们不在船上漂着,来这水乡小镇干什么?”。 那人惊慌的看着我们说道:“我们听董老板说,几年前有个主顾托他送过一口古代水缸出海,董老板怎么看那东西都不值那一趟的运费。你们也许想不到我们出海走一趟黑货的价格有多高,那破烂水缸根本不值那些钱”。 丁晓东走过去蹲下说道:“是不是和楼下的一样,上面都有人脸是吧?”。 那人吃惊的看着我们,说道:“嗯,那个主顾不是常客,和董老板虽然认识,但是有时候几年也看不到人,所以并没问这额水缸是什么东西。后来董老板来这游玩,看到这家院子里有几口水缸和那个一模一样,也就产生了先买下它的想法,当时这杨家的主人不肯卖,所以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事过去了好几年,直到一年多前,那个主顾又找上门来,这次是运两口大缸出海。董老板就问那个主顾,如果我有这种古代水缸,他出多少钱收下”。 “那个主顾说多少?”丁晓东问道。 那人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老板自己的货从来都不跟我们说价”。 “那个被我砍掉手指的那个在哪?”小来在旁边问道。 “他是董老板的侄子,名叫董伟。就是因为被你们砍掉手指,董老板叫我们今天下午就从豪林过来,就在涌泉镇的桥上盯着你们,要给你们点教训”。豪林村是在涌泉镇下游的一个村子,离这里不远,划船不到一小时就能到。 “那他装神弄鬼又是怎么回事?”这次是我来问他。 “大概不到一年前”那人说道:“董老板在那个主顾走后回到这,杨家主人没认出董老板就是几年前要买水缸的人。可那时镇上都传言,这个杨家大宅里闹鬼,董老板就改变主意,先到周家旅社暂住,夜间叫董伟来探探情况,看看能不能偷走这几口大缸。杨家主人不肯卖,那就只能用偷的法子,可就在那天晚上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李立明道。 当天夜里,董伟来到杨家后院,翻墙进到院子里,就看到一个白衣的人在院子游荡。董伟被吓了一跳,趴在院子的的树下,大气也不敢出。看到那一身白衣,似乎是个披头散发的女鬼的时候,都吓得尿了裤子。看那女鬼将一双双鞋扔进水缸,重又蹑手蹑脚跑到楼上,又听到楼上有女人惊叫的声音,董伟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女人还在楼上惊叫,那白衣女鬼就跑下楼来,想要翻墙出去。可他跑过的树下,还趴着个董伟。当董伟翻身跳起的时候,手里抓住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那女鬼也扑过去,和董伟扭打在一起。董伟的石头砸在女鬼一头长发的脑袋,那女鬼闷哼一声倒下,董伟上前拨开凌乱的头发,那不是什么女鬼,而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没有了呼吸。 董伟急忙跑回周家旅社,董老板也不知该怎么办,但并没担心,因为董伟什么证据也没有留下。只是这样一来,想弄走那几口水缸怕是不容易了。 “可事情在两天后发生了变化”那人接着说道:“杨家大院没有发生命案,可是两天后有当地人报案,在上涌泉后山发现一具男尸,那人一丝不挂是个光头。那几天警察常常出现在上涌泉,查遍了当地挂牌收留游客的几户大家,没有任何可疑的人,所有登记过的人都经过核实,可以说根本没这个人”那人道。 “董伟确定那是个女人嘛?”李立明问道。 那人和我们一样,用惊讶不解的表情看着李立明。那人惊讶的道:“大哥你也想到了,那个人不是女人,而是男扮女装。而且我们老板也想到可能是杨老板做了手脚,不然尸体不会出现在几里以外的后山”。 李立明说道:“一直有人在夜里装神弄鬼,可杨老板却不敢报案。因为有人知道他在后山抛尸,而且知道的人还来过,当着他的面明确的告诉他,‘我要水缸’是吧?”。 丁晓东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明哥?”。 “很简单”李立明得意的说道:“你们来的时候和昨天白天警察来过,拿走了水缸里的水。你们告诉杨老板有人装神弄鬼,他却说周正言不是这样的人。这说明他不是不知道是谁找的人,可他却知道那个死的和他脱不了干系,而且他把尸体弄到后山,有人知道就是个麻烦。那尸体弄到后山之前在水缸里泡了一天,尸体上肯定留下了水的成分,所以警察才会来提取水样。老船舷知道那是杨老板干的,所以当即就会来谈判。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肯定不欢而散。所以我说你们挨打就是你们不对,这里面本来就有问题,你们把杨老板想成普通人根本就是个错误”。 “大哥你想的果然不错,就是不欢而散,可是谁都拿对方没办法”那人道。 里里面那个发出阴冷的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董老板现在在哪?”。 “周家旅社” “好”李立明接着说道:“和我猜的一样,果然和周家旅社的老板有关系,我放你走”。李黎明说完,有意低声说道:“你们董老板也会走的”。 李立明的话在那人的耳中听不出意思,可是我们明白,那是叫我们动手的意思。放他回去,那个董老板八成会跑掉,那不是我和晓东希望的,我们要去问清楚,楼下的水缸到底是什么,他这样咬定青山不松口为什么。 丁晓东抓住那人的头发,一把将他拉起,我和晓东拽着他走到楼下。在正厅里站住,丁晓东欲掏刀。我一把按住他,拔出手枪指着那人的头,扭曲变形的脸上落下泪水,我轻轻地说道:“哥们,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一阵微风吹过,地上的肢体痕迹也不见了。李立明他们走下楼梯,明哥打了一个响指道:“走吧,咱们该干活了,活动活动吧,刚才真是惨不忍睹啊,我还想过这是不是屠杀呢,不过现在一看,大家都是牛鬼蛇神哈,残忍又救了我们一次”。 “牛鬼蛇神的胃口都不小,会吃人的”阿约道。 “哈哈哈哈哈” 我道:“要想不被吃掉,那就让我们灭绝人性和人味吧,连人性和人味都没了,你还吃我干什么”。 “哈哈哈哈” 漆黑的夜里,只有一抹微风带着萧杀的气息,也许是心情的缘故,总觉得这微风是在催促我们,快去快回。 所有的东西都背回来埋起来,一切安顿好了之后,丁晓东躺在床上说道:“明天你们有事吗?”。脸上一副明知故问的神情。 “有”李立明道:“我明天要去周家旅社”。 “嗨”我高兴地说道:“正好我也要去,咱们一起去啊,正好”。几人彼此都是会心的微笑。 第221话周家旅社 大清早走在去周家旅社的路上,李立明是要在周家旅社吃早餐。至于一个也不留解决掉那些人,按李立明的想法,那就是我们和老船舷谈判的资本。“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但他却永远的....活着”李立明诗朗诵一般的道。 “哎~~”丁晓东摇头叹气,李立明最近总是一副诗人般的意境,我怀疑他是否精神上穿越了。 小巷蜿蜒曲折,走过几处很高的牌楼,‘周家旅社’的牌匾挂在一个院落前。经营旅游服务类的行业,就应该挂牌经营,这是工商局的规定,这个在杨家可没看到。隔着大开的前门,让我们立刻就觉得这家的生意和杨家截然不同。郁郁葱葱的花草生机黯然,和杨家的四下皆空形成鲜明对比。虽然大清早大部分人还没起床,但是周家旅社里已经有人在进进出出,有几个貌似服务员的人显得很忙。 走进院子,阁楼虽没有杨家大宅的阁楼那么气派,可所有的小楼的木柱木梁都带着崭新的光泽,先不说这些百年以上的古楼带有何种神韵,光是这精心的修葺,就可见主人对这套宅院的细心呵护。 这时一名身穿传统汉装的女子向我们走来,袖口类似马蹄花边的设计一看就是汉族服饰,看过很多少数民族的衣服,但我仍然觉得汉族传统服装最漂亮。那个女子算不上漂亮,一身汉装非常得体,给人端庄秀丽的感觉。“你们有什么事吗”那名女子道。 她之所以会这么问,一定是我们这么早来,就不是游客,涌泉镇这个时间还没有客车,不可能有游客这个时间来。“我们是来吃早餐的,顺便找个人”李立明道。 那名女子现出为难的神色,李立明问道:“怎么?你们不给外来人安排早餐吗?”。 为难不是因为他们不准备早餐,而是早餐的份额是按顾客的人数定的,突然多出几个吃饭,周家还真安排不开。“是这样啊!”李立明说道:“我们就不吃早餐了,直接找人就行了”。 “你们找谁?”从远处传来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我们扭头看去,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在墙边的拱门中。从他的衣着和样貌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很有修养和品位的男人,他身上的那种气势透漏出这人似乎有很好的文化修养,多少带有一点书卷气息。大凡这个年龄的男人都是胡须浓重,可那人的脸上胡子刮得非常干净。一套名牌运动装穿在身上,一丝褶皱也没有,一条雪白的毛巾挂在脖子上,可能是他准备去晨跑。 “我们来找广州来的董老板”李立明说道。 那人现出惊讶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警觉。“你们是干什么的?”那人问道。 “我们是警察” 李立明的回答差点没让我们喷血,丁晓东都站不住了,脚下发出凌乱的声音,阿约直接蹲在地上,显然他也中气不足。我却看到那人的惊慌失措之后,马上就是涨红的脸。 “放屁,如果真是警察,也不会是只有你们几个小年轻的来”那人骂道。出口之词和那饱含修养品位的外貌不太相称,看来的确是被李立明毒倒了。 “呵呵呵呵”李立明却是一脸的坏笑,那种讥诮搞怪的表情明显是在挑衅。 那人的脸立刻变得更红了,只听他大声的喊道:“不管你们是哪来的,想找事儿你们来错了地方,趁我没发火赶快滚”。 “哈哈哈哈” 那个女子见情况不妙,转身跑开了,李立明丝毫没有理会,诡笑过后马上就是异常的狰狞可怕,眼中闪出凶狠的光芒。李立明缓缓地说道:“听你的口音你不是广州人,也就是说你不是董老板。你是这家旅社的周老板,名叫周正言是吧?”。 那人正视李立明,却不说话。李立明接着说道:“周正言周老板,我们来到这涌泉镇半个月了,为了找一个拿了我们东西的人,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会男扮女装装神弄鬼。我们掌柜的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路追查过来,查到这里。你是本地的大户,合法的生意人,别人拿你没办法,我们有。如果你——不想找麻烦,就叫董老板出来”。 说话间明哥朝我看过来,目光如刀般犀利。我立刻心领神会,从背后掏出枪,当着周正言的面子弹上膛,然后揣进口袋。看到我手中的枪,周正言似乎没了底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 根据昨夜的那人说的,死了的那个装神弄鬼的人不是老船舷的人,那就和周家旅社脱不了干系,李立明也就是基于这一点,才编出个故事向周正言发难。看此时的周老板,貌似李立明的狡猾奏效了。 这时院子里来了好几个人,有两个年龄长相和周正言有些相像,看来和那酒馆的小伙子说的一样,周家几个近亲属都在一起经营这个周家旅社。可能是刚才那个女子叫来这些人,李立明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直接对周正言说道:“你是想赶我们走,还是怎么样?想赶的话就不必了,我们自己会走,不过走不远啊周老板”。 在那几人当中,有一个长得最像周老板的人一过来,就张口大骂道:“哪来的混蛋,找茬儿来了?”。说着那人就过来,看架势就要动手。 “没你们的事”周老板大声喝道:“都忙去吧!”。 转过身来,周老板对我们说道:“你们跟我来”。 穿过几个花园式的院子,想不到这院落中还有流水的假山,假山看得多了,不足为奇,可眼前这个却不一样。那假山上的流水不是以往那些水泵供水的,而是利用了天然的泉眼。周老板叫我们在这稍等,几人都看着假山上可爱的人物造型,小牧童牵着水牛,那水牛好萌好可爱啊,阿约禁不住呵呵偷笑。 所有的人物和动物造型都是瓷的,周围砖砌的矮墙里面贮满了水,几尾很漂亮的鱼游弋其中,“锦鲤不便宜啊!”小来说道。 说话间我们都仔细的看水中的锦鲤,丁晓东却仍然看着假山上的小人儿,“如果那几个瓷人出自‘泥人张’之手,那更不便宜”丁晓东道。 正在说笑的时候,周老板走回来,隔着拱门道:“你们来吧,董老板起来了”。 回廊里空无一人,倒是小楼里的房间真不少,一看便知是现在的人改动了布局,使它能够容纳更多的客人,像这样的古代阁楼每个房间都是很宽敞的。不知道这样设计会不会影响人的感觉,但可想而知多出几个房间时何等的拥挤,住在里面还是没有杨家大宅舒服。 左边是一排排的房门,右边却又一个不大的水池,回廊一脚还有一个两米长的栈桥,这样的环境夜晚坐在桥上一边赏月一边垂钓还是蛮惬意的。大家都朝水里看,不知这里会不会有锦鲤。 一转过头来,就看到一个女人匆匆走出来,一头长发显得很凌乱。李立明回头对我们说道:“这里的服务还是挺周到的”。 明哥的话最近总是那么高深,我们不知他说的是什么,回头看看那走去的女人,脚步十分匆忙。“等你们都告别处男了以后,就知道了”李立明道,只有张春来一人在偷笑。 没走几步,回廊最后的一间房门大开着,门内站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人。衣服好像是刚刚才穿上的,他正在系纽扣。“这就是广州来的董老板,你们聊吧”周老板说完转身离去。 周正言离开了,我们也不再看他,全都看着门里的董老板,他就是老船舷。门内的老船舷貌似刚染的头发,那种黑不是正常的黑,高鼻梁三角眼,只是那三角眼里的凶光,让人一看就知道此人凶狠狡诈。这幅面容让人一看就会产生一种戒备心理,提防此人害着自己。 “哦?”李立明先来了那种貌似仰慕已久的表情,接着就说道:“老船舷,咱们又见面了啊”。所有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连向里走也不知道迈哪条腿好,李立明这是充熟人来了。 没等迈进门里,就闻到一个怪怪的味道,我有点不太适应这个气味。刚停下脚步小来在后面推我一把,“进去吧,这是人肉味”小来道。 老船舷看怪物一般的表情看着我们,似乎在脑海中回忆,认不认识我们这几号子。看他怪异的眼神,李立明‘噗呲’一声笑出来,他自己都憋不住乐了。 “别误会啊,董老板”李立明摇摇手说道:“我们根本不认识,我们来是有些事想向董老板请教”。 一听李立明如此说,老船舷的脸上立刻就显出可怖的怒容,牙齿都咬的咯咯作响,可他却没有说话。因为他看到他面前的李立明,脸色比他更加难看,眼中的凶狠让他立刻恢复了常态,转眼就是惊讶的表情。 “我早上来是给你留点面子,我可不是夜间去打扰别人的狗日的杂碎”李立明狠狠的说道:“你别他妈的给脸不要脸”。 第222话铁面押司 老船舷满脸的惊恐,转而变得愤怒,这是他看到李立明比他更加恐怖的表情本能反应。李立明欲吃了他的那种神态,谁见了都会觉得可怕,可他骨子里的强横迅速占了上风。老船舷怒气冲冲的说道:“是你们砍了我侄子的手指是吧?”。 “啊——是我砍的”张春来小学生一般的做作表情,举起手道:“你应该谢谢我,没砍他的脑袋,不然我砍了他脑袋,你就没这个侄子了。如果你不高兴,我尽快改正我的错误”。 “哏哏哏哏”所有人都被小来的说辞搞笑了,所有人的笑声都很猥琐。 “你们.......”老船舷气的不知说什么挥舞着手臂欲冲过来发飙。只听一声闷哼,老船舷站立的地方换成了阿约,而他却在几米外屋内的里墙边,半坐在地上没了知觉。 李立明一拍大腿,焦急地说道:“阿约你个笨蛋,你这一下把他弄死了咱们前功尽弃了,还指望他给咱们点信息呐”。 一句话的工夫丁晓东已经蹲在老船舷边上,手捏着他的脖子,缓缓的说道:“没事儿,一瓢凉水就能醒过来”。 古香古色的房间,中间有一道木格,上面还有几件瓷瓶,都是很大的那种观赏性瓷瓶。木格形成一个天然格挡,中间的拱门边,还有呈扇面的雕花,仿佛一道屏风。只是拱门后面就是一张大床,被褥很凌乱,里面的气味让人不太舒服。 “哪有水瓢啊?”阿约说道。几人四下寻找,能装水的东西只有一个水杯,里面还有大半杯凉茶。 老船舷悠悠醒来,看看我们几个,挣扎着坐在椅子上,摘掉满脑袋的茶叶。“呵呵,一看就是好茶啊”小来道,茶叶是整片的茶树叶,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卷制的好茶。 “你们想干什么?直接说吧”老船舷有气无力地说道。这种时刻直接问对方的目的,看来他多年**跑船的黑老大,市面经验很足。这时候也说明他有些怕了,不想过多纠缠。 “哈哈”李立明眉开眼笑的说道:“不愧是广州那个国际都会的船帮黑老大,真市面啊够爽快,那我可就直接就说了”。 老船舷直视李立明,表情平静如水。“你的九个人在我手里,想要他们平安回来,你九告诉我们,杨家大院里的那几口水缸到是什么东西。不过你放心,我只关心它是什么,不会和你抢生意的”。 “就这么简单?”老船舷似乎有点不信。 “就这么简单”李立明目光坚定的看着他。 老船舷长出一口气,缓慢的对我们说那个水缸在古代名叫‘铁面押司’,是归校检吏使用的官府财产。押司是宋代对官府的小吏的统称,主要负责整理文件和传递官府书信,他们虽任职官府,可身份却很卑微,被那些朝廷命官士大夫所看不起。 但是他们所承担的工作往往十分重要,和寻常百姓之间的交道就是他们来做,虽职位不高身份卑微,辛苦工作也很难升迁,可这样的工作往往有很多油水。县衙和州府都有小吏,一般的定员是八到十人,所有跑腿儿和那些写写算算的工作都交给他们。他们统一归吏部管辖,由此可见吏部尚书的审核官吏职权有多大。《水浒传》里的宋江就是押司,被阎婆惜抢去的那个招文袋就是官府小吏特有的物品和标志。 “这个我们知道,你就长话短说,那些水缸到底是什么东西”李立明冷冷的说道。 “老付头儿是我多年的主顾,他说这是古代的校检吏处理尸体用的。这些都是归押司管理的官府财物,可是校检用它处理尸体之后,就不能再做它用,所以在官府向烧制陶瓷的民窑定制这些粗制水缸的时候,会特意叫民窑的工匠加上个铸铁浇制的人脸,以示区分这些水缸不能做民用,同时也说明这是交给官府押司接受管理的东西”老船舷缓缓的说道。 “果然古代仵作不是像电视里那样,一张单人床式的木板放上尸体就开切。和我想的一样,处理尸体果然有特殊的工具和办法”丁晓东自言自语道。 “这个我也有想法,不过我没想到这么简单,就用大水缸泡尸体,那这么多水缸一定也有不少处理尸体的秘药”我道。 “是的”阿约在一边说道:“我听说过有一种药方能让尸体皮肤上所有的针孔放大,是用来检验人是不是针扎死的用的”。 “哈哈”张春来笑笑道:“一张木板放上尸体就开切,要是刚死的还行,死了几天那味儿谁能受得了”。 我们四个七嘴八舌议论开了,完全忘了这是在哪,猛然间想起老船舷还在一边。李立明吃惊的看着我们,恐怕我们再议论一会儿,李立明脑门子上都会流出汗来。 老船舷有惊讶的目光看着我们,“你们是干什么的?”语气轻缓似乎是他无意问出来的。 眨眼之间我拔出手枪指着他的眉心,我也学做李立明的那种可怖眼神道:“这事儿谁问谁死”。 看到我的枪口,老船舷眼中现出了惊惧,急忙说道:“不问了,你们没有别的事,就放了我那九个人,我离开浙江好吧”。 “董老板”李立明站起来说道:“你离不离开浙江是你的事,不过我们走的时候,会放了他们的”。说完转身离去,只留下老船舷呆呆的看着我们。 走在回杨家的路上,我和晓东猜测之所以用船帮的人偷运出去,就是这东西在国外开价不低。用**的黑船运出内海,在公海上交给货轮,那这一次的运费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水缸一定值不少钱,一个百万元肯定挡不住,不然老船舷不会带着他所有人来浙江。杨家院子里一共六口大缸,弄不好老船舷这次是几千万的买卖,不过我和晓东怎么也想不明白,外国人要那些东西干什么。 “呵呵呵呵”张春来一脸奸笑,得意的说道:“我和你说过的,外国人拿这些古代的东西去分析成分。老外的化学很厉害,在埃及挖到的陶瓮里面,他们能检测出是人类的肝脏。而且还有外国专家说过,全世界的木乃伊和辛追一比,都不值一提。古代中国的防腐技术他们找不到,那都是国家一级绝密,到目前为止国人只知道辛追棺液PH值显酸性.......”话没说完,他似乎发觉我和晓东听都没听,只顾着走路,他摇摇头也说不下去了。能拿出来让我们知道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真正的秘密能有几个人知道,况且我们都是‘过来人’。 不过还是确定一点,不算白去一趟周家旅社。那带有人脸的铁面押司,果然是仵作的东西,老外就是要分析上面留有的古代处理尸体的药物成分。 “看来电影电视上出现的古代仵作,在那种和现代差不多的大木板上解剖尸体,是一种失误啊!古代的仵作也会对尸体做防腐处理”丁晓东眼中闪烁着光芒,转念说道:“在《三蒸骨》里,师徒在一块骨头上斗法,那不就是用的神秘药物吗?不过你说骨头真能蒸一蒸就能渗进亲人的血吗?”。 “找个人挖他祖坟不就行了”阿约打屁道:“放他的血,滴一下试试”。 张春来看着阿约道:“好办法”。 “宋江就是个废人,和武大郎差不多”李立明走在前面低头说道。 我们面面相觑,明哥这是咋滴啦,怎么风一阵雨一阵的。李立明回头对我们说道:“阎婆惜肯定也有缺点,肯定是长得漂亮却缺少女人味,不然宋江怎么会冷冷的对她,女人要是缺少女人味,那就是最大的损失,全世界铁腕男人就不属于她了。你们想想,男人三四十岁的欲望有多强,娶了如花似玉的小妾怎么会没那个心思,所以我说施耐庵的笔下就是写了一个废人娶了个没女人味的女人,悲剧也就理所当然了”。 大家几乎都傻了,李立明这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水浒传》书评。站在水塘的桥上,丁晓东讥笑的问明哥对《西游记》有什么看法,是不是也要发表一下评论。 “如果我是唐僧,就把紧箍咒套在那泼猴儿的脖子上,一念咒我就勒死他”李立明道。 “明哥,有时间咱们一起重写《西游记》在网站发表点击率肯定飙升,绝世无双无厘头”丁晓东说完,推着李立明快步走向上涌泉。 “猴脑”阿约焦急的问道:“猴脑怎么办?” ....... 回到屋里,所有人长出一口气,老船舷是搞定了,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来搅局了。剩下的时间只等邵军来了,算算时间也就是一两天之内就会到,他是连人带货一起托运过来。 丁晓东站在木窗前,看着下面的铁面押司,缓缓的说道:“涌泉镇在明清时期的行政区域和级别都不会大,能有这么多铁面押司说明一个问题” “呵呵呵呵”我看着他会心的笑了。 第223话水活儿 不管怎么说,我们在等邵军的这段时间,还真搞到一本当地的县志,是80年代当地**编纂的。几个人翻看了很久很仔细,原来涌泉镇在明清时期叫清泉村,隶属浙江道永仓县管辖,是运河漕运的分支,主要货物是官盐。只是一个村,难免有点小了点,这也让我们更加觉得一个村能有这么多铁面押司有点不可思议,丁晓东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江家大院有可能是培养仵作的学校,古代叫校场。 那也就是说,有漕运的地方就有很多流动人口,真想不到涌泉镇还是从前的小小经济中心,难怪会有那么多气势神韵不凡的楼阁宅院。“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怪你们和猪一样,很多事不去动脑不去想”李立明道。 “那明哥你想到了?”丁晓东语气中满是不服。 “我也没想到”李立明说着,脸上出现一点尴尬,转眼道:“不过我可想到了这涌泉镇的这么多气势不凡的古宅,在旧社会那可不是一般人家能住得起的,这么多大宅就说明一个问题,这些当地人——都有钱”。 当地人再有钱,也和杨家大宅院子里的六口铁面押司不相称。有这么大排场的仵作工作场地,那当地的行政范围要有多大可想而知。这就好比在一个小村庄设立一个总督府一样,庙小神大。 丁晓东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铁面押司。一整天里萦绕在我们脑海里的问题,无非就是古尸的防腐技术。辛追尸身保存了两千多年不腐,可就在她旁边的轪侯利苍,可没这个待遇。事实恐怕不是科教片上说的,辛追死于一次宴会之后,如果她原本就是一个喜欢美食的人,而且胃口又很好,每顿饭都吃得很多也说不定。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辛追的身份是官宦家眷,而且轪侯利苍又是身份显赫,辛追的死是权力争斗的结果也说不定。不过有一点倒是真的,有人给她的尸体做了防腐处理。绝对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是什么神秘的高人给棺中注入了一种神秘液体。那人不是神秘人,他就是官府的人,而且就是和尸体打交道的仵作。 “哪来那么多的神秘人”丁晓东呲之以鼻,笑呵呵的说道:“中国人大多都会相信是神秘的世外高人处理了尸体,而不去想还有仵作也有这个手段”。 “人家老外可想到了,而且很早就开始动手收集有关线索和实物了”我无奈道:“还逮是人家外国人办事儿,永远都这么实际高效”。 “邵军怎么还没到?”丁晓东喃喃的问道,脸上出现一丝焦虑。 李立明说道:“应该快了”。昨天从周家旅社回来,明哥就给邵军打了电话,东西很多所以邵军只能托运过来,而且还是他本人坐着物流货车走,不出什么差错今晚就能到。 我的心情也和晓东一样,而且还有过之无不及,找到明中期以后那些孝陵卫的人的出处,也就能找到一些线索,他们到底从哪里着手追寻那个活了不知多久的家伙。如果他是真的存在,那他还是不是人。想到这里我止不住搓手跺脚,尽快了结此事,我和小来还要去勐海,那边还有人在‘等’着我们呢。 总算熬到了晚饭时间,李立明叫大家都去吃饭,可我和晓东去没这个心情。“邵军来了,咱们今晚就动手,到时候别说你们饿得干不了活儿”李立明道。 所有人都有点不太相信,至少也让邵军休息一夜再说,怎么李立明却如此的心急。明哥说道:“邵军不能下去,怎么说地面也要留一个,就让邵军在地面守候就可以了”。 晚餐吃得很高兴,我们连杨老板看都没看一眼,大家都闷头吃饭。不知为何那俩对中年男女只剩下一对了,貌似还没被惊吓够,也许今晚就是最后一晚被我们放睡香了。 丁晓东的睡香有降低心率和松弛神经的药物,他自己的秘药也掌握不了药量,那天的药香就让这两对中年男女和杨家的人睡到了中午,要不是我们回来看不到任何人,赶忙去叫醒他们,看情形很容易睡死过去。对此李立明的解释一定是他们欢乐过度了,也难为了这几个中年男女,谁让他们在水乡小镇也会遇到‘小毛贼’。 饭吃到一半,李立明就收到一条短信,我就坐在李立明边上,短信上的字我看得一清二楚。‘马上就到涌泉镇’。 这短短的几天,李立明在我们面前还是那样一副乐天派。可是时常出现在眉宇间的愁云,也说明他的无助,这都逃不出我们的眼睛。我用筷子一指饭桌,大家都明白了,都加快扒饭。 下涌泉的路上,几人风风火火的朝镇口疾行。一出街道,就很少有行人,在公路口没看到邵军,相信他也很快就能到。也不知道邵军坐的到底是多大的车,偶尔经过的车辆我们都注意一下。 几人站在路边,也不会特意去拦住某一辆车,相信这几张老脸,对邵军来说都是招牌。一辆中型皮卡从我们身边驶过,我们已经排除这是邵军坐的车了,可开过去没多远就缓缓的停住,邵军跳下出露出了笑容。 一句寒暄慰问的话都没有,似乎邵军的辛苦舟车劳顿与我们无关一样,可邵军丝毫没放在心上。邵军的脸上和身上显得灰锵锵的,卸下三个大包,车一开走就一脸兴奋的说道:“怎么样?哥儿几个在这要来一把水活儿”。 李立明扛起一个大包,邵军看到阿约显得有点错愕,转瞬道:“呀喝!免费的也在这啊”。 “今晚你不能下水”走回上涌泉的路上,李立明对邵军说道。 邵军虽然平时很听李立明和晓东的话,可这时听到李立明说的也不免有点失落的气愤,眼神足可以看得出来,可他不会像楠楠那样,大喊大叫闹情绪。 中途换班几次背那三个大包,快到杨家的时候,杨老板一定在等我们回去后关门,所以一上路坡就变成两队左右分开。三人直接先回去接应,大包扔进围墙之后,背包的三人就折回正门,这一切都没用语言交代,只是一个眼神大家就都明白。 进到屋里,丁晓东就带着邵军去杨老板家的小楼,先登记要紧,因为不想让杨老板来找我们,看到楼下柱子后面的大包。阿约和小来焦急的踱步,而李立明则看着窗外,他在想今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别着急明哥,这里一了,你先去阿约家待一段时间。等确定樊老那边没事,咱们再想办法反击,鄱阳湖这口气我们绝不善罢甘休”小来说道。 丁晓东和邵军一回来,李立明就叫他们再出去,让晓东带着邵军熟悉一下杨家大院的环境。“走,咱们先去把那些东西弄到楼下”李立明道。 我暗自觉得好笑,好像明哥的安排过于紧张了一点,可想想也觉得对,那么多东西准备好也需要一点时间,眼下就是要抓紧每一分一秒。 时间临近九点,丁晓东交给阿约几枚睡香,嘱咐阿约务必做到稳妥,确保每个人都睡熟了再回来。屋里的几人快沉不住气了,坐着不行躺着也不是来回折腾,李立明见气氛这么紧张,无奈的带着我们先去楼下拿回来几包东西,开始做防水。 老式干电池手电筒,一盒盒干电池和备用灯泡,包括丁晓东的那些药丸子都一一包好,塑料袋层层包裹之后加胶带捆绑。这些看起来还真有点麻烦,为数不多的药品和武器也要包,为了避免体积过大,每人的包裹都勒得窄窄的呈长条形。 阿约一回来几人就去楼下拿东西,所有的燃气胶管都有管接连上,小螺丝一一检查仔细,阿约说每个关节都不能出问题,一百米的胶管盘起也要两人才能背得过来。李立明在给汽车内胎打气,邵军将空气压缩泵和电线接好,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倒是干式潜水服让我们大伤脑筋,这东西穿在身上充气后显得很臃肿,我们不得不选择扎上腰带在水中拖拽那些背包,根本没让邵军买那些笨重的脚蹼,用不上那玩意儿。“下面水深九米,往里的情况还不清楚,大家记住不要超过五十米深一百米远就就可以,因为你们毕竟这是第一次这样下水,所有数据要随时掌握”阿约道。 恩济井边,阿约和小来最先下去,邵军把空气压缩泵绑住木板放下井里。阿约和小来在水面的井壁上就用手动压力剪打下几根钢钉,用来固定汽车内胎,这就算是一道简陋的保险了。当空气泵开始工作的时候,五人在水面带好了面罩。阿约将手动压力剪直接放下水,让它自然沉下去,胶管将空气送进面罩,我还特意沉入水中一下,试试效果到底怎么样。 手电打开光束向上别在腰间,李立明当先第一个入水下潜,因为胶管是用几个三通岔开,所以我们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个接一个的入水,谁也不能抢先不能落后。 第224话集体傻眼 胶管把空气送到面罩,刺骨的冰冷只有双脚。丁晓东在我身后,只有李立明和阿约再我前面,转眼就到了井底。阿约和李立明在最前方,两人当先钻进上水的水洞,阿约紧握手动压力剪。 这种手动压力剪能剪短钢筋,合金剪刃,所以用它来破拆岩石也完全可以,只要配合使用其他工具,找准岩石中的裂缝即可。邵军的三个大包里,就有他在旧货市场买来的工兵镐,虽然很旧,但是钢质非常好。 一过石块垒起的水洞井壁,明显的地下裂谷形态展现在眼前,清澈的冰晶冷泉水,使四周看得通透。手电虽然蒙在塑料袋中,可光线完全不受阻挡,灰白色的岩石让我们稍稍心安,至少灰砂岩没有石英岩那么坚硬,想破开裂缝,难度不大。左右能容一辆小汽车经过,可是却不规整,是自然形成的。 潜行十几米,果然如阿约说得那样,在左手边一个篮球大小的洞口,光线一集中,立刻就看到洞口向内呈放射状,里面显得很宽敞。阿约当先动手,开始在洞口的几点缝隙中试探性的下剪。 当第一块碎茬被掰下来,大家心里涌出一阵兴奋,还有好几个裂缝,想要完全拆开,照这样来看只是时间问题。在绍兴买它的时候,阿约就说买多了没用,那下面两个人完全施展不开,事实的确如此,再多一把手动压力剪也是多余。 按照分工,最后的两人要负责整理胶管,一百米的胶管大部分还在身后的井底盘着。晓东和张春来折回一次,将所有的胶管打开。 李立明和我仔细看着阿约,看他是如何下剪的。替换了阿约两次,最后用工兵镐撬开大块,洞口就完全能容纳一人通过,而且空间还很富余。 阿约使用的是三面下剪,在洞口周围呈三角形破开,这种方法很有效。三条开口被打开,工兵镐几乎不费力就将大块撬开,看来阿约的经验还是不错的。 接下来可真就是名副其实的鱼贯而入,当前面的人踩到后面的人头,我想那个被踩的肯定想笑,只是在水中我们只能用手语交流。进入洞口水中的情况尽收眼里,水中的四壁是竖着的椭圆形,有两处很窄,一看便知那是灰砂岩膨胀的结果。 密密麻麻的鱼鳞状痕迹,当初开凿这里的人手法之娴熟一览无余。经过两处窄弯,水还是那么清澈,可四周突然变得开阔了许多。身后的晓东和张春来将胶管一点点放进来,是我们前面能够离开洞口一点,脚下立刻变成了平坦的地面,身后出来的洞口边也是整齐的石墙。 紧张和兴奋同时到来,李立明站在水中,两手比比划划。我们看了半天才明白,他是在说有井下开始计算,这里就是杨家院子中,我们认为是祭殿的那个二层圆伞小楼下,深度是二十米左右。 身后的手电光不停闪烁,回身看看晓东,才明白胶管不知在哪里卡住了。所有人不得不折回去,在最后一个窄弯处,胶管灰砂岩突起挡住,那个胶管的部位,正好是一处拧着螺丝的管接。 计算了一下胶管的长度,众人携手尽可能收管,等胶管在脚下的洞穴里盘了几个小圈团,才重新返回。阿约重新回到石墙边,就立刻上浮,他没有选择给潜水衣放气,速度逐渐加快。 我们也跟上,想看看上面是否留有空间。这里面就涉及几个物理常识,如果水是从墓室或墓道侧面打通水脉引过来的,那密封的古墓上方一定留有气压,但是气压不会持续太久,因为连通器的原理水压会慢慢将空气挤出墓室。还有水对光的折射,在水中九米深,看不清水面情况,即使上面有较大空间,手电光照上去你也看不到。 浮出水面的阿约立刻趴在水面不动了,由于速度太快,水面上就是厚重石板,他貌似撞到头了。大家不免一阵担心,这可如何是好,李立明拨开了几人的手,看看阿约的面罩里没有进水,就这么看着阿约,他想让阿约自己醒过来。 这时我才猛然想起,撞到头昏倒的人,千万不能去扶,要让他自己醒过来。眨眼之间阿约的手脚开始动了,是他自己在上浮过程中有意控制了速度,再就是潜水衣的头套下,是阿约那细绳勒住的项链,那些三角形的铁片给承担了一部分冲击力。 几人沉到水下,向四周开始试探,走出几步就看到墙壁对面还是一道石墙。脚下的地面到这就有少量的泥沙,很薄的一层,从上面经过水也不被弄混,依然是那么清澈。 丁晓东用手电光晃我们,他在我们右后方,所以在他的地方隐约能看到水中居然还有石阶。几人小心翼翼的过去,尽量靠向出来的水洞那边石墙,虽然我们知道方向,可是完全不知自己现在身处哪里,所以只能靠出口近一些。不必担心水中的石阶会有机关,即使有机关也不会发挥太大的效力,除非机关是专为水下而设计的。 一点点的向前,只顾着看前方的台阶,当还剩下几级台阶的时候,我居然走出了水面。水面上方是平整实地,所有人没敢乱动,只等晓东上来。 引魂灯发出幽蓝的光,在丁晓东手中端了半天,晓东才摘下面罩。头顶是石板,张春来摘下面罩就开始扒头套,他的左耳堵了好大一块纱布,他怕淹了他的小宝贝。这里的气体潮湿,让人很难受。 再向前不远就是一道下坡,所有人收拾工具,要用的全都打开。左右宽十五米,高五米。张春来确定如果这是墓葬,也是露天施工的,因为左右石墙和上部,都是罗列起来的。 “那也不一定”李立明考虑一下道:“|在灰砂岩中掘进墓道,这些设计者不会不知道灰砂岩会膨胀,也许他们就是多留了一部分空间,在墓道中垒砌石灰岩,经过膨胀使灰砂岩将墓道挤实,这也说不定”。 他们说得都有道理,姜家的人本来就对建筑知识很精通,利用自然原理不是难事。阿约跟着小来走向右边阶梯下,李立明仍然注视着水面,我们催促他走,李立明也完全不理。 李立明指着水面道:“姜家的人很可怕”。 我们停下脚步,回头呆呆看着李立明,李立明说道:“不管怎么修建的这墓道,你们看水面的高度和这个平台,几乎完全一致,说明他们修建这里之前,就知道那边有水,而且还知道水的高度。修建水井的是第六代姜家主事,也就是说这墓道在有水井之前就有”。 照李立明说的,如果是那样的话,修建水井时墓道已经在这,那时候并未打通引水,修建时也不可能有漏水较严重的情况,那样工程就无法进行。 “先进去看看再说”丁晓东催促道。 阶梯下方,又一段几十米的墓道之后,向上的阶梯出现在我们面前,这和以前见过的隔水道十分相像。张春来仍是小心的敲打每一级台阶,离上方还有十几米的时候,隐约看到台阶上,就是那熟悉的棺材一角。那口棺的位置不当不正,而且还斜放在石台上。 “呵呵”丁晓东笑道:“是被扔在那的吧”。 疑惑没有让我们焦急,小来仍是仔细的敲击地面,当来到棺材近前,所有人集体傻眼。因为隔着最近的一口,已经看到前面远近不止一个,在前方的墓道平台中遍布几个大小不等的棺材,摆放得一点章法也没有,而且无一例外的全都大开着,盖板有的扔在一边,有的在棺内翘翘着,显得十分杂乱,上面都有一层棉絮似的霉菌。 “咱们来晚了”李立明道。我们的心也一下凉了半截,除了骨头不会有啥东西了。正想着间,看了一眼最近的棺内,空空如也不见一点尸骨。 “奇怪”阿约道:“怎么还有青铜的呐?”。急忙转头,阿约前边果然是一具青铜棺。青铜棺在东周列国之后就很少见,而且还是千篇一律都有厚重外椁,就这么一个小棺光秃秃的放在那,和这明清特有的隔水墓道十分不搭调。 而李立明却和我们不一样,靠近一个原木形的木棺,仔细的观看。“外沿被翘过无数次,不是盗墓贼干的”李立明道。 听李立明一说,我才注意我和晓东面前的木棺,棺口外沿大大小小数不清多少道刻痕,貌似这么个小木棺,也被开了N次。但一看棺内的情形分明就是这些棺内根本就没装过人,虽有霉菌,但不见尸解的污物。 “下去”李立明一指下方的台阶,我们快步向下。到距离下方还有一半的石阶上,已经看到下面的墓道里,密密麻麻几十具破败的棺材,所有人再次傻眼,因为在几十具棺材中,看到了那体型庞大的传说中的‘船棺’。 第225话船棺 船棺这个东西可是很有名,众所周知的‘武夷船棺’,其正主的身份至今仍是不解之谜。但在我们面前的满地棺木中,那几具长长的船型棺木,也只是个船型,在中间的部位还是有明显的棺盖。 “别急,一会儿再说”李立明见我们的目光都集中在那船棺上,特意提醒我们。 丁晓东和阿约立刻收回视线,在我们面前,到那船棺之间的棺木大多都被打开,只有靠近船棺的地方棺木还是完整的。这也就说明这些棺木不是胡乱的丢在这里,而是在这存放的,那些大开的,很可能是先我们之前的前辈做的。 “你们过来看,这有骨头渣”小来说道。 几人靠近小来,在小来面前一具大开的棺木后面,靠近墙角的地上有不多的碎骨片。碎片很小,李立明捡起几块拿在手中仔细翻看,灰色的骨片硬度还较强,这是骨密度的作用,显然是人类的骨头碎片。 可地上没有任何血肉腐烂的迹象,如果有大量的血肉在地上发生腐烂,一点会留下很多尸解的斑块,地面的石板颜色和潮湿灰尘都说明,这里没有尸体发生腐烂过。“据我所知,一般的醒尸不会吃人,他们只是将人咬死或者抓死,吃人的只有一种,那就是‘红眼儿’,是人做尸的一种。并且它的那种吃还有个特点,就是永远食不下咽,吃到嘴里也咽不下去,那种吃只是一味的撕咬人肉而已”我道。 大家在角落里四下搜寻,最大的一块是一片下颚牙床,是人的没错,可是很难确定有几个人。连头骨都破碎不堪,只是几块小小的三角片而已。人的头骨和腿骨,硬度都很高,想要把人骨弄碎成眼前这般,不是一般的打击力可以做到的。 “这有把刀”阿约道。手中一把锈迹斑斑的破刀,而且还是刀型很难看很宽大的那种,刀尖也断了,看起来就像一个蒲扇。 “仔细找找看,小心每一处可疑的地方”李立明道。 十几具大开的棺木角落都找遍了,所有的碎片加起来足够三个人的。那不是全部,破碎到如此地步,恐怕不止三人。丁晓东在左侧的墙角边,看到一个很矮的洞口,急忙叫我们去。 洞口只有半人高,在洞口外的地上,有个漏斗状的花白瓷盘,坐在石板中显得很突兀,上面密布很多小孔。瓷盘足有一个浴缸大小,丁晓东叫我们去看,李立明不让我们靠近,因为那个瓷盘和地面的边缘,很明显是草草安放在那的,连那矮洞口开凿得也很粗糙。 “避开它,绕过去”李立明道。 “这里面有一种很怪的气息,不像尸气,倒是和尸气很接近”丁晓东仍然盯着洞口里面。借着手电光,看到洞口里也是一片花白,好像是一种白色的土。 避开那矮小的洞口,几人绕到船棺前。高度只有半米多,可长度几乎达到四米,走到近处立刻发觉这口船棺给人一种崭新的感觉,貌似这不是从土里掘出来的。那深红的颜色不是染色,而是木料原本就是上好的稀有木材,只是上了一层薄薄的眀漆而已。 “奇怪,怎么还变形了呢”小来道。听到小来说的,大家弯腰看小来注意的地方。这船棺果然有些变形,两端微微上翘,而且船头的还有一点扭曲。 “是不是制作他的人故意这么做的”阿约说道:“这样看起来更像是在大海中航行,有一种乘风破浪的动感”。 阿约不是在调侃,他也知道如此厚重的棺木,制作要经过很多道工艺,先要扔进池子里泡很久,木料还要蒸煮,然后烘干脱水浸油,这样才能加工出合格的木料。这些他不会不知道,这么多道工序下来,棺木是不会变形的。 “没有花纹和图腾的雕刻,只有个船型而已,除了武夷船棺之外,其他地方发现的船棺雕刻都是很精细的,这也许只是个半成品”丁晓东说完,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不对,转言喃喃道:“半成品不应该上漆啊”。 “打开看看”李立明说完,当先绕过船棺走向里侧,我们四个呈掎角之势守住死角。 破旧的工兵搞拿在手里,只等大家准备好就同时撬开它。可里侧的丁晓东走到李立明旁边,两个人都没有动手的打算,只是呆呆的看着船棺的里侧一边。 正想抬头问他们怎么了,却看见两人俯身靠到船棺近前,小来在船尾的位置也走过去看,我和阿约在这边对视一眼,也绕过去。 在船棺里面棺盖下的缝隙中,夹着两个锈迹斑斑的铁片,有一截漏在外面较长,腐蚀的很严重,可那一看就知道是刀尖。 那截短的是阿约刚才捡到的那把,这截长的是那种刀身很窄却很厚单刃刀。按照船棺四寸厚的盖板来看,两把这样的兵器完全可以撬开,可事实是他们没有撬开,当时不是刀承受不了大力断了,就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李立明看了半天,狠狠说道:“走,这个弃了”。 四口船棺向里不远,本来以为是几具带外椁的,走到近处才发现那居然是汉白玉石棺。这让我们着实吃了一惊,这种材质的石棺本身,就意味着等级,这几个不应该在这。 李立明说道:“没什么不应该的,你们没发现吗?这里所有的棺材,都经过反复开启多次,而且没有重样的,虽然有相同材质的棺木,但样式却不同”。 再看那还白玉石棺,一分为二的设计的确少见,也就是棺身多高盖多高,棺盖设计成卷起的云朵,棺底是流云形成的手掌,貌似玉棺在云中飘动。 “你是不是又想说这是敛尸石匣了是吧?”小来道。 前方出现的阶梯,再一次让我们停住脚步,在几十级台阶的中间,一道石沟将台阶分为左右两边。精神全集中在台阶上的小来身上,全然不顾身旁的几口铜棺。 张春来走上几步,我们就跟上去,直到顶端的墓道中左边出现室门,小来才长出一口气道:“什么也没有”。 室门就在台阶上边的平台左边,我们应该还是在地下十二米的深度,如果是墓室开在这边正确,因为右边的石墙后面是水层。不过这样有点不合规矩,不对称不居中,倒和江西地下看到的工事有点像。 “里面还有一个”阿约的手电照向里边,同样的室门看到了轮廓。 丁晓东和李立明已经站到的室门口,在他俩身后没等看清里面的情况,李立明就说道:“这下我们发达了”。 “呵呵呵呵”丁晓东笑道:“老船舷看到这个,肯定笑抽过去”。 室门内的墓室,靠左整齐的码放着几十口铁面押司,这里面很宽敞,可被铁面押司填充的没有多大空间站人,五个人进去勉强能转开身。几十口铁面押司排成四排,在里面靠墙角的几个还是倒过来落上去的,都快碰到室顶了。 这些铁面押司大小几乎相近,陶制的不多,青瓷的倒是不少,还有几个和上面岩石磨制的差不多。上面的人面造型也大同小异,在外面其中两个上的人面,在鼻子部位还有穿孔。大多铁面押司的里面还有浑浊的液体,液体有黑有灰颜色深浅不一,一定是潮湿的环境使液体仍然保持当初的位置,表面形成一圈泡沫。这引起了丁晓东的兴趣,“猜猜这里面会有什么?”晓东道。 “噢.....晓东”李立明说道:“不要把你的好奇强加给我们,里面该有的东西不管有没有,我们也不是来研究它的”。 引魂灯放在水缸的沿上,丁晓东苦笑道:“虽然不挥发,但的确带有毒性,潮气压制了毒性的挥发”。 张春来对这些毫无兴趣,在门外已经开始逐渐向内试探,我跟出去想训他两句,为什么他总是自己一个人喜欢单干。我走到他身后时,他已经蹲在里面的石门前,室内一片狼藉,地中间时一大推杂物,貌似一些砸烂的桌椅。 目光落在室内西角,墙角处还有一道门,一排曲尺型的石台,从门边开始延伸至右手边墙角,仔细一看才看清那应该是石柜,上边还有不少柜门。 阿约从一堆杂物中找出几块木板,上边隐约看出有字,可是年代久远,又在这潮湿的环境中,字迹连同木板一起,糟烂分不清个数。保存木器是要潮湿的环境没错,也就是越湿越好,可那木器要经过处理才行,像这样暴漏在空气环境中,难免也会氧化。 “刘宏,看看这个眼熟不?”阿约对我说道。 拿过阿约递过来的木板,足有三寸厚的木板上一共六个小孔,将木板反过来,只有四个是贯通的。“看这个”阿约指指小孔周围说道。 六个孔洞的周围,都有一圈模糊的黑影,隐约中我已经意识到这是什么了,看看阿约。“没错,是**点彩”阿约道。 第226话三星堆人也是人 丁晓东也走过来,看着木板道:“姜家是大户,又是官宦世家,打打鸟铳算不了什么。况且这鸟铳在中原有多久历史,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想想也对,爱好打猎也不稀奇,整个清朝两百多年,满族官员无一例外的爱打猎。“如果在平民坟中发现了鸟铳,那也没什么稀奇的,那是个猎人”李立明道。 武器抵近射击,**会在目标上留下痕迹,这就是**点彩,姜家有武器这也在预料之中,没什么稀奇的。 “刘宏,这个知道是什么吧?咱们可是研究过的”丁晓东指着墙上的一个灯位说道。 看到墙上的灯位,所有人都不禁称奇。三角的设计呈开放型,每面都有一面长方的铜镜镶在里面,如果这样放一盏灯上去,反射的光会照亮大半个石室。 “这里不像墓室,我看倒像个地窖”李立明道。 张春来在旁边的石柜前敲敲打打个不停,对我们使个眼色,悄悄在外侧打开了一个柜门。我们尽量避开柜门正面,一一打开看到里面整齐的摆了很多大小不一的瓷瓶和陶罐。 李立明拿起一个瓷瓶,上面没有任何彩绘图案,甚至那胎质也不算上乘,连半成品都不算,用来给酒馆装就都嫌破。轻轻的摇晃,听不到任何液体的声音。 “明哥你看这个”丁晓东指着石柜中一个陶制的罐子说道。 青灰色的罐身显得扁平,有两个耳型把手,下有三足,倒是有点像个餐具,上面居然有个盖子。“这有点像簋,是食器没错,不过吃饭的东西怎么会放在这”李立明道。 簋是一种按照西周礼制制作的食器,再八百多年的周王朝有很多流传下来。从汉代开始,青铜就不广泛出现在生活用具之中,有也是很少,只有丧葬的时候还使用青铜器,比如九鼎十三尊。 “当然不是吃饭用的,这里面有麝香,很可能是装药剂用的”丁晓东道。引魂灯的火苗能够反映出很多种药物的成分,这和丁晓东日积月累的经验分不开。 李立明缓缓打开盖子,里面装满了微微发绿的液体,液体几乎透明,中间有个鸡蛋大小的半透明东西,“去你妈的”李立明大叫一声将陶簋扔出去,陶簋被摔得悉碎。 陶簋中鸡蛋大小的东西是人类的胚胎,丁晓东注视那个小鸡蛋很久,喃喃说道:“姜家的人这么做,有可能是在观察麝香和胎儿的关系,他们保存了麝香导致流产的胎儿,用来观察胎儿的变化”。 小来从石柜前走开,他以不想再多看一眼。阿约站在里边门口,倚在门边,回头说道:“你们快来”。 几人来到门前,里面东侧的墙角边还有一道门,在这间室内的地上,整齐摆着很多大型青铜器,其中一个造型美观的青铜树吸引了我们的眼球,全然不顾地上的几个面具。 “这东西要是带到头上,哼,动一动都会闹出人命”李立明指着地上的面具说道。 “鸟型外观,这很像三星堆的东西”阿约道。 三星堆的发现震惊了世人,同时也留下了疑问,为何那么富有神秘色彩的文化会遭到灭绝,所有的青铜器物都遭到过打击。以前我们也有过探讨,那个两米多高的青铜人手中绝对是象牙,这个李立明说过,苏文对这一点极其肯定,因为那青铜人的表情很严肃,符合在做祭祀这个猜测,而象牙恰巧在三星堆也有很多发现。 每个青铜面具都有五十斤左右,如果非要说它是面具,有点牵强。因为这不符合人体,硬要带在头上,恐怕真如李立明说的,动一动都会搞出人命。五十斤的金属物件顶在头上,肯定要牢固,可人的脖颈怎么能受得了那么重,这和头上顶着重物不同,带上面具脖颈要向后用力,一旦支撑不住,很容易扭断脖子。 可那一株青铜树颇为完整,上下分为四节,每个接口处的关节都能活动,这和现代的物理机械原理很像,云雷纹是西周特有,这和三星堆大概所处年代不远。重要的是青铜树的每条树枝都线条流畅,上边还有小鸟,这又符合三星堆文化中对鸟类飞翔崇拜的说法。“谁知道呢!咱们的脑袋里有用的东西太少了”李立明见我们议论不休,无奈的说道。 但是几个人提出了几种猜测,一说是刑具,青铜树曲折的树干,似乎人在上面坐着站着都可以,活动的关节就是用刑的方法,用力一扭人就废了,不是死了而是瘫痪,四处关节貌似可以扭断腿和腰还有脖子,是用来造成不同程度的瘫痪用具。 另一种说法,这是生活用具,用来挂衣物或者精美的商品,也可能是风干晾制食物,那几个鸟型装饰就是挂点。看看造型想想也觉得可能,想象了一下衣服挂在上面完全可以,主人可以活动关节,挑选自己想要的衣物。在商业场所里挂商品也可以,最后还是晾制食物最贴切,毕竟民以食为天嘛。 所有能想到假设都想到了,唯独只有这青铜树的高度无法解释。如果古代的人基本上都很高大,那这青铜树两米半的高度就合理,举起手往上面挂东西完全可以。如果按现代人考虑,那就不符合中国人的平均身高,只有姚明和欧美那些大品种的人能用了。 “哼,世人皆相信三星堆人神秘,好像就他们自己会生活,完全忘了三星堆人也是人,人家也有生活文化,也有生活艺术”李立明愤慨道。 我们几个人叽叽喳喳争论不休,我觉得很好笑,同时也有点窃喜。争论中我也可以提出点建议和想法,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和奢望的,我照他们来说差的很多,有点破天荒的自喜。 还有几件小型的青铜器,一个六角形的轮子,很难用工具来划定它,只感觉有点像什么标志。 走到墙角石门里边,几人停住了脚步,因为此时到这,才算真正看到了有可能像是墓葬的棺木。石门里边并排摆放着四口大棺,漆黑厚重的木棺上没有任何纹饰,打眼一看就知道棺钉都没打,每一个平面都说明这四口棺木质量很好,可年代并不久远。“大概是晚清时期的”李立明道。 这间石室和刚刚过来的那间呈一个夹角,李立明手拿工兵镐在地上划线。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杨老板住的小楼,到那硬山小楼之间的院墙下边,深度仍然是地下十二米。不管这些是墓道墓室还是地窖,全都避开了地面的小楼,只在院墙下穿行,在中间的那个貌似祭殿的那个小楼,没有其他阁楼重。这一点很重要,起码走到这里,我们确定了起先的疑问,先有地下的这些通道和石室,后有地面上的那些阁楼。 至于我们进来的那条连通水道,一定是在这里废弃之后才打开,不然不会没有打出的碎石,而水井则是则是在这里废弃之前修建的。 大家不想动手开棺,因为我们总结了以往的教训,不想没弄清大概情况之前,就被粽子追着跑出去。每次下地结束之后,我们都要做个简短的总结,这简短简单的总结也使我们增进不少,只有阿约有想开棺的意思。 在四口棺木里边,墙角处还有一个石门,李立明想先看看里面石门情况,在出来开棺,最刺激的要留到最后。 “上变有几个洞”小来指着墙上道。在这间石室的墙上,刚刚见过的灯位有两个,可这间室内的面积照后面那个来说,小了一点。面向棺木后面的墙,上边有几个不小的洞。 李立明比划了一下位置,说道:“应该是挂什么东西用的,看洞口的大小,应该是一面不小的画板之类的东西”。 确实如李立明所说,有四个洞能够连成长方形,左边的几个所处高度几乎相同,都相对独立。 “里面还是一堆破烂儿”小来走到最后的棺前,他对面的石门里的情况就能看到。 张春来挡住了我们大家,里边很多破烂石柜和木料,他想一个人进去,人多怕应付不来。一顿乒乒乓乓的噪音让我有点心烦,好在没持续多久,小来就打开了几个破碎不堪的石柜,全是空的。 里面的石墙上,也有几个相同的灯位,没有再向里开的石门了。李立明已经不关心室内的小来了,转回到木棺边。“出来吧”我对小来道。说完就掏出手枪,简单检查一下保险和弹药。 丁晓东似乎更积极,在墙上的灯位里放上了蜡烛。两只蜡烛放进去,昏黄的光线使室内亮了不少,我想擦掉那些铜镜上的锈,效果有可能更好。可丁晓东完全没有擦掉锈迹的打算,他不是手懒,而是不在乎这个了。 阿约来回踱步,不知先开哪个才好,李立明提起工兵镐,指着一个说道:“一二三四,一个一个来”。 “我先来”张春来说着,就开始敲最里面的棺盖。 第227话颠覆 走过的地方无不预示着这里就是一处地窖,但是那些极似三星堆的青铜器,又给我们带来些许期待,收集这些东西,又研究药理,看来正堂的那些画像后面,那些姜家的断狱高手的来历,也就源于此。 他们精通地质构造,精通建筑艺术,而且还多了个要命的法医学。这都符合盗墓贼的特点,自古以来的盗墓贼中,那些佼佼者们,无一例外都是博古通今的饱学之士,他们是封建王朝唯心主义思想统治下的无神论者,他们饱学的都是实用学科,往往不被大多数人所接受,都过着孤独的隐居生活。 这段时间我们也没少和当地的老人们攀谈,很少有人知道姜家的故事。这也正如柯南道尔先生笔下的歇洛克一样,真正的天才只是偶尔才出现的,具有超强逻辑思维的人,往往让别人当成是怪物。 最里面的一口黑棺,在张春来和丁晓东的检视之后缓缓打开,张春来听声判断内部构造,丁晓东观察引魂灯颜色分析气体,这一对声光组合貌似很暧昧。李立明在黑棺打开之后也调侃一句,使大家脸上都很不自然。 打开了黑棺,首先看到一大摞皮子,看到那灰黄的皮子,丁晓东极其谨慎的查看,确定没有毒性物质之后,阿约带着影指上前反复揉捏。“这是羊皮”阿约道。 一大摞羊皮打开得很慢,很大程度都比较硬脆,中间打折的地方很难伸展开,还好现在的我们经验都比较丰富,大家动手时配合得很好,尽量使羊皮不要烂掉。因为已经看到羊皮上,似乎有什么图案。 打开一层折叠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开始嘀咕,这么大一张羊皮,那只羊要有多大。打开第二层,就看到羊皮中有几道针线,针线缝合的极其细致,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能保存这么久,以我现在的知识来看,去碱揉制还有复揉,这些工艺都相当精湛,但一看阿约的影指,马上又觉得古人很有可能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 羊皮上那些图案都不规整,左一块右一块的。“该不会是梦遗了吧?”李立明道。 明哥的话引起我们一阵大笑,纷纷起身缓解一下腰酸,这些斑块似的东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是一张羊皮褥子。阿约的额目光集中在其中一块较大的斑块上,那上面似乎有些小点,说笑过后大家也变得严肃,那些斑块都是用粗细均匀的画笔勾勒的。 “你们不觉得这很像一个东西吗?”丁晓东道。说着丁晓东就开始在羊皮上比划。 丁晓东的比比划划,让我们都有了一丝明悟,貌似晓东是在描绘一张地图。可眼前的羊皮,很难让我把它和地图联系起来,在那上面,我看不出哪里和印象中的大陆板块有相像的地方。“利玛窦的坤舆万国全图是吧?”小来说道。 想到《坤舆万国全图》,又觉得这和印象中的不同,也许我们眼前的这张羊皮,是经过当时复制它的人刻意修正。可当时的条件,也只能算是修而已,因为根本就没正。 在像是中国版图的地方,我只能用像来形容,因为我觉得那亚洲东部的海岸线,根本不是中国的。“这些小点是什么意思?”阿约问道。 羊皮上的小点,但那颜色和羊皮上的划线相同,也许是年代久了,乍看上去很像霉菌。所有人此时都在注意这些小点,分明就是有意刻画上的,至于什么用意,那凭想是想不出来的。 羊皮最下方的一层,已经看到一块布面的一角,看那色彩艳丽的花纹,是一块缎子。下方的缎子还拖着羊皮,缎子下方方正正的棱角,我们确定下方即使有尸体,也有一层什么东西隔着。不能用丁晓东的引魂灯判断下方是否有尸体,因为姜家的人很牛逼,他们肯定有办法挡住尸气,可尸气长期被阻挡,后果我都不敢往下想。 羊皮放在盖板上,阿约小心翼翼的揭开缎子,只有发丘中郎将的秘制人皮手套,才有这神奇的效果,才能不搅乱尸气。可看到缎子下的东西,所有人皱紧了眉头。 丁晓东拿起那些似乎是玻璃制品的东西,惊讶的说道:“这是古代的东西?”。 玻璃早在一千多年前的西域就有,这在考古当中就有证实。可是这种证实有个特点,就是在一千多年前西域的贵族墓葬中有发现,而在同时期大唐贵族墓葬中却没有,这不得不让我们联想到汉武帝派张骞出使西域,后人只记住他带回了葡萄种子,不记得他带回了西域的冶铁技术,有些东西传不到中原,保密也不失为一个因素。 中原烧制玻璃,有据可查的是八百多年,大概是宋代,国家考古认定也大体在那个年代。可小来和我说过,他见过一件五代时期的玉禁步,上面就有几个玻璃的鸟型饰物。 一直到清末,玻璃在中国都停留在制作艺术制品的范围内,清末才开始用于制作玻璃砖,来镶嵌窗户。这让我们在以往的讨论总结中都产生一种悲天惘人的情绪,为什么古代中国人都那么浪费资源,最糟蹋的就是**。 可丁晓东手中和棺内的东西,颠覆了我们一贯的看法。那玻璃杯的圆润形状,杯口的小小凹形开口,分明和现代的化学实验器皿相同。丁晓东不禁提出一个问题,明清时期到底能不能烧制这样的玻璃器物。 “完全可以”小来说道:“明朝初期,玻璃烧制工艺在中原就有了很大提高,手工艺人们结合铁器的铸造流程,发明了模具,在模具上又有所创新。只是因为那时候的玻璃制品都不耐热,遇高温即炸,所以我想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很少用玻璃制作餐具,而作为观赏性的艺术品,又没有金银宝玉那么贵重,所以流传下来的很少。没有实用价值和观赏价值这两点因素,所以就失去了藏在古墓中的意义”。 丁晓东端详手中的玻璃杯,缓缓的说道:“姜家的人研究药理,他们也就有了对这些玩意儿的需要,同时他们具备设计开发这个东西的想法和技术,这东西很像烧杯,只要做到你提到的一点就行了,不加热”。 丁晓东对它的看法,貌似完全合乎逻辑,大家都点头表示赞同,只有李立明一人眯着眼睛。 “狗屁”李立明不屑的说道:“看看这张羊皮,再想想你说的,简直就是狗屁”。李立明的话引起大家的强烈不满,都想和他争辩几句,人家姜家大宅历代主事的功绩,可是实实在在写在画像后面的。 我差点突然爆笑出来,丁晓东扭头看向李立明时那慢慢扭转的脖子,极像小时候看的木偶片里的木偶。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丁晓东的神情完全没有不满,那是多少带有一点不屑的表情,似乎不相信李立明有什么高明的解释。 “这是啥?”李立明指着羊皮道。 “坤舆万国全图” “谁带来的?” “利玛窦” 李立明闭上眼睛,缓缓睁开的同时带着诡异的笑:“利玛窦是干啥的?”。 李立明的提醒,使我们现在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那一丝似有似无的记忆,现在正一点点的在脑海中集结。 利玛窦,意大利传教士,明万历年间来到中国。与徐光启合作翻译了《几何原本》,通过和他的往来,使徐光启得到了很多西方的科学知识。 “世人皆传诵徐光启是一位科学家,而我更称赞成他在军事领域的见解,师夷长技以制夷,与西方一较高下的思想并非林则徐魏源等人最早提出,只可惜没有被重视而已,有眼光的人历朝历代都有”李立明得意道,他如此一说,我们那种悲天惘人的感觉又回来了。 李立明说的只是他此时的乱遭想法,可我们已经明白过来,利玛窦带来的西方科学知识,当然这小小的烧杯也包括其中,至于是不是明代中国人烧制的,那不是关键了,关键就是当时这东西——有。 “这东西值钱不?”阿约问道。 “现在好像没有收玻璃碴子的”。 没有翻乱棺中的所有东西,在其中还发现了几根试管和培养皿,心中得到一种难以名状无法表达的慰藉。不管这些用来做什么,至少现在我知道古代,有人在辛勤的研究探索,不管什么领域,那都是国人之幸,哪怕用来研究生化大杀器。“想象一下中国在几百年前就有生化武器,那是一件多么牛逼的事情,来吧,敌人,这里就是你的坟墓”我喃喃道。 .......... 手忙脚乱的装回羊皮,盖板重新盖上,大家仍然谨慎的打开第二具黑棺,丝毫不敢马虎。先前见过的缎子又出现在这里,李立明道:“刚才的缎子只是一条,这里叠的却很厚,包的这么严实,小心啊大家”。 阿约缓缓揭开一角的时候,丁晓东的引魂灯就在他手旁的棺沿上,但缎子下的形状也不像尸体。 第228话来复线 事实果然如大家预料的一样,一层叠得很厚的段子打开,下面果然没有尸体,里面整整齐齐码放一排木板。抽出几块,立刻看到木板下有一层黄豆,平坦的铺在棺底。 “这个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吧?”丁晓东道。 黄豆是传统干燥剂,同时也是保持水分的首选材料,如果容器能达到密封,黄豆能保持容器内相对干燥,也不失一定的水分。而木器,就是要在这种条件下,才能长久保存。 而木板上的东西,完全让我们看不懂,一个个类似相框一般的东西拿出来,摆满了盖板和地上。上面的星星点点的标记,还有不知表达的是什么的线条,李立明干脆不动手了,盯着这些木板,陷入了沉思。 最后拿出来的是两块玻璃板,果然如张春来所说,是倒模出来的东西,经过细致的打磨,表面光滑平整。美中不足,就是玻璃里面似乎还有杂质,那是原料的问题。木框边有一些小孔,好似原来有些细小的铁钉被拔掉,金属的东西只在越干燥的地方保存的越好,和木板在一起的湿度不适宜保存金属,而且还要涂油。 在木板下的角落,有两个缝制的很规整的皮袋,看到轮廓就知道里面的东西是长方型的。阿约轻轻划开一个,非常精美的漆木盒露出一角,看到那金漆如新,居然是凤凰的图案。 “我总觉得这些小点有点眼熟”张春来道。 张春来也这么认为,但是想不起是什么东西。李立明站起来,叫我们重新打开刚才的那个黑棺,大家想不明白,再打开那个黑棺干什么。 羊皮再次摊开,李立明拿着两块木板放在羊皮上,大家立刻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木板上的小点,和羊皮上的相比较,大体排列的位置所差无几,而羊皮上的《坤舆万国全图》,中国的版图完全不正确,东西长度明显照现代地图短了很多。 “方位图?”李立明嘀咕道。 可那些星星点点的标记,被点在羊皮上,就要很紧凑。不然就有可能点到今天的巴基斯坦境内去,因为羊皮上明显没有喜马拉雅山脉,本应是高原的地方小了很多。想到坤舆万国全图有可能只是根据航海家的海图绘制,所以没有那块神秘的地区不足为奇。 我还特意数了一下,共计36个标记沿中国西南左起,蜿蜒排列犹如一个盘子,右至东南海岸。对照一下木板,才知道盘子上就是长江流域,只是那长江和黄河都不像,连黄河的几字大弯都没表现出来,“这些奇怪的线条就是来代表河流是吧?”晓东道。 目前也只能这么解释,在南部地区做这些标记干什么不得而知。阿约将棺内上面的皮袋一点点划开,漆木盒的上下几角都有精美圆润的金质护套,凤凰展翅在盒盖上。 “就在棺内打开它”小来说着,叫我们离开一点,警惕还是不能放松,姜家的人精通物理,谁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东西。 在馆内打开,就是想利用厚重的棺板,抵挡一下机关暗器或者**。几人离得稍远,尽可能趴下身体,这时才仔细看看地面,石面上有的地方明显粗糙,可有些地方却很光滑平整,李立明道:“这是长期有人走动的缘故,这些粗糙的地方就是放置里面那些破柜的地方”。这也是长期有人在这里活动的证据,不同于墓室中那些地砖的明显区别。 张春来将木盒开口朝向棺板,在盒盖上后方轻轻打开,这样做也是极其危险的,在盖子后方,你就看不到盒内的情况,只对突然飞出的暗器机弩有效,如果是燧发火器配合**,那这样的开法无疑就是自杀,等你发觉的时候,就是响的时候。 张春来打开就叫我们过去,看他眼睛一亮,肯定是什么宝贝。走到近前,盒中四把精致的火枪,也让我觉得眼前一亮,盒内有凹槽,四把枪就放在凹槽里。这种火枪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是最古老的火器,只是那小巧精致的握把,精美的金属枪管上细致的花纹,貌似这枪的观赏性要高于实用性。 “是给女人做的”李立明道。 的确有这个可能,握把小巧纤悉,也只有女人拿着它合适。盒内的凹槽里还有几个小布包,一一小心打开。当看到几个小皮囊的时候,心里真佩服古人的创作艺术,几个小皮囊是装**用的,只是没有**而已。 其中一包里面有几卷细绳,阿约道:“是火绳,这四把是火绳枪”。我们看看阿约,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弗朗机是古代中国人对葡萄牙的称呼,也用来泛指欧洲。在明朝初期,随着航海,明朝引进了很多弗朗机武器,众所周知最著名的就是弗朗机炮。当然也有这火绳枪,可提到火器是欧洲人发明,我可不敢苟同,说是他们改进了火器到十分恰当。鸟铳在宋代就有,传入阿拉伯被称为马达法,那个时代的阿拉伯人就试图改进它,缩短了枪身,加大了口径。后来传入欧洲就被称为火门枪。人们不记得它,可它的确见证了历史。不管怎么说,按照现代意义的枪,的确不是中国人制造,这也正是我为**生气的原因。 阿约就是这个意思,既然是火绳枪,就说明他制做的年代接近于明初,因为还没有用上煫发火石。“盒底有字哎”阿约道。 看了半天,结果好几个人能认出来的字只有七个,“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啊”李立明道。 “你们这些文盲,睁眼儿瞎,九级残废”我道。 阿约反诘道:“就你不残废”。 “你就不该说盒底有字,也不看看就咱们这几个烂蒜,能不能认识繁体字”。说完我暗下决心,真逮找个时间学学繁体,可这样就要去求季秋,想想那张鲶鱼脸和魔鬼般惹火身材,那不就是折磨我自己的神经一样吗。 丁晓东打开小布包,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其中一包的子弹是圆的,而另一包却是尖的,和现代子弹头一样有点略长,在弹体两侧有两条蜿蜒的潜痕。这让我们感到很吃惊,来复线也叫作沟槽,是使子弹产生自转的作用,不知道这样设计到底符不符合物理学原理,但我想这也是一个不小的创新了。如果姜家让这些东西现世,一百多年的近代史,不会是一个屈辱的时代。 “我现在用一种全新的观点来考虑姜家的人了”李立明道。 “还记得那个英国的假人类头骨化石吗?只要你有足够的时间和技术,你就可以创造它”丁晓东道。 我嘟囔道:“凭现在所见的,姜家的人技术是完全没问题,时间也没问题。可他们却收集了几千年前的青铜器为什么,现在我们完全能确定他们不是单纯的官僚,有可能是.......”。 “官倒”李立明道:“看到外面青铜器的时候,我又想起那些各种各样的棺材,他们可能是在练习各种棺椁的开法,可婴儿的胚胎让我有点疑虑,要说官倒肯定研究尸体那是没错,连药理也要研究,并且能做到如此细致,那只能是仵作”。 “仵作也有开棺的时候,可没必要开那些明显时间不对的棺材,比如船棺,那是多少年之前的东西,恐怕比青铜棺还要久远”丁晓东道。 第二个盒子里是两把长枪,同样的小巧美观,那种大小只能适用于女人。这两个盒子我拿出来,棺中只剩下黄豆,李立明将模板一块块又看一遍,陆续放回棺内。这次我们没有盖棺盖,免得一会儿还要再打开。 第三个黑棺被打开,一股刺鼻的怪味钻进鼻孔,大家急忙倒退,丁晓东屏住呼吸立于原地,死死盯着引魂灯。几人都惊出一身冷汗,这要是毒气,恐怕现在就该说拜拜了,不是跟这地窖,而是自己的小命。这不得不归结于麻痹,两口黑棺都没啥大事儿,我们警惕放松了。 刚才一惊得四散,阿约就像身后有钢丝拉着一般,急速的倒退,真有点嫉妒他那特殊的体质。 丁晓东长出一口气,应该是没什么问题。那难闻的怪味只要无毒,我们也就不以为然,有多少比这还恶心的都见过,算不上什么。 黑棺中还是先前见过的缎子,姜家很阔气这是肯定的,可再阔也不能拿这缎子当铺盖。那两具黑棺中,缎子只是用来当裹布铺盖,看看这里的也是一样,这里的的缎子上有很多黄黄的油脂,除了花纹完全一样之外,由于有油脂,倒显得颜色新鲜发亮。 我认为绫罗绸缎,是按照工艺的繁琐程度和质量高低来分的,缎就是一种质地细腻比丝绸要厚的丝织物。古代种地的是穿不起缎子的,“一辈子也就穿两回,结婚穿一回,死了穿一回”小来道。 张春来这么说,是因为我们看到的缎子下,那形状应该是一具尸体。 第229话人骨拼图 小心翼翼的揭开带着油脂的缎子,那凹凸不平的形态真如一具尸体,打开一角就知道不是,因为沾满油的缎子下是一些奇形怪状的铁器。 铁器只有十几件,大小不等,全部都沾着发黄的油。“这应该是树脂和牛油的混合物”丁晓东仔细查看后道。 姜家的人会制作些什么,现在已没有的好奇,只想弄清楚他们制作这些为了什么。“开了三口了,分类还挺细致,按材质分开还分别采用不同的方法防腐蚀,姜家是官倒没错了”小来说道。 既然是官倒,那另一种猜测就很有可能,姜家的人不是世袭的官倒世家,而是不同时期都有人来接手这里。他们挖掘得来的宝贝,也大多敬献给了统治者,这里除了实用的工具器材之外,没有一件东西算得上珍奇。 只有那几把火绳枪是他们亲手制作的,精美的做工很有可能是要敬献的贡品。看看放在一边的背包,心中有了一种假设,这很有可能是献给皇室中某个地位显赫的女人的。之所以还留在这里,那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复杂的宫廷规矩,也可能是出于别的原因,总之这东西没送出去。 李立明拿着一个楔形的东西,上面有几个齿轮,李立明拨弄了半天,较尖锐的一头缓缓张开。看到缓缓张开的一头,两片类似鸭嘴的东西,李立明的眼中显出惊喜,“你们见过这东西吗?”李立明问道。 只有丁晓东扫视一眼,就去研究一根短铁棍,完全不在乎这个东西,我们三个均是摇头。在物流量大的城市和码头,对较重的货物要进行牢固的包装,有一种捆扎钢带的工具就和它类似。那种工具能将钢带紧紧地勒在包装箱外面,打上铁扣。 眼前的东西和它有几分相似,都是楔形外观齿轮传动。这东西的鸭嘴,就是开棺时打进盖板下的,而鸭嘴的后面,正有可以适应重击的地方,这个铁家伙的用途有点像千斤顶。“带你们去一次码头,你们就知道了”李立明道。 ‘嘣’正在有几分感叹的时候,铁棍在丁晓东手里蹦出去,大家急忙跳开,晓东坐在地上,额头渗出了冷汗。铁棍内有机簧,两头各有一根铁刺蹦出,锋利的铁刺和那种爆发力足可以将人穿透。 “这不可能是兵器”捡起铁棍,晓东疑惑道。看到这个东西,很容易首先联想到这是冷兵器,应该不会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这种设计肯定有它独特的用途。 在棺内一边,还有一个造型很怪异的大件,中间有一根钢索牢牢连接,李立明小心拨出的时候,还以为是断了的什么东西呢。李立明只把它稍稍立起,没有拿出来的打算,那样会弄得一身都是油。 “我看这东西有点像个刨子,就是木匠用的”阿约说着,就指出了几处极似刨子的地方,阿约说的头头是道,可有的地方也说不通。不过经阿月提醒,李立明倒还真想出了这是在棺材上抽取木条的东西,对盖板用特殊方法封死的棺材,从外面抽条破开严密的棺板,倒不失一个好方法。 “拥有如此的物理知识,为何姜家的人想不到要把它传承下来,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啊”我感慨道。 “哈哈哈哈”李立明冷笑着说道:“你的《邓老理论》学得不错啊。” 丁晓东也扭头看我,翻着白眼淡淡的说道:“差点忘了,他是党员。” 阿约也讥诮的说道:“今天我才知道你是党员,真是造化,终于在这地底下找到党组织了。” “大家不要这样”我道:“虽说我是中共正式党员,可是我的心会牢牢和大家在一起,我会用我党的先进思想,指引大家前进的方向。” 丁晓东从一堆铁器中,拿出一个怪异的东西,这东西全部都用细钢条制作,前端有几根酷似人手的爪子,在中间部位排列了几个小圆环。丁晓东的兴致全都集中在上面,在底部是一个较大的钢圈,铁器全身的细钢条都有一些小部件固定,显得十分坚固。 阿约也走过去,他对丁晓东手中的铁器很感兴趣,两个人在一边开始鼓捣那个东西。刚要回头继续研究棺内的东西,就听到阿约惊喜的说:“居然会动哎。” 丁晓东将钢圈套在臂弯处,手指带上那几个圆环,最前端的铁爪居然能自如的活动,圆环就是控制铁爪的机括,铁爪由细钢条传动,能做出各种自如的动作。丁晓东惊叹道:“难道这就是.......” “没错”阿约道:“这就是探阴爪。” 李立明皱眉道:“探阴爪多难听啊,干脆就叫铁手好了,简单直观让人一听就懂,还探什么阴,往哪探都不能往那探。” “哈哈哈哈”大家站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探阴爪并非明清才有,这是自古传下来的东西。只不过因为它不能被官方文献记载,只在代代摸金校尉中口耳相传下来,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存在,所以很少有人见过它的真面目。想要制作这东西,没有丰富的物理知识绝对办不到。 丁晓东坚定地眼神,看来他是有必须拿下这个东西的念头了。果然不出所料,那铁手被他无情的装进背包,至此那铁手就要姓丁了。“回去交给‘老糖豆’,让他给我做个左撇儿的。”丁晓东道。 ‘老糖豆’是苏文手中的一个技工师傅,在国企工作多年,有一手熟练地车床技术。因为姓唐,而且还个子不高有点矮胖,所以李立明他们都称呼他老糖豆。苏文网罗了这么多能人,看来他早有心思要干大的,只不过他时运不济,刚刚得到东家的首肯,就落入了别人的眼睛,如果没有那神秘背后势力,这些人集结起来,破坏力肯定惊人。 “盖上吧!咱们尽快出去”李立明道。 靠近进来的石门,最后一口黑棺被打开。腥酸的气味立刻刺激的鼻子生疼,大家急忙后退,这种刺鼻的酸臭最可能有毒。 丁晓东一人不慌不忙,慢慢的走上前去,揭开缎子立刻看到下面的尸骨。大家都有点皱眉,在一堆骨骸中间,那颗硕大的头颅很难和人类联系起来,而且有些类似腿骨的骨头,极其细长带着微弯。 “不是人”李立明惊讶道。 大家立刻靠近观察,这地窖里是官倒的秘密场所,那这具尸骨就有可能隐藏着什么秘密的关键。那的确不是人,李立明把头骨拿在手里,近距离仔细观察这个头骨,很难形容有多么奇特,“有点像类人猿”李立明道。 李立明的猜测立刻得到我们大力的反对,类人猿头骨颅腔狭小,说明没有较大的脑容量,而且类人猿颧骨突出,下颌骨短小,在侧面一看就知道头骨形状倾向于猿,耳孔靠向脑后。而李立明手中的头骨颅腔特别大,头盖向后突,颧骨并不高,上下颌骨的比例也显得很均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整个头骨上下很长,很像一个被拉长了的人头。 “这些铁钉铁刺是干什么的?”阿约拿起一根很长的骨头,说道:“铁钉好像还染了色”。 “这骨头咋这么白呢”我道。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这些骨头的颜色,俗话说白骨森森,可棺内的骨头那种白,有些晃眼,白得就像羊脂瓷。丁晓东道:“可能是什么药物的作用,加速了氧化,有点接近于化石了。” 李立明不断翻看着棺内的骨头,骨头上在两端都有铁质的钉刺,还有大小不同的孔洞,在每块的两端被染成了红色。李立明尝试将骨头对在一起,一下就让我们知道了这些铁钉刺的用途了,那是连接骨头用的钢刺,染色的目的就是防止腐蚀,只是李立明手中的两块并不吻合。 大家急忙将周围的空地整理出来,这么好的条件,只要复原它就可以看出来他是什么了。“来吧!兄弟们,人骨拼图现在开始”李立明高喊道。 平时我们都以专家自居,说话唠嗑一个比一个高深莫测,有张狂,有故弄玄虚,也有不可一世。可现在全都吃瘪了,因为自以为是的经验,此时全用不上,那些骨骼完全不和人类相同,差异太大了。 “不行不行,你们这么干不行”李立明突然叫停,接着说道:大家先分开这些骨头,判断一下大概的位置,再分别摆放,使蛮力硬接会破坏原来的刺孔的。” 按照李立明的方法,几人又忙乎半天,总算看出了个大概。可拼接的时候又出现了问题,这东西不是直立的,有点向前倾身。好在几人都是动手的实干派,棺材盖横在两口黑棺之间,立起来的高度和那骨架差不多。 下身算是立起来了,可最复杂的就是肋骨,等回头看那黑棺中肋骨的时候,额头不禁冒出了冷汗。因为棺中只看到几块肋骨上还有脊椎,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这东西的肋骨,足有一百多根。 第230话哪来那么多病 额头丝丝冒的冷汗,大家都有点心惊,我们到底拼出了个什么玩意儿。当架好那变形的盆骨时,还有一种猜测,这人是不是有点畸形,那腿骨极其细长,微向后弯,也许是骨质疏松所导致,从下半身来看,还算是个人形。 脊椎已经接好十多节,最初还以为没搞准顺序,当看到棺内还有脊椎的时候,大家隐隐感觉到,这绝对不是人。 “抓紧时间,咱们和邵军约好的五个小时快到了”李黎明道。 大家认真比对,当肋骨一根根拼好才看出来,如果这是人的话,他的躯干部分很长。这不符合正常的人体,躯干过长的话,他必须在日常中保持直立才行,一百多根肋骨的脊椎长度将近两米。 “快看这”小来指着接好的肋骨道。在右侧相连的三根肋骨中,有一条笔直的细缝,肋骨也有细钢针固定,接上去之前大家并没发现,现在看的很清楚,如果猜得没错,那应该是刺伤,而且还是极其锋利的双刃剑。 阿约很快判断出肩胛骨,并在上面钉好,那两片肩胛骨也有点怪异,形状和人不相同,阿约在肩胛上发现一个极小的菱形缺口,缺口打在肩胛骨的一边,不细看看不出来。 “知道这是什么吧?”阿约问道。 小来道:“这么小的菱形,也只有那箭头是这个样子。” 只有前肢和人类无异,,和所有骨头一样,都是极其纤细,前臂骨也分为上下,便于反转。两只手的手指只有几根,但这仅有的几根聚能判断,是人类的手骨没错了,除了都很细长以外,每根之间的比例和人类相同,这个特点和脚骨一样。 头骨放上去,居然是仰面朝天,这不是我们拼接有误,而是按照骨骼之间的间隙调整的。尽量保持间隙正常,这才是他平时的状态。 “该不会是恐龙吧?”阿约道。 “你的想象力真丰富,不亚于楠楠”李立明笑道:“牙齿虽然所剩无几,但你看那牙床,分明就是人类无异,不仅没有尾巴,这么多的骨头都趋向于人类。” 如果将肋骨和脊椎去掉一部分,眼前的骨骼还算是人体骨骼。牙床上仅剩的十几颗牙齿,也和人类无异,门齿犬齿和臼齿都有。“只凭牙齿就定论也很牵强,很多哺乳动物也都有”张春来道。 丁晓东坐在棺沿上,盯着前面的骨架一言不发。李立明似乎想起了什么,带着征询的目光看向晓东。“我看也像那个病”丁晓东道。 几人纷纷问晓东,那个病是什么。李立明缓缓地说道:“以前苏老和我们聊天时,提起过一种叫‘马门氏综合症’的遗传疾病,这种病能引起心血管病变,对骨骼也有严重的影响,尤其是软骨组织。看到这个头骨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但是在中国,还少有这样的病例,所以没敢妄下定论,现在看来,只要排除一点脊椎和肋骨,就能确定这是马门氏综合症没错。” 丁晓东接着道:“怪只怪咱们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骨骼,更没亲眼见到过。” “是啊,苏老也是谈论到木乃伊的时候说起的,说是有个什么什么法老就是这种病。”李立明道。 几人议论纷纷,如果是病变,那肋骨的变化未免太大了。小来和阿约几次都否定这种猜测,病变也不可能变出一个巨人来,这东西显然不是四足,而是直立的双足。 “很显然是被杀的”丁晓东说道:“不知道这和姜家的人有什么关系,在这里放这么一具骨骸,他们在研究什么?” 被他们七嘴八舌吵得我头疼,气愤的说道:“真是的,哪来这么多病,现代人就是他妈的惯的,坐飞机有‘飞机综合症’,坐轮船有‘轮船综合症’。让他游过去不就完了吗,别坐轮船省的得病。” “哈哈哈哈” “我看......”李立明刚要说什么,小来突然跳到盖板上伸出一只手,打断了李立明的话头。大家急忙靠后屏住呼吸,小来一定听到了什么。 心里不禁叫苦,怎么在这节骨眼上出乱子了,“过来了,快进去”小来轻声道。说着当先跑进后面的石门,那里有一堆杂物。 关掉手电光,躲在石门后边,五个脑袋就伸出去偷看。已经不用问小来那是什么东西了,细碎的‘吧嗒’声传进了耳朵,大家全都能听见。 这时几个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墙上,那灯位里的蜡烛还在亮着,李立明抽出一枚邪眼,正欲打出的时候被丁晓东按住。就在拔枪的时间里,一道白影在外间闪了一下,转到黑棺后面。 ‘吧嗒’声细碎,大家判断出那道白影应该是个四脚的东西,“狗?”阿约轻声道。没去问阿约,也许是刚才阿约看清了那个东西,生怕说话会把那个东西引过来。正纳闷间,托着骨架的盖板好像被什么那东西顶翻了,散落的四分五裂的骨头噼噼啪啪落下,场面乱得一塌糊涂。 盖板斜搭在黑棺上,从装着木板的黑棺一角,钻出一个没有耳朵的三角脑袋,阿约看到的没错,那的确是只狗。看到那狗的脑盖和后脖梗子,貌似这畜生没毛,和沙皮差不多。浑身白花花的,身上还带着某种粘稠的油。 这畜生很灵敏,眨眼之间就窜到墙角,两只前爪拔在墙上,吸引它的好像是灯位里的烛火。看到那两只前爪,就知道细碎的吧嗒声是爪尖发出的,那些爪尖几乎等长,而且狗的爪尖和猫不同,里面没有关节,所以不能伸缩。从声音可以听出,那些等长的爪尖是如何的坚硬锋利。 狗头上没有眼睛,眼眶只是两个小洞。眼眶边还能看到猩红的肌肉组织和刀口,那眼珠一定不是自然脱落的,可大家奇怪为什么故意挖掉它的眼睛。 李立明悄悄拿起一根厚重的桌腿儿,用力扔到最外面的黑棺那里,杂乱的声响没引起那畜生的注意,李立明轻声道:“它听不到声音。” 丁晓东略一迟疑,急忙打出一颗药丸,药丸暴闪的蓝光,我记得那应该是叫金箔跳蚤。金箔跳蚤在外面的石室乱弹,蓝光如一个光球在跳动,几人急忙转过头,那强光太刺眼了。丁晓东沉声说道:“茔火是冷光源,看来它不是趋光的东西。” 大凡这些地下的东西,它们找人只有三种方式,声音,热量和光源。这狗没有眼球,但也不能排除它没有视觉神经,要想知道它到底能不能看到事物,只能用强光实验一下。现在只剩下一种可能,这东西只对热源有反应,。 “趁着蜡烛还有一点,我去试试它”阿约说完纵身而出,轻飘飘落在白狗的后面的黑棺上,阿约看了一眼旁边没有蜡烛的灯位,如果这时白狗向他扑来,那个灯位就是他下一步的落点。 那白狗丝毫没有反应,仍在颤抖的向上拔墙,看这狗的身形,是普通的家犬。支起来拔在墙上,距离灯位还有很大一段距离。‘翁’一声劲风响过,阿约发出了势如破竹的一击,金刀光芒闪动之后,那白狗翻着跟斗,一头撞在黑棺的棺角。 阿约动手之时,几人已经出了石门。白狗翻滚着又站起来,大家暗暗心惊,阿约的刀币那么锋利,就这么小的一只家犬,居然没被斩首。白狗立刻向阿约扑来,阿约已经轻轻跃起,那白狗扑空,不知它是否察觉我们,李立明手中拿着半块石柜角,立刻迎头向它砸下。 ‘咣当’一声,李立明的石柜角砸是砸中了,可是那狗头的皮太过滑腻,石柜角砸中狗头就改变方向,滑落到墙角。 就在狗头被石柜角砸得一翻的时候,那白狗张开了大口,满口锋利的牙齿,泛着暗暗的黑光。看到那种黑黑的光泽,不知道那黑色是不是人为换掉的金属獠牙,但有一点是肯定的,狗牙带有剧毒。 没有任何迟疑,丁晓东的沙袋打进狗嘴,整个狗头燃起火焰。森蓝的火焰迅速燃遍白狗的全身,大家稍稍躲开一下,丁晓东的茔火能烧掉生物油,不知对它是否有效。但是大家配合的不错,每个人的攻击都连贯起来,没给它一点还击的余地。 就在大家靠后一点的时候,蓝色火球跳上黑棺,森蓝的火焰立刻熄灭,丁晓东大叫一声不好,几个人纷纷向后跳开。 此时黑棺上的畜生已经不是白色,而是火红如血,每一条肌肉都能看到,狗头上的皮也变得扭曲,浑身条条肌肉暴起,那狗脖子也粗了一倍。 只见这畜生四脚站在棺板上,耷拉着脑袋,就在我们大惊失色的时候,只听一声‘咕噜’,它的脖子里好像鼓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心里暗暗吃惊,恐怕今天是真的看到吃人的东西了,外面的那些碎骨,就是它的杰作。几人不禁直抽冷气,这畜生从喉咙里吐出来的,是它一尺多长的舌头,丝丝发黑的垂涎滴下,那种毒肯定见血封喉。 这时我不能在迟疑了,开始我担心跳弹,迟迟没有开枪。没等我把枪抬起,张春来大叫一声:“闪开” 银光拖着黑蛇,急射向那畜生的脖梗。 第231话冰冻战术 不知为何这里会有这么个东西,但思绪是急转的,一定是那个被躲开的矮洞。船棺附近的碎骨片和断刀,恐怕就是这个东西所为。 大喝一声的张春来,捆尸索如舞动的黑蛇,在那血红的恶狗脖子上一绕,整个身躯如弹起般飞向我们身后的石墙。沉闷的撞击声刚过,小来又使出一股蛮力,将那畜生生生提飞起来,甩向那边装骨头的黑棺。 李立明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头骨,狠狠砸向棺内。眼见这是绝好的机会,我立刻跳起,人在半空就开火了。那狗在棺内,完全不必担心跳弹,连续的五枪,只是将它打得不断翻滚而已,那家伙皮糙肉厚,根本打不死,弹壳落地的脆响乱作一团。 小来抖手收回捆尸索,这时的晓东和阿约在抬棺板,棺板很厚重,两人也只是微微抬起一点,李立明正准备过去帮忙,那恶狗又窜起来,一看形势不妙,在落地的同时滚进一米,起身时那碎石柜的一角也拿在手里,顺手抡过去,正好打在那畜生的脑袋上,将它打翻。 张春来就在阿约和李立明中间,他飞身窜上前去,与他二人一起将盖板抬起。时间根本不允许他们将盖板慢慢放上去,三人使出蛮力将盖板抬起的同时,人也随着盖板一起扔出去。‘咣当’一声,盖板基本落在黑棺上,李立明一脚重重将盖板踹正的同时,盖板被里面的畜生生生顶起,看来这家伙力大无穷。 盖板被那家伙在里面顶的不断蹦起,李立明大喝一声:“再加一层” 手枪丢在一边,急忙扑过去,五人一同抬起另一块盖板,抛向那口黑棺。两块盖板的重量那家伙顶不动,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快走”李立明慌忙道。几人麻利的收拾好东西,背包牢牢捆在身上,急忙向外间跑出去。 跑到一大堆烂木板的石室,在烂木堆旁边一只花白的小狗趴在那里,没有眼睛,却对几个冲出来的人慢慢张开了满嘴黑牙的大口。这只要比刚才那只小很多,一条后腿带有残疾,只剩下大腿上的一点骨茬子。 来不及犹豫,就在那家伙还没扑上来的时候,我的枪响了,子弹悉数命中小畜生的头盖,它被我打得抬不起头来。也许是这只比较小,子弹打中头盖迸出一块块皮肉和骨茬。 就在它歪歪斜斜爬起的时候,李立明抓起一块木板,狠狠掍在它头上,那畜生飞出去的一刹那,身子和头盖分开,身体落在一边不动了,头盖也甩出一团黑乎乎的粘液。 头盖连着粘液滑出去老远,在那烂乎乎的粘液中,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滚出来。那圆滚滚的小东西一滚出粘液,就冒起一阵烟雾发着‘哧哧’的声响,就在我们眼前慢慢变成了黄色。 几人不敢靠近,就这么保持距离静观其变。丝丝冒出烟气飘散,丁晓东道:“没有毒” 阿约和小来轻轻靠过去,那东西圆圆的,好像表面有点小坑。阿约轻轻拿起那个东西,“这是.........” “胡桃核”小来道。看着阿约手中的胡桃核,丁晓东对我问道:“这是北方的毛胡桃是吧?” “看着有点像”我说道:“很像是北方特有的毛胡桃,这种胡桃不好吃,没有多少果肉,只因为桃核滚圆,质地坚硬,人们喜欢拿它当装饰物,做成手链之类的东西。” 胡桃不同于核桃,虽然都是坚果,但是两者还有显著地区别。眼前的桃核明显是北方的毛胡桃特征,桃核小巧滚圆,却极其坚硬,果肉和果仁都不能食用,北方人都称为毛桃。奇怪的是这个小桃核并没有难闻的气味,空气中的腐腥气味都来自地上的狗尸。在狗头里打飞出来的东西,不可能没有那种气味,这让人有些不解。 “带着吧!快走”李立明催促道。 急忙跑到最外的一间石门外,前面不远就是堆放铁面押司的石室了,大家突然急忙停下脚步,额头冒出了丝丝冷汗。在通道中,看到了几只家犬大小的白狗在通道里,这些畜生并没有走动,不然张春来早就能听到它们。 “怎么办?”丁晓东惊道。 这些家犬似乎没发现我们,就像雕像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概数了一下,通道中有七只,大小和关在黑棺里那只差不多。“退回去”李立明说着转身回到里面。 回到里间,李立明立刻吩咐大家,将石门堵死,就用地上的杂物堵住就行。明哥的思绪转的飞快,这些东西是趋热的,也就是说这些烂木头堵不住那些力大无穷的畜生,只要堵住我们身上散发的热气就可以。 烂木板一块块在石门中垒起,很快将石门堵得严严实实,当中的细小缝隙也用小木块塞住,确保万无一失。堵住石门,小来挥手让我们收声,他在门边静静的倾听。 过了十几分钟,小来轻声道:“过来了” 这时我才想起枪里只剩一发了,丁晓东将小来拉回来,引魂灯放在石门前,手中的药丸冒出幽蓝的火焰。茔火是冷光源,丁晓东是在给那些烂木板冷却。 幽蓝火焰持续了一分多钟,丁晓东退下来,小来继续上前静听。丁晓东说道:“如果这样有效的话,一会儿我冰冻你们。” 紧紧握着枪,只等小来听出那些畜生走了,丁晓东冰冻我们之后就冲出去,只要到达水面那里,一切就OK了。所有东西都看过了,虽然不知道主人是如何用意,但我现在只想尽快出去,脚踩地面才是最踏实的。 时间慢慢地过去,这半个多小时说不出的难熬。李立明坐在墙角边发呆,我知道他在想下一步计划。“一会儿要是冲的话,大家就在那些空棺上面跑”李黎明说的,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想的就是实实在在每一步的走法。 张春来脑袋都快顶到右边的墙角了,趴在地上的样子就像尸体,石室里有个人这样趴在地上,样子十分可笑。丁晓东就冲着小来的屁股呵呵笑了一声,阿约看看晓东和小来,也有点想笑的意思,不知道他这样会不会着凉。 李立明四下扫视,对着我们比划半天,大家才若有所悟,他的意思是找点能燃烧的东西。心思一转明白过来,那些畜生是趋热的东西,晓东一会儿冷却我们,再使用燃烧的东西引开那些畜生,这样就差不多万无一失。 大家心思急转,既然计划有了,剩下的就大可一试。顾不上声音会影响小来,大家立刻起身去找能烧起来的东西。剩下的一点烂木头大多受潮严重,根本点不着。 能点着的东西在里面,那些带着小点的木板和涂满牛油的缎子。急忙走到里间,那口管着畜生的黑棺仍然‘咯吱吱’作响,这些完全没有理会。几人有条不紊的将每块木板涂油,又将油布扯开一条条,缠在木板上系的紧紧的。 一切准备妥当,丁晓东拿出几枚药丸,纷纷点着打在我们身上,立刻传来阵阵凉意,还带有一点淡淡的花香。李立明一脚踹开堵住石门的烂木头,大手一挥道:“开路,全速前进” 几人疾奔至铁面押司的石门前,腰带间的手电光所及之处,还看不到有白狗在,可是小来说那些东西并没走远。一到台阶上面,立刻就看到下面的汉白玉石棺处,有一只很大的白狗,那个脑袋和非洲母狮差不多,体型也是前高后矮。立刻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家犬,而是很少见的大品种‘獒’。 甩开我的‘贼破’,点起了几捆木板,几人将燃烧的木板捆丢向下面通道中的右侧,因为我们要在左边冲出去。 木板捆在墙角处越烧越旺,李立明将剩下的两捆和‘贼破’交给阿约,阿约纵身飞向下面的石棺,脚尖一点旋即弹起。隐隐的火光中,几条白影潜行至火光处,没有发生撕咬,看那些恶狗的样子,应该是很快就会扑上去了。 “快”李立明大喝一声,几人疯也似的奔下台阶,还有几级台阶就到底下,大家先后在台阶上起跳,跃向石棺。就在这些棺材板上,四人开始了蛙跳一般的疾行。 这些棺材的盖板都很牢固,急跳当中那些火光处的恶狗没有发现我们。前方的阿约却停了下来,在靠边的一具棺材上,阿约又点燃一捆木板。 阿约的停下,给我们带来一丝不祥的预感,前面的棺群里,似乎还有不少恶犬蹲守在那里。如果前方的一处潜行通道里还有狗群,那我们岂不是落到了狗群当中。 就在阿约即将抛出燃烧的木板捆,我们也略微停顿的当口,李立明大喝一声:“冲过去” 第232话沮丧 李立明的大喝,大家不敢怠慢,稍作迟疑即刻拔腿狂奔。就踩着这些棺木,一头奔向前面的阿约。而阿约在抛出一团烧着的木板之后,也纵身再度飘起。 船棺刚刚从身边掠过,没等跳下这些棺木,丁晓东在身后喊道:“中间有狗” 船棺附近再向前,棺木上没有盖板,以现在的速度和几人之间的距离,不能在那些没有盖板的棺材上疾驰。一旦掉下去摔伤倒是没什么,怕只怕那些棺材中间,正在蹲守的恶狗。 散乱敞开的棺木,在外沿上也能搭脚,大家跳跃几个之后,纷纷落在棺木中间的空道。一条不小的恶犬正呆立在那,似乎并没发现我们是它能吃的,而此时李立明则表现出超人的强悍,当先向那发呆的恶狗飞起一脚。 这一脚将那身躯庞大的畜生生生卷飞,直落向右边的一口棺木上。李立明毫不迟疑,全身劲势不减,直接加速向前疾驰。几人紧随其后,转眼已到阶梯下面,三步并作两步,向上冲刺。 奔到台阶上面的平台,阿约的手电光就在台阶下面晃动。看到下面跑动的阿约,心中立刻涌起一丝寒意,虽没看清情况,但已经知道,阿约之所以在那游走,一定是身陷重围。 石阶跑至一半,立刻看到三只膘肥体壮的花白巨獒,将阿约逼到又边石墙下。那种巨大的獒犬,不是近战能解决的东西,所以在第一时间我的枪就响了,丝毫不能犹豫,因为那三只已经发生先前石室内,亲眼见到过的那种神秘异变,浑身的红色似乎要滴出血来。 三颗子弹只打中两颗,目标是最前方的一只。7.62的子弹口径,强大的推力将那只阿约最右边的击倒,在倒地的同时阿约飞身起来,同时大喊道:“快上去”。 阿约刚刚越过倒地的那只畜生,旋即就看到这畜生敏捷的翻身而起,‘砰砰’又是两枪,李立明他们三个已经超过了我,紧追阿约而去。 另外的两只已然觉察身边有人跑过,掉头直追过来。这时我已是离它们最近的一人,也是落在最后的一个。生死已经悬于一线,前面就是石阶。 单腿起跳跃上第一步的同时,胳膊甩向身后,将手枪里的子弹乱打一气。枪身横在手中,摆动的同时将子弹打出一个扇面,希望这样可以阻挡一下。 弹壳落地和跳弹的砰砰乱响中,听到几声杂乱的倒地挣扎声,心中一喜,至少打中了一个,同时也加大了向上的步伐。 ‘噗通’一声落水的声音,前方的李立明三人还在台阶上,来不及多想,也不相信阿约能抛下我们,自己带着气管先跑了。等我跑到平台上的时候,气管和潜水面罩都不见了,只能看到水下阿约一点点下潜的手电光。 身后沉闷的爪子叩击石板的声音,如索命的音符,让四个人顿时惊醒过来,几乎同时一头转进水中。 四个人如**般急速下潜,并不敢潜入太深,没有供气管,那无疑是自杀。几人入水后就将身体直起来。在水中睁开眼睛,阿约在下面又潜行回来,手中拖着并没有气体输出的胶管。 阿约挥舞双手,示意大家上去,虽然大脑里简短的忧郁一下,但马上回头浮向上边,胶管里没有空气输出,只能回头与恶犬一战了。 奇怪的是那三只恶犬不在平台上,小来站在台阶上就开始使劲摇头,他的耳朵进水了,这让他很难受。李立明走上台阶几步,四下张望,那三只恶犬就在台阶下不远,水面的凉气让它失去了目标。 “就在这僵持着吧!”李立明说道:“冷气会迷惑它一下” “怎么会没有气,邵军不会不知道”丁晓东道。 下水之前,对杨家和那几个中年男女游客的室内已经放香了,这样首先确保了不被院子里的人发现,留下邵军就是要应对可能出现的情况,时间也敲定在几个小时之内。 这些面罩是先前没有固定牢固,所以才会随重力滑进水中的。张春来提出有可能是空气压缩泵沾水漏电,导致的电机被烧坏停转,导致的回流,阿约马上排除了这个猜测。我们买的空气压缩泵不是防水型的,但是汽车内胎做的浮子不会落到水下,所以不可能是漏电导致的停转进水。 不敢上到平台上,怕那些恶狗发现我们的热量,李立明叫大家将潜水服充气,保持一下体温,站在水中确实很冷。现在已经是接近凌晨,时间也到了约定时间,我想邵军不会开这个小差在打瞌睡的,我们在这里做什么他很清楚,他是不会放松自己的。 但想到他一路舟车劳顿,折腾过来也是人困体乏来不及休息就守夜,难免会精神松懈。想到这不禁有点沮丧,他要是一觉睡到大天亮,才发现空气压缩泵停转,大白天又不方便动手,那我们岂不是在这要再耗一个白天。 这大半宿的折腾我们现在也是强弩之末了,大家都觉得饿了,每个人的肚子都有抗议的声音。“哈哈,好在我们还有水喝”丁晓东道:“你看看这些水,怎么喝都喝不完呐。” “真佩服你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但是我想说,谁要是喝光这些水,我所有的金条都给他”李立明道。对这两人的打屁我只能报以一声长叹。 大家不时的警惕着那三只恶犬,潜水服充满了气很臃肿,但多少缓和了一下寒冷。阿约觉得有可能是空气压缩泵的电机工作时间太长,烧坏了电机的铜丝。我们已然不关心这个可能了,买的时候那家器材商店的老板娘信誓旦旦的表情记忆犹新,“厂家经销信誉保证,名牌产品质量可靠”老板娘的话犹在耳边。 “不行就吃狗肉”丁晓东道,手指面前石阶下的恶犬,这时的恶犬已经不再是先前火红如血,颜色淡了许多,身上以出现块块白斑。 “我那份留给邵军好了,你们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李立明淡淡道。 三只畜生缓缓向台阶下走去,带着复杂的眼神,丁晓东若有所思的掏出背包里的胡桃核,凝神看着。转身对我说道:“你说这是不是北方萨满巫师的邪术。” 本来我就很困,在这冰凉的水中,困意更是难以抵挡。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愤愤的说道:“小弟才疏学浅,没见过的东西太多了,毕竟咱不是大腕。” 丁晓东带着轻蔑的眼神道:“莫非你以前和我说的‘血猴子’都是编的。” 人尸和动物尸体有很大差异,想要达到醒尸效果,一定要仰仗邪术。把人做尸的那一套按部就班,那是行不通的。必须另开一个领域,光是一个神经系统,就够研究的。看似很牛逼的一门学科,其实就是些诡异的奇术,这些东西很淫邪,用邪术称呼一点也不为过。 “你要是能上去拿**和瞬发火雷下来,我编给你看,现在不要打扰我”我有气无力道。 阿约在自己身上摸索,他是想利用潜水衣里的气体撑出去,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是我们手中能用的只有刀枪,还有剩下的三把工兵铲。划破潜水服容易,难就难在要赶在泡沫橡胶潜水服将空气挤出去之前,至少先要到井底,用最后一口气急速上浮到水面还是有可能的。 “睡一会儿吧”李立明道。阿约的设想被排除,潜水服一旦被割破,几秒钟气就没了,想要潜行百多米,根本不可能的。 几个人一致同意,留下丁晓东警戒,其余的人抱成一团,在平台上睡。阿约想要回去拿回那捆没点着的木板,以他的身法,绝对没有问题。他先前被围住,也是他故意吸引那三只恶犬的注意,不然凭阿约的特殊体质,根本围不住他。心里多少有些欣慰,果然没有看错,阿约和钟磊不一样。 通道里的空气很凉,大家抱在一起还算暖和,但是潜水服充满气,呼吸总是觉得压抑。不知睡了多久,只是觉得那一觉很香,被憋闷的感觉压不住,深吸一口气醒过来,换了晓东让他睡会儿。这时看看手表,已是上午八点多了,心里做好了打算,恐怕真要熬上一个白天了。 丁晓东丢在平台上的烟盒,里面还有几只香烟,我根本没有烟瘾,只是觉得无聊才点上一颗。刚刚睡醒饥饿难耐,只要那几只畜生不过来,我还可以悠闲的抽烟。 时间快到十点,李立明悠悠醒来,站起身就舒展筋骨,骨节格格直响。看到丁晓东的烟酒在旁边,带着坏笑拿起就抽。“至少能让我不觉得那么饿”李立明轻声道。 给他看看时间,明哥脸上也满是沮丧,对这种饥饿的等待,显得也很无奈。身下平台上,不知何时流过来一些水,弄得屁股都湿了,二人回头看去,固定好的胶管和潜水面罩,正在无声的涌出水来。 第233话找他俩要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水中的胶管慢慢浮起一些,才兴奋起来,赶忙叫醒大家。现在是上午十点钟,邵军这个时候送下来空气,想必上面没什么情况,心里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里。 他们三个几乎是被打醒的,李立明的巴掌由上至下拍在他们的头上,张春来都站起来还直蒙圈,不觉有点好笑。留下我手中的一把工兵铲,李立明提醒大家不要慌乱,还是按照来时的顺序出去。 在水井的水面冒出头来,一块石头终于落地。钻到井底的时候,没用的工具全部塞到下水的洞口里,只想上去之后,麻烦越少越好。 看到汽车内胎上的三个空气压缩泵,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邵军浑身水淋淋的站在井边,一个一个把我们拉上来。“杨老板一家和那几个人都被我绑住了,你们快回去收拾,剩下的我来办”邵军道。 原来在我们下到水中不到半个小时,那个空气压缩泵就停转了,邵军反复送电也无济于事。心想我们在水下如果发现胶管没气,应该利用胶管中最后的一点空气尽快上来。迟迟不见我们浮出水面,邵军猜到我们在下面应该离开了水,一定在有空气的墓室当中。一看时间不到11点,匆匆将杨老板一家和那几个游客绑住,找到在下涌泉的一家有车的人,直奔绍兴而去。 到达绍兴,所有的商家都已经关门了,没有办法邵军只能暂住一晚。今天早上建材市场的商店一开门,就买了两个空气压缩泵赶回来。“下次最好买进口的,那个老板说了,空气压缩泵的质量好不好,全看电机是否耐用”邵军得意的说道:“怎么样,我一买就是两个,够意思吧?” “嗯不错”李立明赞许道。 阿约听邵军说完,额头开始冒汗。想想也的确有点后怕,大家没有水活儿经验,在井底要是突然停气,弄不好就待出事。 “晓东哥”邵军手中拿着几块锡纸说道:“都这么长时间了,你的睡香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杨老板一家和那几个客人一直睡到现在还都没醒,邵军解开绳子的时候,还担心这些人不要睡死过去。 丁晓东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支支吾吾的说道:“经验....这个东西....是需要锻炼的嘛” 李立明已换好衣服,吩咐大家把显眼的东西处理好,就急匆匆的下楼。其余几人坐在屋内,商量下一步怎么走,是现在就分兵还是暂时休息一下。 邵军见我们商量的差不多了,就插话道:“大家既然平安无事,那么咱们就来讨论一下,这个潜水服的问题好吧?” 一时好没明白怎么回事,还是张春来反应够快,立刻指着我和晓东说道:“找他俩要” 这时才反应过来,邵军是想要潜水服钱,心里不由惊叹这家伙蛮市侩的,以前没发现。我们穿的泡沫橡胶材料干式潜水服,市场价格一万多一件,就这还是质量最次的,好一点的能达到两万多一件。 “呵呵呵”邵军冷笑着说道:“别的东西就算我赠送你们的,潜水服的钱你们看看是不是可以商量。” 丁晓东正在整理着背包,这时拿出那个探阴爪,在地板上一放,问邵军有没有兴趣。邵军轻蔑的眼神足以说明他对这个铁家伙不屑一顾,阿约在旁边一说这是什么,邵军立刻来了兴致,从床上鱼跃而起,蹲在旁边仔细的打量。 丁晓东马上准备收起来,邵军按住丁晓东的手,不让这么快就装回去。丁晓东板着脸说道:“这东西你就不要想了,潜水服的钱我会给你的” 形势很快就演变成了讨价还价,看他俩不断的商量着价码,我苦笑一声,背起装满潜水服的大包走下楼去。走到院子里,李立明看似漫不经心的溜达着,其实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是在用脚步丈量距离。 阿约在我身边说道:“入口应该在中间的阁楼附近,如果没猜错就在某一个矮墙下边,斜三角下坡,堵住入口的是一面直墙,隐藏在矮墙墙基下,即使挖开也判断不出那是入口。” 我和阿约是从中间的阁楼左边走向前堂,杨老板在我们身后一闪而过,他在打水想给我们准备午餐。如果按距离来算诚如阿约说的,想想那些前院墙边的房基痕迹,大体位置应该就在那里,试想了一下通道的走向,应该是沿着矮墙正下方而走,在院子里无论如何也挖不到通道和入口。 心里已经没有多少感叹了,姜家的人怎么会没这个本事。走到前院,迎面碰到周正言周老板,心里多少有点惊奇,迎面看到我们,周老板露出微笑,我们也不得不僵硬的笑一笑,不知道他来要干什么。 阿约和我走出很远,在上涌泉的山坡下,看看四处无人,大包扔到草丛中,立刻转身回去。 走回正堂,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些画像,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些人的学识,不亚于任何时期的学者和士大夫,本应该青史留名。而现在却挂在墙上,成为了传说和故事,就这还是一笔带过,只留下后院的一口水井,也许还被涌泉镇的老人们记得。 “何必对孝陵卫过于执着”丁晓东不知何时站在正厅里。我看着晓东,不知他是何意。 阿约说道:“不是孝陵卫,也和孝陵卫有莫大的关系,底下的东西咱们都看过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其中的关联一定有的,只是咱们的功夫还不够。” “走吧!去看看明哥”我道。 最后的院落里,李立明蹲在硬山风格的小楼前,两眼无神的看着面前的硬山小楼。李立明找的很准,地下最主要的部分的确在阁楼下面,准确方位应该更加靠后一些,应该是墙后面的山坡。这就是一道天然屏障,想要在后山开挖,那样工程就大了。 而此时的李立明,两眼却茫然无神,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走吧!明哥,吃完午饭咱们这就出发” “去哪?” “你跟阿约走,我和张春来几天以后赶去”我道。 中午饭吃的很晚,等待的时间里我们在前院看到周正言,从他欣慰的表情,似乎和杨老板一家达成了某种协议,杨老板送他出门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午饭的时间里没看到杨老爷子,走回阁楼的时候才在甬路旁看到老爷子,就像一座雕像站在那里,老爷子看着院子的眼神很凄凉难过,也许他在回忆一家几代人生活在这里的往事。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当思想跟不上时代的时候,这么大的家业就很难经营,至于姜家大院今后是否会姓周,那不是我们关心的事,只希望他能让这套大宅恢复生机保持原貌就好。 临走之前大家都带有些许忧伤,围在铁面押司前,我伤感的说道:“你的故事只有我们知道” “谁说的”阿约反驳道:“那个老船舷也知道” 这时候才想起,老船舷的人还被我们‘扣着’呢,李立明不屑道:“让他等着吧,反正他也不敢报警” 出门之时李立明询问那些潜水服弄哪去了,我一说他就直拍大腿,咬牙切此的说我是个笨蛋,那种东西怎么能那样处理,不得不又折腾一趟。 大家身上都有不方便的东西,所以一出涌泉镇,就各自上了不同方向的车,在国道上花钱搭便车,这样能省去很多麻烦。阿约带着李立明走了,丁晓东向来独来独往,也没一句道别的话。邵军啥也没捞着,走的时候老大不愿意,跟受气的似的。 张春来和我上了一辆货车,小来一上车就打开他的电话给我看,一则短信息上写着‘我已到达,马上就去市场看看时价’。 司机师傅就在旁边开车,有些话我也不好直接问,却看到张春来马上就回复了一条‘等我到了再订货,注意竞争对手’。心里立刻觉得好笑,张春来这是怎么啦,跟特务似的,无缘无故还玩起了暗语。 猛然间想起这些是我告诉他的,那是我俩聊天时无意的一说,这家伙居然就这么办了,整的跟真事儿似的。 赶到勐海已是三天以后,故地重游别有一番心境。站在东纳路上,两个人浑身是土,一路坐车感到很疲惫。“这事儿结束了,我想咱俩去一趟纳古二版,我想看看小刀玛”我说道。 “滚犊子”张春来气得大喊道:“想看玉香就说想看玉香,你连小刀玛长什么样都忘了吧?” 脸上带着不好意思,我无奈的说道:“你不要总是这么直接好不好,不拆穿我不行吗?大家彼此留点神秘感多好” 张春来不理我的话,四下环视着,“你说住哪里好呢?” 不知该怎么回答,此次张春来不想和孙旭他们两个接头。只有我和他住的话,最好不登记身份证,因为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第八章往生浮虚 第234话小来的担心 正在这时张春来的手机一响,是个短信提示音。辗转几日的时间里,小来也陆续收到几条信息,从那些信息中得知,孙旭和小晃荡在小来的同意下,在那个神秘电话的主人周围,试探性的拨通了那个号码。 这么做有些冒险,张春来也是在他们观察了两天的情况下,才同意这么做的。从昨天收到的信息来看,我和小来猜的没错。那个暗语很有意思,‘是老主顾,这次是年轻的出面’,小来制定的暗语还真有点那个意思。 “就住原来的地方吧!”张春来说道:“明天一早,咱们就行动,不要耽搁” 我有点惊异的说道:“不和小晃荡他们会面吗?这样会不会有点太仓促了。” 张春来将手机递给我说道:“你看”。我接过手机,显示屏上的信息是‘县第二医院附近,新主顾有职业’。我似乎明白了小来的意思,既然对方的职业确定了,那尽快行动就是了,绝对的突然性,也能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张春来指着电话说道:“你回给他,就说‘掌握一下她的底价,明天我去找她谈’”。 重新来到去年住的地方,主人没认出我们,这样更好,反正我们也不是来套交情的。他的两个女儿都不在,让我有点些许失望,看不到傣裙飘舞了。一切安顿好,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我问小来是不是还像上次一样,穿上傣家的服装,打扮成当地人会不引人注意。 没等张春来回答,电话又是一响,张春来没有看,只是将手机交给我,‘没有竞争对手,但是那主顾身边有个男的掌握价格’。将内容告诉小来,他也略微犹豫一下,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那样就好,计划不变,收货要紧,我已准备好定金” 将手枪藏好前,我对小来说:“这东西带在身上,总不是个好事,如果没它,说不定还会侥幸没事,一旦发生响枪,枪案可是会引起警察重视的。” 就是因为身上有枪,一路上我们避开大城市,只找那些长途货车搭乘。这样多花了不少冤枉钱,可是意想不到节省了很多时间,沿途的风景也很不错,看得我眼花缭乱。 张春来脸色凝重的看着我,被他看得我心里发毛,那种凝重似乎隐含着某种顾虑。在我有点不自然的时候,小来缓缓说道:“从今天开始,你要枪不离身。” 我大惊失色,张春来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他这么说,一定有他自己的顾虑。我回首问道:“为什么要这样” 事情果然如丁晓东说的那样,自从在北京被王宇找上门来,我和张春来就卷进了一场暗斗当中。晓东说的没错,张春来一开始就清楚自己的处境,只是他掩饰得很好。 上次来到勐海,他也是心事极重,所以和黎院长的见面,也在极其仓促的情况下,不然不会漏掉黎院长的侄女,这个重要的当事人的信息。只是小来考虑到我的情况,没有背景,又是刚刚加入进来,所以小来并没有告诉我所有细节。如果告诉我太多,缺乏经验的我很可能被李立明他们看出什么,那样就会很被动。 事实证明,张春来的考虑奏效了,正是我不知道这其中的关键,一举一动都没有破绽,所以丁晓东在当时暗示李立明,他不会动手。听到这里,不知不觉中遍体生寒,和这些人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竟然不知道这些人的暗战,随时都有可能要了我的命,这几人中任何一个有一点疏忽,考虑不周,我都不知道自己死在哪里。 “但是现在不行了”张春来道:“我之所以放任你和丁晓东走的很近,是想让你和他建立起友谊,希望这样可以在关键时候留你一命。因为,我看得出来,丁晓东似乎更了解现在的处境,他也在给自己创造机会,留条后路” 不解的看着小来,他的话我完全没听懂。小来接着说道:“我打个比方,只是比方,如果现在咱们东家死了,或意外或被杀,死了,我们要怎么办?” 小来的话让我胆战心惊,这是最糟糕的结果。“那样的话恐怕人人自危,肯定乱得不可收拾。” “呵呵”小来一笑说道:“凭李先生,他肯定会收拾这个残局,最好的办法就是.........” 说道这里,我明白了小来的意思,脸色也几乎苍白,心里再次产生加入这些人当中,不是什么好事的想法。张春来接着说道:“恐怕季秋那个小妮子也会有杀了我们的想法。” 心里更加惊慌,小来话锋一转道:“不过我看她对你好像有点意思” 小来一说,我才想起季秋和我的谈话,“她只是拿我当她那个破烂儿初恋的影子,说我很像他而已”我道。 张春来听我如此说,马上就露出那种很无奈的笑,“影子跟在人后面的时间长了,线条也会慢慢的清晰”小来说道:“千万别小看了她,她的脑袋,要在你我之上。” 小来的话我牢记在心,转念说道:“你刚才的意思是,如果苏老鬼死了,李立明和晓东也会起内讧是吗?” 小来略有所思,脸上出现了一点狐疑,缓缓说道:“内讧不一定,李立明可是老油条了,他不会不知道那个时候兄弟齐心的重要性。不过苏老鬼真要是死了,他们一定会对你我动手的。” 按照小来说的,我暗暗拿自己换成李立明的角度,用他的立场来考虑,似乎和小来一样,杀了我们直接落个干干净净,还真是个好办法。 “问题是现在他有可能被警察盯上了”小来接着道:“你我,包括丁晓东在内,我们这几个人先动手,杀了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一点是我从来不曾有过的想法,小来的想法让我张大了嘴巴,有点不敢相信他真的有这种想法。不过想想也对,杀了他我们也直接落个干干净净。 我惊慌的说道:“咱们现在还不知道,警察到底掌握了多少情况,贸然动手,会不会弄巧成拙,倒起了反效果啊。” 张春来面露喜色,讥笑的说道:“你的进步可真慢,不过还好有进步。有多少干了大案的蠢贼,就是不知底细先起内讧,倒给警方打开了突破口,李立明知道这一点,他是在等时机” 这一点我倒赞同,我对小来详细说了见到樊老的情形,小来也陷入了沉思。“凭你说的,那个樊老不会没有对策,咱们静观其变就是了。不过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小来转念一想,接着道:“你要注意你的一举一动,别漏了破绽,反倒失了辛辛苦苦建立的关系” 我记住小来的话,没一点都关乎生死,如果我在李立明面前,露出一点可以的举动,那都是损失。失去了好不容易得来的信任不说,被李立明抓到我有杀他的想法,反而会落入他的手中,被他做掉。没办法,这就是盗墓贼的世界,一切都这么现实,这么可怖。之所以现在相安无事,是因为我们背后都有大山依靠。 心里也暗暗做了计划,季秋也被我纳入了自己的棋子当中,希望会像小来说的,关键时刻,她会救我一命。我向来没有拿一个女孩来当自己棋子的想法,这种想法现在有了,也是出于无奈,毕竟,谁都不想死。 闲聊时我也问了小来,东家到底怎么和李伯生整到一起的。小来说他也不太清楚,只是在李伯生手下做‘螃蟹’的时候,听李伯生说起过一些。“李先生还救了东家一命呢”小来说道:“好像是东家在湖南省文物管理局工作期间的事,当时是80年代,东家和李先生,当时就跟咱们一样年纪” 看我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张春来呵呵一笑,说道:“咱们以前就是因为没这个思维,才会这么被动。” 小来的提醒,让我恍惚有一丝摸不着的头绪,80年代,这个时间段好像存在某种意义。“改革开放,金钱的洗礼”小来说道。 小来说完,我似乎明白过来,中国翻天覆地的变化,都从那个时代开始,人的观念改变也是开始于那个时候。生活中往往很多事都在人的一念之间,自从有了钱,有的人惊喜,有的人变得贪婪,更有的几乎疯狂。那个时代,发生什么事都在情理之中。 小来直到现在都称呼李伯生为李先生,我看得出那是由心而发的尊敬。出去吃面的时候,张春来对我说了他和李伯生之间的事情,小来能被东家纳入亲信,也是李先生的首肯,更离不开先生的举荐。对小来刚刚被东家直接指派做事的时候,李伯生也给与很大的支持,用张春来的话说,就是李先生扶他上马,又送了他一程。 吃过东西,二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溜达,走一走心情好了很多,一扫说这么多话给我带来的沉重心情。电话这时又响起短信提示音,小来打开给我看,我和小来立刻紧张起来,那是小晃荡和孙旭在请示,是否现在动手的暗语信息。 第235话闪电行动 张春来也露出迟疑的神态,暗语写着‘主顾在和那个男的吃饭,现在订货正是时机,是否现在去谈’。 想到目标现在还没离开孙旭和小晃荡的眼睛,这两个家伙还蛮敬业的。想到我也曾经做过类似的事,也不难理解,人有的时候自己也会为自己多做考虑,麻烦越少越好,用闪电的速度解决掉问题。 张春来立刻回复一条‘时间允许吗?’。转身和我走向路边,那边有很多卖傣家装饰物的小摊,小来是想买些傣家衣物。 观察了一点时间,在几个买衣服的小摊中,小来选择了一个摊前围了不少人的,看到别人和摊主的讨价还价,得知了价格,小来二话不说,直接付钱买下。整个交易过程,我和小来都没用上两分钟,也没有故意去看摊主,时间越短越好,让他不记得我们的容貌。 转身离开之时,短信又进来,‘时间足够,我们就在主顾旁边’。 “打车回去”小来说了一声,立刻拦住一辆出租车。 回到住处,立刻换了一身衣服,还好学过包头巾,一切有条不紊。身上的装饰物能去掉的全部去掉,尽可能做到轻装,不必要的东西都不带,我们现在这么唐突的动手,存在很多不确定性,不管在哪也不想遗落一点,可能成为线索的东西。但是枪还是带了,小来特意嘱咐一声,尽量不要开枪。 准备妥当,只有静静的等待,孙旭和小晃荡来了两天了,情况应该有所了解。这时来了一条信息‘先去景买路永明茶厂’。 小来的脑袋转得飞快,我们不知道那个景买路在哪,所以只能打车。但是打车的话就会给警察留下线索,行动之后对方肯定会报案,两人的口音都有特点,很容易被警方排查出来。 张春来电射一般跳起,急忙说道:“走,兜个圈子再说”。说完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撕成几条纸条,在上面写字。 走出胡同口,小来立刻轻声说道:“你装病,我打车”。 心里觉得好笑,两人是不是有点像神经病,整得神秘兮兮的。可是马上就身子一软,使用一个很暧昧的姿势倒在张春来怀里,同时说:“再这么下去,我真成神经病了” 两个人踉踉跄跄的上车下车,都没说一句话,只给那个司机师傅看看纸条,下车的时候又拿回来,就这么互相搀扶着走进第一中医院。 走进大楼的第一道玻璃门,张春来立刻转身扶我出去,塞给我一张纸条,对我说道:“就这个办法,你我打两个车去,上车就开始咳嗽。” 我看小来那身影,装的就和真的病人一样,仿佛咳嗽的再厉害一点,他就有可能一头栽倒不省人事。他坐的车一开走,我立刻笑翻了,这家伙演技还算一流,不上个艺术大学有点屈才。 学着他的样子,我也如法炮制,那个司机师傅接到我的纸条之后,车开得飞快。他好像看我都快咳出肺来了,担心传染他,一路我都看不清窗外。坐在后座上的我将头埋在膝间,让他看不到我最好。 永明茶厂正门前,出租车停了下来。一下车就看到不远处的孙旭在朝我招手,快步过去,孙旭将我带进一家饭店。景买路上这时只有几家饭店还在营业,这不是主要街道,大部分商铺都关门了。 孙旭也穿着傣家的服饰,他打扮得比我们更像傣家人。走进饭店,看到张春来和小晃荡坐在一张桌前,隔着几张桌子,就是一对年轻情侣。大厅里还有几桌客人,生意还不错。看看桌上,这家饭店的菜做得真不错,一看就让人有食欲。 象征性的吃了几口菜,眼睛的余光一直不离开大厅内的顾客。耳朵听着所有人的大声呼喝,从那些人满口脏话的呼喊,大体猜测出这些人只是普通的顾客。余光最后集中在西北角的年轻情侣身上,女的大概20多岁端庄秀丽,一头典型的学生发,脸上多少带有一点书卷气,衣着很朴素,但是搭配的很好,十分得体。一副乖乖女的形象,一双白皙的玉手,足以说明她有个很好的职业。 男的只能看到背影,一头草坪短发,双肩轮廓分明,显得孔武有力。奇怪的是他也有一双白皙的手,明显不是体力劳动者,一身衣服也是非常新,应该是才买不久。“那个男的有点问题”我在小来耳边轻声道。 “他是这个茶厂的财会”孙旭小声道。 终于等到那个男的起身去买单,小来吩咐一声:“你和孙旭先走”。两人走出饭店门时,张春来也起身去买单。 孙旭带着我快步走向景买路对过,从一个胡同口进去。孙旭在我耳边说道:“他俩就住在这里面,一栋四层筒子楼的三楼,他们两个在这同居,女的就在第二医院上班,我们猜得没错,她果然姓黎” 紧走几步,我对孙旭嘱咐道:“一会儿你跟在我后面,见机行事,不要伤害他们两个。” 勐海县有很多佛教艺术风格的建筑,到处都能看到连在一起的白塔,这是第二次来了,还没倒出时间四处参观一下。离开景买路,道边就没有路灯了,在那些白塔的照映下,四周仍然看得很清楚。 没走多远,两边果然出现几栋老式的筒子楼,像这样的老楼一般都是公用一个大厕所,没有单独的厨房。蹑手蹑脚摸着黑爬上三楼,差一点将走廊边的燃气灶碰到地上,一把牢牢接住,声音引亮了头上的声控灯。 灯光一亮,立刻看清了周围的情况,左右各有十几户,走廊两边全是厨具灶台。这样的地形不适合藏身,一旦发生意外,走廊里的住户都会听到声音。 “知道他们住哪一间吗?”我问道。 孙旭指着左边的几扇门说道:“就在这其中的一个,我们不敢跟得太近,只跟到二楼”。孙旭说完,我回头看了一下中间位置的楼梯,既然藏身不可能了,那就只有靠闪电的速度发动奇袭了。 “上去”我道。 走上三层往上的缓台,就在三四楼之间的的平台上,这里既能藏身,又是离三楼最近的地方了。声控灯熄灭,四周陷入黑暗中。现在是晚上八点多,走到楼下的时候就看到整栋楼只有几户还有亮光,那是有人在看电视。像这样不隔音的集体住宅楼,很少有人聚众赌博打麻将之类的,相互之间也知道不要影响他人休息。 楼下隐隐传来高跟鞋的声音,站在平台上微微俯身,看到那两个青年男女挽着胳膊走上楼来。没有看到小来他们两个,但是我知道,他们就在不远的楼下。 高跟鞋轻轻落地,三层的声控灯重新亮起,刚刚迈上三楼的两人随即分开,男的转身走向左边,那是公用厕所的方向。眼见这是绝好的时机,头巾立刻拉下来,正好挡住脸,孙旭也同样包住面部,两人带好了手套。这时听到了走廊里钥匙串的声响,并伴随开门的声音,两人猫跳一般跳到楼梯下面。 窜到那间房门前,那个女孩似乎正在脱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的我见她正背对着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拔枪的速度有多快,枪把就砸在那女孩的后颈。 借助身后走廊里的声控灯,屋内已经看的很清楚,没让女孩栽倒,顺势在身后一把将她抱起,放在屋里的床上。孙旭在我身后将房门轻轻关上一点,我立刻抓起床单一角,将她牢牢绑住,同时堵住她的嘴。枪把砸中的位置是反射神经,并不能给她太大伤害,用不了几分钟就会醒来。 刚刚绑好,走廊里传来脚步声,那个男的回来了,孙旭和我悄悄在屋内藏好。等他刚刚打开门,就听到门外一声闷哼,张春来将他击昏过去。我和孙旭急忙上前,一人抓住一个肩膀,生生拖进屋内,摘下衣服架上的一件上衣,将他绑住。我们都是软底鞋,脚步也尽量放轻,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声响,小晃荡轻轻将屋门锁上。 窗户前有窗帘,刚刚失去声控灯亮光,眼睛有点不太适应,很快就会好的,所以窗帘并没拉上。窗外的月光投进屋内,眼睛很快就适应了,屋里的一切都能看清。小来在那女孩的额头拍了一点冷水,拉过一把板凳坐下。 那女孩慢慢醒转过来,两腿吃力的想要挣扎起身,张春来走过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轻声说道:“你别怕,我们不想伤害你,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两眼当中那惊恐的泪光看得分外清楚。双手被绑在背后仰面躺在床上,所以她挣扎的幅度有限,小来将她扶起,倚在床头。朦胧的月光中,那双惊恐的眼睛四下打量着屋里的人,看到地上的男友,她有点激动,似乎要呼喊他的名字。 张春来探身到近前,和她四目相对,狠狠的说道:“我说话难道你听不懂吗?只想问你几个问题,你是想回答问题,还是想........” 第236话踢皮球 张春来看着惊惧的女孩,似乎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来问。对这个女孩仓促动手,冒了很大的险,如果按照原来的分析,黎院长不是死于意外,那我们来这就是自投罗网,她的家人一定通知了警察。 不过李立明也说过,国外的刑侦专家认为,凶杀现场能伪装成车祸现场,只有天才才能做到。交通意外是很数据化的事情,在经验丰富的警察眼中,很难不漏出马脚。这一点我和小来都做了假设,同时也考虑了当地的民风和情况,即使真是有预谋的凶杀,这里的警察到底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经验丰富,也是一个未知数。 一切都在未知和冒险中做到了这一步,近两个月来,那个神秘电话主人就在眼前,张春来这时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应该姓黎是吧?” 女孩仍然用睁得大大的眼睛看着小来,“黎院长是你的姑姑对吧?”小来接着道。 女孩的嘴被堵住,听到小来的话却想向床的另一侧挪动,我看这么问下去不是办法,她对这些人的恐惧一时半刻还打消不了。走上前去,我低声说道:“小妹妹,你现在是想在这回答我们的问题,说完之后我们离开,你和你的男朋友安然无恙,还是想现在就被带走,去别的地方说话,你自己选一个” 不知道我这样说会起到什么效果,但是目前我只能这样,没有彩排,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发展到这一步,步步都是实战。从来没研究过心理学,不知道我这样说会不会起到反效果。 听到我说的话,女孩转过头来,迟疑的点了一下头。“你是黎院长的侄女吗?”小来进一步问道。这一点必须先确认,关系到下一步如何对话至关重要。 女孩微微点头,惊恐的双眸中闪出泪光。张春来伸出双手,欲将堵住她的嘴的床单角摘下,停在半空的手迟疑了一下,接着问道:“你就是黎院长和我们说的,那个全家被杀,只有你一个幸存下来的侄女吗?” 张春来这么问,让我心里着实捏了一把汗,这样让她回忆起血淋淋的童年往事,一定会加重影响她现在对我们的恐惧感,那样得不偿失。天亮之前我们必须走,最多只有今夜一宿的时间,这样问下去时间会拖延很久。转念一想,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可以直接步入正题。 我抢言道:“你不要害怕,没人会伤害你,至于把你绑起来,我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你理解一下。我保证不再打晕你,只要你对我们说些事情,你和你的男朋友安然无恙。” 小来见她扭头看过来,眼神中多了一点镇定,接着说道:“我们和黎院长见过面,那个电话号就是我留下的。关于黎院长的情况,我们所知不多,不知道在我们走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几天前我们重新回到这,才听说黎院长的噩耗。当时来找黎院长的原因,就是为了20多年前,发生在你家的事情,也同样发生在我的家人身上,同样的灾难发生在我和你的身边,我们的命运相同。来找黎院长,就是为了查找一点线索,我的目的很简单,只为找到凶手,亲手复仇” 张春来说了谎,在黎院长出事的当天夜里,我们就在邵军的嘴里得到了消息。小来把自己放在不知情的位置上,越不知情越好,不能得到她暂时信任,至少能给她消除一点恐惧感。 小来说的话奏效了,女孩嘴里还塞着床单角,听小来说完就发出呜呜的声音。我看她是有话要说,就提醒道:“给你摘下床单可以,但是你不要喊叫,那样的话谁都不好过。” 张春来给她摘下床单的时候,我在一边小心防备,如果她大叫出声,我会毫不犹豫再次打晕她。 摘下床单,女孩没有大喊大叫,却是用很镇定的语气,直接轻声问我们关于凶手查到了多少情况。他这一问不要紧,我和小来却面面相觑,人的思维总是如此,当遇到别人的问题的时候,总是想到那种针对问题,是或不是的简单制式回答。我和小来此时都在想着她的问题,关于凶手我们目前还是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殊不知被她给绕进来了。心里起了一阵莫名业火,恼火的不是因为她的问话,而是恼火自己处事的经验还是不足,这思维总是慢半拍。 张春来反应过来,轻声说道:“关于凶手我们的确查到一点线索,但是却没有证实,所以不能妄下断言,那样会走很多弯路。我知道你对这事的和我有同样心情,也想亲手为亲人报仇,这我可以理解。但是你想过没有,这些凶手连续那么多年阴魂不散,作案累累,不是那么好查的,他们很可能有严密的组织结构,所有事情都有人在背后操纵。” 小来这一番话貌似什么都说了,又貌似什么都没说,问题又抛回去。这让我很高兴,在我面前他有时候好像很傻很散漫,但我知道那只是在我面前而已,有些事他的心里还是很清楚的。他自己跑单那么多年,这经验虽有不足,对付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我先前的担心有点多余,现在回头一想,张春来的每一句话都能抓住问题的关键,老大终究还是老大。 “你先说说发生在你身边的事情经过,和你们查到了多少”女孩沉默了很久整出这么一句,顿时又让我们大为触头。心里隐隐觉得这女孩脑袋有点不够用,事情的经过和查到了多少,我们要是真有能告诉你的东西,何必像踢皮球一样,你一脚我一脚的来回射。刚翻过去一篇儿,你又翻回来干嘛。 “你不说我就不说,我不能相信你们说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凶手”女孩看着小来道。这更加让我觉得这女孩脑袋不仅不好使,经验也不怎么样。想想也不觉得奇怪,不速之客突然闯入,换成是谁也没有那么敏捷的思维来面对,像我们今天这样闪电奇袭,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经历不了一次。 张春来长出一口气,就像老人讲童话故事一般,将那个年代发生在河南的事情一一道来。最后强调了一点,那些神秘人是在找一件老地主家的东西,所有的惨案都围绕这件东西发生,从70年代开始,一直到90年代还在继续,那些人不会那么轻易罢手。 这时我有点同情张春来,他有时候被复仇搞得婆婆妈妈地,像这样不厌其烦给人讲故事,还是第一次看到。心里产生一种动粗的冲动,干脆来强的不就完了吗,省的浪费时间,有些事还是武力解决比较好。这让我加重了对这个女孩脑袋不够用的观点,关于案件当中的来龙去脉,没有人比凶手更了解,仅凭对当时的情况了解多少来判断我们是不是凶手,这女孩脑袋的确不够用。 看一个人,不能用他读了多少书来衡量,有些东西在学校里是学不到的。面前的女孩一定也想要为亲人报仇,但她是不行,我不是性别歧视女性,历史上也有很多为亲人复仇的孝女,她们的孝行有的男人也会自愧不如。什么事情都不是绝对的,为亲人报仇能不能成功,取决于自身条件,跟性别没有关系。 但是小来说的起了作用,交谈中得知女孩名叫黎艳,是在黎院长出事之前被调到第二医院工作的,调动手续就在我们找到黎院长的那段时间前后办理的。至于发生在她小时候的事情,影响了她很长时间,这是一段痛苦的记忆,会严重影响一个人的成长。好在黎院长一个当姑姑的,给了侄女母爱般的呵护。 至于黎艳也提起过要为父母报仇,黎院长根本不赞成,原因很简单,我们想想也会知道,黎院长是不想再失去一个亲人。不知不觉有点唠起家常来的趋势,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春来确是不慌不忙。我有点暗自着急,这么长时间那个男的怎么还在地上一动不动,该不会是张春来失手,把他打成重伤了吧!要是导致他残疾那就麻烦了。 急忙俯身观察地上的男的,接着月光发现他见我弯腰,突然闭上眼睛。小晃荡踩着他,轻声说道:“醒过来了” 黎艳的口音多少带有一点河南味儿,但并不重,因为她家人和黎院长都是河南人,所以和张春来说话时,河南味儿口音渐渐明显,他们两个貌似谈得还挺投缘。唠家常中,黎艳告诉张春来,在出事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内,黎艳的父亲和他同学之间,往来信件很频繁,那个时候她还小,对大人们的事情全然不知。 但是在出事之后,黎院长将那些信件交给了警察,想要查看那些信,只能去公安局了。至于那些信的内容,我和小来也大体猜到了,大概和在安徽赵叔叔那里看到的一样,都是提醒老同学多多注意,当年在学校发生的事还没有过去等等。至于公安局,咱可是一次都不想去。 “那........你能回忆起来出事当天的情况吗?”小来问道。 第237话师傅 虽不是亲眼见到,但我想象一下也知道当时很惨烈,那段痛苦回忆会折磨一个人很久。当时黎艳只有几岁,亲眼看见父母双亲被害,一定给他的童年留下难以抹去的阴影。 张春来的要求有点强人所难,这要是她回忆起当年的事,肯定会影响她现在的心境状态。结果还是我们两个轮番劝慰她,才让她勉强讲完了一切经过。这也是建立在先前耐心和她唠家常的结果,虽然双手还是绑着,但是打消了不少她的恐惧感。黎艳说完,我和小来愣在当场。因为黎艳的最后一句话是,她是被几个突然出现的人,从那些凶徒手中夺回来的。 “你是说,如果没有那几个突然闯入的人,你也会被凶手杀掉是吗?”张春来也是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再次确定问一下。 时间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可黎艳的脑海中仍然记忆犹新,虽然说得很缓慢,几次都在她即将哭出声音的时候,我和张春来赶忙相劝。等详细说明了每一个细节,我和小来比她还累。 在出事的当天夜里,黎艳和她的父母一家人如往常一样,准备关灯休息。由于当时县城郊区大多都是地房,黎艳一家住的是单位职工住宅区,很多地房连成一排,共用一个大院。所以每家每户在夜晚睡觉之前并不那么早关门,彼此窜门闲聊的人很多。 事情就那么突然间降临,当黎艳的父亲准备去关门的时候,从半开的门扉中闪身进来一个瘦小的蒙面人,那人身材瘦小,动作十分敏捷,从黎艳父亲的腋下窜到身后,就在一眨眼的功夫,黎艳的父亲反应过来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人进屋后随手就关掉了门边的开关,八九十年代大多都是拉绳的老式开关,一条长长的细绳挂在墙上,进屋后就能看到。 灯光熄灭的同时,半开的门也完全敞开。一只有力的大手从门外伸进来,死死掐住黎艳父亲的脖子。先前进来的那人直接窜到屋内,控制了母女二人。 对话很简短,当中的确有一人叫另外一个‘老黑’,他们要找的是当年的学生从那老地主家拿走的一件盆景。果然和张春来猜测的一样,当时在学生当中有人顺手牵羊,在别人砸东西的时候,拿走了那个漂亮的盆景。想想也着实可恨,所有的事情都从那个瘪三的一己私心开始,往往很多事就坏在一些存有私心的人手上。如果当时不是那个人拿走了那个盆景,这些学生后来就不会遭到这么多年的追杀。 只有一点和小来预料的不同,开始还以为是那种明清时期的样式房保存的东西,用通俗的话讲就是皇陵的设计模型。经过黎艳的回忆,那三人在黎艳的父母面前详细描述了他们要找的东西,是那个盆景中,隐藏的一个类似圆筒形的东西。不知是出于那三个人的谨慎,还是当时人对古物的名称所知不多,那三人描述当中并没提到那个东西的名字。 三个人在屋内,一共没用上十几分钟,询问过后就开始屠戮。然而,变数就在屠杀一开始发生了。 三人中最后进来的一人将门反插上,就在他们准备动手杀掉小黎艳的时候,反插上的门被突然爆开,那种超强的破坏力带来的震撼黎艳至今都无法忘记。一声闷响过后,木门四分五裂,四个黑衣人从浓烟中冲进屋来,与那三人纠缠到一起,虽然没有人受伤或被干掉,但是却让小黎艳活了下来。等一个大院中的邻居听到声音赶来,黎艳家只剩下她父母的尸体,和身受两刀的黎艳。 黎艳缓缓的说完,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安静。张春来呆呆的坐在地上,双眼涣散,被月光投出的背影一动不动,似乎小来他想到了什么重要的环节。 不想搅乱张春来的思绪,我轻声问问黎艳对事后的情况知道多少。因为当时她年纪还小,又经历了那惨烈的一幕,所以事后她的姑姑黎院长将她收养,没告诉她太多的事情。后来黎艳也问过姑姑,警方在黎艳家找到的黑**灰质和电雷残片,很难确定凶手身份,因为云南省也是采矿业大省,当时对这些特种材料的管理机制并不完善,这在全国都是如此,所以从**源头查找凶手行不通。 我也只能长叹一口气,凭目前的经验和头脑,对眼前了解的情况还没有任何看法,得不出自己的判断,看来追查又陷入了死胡同。 “这么多年有人来找过你吗?”张春来这时问了这么一句。 不知他为何会有此一问,有人找黎艳干什么。迷惑不解的看看小来,发现他的双手在颤抖,我知道那不是因为害怕,一定是某个环节引起了他的激动。 猛然间又一股无明业火泛起,我的思维怎么总是慢半拍。问题的关键不就是那后来的几人吗,那些人不会那么好心,为了救下孩子。而是故意留下这些被害人的子女,日后找他们寻仇,也能帮他们完成某个目的。这一点张春来想到了,所以激动的双手颤抖,长久以来困扰他的那个师傅,果然大有来头,每当想起师父,张春来那吃人一般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张春来的那个神秘师傅,能找到张春来,知道小来背负着血海深仇,他和这里面不知有什么关系。我在脑海中慢慢勾勒这些人的大概轮廓,从黎艳说的来看,这些人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从进屋开始,到关灯制服黎艳父母,整个流程干净利落,后来的几个人也毫不逊色。大体的过程在脑中一过,那个场面一定比反恐大片上的镜头还真实,比我们制服他们两人要强多了,想想也觉得汗颜,给黎艳又带来了压力。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小来的师傅到底何许人,长久以来困扰张春来的就是他师傅的来路。张春来每次提起他的师傅,脸上都带着狰狞恐怖,也许是他早已想到他的师傅有问题。可是那时候张春来辍学也只有十几岁,对人情世故根本没有太多的心眼儿,对这个平地里冒出来的师傅没有太多怀疑。 问题现在看来,疑点实在太多。张春来不知道自己的师傅叫什么,甚至连是否有绰号都不知道,从第一天出现在小来面前,二人就以师徒相称。最关键就是为什么会出现在小来面前,时至今日,张春来最纠结的就是这个问题。 没有太多的问题,小来决定离开。我十分不情愿的再次将黎艳两人击昏,原因是不想让她们过早的报案。轻轻的绑住两人,四下仔细观察一遍,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四人就匆匆返回住处。临走之前,小晃荡和孙旭将地板仔细擦了一遍,看他们两个忙得不亦乐乎,我不想打扰他们的雅兴。 天还没亮,一切就都收拾妥当,不知能走出多远,但是必须在天亮前离开县城,至少也要到达郊外,找车还是很容易的。 一路奔向西双版纳,才和孙旭两人分手。按照小来的指示,所有人的电话马上全都换掉,务必做到新手机新电话卡,回去以后,每个人的住址也换一下,最好般的远一点。这么做不是为了防范黎艳报案,而是小来考虑到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师傅可能还活着,师徒二人虽没有了联系,可不能排除他还没死的可能。最关键的一点,也是我最担心的情况,这么多年小来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睛里,这个念头想想我就浑身冒汗,被人盯着的感觉令我十分不爽。 在西双版纳,没有过多停留,在地图上勐海至广西阿池,根本没多远。但事实就是如此,广西十万大山,没有一条能够直达的公路,必须要到西双版纳中转。 “没有十分重要的事,大家的联系要中断一段时间”小来临走留下这一句,就和我匆匆上了车。 一路无话,等到了阿约的家,看到李立明像条狗一样蹲在阿约家院子里,我们走上山坡远远的招手。我有点想笑,几天不见,李立明越来越邋遢了,连头发都不洗不梳。“到了就没事了,找个时间你我要做个计划”小来轻声道。 张春来还是第一次来到阿约家,看到阿约家很多东西都带着常年没人打理的样子,又看看阿约只身一人,触动了他的伤感。小来出人意料的提出要给阿约简单翻修一下房子,这引起了我和李立明的大力支持,只要不是大动土木,引起别人注意太过招摇,那就没事。唯独阿约不太愿意,这样就破坏了他保持了十多年的原貌。 我高兴地喊道:“阿约,我的鱼竿还在不在,咱们去湖边搭帐篷日夜垂钓怎么样”。阿约对家的记忆一直停留在母亲离开时候的样子,他是不会同意翻修的,也许是小来想通过这种方式表达一下关心,可我更加看重的是小来说的计划,毕竟李立明就在旁边。 我从来没拿李立明当敌人,可是小来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毕竟太近了。以他目前的麻烦,和他的思维,他不会不知道我们想完全摆脱,干掉他就是最好的办法。现在一切还是未知,距离又这么近,一旦图穷匕首见,结果就是谁动手谁得手。 第238话姜还是老的辣 给阿约翻修房子的事情就暂时放下,晚饭过后我和张春来坐在后院,对这几天重回勐海的事情大致过了一遍。虽然走了许多弯路,但还算峰回路转,总算了解了黎艳的遭遇,当时的一些细节对小来来说很重要。 有人救了黎艳,让张春来想到了他的师父。可问题又接踵而来,小来对他的师父,说白了就是只知道长什么样,其他一概不知。李立明也是无所事事,来到后院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你仔细想想,你在和你师父学习的时候,他有没有哪里的口音,或者他的穿戴和饮食习惯上能说明哪里特点的地方”李立明道。 还是李立明经验老道,中国十几亿人口,只凭长相来找一个人,无疑就是大海捞针。但是中国的汉语可是各有特点,可以说每个省份都有自己独特的方言,这一点在外国人眼中成为了笑柄。很多外国人就拿汉语开玩笑,比如有的人就用‘你简直是在讲中文’来形容一个人说的话多么让人听不懂。 这给了张春来很大的提示,看神情似乎他在努力回忆,不过一切都是徒劳的。张春来的记忆中,他和师父相处的时间不短,可他师父说话没有任何口音,可以说普通话说得很好,比我这东北人还说得还像普通话。饮食习惯倒是很严格,只有一个特点,每餐都很准时,也没有喜好的口味。四川湖南人喜辣,江浙广东一带喜欢清淡的食物和海产,这些特点都没有,用东北话说就是没忌口,吃啥都行。 “你师父这个不挑食算不算特点”我无奈道,想不到那个神秘小老头还有不挑食的好习惯。 小来的师父穿着也很普通,就是那种扔进人群,就找不到的普通人,像这样的老人在中国这个老龄化的国家不知道有多少,可以说比比皆是。唯一那张脸对小来来说算是熟悉,可那张脸已经很多年没看到了。我不禁哀声叹气,抱怨小来几乎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给人家当徒弟的。 然而,种种迹象表明,这可能是小来的师父有意为之。教给张春来一些本领,却连姓名都不告诉小来,而且从来不许他问,这是何目的有点耐人寻味。从黎艳那一听到她是被人救下来的,张春来立刻想到他的师父,这也更加确定了小来长久以来的猜测,他的师父可能和这里面有关。 “只要他是倒土的斗爷,就好找”李立明道。 明哥又给小来提出很多疑问,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小来在后来出道的过程中,是否有他师父的指点。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想要混迹在这条道上,没有靠山根本不行,说不定没等混出个样来,就被人家弄死了。小来的师父是否给过小来一些指示,这一点很重要。 张春来此时,一种猛然醒悟的表情跃然出现,他的师父在离开之前,的确告诉过他几个北方地区这条道上的响当当的人物,张春来也是在他的指示中,找到了‘青鸟’李先生。 小来一说,我也兴奋起来,“什么,你是说他认识李先生”我道。 看着张春来又是一副苦瓜脸,我已预感到这又是徒劳的,小来的只是按照他师父的指点,怎么样混迹这个圈子,在圈子中怎么样接近那些大佬大腕,怎样才能得到他们的信任而已。小来给李伯生做了三年螃蟹,在无意中小来也问过李先生,可是李伯生对小来所说的那个老头根本没印象。想想这一行里复杂的人际关系,这也完全可能,有些来头的大人物,你认识他,可他未必认识你。 “老家伙,的确够辣啊”李立明道。说完,突然意识到有些失言,赶忙带着歉意目光看向小来。 “没关系,我也这么认为”小来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现在回想起来,我也觉得老家伙每一个举动都是为了不留破绽。只怪我当时年轻经验不足,看不出来,哪知道这个世界这么凶险”。 几年前,当小来的师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那神秘的老头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你童年的遭遇,也知道你有血海深仇,不过你什么都不要问,想要报仇就按我说的做’。正是因为如此,在三年的学艺中,张春来从没问过老头子那些问题,就连最直接的‘你是怎么知道的?’,也没问出口。但小来当时可不是完全因为年轻没有经验,他是被老头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压迫人神经的气息震撼住的,张春来说过,他在自家门前第一眼看到那个老头,立刻觉得浑身都不自在,那种气势给人难以抗拒的威压,仿佛自己就被他踩在脚下一般。 “姜还是老的辣啊,第一句话就给你一道别无选择的选择题”李立明叹道。 “你的师父能找到你,他对发生在你家人身上的事也完全知晓,不过他不太可能是你的仇人”阿约不知何时坐在阁楼后面的栏杆上,说话时仰望着天空,再过一会儿天就要黑了,四野只能听到细碎的虫鸣声。阿约显得分外恬静,但这时候看到他的样子,只觉得他有点傻。 “这也不怪你,当时只有十七岁,换了是谁也没那么多心眼儿”眼下我也只能宽慰他几句。十七岁的张春来,从学校里出来就踏上了追查的道路,虽然走得不远,只在河南省的几个重点城市,大多都是小来父亲的同学家走访。也正是小来走出学校,踏上追查的道路之后,已经十七岁的张春来才知道,和他父亲张勇交情较好过往甚密的同学,几乎个个死于非命,也就是在小来的父母出事的前后,整整几十年的时间里,发生在这些当年学生身上的追杀,从来没有停止。 一路上遇到不少形形**的人,使他遇到很多不该有的艰辛,也正是因为无比艰辛,让他的意志越发坚韧。小来曾经和我说过,当时十七岁的他有一次还被大人骗过,浑身一毛钱也没剩下,只能在深夜睡在垃圾箱里。要不是一个好心人看见垃圾箱中有个瘦弱的孩子,正发着高烧,叫来了警察,张春来很可能死在垃圾箱里,那也是他唯一的一次和警察打交道。 “你师父有可能就是你的仇人”李立明淡淡道。几个人看向明哥,这种说法有点不妥,如果是仇人,那他看到小来的第一刻起,就应该立即杀掉才对。 不过照李立明的解释,也有可能。他既然知道小来的家事,很可能当年他也是参与者之一,不然不会知道那么多情况。比方说,那个神秘组织里起了内讧,他师父很可能脱离了那个神秘的组织,种种原因驱使他不得不利用小来,教给小来倒土的技艺,让张春来自己去调查,以便达到他的某种目的。 照明哥的说法也不无可能,在这条道上很多事都无法预料,说到底就是人心叵测的原因。 带着征询的目光看向小来,他依然面色平静,这个想法他早就有了,只是一切都是靠猜的,是不是仇人,都没有办法证明。是与不是,如果再见面,都不能直接喊打喊杀,有些话还是要好好说,毕竟师徒在一起的几年间,相处得还不错。俗话说师恩似海,小来的师傅对他到底有没有恩,在他自己心里自然会有一个天平,即使真的是仇人,那也是一种无奈。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山坡上四野虫鸣声越来越密。远处点点星光洒下来,四野一片深深绿色。这苗家村寨的夜空就是比城市中清爽,放眼望去十分通透,可浑身一点也感觉不到一点凉爽。 张春来又陷入了沉思,一路上这样的沉思不知道有多少次,每次我都不想打扰他。只能寄希望于他能回忆什么东西,相处三年,他的师父不可能一点个人习惯都没有,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能说明问题,只不过小来在记忆中找不到而已,或许是他抓不住哪些才是重点。 大家相对无言,李立明也是一样,我心里十分清楚,李立明这时想的应该是他的麻烦,而同样的深思在阿约那里,却是一如既往的回忆,回忆自己的阿姆。同样的表情,可个人有个人的心事,大家想的都不是一回事,不过这样也好,看他们一个个神情专注,我不想打扰他们。 起身绕过阿约,轻轻朝前院走去,坐在前面的楼梯上,心里也是思绪起伏。离开东北加入张春来,心情也跟着经历了几次重大的转折,从见到东家开始的兴奋到现在,看着他们每个人的一身麻烦,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似乎觉得这种感觉有点像厌恶。正想到这里,心里还没对以后有个打算的时候,远远的看见山坡下走来一人,看这身影和步履,似乎是个上了年纪的人。 月朗星稀,树林之中的苗家山寨十分漆黑,透过蜿蜒的小路树荫,距离虽然不远,根本看不见来人的衣着样貌。“应该是塔鲁大叔”阿约在我身后道。 对这村寨里的人,阿约很熟悉。塔鲁大叔是阿约父亲的至交,自从阿约的父亲过世之后,在阿约心里,塔鲁也能算得上自己的亲人。 走进院子之前,塔鲁大叔亲切的招呼阿约,阿约也高兴的请他上楼。张春来和明哥也急忙迎出来,对这些少数民族的人来说,热情好客的特点倒是共通的。 塔鲁看到阿约身边多了几个人,怯生的表情一现,随之就是亲切的客套话。张春来的脑袋里可能还在想着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此时叫我上楼去他的包里拿茶叶,小来的自己家里就有茶园,而且信阳毛尖的名气在外,小来走到哪里,身上都要带上一些。 第239话金灿灿的百宝盒 张春来叫我上楼拿茶叶,口吻算不上命令,但心里还是老大不快。阿约的家在广西,这里就有很多名茶,比之信阳毛尖也不逊色,虽是如此,但老大的地位不能乱了,老大叫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是做底下人的本分。快步走上楼去,将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 找出了茶叶,嘴里嘟嘟囔囔的抱怨,将东西一件件扔回去,手上的动作都带着气愤。张春来的东西,我从来都不动,除了钱包被我有限的几次洗劫之外,他的个人物品我向来不碰,在一起同吃同住那么久,我连他的香皂都没用过。 其中有几件较沉的东西,有个大铁家伙应该叫逆变器,以前也见他使用过。我的电气知识有限,只听小来说过那是逆变电流用的东西,尽管他和我说的很详细,可最后我还是疑惑不解的问他,什么是逆变。 在几件东西当中,一个帆布缝制的套子包裹的东西尤其显眼。那厚厚的帆布已然发黄,一看就知道这是用了很多年的东西,大针大线缝制的十分紧密,使这个帆布套非常结实,样式有点像老式的行军水壶布套。虽然实用,但是看起来很难看,这手工绝对不是女人做的。 在上方两边耳朵型的扣子下,露出里面东西的一角,因为分量不轻金黄的颜色,被我误认为是黄金。“狗日的,你还有私房钱”嘴里嘟囔着,打开了帆布套。 大小如同一台收音机,打开之后才知道不是黄金,不免大失所望,刚刚我还盘算着怎么把它据为己有,转眼之间就美梦成空。外表金黄,可内质绝对不是黄金,拿在手里就觉得不对,金黄色的外表只是镀色而已,实际应该是一种轻金属。 轻轻的摆弄,这东西有两个开口,在横开的一侧,还有凹槽将盒子一分为二,横开那面打开居然是个扇面,没注意里面的小东西的时候我已经被这种设计折服了,可见制作他的人心思巧妙。整个盒子拆开是三个空间,按大小不等分为三种规格的金属工具,那些奇形怪状的小东西,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从没见张春来有这个东西,那些小工具看样子就知道用途很特殊,这绝对不是张春来的东西。想也想不明白这是做什么用的,急忙收好,拿着茶叶跑到楼下。 这段时间虽然不长,但我感觉明哥和小来应该能和塔鲁大叔寒暄几句,虽不能熟络起来,至少可以提高点愉快气氛。可不知为何,楼下的几人说话都是心不在焉。 塔鲁大叔五十多岁,苗族服饰虽然漂亮,但那是节日盛装,像这样的时节塔鲁大叔穿的就像地主老财。一脸的褶皱足以说明老人家一辈子都在这苗家务农或者捕鱼,看来这庄稼人在哪都一样,黑色的头巾包不住满面沧桑。上衣前的几条长长的横扣和我小时候穿的棉袄很像,只是那颜色花纹却十分鲜艳,这脑袋总是不好使,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是蜡染。 心里已经猜到了,不是小来和明哥在塔鲁大叔面前找不到话题,而是塔鲁大叔根本没有和他们说话的意思。急忙去和阿约泡茶,悄悄问阿约是怎么回事,我觉得这气氛不对。 “没事”阿约低沉的说道:“宝柔要出嫁了,大叔来请我去参加婚礼”。 “嗨....”我长出一口气道:“我以为什么事呢,不就是参加婚礼吗,苗家人好客,咱们一起去就是了,人多也能热闹,到时候咱们穿上土家人的衣服,不用担心太招摇。听说苗家妇妇抢亲挺有意思的,只要不是哭嫁怎么都好说,让我哭可以,只怕哭着哭着就爆笑出来,那就丢磕碜了”。 阿约狠狠瞪我一眼,端着茶水走向前堂。在给大家倒茶的时候,塔鲁大叔说道:“算起来,你和宝柔好多年没见着了吧?” 听塔鲁大叔一说,这才恍然大悟,刚刚和阿约一顿乱说,引来一个白眼。人家阿约和那个宝柔是认识的,在一个村寨里,怎么可能不认识,看这老头话里的意思,阿约和宝柔还不是一般的熟悉。 “八年了”阿约低声道:“八年没看到她了,上过大学的人就是不一样,怎么可能会留恋这个小山村呢”。 “孩子”塔鲁大叔叹口气道:“要不是你双亲走得早,你们都可以上大学的,宝柔现在在家,你如果想看看她,就到大叔家去看看”。 李立明坐在一边直点头,那动作不是赞同阿约去,而是在强忍着淡定。我们已经大概听明白了,阿约和那个宝柔是从小就定亲了的,世事就是如此,阿约的父母不在了,谁会遵守这个约定。况且阿约和她,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是从小青梅竹马,八年了,十几岁到二十几岁,人的思想都会变的。 不过阿约的表情,足以说明他现在的心情是很失落的,显然他还没有忘记,毕竟两小无猜的时光是最美好的。李立明是不想让阿约难看,不然凭他的性格早就起来走了,多说一句多听一句都是废话。 好在没多久,塔鲁大叔就起身要走,在坐一会儿我都有可能窒息,这唠嗑的气氛很压抑。 送走了塔鲁大叔,几人在楼上准备睡下,李立明还是很理解阿约,躺下之前劝阿约还是去看看吧,虽然那个宝柔嫁人大局已定,但是结婚之后,有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听塔鲁说宝柔嫁给的是一个家在阿池的大学同学,两个人都在一个沿海城市生活工作,具体是哪也没记住,因为后来的谈话我基本都没听。 “我也赞同明哥的观点”张春来说道:“这个时候去和婚礼去一样,只是为了见她一面,你的心里当时会不好受,但是今后你回想起来,她的婚礼你都没参加,你会更难受的,还是去看看吧”。 阿约坐在地上一言不发,他执拗的性格在主宰他的思维,我们说的话他不会听不进去,他只是有点掰不开镊子,我急忙打个圆场。“那个宝柔结婚还要些时日,不是在下个月吗?这段时间让阿约自己考虑一下,毕竟那个宝柔在阿约心里的地位有多重我们不清楚,大家还是先别讨论这个问题,睡吧”我道。 心里大骂那个宝柔,你就不能找个阿约不在的日子结婚,婚后远走高飞,一百年后再故地重游,那个时候谁都不认识谁多好。人心都是肉长的,青梅竹马的阿约看你结婚嫁给别人他要有多难受,搞不好把你周围的人都杀了,阿约可是不能刺激的。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张春来和李立明就被我从被窝里揪出来,带着所有的钓具,匆匆进山。目标,那个山涧中小湖泊,丁晓东说那是鲥鱼,那种美味生平罕见,我必须吃新鲜的。 李立明走得很慢,昏沉沉还没睡醒,被我俩远远的落在后面。之所以没叫上阿约,因为昨天夜里,我知道他辗转反侧,很久都没睡。不知道扔下他一个人是不是妥当,没有人在旁边劝慰会怎么样,但有些事还是要他自己去考虑,别人帮不上什么忙,这事儿不是下地,哥几个没啥经验。 走在山间的树林里,我才想起小来包里的那个百宝盒,问他那是什么东西。张春来却故作神秘的说:“还记得在江西地下那个庞叔吗?” 山坡上的树墩,看样子应该是刚砍伐不久,齐刷刷的表面就像个小炕,盘腿坐在上面等李立明赶上来。我道:“当然记得,那时候他好像在说话的时候就被阿约给干掉了,人头一刀飞”。 说到这里我才回想起来,李立明和丁晓东对付桃子和那个麻脸的家伙的时候,差点把阿约也一起做了。丁晓东当时全力抢救阿约,我被打的够呛,是小来第一个去看那庞叔的尸体的,在我们走的时候,丁晓东应该是将那庞叔给化成灰了,按他的话说,就是有些人死了,可他却永远的活着了。 看着我张口欲言,小来点点头,“就是那个庞叔的东西”张春来道:“这东西不简单,你说的没错,那的确是叫百宝盒,自古相传的土夫子秘器,名叫‘甘八件’。一共二十八件秘器,会做的人很少,会用的人更少”。 自古的土夫子并非如人们常说的‘狗贼’,将墓穴搞得乱七八糟,尸体也遭受**。其实行规在土夫子眼中看得和命一样,他们相信鬼神之说,寻龙探宝,开棺拒尸都有自己一套金科铁律。 张春来之所以知道甘八件,想必又是那个师父给讲的,目光深邃的我看着小来,眼神中的含义他自然清楚。 “小宏”张春来道:“有些事我没和你说,是怕你多想,更怕你认为我也老谋深算,这一点不用我重复,你应该知道。其实,我们在去江西之前,心里就一直怀疑那个远山信雄的目的,看到阿约干掉那个庞叔,我就想到了一定要想办法接近这些人,不然,我们要对付的不可能只有一个日本鬼子远山”。 第240话提防 不知为何这段时间李立明总有些心不在焉,钓鱼原本是件很开心的事情,想想现在我们这个年纪,还有多少人有时间整天钓鱼,大多都为生活忙碌着,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情。可他完全一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样子,张春来让我把手枪收好,不要带在身上,因为这些天,李立明好像故意离我们远远的。 李立明在最近的几天里,对钓鱼心不在焉,可对我和小来却有点警觉。看来张春来预料的没错,他有可能在提防我们,以前我对这些事毫不在意,现在有张春来在我身边提点,对这样的细微变化多了一丝觉察,看来我们的关系起了变化。 我对警察这个职业没什么好印象,正如我太爷说过的,没有了强力制约的社会才是理想社会,谁惹了你,一颗子弹钉过去,这辈子恩怨下辈子再说,人与人也就没有了压迫,在社会中人人自危,所有人也就都是好人。 心里这样想着,不时傻笑,不知我家太爷那个年代是不是真有那么畅快,可现在不是兵荒马乱的年代。李立明大叫着:“咬钩了,咬钩了”。 明哥仍然那么富有深意的看着我,那种表情我能理解,他不明白我为什么也和他一样心不在焉。不过有时候我真想问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只是生怕这些敏感的问题刺激了他老人家。 李立明已经三十出头,对我们这些生活在现代,可心却在遥远年代之前的人来说,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这些话题都很不切实际。这些人当中,每一个人的性格都不是能束缚的,家,那不是我们该有的东西。 张春来拿了那个庞叔的甘八件,他也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以他的性格势必有所计划。如果有人想对他动手,血液里的霸气就会迅速抬头。看来他早有打算,用不着我操心。只是现在我们有点单薄,况且什么事我们也做不了自己的主,都是有老板的人。 看着我三心二意的做作表情,李立明回到树棚里去继续摆弄他的笔记本电脑,有几次我想偷偷潜回去看看他是不是在看大片,不过还是忍住了,怕他起疑。 几日来的奔波我们都疲于山路往返,索性干脆在湖边利用树枝搭个简易帐篷,先前和阿约搭的那个已经不行了,不断地添砖加瓦,整得还不错,几个人睡在里面很舒服。阿约有时也来住上一晚,我和小来黑白都在飙鱼,看谁钓的多。自然吃得也不错,煎炖烧焖各种方法都无不用极,湖水湖鱼味道真是绝了。 李立明说过,最多也就是三个月,樊老那边一定会有消息过来。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李立明的心情越来越恶劣,再过几天就是和樊老约定的第一个月底,如果樊老再不打电话过来,看这个趋势李立明有可能疯掉,因为他的话越来越少了,连我俩之间的女人话题也没了。 远山信雄的档案袋,里面的东西也算不上什么惊天的秘密,无非都是侵华日军的事情,就是送到公安局里,也不一定会引起重视。现在这个社会,人与人的关系很复杂,谁认识谁都说不准,不会因为找他来翻译几张纸就怀疑到你,翻译几张纸就惹来杀身之祸,这年头岂不是连纸都靠不住了。 ‘什么事都要向好的方面去想’,这句话在我儿时就有N个人对我这么说过。可是现在我身在这个圈子里,有些事由不得我不去做最坏的打算,如果李立明真被警察找上门,那么我们也不得不做出艰难的选择,不知道丁晓东会怎样认为,这件事也不会让他知道。‘明哥,你终将淘汰出局’心里已经打定注意,不过还是要看接下来事态会怎样发展,不能因为我主意已定,就在李立明面前露出破绽,那样得不偿失。 和李立明在一起混了这么长时间,彼此都很了解。大家都不是逢场作戏的戏子,心里一旦有了主意,很难一点都表露不出来。看着鱼漂在水中颤抖,手上却没有任何反应,这个决定真的很难,我也在心里不断地问自己,除掉李立明,我真能做到吗? 往后的几天,我们彼此都保持原来的气氛,说话聊天都很正常,可是,总觉得李立明离我们原来越远了。好在时间不长,丁晓东来到这里,大家又有了几天的开心。不过,我看丁晓东的脸上,却没有那么高兴,时不时总露出一副苦瓜脸。 丁晓东就是这样,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过来几天才知道原来他失恋了,人家女孩不要他了。“靠,我以为什么大事”李立明不屑的走开。 心里不觉有点想笑,晓东和阿约倒是难兄难弟。一个是青梅竹马的女孩要出嫁,一个是初恋变成绝恋,他们两个应该喝一杯。我们也只能在旁边宽慰几句,别的也做不了什么。 李立明的笔记本电脑总是开着,时间已经超过了一个月,可樊老的电话终究没有打来。按照明哥和樊老的约定,一个月不给李立明消息,那就说明福州那边出事了,警察上门了。 当然,在李立明离开福州之前,樊老已经做好了计划,一旦警察上门,自然有一套完美的说辞应对。樊老当然不会迎风而上,去市井中打探那些消息,一切都显得很被动。 遇到这样的事,谁都会觉得棘手,东家那边也没有指示。这也难怪,谁让我们一开始,就是被扔出来的人呢。晚饭的时候,李立明在我们吃得正开心的时候,冒出来一句“你们怎么不杀了她”。 搞得大家一头雾水,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明哥是又在抱怨我们当时没杀王宇,所有的祸都是由她开始。要说杀她,我是机会最多的,然而我没那么做。 “明哥”张春来道:“不要想的那么悲观,车到山前必有路,别忘了咱们都是什么人”。李立明头也不回的去看他的电脑,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东西。丁晓东这些天偶尔也和我讨论一下姜家大院的事,那个存在了几百年的姜家,到底为了给皇室寻找什么东西,还有那古怪的骸骨是什么,这里面一定有种必然的联系。 晓东终于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了,每当他提起这些,我都和他侃侃而谈,当然其中也有令人啼笑皆非的没边意见,总之气氛还算不错。 几个人穿着土家的衣服,参加了宝柔的婚礼,阿约和宝柔之前见过面,不知道谈的怎么样,我看阿约还是比较正常。虽然他不善言辞,但是这事他能够想清楚,人家眼中你已不再重要,你左右不了什么。 婚礼当天,果然看到了哭嫁的场面,倒是很有意思,李立明和那些亲朋好友一起喝了很多,少数民族热情好客,我估计到婚礼结束的时候一定有人会问,你们谁认识他?他是哪家的? 下午时分,几个人醉醺醺的走回阿约家。喝着茶水,唠着嗑,期间看到阿约有点低沉,我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个宝柔今天才算看到,李立明也觉得阿约赔了,宝柔算不上美女,可是真的很可爱,是那种肉肉小妹型的。 “阿约,现在我有一种崇敬的心情,你是怎么走出来的?”我道。 阿约两眼望着窗外,缓缓的说道:“我和宝柔青梅竹马,当我阿爹去世之后,我就准备寻找阿姆,那个时候就有了离开宝柔的打算,只是在听到她要出嫁的时候,心里有点难受而已。这不是我的心离开她了,而是时间把我们都改变了,她爱上了别人,我别无选择,这个结果我心里早有准备,只是事实到了眼前,心里真觉得非常不是滋味”。 张春来讥笑着说:“有一种痛叫放手”。我立刻趴下,数码相机对这阿约,给他拍了一张照。不知为何,此时我觉得阿约成熟了许多,一点也不想当初见到他时,那火爆脾气的愣头。我也忘了是谁对我说过,一个人在你眼中,他也会慢慢的变的,猛然间才想起来,说这话的是那张鲶鱼脸。 李立明躺在地上,说道:“如果你真的和她一起上学去,你们也会在一起的,那天晚上塔鲁在这说的话,我就能听的出来,在他老人家心里,还是认可你的。这一点我完全肯定,有谁能比你有这个资格,你可是他老人家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对观念传统的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也正是李立明的年龄大我们几岁,才能让他有这种看法,他说的有道理,塔鲁那天来,不一定完全为了宝柔,也可能是他自己想对阿约说什么,不是因为我们在场,就是老人家表达的不够清楚。 “阿约不上学是有原因的,我们阿约小学的时候可是学习很好的啊”拍着阿约的肩膀,我道。 不知不觉,天色黑了下来,李立明酒劲稍微过去,问起了阿约的家事。这些话题本不应该谈,大家在一起时间这么久了,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当我说到阿约的母亲离家的时候,李立明并没有像我预料的那样,想到一些什么花边绯事,而是略有迟疑的问了阿约:“你的父亲临终对你说了什么?” 我们大家都很疑惑李立明为什么这么问,阿约也是一头雾水的看着李立明,满脸的迷惑迅速换成悲伤,泪水几乎流出来。李立明的思维果然不一样,阿约的母亲出走,到阿约的父亲离世,那时候阿约还不到20岁,按照常理,阿约的父亲临终前一定会交代阿约,他的阿姆在哪里,会让阿约到他母亲身边,至少要照顾他今后的学业和生活,十多岁的孩子没有父母怎么能行。身为人父,他一定会希望阿约今后学业有成,有个好前途,这是人之常情,孩子的成长离不开父母的照料和督促。 “你父亲没对你说这些,应该有两点原因”李立明道。 第241话人之常情 阿约惊恐的表情,足以说明阿约有所觉悟,两个原因其中之一,就是阿约的父亲已经知道,他的母亲有可能不在人世了,所以什么都没说。想到这一点很简单,但这也是阿约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晶莹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呼吸也有点急促起来。 看着阿约神情激动,李立明马上说道:“别急,你的父亲没说你的阿姆在哪里,也有另外一层意思”。 阿约激动的看着我们,至于他的父亲为什么没告诉阿约他,李立明也考虑到了。有可能是因为阿约的父亲也不知道他的阿姆在哪里,同时也意味着她并没有死。 “既然不确定阿约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那么按照你的意思,阿约的父亲一定会留下什么线索,好让阿约能找到母亲,不然老人家的良苦用心岂不是白费了”丁晓东不解的说道。 李立明转过头,面朝天花板,长出一口气道:“这一点我也想到了,鉴于阿约的特殊体质和本领,我估计一定在阿约的身世上有什么秘密”。我们惊讶的看着李立明,不知他这样说又是因为什么。 李立明的话,让我们专注于阿约的父亲身上,却忽略了阿约的母亲。一个年近四十的彝族农家女人,扔下十几岁的儿子和爱人,一去无踪。这本身就意味着在她身后,还有更多的问题,有什么事能让她抛弃这些,简单的想想有可能是因为另一段感情,当然,在面临抉择的时候,哪个女人能放下自己的孩子不管,当然这样的女人现实中也有,可那毕竟是少数,一定在她身上还有更多的无奈。 “这还是我刚才说的,人之常情”李立明缓缓接着说道:“即使你的阿姆离开家,不管什么原因,走之前也会给你留下什么,毕竟你是她的孩子。当然最知情的人还是你的父亲,他临终前什么都没说,也有可能是另有隐情,这就很难猜了”。 “啊”我惊叫一声,立刻想起来,阿约的母亲留下了几个没字的笔记本,上面一个字都没有,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无字天书。大家都看着我,李立明却眉头紧锁,听我说的无字天书让他皱眉。 面面相觑的几人最后都看向李立明,在他脸上布满了纠结。“这怎么可能?”李立明道:“有笔,有本,就一定会有字,就像有男人有女人,就一定有快乐的事儿一样,势必会有的东西,怎么可能没有”。 “哈哈哈哈”李立明的解释,给大家带来一阵哄笑。比喻虽然简单,但是却一针见血,一个人有笔和本,总会写下点什么。当初我的想法简单了,不会写字的人,他要笔和本干什么,即使为了学习写字,那总要写些什么吧!有了笔和本,却一个字都没有,这一点说不通。 赶忙推着阿约去拿那几个本子,我边推边说:“快快快,拿给明哥看看”。 阿约家阁楼上的电灯很久都没人修理,主要是电线老化的严重,这时丁晓东去一边查看电线。阿约从橡木柜中拿出那个布包,递给李立明。 打开布包之后,李立明没去动那几个本子,却拿着三只钢笔仔细的看。“你说的没错”李立明道:“这支的确是派克,另两支是英雄,有你的,这一点都想到了”。 能被李立明夸一句,还真难得。之前看到这三只钢笔的时候,我想到的是这种笔在当时也是价值不菲,能拥有这样的钢笔的人,重要因素是文化修养,决定因素是身份,而李立明却把我这种想法解说的更加细致。 八十年代中期,改革开放不久,派克钢笔作为高档进口商品,其价格远非工薪阶层能拥有。在当时这种钢笔价格将近千元,而在全国来说,工资待遇最好的单位也只有二三百元的工资,而这样的工资也只有沿海开放城市才有,在以集体企业为主的内地还不到百元。这是当时的国情,一个普通工薪族想要拥有这样一支钢笔,刨去日常开销,那他要攒上将近一年的钱,况且也很不实际,工薪族攒钱买它没有这个必要。 包括那两支英雄在内,虽然时隔这么久,但是保管的很好,精细的制作工艺一目了然。这是普通日常用品没错,但绝不是谁都能有随处都可见的。 “看来灯是修不好了”丁晓东走回来时说道:“我也不想破坏了阿约家原来的样子,明天咱们令下一根电线吧”看着丁晓东几天以来心情有所转变,我们都很高兴,至少和我们在一起,失恋对他的打击有所减轻了。 就蜡烛对付吧,李立明说着将打开的笔记本对着烛光细看,翻开的每一张都看得很仔细。他的样子我们照做,先前我也看过,现在也是如此,上面什么都没有。 翻看了几十张,李立明转首拿起那三支钢笔,对阿约道:“打开它没问题吧”阿约点头同意。 小心翼翼的拧开,李立明靠近烛火。存墨水的胶囊早已腐蚀的严重,似乎轻轻一捏,那胶囊就会黏成一个球,外面的金属套依然完好。只看了一眼,李立明想将笔管拧回去,刚刚重新拿起笔管,明哥似乎觉得不对,摇晃几下掉出几块碎屑。那些碎屑颜色发灰,一时看不出是什么。 眉头依然紧锁的李立明,拿起几块放在手心,仔细的查看半天,两眼盯着烛火又陷入了沉思。探头过去,明哥手心里的碎屑根本不是灰尘,倒有些像是金属。 我轻声问他一句怎么了,没有回答,张春来却在一边调侃的说道:“你的阿姆该不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书写方法,如果不用相应的方式就看不到。这让我想起了地下工作者,哈哈,如果你阿姆是秘密战线的一员,她要是为国家做事,那你可有宝端了!”。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看过一部电影,革命时期的地下党就用淀粉记录情报,那是一种很简单的方法,只要加点碘酒就能看到上面的内容。后来又看过很多纪录片,其实在那个年代里,已经有人研究出来神秘的药水了,只是那种化学药水很不稳定,只要时间一过,就会自己显露出文字。真不知道张春来是怎么想到的,反正我是没想到。阿约的阿姆即使真有那种神奇药水,也不会在这上面使用,那样的话,等阿约老死了也没机会看到上面的内容,既然留下了本子,又何必使用那么复杂的方法。 “没错”李立明在几人思考的时候轻声说道:“应该是这样,我也这么认为的”。 腐蚀严重的胶囊,说明这三支钢笔曾经使用过,不然不会烂得这么厉害。但是本子上一个字都没有,李立明也认为,阿约的母亲一定用了一种特殊的书写方法,这个方法不会太难,但也不会像淀粉和碘酒那样简单,难易之间这个分寸就很难掌握。 明哥说得有道理,看着地板上的笔和本,在脑袋里穷其所知,猜测着阿约的母亲会用哪种方法。几人纷纷各抒己见,甚至连阿约小时候,他的阿姆对他说过什么,教过他玩过什么游戏,唱过的歌曲都想到了,试图在这些细节中找到一点线索。小品里都是这么演的,大家只想帮阿约,可被问的满脸冒汗的阿约一点这方面的回忆都没有,回答的支支吾吾,只有李立明呆呆的盯着烛火。 “试一试”张春来见我们没有一个靠谱的主意,提议拿出几张来做下试验,到底是什么方法,试一下就知道了。可阿约的脸色有点犯难,这些东西就在他家的木柜里放了十年,完全是因为对阿姆的想念才让这些东西和木楼破败的样子一起,保存了下来。能够保存下来,没当成遗物扔掉,也算是一种幸运,可这幸运有点尴尬,阿约从没试图拿出一张来做下试验,就那么放在柜子里,一放就是十年。 “放心”小来劝慰道:“不会用很多的,只用一张就可以了” 阿约从楼下厨房拿来一个盘子,大小正好能放进一张。首先放了少许的清水,至于碘酒丁晓东平时就有,就在他的背包里。几人围住盘子,虽然我们都不是警察,也没有这方面的知识,但这样酷似刑侦的举动的确让我们很兴奋。几滴碘酒滴进去,只微微改变了一点水的颜色,没有任何效果,如果字是用淀粉写的,这时候早应该变蓝了,大家不觉有点泄气。 丁晓东轻轻把浸湿了的纸弄出来,张春来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至于碘酒不起作用之后的方法,他一开始就没有预案。丁晓东把完全湿透的纸放到墙角一边,好让他自然晾干。 李立明重新坐下,和我们一样,大家几乎都在想着下一步拿什么做实验,虽然开始就想到了,不会是碘酒那么简单,可碘酒不好使的时候,也没有其它办法好想。李立明的电脑就在旁边,我很想打开去网上查查有什么,但转念一想,阿约的母亲不会用别人能想到的传统办法,那种方法一定只有他们一家人才能想到。 试验一时陷入了僵局,大家有些沮丧,但还没灰心。头脑中开始不断地翻找自己的知识,物理化学统统翻一遍。可这不是武侠小说,我们也不是什么华山大弟子,还没下山就注定是大侠,我们只是小毛贼,一群没人要的小毛贼。知识在我们脑海中,最丰富的顶属男人女人了,像眼下这种几乎是谍战的情景,脑袋里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看来真是活到老学到老,要想混迹江湖,什么都要学。 学不学是以后的事,眼巴前可不算个小难关,这个难关就把我们难住了。临时抱佛脚,那也要有佛脚可抱才行,这屋子里只有**脚。 “快来”丁晓东在墙角撅着屁股,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声的喊道:“阿约,你们快来”。 第242话击, 李立明操起蜡烛台,大家扑过去。湿透的纸静静的躺在地板上,丁晓东手中的碘酒瓶依然保持着倾斜的姿势,在横隔线的最上端前面,一个浅红色的印记中间,一个清晰发亮的‘击’字,在击字的下面是一个草字头,逗号的后面只能看到不完整的一撇。 阿约的母亲用这样的方法做笔记,一定不想上面的内容轻易被别人看到。那个清晰的击字发白,隐隐还能感觉字体有点发亮,大家纷纷猜测字是用什么写的。 丁晓东将碘酒一点点滴在纸上,随着字体一点点呈现出来,大家发现这些字对碘酒有轻微的排斥作用,每一个字都是在深紫色的碘酒滴中慢慢呈现出来。逗号后面不完整的一撇,原来是个永字,随着字迹越发清晰,几人看到了一段完整的内容: ‘永嘉糖厂带回来的那些照片,大家都各自怀着自己的猜测。在大多数人脑中的疑问是,陶瓷的水蓝着色工艺如果在三千年前就有,那么教科书里的东西岂不都是错的。而我则更加重视那个水蓝挂瓶上,为何人的图案没有面部,是有人在照片上做了手脚,还是制作它的时候故意为之,一切要在找到其他样板来佐证的前提下才能定论。 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们的队伍被打散了,人心也被打散了。所有人的目的到这时候才第一次出现了惊人的一致,就是为了活命。’ 阿约眼中的泪水几乎涌出来,丁晓东拍拍阿约,宽慰他别激动。“阿姆她,果然受到死的威胁”阿约哽咽的说完,擦掉已经流到嘴角的泪水。 这些内容,不够写满一张纸,只写到一半就完结了。从字体中就能看出一个人,这些字娟秀美观,虽然是连笔字,不像很多人写得那样简化,很容易看懂。重要的是每一个字的笔画都很细,书写的时候能够行云流水,得益于那三只名牌钢笔,同时也说明阿约的母亲,书法真的不错,每一笔都下得很轻,难怪在纸张上看不到一点划痕,也有可能是她故意不留下那么明显的破绽。 这张纸是一个蓝色塑料包装的笔记本上,最后的一张,上面有一个飞机头,塑料包装硬化的严重,有点像皮革。张春来还是在上面取下最后一张,这张是刚刚湿透的前页,交给丁晓东叫他不用放在水里试一下。 碘酒滴在纸上,浸透的很缓慢,李立明从地毯上取下一点毛线,团成小球在碘酒上涂抹。字迹在横隔中展现出来,看着比刚才那张还要清楚的子体,李立明哼哼一笑,淡淡的说:“这就对了” 方法虽然简单,但是按照正常思维绝对想不到。没人会想到在没有字迹的纸上染色,看着那些清晰的字迹对碘酒的排斥作用,大家已经看清楚了,字是用蜡液写成的,不然字体不会发亮。李立明重新在地板上捡起那些细小类似金属的碎屑,这些类似金属的东西自然也有了解释,一定是老式的铝制牙膏皮或者自制的铅皮,铅是软金属,加热融化后能制成很薄的铅皮。 用热水或者火烤给铅皮加热,缠绕胶囊给腊液保温。按照李立明的推论,之所以能清晰无误的记录文字,在这之前,阿约的母亲一定做过周密的试验。比如,什么质量的腊才能适合写字,腊液要保持多少温度才能书写流畅,什么样的纸张适合写字等等。 “蜂蜡”丁晓东淡淡的说道:“提到质量,蜂蜡当然是最好的” 张春来道:“这不就是蜡染吗!你的阿姆一定是看到当地人的蜡染技术,才得到启发的” 很多事情其实阿约的母亲都留下了细节,只不过阿约没有注意到而已。“别急,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咱们就不忙,阿约先去搞一些染料来,碘酒不多了。咱们去做点吃的,从下午喝过喜酒,一直没吃东西,肚子里空唠唠的,一会儿大家就分工,今晚不睡了”李立明说着,走下楼去。 简单吃过一点东西,大家就每人一本,在上面涂抹阿约带回来的染料。为了不将纸张弄的过于潮湿,阿约找来的棉花缠在牙签上,做成棉棒,后来觉得不顺手,干脆缠在筷子上。阿约有些不放心,在几人中间转了一圈。“你放心,哥几个动手的能力还是不错的,都是实干派”李立明说话时头也不抬,显然是被上面的内容吸引了。 实话说我也一样,看也不看别人,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本子上。先将之前的那一页涂完,才知道原来是阿约的母亲那支队伍遭到了袭击,越看越觉得迷糊,遭到袭击的情节记录的并不详细,往前又涂抹了几张,大部分内容都是阿约的母亲和他们的队长之间的琐事。 这样工作进度很慢,索性先不去理睬上面的内容,翻过来从头开始涂抹。像是这么想的,可做起来又不知不觉放慢了速度,结果发现,这显然不是日记,上面没有提到任何有关时间地点的记录。倒是她们队长送他一支钢笔,记录的很详细,这件事在队伍中悄悄传开,可阿约的母亲并不以为意,根本不在乎大家说什么,所有的心思都在队长身上。他是如何带领大家跋山涉水,如何英明果断的指挥,每一件小事都如何细心,每一个队员都照顾的很好,这些内容可倒是记录的十分详尽。 越是想加快速度,越是搞的我一头雾水。这些内容是留给阿约的?那个队长是阿约的父亲?眼下我倒觉得这些本子更像是回忆录,有些内容根本不连贯,好在总算看到了有关队伍的记录,她们当时是探险队,也是考古队,而且还是所谓的三队。 脑袋里的问号越来越多,考古队?她们给谁工作?带着这么多的疑问,手上的进度也快了起来。随着越来越多的纸被涂上染料,总算看到了一个重要的内容,‘216地质勘探队’。 抬起头来,努力收摄一下好奇心,尽量不去想那些复杂的问题。李立明脸朝前方,紧锁的眉头下一双迷茫的眼睛,他被看到的内容困惑,这也在情理之中,以他的缜密思维,是很难不被困住的。 回过神来,继续手上的活,缓缓在棉球下出现的字,让我更加迷惑。刚才还有的疑问,现在又消失了: ‘曾经的骄傲和自豪远去了,我们都被骗了。队长死的时候只留下这么一句话,让我更加确信,长期以来所有人心中的疑问都得到了证实。216地质勘探队,果然被人雀占鸠巢,有人利用了我们,可是我们却浑然不知,仍然带着高昂的斗志给人做了马前卒、替死鬼。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寄希望于在216当中,还有自己人,还有自己能够信任的同志。现在摆在我们眼前的问题不是查出是谁在背后操纵,而是希望再多几个自己的同志到来,大家一起度过这个难关,因为在学习期间,教官已经说过,对待叛徒,只有清洗。 六队还留在总部,那些人来路不明,可却了解我们当中的每一个人,每个人的家庭出身,籍贯背景都了如指掌。也正因为如此,从队长一死开始,我们无家可归了’ 停下来一想,队长死了,那也就是说那个队长不是阿约的父亲。刚刚还有那么多饱含爱慕之情的言语,这么一会儿就变成一个死人。爱情是永恒的主题,这话一点不假,阿约的母亲不管是什么职业身份,都逃不掉一个女人该有的心路历程,她也年轻过,她也爱慕过。这让我更加觉得这是一本回忆录,开始写它的时候,目的应该是回忆自己的往事,记录自己以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也许她最初并不想将这些留给阿约,母亲一般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了解自己曾经初恋时候的事。 李立明悄无声息在一边打开电脑,不知他查的是什么东西,只看到他在电脑上打字。等他转回身继续涂抹染料的时候,才看见屏幕上一闪,出现很多红字的链接,李立明收索的是‘216地质勘探队’。 笔记本电脑的反应就是不比台式,李立明的点击使屏幕变得一片白。我摇摇头,这破玩意也只有他才去买,继续轻轻涂抹染料: ‘越是紧要关头,越是没有老书记的消息,学习期间,老书记寄予我们很多期望和关怀。勘探队里的每一个成员,都能和教员探讨一下考古方面的知识,有的甚至还要比教员水平要高,每个人都是有来历的,这里不是军队,根正苗红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你必须有本领,这样的一支队伍,完全可以为国家做些大事。一百年的洗劫,共和国的博物馆里,国宝级的藏品寥寥无几,一具马王堆女尸震惊了世界,这对我们没有任何意义,现在这样一支队伍散落了,老书记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他一定有所行动’ 第243话216地质勘探队 ‘一年多的等待,没等来一个人,就连预想的来自六队的清洗,也没有发生。这样就有两种可能,也许是总部判断这边不可能有生还者,连最起码的搜救都省下了,另一个原因,总部出事了’ ‘也许同生说的对,这么一支拼凑起来的队伍,不管政治课怎么做,想把人心聚拢在一起,都是做梦。一觉醒来,王建国不见了,几天前大家还信誓旦旦建立攻守同盟,今早起来,看到他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只留下一串脚印。剩下的三人没有寄希望于他能找来帮手,或者做些什么,只能希望他不要再回216。 “快来看这段”丁晓东在我们全神贯注的时候,一声大喊吓到了所有人。李立明大声呵斥着鬼叫什么,涂你的染料,涂完了轮班读。 被丁晓东吓得棉棒点在一边,索性直起身子抻个懒腰,去看看李立明的电脑上有什么资料。216地质勘探队,是隶属于国家地质局,在七八十年代中期,为西北某省找到几处储量较大的稀有矿区。虽然本子上没有地址,但我想那不是阿约的母亲提到的216,因为屏幕上已经看到,那支勘探队曾经受到过国家的表彰,这和本子上说的不符,我想,阿约母亲所在的那支队伍,应该是处在一种机密体制下的队伍,和这支受表彰的功勋队伍,绝对不会处在一个地方,很简单,没有不透风的墙。 “两个”我指着电脑道:“两个216” “我想也是” 回到本子前继续涂抹,虽然没有照镜子,但我想我和他们一样,眼睛布满血丝。即使这个时候我去躺下,也根本不可能睡着,继续看着上面的内容: ‘以前没注意同生,想不到这个杭州的小伙子很细心,处事也很谨慎。在王建国离开不久,就建议我们搬到远一点的地方,只在山窝里留下一些生活用品,就是这么一个举动,换来我们三人的命。果然在不就之后来人了,来的还是最不想看见的六队’ 这时我很像问问阿约,你的父亲是不是叫同生。转念还是忍住,刚才我还猜测那个队长是他的父亲,不大一会儿队长就死了,我可不想再把这个同生猜测死。 下面的内容详细记录了三人在丛林中,如何和那8个六队的人周旋,一一绞杀在密林中。也提到在一个活口嘴里,得知总部果然出事了。叙事当中,也看到了阿约母亲心理的转变,由最开始在队长身上的火热爱慕,转变成真正的恋爱,她的心已经开始关心这个同生,而且还变得主动地多了。 带着讥诮的猥琐眼神瞟了阿约一眼。姐弟恋,这绝对不是一个现代的名词,我地妈呀,还有意外收获。 正在惊喜之时,突然又停住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还是抓不着疑问的关键,又往回看了一小段,才知道哪里不对,阿约的父母,都是汉族人。这也证实了我当初的想法,阿约父母的照片上,能找到的彝族农家夫妇的气息很少。 张春来却在一边长叹道:“想不到还有这种事”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把每一张都涂色,我不想去过问小来在上面看到了什么,可好奇心还是占据了上风。我轻轻问他看到什么了,他却疑惑的说,八十年代初期,在中国的外国人应该不多啊? 五人当中,属阿约的进度最慢,我们都涂完了大半本,再过一会儿,丁晓东就要就要去拿那本最小的红色红色的工作笔记,可他只涂完了一小半。回过神来,不去问小来那上面提到在哪遇到外国人。 ‘好景不长,刚刚解决掉六队,就来了两个老熟人。张静堂是一队的队长,这是一个精明的可以算狡猾的一个人,他的到来,立刻也给我们带来一个严酷的事实,总部要对我们进行清洗,这在那个六队的人口中已经得知,老张却说是要完全彻底的清洗,就是五个探险队,一个也不留’ ‘这个情况在学习期间就知道,只有在队员中,大部分人反水的情况下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因为总部的领导知道,像我们这些人,是最难掌控,也是破坏力最大的一群人,在五个队当中,如果出现大部分人反水,根本不会浪费心思找出哪些还是自己的同志,一股脑清掉才是最好的办法’ ‘最要紧的是现在一共才五个人,至少需要十几个人,我们才能有力量做点什么。老张根本不给我们考虑的时间,直接提出五人立刻出发,目标,广西阿池的那个云中道观’ 阿池,这不就是我现在的地方吗,阿约的家,不就是这个阿池吗。这是我在本子上第一次看到有地址,还是我现在所处的地方,难道,我们现在住的阿约家,在这里也发生过什么故事。 ‘云中道观,在《太祖遗录》中就曾提到,武当山也有重修后的云中观。至于重修之前依照的是哪里的样板,我们不想去考证,最要紧的是在那要找到自己的同志,同生暗中提醒我,张静堂这个人不要信任,因为他是最有可能反水的人。在五个队伍当中,一队最先出事,他这个队长摆脱不了干系’ ‘同生的话没错,老张一到阿池,就把我们给卖了。不过他忽略了一点,二队的队长云秀是女中豪杰,在总部的时候我就很羡慕她。她首先孤立了我们四个,就连老张身边的小达也连同在内,小达只有20岁,在一队唯老张是从,四人住在营地的外围,夜晚值更的人对我们监视,当时我真想一走了之,自己人这样对待自己人,这算什么。同生打消了我这个念头,他说这里面一定有事,同生打听到了消息,二队在这里迟迟没有动作,是因为几天前这里出事了,在地下发生了一次爆炸,损失了六个人’ 往下的内容,也正是我的疑问,他们来这里要找什么?然而上面却提到,每个队派出来之前,任务只有队长一人知晓,她们这些队员并不知道,老张是一队的队长,他来到这之后,就一次次的催促云秀尽快再组织人下去,绝口不提总部已经开始对他们进行清洗了。这也是同生得出来的判断,老张反水了,很可能他的一队完成了任务,他来阿池,显然是有他的目的。 ‘一天清晨醒来,云秀高兴的叫我们去吃早饭,吃饭当中云秀告诉我们,老张昨天夜里,离开营地失踪了,有可能是跑了。这些话就像一记重磅**,当然最吃惊的是小达。听到这个消息,小达坐立不安,我和同生立刻对云秀说出总部的事情,文秀悄声提醒我们,不要声张,这里所有人都不知道’ ‘早饭回来,同生就陷入了沉思,老张不会平白无故失踪,他到这来怎么可能不达到目的就跑了。同生让我多留个心眼儿,这个云秀也不能信任了。这时同生和我,决定要逃离这里,可这么逃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云秀很快就组织起第二批人,再次下去。下去四点钟就有人上来,带回几具烧焦的尸体,看着那几具比猴子还小的蜷缩尸首,连枪都烧的变形了,那次爆炸一定是气体爆炸,封闭空间的气体爆炸,温度足可以融化钢铁。这些在216学习的时候,就是常规课程讲过的,所以没人会再那样的环境下用火,就连身上的金属物件都要做到防护,更要防止静电火花,想必是有人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开枪了’ ‘尸体被带出来,营地就乱作一团,有的悲伤,有的感叹,大家都是216的队员,当中自然有相处的很好的挚友。就在大家慌乱的时候,同生发现小达不见了,两人交换一下意见,决定还是通知云秀。可云秀的回答让我们大失所望,要走就让他走好了。这样的回答,就是不负责任,天还没黑的时候,同生悄悄告诉我,老张和小达,可能都没走,因为文秀的表现太出乎我们意料了。这让我一阵心惊,同生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老张和小达可能都死了,所以云秀才会那么波澜不惊,当没事一样。如果杀了他们的是云秀,那云秀的目的是什么呢?我再次涌起想要离开的想法,同生一句话就说服了我,如果走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们做的’ ‘同生的这句话很有说服力,如果我们走了,云秀的二队完成任务,只要回到216总部,那么,几个队伍的事情都落在我们头上,出卖自己的同志,这个罪名我们背不起。之所以我们还没事,也有可能就是云秀在等我们自己走。这个黑锅老张是背不上的,因为他是一队的队长,黑锅强加给他,如果他回去了,总部自然不会相信,一定会调查,所以自然要找没有队长这个身份,又足有这个动机和能力的人来背’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包括眼前的同生在内,每个人都不是我所熟悉的同志了。自从两年的学习期满,五个队同时被放出来,他们每个人都变了,所有人的档案都由总部保管,文秀到底是什么来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事情平时大家都不会问对方。如果同生说的对,那么云秀必须具备两个条件才会有这么深的心机:第一,她清楚其它的队伍为什么出事,第二,她自己也有下一步的计划,她也有自己的目的。就在我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时候,同生对我说出了一个他长期以来的判断,216是假的’ 第244话海归人士 216是假的,这出乎我的意料,看到这些东西,我坚信216绝对是一种秘密的存在,那严密的组织制度跃然纸上,怎么可能是假的。 手里的本子还剩下二十几张了,李立明坐在电脑前,两眼盯着白花花的屏幕,他可真有耐心。丁晓东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涂抹那本工作笔记了,张春来在来回的踱步,他也被什么事情困扰着。 往后的记录不是阿约的母亲和同生如何应对事态发展,却用了很大的篇幅回忆在216学习的日子,通过这些细节,让我又回过头重新审视了一个忽略的情况,这是一支拼凑起来的队伍。 二十几张很快涂完,同时也在脑海中勾勒出这支队伍的雏形。在这一百多人的216地质勘探队里,最初建立的时候有土里土气的乡巴佬,也有穿着考究的城里人,当中还不乏海归人士。这一点我琢磨了一下,1976到1980年,这期间从海外回到国内的人不少,这是时代背景,有人从海外回来就加入这里,也不无可能,当然,政治审查是必须要过的。能有这么大的阵仗,在那个年代不可能是假的,是假的早被取缔了。 所有人在两年的学习生活中,都没有提及到自己的家人和家事,这让我费了一番脑筋。有可能是这些人都没有家人,也可能是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有所准备,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当交谈中涉及自己的事情,都同样选择了沉默避而不谈。看来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笨蛋,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这些人年龄跨度也很大,从四十几岁到二十岁之间,入选的条件只有一个,都有足够进入这里的背景。 在刚刚来到216的时候,阿约的母亲对这个云秀印象并不深刻,因为进入216不久就换上了统一的服装,虽然上面没说是军装,但我想应该就是那种仿军装样式制作的的确良工作服,的确良带有腈纶,腈纶容易产生静电,也许前面提到的爆炸不是因为开枪,可能是这些人穿的衣物产生了静电引起的。 心思马上又为自己的走神大为光火,这个时候不能考虑人家穿啥衣服,应该重点放在云秀的背景上。心里也不由感叹,我这知识呀,都学杂了。 在笔记上同生也对阿约的母亲提起过,云秀可能就是海外回来的几个人之一,因为在一百多人中,她和那几个海归走得比较近。生活作风问题在全中国各行各业中都是焦点问题,在216地质勘探队也不例外,在很多人中也有传闻,这几个海归男女生活不检点,老书记也没当回事,只是点名批评了一下。 这也和李立明的话相对应,人家外国人开放就是开放,虽然现在中国人也开放,但照人家还有相当的差距,人家外国的男人女人,那是绝对的开放,不像中国人,思想和行为总要有一个不能开放。想到这里,带着猥琐的笑看了李立明一眼,有些事他还是看得很明白,这些细节让我也确定,那个云秀就是海归无疑,那个年代的中国人,思想没那么先进,不太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尤其是216,那里可不是随便搞开放的地方,只有海归派才有这个胆量和魄力在那里生活不检点。 李立明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是一幅地图,也不知是电脑反应太慢,还是这无线的网速就这个咒性,只要鼠标一动,立刻又变成白屏,白花花经久不散。它在挑战李立明的脾气,有朝一日它铁定稀巴烂,早晚不等。好容易等到又出现了画面,我才看到李立明在电脑上找的是西北地区的地图。 李立明涂染料的本子放在一边打开着,看了一小段内容就发现了地址,陕西汉中。张春来也走过来,显然他也知道这个地址。在他们两人的本子上都提到了地址,这也让我更加确信,这是阿约的母亲的回忆录,而且采用的方法还很独特,不是那种从最先开始记录每一件事的叙事方法,看似很散乱,却把每件事都错落的分开,每件事都和自己以往的学习生活中,当时并不在意的情况联系起来。在本子最后的十几张里,还提到了在沙漠腹地的情况。 “这个216地质勘探队,看来是有针对性的组合起来的队伍,这上面提到的每一件事都有所指,都有它的针对性,每一堂课都有目的”张春来轻声道。 “而且还打着为国家做事的旗号”我将本子上有关队长死的时候遗言指给张春来看,曾经的骄傲和自豪,这是有来由的。 张春来沉思了半晌,提出几种假设。当时的216里,一定有相当一部分人对组织上还是完全信任的,他们就是带着骄傲自豪,投入到了工作当中,这是思想工作给他们的激发。可是,在他们当中,却有人利用了这一点,把他们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张春来的考虑又进入了更深一层,我也假设自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而且还是心怀鬼胎的一个。那么在相当一部分人保持着高昂斗志的时候,我一定要巧妙的利用这一点,让他们做我的马前卒,冲在前面做炮灰,不管工作做的成与不成,一旦出事,自己首先能独善其身,然后也有足够的空间采取行动。 没办法,这不是发扬爱国主义精神的事业,这是盗墓贼的世界,怎么说都是人与人在斗,棋差一招就是个死。 “哦?”李立明转过头来,接过张春来的本子问道:“上面提到了青沟里这就对了”李立明拍着大腿,仔细地看着屏幕上青沟里的所在区域。和他猜得一样,阿约母亲所在的216虽然和地质勘探没有一点关系,但是,这个编号却有它的由来,为什么不是217或者218。李立明推论是两个勘探队都使用一个编号,两支队伍驻地相隔不远。但他也同时想到了相隔不远,就面临着保密工作很难做,不可能封锁消息,他当然更知道那个年代政治思想工作的厉害,在那个年代,人是完全有可能在思想工作下做到守口如瓶的。 正是这两点相互矛盾的因素,让李立明一时很困惑,拿不出准确的结论,仍然看着屏幕。青沟里的区域很大,明哥不得不重新去查找216地质勘探队的一些资料,试图在那里找到216原来的地址,屏幕又变成一片刺眼的白色,看来又要等上一会儿了。 丁晓东走过来,打断了我们,他已经涂完那本工作笔记了。“别管地址了,先来看看这个”丁晓东道。 ‘那个代号为‘L’的人,直到目前都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很多同志都怀疑,教员为什么要给我们看这个东西,直接给我们看整理完的重要线索就可以,难道是教员故意给我们看的目的,是让我们相信线索来源的真实性? 不管那是什么人,那几份材料,都是以问答的形式记录的。上面详细记录了清东陵被’ 工作笔记的篇幅不大,不足十行的一篇上只记录到这里,可我的呼吸也就被噎到了这里,尤其那最后几个字,就像当头一棒,生生把我打昏过去,浑然不知所措。 难怪太爷直到临终才对我爷爷说出东陵的真相,并千叮万嘱,那场盗陵大案几十年都不会过去,不要对任何人说。现在我算亲眼看到了,盯着东陵盗案的果然大有人在。几乎是颤抖的打开下一张,张春来在我旁边叹气,关于东陵的详情他一直都想知道,可我从来没对他多说一点。这张是顶格接着前面写的: ‘盗前后详细经过,缺少那么多细节,又有些离奇的事件在里面,大家很难相信这份记录的真实性。首先出去的四队,带回来的照片和实物又让我们相信,那份记录中所提到的一些事件是有根据的。同生和我吵得很凶,当年四队从秦岭回来,我们都没详细看过那些照片,只是大概看了一眼,连同塑料布中油浸的马褂,也都一把火烧掉了。后悔当初没听队长的话,想要重头整理这些资料,只能再回一次汉中,在那有备案’ 阿约总算涂完了他那本,两眼通红并不是他不能熬夜,而是他已经不止一次的哭过。他终于知道自己不是彝人,也知道自己的父母背负的秘密,更知道就在他家附近,还有一处古代遗迹。这对他的心是一次不小的打击,父母将家安在这里,化身彝民居然是为了死守那个遗迹,而他却浑然不知。 “就在这有一场大战,那个叫云秀的跑了”阿约无力的说着,步履蹒跚,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小来扶他坐下,同时宽慰他不要着急,咱们现在就开始重头整理。 青沟里的地图并不详尽,李立明在屏幕上找不到有用的线索,只好坐过来。东方已经出现鱼肚白,这个时候大家都没有睡意,李立明拿出一张白纸,分别写下了三个地址,阿池、秦岭、塔里木。 第245话筛选 李立明写出的三个地址,是这些笔记当中,提出的三个重大转折事件的地方,第一个阿池,丁晓东开始轻声读出他的本子。 最初来到阿约家的时候,我还有点诧异,怎么把阁楼盖在山腰上。看到这些记录,才想起李立明早先说过的话,有些人做事,在我们看来不可理解,其实,只是我们不知道人家的本来用意而已。 在我看自己涂染料的那个本子的时候,我还认为阿约的母亲记录的方法只是有点散乱。当听着丁晓东轻声的阅读,而且还夹杂了一些语调的运用,让我们神魂中觉得,那个读笔记的人不是晓东,而是阿约的母亲,每一句都紧扣着五人的心。 前面的部分说的是同生和阿约的母亲出现了一点分歧,两人在老张和小达失踪之后,是去是留意见不一。阿约的母亲主张立刻离开,而同生却不同意,那样岂不是正中云秀的下怀。 两人就在营地不远的帐篷里继续安顿下来,等待事情进一步发展,同时也想看看云秀会怎样对付她们。爆炸损失了六个人,云秀将剩下的二十几人分成四组,采取步步为营的策略,一组先锋,二三组后援,四组留在地面。虽然大家精神有些沮丧,但是云秀将思想工作做得很好,斗志再一次激发出来。 同生冷静的观察留在地面的四组,发现四组的人都是云秀的亲信,也是和她走得最近的几个,看来云秀在所有队伍没有出事之前,就有自己的打算,拉队伍培养自己人的速度很快,这一点她走在了别人的前面。 几天下来,虽然底下的三组出了几次意外事故,损失了几个人,但元气未伤。云秀依然保持冷静,和下面的消息随时保持畅通,对阿约的母亲和同生,非但不管不问,有时还显得过于刻薄,食物不要不给,给也是带着脸色。 听着丁晓东的泛读,我也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两腿间的工作笔记,上面没记载那个代号‘L’的人那份问答记录的详细情况,没有足够的内容让我判断那个‘L’的身份,不过我想最有可能的是那三个人。 阿约小声抽噎,也许是因为当时他母亲所受的气在抱屈。“阿姆向来都是很友善的对待乡邻,在这个苗族和土家人为主的村寨里,只有我们一家是彝人,阿姆为了和乡邻和睦相处,尽量避开寨里人的纷争,根本不会和别人发生争吵,那时候我还小,哪里知道阿爹和阿姆把家安在这里,是为了看守这个云中观”阿约抽泣道。 李立明轻轻打断阿约,他知道阿约此时的心情,孩子最受不了的就是自己的父母被人给脸色,受别人的气。李立明道:“你的父母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村寨安家,是因为离这不远有他们要守护的秘密。这是少数民族区域,化身彝民也是为了和这个村寨的人保持一种可近可远的境地,这样做很好,当地人不会因为是彝民而过分排斥他们,也不会把他们卷入自己的纷争当中,这都是详细计划好的” 这时候想起了老人常说的话,没有舌头不碰牙。不管地域和民族,只要有很多人聚居,日常生活中很多细微的小事,也会产生问题。阿约的父母这么做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一定是同生想出来的,只有他才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李立明问阿约,同生是不是他的父亲,阿约点头,同生是他父亲的汉名,汉姓是贾。彝人大多都各有两个名字,一个彝名一个汉名,李立明打断阿约,彝族人名说起来都很复杂,这涉及到很多家族的历史渊源,那不是我们关心的。 张春来安慰阿约,这些兄弟都是你的近人,虽然这些笔记是你阿姆写给你的,关系到你的身世,更有可能关系到你今后的安危,你大可放心,这里没有能出卖你的人,而且大家都能帮你。这些话对阿约来说,的确是宽心丸,可是在我听来,尤其最后一句,同时也是说给李立明的,这段时间他不冷不热的态度我们都没有在意,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一直在你身边的近人对你的态度变了,自然觉得很不适应,既然发现了,你就没办法当成不知道,看不见。 现在的明哥,身陷囫囵,可思维还是那样敏锐,也许是樊老给他灌输一些东西,现在他比以前做事更有逻辑性了。张春来的话我有点担心,怕明哥有啥想法,也在心里抱怨他不该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但也可能是小来又发现了什么事,促使他说这样的话,他不是没事找事的人,他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一定有他的理由。 我当然知道,一旦明哥暴怒起来,就凭张春来和我,没办法掌控大局,不是对付不了他,而是我们根本没有杀他的心,也下不去这个手。也许真到了你死我活的当口,这手谁都能下得去,可就那当口,谁都不愿见到。我把宝压在丁晓东身上,至少他没有李立明那么重的心事,遇事还是会冷静一点。 目光从工作笔记上移开,才看到李立明收回笔,在阿池的下面,写下了‘三天’。忽然想起丁晓东刚刚读的那部分,正是第三天的夜里,同生在守夜的时候看到底下有人带上来了东西,悄悄窥探云秀和那几个人的帐篷。 被带回来的是一块发瓢了的木板,大小如同一块瓦当,那形状就是木柱上剜取下来的表面部分,金漆脱落严重,只剩下有如斑驳的一点。同生一眼就看出,简单的花纹线条有点像字,距离太远看不真切。 有人问云秀是否现在就下去,可云秀却说等打发了那两个人再说。同生立刻觉得事情不妙,当即回到帐篷里叫醒阿约的母亲,两人商议对策。 云秀所说的‘打发’,引起了同生的警觉。他认为这是云秀要对他们两人动手的信号,所以当即决定,连夜逃走。 两人趁着月色爬上山顶,刚刚停住脚步,回头望见山脚下的营地乱做一团,数支火把将营地照得通明。阿约的母亲叫同生快走,可同生却觉得那些火光不像要追来的意思,那些人好像是在收拾东西。 山脚下的火光簇动,同生冷静的观察,那些火把都在离营地不远的地方打转。没多大一会儿,火把全都靠向入口那边消失了,山脚下的营地变得静悄悄的。同生立刻得出准确的判断,云秀一定带着人下去了。 等到了天亮,两人悄悄折回营地,这时早已空无一人。云秀的帐篷里,那块地下带上来的木板还在角落里,只有一些日常用品,所有的装具都不见了。 丁晓东掏出烟,给大家提提神,李立明在点烟的时候,在三天下面又写下了‘匆忙’。云秀在阿约父母离开不久,就带着所有人下地,而先前还说不急,可她为什么不等白天再动身?偏偏选择在夜晚人困马乏的时候下去? “在你的父母逃离的时候,营地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说地下出了什么状况,才让云秀来不及准备,在你父母刚刚不见了,就匆忙的带人下地”李立明轻缓的说道。深吸一口烟,神色间带着疲倦。 丁晓东开始的坐姿现在变成了趴着,大家都有点坚持不住了,不管本子上还有多少没有理清的线索,现在只想饱饱吃一顿,然后睡上一觉。李立明看着自己在纸上写的字,不由苦笑,丁晓东读了很多,可他写出的字只有几个。 走到楼下的途中,李立明强调了一点,三天,那下面的云中观区域不小。至于云中观为什么会在地下?他们是怎么在广西,这么大的山区里找到准确位置的?李立明说提出假设现在还为时尚早,疲惫的神色中带着坚定的眼神,转首又轻声嘀咕,他们是在塔里木回来之后,就准确找到这,两处之间有种必然的联系。在阿池和塔里木之间,李立明又画上一个箭头。 “好了好了”丁晓东不耐其烦打岔道:“后面没读的部分就是有关塔里木的,等吃饱喝足再说吧” 看阿约摇摇晃晃精神恍惚的样子,这顿饭八成是指望不上他了。生火做饭大家都在忙碌,李立明仍然独自深思,张春来见阿约浑身松软有如虚脱般,小声在他耳边告诉他,小来涂的那个本子上,有阿约母亲留给他的话。阿约急不可待,踉踉跄跄爬上楼,去看张春来的那本,和刚刚的摇摇欲坠判若两人。 “课程很重要啊”李立明在我们忙着往汤里放菜的时候,仰头向着天花板嘟囔着,声音虽然很小,可我们听得很清楚。明哥说的课程,应该是本子上提到的216两年的课。 不过本子上记载的内容有限,而且还是很散乱的和每个事件穿插开,要想集中起来分析,那我们又要将那些课程,单独记录出来才可以。 “不用那么费劲,现在这样过筛子,就是要把最重要的东西挑出来”李立明道。 第246话阿姆的话 李立明这种过筛子的方法,果然有效。大家猛吃一顿之后,继续梳理本子上的线索,虽然两眼红肿,每个人都困得不行了,可都没有要去睡觉的意思。 我将饭菜端上楼,放在阿约面前,轻声问他母亲留给你了什么话。阿约没有回答,两膝间的地板阴湿一块,泪水刚刚流出过。 李立明先前说过的人之常情,在这里得到了印证。十几岁的阿约,的确使他的母亲难以割舍,事情已经时隔多年,阿约的母亲根本不想再起什么波澜,只想平静生活,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没有什么事能比这个更幸福。明哥说得没错,果然是有突然发生的事情改变的这一切,上面详细记录了这件事。 村寨里没有学校,阿约是在离村寨十几里远的苗族自治县上学,当时已经读到了初中。可最令她放心不下的,就是阿约继承了她的特殊体质。她担心自小少言寡语的阿约,到了县城和那些十几岁的孩子们在一起,这种体质会给他带来麻烦,毕竟孩子多就会出乱子。 想起我小时候,爸妈总是嘱咐我们哥俩,千万不要和别人家的孩子打架。兄弟俩总是嫌烦,现在想想,父母的苦心,做孩子的怎么能理解,‘不养儿不知父母心’老话最能说明道理。 母亲最担心的就是阿约在外人面前显露他的体质,那样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时至今日,偏远地区的孩子学习都是这样,很多孩子离家很远住校,有的穷苦人家的一个孩子,就要好几个大人节衣缩食来供养,那个年纪的阿约,家境算不上贫苦,按也实实在在吃了不少苦。 事情发生在阿约离家住校的那年一天夜里,阿约的家中来了两个奇怪的人,一进屋内,就直言不讳的说‘我们知道你们是216的成员,把那下面的头骨交出来’。李立明听到这里,在纸上写下‘头骨’二字,转念思索一下,在头骨后面又画上一个问号。 交出头骨,无疑就意味着两人留在这里再也没有意义,紧随其后的也必将是被灭口的命运,所以两人当即杀掉来人。在216的两年,他们当然知道这些人的厉害,沿途回去收索,发现了很多可疑的标记,不请自来的两个人留下来记号,在他们身后还有更多的不速之客。 所以阿约的母亲只身一人,沿着记号追回去。临走之前,交代同生‘无论如何,要把阿约抚养成人’。只此一句简单的话,足以道尽母亲对阿约的爱,看到这里,阿约早已泣不成声。张春来和晓东,眼睛里也是饱含泪水,这么简单的话,他们两个从来都没有听过。 本上还记录了216的两堂课,当中提到了一个人名,李立明打断大家,拿过本子细看。确定自己没听错,才在纸上写下了那个人名,当然后面也画了问号‘冒顿单于?’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疑问,都是一头雾水。李立明抬起头来,看我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样子,他也被这个冒顿单于给搞糊涂了。印象中我们只知道他和刘邦的‘白登之围’,其余的全然不知。 李立明稍加思索,在冒顿单于的后面又写下‘匈奴’。那两堂课的记录,也没有详细说明冒顿单于和塔里木的地下有什么联系。“看来我们还是不行啊”李立明躺在地上感叹道:“想要帮阿约查明真相,还要系统学习古代西域文明,大家脑袋里的东西太少了......” “是啊”我在一边说道:“以前我只知道西域有个楼兰,后来看了《鬼吹灯》才知道还有个精绝,其余的全都不知道” “你就是头猪”丁晓东嗤笑道:“楼兰是在汉武帝时期被灭掉,而在高祖刘邦时期,他还是存在的,所以冒顿单于统治时期的西域,应该还有不少小国依附于他”张春来伸手打断我们,后面果然有阿约的母亲对他的话: ‘即使你看到这些笔记,也不要一个人去追查,妈妈用这样的方法记载,当然是不想外人看到这些,如果你能看到,说明你已经有了足够的聪明智慧,这会令我很欣慰,我的阿约长大了,能够独挡一面了。但是,妈妈想要告诉你,在你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千万不要进‘浮虚道观’,那下面的情况你一个人应对不了,216的余孽未息,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 原谅妈妈的不迟而别,生在这个家庭,谁都没有选择。在你8岁那年,我发现你和我一样,承袭了鸠骨一族的血脉,这让我很吃惊,这古老的特殊体质怎么可能在你身上继承下来,也许这是上天不公,不该让一个孩子继承这悲惨的命运,但也许,这也是上天对你的恩赐,让你有能力解决这复杂的事情。不管怎么样,在你没准备好之前,不要去触碰这些秘密。’ 阿约坐在一边,冷眼从他身上扫过,不见他有丝毫表情,连呼吸仿佛都没有了。轻轻碰他几下,阿约才回过神来。阿约印象中的母亲,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自称过妈妈,也许这是阿约头一次在笔记上听到。 笔记上说明了云中观的名字叫浮虚道观,这是在地下拿上来的木板上,篆书写成的虚字上推断出来的,当然也是在出发之前,216的课上讲到的。两人跟在云秀后面下去,在地下发生了一场大战。 当张春来读出‘地动仪’的时候,李立明再一次打断他。刚刚的冒顿单于我们还没搞清楚,这又冒出个地动仪,所有人张大了嘴巴,凑过去看,看看有没有听错。 “搞什么啊”李立明嘟囔道:“祖冲之发明的地动仪,那不是写进历史教科书的东西吗?这也有秘密?” “哎哎”丁晓东道:“刚说完刘宏,你又犯浑,祖冲之发明的不是地动仪,是派(π)” “哈哈哈哈” 李立明也为自己的语误感到不妥,继续装作糊涂道:“难道是蛋黄夹心的那种?” 丁晓东被他气得一时语塞,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对啦,蛋黄和蛋糕的比例是3.1415926到3.1415927之间,那样的派才最好吃” 讥笑过后,大家继续研究上面的内容,至于地动仪,我们比较了解。五十年代的复制品,其实只是按照古书上的内容复制出来的,真品早已失传了。复制只做到了外形很像而已,根本不能像真品那样,一机发而余不动,复制品上的铜球也根本不会掉下来。想到了地动仪,李立明马上就想到了《后汉书·五行志》。 记载地动仪的几张纸,上面详细记录了216的课,他们是从东汉流传下来的古籍文献中找到的蛛丝马迹。李立明的那张纸上又多了几个字‘文献,地震’。 “啊.......”李立明抓狂一般的挠着头发,他那本来就像鸟窝一样的卷发,现在更加蓬乱卷卷。我们也和李立明一样,被这些乱七八糟的内容搞得焦头烂额,大家心里可能都是这样一句话‘这是哪跟哪啊’ 至于地下的战斗,笔记中所述不多,结果在阿约的那本上已经说了,云秀跑了。阿约的母亲叮嘱再三,没有足够的能力的准备,千万不要下去,因为下面到底有多么凶险,阿约的母亲也不清楚。 这就让我们很难理解,自己亲身下去,还在下面发生一场恶斗,到底有多凶险自己还不清楚,这有点不符合常理。 “这也没什么不对的”李立明道:“想想咱们前面的几次下地,不也都是一到关键时刻,就撒丫子逃命吗!有些东西咱们不也是不全清楚吗!阿约的父母也一样,下去只是为了解决云秀他们,不然云秀也不会放过她们,有些东西没有全遇到也在常理之中”。 按照明哥说的试想一下,也觉得有这可能。不过本子上倒是提到了浮虚道观的位置,是以妈妈对阿约的口吻写得: ‘你小的时候妈妈常在阁楼前的楼梯上给你讲故事,妈妈没有告诉你,在楼梯上向东南角望去,在峡谷口的山坳里,就是浮虚道观的入口,只要细心就很容易找到’。 几个人不自觉的站起身来,在二楼的窗口向外张望,这个窗口的角度和楼下的楼梯差不多,也能看到东南角的峡谷。 “着什么急”李立明愤愤道:“就不能把这些东西都看完了再说嘛” 先前提到的两个不速之客,让阿约的母亲想到了云秀,觉得这两个人和云秀有关。不管是与不是,都不能再轻易放过她,所以阿约的母亲毅然决然,踏上了寻找幕后黑手的路,走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有可能,此去将一去不返。最让她割舍不下的,就是阿约。 所以阿约的母亲特别交代,想要追查,首先要有值得信懒的伙伴,因为自己一个人,做不了太多事。笔记上还特别提到了,找到那六个头骨,就要立刻毁掉,千万不要带出来,否则会找来杀身之祸。 第247话分析,准备 随着李立明在纸上写下越来越多的字,每个人心中的疑问也越来越多。216地质勘探队,是本着支援考古事业的基础上建立的,试想一下那个年代,所有的技术都被发达国家垄断,发展中的国家想要发展自己的考古事业,资金,就是第一个棘手的问题,第二是技术。 不管他们是否被骗了,在那个年代的背景下,这个组建的理由是完全成立。之所以要做到完全保密,是这些人的身份背景十分复杂,集中起来管理很难,如果当初组建它的人对所有成员声明了这一点的重要性,那么骗了他们的人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看着几乎写满了一张纸的字,每一个字都是一丝线索,可这线索看起来乱得一塌糊涂。 在楼下做饭的时候,李立明就说过课程很重要,216学习的两年,他们所学的东西真可谓五花八门。在李立明的纸上,居然还有‘民歌小调’的字样,开始我们还觉得这些线索之间一定存在某种必然的联系,可现在看起来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一撇。 李立明的本子上,有关216的课程记录占了很大比重,最令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正是这些看似有用,可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课程内容。 “啊......”李立明长出一口气,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我们和他一样,都困得实在挺不住了,参加宝柔的婚礼,想想还是昨天中午的事情,从婚礼现场回来一直到现在,大家都没合眼。 看看民歌小调的下面写着‘断代史’,李立明说这不可能是216能够讲明白的。有关历史变迁的详细经过,只有依靠正史才能了解。但是我们也同时清楚,那些所谓的正史,大多都是国家统一之后,由统治者发起官府整理的,涉及到自身利益的大事件也只能寥寥数笔带过,有的甚至只字不提。 野史和民间传说,由于可信度的关系,所以大多都被今天的人们忘记。但是野史和民间传说,如果能找到真实的古迹来参照,那么野史也是真实存在的。“这也正是苏老收集了那么多古籍古书的原因”李立明嘟囔道。 四仰八叉躺在旁边的李立明一动不动,连最起码的喘气都没有,上身没有一点起伏很像一具死尸。看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我们也都坚持不住了,都在寻找自己中意的地儿,只想能够躺下美美的睡上一觉就好。 用五花八门来形容216的课程,一点也不为过。以前,我只觉得刨坟掘墓,只要了解一点历史知识、人物传记什么的就可以了,通过这么长时间和李立明他们相处,让我对建筑也有了一点认识,不得不说经历才是丰富一个人的阅历的基础。现在明白了,了解这些还远远不够,文明古国之所以伟大,它的文化、知识、智慧、还有精神,都是留给人类的宝贵财富。 拿着李立明写满字迹的纸,阿约收起了所有的本子。民歌小调的下面还有‘地区方言,民族服饰的演化’等等让人头疼的信息,但是最令我不敢相信的是,216的课程安排里,居然还有化学课,他们也在研究金属元素的周期表。 不想去猜他们研究金属元素干什么,这些问题越想越觉得头大。“一定有联系”李立明在我正准备将纸交给阿约的时候,不声不响的坐了起来,一点表情没有的脸贴着我的耳朵。 脑袋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被他的举动着实吓了一跳。“樊老说过”李立明眯着眼睛道:“凡事我们变换一下角度去看,就会有新的发现”。 “那你现在就变换一下角度,看看有什么新发现没有,别再浪费时间了ok”语气中带着愤懑,我将纸又拍到李立明手里。 一手拿着纸,一手揉掉了两眼的大块眼屎,这时候李立明的样子无比窝囊邋遢。“刘宏啊,我看你有时候遇到问题,也能想到问题的关键所在,但是,你怎么就那么容易困在里面呢?”李立明道。 丁晓东的香烟盒里,还有最后的几支香烟。李立明点燃一支后,指着纸上的一角,那里写着‘外国人带来的耳型青铜器’。小来先前说过,216出现了外国人,80年代初期,只有沿海开发地区能看到少数外国人,像是陕西汉中那样的内地地区,出现外国人是很新鲜的事儿。 至于外国人出现的时机,带来青铜器的目的,阿约的母亲没有做详细的记录,这可能是在216的时候他们自己就没搞清楚,没有引起她们的注意,不然不会只是一笔带过。但是这句话却被明哥记下来,由此,他提出了两种假设。 一,青铜器被外国人带来,说明这件东西可能是从中国带出去的,那青铜器本身也是一件独一无二的器具,其研究价值自不用说,不然不会由外国人带回来。 二,那件青铜器不是中国的东西。 明哥如此一说,我倒觉得这两点都有可能,因为青铜并不是中国特有的东西,这我以前就知道。知识产权到底归谁,这不是我要考虑的问题。“明哥,你是说.......”带着一丝明悟,我看着李立明道:“青铜器的金属元素?” 李立明嘴角带着妖邪的微笑,仰脸吐出一个烟圈,脸上带着无比的陶醉。等过了半分钟低下头来,不屑的看了我一眼,此时我觉得他是在鄙夷我的智慧。“中国和外国的青铜,金属元素不可能相同,但是.......” 李立明的话没有说完,我心里已经产生了惊讶,李立明的后半句话就是也可能相同。等一丝丝的理顺出来,心中的惊讶随之变成了震惊。 青铜作为最早被人类掌握的冶金技术,大体年限在两千到三千年左右,有的甚至更早。然而任何国家和地区的考古都没有定出结论,就是最早的青铜器在哪,除了中国以外,就要属玛雅青铜器的发现最为著名。 假设那个外国人带来的青铜器是玛雅发现的,它的金属元素和中国同时期发现的青铜器相同,这有点难以让人接受。几千年前的玛雅先民,怎么可能和古老中国的炎黄子孙拥有同样的技术,这不是谁的智慧比谁高的问题,而是这个假设中的巧合太不可思议了。 “那明哥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再写上这一点?”我的建议没有得到回答。李立明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又悄无声息的躺下,侧身漏着他扁扁的屁股。 阿约收起写满字的纸,嘴里喃喃的说道:“等他们都睡醒了再说吧!没有你们,也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阿爹和阿姆还有这么多的故事” 阿约是想感谢,我知道他不善于表达,所以感谢的话也说得这么不清晰,再者,感谢的话难免有些外道。我告诉阿约什么也别想,兄弟之间没什么好见外的,好好休息,因为一觉醒来之后,大家都会心照不宣的做准备,七公里之外就是目标,浮虚道观。 身体躺平了,困意也席卷而来,睡着前想的最后一个问题,是216的目的和东陵盗案到底有什么关联。 东陵,这个困扰了我家包括我在内三代人的谜团,我老爸他一辈子没想过这些,所以他不能算被困扰。太爷他老人家虽然亲身经历了那场浩劫,可很多疑问他老人家临终都没有找到答案,困扰他大半生的遗憾,正是我的太叔爷离奇的失踪,虽然洗劫东陵之后不久,太爷他心理上已经默认了太叔爷他八成是死了,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是太爷他最不能接受的,因为那是他的小叔,是他当时惟一的亲人。 疲惫和困意汹涌袭来,凭我现在的思维是想不明白的,只能依靠大家来帮我。不知何时我也有了自己的算盘,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变坏了,或者说我也变得老辣了,我觉得现在正是利用这个契机的时候。 直到后半夜一点多,被一点轻微的响动弄醒,丁晓东和小来也许刚刚睡醒不久,睁开眼睛首先看到两人在往杯子里倒茶,水是热气腾腾的。 看看时间只睡了七个多小时,对生物钟这个概念虽然不是十分了解,但是一点也没奇怪,以往也有过类似经历,不管多困一次睡眠也只有几个小时,总会自动醒来。 接过阿约递来的茶,看到李立明也坐起来,他在找电话。我们都没有有事没事摆弄手机的习惯,这个时候他一定是要打电话,可这个时间能被他打电话吵醒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邵军。 “别管他,知道什么叫周瑜打黄盖吗?”丁晓东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窃喜,想想也对,这个时候不管邵军睡得有多香,通知他来这有大活儿,他高兴着呢。周瑜黄盖,丁晓东的这个比喻十分恰当,真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打完电话明哥坐过来喝茶,嘴里淡淡的说了一句,邵军的调查并不顺利。从眼睛里揉掉的大块眼屎掉进茶杯,我最近总觉得李立明邋遢得有点恶心,随手拿开他的茶杯,告诉阿约倒了吧。 收好的本子和那张纸又被李立明拿过来,自信满满的表情洋溢在脸上,圆珠笔尖落在纸上画了一个圈,圈里的字是‘六个头骨’。 第248话搜索 李立明圈起六个头骨,正是这些乱七八糟的线索关键所在。明哥的思维原本就十分缜密,就是这样也猜测不出冒顿单于、民歌小调等等信息和216的几次行动有什么关联,每个线索中都貌似缺少什么重要的环节。不管我们的想象力有多么丰富,都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李立明指出这六个头骨十分关键,只有找到头骨,才能够把所有信息联系起来。明哥如此一说,大家都觉得有道理,不然阿约的父母不可能在这大山中安家,一守多年。 即便是如此,找到头骨也不一定能把这些线索联系起来,如果能,阿约的母亲不会在本子上没有记录。明哥提醒大家,不要过于希望,尤其是阿约,即使找不到什么也千万不要气馁。 等待邵军的日子里,大家恶补有关青铜器的知识,期间也去了附近的镇上购置一些必要的装备,由我和阿约两人去,尽量避免人多,低调点有好处。 找到了有关青铜的资料,才知道以前的认知是错误的。年代最早的青铜器距今有将近六千年的历史,标志性的物件是美索不达米亚的一个王冠,出土于两河流域,这是世界公认的最早的,但是这一点也存在争议。因为几个文明古国无一例外的全都有发现,年代几乎持平。 在电脑上翻看了大量的资料,虽然那破电脑一次次的挑战李立明的忍耐度,但明哥还是忍住了。大家居然发现,古代中国和古代印度,在四千多年前的青铜器,居然有很多类似的地方,我们也当然想到有可能是古代文明存在某些共同点,但是遥远的年代之前,两个地区的人们不可能有什么交流,所以文化的发展不可能是这其中的重要因素。 “金属元素....”李立明懒洋洋的躺在地上,面朝上嘟囔着。纸上唯一能和青铜联系起来的线索就是金属元素,李立明在收索栏里打上了锡矿的分布,他是想试图用锡矿来缩小收索的范围。 一切都是徒劳的,找出来的网页很多,信息也很多,可有用几乎是零。也不知道明哥点击了什么,当中还不乏午夜成人游戏的广告,李立明暴跳着大骂,就这个蹦出来的快。 “这不正合你的胃口嘛”丁晓东嗤笑着道。 “这破电脑根本就玩不了,我试过” ......... 青铜是铜锡合金,但是李立明也提出青铜作为石器时代和铁器时代的中间环节,它的重要性体现在礼器方面,现在的人们研究青铜礼器,却忽略了它作为生产工具的方面。用在农耕或者兵器上,青铜的材质不可能是简单的铜锡,当中一定还有别的金属元素,这取决于用途。 可金属锡却不是稀有矿产,在我国就有广泛分布,在全世界来看储量有大有小,几乎每个地区都有出产。从锡矿的分布看不出什么来,大家围坐在一起,连喝茶都觉得没味道。 “越王勾践剑几千年寒光闪闪,不可能是那个年代的人就掌握了锰夹刃的生产技术吧”张春来的一句玩笑话,引起了大家的重视,认为这完全有可能,不然发现它的时候人们不会对它的锋利有那么大的兴趣。 “这只是个假设”李立明道:“特殊的生产工艺肯定是有”。 既然有,那么通过金属元素的分析一定能找出来。基于这一点,李立明先前提出的假设就完全有可能,外国人拿到216的那件东西,有可能是外国的,至于那外国的青铜和中国的青铜金属元素是否相同,那就无法猜测了,本子上没有提到。但这也暴露了一个疑点,216是在极其隐秘的情况下组建,怎么可能有外国人来。 这些都只是靠猜,至于正确与否不得而知。大家都是闲得蛋疼,猜测中也有一点无所事事的成分。至于民族服饰的演化,民歌小调和方言,这要人类学家去研究,区区几个毛贼,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但李立明却对这有另外的见解,他也忘记了到底是在哪听到的一种说法,陕北民歌的唱法唱腔,和东欧的一些民族传统曲调有些类似。这种说法我们都是第一次听说,至于是否有这样的说法,只好再次去请教电脑,李立明的忍耐再一次受到了挑战,不过还好,李立明赢了。 这次的收索没有白费,果然找到了一个网页,是一个学者提出的说法。我国很多地区的民歌都与欧洲某些传统民歌有类似的地方,这体现在唱腔当中的音阶上。丁晓东摇头苦笑,几个毛贼居然玩起了音乐,也够难为我们的了。网页上给出了详细的数据,眼睛盯在上面都觉得刺眼,张春来叫我们靠后点,“眼睛不要了”。 无论怎么虚心好学,可根本看不懂多少,“文化不是问题,问题是没文化啊”丁晓东嘟囔道。 “这些也许就是小河流域唯一的考证”张春来道。 张春来的说法被我们采纳,的确如此,小河流域发现的古尸,的确具有欧洲人种的特征。至于古尸和民歌之间的关系,那又不是我们能考证的东西了,几千年留下来的东西很少,有力的证据更少。至于网页上提到的东欧,也实在难以划分,人们习惯将政治因素考虑进去,这样就与实际差之千里。“雅利安人算不算东欧的民族?”李立明提出的问题怎么总是那么有建设性。 “得”我大声的说道:“别想了,越想问题越多,我去湖边了啊”。 没等起身离去,李立明叫住了我。“东陵盗案不就是一次简单的洗劫皇家陵墓的事件吗?难道那么多的影视资料说得都是假的?”李立明冷冷的问道。 李立明的如此一问,让我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如果不说,眼前这个情况不仅是我,连小来也牵连进去,我们两个在阿约面前很难做,如果说,那也是空口无凭,一点根据都没有他们也很难相信,到底该如何回答让我很犯难。 “明哥,有些事不是我不说,但是我可以告诉大家,东陵的盗案不像资料里说得那样,一个军阀为了金银珠宝洗劫一个陵墓,这背后还有更多的隐情。只是我还不敢肯定传说是否真实,没有找到证据之前,还是不要了解这些,等到有了证据,我一定会告诉大家事实的真像”我道。 我给李立明提出了三点,时间、地点、人物。凭李立明的头脑,很快就想到了1928年,当时是中华民国十七年。李立明喃喃地说道这里,我在旁边给了他一点提示,在民国十二年的时候,由曹锟和国民**提出一部《中华民国宪法》用来取代先前的《八年宪法》,那是中国近代史上第一部具有现代法理法学意义的宪法,以此为根本出台了很多法律。 我只说到这里,李立明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明哥淡淡的说道:“当时的法制也是很厉害的”。 屋里几人都看着我,大家的眼神中都有一丝明悟,一条条的信息都集中起来。东陵盗案发生之前,因为有《中华民国优待皇室条款》在,寻常的盗贼根本到不了陵区,清东陵是由爱新觉罗宗室派专人看守的。 时间、地点都明白了,剩下的就是人物,孙殿英身为新编十二军代军长,他不可能不知道民国法律的厉害,他之所以敢大张旗鼓动手,是因为身后有人给他支招。 几个人不停地追问,我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告诉他们,有些事我也说不清楚,还要找到更多的佐证才行。张春来给我打了一个圆场,让我脱身,同时叫上丁晓东,三人收拾东西朝湖边走去。 走在路上,张春来也发起了牢骚,他也很想清静清静,几天来被这样那样的疑问搞得头疼。“哈哈哈,我早就想走了,一个个半斤八两的,还研究哪门子音律,整的像真事似地,不知道自己啥也不是啊”丁晓东大笑着说。 “恩,这话我爱听,咱本来就啥也不是,就别整那么多神秘的,整两条活鱼开开荤是真的”我道。 “哈哈,今晚有鱼吃了”小来高兴的喊着。 湖边的草棚有点凌乱,略微整理一下,洒下鱼饵喂个窝子,三人一时沈静下来,专心钓鱼。 四野只有微微的风,树林中鸟兽的声音此起彼伏,再过一会儿太阳就会下山,鱼漂随着水波轻轻摇摆。可三个人的目光不时都向远处的山尖望去,根本不注意鱼漂,山的那边就是‘浮虚道观’。 不知不觉想起了楠楠,还是在他嘴里第一次听到‘天法地,地法人’什么的,现在有点想他了,也许他来能对我们有点帮助,当然对李立明是一点帮助都没有。 道教是中国传统宗教,年代到底有多久说法不一,但是我不会相信只有1800多年的,任何宗教都有自己独特的发展规律,怎么可能是某个学者专家一句话就能定论的,说它是一个人创立的,也难以让人相信,说它是一种文化长期汇集起来的,我倒是相信,耶稣传教的时候,不也是说他信上帝嘛,谁先谁后这不就清楚了嘛。 想到这里我呵呵的傻笑,“不如咱们先上去看看”阿约不知何时站在我的身后。 第249话说破无毒 阿约悄无声息站在我身后,被他的突然到来吓了一跳。我问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他说李立明觉得两个大老爷们在阁楼里,没什么意思大眼瞪小眼的,不如一起来湖边透透气。 回头看看来的方向,李立明还没有影儿呢,阿约落下他好几里地。张春来打消了我们的念头,大家只是期盼而已,这个时候进山,也难有什么发现,虽然大家都跃跃欲试,邵军就快到了,不急于这一时。 看看巍峨叠嶂的丛山峻岭,不免有些疑问,216是怎么在这群山中找到这里的。明哥的判断是可能和地动仪有关,因为记录地动仪的古籍上也提到了,东汉末年,是华夏大地地震频发的时段。现在的人们想到那个年代,首先想到的就是刘关张桃园结义,三顾茅庐等等的典故,人们总是忽略那个年代产生战乱的背景。 政治昏庸不是农民起义的***,这是人性使然,老百姓再苦再难,只要有一口饭吃,谁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造反。天灾人祸才是真正的原因,任何乱世的开始,都是由大规模的自然灾害引起的,有天灾不要紧,饥民遍野也不要紧,要紧的是统治阶级一定要赈灾才行。 我们都不知道李立明说的这些,和216怎么找到这有什么关系。“关系大了”李立明道。 篝火熊熊,大家围坐在一起,锅里的鱼香味扑鼻。云贵高原,是少数民族聚居的区域,可在古代的统治者眼中,这里是蛮夷之地,这里的人是化外之民。 李立明在大家吃鱼的时候,又整出这么几句话,让我们实在费解。“笨蛋,蛮夷之地化外之民,也就是说,没事你年年纳贡,岁岁拿钱,有事你要自己解决,别指望朝廷给你们出一分钱”李立明边吃边道。 216一定通过什么记载,找到了这里,想必浮虚道观当时在那个年代,一定有重大的事件流传下来。《太祖遗录》中提到的云中观,是在靖难之役之后,由朱棣重修。至于参照的样本,是否像李立明说的,和东汉末年的某些事件有关,现在只能猜测,猜测的依据来自阿约母亲的记录,耗资那么巨大的工程,我很早以前就不相信是为了找一个人。但不管怎么说,阿约母亲的笔记还是为我们提供了参考,武当山的浩大工程,和这个浮虚道观有着某种联系。 不得不说东汉末年的黄巾军起义,道家在这里起了不小的作用。‘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这句谶谣,是在甲子年之前就在民间广泛传播,关键就是‘岁在甲子’,天下大乱之前已经设好了时间,这些人做事的逻辑性可想而知。不然后世的史学家不会用‘组织严密,行之有效’来形容那次农民起义,在谶语中的一句岁在甲子,四个字承上启下,即显得招摇,又给平常百姓的心里留下一丝疑问,甲子年是不是有事情发生。东汉政权在太平道黄巾军的打击下名存实亡。 “那........”阿约想了很久问道:“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李立明的神情有些生气,过了半晌气愤地说道:“这个问题很早以前我就说过,有些事在平常人眼中觉得不可思议,在行家眼中算不上什么大事” 明哥的话让我想起了先前,他在阁楼上的时候就在电脑上查找过广西省地理,当时还不知道他看这些干什么,现在想想也就明白了。难怪刚刚他说了那么大一堆云山雾罩的,还什么赈灾,什么化外之民什么的。我们都知道你脑袋好使,用不着说得这么离谱,观察一个地区的地质变化,在一个经验丰富的专家眼中算不上什么本事,小来也说过,东家告诉过他,在考古这门庞大的学科中,就有考古地质学这么一个专业。 “这就是地动仪写在这里的原因”我道。 李立明半躺着揉着肚子,目光瞟了我一眼又看向丁晓东,晓东大叫着站起来。“你看我干什么” 广西十万大山,地理十分复杂,盆地大小错落,山脉呈弧形层层相套。这是大陆板块挤压的结果,经验丰富的地质专家很容易就能根据地表变化,山脉的走势,来判断这里几千年前的样子,这并不夸张。 东汉沿袭秦和西汉的是郡县制,这样的制度对中央集权有所加强,既然是郡县制,那李立明提出的化外之民一说就有待斟酌。只有一点是肯定的,这是少数民族聚居的区域,即使当时的东汉政权在这有郡县设立,管理起来也和中原汉族有异,民族政策难免不能做到面面俱到,民族矛盾和冲突在所难免。 跑到湖边本来就是为了透透气,不想去考虑这么多复杂的问题,可阿约和李立明又跟来,大家现在脑子里又凭添了更多的疑问。大家彼此都相对无言,对眼前这些问题也都各有看法,丁晓东和我走到水边,我俩点起了烟。 我只抽过晓东的烟,我对烟算不上有瘾,可还是很喜欢这烟抽到嘴里甜甜的味道,甜甜的味道中还带有一丝清凉。微风吹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水花拍打岸边的石头沙沙作响。我和晓东半躺在石头上,仰头看着璀璨的星空,满天星斗和城市中不一样,每一颗都特别明亮。 “你怎么想?”丁晓东在我不注意的时候问道。 我不解的反问他,什么怎么想,心里有些不满,这个时候他要是还问我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我不发飙就会崩溃了。 晓东他低头不言,过了很久才慢慢说道:“明哥来到这只是单纯的为了躲避,你不应该不知道,樊老那边没有消息过来,对明哥来说意味着什么。况且.......” 看着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些话难以出口,晓东做事向来有深意,虽然不像李立明那样逻辑极强,但每件事必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心思缜密是苏老鬼的人都具备的共同点,在发现阿约母亲笔记上的秘密之前,丁晓东一定也注意到了明哥那段时间的消沉抑郁,大家住在一起这么近,每个人的举动都能使大家的关系产生微妙的变化。 “还记得上次我来这里找你,和你说的那些话吗?”晓东道。 “有什么话你还没有说的,直说无妨”张春来站在我们身后,轻声说道。 看到站在身后的张春来,丁晓东表情显得很淡然,这几天晓东总是离我很近,这一点引起了张春来的注意。神智当中已经隐隐的觉得,晓东要说的话可能和小来有关。 “是啊”我道:“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虽然我没有你们那么老道,但这些事里既然有我一份,我就要搞清楚”。我和张春来重回勐海,丁晓东和我说那些话,并没有引起张春来的诧异,包括去下关的黑店招摇过市,想必每件事发生之前他都知道这背后的目的。 小来和我相处,有时候我觉得他过于平和,不像心机很深的样子。但是可想而知,他一人在这条道上单枪匹马,他的脑袋也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这‘得益’于他的那个老谋深算的师傅。 “说吧”李立明在不远处走来,边走边说:“用赵本山的话说,说吧!说破无毒”。 丁晓东看看周围的几个人,狠狠抽完最后一口,踩灭烟头的时候朝着小来缓缓说道:“我们大家聚在一起,完全是因为那个王宇的出现。但是去南京下关,你完全可以拒绝的,那是什么地方你不应该不清楚,即使你不去,也无关紧要,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可你却去了”。 丁晓东说完,小来显得波澜不惊,反而轻轻一笑,说道:“多么简单的问题,整的这么复杂,没错,就是因为那个王宇”。 张春来走到水边,捧水洗了一把脸。转身气愤的接着说道:“妈的,她怎么不去敲你们的门,偏偏找到我们,如果不是先遇到你们苏老,还提出什么合作,她想不死都不行。开始我还没那么多顾虑,当她给我看苏老和她母亲照片的时候,我关心的就是那个引她来到我们旅馆的那个大姐,这么做就是预想到了我们不会杀她”。 李立明在一边打起了水漂,石子在他手中出去,带着极快旋转欢快入水。半晌转过来说道:“去云南可是你叫我们去的,那时候你为什么不是来找我们,难道你不知道这其中的含义吗?”。 明哥说得没错,现在我回头想想也的确如此,那个时候如果我们直接投靠李立明,所有的麻烦都由他们出面解决,我和小来坐车就可以。张春来这么做,也是直接说明了问题就出在他这。 小来坐到一边,李立明的话够直白,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走向草棚的李立明背对着我们,丢下一句话;“你才是麻烦最多的那个”。 第250话人总是自私的 篝火熊熊,总有飞蛾和昆虫扑向火堆,不时传出啪啪的声响。广西一年四季植被茂密,昆虫把这里当做天堂,夜空星光灿烂,山影在远方形成一线,然而我的心情却异常的沉重。 张春来和我对面而坐,不远处的湖水欢快的拍打着岸边。李立明的一句话,使我感到一种无形的危机。小来才是最危险的那个,也许现在我的脸色和小来一样,也是那么阴沉,微风吹过火焰,使对面那同样阴沉的脸忽隐忽现。 一句话就可以改变一个格局,这段时间李立明总是疏远我们,可以说是在防备我们。可现在形式变了,有可能李立明首先翻脸。这些我早该想到的,去北京的那次就让我很害怕,和季秋的旅馆被人翻了,我怎么可能被人盯上,所有问题不正是出在我们这里吗。 从东北投奔张春来,原本就是出于无奈,没根没底在这条道上就是处于夹缝中生存,来之前心里就知道我会很难。也许丁晓东说得对,是同龄人的牵绊让我对他无比信任,至少我没根没底,他不会害我。 现在看起来我的想法错了,这条道上本来就没有规则,更别提什么信任,躲到阿约家来的时候,我们不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旦李立明暴露,我们就不顾一切抹掉他吗!现在看看张春来的处境,连自保都成问题。 不知不觉,心底冒出一种我自己都害怕的想法,也许除掉张春来对我来说才是正确的。但我也知道这其中还有很多因素,丁晓东不会总是那么手软,阿约本是局外人,李立明一身麻烦,我,也脱不了身。对张春来动手,我能做到吗? 正想着这些,面前落下一个东西,这个时候张春来将进口国产货丢给我,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半开,子弹是顶着门的。 “你自己决定吧”小来冷冷的说,火光使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退掉子弹,我将枪收到身后,张春来现在思绪很乱,我不该还在这里和他对面坐着。起身时李立明从草棚里出来,手里拎着几个酒瓶。 前段时间阿约怕我们在湖边单调,给我们灌了好几瓶苞谷酒。玉米清香,酒性干烈,这土家人自酿的酒才是真正的存粮酿造,不管它能不能养生,只要能喝醉就好。 酒瓶轻轻放在小来身边,李立明早已喝掉大半瓶,晃悠着坐下,轻轻的说道:“来吧,喝一点吧!不是我说你,有时候你过于自闭了”。 没有理会小来看明哥的眼神,只顾自己拿起酒来灌下去。李立明似乎也对张春来的神情不以为意,悠悠的说道:“你我都是被兄弟当成大哥的人,有时候我觉得很难,兄弟的这份信赖让我透不过气来”。 我看此时的明哥似乎不是来安慰人的,他也有些难言之隐。李立明慢慢地说:“有些事你不详细的告诉刘宏,我知道你是考虑到他经验不足,怕他把持不住,会害了他。不过你想过没有,如果此时我们都不是现在这个处境,这样对他会有什么效果?” 张春来看着李立明,他说得没错,如果明哥他们没有现在这个未知的麻烦,放着我是李立明,也会想到干掉我们才是最稳妥的办法,毁尸灭迹干干净净。“你又想过没有,这个时候的我,是不是退出的最好时机?”李立明接着道。 李立明如此说法,让我实在不解,连小来都是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小来的脸色慢慢变得死灰,这时应该是明白了李立明话里的意思。退出,意味着彻底离开这条道,彻底离开,意味的东西就更多了。 “中国这么大,一个人想藏起来,办法还是有的”李立明接着说道:“如果我这个时候退出,干掉你们我倒是没什么顾忌,不过那样的话,晓东怎么办,邵军呢?我能不能连他们一起做掉?苏老不在,做什么事都是我一人,没人能阻挡我”。 李立明的话让我有些心惊,他这么说就明摆着曾经在他心里,产生过这样的想法。想法终归是想法,有无所谓,可麻烦终有一天找上门来的时候,人,会不会按照这个想法来做,都很难说。 小来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向天吐出一口长气,李立明的话语调和缓,却听到耳朵里叫人难以名状的压抑,喘气都觉得困难。“人总是自私的”李立明接着说着,不管我们能不能听进去:“有时候我真想和晓东换一下,叫他来做这个大哥,至少我不用每天想着这些让人头大的问题,有事大哥办,要打要杀只管吩咐,那样多轻松。可是不行,那样的话岂不是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来掌握,这对我来说可不行”。 连做大哥,李立明都冠以自私的初衷,这符合他一贯的个性,没那么多冠冕堂皇,只是为了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出来混的,就该这样。 “话说到这,我就不多说了”李立明摇晃着起身,经过火堆时背对着小来道:“你需要帮手,利用了大家,这不怪你,我也和你一样需要帮手”。 小来被他说得无语,两眼无神的看着的火焰,利用大家谈不上,但是却对我来说很恰当。什么事都没有明确和我说,我知道他是为什么,我不怪他。 走出不远的李立明回过头来,看我们两个相对无言,继续说道:“苏老走之前说过,陈东家的两个人不会有什么问题,苏老怎么会想不到,那些人敢把王宇送到你们两个那里,也就是明显告诉苏老,他们对苏老了如指掌,那些人离我们不远,问题出在我们本家,摆在我的麻烦不比你少”。 明哥一些话,到处了所有的关键,大家能够在一起,都是一样被人扔出来的靶子,换句话说,都是准备淘汰掉的棋子,淘汰掉之前,棋子做着它最后的用处。 不知是不是李立明给我的提示,人总是自私的。这时候我满脑子想的不是他们有什么麻烦和计划,而是我自己该不该和他们继续在一起,可是不在一起,我又能拿谁来当我的棋子呢? “你怎么想?”小来在我只顾喝酒的时候问我。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所有的问题都没想出结果。 “现在我怎么做也许都不太合适,也许继续和你在一起对你我来说才是最好的,至少我们是一起入局的,也该和你一起解决掉这些麻烦。从我到河南找你的时候,你就告诉我你的血海深仇,我也决定了帮你报仇,承诺仍然有效”我道。 在我说话的时候,小来一直紧盯着我。“那........所有的事我没有告诉你详情,你会不会怪我?” 小来这么问有些肤浅,怎么可能不怪,李立明说得很实在,人总是自私的。小来的背后隐藏这么多的危机,有危机没有方向,没头的苍蝇只有等死的份。也许小来的话我不该这个时候回答他,会不会怪他,肯定和否定都不合适。 “怪有什么用?不如想想下一步怎么办,大家要有个计划才行” 半躺着的张春来,目光无神的看着火堆,酒瓶抱在胸前,良久无语。下一步我已经知道他要干什么了,苏州——寄人篱下。小来的头脑没有李立明那般敏锐,但他也绝对不笨。 世事没有绝对,也许我们现在能这样说话,对将来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各种困难是一种帮助,大家都是一样的麻烦缠身,在遇到事情的时候会有一种同盟和默契。遇事之前人总是向好的方向去想,同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这个队伍分崩离析。 火光映照着张春来的脸庞,大半瓶酒被他一饮而尽,一口长气吐出,他在缓解心中的烦闷。不知不觉,看着眼前的小来,想起了在东北的时候认识的几个不错的兄弟。他们那时候说的话,现在才得到验证,在这条道上,没有敏锐的头脑和杀伐果断的手腕,你当不了大哥。同样,身上不具备这两点,你也当不了小弟,大哥想要你死,那还不容易。 走回草棚,丁晓东坐在里面抽烟,见我进来也不让让,低着头说:“现在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 丁晓东瞟我一眼,突然间觉得这个眼神让我十分厌恶,最讨厌别人这样看我。扭头去墙角阿约那里,丁晓东在我身后道:“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每个人的脑袋都在转。大家一起做的事,也都各有深意,至于每个人心里到底想什么,你不应该不知道,不知道也不会不想”。 晓东说得没错,我的确不该不想。也许我躺下,马上就会把曾经的每一个片段联系起来,每个人对我说得话都一字不差的再过一遍,但至少没静下心来之前我不会。 李立明躺在一边,转过脸看了一圈,轻轻的哼了一声,这一声轻哼似乎带着某些愤恨。躺在阿约边上,看了一眼明哥,疲惫的闭上眼睛,睡是睡不着,只想静一静。 “是啊”李立明用冰冷的声音道:“每个人都各有深意,也包括你”。 第251话小偷也疯狂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不去考虑这些头疼的问题,努力在大家面前高兴一点。丁晓东和我又拉开了距离,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明哥的那一句话,也足以说明,丁晓东和李立明之间,有了某种隔膜。 前段时间,当我们关系出现微妙变化时,我把宝押在丁晓东身上,现在一想,丁晓东也何尝不是押在我身上。我从第一次见到他们开始,晓东和我说得所有话一一回忆,越想越觉得晓东有某种目的。 张春来早做好了打算,不管事态如何发展,他一定会去苏州。而李立明对此好像并不在意,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只能希望不是他说的那种形式的退出。李立明说他的麻烦不比张春来少,而且出自他们本家,这让我联想到了苏文找东家合作时迫切的表情,也许在我见到苏老鬼之前,李立明他们的苏老也有什么麻烦事。 几天当中,我已经忽略了阿约的事情,浮虚道观就在这里,却打不起一点精神做准备。对即将到来的分崩离析有种危机感,如果真有图穷匕见的时刻,我也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心理准备,不管是谁,也不管能不能做到,我都下得了手,包括张春来。 最坏的打算做好了,在那时刻没有到来之前,总不能做破坏气氛的事情,保持现有的关系安于现状才是正确的。丁晓东不理会每一个人,独自在湖边一坐一整天,不过有时候我觉得他对我的神情,似乎有话要对我说。心里明白是因为李立明和张春来都在这,所以我也刻意离他远一点。 从江西开始,晓东和我在一起的每一件事,李立明都看在眼里,不说透不代表李立明没有考虑。那天晚上晓东说每个人的脑袋都在转,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通过回忆每件事,我总觉得丁晓东的脑袋,在神农架的时候就开始转了。那晚明哥说也包括他,语气生冷带着气愤,可他头也不回的出去。 同时心里也在不停的骂邵军,磨磨蹭蹭个屁,赶快到这一起做完这里的事,何去何从大家摊牌算了。有事做总比没事做好,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大家都是知道团结的重要性的人,一起做事应该不会存有私心。无形当中阿约也被我纳入视线,帮小来收阿约,一件事使我和阿约比较近,也许关键时刻他能帮我。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只要对我有用的因素,我都要考虑到。 总算盼到邵军来了,可李立明一把讲电话扔给我,“你去接他吧”。 电话拿到手中,眼睛余光看到丁晓东还在准备鱼饵,他是不会和我一起去的。阿池虽然不远,但晓东不会用这个时间和我说什么,能和我去的只有阿约,一大清早出门,搭便车去阿池。 赶往货站的途中,阿约只和我说了一句话,很感谢大家能够帮他。也许是现在时机的原因,这句话又让我压抑半天,总觉得阿约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阿约也有自己的打算,如果我们都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或者分道扬镳,阿约不会呆在我们身边。丁晓东不在,也许现在是我拉拢阿约的好时机。看了一眼货站大门,只有几个保安,我对阿约道:“你也看到了,这些人现在都是一身麻烦,我和你的想法一样,进退都不能言之过早,走一步算一步吧!” 不想说我离开他们和你去,走到哪我都帮你,那样慷慨的话语在阿约那里会显得做作,一点作用都没有。也不想说成自己想要退缩,那样也会让阿约觉得我有淡出的意思了,所以只要让阿约知道我举步维艰,有自己的苦衷就好,重要的是要阿约知道,这条路我还要走下去。对身边的每个人,我从来都没有产生过利用的想法,然而我慢慢的觉得,自己似乎变了。 阿约没有任何表情,对我这么平常而富有深意的话并不感冒,漠然的向马路对面张望。看他似乎不明白我的用意,我也只能轻叹一声,语言啊,我以后一定多多练习。电话里邵军说他就快到了,所以两人是饿着肚子在这等他,时近中午,被阳光晒得我心烦意乱,不是因为饿,而是焦急。 阿约不知什么时候拿回来几个肉串,肉串对我一点挑逗都没有,平时就不爱吃,肉球都被我扔掉,酸竹笋倒是不错。大门两根柱子挡住一点阳光,我和阿约就像两个石狮子。 百无聊赖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对面,车门打开正是那个悲催的邵军。好久不见黑瘦了许多,一见到我们,高兴地喊着小宏哥免费的。 竹签重重的摔在地上,我气愤的喊道:“你小宏哥我不免费,你个狗日的这么慢,人都快晒臭了”。 看我满脸怒气,邵军却依然嬉皮笑脸,打屁般的说:“慢有慢的原因,慢有慢的道理,这把算我豁出去了,再也不用回天津了,你总要让我准备准备吧” “恩,再让你化化妆捯饬捯饬” 邵军带来的东西在货站寄存,人却离开市区很远,边走边不停的说,耽误了时间,却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等见到明哥,肯定吓我们一跳。 东西不多,纸箱却很重,三人轮流弄到阿约家,走上阁楼我已喘不过气来,看来人不能总闲着没事做,要时常运动运动才行。 李立明看到邵军,脸上也带着怒意,可他什么也没说,怒意当中多少有一点期盼。接到电话的当晚,邵军就可以来,可是邵军却滞留了那么多天,早就知道邵军在天津是为了调查王宇,等听到邵军说完,心里也觉得邵军确实够疯狂。 苏文和王宇的母亲林敏是早年的恋人,这事在别人眼中就和吃饭一样平常,可相恋的人心里,那个人到底有多重要,只有相恋的人才能体会。苏文人不在天津,可是在那却又和别人合作的产业,所以时常都要去一趟天津,至于去那是不是为了看看昔日的恋人很难说。 但是从明哥和邵军的对话里,我能听出,苏文去那看过她,二十多年中,的的确确是专程去看,而不是平常的看见,那么大的城市,偶遇的巧合太渺茫了。人有重情重义和薄情寡义之分,那么多年不忘,不能以此来说苏文重情重义,但至少能够知道,林敏在他心里,不是一般的分量。 王宇的父亲经营建材,家境殷实,住在一个豪华的住宅区,那里的安保措施很好,外人出入很难。苏文虽然二十几年不止一次看过林敏,可是却没见过她的女儿,原因很简单,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个小姑娘,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里。 从江西回来,苏文就叫李立明调查王宇,不知他是从哪对王宇产生了怀疑,使邵军这一次挺而走险。 首先要能够进入那个住宅区,邵军试想各种方法,都不能蒙混进去,那里的住户非富即贵。所以邵军想出一个他自认为稳妥的方法,混进物业,干起了水暖修理工。 “牛叉”我道。 邵军原本是想稳中取胜,一边努力工作,一边收集信息,生怕同事看出来,这个水暖工一点也没有水暖工的工作经验。可李立明的电话让他下了决心,冒着被当场生擒的结果,弄开了王宇的家的防盗门,所有的举动可能都被小区里的摄像头捕捉到了。 口水横飞,邵军的描绘得有声有色,让我们这些听众也觉得当时的情景是多么的扣人心弦。住宅区里的监控室有人值班,只有在白天动手才能大摇大摆的进入每个住宅楼,没有特殊情况,夜晚修理工也不能随便进去。通过收集信息和踩点,邵军计算出保卫室到王宇家,最快时间是五分钟,给自己设定了动手时间是三分钟,三分钟之内必须得手,每个步骤都要在心里反复推敲决定。明哥电话的催促,邵军决定挺而走险,防盗门不是撬开的,他用的居然是**。 “明哥你也知道,在车厢里扒包我还算专业,可溜门撬锁咱没经验啊!”。邵军带来了全部家当,偌大的背包里我估计什么都有,正说得来劲的时候,劲风响过,背包被打在一边,烟灰缸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飞出窗外。 “**的挑重点的说”李立明再也躺不住了,看他坐起来的架势,邵军再说些废话,铁定挨顿狂风暴雨式的组合连击。 扫了一眼李立明,我才在心里猛然间想到,‘坏了’。丁晓东也用惊讶的眼神看着邵军,在那个城市的豪华住宅里使用**,这个篓子可捅大了。 王宇的父亲王念财,一年多前神秘被杀,母亲又相继失踪,家中的生意也由亲戚打理。王宇和我们说过,案子在天津的警方那挂着,如果警察将两个案件联系起来,邵军将是我们当中,第一个体会什么叫天网追缉的人。 赶忙伸手去背包里拿东西,可邵军还是有点意犹未尽,手忙脚乱中还是回头说道:“当时的场面太经典了,和电视里的SAS解救伊朗大使馆人质一样经典。巨响就是信号,雷霆瞬间出击,只不过,行动的就我一个人而已”。 邵军不是鲁莽的人,可他这次真的玩大了。在住宅楼内施暴,那可不是想做就能做的,建筑质量、**的选用、装药量都要精确计算,没有丰富的理论和实践经验,这样做无疑就是在冒险,稍有闪失和自杀没有区别。没去试想他为什么这么做,我只能附合他的兴头,嗤笑道:“狗屁,人家是被统帅的精英部队,你算什么”。心里也尤为叹息,这么做一旦失手,再想从这条线上追查,已是万难。 “哼,连你的脑袋也他妈的在转”李立明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咬牙切齿。 不明白李立明为什么这么说,但看到邵军拿东西的手有了略微的停顿,他了解明哥。丁晓东脸色也不自然,看了一眼明哥后转头看我,明哥的咒骂让晓东很难看,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 邵军举起一张照片,除了阿约以外所有人的眼珠子立刻变得溜直,脸上的肌肉也僵尸一般的僵硬,李立明更是脸色铁青。照片的背景是一张摆满盛宴的餐桌,是三个人的合照,女孩夹在中间,三人带着幸福的微笑相拥。 王宇的母亲是个漂亮女人,年龄不是写在脸上的,虽然已有五十上下,但仍然不显老。王宇在北京给我们看过林敏和苏老年轻时候的照片,所以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那柔弱的身影,说到自己的父亲搞婚外恋时伤心欲绝的表情历历在目,和她下到神农架地下的每个片段都清晰记得。看到照片让我心生一股寒意,如果那个女孩是王宇,那照片上的这个是谁? 第252话洗牌 “你确定这是王宇全家的照片?”李立明的疑问打破了屋内的死寂。 看到王宇的照片,大家脸上都和死尸一般。看到照片,脑海里同时浮现出北京见到的那个王宇,和我们一起下到神农架地下,没个片段当中,那个纤柔的身影都蒙上一丝鬼气。 猛然间心里有种明悟,似乎那个王宇和我身上发生的一些事情有某种联系,李立明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这个男的是王念财,没错”丁晓东肯定的回答,却认了男人的身份。 邵军放下照片,换上了一脸严肃说道:“虽然时间有限,但是每个步骤我都认真的做了准备,破门用掉了不到一分钟,所以在王宇家的室内我还有两分钟的时间。目标简单明确,进屋之后我直奔那些应该放有照片的地方,虽然不多,但是照片上有这三个人的还是足够让我肯定,这三个就是她们一家”。 李立明的头和肩膀低下去,这个事实让他瘫软。从王宇出现在我们面前,直到我们和苏老鬼的人被迫合到一起,当中发生了很多事。这些事让我觉得这些人还有掌控大局的实力,看到照片,这种想法崩塌了。先前我还认为,从王宇敲响我和小来的房门那一刻,就改变了我和张春来,现在这种这种想法还在,只是意义却变了。房门敲响,我们就被人家牢牢咬死,再想脱身,没那么容易。 回想假王宇那伤心欲绝的泪水,去湖北一路上她的表现,让我越来越觉得遍体生寒。首先这个假王宇的演技实在是一流,在我们面前没露出一点破绽,堂而皇之出现在我们面前,说明她对我们了如指掌,她知道谁也没见过真正的王宇,包括苏文。 张春来和明哥一样,瘫软的低着身躯,食指在地板上乱画。正在我一点点的抽丝剥茧,回忆每个情节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张春来的声音:“你——出来”。 抬头看看小来,他已回过身走向外面,看到丁晓东和阿约看着我,才知道他是在对我说。起身出去的同时,我心生戒备,这段时间我感觉我们的关系,已经并不牢靠了。 山脚下的村寨,袅袅炊烟升起,张春来坐在青石上,对背后的我说道:“怎么样?预感成真了”。 不知道张春来想说的是什么,我没有回答。小来接着说道:“从云南出来,你回了北京。你在电话里说,有人盯着你是吧?” 刚刚在楼上,我就快想到了,算起来那个假王宇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如果不是看到照片,我几乎至此还认为那些盯着我的人很可能是东家或者李伯生的人。 “季秋带着你们两个去过故宫” 张春来的话我没有吃惊,在他说之前我已经理清了。我在北大学府里出现,身后就有眼睛,这些人锁定的不是我,而是季秋。对我来说,这些人想跟得住,那也的确很难,我自己都觉得这段时间,过得是云上的日子,居无定所飘忽不定。而盯住季秋难度就小了点,她是学生,固定在那的。假王宇出现到动身去湖北,细算起来有五天时间,五天,他们想锁住一个学生足够了。 “那——你想怎么办?”我问。 听到我的问话,张春来没有任何迟疑,几乎是跟在我的话音之后说道:“如果我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东家,告诉他这里的事,你会怎么做?”。 张春来的回答在我问他之前就想到了,所以我也没有任何迟疑,同样跟在他的话音之后说:“在你打电话之前开枪”。语气斩钉截铁,毫无顾虑。 话音落下,张春来毫无反应,盯着他的背影,我知道自己的话对他可能是一种刺激,至于后果我根本不去想,我说的就是我想的。 “哈哈........”张春来在我死死盯住他的时候,发出慎人的笑,那笑声越来越大。被他笑得我心里发毛,虽然我有过最坏的打算,但是那一刻到来的时候,情绪难免不受控制,手,几乎要去拔枪。 “跟李立明和晓东相处,的确让你强大了不少”在我浑身肌肉绷紧的时候,张春来说道:“你也能想到了,这事一旦东家知道了,对你来说无疑就是判决,一个是学生,一个是手下的土贼,孰轻孰重谁都知道后果会怎么样,你开枪就对了”。 张春来的话让我紧咬牙根,和他在一起的很多琐事在脑海中一一电闪而过,很多小事都能说明我们的兄弟情谊,唯一停留最久的,是我过生日那天,桌子上的饺子和啤酒。他有血海深仇未报,仇恨之深我清清楚楚,本该可以选择的正常人生,他甘愿放弃。这个不重要了,拇指搬开了**,举枪击发,只在眨眼之间。 也许我该对张春来和他的父母,说声对不起,那是在我开枪之后的事情。 “不过你想过没有?”张春来接着说道:“我和你何尝不是一样,对你东家会毫无顾虑的除掉,对我又能怎么样,我该何去何从?”。 小来的话使我犹豫,他说的对,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蹦不了。“好了,你的枪不响,你我还是兄弟。别考虑那么多复杂的问题了,现在重要的是,我,要洗牌了”。 呆立在他身后,手里的枪也不知是否该收回去,小来他仍然头也不回,看着山下宁静的村寨。“你打算怎么做?”我道。 走到小来的旁边,和他斜对面坐下。小来的脸上无比的恬静,在他身后搬开**,我相信声音他能够听得到,也许在**搬开那刻,他也是这样的表情,午后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荫,照在他脸上,恬静安逸,和炊烟下的山寨一样。 “阿约和你,都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帮手,是你帮我收到了阿约,你们,我都不会放弃”小来道。 “可是”我道:“阿约他并不一定会和我们在一起,我有这种预感”。 “哼哼”小来轻笑一声道:“他和我一样,一个人做不了太多事,别担心,很快他就会明白的。至于李立明,更不用担心,那个脑袋比谁都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他比谁都清楚,时间一到,你自然会看到他的选择”。 “尽快结束这里的事情,阿约如果不和我们在一起,我和你去苏州”我道。 “不行”张春来坚定地回答,让我疑惑不解。 “你和他一起,去调查216,你们要去的是陕西汉中”张春来道。 简单的几句对话,刚刚紧张的气愤一扫而空,小来对我说出他的详细计划。他也知道阿约不会那么容易和我们走一条路,与其硬带上他,不如圈着他走,有人在他身边自然会改变他的方向,我和他去调查216,目的就是圈他,我总觉得小来这样安排,有点把他当成羊的意思。 第二,苏州的那个马老太爷,从桃子的嘴里得到的信息能看出来,那不是二八天能搞定的主。一条道上走了几十年,出身,机遇,人脉,都有根源,那不是想象中的非善类,那是实实在在的非善类。 小来决定去那,本身就是涉险,和下地一样吉凶难料,所以他需要外援。有人在他身后,就是一个保障,我和阿约去陕西,和苏州的小来遥相呼应,一举一动都要互通。 想想小来的安排,对当中可能出现的状况做了种种假设,也只有这样安排算是可行。我点下头表示认可,接着问道:“那......明哥他们怎么办?” 小来被我一问,陷入了深思,紧锁眉头。过了很久举手做了个七的手势说:“我有七成把握他能跟我走,不用过于担心他会怎么样,毕竟眼下大家还算相安无事”。 摆在我们当中的问题解决了,重点就剩下苏州那边的情况了。去,没有问题,那件‘甘八件’就是关键道具,用这个东西接近马老太爷,应该可行。关键就是要有一套完整可信的说辞,‘甘八件’不会是那个庞叔送到我们手中的,李立明如果和小来去,找到马老太爷之后,口径就要一致。 小来没有考虑我提出的问题,简单的回答我,那是明哥决定和我去之后再考虑的,先不用想这些,尽快结束阿约的事情。起身回去的时候,小来又用后背给我留下几句话:“不管你刚才是不是想开枪,我都不怪你,都会当你是兄弟,这句话我以前说过,不会变的”。 这么说一点意思都没有,至于他到底会不会介意,人心岂能用几句话来说明。自己明明搬开了**,那一刻我是不会忘记的,心里打定了主意的,如果我和他日后真的你死我活,刚刚的那一刻就是伤疤。 走向山上,丁晓东坐在阿约家院子的外面,张春来经过他身边看都不看他一眼。丁晓东也不抬头,我跟在小来后边不远,两人错肩的时候,我听到晓东说:“这里的事情结束,我和你走”。 第253话一个美女 张春来经过丁晓东身边,看都不看他一眼。虽说近日来我们的关系不太融洽,但这样难免有点失礼,晓东心里铁定觉得下不来台。 刚刚在树林中的紧张气氛,让我走回阁楼时心里也有点复杂,可以说灰心,也可以说是自危,但更多的感觉是叹息。想不到和张春来一起走到今天,我居然在他身后拔枪了。这和我一直以来想象的大不一样,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为什么不能像想象中那样找到真凶,杀他个片甲不留,这样天真澎湃的结果就那么难吗? “他不能答应你”我道。 不知我这么说对不对,但我想到就是如此。以现在的情况来说,张春来不会背着李立明答应他,一个简单的行字,不能简单的出口。丁晓东不会想不到,所以现在的他让我觉得,他比我的自危感觉还重。 阿约在楼下做饭,走到二楼,李立明背对着门口躺着,邵军在收拾地上散乱的东西。只扫了一眼,就看出来邵军凌乱的衣服,好像被撕扯过。 “那个话痨被打了” 阿约在我帮他忙乎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任何人都不会愿意别人在自己的家里打人。李立明不应该这样,虽说大哥打自己的小弟,这无可非议,小弟做错事就该打,可他怎么就不能考虑一下阿约的感受,你是寄居在人家的。 想到李立明说邵军,他的脑袋也在转那时候的表情,我猛然间觉得,我对这些人,并不了解。 “你先当没有这回事,大家一起帮你找到那几个头骨再说”眼下我只能这样说,强调谁对谁错没有意义,那样只会让阿约生气,只要让他知道,这些人对你有用就可以了。 坐在一边,看着阿约忙碌的背影,火光映照他单薄的影子。也许是自己心里的事情太多了,眼里的阿约也朦胧起来,我觉得自己就是他,同样的一个人,同样的形单影支。 无力的垂下头,自己在心里嘲笑自己,在树林里明明拔枪了,可最后还是和张春来做了计划。和一个自己准备杀的人商量计划,这个场面太戏剧性了,张春来是否和我现在有着同样的心情。 计划中有我一部分,我就对张春来还有用,还有利用的价值。想到这里自己都想吐口水,一直被我们追崇的神圣的兄弟这两个字周围,一定要围绕着利用的话,那我宁愿干掉兄弟。 “呵呵呵呵” 以往我有过无数次傻笑,现在不一样,刚刚的笑声虽然傻傻的,但是却多了一丝冰冷。 “你鬼笑什么?”阿约气愤道。回身带着气愤看我,不知道这样的神情是不是警觉。 “没什么,只是我刚才想到一句广告词,加了几个字,挺有意思的”我道。 阿约张大了嘴巴,这不怪他。连日来的紧张气氛,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神经兮兮的。 “只要自己不死,一切皆有可能”我道。 饭菜准备妥当,我去楼上叫他们吃饭,只有邵军一个人在屋里,李立明不知什么时候去了后院。张春来走过我身边,做了一个‘九’的手势,在我和阿约忙乎的时间里,不知两人在这说了什么。 晚饭吃得很沉闷,原本就没有胃口,一直不敢抬头的邵军让我更吃不下去,仿佛那顿打挨在我身上一般。 “一会儿阿约多准备一些干粮,其余的到山下小店去买,咱们尽快动手”李立明在吃饭的时候只说了这些。 张春来去山下的时间里,大家分配装备,阿约母亲的笔记里,提到了在那入口处,有当年留下的必要装备。李立明估计那里有武器,所以邵军没有带枪来,在黑市上买**支,也是危险麻烦的事。 虽然工兵铲镐都是旧的,但旧的更加直观的让人知道,这是真货,不像军品店里的东西油光铮亮,中看不中用。隔绝式化学氧自救器,这个先前就用过,说明书上的数据是有效时间40分钟,但是经验丰富的话,可以支撑一个小时,虽然很沉,但是这必不可少,多一件装备,就多一丝保障。 矿灯是邵军带来的,这些标准的矿工用具不用担心质量问题,出厂时的质检就很严格。笔记上说的清楚,地下的路是通的,所以排除了使用**,明哥也强调了这一点,毕竟云秀她们在这发生过爆炸,具体原因一直都是猜测。 食物和水是关键问题,我和阿约在阿池购买了几个军用水壶,铝制的水壶外面有个饭盒,我当兵那会儿也没用过这么好的装备,听说那是武警才有的。水装得不多,这是留在必要的时候用的,怎样利用有限的水支撑战斗,我是军人,用不着别人教我。 清晨,太阳升的老高大家才起来,昨晚睡得很晚,明明是准备好了,可就是想多睡一会儿。 邵军已经洗漱完毕,还给我准备了水,看他精神了许多,边洗脸边和他闲聊几句。被李立明打一顿,我以为会影响他的情绪,看来是我多心了,小弟被老大打一顿要是想不开,那趁早别混了。 看看时间,这会儿要是出发,脑袋绝对有问题。可就是这个时间,李立明背着包站在楼梯上等我们。 方向是东南角的山坳,这个时间出发,毫无疑问李立明取的路线是避开山下的村寨,沿着阿约家的山坡走直线进入密林,然后拐直角行进,直线距离不到八公里,算上等高线远远不止这个数。 在树林中行走十分缓慢,这么走不怪李立明,可这个时间走就完全怪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找到了入口天也黑了,何况还找不到。山高林密,广西的珍贵植被树种全国第三,大片的常绿针叶林和阔叶林形成树海,这都要归功于森林保护部门的功劳。丁晓东仰头看着一棵树发呆,我拉他快走,不想还没到地方就先考虑扎营,他却说这叫望天树,今天算是看到真的了。 “走吧您内,望天树不是望天人”。 一路上被他絮叨的我这个心烦,石山苏铁、德保苏铁等等一大堆,总之我就记住个苏铁。丁晓东喜欢山林野外,花鸟虫鱼都是他的爱好,性格爆裂并不代表心境,这是大自然对他的陶冶,也只有这个时刻能让他忘记那些琐碎心事。 “快看,这个是.......”。 “闭嘴,我只知道什么是苏打”。 脚踩着松软的泥土,身背是沉重的背包,每一步都要踩实,因为刚刚拐了弯,前方是比较陡峭的下坡。 阳光被茂密的树枝树叶遮挡,一道道光束在下方的林间落下,形成一片片光点。空气清新,虽然湿度很大,但是偶尔停下来仍然叫人觉得舒适,潮湿中还带有一点泥土的芬芳。 阿约找到的几把苗刀,这期间发挥了用场,开始还准备拿它当武器,只有我的一把进口国产货,遇到野兽只能用这些苗刀。好在大家都是狠人,有刀在手就不计较,一进入密林就成了开路刀,挡在面前的所有矮树枝杈全都放倒。 李立明强调大家速度不要太快,一到山下就不能休息。如果上山之前休息了再走,那种滋味还不如一鼓作气的好,速度慢一点没什么,一停下来再上坡,人反而会觉得更累。 上山时的疲惫和肌肉酸疼,被阳光晒去了不少。一走出密林都觉得阳光刺眼,纷纷用手挡住阳光。没有到达山顶,只在半山腰的一处空地上休整一下,看看周围的环境,大概是雨水风吹的结果,大部分地面都露出碎石。从身后的密林里出来,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首先看向左前方的山坳,目的地就在眼前,大家都有点犯难。 茂密的植被盖住了地面,从起伏的大片树海来看,两山夹出的山坳中,有三块较大的凹地。三块凹地紧凑的贴在一起,当年云秀的队伍到底是在哪找到入口的,阿约的母亲在笔记中没有提到。 所有人都在皱眉,李立明却躺在地上,敞开胸膛放风。笔记中提到爆炸,不排除下面有可爆气体的可能,所以每个人的衣物都选用棉线织物,故意避免腈纶和毛纺织物。头倚着背包的明哥,和打败的残兵没什么两样,大家和他一样热,没人像他这样四仰八叉的。“你来看看啊明哥”我催促道。 李立明毫无反应,最近他在我们中间是最懒的,有事没事不是躺着就是歪着,一副烂泥样。看他跟没听到一样,我急欲再次催问。 “别吵吵,我在想一个女人”李立明道。 放在平时,我根本不屑一顾,他想女人就对了,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女人。这个时候能让他想的女人,只有云秀和阿约的母亲,能让他这样不敬的说的,也只有云秀。 “武则天是个美女” 听到李立明的话,大家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时候他在想武则天。回头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李立明,半坐着身子耷拉着脑袋,**也就他现在这个状态。 皇帝**,权倾天下的女人比比皆是,历朝历代都不乏影响朝纲的女人。女人有女人的资本,掌控一个男人的心,而那个男人恰好是皇帝,天下理所当然在她股掌之间。权倾天下无可厚非,冒天下之不韪登基大宝的中国只有一个。 李立明不耐烦道:“你们想什么呢?我说的是无极道观”。 无极道观,野史和民间演义中都有渲染。正史中无极道观和大相国寺一起,只提到一笔。一笔就让无数的后世人们都相信,武则天修建无极道观和大相国寺,又把这两处列为皇家重地,只是为了和男人厮混,各种厮混。 “明哥,你这个时候整这些绯闻八卦干什么啊?”我道。 现在换成了李立明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们,那种眼神随着身体向后一仰,变成了藐视,藐视我们这些微生物。 “一个女人,先不用有那些权利,只要她是火辣美女,轻轻地对男人说一声‘官人我要’,一切就OK了。用得着修那么大的寺院和道观吗?皇宫不好吗?皇宫里就不能各种的那什么吗?况且袁天罡和国师陆离这两个人,不就是道人的身份吗?”李立明道。 明哥的话十分猥琐,让我们沉默了半天。大家都觉得有一定道理,似乎觉得那个取名太上无极的无极观和大相国寺真的存在,那么多的野史传说不会是空穴来风。但是我们能分得清是非黑白,道家文化的精深,土生土长的传统宗教岂能像野史传说中的那样,‘欺世盗名’也是中国的成语。 “武则天不是美女,唐朝以体态丰盈为美,武则天有可能是个大胖女人,是个肉球”丁晓东道。 “咯咯咯咯”邵军笑得都变声了。 “行了行了,我拗不过你们”李立明起身收拾行装,向山下疾行的时候对我们交代了计划步骤。 目标,山下三块凹地的中间,安营扎寨。明日一早,六人分为三组,展开地毯式收索。 第254话只要细心 几人在树林间疾走,有了目标脚步轻快许多。“你说,武媚本是唐太宗的五品才人,虽然低位不高,连嫔都不如,但怎么说也算是太宗的老婆,怎么可以在太宗死后嫁给他儿子呢?难道统治阶级就不受他们自己倡导的封建礼教束缚吗?”丁晓东道。 邵军也附和起来,就他那点东西我真不小看他。“封建礼教在权利面前就是个摆设,一点用也没有”邵军说完,我重重的点头。嗯,我果然没小看他,一点自己的见解都没有,只是变着法的重复别人的话。 “你们懂个屁”李立明在最前面,听我们说得热火朝天,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她能再度入宫,其中有**争斗的结果,也有李治的确爱着她的原因”。 “不一定”张春来说:“依我看,即使李治真的爱她,也只是闷在自己心里,太宗活着他是不敢和别人提及的。太宗死了,他和别人说也没用,武媚是才人,这两个字说起来很好听,是女官的名头,可是想想就知道,才人是**女人当中最惨的。明哥你不是说什么事都离不开人之常情嘛!所以我认为,李治并非因为爱上了她而要她二次进宫,宫中女人不少,论美貌武媚也排不上数,李治能让她再次进宫,之后和她一起处理政事,当中一定有原因,连宋庆龄都说武则天是杰出的政治家,一定是她做的某些事,让李治觉得她有非常的才干,要不然被那么多女人围着的李治怎么会偏偏要她二次进宫”。 李立明道:“她和朱棣倒是很像”。 燕王朱棣13岁被派往**府,在常遇春手下。虽说是贵为王爷,但是常遇春本身就是个杀降的好战派,明朝建立之初朱元璋非常重视北元的问题,将军好杀,皇帝关心,所以13岁就随军的朱棣不得不去领教战场的惨烈。人们常说王爷到哪不是吃香的喝辣的,那是因为不了解战场的残酷,杀红眼了谁能顾及得了谁,连常遇春都暴卒在蓝海。 “也正是年少就有了丰富的战场经验,才能让朱棣敢于起兵靖难,调兵遣将指挥军队,可不是电视上那样。名将之所以是名将,必须要有几个必然条件才行。姚广孝只是帮他解决了许多战场外的事情,真正领兵的还是朱棣,宁王也只是被胁迫的,被胁迫的原因是他手中有朵颜三卫这个外籍军团,骑兵在那个年代是战争的主导”张春来道。小来还知道这些东西,有点对他刮目相看了。 丁晓东若有所思,谁说话就看着谁,一直没有自己的意见。我心里也很高兴,气氛终于回来了。大家说的有点累了,丁晓东才说:“无极观还没有考证,武当山已经不用考证了,那地方现在是旅游区,从建筑物来看和孝陵倒有些渊源”。 “好啦,别扯远了”李立明有些不耐烦道:“我提到无极观,是要你们想想两处之间有什么联系,你们说那么多没用的干嘛?” 晓东说的也正是我此时所想的,孝陵卫一定参与了某些事情。无论如何这里的浮虚道观我要看个仔细,如果这里也和皇家有联系,那就有意思了。 四下环顾,大家边走边注意周围的环境,凹地区域土壤湿润,普通的降雨在这里也能造成较长时间的积水,不知不觉心里担心,这一趟该不会又是水活儿吧!我和邵军都问了明哥,可是他就不回答,只是一味的朝前走。 见李立明闷声不响的向前,我知道他正在想着什么事。慢慢的我开始在自己的脑袋里,试着以他的思维方式思考问题。 这里是两山中的山坳,雨水较大的话会冲刷一部分泥土,但是二十多年应该变化不多,地表植被减缓了水土流失。既然变化不多,那么这里二十多年前也是这样,土壤潮湿不适合扎营。笔记中提到了,云秀的队伍是扎营后,慢慢寻找入口的。营地的附近就是入口,那么地点绝对不是这里,应该是山坳中较高的地方。 李立明坚实的背影,让我觉得有点惋惜,这个脑袋如果不是狗贼,随便什么领域他都能有所建树。然而现实社会就是如此,换个事做他也未必能有成就,社会是现实的,竞争是存在的。惋惜的情绪一闪即逝,李立明是狗贼太好了,至少我在他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开窍了许多,很多没曾有过的思绪也萌生出来。早已过了一道土楞,可李立明仍然闷头走,先扎营地后找到入口,这也足以说明另一个关键因素,云秀的队伍当年这这扎营之初,也是从哪一点关键原因开始考虑的。 目光透过茂密的树枝,山影将阳光遮住一般,嘴角划过一丝微笑,明哥,真的很感谢你,没有你我连现在的水平还达不到。 遮住阳光的山体,形如刀劈般,突兀的显露出那整齐地刀口。先前在对面的半山坡,我们只是在侧面看,现在置身山坳中,那陡峭的山峰高耸入云,仿佛山顶就是云端。李立明筛选出线索的那张纸上,又一个重要的的信息得到了证实,这是大地的龟裂。 大致算一下距离,前面不远就是山坳中,三个凹地相连的地方,也许我们前面的缓坡之上,就是当年云秀的营地。正想加快步伐的时候,李立明却原地转了几圈,背包被扔在地上仰头四望。 脚步一停下来,酸麻的感觉立刻叫我们不约而同的瘫软坐下,顾不得地上是否潮湿,只想坐下休息休息。这密林中穿行,真印证了老话,抬头看得见,抬腿走半天。李立明微微皱眉,我们追问他也不答,捂住了下巴陷入沉思。 几个人继续开始刚才没有聊完的话题,朱棣和武媚,都是在逆境中成长起来的。话说的越来越多,也渐渐有了结果,性格在一个人的人生轨迹中起到主导作用,人们常说的性格决定命运也就源于此。但是性格却非每个人都不同,‘人之初,性本善’,每个人出生都是一张白纸,没有不一样的。 两个人都有相同的高贵出身,都能触碰到权利的顶峰,然而权力并非在他们手中,随心所欲,有时候离他们还很远。李世民活着,武媚绝对不可能如愿掌权,李世民是谁,那是以人为镜的草创帝王。朱元璋活着,吓破朱棣的胆也不敢起兵夺位,朱元璋是谁,那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布衣皇帝。 所以结论就是,一个人想要成功,需要很多内在因素和外在因素,最后能不能成功,取决你的对手是不是面瓜。 “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醒。嗯嗯”小来点头自语道:“朱元璋能吓死他” “哈哈哈”李立明在旁边笑了,“你们几个不去上大学,真是糟蹋了,国之不幸啊” 嗤笑过后,李立明换上了一脸凝重,对我们说他刚才在脑袋里,又把阿约母亲的笔记过了一遍。对于为什么不详细说明每一个细节,明哥一直都在考虑,也曾试过把他自己换成阿约母亲,结果实难猜测。但是有一点却被他反复念叨多遍,就是阿约母亲所说的‘只要细心’,就能够找得到。 当几人都纠结于该如何细心的时候,李立明却以另外一种思维来考虑这句话。笔记也提到,阿约的母亲对他能看到那些内容很高兴,然而我看看旁边的阿约,实际上真正够强的不是她最疼爱的阿约,这让我觉得有些讽刺。我们是朋友也好,是哥们也罢,友谊这个词用在这里也贬值了,我和张春来的计划中,阿约只是一个棋子而已。 “也许,你的母亲在笔记上早已说明了所有细节”李立明对着阿约嘟囔道。 大家都不解的看着李立明,大把的土被他抓在手中,用力捏成球。看他把土球切开,似乎我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是想用这个来模仿身后高耸的山峰。 “噢,这么看来,问题就简单了呢”丁晓东也靠过来。如果山坳是大地龟裂所造成的,那么对面我们下来的那座山,为何不是和这边一样笔直陡峭。 李立明的手指在两个土球中间游走,最后点出了两点,一是靠近陡峭山崖的一边,二是山坳的正中间,这两点都有可能是云秀的队伍当年扎营的地方。 “这山对人来说无比雄伟,可在大自然中算不得什么,如果地震的震级和范围超出了想象,那消失的另外一半大山就在这山坳的下面”李立明道。 时候不早了,每个人都很疲惫,尽快扎营最要紧,收索不可能在夜间进行。 在森林中扎营,很多问题都要妥善处理,比如用火就要十分当心。山野之中,野生动物把这里当成天堂,当然也是很多昆虫的乐园。好在这些经验平时就积累了不少,砍开大片的矮树丛,翻开泥土,担心失火的问题就解决了,草木灰洒在周外,可以抵挡一些小虫子。 夜晚和白天的景像不同,树荫下死寂漆黑,只有抬头透过枝叶,才能看到星光挂满树梢。 只要细心,李立明坐在火堆前反复念叨这几个字。使我们在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想起阿约母亲的笔记。大家都有一种感觉,阿约的母亲在笔记上没详细记录,然而从已知的东西看起来,似乎什么都说了,只是我们思考问题的方式还搞不清楚。 “入口是被堵死的,应该很难找啊”张春来道。 小来说的我们也在担心,被堵住的洞口应该不会那么容易的找到,这里虽说人迹罕至,但是绝对不是没人来。土家和苗人时常也有人进山采药,广西和云贵地区都有较大的制药行业,而且苗药驰名中外,这里的人们靠卖野生草药也是一份不小的收入。很多看似无关的因素都要考虑进来,既然有人进山,这个洞口不可能不被发现。 “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李立明道。 山崖陡峭,常年被雨水冲刷,所以地形决定了这里不可能有天然洞口,那样早就被灌满了。李立明的猜测有道理,洞口一定是人为挖掘的,既然是人为,那么挖掘之初就要考虑到防水,既然要防水,那么采取的方式就要利用这里的现有条件,可以采用的方式很少,可以说少的可怜,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利用土石设立防水带。 这么一想就简单了,简单的和把鸡蛋立住一样,只是我们没有想到而已。“明天沿着山坡,找那些不属于自然环境的东西就好了”李立明道。 张春来突然站起来,在我们瘫软的歪着的时候,他这个举动吓了我们一跳。小来的目光朝向树林深处的黑暗中,没等我问他怎么了,小来轻声急道:“有个东西过来了” 张春来的话音落地,邵军的矿灯光束电一般射向密林,在光芒的边缘,一条长长的影子在一根大树根处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只是一眼,就看到那东西的动作如此敏捷,看个头也不小,回头站起来的同时,进口国产货拔出来,举枪的姿势和子弹同时到位。 ‘嗖’金色光芒向我们前方腾起,阿约在空中抓住刀币,身影一翻,飘入树林中的黑暗...... 第255话吉祥的预兆 阿约翻转着身子飞入林中,灯光忽闪中隐入漆黑,方向正好是那个长长的身影来的方向,不管来的是个什么东西,后路现在已经被阿约断了。 丁晓东却不知跑向了哪里,不过以声音来判断,他应该是在跑圈。邵俊和李立明各在我前后,张春来最先迎向那个影子去了树上,我不明白丁晓东这么做事为了什么,难道是要迂回。 听声音张春来在我前方不远的树杈上停下来,我相信以他的听力,那个不速之客就在附近离他不远的位置。李立明掉头向左边拐去,邵俊凭着和我们的默契,直接向右。我心里明白,他们这是有意将正面留给我,毕竟只有我一个人拿着火器。 丁晓东还在远处飞快的绕圈子,树丛被他搞得沙沙作响,从声音上判断不出具体在哪里。晓东身边不断闪动的微弱亮光,不是来自矿灯,而是他的手。这招数果然奏效,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经过他这一番折腾,树后的家伙居然不动了,安静下来没有一点动静。 它这一不动不要紧,这下可轮到我们紧张了,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只知道很有可能它是在等着我们,等着我们靠过去,给与致命一击。 这里山高林密,不用考虑枪声会传出很远,拇指轻轻按住**,确定是完全张开状态。打亮了矿灯上的近光,我拨开了挡在面前的树枝。 后背紧贴树皮窜过去,再有一步就是那家伙藏身的地方,枪口不自觉送下去,头上的树枝发出轻微的断裂声,张春来也到位了。 突然转过去面朝树后,动作很快,那树后的东西更快。在我眼皮子底下转了一个圈,一根偌大的貌似尾巴似的东西向我扫来,枪响的同时本能的用左手迎上去,也没看到那是不是尾巴,也没看清树根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只觉得那东西身上五彩斑斓,那敏捷的一转,让我心生害怕,该不会遇到森蚺了吧。 等我将将稳住身子,张春来在我头上扑下来,可听到那沉闷的落地声,虽没看清,已然知道了,张春来是掉下来的,他对枪声还是过敏。 紧接着树丛中噼噼啪啪乱响,应该是李立明和邵军追过去了,‘呼嗵’一声闷响接踵而来,两人同时惨叫。嘈杂的声音继续升高,我急忙追上去,担心是否出事了,看个头那不是个小东西。 顾不上树枝划过耳旁,手忙脚乱的追上去,在几颗矮丛中间,丁晓东打亮灯头,盯着低洼处,李立明和邵军分别在两边夹住,三只矿灯又相继打开,只觉得两只小小的眼睛泛着蓝光,灯光造成了它的骤盲,呆立在那里,也不知道是看着谁,突然张开了色彩艳丽的尾巴,脖子一动不动的立着,犹如一尊雕像。 “靠”李立明咒骂着扭腰,邵军却不住的吐口水,嘴角有一丝血迹流进了嘴里,这两个家伙刚才撞得不清,是实打实撞在一起。 “哦丝哦丝...”我赶它走,头一次亲眼看见这个小东西,还是在夜晚的丛林,刚刚的惊心一下子毁掉了它在我心中一直以来的美丽。 “孔雀是在夜间活动的动物吗?”丁晓东道:“你那是赶鸡的声音” “谁知道呢,这要去问专家才行”小来道。张春来本想以这么简单的回答,结束大家刚才的紧张,被我赶走的小东西不像电视和动物园里那样,而是略微显瘦,但是开屏却分外美丽。 可丁晓东依然跟在大家的后面,提出各种问题,孔雀开屏是不是为了求偶?它夜间活动是否为了扑食?这小家伙怎么不怕人? 我的耳根子发痒,不耐烦道:“这些你去问专家好了,我们当中没人是孔雀,也不晓得开屏到底是不是为了求偶”。 “对村寨里的人来说,这小东西开屏只是为了炫耀而已,至于求偶,还没人这么认为。好多年都看不到它了,在我离开家的时候,就已经很少听说有人在山里看到,虽然也知道有**管着,但那个时期偷猎还是时有发生的,想不到咱们居然在这个时间还能看到,这对我来说是个吉祥的预兆呢”阿约说得很高兴。 大家相互对视一眼,明明是个汉人,脑子却满是少数民族思想。你能看到孔雀就预示吉祥,那是森林和野生动物保护部门几十年的工作成果。 “不仅仅是预示吉祥,还代表力量和尊贵,这是如来佛祖的娘舅”李立明说到这里,用力地闭上眼睛,似乎在努力的想。 “孔雀大轮明王”邵军接话道,李立明那么用力也没想起来。 “至于娘舅这个说法,还有待斟酌”张春来道:“以前听教授说过,《孔雀明王咒经》有很多个译本,一部经文,经历数代高僧翻译,孔雀明王真身三头六臂这是肯定了,但至于是男是女,可是说法不一啊,不一定是娘舅,也有可能是舅娘”。 “总而言之,是好兆头就对了,好兆头,好兆头啊”李立明对今天我们数次抢了他的话茬,一直很生气,每次他展开话题,我们就直接抢过来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对此他只能草率应付了事。 回到营地,篝火重新烧旺,一点也没有因为到访的孔雀而破坏了大家的气氛,相反经过讨论大家还有点振作,总之,大家心里都相信孔雀预示吉祥。 似乎李立明冷峻的面容就这样保持了一夜,昨夜睡前他是这样坐着,今早醒来他还这样坐着。瞟他一眼就觉得哪里不对,定睛一看,似乎眼神中带着怒气,让我觉得这家伙现在火头很大。 阿约起得很早,给我们准备了一点清水,提醒我们,不能喝只能用来简单洗漱一下。收拾妥当,丁晓东在李立明旁边偷笑,好半天才明白过来,李立明的下眼皮好像被蚊子叮了,这会儿正郁闷中。 “明哥,我有祖传的秘方,专治蚊虫叮咬”我道。 “得了吧,我知道,挠挠是吧”李立明道。 本来我是想取笑一下,可被他识破了。我没说什么,只想转身走开,可李立明的破锣嗓子却和大炮一般,在我耳边爆炸:“你说这下眼皮怎么挠?”。 被他喊得不住挖耳孔,那声音实在太大,鼓膜有点吃不消。“看来还是百密一疏啊”李立明嘟囔着。 出发之前,大家已经做过详细的计划。这里不是墓葬,所以武器没有准备,完全指望阿约的母亲给我们留下的那些,而且大家也对地下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有所预估,既然不是墓葬,那么可能出现的情况就不会太复杂。 “这么多人,就不能有一个人想着点,带个蚊子药来”李立明嘟囔道。 两人一组,呈扇面散开,如果有发现,就用浓烟示警。如果控制不好烟火,李立明叫我们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张春来毫无疑问是和我一组,然而阿约和邵军这两个人的组合,让李立明有点挠头,两个毛糟的人在一起,成事不足啊。两个人被拆开,丁晓东带着阿约钻进密林。 分开之前我还有点担心,李立明刚刚打过邵军,这样配合起来是否有点影响。李立明知道我们想的什么,喃喃说着不用担心,这又不是第一次。 张春来接着明哥的指点分析,既然是人工开洞,那么首选切点必然是在靠向陡坡的一边,太过低洼不合适。选定了位置,张春来在陡坡上横行,我在下方推进,重点查看那些不太明显的修饰痕迹——防水坡。 利用土石筑起的防水坡,如果图于省力,就要充分利用地形,掩饰的好,不仔细观察就很难发现。所以小来和我所过之处,几乎所有的矮树枝杈统统砍掉,生怕漏掉了每一个细节。 不断地砍树枝,是一项及其耗费体力的工作,浑身每一处肌肉都在工作。不消片刻,衣服被汗水浸透。张春来坐在上坡呵呵的笑,我白他一眼。 “你也着急是吧”张春来讥笑道:“不用着急,等帮阿约做完这里,我会找个机会和你谈谈。摆在你我之间的这个心结,一定要解开”。 张春来的语气平缓,在我耳中一点其他的意味都没有,如果不是这个语气,我会理解为恐吓,但刚刚的话语却听不出这个意思,让我觉得他就是在安稳一下我的心绪。至少我心里清楚,张春来这个时候恐吓我,一点作用没有,只能适得其反。 没过多久,透过西南方向的树梢,就看见一团淡淡的烟雾,已然飘到高空。看见信号来了,立刻赶去,看这个距离,似乎和昨夜的宿营地不远。 李立明坐在一处土丘上,脸上写满了怒意,我和小来也不搭话,看邵军卖力的掘土,才向周围看去。果然和李立明猜测的一样,靠向山坡上方,利用地形堆砌起来的防水带就在那里,只是冷眼一看并不明显,而且中间还利用上了几棵大树的根部,防水带在矮丛中,不刻意去找,实难发现。 时近一个上午的寻找,我们其实并没走出多远。只是来的时候,没有经过这里,不然早就发现了。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昨天起床晚了。 被邵军掘开的土中,还有少量的腐烂树枝,邵军周围的土丘总体偏高,成为一个凸肚斜倚在坡面上。工兵铲上下翻飞,毫无章法,按照流程,应该先挖一道探沟才对。 阿约轻飘飘落地,丁晓东还没有影,李立明手指树林,轻轻说道:“洞口找到了,剩下的就是那些必要装备了,你们就在周围,找那些明显不符合自然环境的特征就可以了”。 第256话孔雀行动 邵军挖开的土中,夹杂很多腐烂树枝,打眼一看便知这是毛糙的回填。阿约并不想和我们一起去找营地,站在土堆上出神。 李立明却冷冷的说,这里的树林很密,能扎下几个大帐篷的地方不多,你们几个人进去应该很容易找到。其实他不这么说,我们也没准备让他一起来。回身正想走进密林,张春来却叫我朝他那边走,丁晓东在那边。 走过的地方,是一道较高的土楞。可想而知,如果整个山谷是大地的龟裂,那么现在山谷中的地面凹陷应该是雨水沉积的作用,土楞下方就是坚固的碎石带。 丁晓东坐在几颗树前,在他面前是一处较为开阔的空地。空地是相对于树林来说的,因为没有大的树木,却长了很密实的灌木丛,如果砍开它,的确适合扎营。 “附近我转了一圈,能适合扎营的也只有这了”丁晓东道。 回头看看山根方向,足足一百多米距离。阿约母亲的笔记上提到,当晚她和同生逃走的时候,看到云秀带人匆匆赶到入口处。算算距离也差不多,那么她们所处的方位大概就是我们来时经过的那坐山,那座山就在对面,夜间看这边的火把必定很清楚,更重要的一点,就是逃走,必然是逃向人多的地方,山的那一边,就是村寨。 想到这里,心中涌出一点小小的自满,这也太简单了点,难度系数比立鸡蛋高不了多少。自满的情绪还没过去,丁晓东的一句话就像一盆凉水,来个透心凉。 “你们说那些必要装备能藏在哪里?”丁晓东道。 放眼四看,除了树就是树,虽说这里可能是营地,可是时隔这么久,想找到一点证据都难。眼下只能是靠猜,天知道阿约的母亲会把装备藏在哪? “你们怎么还在这?”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李立明来到我们身后。看他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定是生气,他的下眼皮还肿着呢。 李立明向树顶扫了一眼,几乎用教训的口吻对我们说,这里没有死树,可以排除在枯树洞里藏东西的可能,况且风吹日晒雨打,难以保存完好。排除了树顶,也只有地下可以埋了,但是这里是凹地,土壤中的积水较大,同样不能保存东西。 树洞土埋都排除掉,那么剩下的就好办了,这里环境条件有限,能利用的也做出了几种假设。但李立明首先提出一点,那些装备不会在营地里,同时也不会太远。 “就以这里为中心,你们四散开,在周围查看就可以了,只要细心,应该不难找”李立明刻意将只要细心说的很重,那是阿约母亲的嘱咐。 按照这个思路,三人排开一线,从左边开始,细细的查看每一个角落。不必关心树上,李立明已经排除了上方,重点就落在地面上,然而又不能埋在土中,心里不住的骂着李立明,干嘛不直接说得明明白白的,三个人就差翻树叶了,你还不动弹。转瞬就打消了这个情绪,自从来到阿约家,李立明一直都很懒。 张春来轻轻的一声口哨,打断了沉闷的收索。三个人距离本就不远,听到口哨声,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小来跟前。 张春来用下巴指出他前面的一棵大树,与其说大,不如说高,这棵树不像别的树那么粗。丁晓东已经朝那走去,大树长在土楞上方,只是大略一看,立刻看到此树与其他树的区别。丁晓东喃喃的说着,这叫香梓楠,是很稀少的树种呢。我咬牙切齿的看他一眼,这个时候你还装博学。 “看什么看,动手啊”李立明总是意想不到的出现,在别人身边出声。现在我也不骂他了,我知道,他这是一边观风景,一边监督别人,什么事都叫你去做,你做不好他随时出现。 不知道丁晓东说得对不对,我看这棵树和周围的几棵长得都差不多,走到近前的确有一丝淡淡的香味。一部分根部裸漏在外,能看到几段主根上面已经没有了根须,在粗根的中间,一小片杂草长在一块极像龟壳的土包上。 一把抓住小草揪掉,带下来大片连着草根的土,那声音就像扯下一张皮革。石块码排的整齐严实合缝,一时中几人无处下手,张春来一镐头下去,镐尖生生扎进石头缝,一股蛮力就给硬拉下来,石块散落到脚边。 剩下了不多的碎石,然而几人已经看到了散开的碎石中,一个不小的草团,居然是干草。丁晓东和我各把一边,石块纷纷扔到身后,小来几下拔掉干草。干草里面的箱子不大,看到一角我就有点泄气,这么小的箱子,恐怕装不下多少有用的东西。 然而露出好大一截,我和晓东两人都无法撼动树根里的箱子,张春来在正面伸手,也不能晃动丝毫。包在箱子外面的干草裹得很紧,其中还夹杂很多碎布条。 工兵铲锋利的铲刃切开大团的干草,几乎半个身子都探进坑里才将这家伙弄出来。看到这两米多长的大箱子,几人心里一阵唏嘘,这么个大家伙是做什么的? 空洞的树根里,干草和碎布就像一个窝。阿约的母亲一定是首先掏空了树根中部,在用这些杂草碎布做成窝状,然后两米多长的大箱子塞进去,石块平整码砌。只掏空中间一部分,树根还是活的,这大箱子就被牢牢抓在树根中。广西雨量充沛,即使积水较多,这处于土楞上方的树根也不会浸入太多的水,而且杂草和布条有效散去一部分水分,这才叫充分利用现有条件。 长箱子有三道金属拉扣,这是军用装备外箱上特有的,方形的拉环能将盖子死死拉紧锁住。一边有几个团在一起的军挎,这军用挎包至今还在军队中服役,太熟悉了。一共四支用布条包裹的长枪,枪身不长而且裹得严密,我更加泄气,拿到手中还以为是步枪,丁晓东却拿出一个**,看到那个**我眼前一亮,急忙撕开布条。 只看到枪身的一部分,马上又有一阵惊喜,李立明却紧锁眉头,他也惊讶这么长的箱子里,居然有这枪——五六式自动步枪。 看到五六式,大家都不陌生,电影电视上时常出现。苏制AK在全世界的步枪当中,属于王者中的王者。1951年中国与前苏联换文,仿制AK47制造出的枪就是五六式自动步枪,至于它那么早就来了中国,为什么没有去朝鲜战场,这又是一番波折,去朝鲜的那枪是波波莎41。俄语中没有冲锋一词,只有突击,所以它在外国人口中常常被叫做突击步枪,而非我们中国人常说的***,它们是两回事,两种枪,这是由枪械战斗诸元决定的。 手脚十分麻利,张春来和晓东也收拾妥当,小来却将一支枪交给我。大概检查一下,这支没有复进机,也许是阿约的母亲时间匆忙,没有认真检查,现在是用不成了,又被我扔回箱子中。还有一支铁器,看质地应该是合金制造,只有少量锈迹,外形却略显粗糙,细长的铁杆,前段是阔口的扁铲,看样子是一件开凿工具。 李立明仍然脸色凝重,对箱子里的东西不太在意。其他的几件小件我们认为不重要,连同箱子一起准备重新送回树洞中。“这外面的字应该是勘测器材,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李立明道。 两米多长的箱子,外表的油漆貌似被有意刮掉,但是在一些死角上还能看到它原来的颜色是灰褐。外表的字迹看不清楚,只有浅浅的几道笔画,但李立明说的对,一定是勘测器材,毕竟云秀的队伍当年是以地质勘探的目的到这来的。 “你当的是什么兵?”李立明的问话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事我以前和他说过N次了,他这时候还在问我。没好气的回答完,我才在心里觉得不对。 李立明关心的不是这些,而是枪和箱子本身意味的问题。自动步枪和这个两米多的大箱子,而且这些是80年代就在这里的,能够调拨军用武器,这个216是真也好,假也好,级别肯定不低。 明哥问我当的是什么兵,其实是想问我对军用武器了解多少。部队有职能一说,所以当过兵也不一定对所有军事武器都了解,外军也是如此。我告诉李立明,两米多长的箱子,有可能是武器,也有可能是装备器械,这个规格得东西还是有很多的,非要用它来装武器,也只有122‘冰雹’***了。 “看来我们要触碰的是一个尘封的往事,最重要的,也许这些往事还没结束啊”李立明略带感慨,眼睛却瞟向小来。 张春来貌似也受他感染,同样的沉重表情。不知道这两人说过些什么,但我觉得应该比较乐观。 回到山根处,邵军已经开到近十米深。洞是平坦向内的,我们回来时邵军正抱着一捧树枝,就像一抱烧柴般出来。也许邵军有话要说,一看到我手中的五六式,立刻眼都直了。李立明走进洞里,出来说着果然不错。 选择这样陡峭的山根打洞,必然如李立明说的那样,首先盗洞横走,打到岩石之后立刻向下。这山是在中间裂开,贴着岩石向下,就是自然裂缝,裂缝中也许是空的,但是李立明觉得不能,整个山谷都是沉积的作用,即使打到裂缝,也有可能被虚土填满了。 邵军扔掉烧柴,拿起五六式爱不释手,嘴里不住的说着,这枪在黑市上很少有,没有足够硬的人在中间搭线根本买不到,有足够硬的人,价格也是一分不差,贵的要命啊! 丁晓东在我们说话的而时间里,拿了东西进到洞里。准备工作基本OK,邵军高兴地说着:“连孔雀大轮明王昨晚都给我们送来了吉祥祝福,那么即将拉开的战斗就叫‘孔雀行动’了”。 第257话淡淡的果香 丁晓东在几个人说话间又从洞内抱出一大捧树枝,扔在一边,看那几乎是烂烧柴一样的树枝,心想应该是最后的一抱了。这洞口取向是向内横走,然后向下拐个直角,那在最里面采用的方法,必然是树枝码排成一堵墙,用来挡住最外面的回填封土。 洞内传来一点亮光,丁晓东这时已经请灯了。我和张春来挤进去,洞内很窄,两人无法并排,挤在丁晓东身后,用力地收紧身体。十几米长的横洞,在里面几米处就出现了手臂粗细的树枝做的支撑,有效地防止了坍塌。笔直的山体侧面,沿山体表面土层挤压的很结实,即使从中间打开一个洞也不会出现塌方的现象,但是打开的洞口周围,土壤会因为出现空间而膨胀,落土是必然的,但是不会太多。 山体侧面的积土,湿度较高,所以这些手臂粗细的树枝依然保持了坚韧。保存木质的东西,湿度是必然条件,不用担心时间太久木质失性。 “很好,祖师爷给灯,里面必然是较大的裂缝空间”丁晓东自语道。 趴在晓东身后,没看到他手里拿着东西,当他突然抬起右肘的时候,肩撞到了我的下巴。丁晓东的右手高高举起,五指虚抓掌心朝上,手心里的金箔跳蚤放出微弱的蓝光,在五指间急剧跳动。现在终于知道了金箔跳蚤的蜂鸣声,是充分燃烧起来的时候,所释放的能量。金箔跳蚤越来越快,蓝光越来越强,那不见了影子的小药丸在丁晓东五指间,成了一个小黑点,仿佛急于挣脱出去。 手掌一翻,丁晓东将金箔跳蚤拍进面前笔直地竖井当中。耀眼的蓝色火焰俯冲向下,所过之处,每一道衬梁都看得分明。 然而那耀眼的蓝光没有持续太久,几乎就在喘了一口气的工夫,突然间消失不见。这短暂的时间里,刚刚看清楚的那一段,目测距离足有五十米。三人心里不由叫苦,金箔跳蚤消失前,大家还看得清清楚楚,那下面显然还是深不见底,这个深度,即使人能下去,空气条件也不容乐观。这里不是墓葬,但是地下环境却有相似之处,太深了,必须要送风才行。 土洞里的空气冰冷,丁晓东一副苦瓜脸,“祖师爷明明给灯,可为什么金箔跳蚤不能探气”。 “撤”小来道。 屁股朝外退出来,丁晓东依然留在里面。李立明问我们里面的情况,一五一十回答,明哥也有点为难,轻声说道:“这种情形以前也遇到过,都是很复杂的,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家的祖宗给灯,下去就不成问题”。 张春来从土丘上找出一块石头,掂量着分量。丁晓东这时候转出来,翻看自己的包,边翻边叫邵军帮他准备绳子,李立明正欲说话,小来却一头扎进洞内,同时听到小来的话音,你们等一会儿。 阿约依然闷声不响,心事还是那么重,不知他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我琢磨着是否给他做个战前动员,提升一下他的斗志,但看他不动如山坐在那旁若无人,眼里只有那漆黑的洞口,还是放弃吧。 绳索准备妥当,李立明却试图阻止晓东,这么做太危险了。洞是人开的没错,可是开在自然的山体裂缝中间,不像寻常的封土那样干燥,况且封死了很多年,潮湿封闭的地下环境很可能形成一氧化碳。 一氧化碳具有无色无味的特性,在吸入的过程中人会毫无觉察,要命的是人一旦吸入,很快就会出现早起中毒症状——昏厥或者休克。一氧化碳的毒性很猛,即使昏厥后立刻进行复苏急救,也需要吸取氧气,最好的办法是送进高压氧仓。 测试一氧化碳的仪器在市场上能够买到,明哥想到这里就有些皱眉,百密一疏又被念叨起来。 李立明的担心不无道理,那洞里的情况和一个废弃矿井没什么区别,出现问题的时候首先按照废弃矿井来考虑。张春来从里面出来,那下面的深度大概是150米,在不足一百米的地方,竖井有稍稍移位,偏了半米。 丁晓东找出几粒药丸,没说一句话就准备进去,邵军在晓东腰上捆上了绳子。几个人在洞里排成一排,丁晓东下去前告诉我们,他只下到五十米,矿灯光束朝上,如果看不到光束,立刻拉他上来。 紧紧握住绳索,盏茶时分晓东下到了预定高度。李立明提醒大家,一旦见不到灯光,拉他上来的时候,一同使劲,就像赛龙舟那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竖井下的光束还立在那里,绳子在我们手中一点波动也没有,显然丁晓东在下面没有大的动作。邵军在最前面,死死盯住下方,丝毫不敢松懈。李立明开始注意到这里的空气逐渐变得冰冷,气流是动的,只是很缓慢而已。 过了许久,光束急剧闪动,下面传来了信号。大家自然配合的很好,每次发力都和划桨一般。邵军拉起丁晓东,前方立刻很拥挤,大家纷纷外退,李立明边退便问怎么样。 “不知道,所有的方法都用了,也没有效果,可这灯却亮着。不过我上来之前,闻到一股淡淡的水果香味,不知道是什么,所以慌忙上来”丁晓东道。 李立明眼前一亮,打了一个响指道:“这就对了,出去再说”。 明哥出了洞口长出一口气,没有一氧化碳就放心了。不过形势还是不容乐观,我们急忙问他,那淡淡的水果香味是什么,也同时回头问晓东,会不会是他嗅觉有误,竖井中怎么可能会有果香。 洞口大开,每个人都很心急,阿约表面平静,实际上已经蓄势待发。几人七嘴八舌,连丁晓东也失去了自信,水果香味也是他生平仅见。李立明却躺在背包上,回头向他看去,面朝树顶的阳光正在笑,那不是平常的笑容,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一线,整张脸灿烂地像个孩子。 突然间坐起来的李立明,把我们吓了一跳,那精光闪现的双眼瞪得滚圆,明哥对我们说起了一段曾经的往事,那时候丁晓东还没加入苏老,苏老也没有现在实力,他有个合作伙伴,道上的人都叫他‘笑老八’。 有一次笑老八找到一个罕见的大斗,地址处在海边,虽说是旱斗但地形很复杂。笑老八和苏老也都经验有限,人力也不允许,所以笑老八通过关系,花了大价钱请来三个散盗中的高手。每当苏老提起那三个家伙,就心有余悸,和他们在一起干活容易横死,你会忘了你爹是谁,因为他们就是爹,三个爹。 这三个家伙原本都互不认识,一见面就开掐,掐就掐吧!还把所有人都带上,一家老小无一幸免。手段也是五花八门无不用极,有一个临出来还是一丝不挂,光着屁股的。 虽然那一次不算成功,这个他们无关,那下面的情况的确复杂。苏老和笑老八事后都给了一个很肯定的评价,没有他们三个,这一大家人都要死在下面。这三个家伙临走喝得酩酊大醉,互相抱在一起,里倒歪斜惺惺相惜。 李立明说得兴起,丝毫没有考虑到我们此时心急。所谓英雄无名,这三个家伙也不自报家门,李立明只记得其中有一个外号叫‘小蚁哥’的家伙,明哥特别强调是蚂蚁的蚁。那次在地下也是闻到一股水果香味,明哥还清楚的记得,那味道接近于苹果。 那是个罕见的大斗,况且这三个家伙各显神通,这可苦煞了旁人,盗洞都打成了闹剧。李立明说说停停,停下就傻笑,笑容光辉灿烂。就是那个小蚁哥当机立断,叫所有人退后,立刻熄掉带有火源的东西,身上任何产生静电火花的物品都有小心。 这种带有果香的气体,名叫芳香族碳氢气体。小蚁哥说得也含糊其辞,只知道那是埋在地下的树木年深日久,产生的一种变化,这种气体到底有没有毒性也不知道,只知道在地下和这气体一同涌出的还有瓦斯。 明哥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下去了,只是一味的傻笑,那曾经的往事又让他无限神往。瓦斯也不用多讲,平时就有所耳闻,那是一种高危气体,而并非人们通常理解的刺激性气味,根据不同的浓度,瓦斯可以燃烧,可以爆炸。 当气体环境达到爆点,位置又在封闭的空间里,爆心的威力最大,那情况就犹如炮膛,高温高压。曾经听说过瓦斯爆炸之后,连铁都能化成水,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看来阿约的母亲在笔记上提到的爆炸,就和这气体有关。敞开的洞口就在身后,提到瓦斯几个人的情绪有些焦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下是不下拿不定主意,李立明又懒洋洋的躺下,真担心他会来个午睡。 “今晚是下不去了,让气体流动起来看看”李立明道。 事情也只能这样,究竟是不是那种芳香族碳氢气体,没有专用仪器,谁也不清楚,眼下也只能当成参考。“今晚我下去几趟”丁晓东自语道。 “哏哏哏....”又听见李立明的猥琐笑声,他半天才转过头来,看见我们都在瞅他。 “那都是散盗中的翘楚,你们没看着不明白的,连掐架都是大师级的手笔,都是噩梦”李立明道。 第258话说再见吧! 昨夜的星光寥寥无几,靠近大树搭建的窝棚比狗窝大不了多少。丁晓东仍然没有丧失斗志,昨夜依然叫起我们大家好几次,天空稀疏的星光,说明很快就会有雨,李立明不像阿约那样有点烦躁,他睡得倒是踏实。 气压虽然变低了,但洞内的气流还是流动的。丁晓东昨夜叫大家进去,他两次下到五十几米的深度,只在横巷中,那淡淡的果香味就已经很明显了。气味不像李立明说的,有些接近于苹果香,的确是有点甜甜的味道。 阿约母亲的笔记,上面没有提到216的装备情况。但是李立明的推断,80年代初期,我国的专业采矿设备从国外一定也引进了不少,国内有没有生产不重要,重要的是216的课程中,一定也会提到地下的气体知识。所以云秀的队伍来到这里就发生了爆炸,那爆炸的原因就有待猜测。 笔记上该说的都说了,可貌似又什么都没说,这么明显的错误不像是那些人能犯的。如果是气体爆炸,云秀的队伍又没有像我们手中的专业隔爆灯这样的装备,那么是瓦斯爆炸的可能性就很高。 第二种可能是,他们有专业的隔爆设备,可在地下的复杂环境中,忽略了粉尘。当空气中粉尘达到一定密度,也可以发生爆炸,但这样的爆炸需要一个条件,就是必须要有明火。芳香族碳氢气体和瓦斯是在煤层质量变化的时候产生的,既然地下的气流是流动的,那么空气中就不排除有粉尘漂浮的可能性。 基于这样考虑,那么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在底下弄出了明火?看看手中的五六,开枪也许是唯一的可能,这里不是墓葬,下面有醒尸的可能不大。但危险同样不可忽视,不管这下面是不是真正的道家重地,几千年的宗教发展,到底涉及了多少文化领域,谁也说不清楚。 ‘必须要有几个经验丰富的高手才行’笔记上阿约母亲的话又被明哥念叨出来。这个时候大家都感觉到自己的经验实在不够,平时开玩笑一个个都以高手自居,可如今箭在弦上又变成了霜打的茄子。用半斤八两来形容自己,都玷污了半斤八两。 凌晨时分,小雨经过一夜的酝酿,终于淅淅沥沥的下来了。这种程度,真叫人发疯,此时的心里真希望这是一场瓢泼大雨,那样站在雨中是何等的畅快,何等豪情。细雨如烟名副其实,淅淅沥沥落在脸上,既不能畅快的呼吸,还带着令人抓狂的痒痒。 “也许....”邵军欲言又止,我们朝他看去,才急忙说出来:“当时的队伍里,有人在下面抽烟了也说不定”。 邵军的话我们没有在意,只有李立明给他一顿臭骂,你听说过有几个矿井的工人在地下抽烟的?土层岩层都对气体产生不同影响,不同的气体混在一起,会引发不同的化学变化,高爆剧毒,都有可能存在。 张春来讥笑道:“在地下抽烟,还不如跳楼来得快来得高雅,纵身跳下去,你的灵魂和肉体,会融化在蓝天里,唱着那无人问津的歌谣”。 阿约闭着眼睛,我们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李立明看他石化了一般的样子,回头问丁晓东,那下面的气体人下去有没有事。 丁晓东给出了肯定回答,祖师爷给灯,人下去就没有问题,金箔跳蚤不能探气,说明有明火还是不行。李立明狠狠的掐灭烟头,轻轻地说了两个字,动手。 阿约钻出窝棚直冲树顶,李立明叫大家再仔细检查一遍所有细节。临来之前,几人的衣物就杜绝了涤纶和毛纺织物,清一色棉线的,静电火花不用考虑,枪支也要包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我们问明哥,一旦有什么千年老粽子之类的东西怎么办,李立明没有回答,手指试探着刀刃,几个人的苗刀,属他的最大。 阿约从树顶扔下来几根树枝,粗细犹如大腿般,这也是事先考虑到的,大腿般粗细的三根树枝用来拴绳。邵军和张春来回身将窝棚拆掉,宿营地的外观,回归了自然。 李立明蹲在洞口处,眼眉纠结在了一起,邵军砍树枝上的枝杈。明哥抬起头来,手指向我:“你,把手表摘下来埋了”。 李立明的话我半天才明白过来,不满地反驳他,干嘛埋了手表。李立明却说,你那几十块的地摊货,里面肯定有电池是吧! 不知道李立明说这个干什么,我也只能照做,手表被脚尖顶到土里,事到如今听大哥的吧!看到邵军还在砍树枝,我指着邵军道:“他为什么不扔?”。 邵军看看我,抬起手臂说道:“全镂空纯机械,防水防磁防静电,西铁城机芯,苏老给的”。 又看向张春来,小来却抢先举着手腕说:“飞亚达,三千一百八”。哑口无言,只觉得天空的小雨真他妈烦人,也瞬间明白了一个道理,和他们比,我是穷人。 “那次小蚁哥,在底下把另一个家伙的天王给撸下来埋了,为此还挨了一顿嘴巴”李立明轻笑着自语道。 准备妥当,邵军和小来把树枝扎成一面屏风,那样子和花圈差不许多。李立明的安排,丁晓东和张春来打头,我和阿约垫后,有什么不测,随时准备支援。 李立明抬头看着下雨的天空,嘴里嘟囔着,两千多年前的蛮夷之地,这地下的道观会有什么?216的一支队伍被绞杀在这里,阿约的父母死守护多年,这个秘密恐怕我们承受不了。 阿约离得最远,他的心智理解不了现在的明哥,只有张春来略加思索,对李立明道:“不管我们三人日后的关系会怎么样,这个人情是我欠你的”。 烟被雨水打湿了几点,李立明仍然不肯扔掉。丁晓东和小来进入横巷,李立明将烟头踩灭,回身说着,和现实世界说再见吧!浮虚道观,我来了。 三根大腿般粗细的树枝横在竖井上,绳索紧紧拴在上面,即使如此,还有一条绳子绑在丁晓东腰上来做保险,只有丁晓东安全到达底下,这条保险绳才能放弃,毕竟那下面有150的高度。 顺着绳子一点点下降,四周的支撑树枝也看得很清楚。每四根树枝围成一圈,相接的部分还能看到接槽,在竖井上方的支撑因为要承受一部分向下的压力,看起来杂乱无章,当到达中部,就变成四根一圈,所有力道都向外。每一根接槽如果拆开,形状都是一样的,长度也几乎相同,所以在竖井中拼接起来,非常容易。这样的工程只要有一点木工操作技术就可以,能想到如此简单如此有效地方法,足以说明216的人都是什么人。 绳子上只能承受一个人,阿约还在上面。当下到一百多米之后,竖井果然和张春来说的一样,有稍稍的移位。当脚落在石头上的时候,险些滑倒,因为石头是一个坡面,在山体中的部分不知道究竟有多大,竖井打到这里,不得不向旁边移开半米多,取了一个鸭脖似的弯继续向下。 狭窄的竖井空间,让人的胸膛感觉很闷,呼吸也难免有些急促,这不是空气质量的原因。这个时候不能心急焦躁,每个举动都要照顾到四周,不要碰掉那些支撑横梁。 刚刚下到最深处就看到了亮光,邵军靠在一边,灯光扫视着周围。放眼四望,这里犹如一个胃袋,虽然开阔了不少,但是矿灯所视的范围依然不算大。 能活动开,人的感觉就好了很多。我忽然发现,这里的地上,居然一个立足的地方都没有。头上脚下,全都是坚硬乱石茬,左右参差,没有一个能容下脚的平面,想要站着都是困难。 不远处一个亮点,看那腰上的一盏灯,那是晓东没错。他是最先下来的,也是现在走得最远的,从我身后又打来一支光束,李立明却在我的后面。 李立明几乎是爬过来,现在遇到了小小的难题,丁晓东那边和我们身后,各有一道裂缝,到底方向在哪边,看气流判断不出来,两边都是活路。 其实这也没什么难的,还是老套路,兵分两路就可以,无论有没有发现,最后都回到这里会和。李立明担心的就是分开,力量就会削弱,况且气体的危险还没有排除,即使把这当成废弃矿井来走,我们的经验也不足,更何况这根本不是废弃矿井,一点参照物都没有。 没有一块立足之地,大家几乎都是里倒歪斜般半趴着,坐立不能的状态让所有人都没心思去考虑问题。 “我一个人去一边,你们在这等我”阿约说着就准备朝里面去。 李立明暂时阻止一下阿约,他费力的靠向角落,在那还可以勉强侧身倚住。大家也挪过去一些,没有七嘴八舌的谈论,都知道这个脑袋没闲着,正在转。 第259话注意变化 李立明沉默了很久,大家心里都很着急,空气中到底有什么,没有放在心上,暂时大家还没感觉到身体有所异样。头盔被李立明坐在屁股底下,靠在一边,只有他一个人安稳,其余的人都是坐立不适。 两边都是活路,李立明也拿不定主意,思前想后,还是同意阿约先选择一边查看。同时提醒阿约,不管发现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毕竟他母亲在笔记上提到,这里很复杂。有什么事,都要及时回来,万不可一人独行。 阿约正欲起身离去,李立明叫住他,左思右想嘱咐道:“注意裂缝中岩石的变化,就以100米为限,快去快回万万小心”。 矿灯光束朝前,阿约轻飘飘钻进身后不远的裂缝中。其余的人只能聚集在这等,李立明轻声说,阿约的母亲在笔记上什么都没说,但是我想一定有什么标记留给阿约,他也拿不准。但是那笔记上明明写着,她和同生在地下抹杀了二十几个昔日的同伴,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暂不考虑,想必她们也做过艰难地心理斗争,一个饭锅里搅勺子的同伴,怎能说杀便杀,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一定还有什么事没有记录。 矿灯的光亮度很高,如果空气中有漂浮的灰尘,只要举起灯,在光亮中就能看清楚。只有少量的灰尘,这个密度还不至于使人产生不适,如果不是石灰岩粉尘,口罩就不必带。那场爆炸发生在哪,现在已经无迹可寻,李立明交代晓东,找到方向之后,时刻注意气体变化。 没过多久,阿约就回来了。里面不远,就发现周围的岩石与这里的颜色不同,而且还发现了一具尸骨,而且空间还很大。 “走”李立明说着,起身向那边爬去。 裂缝竖直,身处入口处就能看到裂缝上方,有一块长条的黑石悬在上面,歪歪斜斜。黑石下面,只能容人躬身进去,李立明提醒大家,不要拥挤,千万不要碰了那块石头。 阿约速度最快,如此狭窄的空间里,行进就是问题。没爬出多远,大家已经苦不堪言,身上每一处都在与石头表面摩擦,前行的速度放到了最慢,这种姿势爬行,很容易伤到膝盖。 上气不接下气,前方的阿约不知何时不见了。回头环视,才注意到巨石在这里变了颜色。李立明趴在前面一个向下的洞口,灯光向下一照,居然深不见底。 “阿约刚才明明是在这不见的”李立明道。洞口周围,没有一块散落的石头,好像是被有意清理出来,显得很干净。 丁晓东爬过来,说这里的岩石看起来眼熟,李立明说他也注意到了,尤其是这些巨石组成的环境。张春来也是手摸着一块石头,嘴里喃喃的说着,这样子,让人觉得这不应该属于地下。 “在这呢”洞口下面传来了阿约的声音。李立明不得不探下去半个身子,石洞下方,还有一个洞穴,两个洞口在这形成夹角,虽然只有不到一米远,角度之大实难过去,周围没有一个地方可以着力。 “放绳”李立明吩咐道。 阿约所处的位置,犹如一个通道。刚刚在他身边站定,立刻就发现地面几乎是平整的,脚踩实地让人踏实舒服了许多。阿约把我推进去,邵军还没下来,这里容不下三个人。李立明蹲在里面,扫视着周围,走向李立明的时候,我已经看到里面像是石室。 上下都是整块的的石头,表面都是平整有如刀刻,我和明哥站立的地方高度最高,足有三米,可在前方不到十米处,上下的巨石就相接和在一起。我和明哥的感觉一样,都觉得这种地形很别扭,灯光照出去,两边不知还有多远。 几个人相继下来,张春来拿起石头砸地,回声震荡出很远,小来徒然叹了一口气,那样子是说里面还远着呢。阿约招手朝他那边走,地面稍有斜坡,白森森的尸骨就在前面不远的地上。 对尸骨一点都不陌生,理所当然也不害怕,自然的围成一圈。周围的石地表面颜色深灰,尸体经过腐败,脂肪和腐肉会流出体外,整个胸腔上的肋骨有多处塌陷,后背的脊椎也断开,看那断开的骨茬,应该是枪击造成的。 尸骨的盆骨上有一条腰带,金属卡子几乎就快烂没了,李立明从尸骨下找到几个深灰色的圆东西,拿在眼前细看,属于老式军服上的纽扣。丁晓东的灯光还照着尸体的脚下两个胶鞋底,橡胶和腰带扣子一样,是很难腐烂的东西。 “如果是枪伤,这子弹的威力可真大呀!骨头都打得悉碎”邵军道。 “7.62毫米托卡列夫普通弹,使用AK47近距离射击,威力当然不可小视。那不是穿过去给人打个洞,那是过去就带走一块肉啊”我道。 李立明朝我们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从尸骨躺倒的方向来看,开枪的地方就是我们来的方向,距离不到三十米。 “这是云秀队伍里的人,如果他是守候在这的,那边就是目标”李立明指着头的方向说道。他的下句话,我想应该是,开枪的就是阿约的父母。 李立明没有起身,却叫丁晓东再探一次气。金箔跳蚤带着耀眼的光芒冲向前方,直到在我们眼里消失,蜂鸣声在这犹如天然的栈道里回响,给张春来弄得很难受。丁晓东说,这里使用明火没有问题。 解开了枪身上的包裹,那是我特意在阿池买的一条棉线围巾,我对医用口罩的味有点敏感,所以用它来保暖的同时兼做口罩。使用明火没有问题,那么随时准备开火就是必须的,**推上了枪身。 前行的速度不快,李立明是在想这里的环境,身处这犹如天然栈道的大裂缝中,让人觉得陌生又熟悉。 左手边时常出现大堆散落的石头,有的还堵住了去路,但总能找到窄缝过去。那些能过去的窄缝,一看便知是人打开的,入口周围都被清理过。 走出了很远,李立明对大家说,他总觉得头上脚下这些灰白的岩石,好像长期被风刻画的一般。 直到再次看到两具枯骨,大家看到前方的路变成一个石穴。石穴下还有去路,但那下面不像身后走过的一样,很可能是低矮蜿蜒的洞,身后有背包,这样的洞里前进,大家有点怵头。 两具骷髅没有明显的枪伤,比较完整,有一具还在里面的角落里侧身,李立明说他可能是在休息中就挂了。 石穴下方果然低矮,有的地方不得不解下背包才能进去。彼此前后照应,背包又不能拎着,在石穴中前进的很慢。只能用石穴来形容,穴穴相连,有的还突然改变方向,进去不远就分不出东南西北,开始还知道自己在朝那边走,不大一会儿就晕头转向的。 “蒙圈了吧”李立明笑道。现在只知道偶尔向上爬了几个石穴,总体来说还是向下,每个石穴的高度都不等,但脑袋里仍然记得大概有多少。 丁晓东很紧张,额头渗出了汗水,这个深度他从来没下来过。明哥叫他不用担心,阿约的父母和云秀的队伍都下来了,应该没事。 “嗯?”李立明惊奇道:“这是什么?” 几个人暂时屈身在一个较大的洞穴内,这个洞穴略长,边上还有好几个有如窗口的小洞,李立明站着的地方就是一个。在他面前像窗口的洞口外,架着两根木方。 那两根木方千疮百孔,颜色和石头一般,只有一米多长,尽头是另一个洞穴。李立明在木方上掰下来一块儿,没收回来手,那块儿木茬就在手指尖碎成粉末。 大家回过神来,这木方好像干燥的很严重。而李立明却说,这木方就是简易桥梁没错,问题是,这是不是云秀的队伍架设的?如果是云秀的队伍架设的,没有必要用修的很规整的木方,一米多的距离,扑也扑过去了。 正说话间,窗口外的木方被丁晓东砸碎了,掉进无底深渊中。两个洞口间的空谷貌似极深,张春来速度趴在洞口,根本没有一点声音,他听不出下面的深度。阿约没有那么多顾忌,轻飘飘过去,马上就听到阿约喊着,那边还有尸骨。 一米多的距离,过去也着实费了一番周折,因为那边的洞口也不大,装备必须小心翼翼丢过去。 这边的尸骨整个面部都没有了,直至后脑打了个对穿,李立明也有些感叹,这么下手实在够狠。这个石洞狭长,不知哪来的很多乱石都堆放在一角。在阿约前方不远,旁边一条两米多的沟,然而沟的一边就是空谷,灯光照过去,什么也看不到。 阿约跳进沟内,在尽头找到了仍然垂在那里的绳索。一端绑在一块大石上,采用的是双绳下法,说是双绳,实则就是一根从中间对折。李立明看了一眼绳结,马蹄扣打起来又慢又费劲,不过要论到结实,没有哪种绳结打法能胜过,如果绳头够长,马蹄扣可以一扣再扣。 这是常见的棕绳,传统方法制作的棕绳结实耐用,时至今日,在很多施工单位时常能见到。低垂向下的棕绳上面长满了白斑,李立明试图将它提起来,手刚搭上,棕绳就断了。 张春来扔下去一个石子,回音传上来,小来做了个六的手势。邵军将剩下的绳子全倒出来,用双臂开始丈量剩下长度,如果允许,我们也要采用双绳下法,还要余出一条保险绳。 阿约用不着保险,双绳刚刚放下,阿约就跟着下去,丁晓东紧随其后。 第260话终究还是有差距 李立明在绳子上下降的很缓慢,每隔一段都要仔细观察四周。我和小来等待的期间,回身重新再看这个狭窄的石洞,四面的洞壁类似岩石,但和岩石略有不同,颜色深灰,拿在手中非常接近于密实的风化胶土。 “这道两米深的沟想必是当时的人注意到了岩石和土质的区别,才打下的,216的队伍里,果然是人才济济啊”小来说道。 “你想说的不是这个吧?”我道。 阿约母亲的笔记上的内容,大家都默记在心里。但是李立明和小来说过的话,我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事情。 “哼哼”张春来轻笑一声说道:“看来你总算明白了”。 我转过头看着小来,他指着下面的空谷道:“李立明的处境说到底,比我们现在还惨,你我实在不济还能回到北京,将所有麻烦交给东家,那样由李先生来处理,对我们来说还有机会。可他不同,苏老鬼一走了之,说白了,他就是丧家之犬。每个人的脑袋都在转,李立明对我能不能掌控得了阿约持怀疑态度,但是我想他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阿约继续留在我们中间,他的事情又会给我们平添很多麻烦,下来之前李立明的话你也听到了,他在和我要人情”。 “阿约你是留给我了,但是216地质勘探队,可是你我搞不定的,你有这个信心吗?”我反问道。 张春来半晌无言,看着李立明就快下到谷底,轻叹一声,说行不行试试看。 再次查看一眼绳子,绑在石缝中还是很结实,不想再和他废话,我顺绳而下。一句行不行试试看,让我心中失去了格局,你拿什么来试试看。没等下到谷底,面前紧贴的石壁就突然变成杂乱的丛林,壁纸的悬崖也换成了陡坡,灯光所及的地方,满是乌黑的枯枝败叶,在最远的地方,还能看到一个土丘。 落到地面,李立明就在不远的一棵死树上坐着,死树横倒在地,树根已经烂成土堆,只留下粗壮的树干没有腐烂,光秃秃的。 丁晓东和邵军已经走出了很远,这时我才注意到,脚下的泥土中居然还有卵石可见。很明显,这是大地龟裂之时,整块沉到地下的河床,两边不能看见的地方不知还有多远,下到谷底大家已经没有路了。 连同河床一起沉下来的,还有两边的山体悬崖,下来的一边就是,连河床边的沉积土丘也看到了,这下面的山谷就小不了。没有大型的探照灯,想要将地形看得通透那是不可能的,目光范围只有几十米。 丁晓东越走越远,灯光已经变成一个小小的亮点,李立明还坐在死树上一动不动,目光呆滞。我催促他快走,不然就赶不上晓东了,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嘴里嘟囔着‘三天’。 猛然间想起来,三天是李立明在那张纸上写下的一个重要线索。爆炸的风波结束之后,云秀的队伍在地下收索了三天,李立明这是在计算,从入口下来之后,所有的通路要经过多少时间来找到确定。 三天的时间不算长,在这地下复杂的环境里,能做的事情不多。但是李立明考虑的还有另外一个因素,就是216的成员。如果没有丰富的地下经验,即使有胆量下来,也是在这下面跟没头苍蝇一样,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更别说找到去路。 但是换成216的成员,那这三天里的变数就太多了。他们能在广西复杂的山林环境中找到这,踩点之准,足以说明他们当中有这种能人,能在复杂的地下环境中找到地脉,三天就足够他们走出很远。 “年少轻狂”李立明轻叹一般的说:“我跟随苏老十多年,苏老一直也没改变对我这四个字的看法,年龄说明不了一个人有多高智慧,但是经验却是钱买不来的东西,如果人家和你走一样的路,那年龄就是你和人家不可逾越的鸿沟,终究还是有差距”。 根本不想和他婆婆妈妈的唠家常,阿约早已在我们眼前没了,可远处的丁晓东和邵军好像回转了,灯光朝我们照过来。我问李立明,如果是云秀的队伍,他们下来之后会朝那边走,至少我们现在要看看那边是河床的上游,那边是下游吧。 “上游下游不用去看”李立明转过矿灯,灯光落在不远的河床中,轻轻说道:“河床连同两边的悬崖一同沉下来,高低肯定会有改变,不能从位置高低来判断,只要找几块大一点的河卵石,看看下面的泥沙就可以看出来上游下游”。 站在河床中,时刻小心陷进去,虽然已经干涸,但是不能排除水流中的水涡依然还在的可能。终年积水的水涡满是泥浆,在表面看不出来,当中还夹杂一些卵石,一旦掉进去,自己是无法上来的,必须借助外力。没有李立明那么细致的头脑,但是这点经验还是有的,张春来也不来照顾照顾我,只能自己小心翼翼的翻开几个石头。 泥沙果然在石头下保持着水流的痕迹,丁晓东走到我身边,对我说道:“看上下游没有用,浮虚道观在上游下游都有可能”。 我问晓东阿约去了哪里,丁晓东手指下游那边,抬眼望去,一个灯光远远的飞奔而来。飞奔带着跳跃,也只有阿约可以在这样的环境里无拘无束,只要灯光所及,轻轻地几个高跳,飞过的路就够别人走上半天。 阿约眨眼就到了李立明他们那里,李立明离我虽然不远,但阿约却比我先到。阿约去过的那边是一个峡谷的夹角,貌似河流的分水岭,河床中还有很多积水,看起来那边没有路了。 “当然不会有”李立明自语道:“苏老不止一次的骂过我,遇事总是不能冷静思考”。 明哥又念叨起来苏文,我发现小来和丁晓东的脸上都出现了厌恶的表情。也许在小来看来,李立明这是想苏文那个老家伙了,苏文是他的主心骨,是他的靠山。 “一路下来,咱们找到了四具尸骨”李立明在我们四下环顾的时候,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听到他的话,大家的身形出现了暂时的停顿,明哥这时在想什么?脑海中回想一下四具尸骨的位置,猛然间觉得李立明应该是看出了什么关键。 离我们最近的,悬崖上的那具骷髅,是留在上面看守绳索的。连环山洞入口的那两具,应该是负责联络或者运送物资的,最先遇到的那个,想必也是同样的职责。每个人都有固定的位置,复杂的地下环境传递消息的人必不可少,他们这是采用的接力法,每个点上都留人。 可是顺着绳子下来,在空旷的山谷中却没有发现,不合常理,这么容易失去方向和目标的地方,不可能没有人。 李立明的灯光照向不远处的土丘,叫大家去那找找看,仔细的查看烂木丛。土丘很大,属于岸边那种水流冲击而成的泥沙隆起,形似小山包,这样的丘壑在三峡水域时常见到。 空气湿润,很多一人高的灌木还保持着曾经的样子,但也只剩下了躯干,所有的枝枝杈杈都像火烧过的一般,颜色酥黑。偶尔还有几根倒在其中的大树,几颗大树的树根裸露在外,没有了土壤居然没烂掉,一团团灰白的树根就像一只只巨型章鱼张开的触手,随时都有可能把我们吞噬。 至于泥沙中为何没有脚印,我想和泥沙的潮湿有关,灯光进入这里之后,光束都变得灰白,足可以看出空气湿度很高。土丘周围,还能看见几处水洼。 李立明不像我们,专注的检查地面,而是对那几颗倒下的枯树特别在意。“你们过来”李立明大叫一声,我们急忙围拢过去。不到土丘一半的高度,一棵死树横陈在地,明哥面前的死树躯干,三人合抱的粗细,上面满是树洞。 靠近树根处,一个较大的圆洞貌似是利器凿开的,边缘布满很多刻痕。树洞里散落着骨骼和一大堆烂得不成样子的杂物,唯独不见头骨。丁晓东站在对面指着自己脚下,头骨在他那边。 李立明拽开那一大团犹如霉菌般发白的杂物,看样子应该是张不大的皮垫,这个大小应该是小羊或者是狗皮。皮垫甩开,一个很小的玻璃罩滚到一边,还能看到一个比我的贼破打火机大一点的金属物,“这好像是电石灯,你们东北人叫嘎斯灯”小来道。 “不知死活的东西”李立明恨恨的说道。嘎斯灯是八十年代常见的东西,停电是那个年代的家常便饭,几乎人人都会使用,家家都有,电石也是国家无偿供应,东北人管这东西叫嘎斯。小时候在邻居家还有幸见到一个破烂的嘎斯灯,不过那个和眼前这个比做工粗糙了许多,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漂亮美观。 “这东西点起来很亮,比蜡烛强多了,就是有时候火苗窜起来老高,还带着一股臭味”阿约道。不过我想有点不对,216的成员怎么可能这点东西都不知道,地下用火本身就是禁忌,况且他们下来还遇到了爆炸,这人怎么会泰然自若的点起了嘎斯灯。不过想想也有可能,这里环境空旷,这又是一个落单的留守,没准点着嘎斯灯,悠闲的抽着烟,头就掉了。 “还是苏老说得对,有时候自己站在别人的处境考虑问题,很多事就能想明白。这样的环境,换成是谁在这留守,时间一长都会感觉冷,他也不例外,树洞是他凿开用来保暖的”李立明轻叹道。 李立明又念叨起了苏老鬼,大家都没理睬他。在这看守的人找到了,那么转折点也就在这,灯光四下游走,最后都朝向不远处的悬崖照上去。 第261话明明想到了的 灯光落在面前不远的悬崖上,六个光点在崖面上游走,最后都聚集在一起。在悬崖上,有个略微横开的洞口,两束灯光打进去,里面似乎空间还不小,灯光所及的地方,还能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那。 最显眼的不是横开的洞口和沿着洞口的山体裂缝,而是在那洞口上,垂着一条绳索。几个人都有很好的目力,一眼便已看出绳索上红白相间的花斑,是静力登山绳外表的防切割网层。 虽然尼龙纤维材料的登山绳在五十年代就有生产,那是在发达国家,我们中国在八十年代后期还在进口,同样是尼龙纤维,但是生产登山绳对材料的要求很高。像我们这样经常使用登山绳的,当然知道进口材料制造的登山绳性能优越,这不是崇洋媚外,这是生产水平的确存在差距。 目测高度有二十多米,这个高度阿约也头疼。大家并不关心这登山绳是谁留下来的,但是简单一想,也许就是那两个不速之客。 所有不必要的东西全都摘下,只带上一捆新绳,阿约提气一跃,也只到洞口下几米处失去了贯力,好在下面的几个人都在给阿约照明,一只手轻轻一搭悬崖上的突起石块,又将身形抬高了几米,双脚在半空中乱蹬。 鸠骨一族的特殊血脉,能将体重瞬间改变,但毕竟不是超人,阿约的身体向上提升,手搭的石块却被掰下来,在悬崖上一砸,栽着跟头落向我们面前。几条身影不约而同的向身后弹开,那敏捷的身手和电影中一样,落石被漂亮的躲开,砸进水洼边的烂泥中。石块不大,可掉下来的惯性激起一圈稀泥,泥点四射开来,五个人无一幸免,被泥点溅得满脸都是,我和丁晓东猛烈的吐口水,李立明更惨,揉着满是泪水的眼睛。 抬眼望去,阿约已在洞口消失,那窄洞中的灯光忽隐忽现。转眼那条红白相间的绳子被丢下来,阿约选择老绳的位置固定新绳,却不留下那条老化了的旧绳。李立明赞许的点头,经验是钱买不来的。 “走,上去”李立明当先蹚入水中,手抓住绳子接着说道:“没什么事,到上面休息一下”。 抓住绳子的手又松开,李立明两手扶住崖壁回头看向自己的脚下。我们急忙闪开,如此近的距离只能用铲子和苗刀作为武器,水洼不宽不深,刚好没过脚踝,李立明的神情是说他的脚下有东西。明哥轻轻地伸手入水,一支烂的不成样子的枪被拿出来。 木质部分已经没有了,剩下的金属部也是锈迹斑斑,还能看出是五六式步枪。大家松了一口气,李立明眼中出现一道精光,他已经想到了五六落在水中说明了什么。 这支烂的不成样子的枪,肯定不是树洞中那个人的。一路上所有的尸骨旁边都没有发现武器,可想而知,在没有危险的留守位置,守卫一般不会拿武器,必须是危险未知的前方人员,才能带着如此火力强劲的自动步枪。 “如果猜的没错,上面还有死人骨头。那个人守在绳索上方,却佩戴了武器,我们离目标不远了”李立明道。 明哥说得简单,我想在他脑中想的,一定比说的要详细的多。那个树洞中人,一定是被阿约的母亲从空中扑下来,人头一刀飞。他没有枪,可枪却被丢在水下,一定是阿约的父母解决了上面的那个,将枪扔进悬崖下的水中。这么做的目的,想必是为了防止逃回来的人在这抓到武器。 邵军和丁晓东先上去,当刚刚爬进这个洞穴,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洞穴里的一块青石。青石不大,我们的登山绳正是绑在它上面,先前在崖下看到模糊的影子,来自青石上很多白色的石画。 石画和岩画一样,多是古代先民受文化影响所画,在居住和礼仪场所,大多用木炭和有色染料画成,画得东西也是五花八门,花草树木人物动物皆有,也有的地方则是事件描绘,那样的岩画就有其研究价值。 眼前的这块石头,作画是用的生石灰。正对我的是一只白手印,一张人脸很容易辨认,简单的线条刻画出了悲伤,额头的部分有些夸张,类似蒲扇,人脸的周围画了很多放射状的线条,看起来好像太阳。还有几个人物刻画让我们咂舌,那些人的肚子不知为何画得无比巨大,和那细小佝偻的四肢不成比例,整个人体很接近青蛙,脑袋也是方形的,只有五官让我们确信那画的的确是人。树木也是如此,造型简单却不失意蕴,寥寥无几的枝杈之间,满怀勃勃生机。 “这果然有尸骨”邵军道。 循着邵军的话,回头看见角落里一堆人骨。几根较长的骨头下方,被落土盖住,在人骨中间,那同样腐烂严重的腰带尤为显眼。抬头看看这个洞穴,也是类似密实的胶土洞穴,气流将落尘带到角落,盖住了尸骨,落在青石上的却很少,这是青石所在位置的原因。 丁晓东道:“生石灰和木炭一样,不可能拿来就在石头上作画,那都是很容易被风化的东西。选择生石灰和木炭必须经过处理才行,当中一定掺杂了其它物质,我想最有可能是油性的”。 “专家还是有水平的”李立明感叹道:“石刻岩画都是古代先民在生活中留下的,不是固定的某人,也没有固定的时间段。但是都离不开那几个生活中的主题,祖先、自然、鬼神、生殖......种种他们认为神秘的力量都会顶礼膜拜。” 李立明的目光朝向洞穴一边的小洞口,那里只能容一个人爬行。阿约不关心这些,灯光打进洞里,走势徒然向上。 “明明想到了的”李立明轻声说道:“蛮夷之地化外之民,早就想到了这里可能会有什么”。 我很想问问明哥,这是古代先民的生活区域,还是什么地方,这些石画很简单的说明这里是特殊场所。不过我看他现在一定还在想着更复杂的问题,浮虚道观怎么可能会在这? 李立明阻止阿约,大家都已经很累了,就在这休息一下再说。旁边一堆尸骨,对我们来说视若无物一般,尸骨死尸天生不过敏。 空间狭小,环境很干燥,在这休息很合适。每个人都在处理自己潮湿的鞋袜,里外都是烂泥,尸骨我们视若无物,可这味儿混杂在一起实在受不了,邵军和小来摇头呲气,和被呛到鼻子的狗一样。 “走吧”李立明道:“见过臭的,没见过你们这么臭的” 虽然脸上围着围巾,可在土洞中爬行还是被尘土呛的不行。土洞低矮,身后还有背包,好几处地方都把我卡住,要命的土洞走势向上,身躯朝后弯折,几次都差点窒息。索性来个蛮打蛮干,工兵铲锋利的铲韧将弯度大的地方镗开,搅起了大量的尘土,呼吸更加困难,可这么干速度很快。 终于在土洞中出来,大口大口的吸气,阿约在等我,他说的话我一句没听见,只顾着自己吐痰。等邵军出来,眼圈都黑了,和熊猫似的。 前方又出现了犹如天然栈道一般的横向裂缝,巨大的石面悬在头顶,一旦也不感到压抑,只有畏惧。天然裂缝中还堆积了很多土,都很结实形如隔断,大小错落有致,过人还是不成问题。右手边就是悬崖,脚下地势平坦。 李立明从土洞中出来,样子和我们一样狼狈,他被呛得最严重,哇哇的鬼叫着吐痰加伸舌头。“下次我在你们前面”李立明道。 邵军往里面的土穴中挪动,想给李立明腾出一点地方。就在这个当口,李立明闪电般弹起来,一个飞脚直踹邵军胸前,邵军一头栽向里面的土穴中。 阿约回头不满的看着李立明,这一脚差点连他一块踹了。我也有点气愤,李立明躺在地上哇哇的大声鬼叫,他叫了半天我才听明白,是叫我扶他起来,他闪到腰了。 正想说他几句,可回头再看邵军的时候,同时看到了阿约的灯光照向里面土穴的邵军,在光束线上的,还有土穴里边的一块突起物。里面的邵军,正用惊恐的目光朝着这边,只有几米的距离,足可以看清邵军注意的,是里面的东西。 颜色和土石一样,可那一点漏出的部分,足可以看清那是一条弯曲人腿,盘起的坐姿,只有膝盖漏出来。颜色和土石没有分别,难怪刚刚上来的时候没有觉察。 阿约闪身进去,动作依然迅捷轻浮。等阿约在邵军身前站定,脸上现出惊恐。阿约和邵军,不是胆小的人,他们两个的脸上都瞬间变得苍白,里面的东西一定很吓人。 顾不上李立明,小心钻进去,土穴里的空间较大。等刚刚经过那条弯曲的腿,回头一看,没等站起来的身子直接趴在地上,我也被吓了一跳。 这是一具成年男尸,躯体已经干燥脱水,屈膝盘手呈膜拜的样子坐在台阶上。表面似有泥层覆盖,音容样貌和活人一般,大嘴张开形似哀嚎,两眼就是两个洞,最可怕的是肚子,连同胸腔一起都炸开,张开的皮肉黝黑发亮,犹如成片的沥青。整个姿势就像厉鬼扑食一般,这东西就像活的。 李立明和我一样趴在地上,咬牙站起来,这具干尸也让他吃惊不小。李立明只看了一眼,就不再看,没等我们问他,李立明轻声道:“明明想到了的,可看到这东西还是被吓到,这就是差距啊”。 我问李立明都想到了什么,明哥又抬头朝向这具干尸,目光镇定自若。 “叠肢葬”李立明道。 第262话叠肢葬 叠肢葬又名屈肢葬,是将人的四肢弯曲起来入葬的形式,至于采用哪种入葬方式,随地区和民族文化各有差异。有的是我们面前这样坐在土穴中,也有的埋在土中,更有的是在大缸或者陶瓮里,那样使尸体更接近于母腹中的胎儿。 我国从南到北都有叠肢葬群发现,这是研究青铜时代乃至石器时代末期,遥远先民部落中文化形式的重要考证。叠肢葬在葬俗中属特殊的一种形式,人们常常将它和叠层葬弄混,其实两种葬法有很大的不同,只差一个字,实际上相差甚远。 想到叠肢葬属于三千年前的殡葬形式,人们往往会认为这种葬法一定简单粗糙,实际则不然,叠肢葬对尸体的处理非常严格。 干尸张开的大口中,舌头萎缩成一块黑黝黝的肉揪,牙齿脱落殆尽只剩下牙床。丁晓东和小来都被吓了一跳,这种姿势就像这人死前经受了难以想象的折磨一般,死后千年还在哀嚎。 “道家管这个叫做‘仙蜕’”李立明轻声道。 名字好听,只是用来指干尸而已。《五杂俎·人部四》记载:‘仙蜕,余在武夷,见其二齿、发、手指,宛然如故,但枯槁耳’。 道家给人死后留下的干尸以仙蜕来命名,让人多少有点觉得有自夸的嫌疑。死就死了,还用个蜕字,让人们总是想到,道——升天做神仙。 李立明提起,我们才想到这下面是浮虚道观,如果这干尸和道观有关,叫它仙蜕倒是十分恰当。先前的青石刻画,让我们很直接的想到这干尸可能是古代先民留下,完全忽略了干尸和浮虚道观的联系。 “216的人能看出这里几千年前的山脉特征,难道就看不出来这是丹霞地貌吗?”李立明感叹道:“我们还是太嫩了”。 提到丹霞地貌的同时,李立明又念叨起了苏文,什么年少轻狂,什么不可逾越的鸿沟等等,我们都不爱听。脑子里不断地拼凑着丹霞地貌的特点,一路下来,所有看到的灰褐色胶状土层,灰白的山岩裂缝,这些都是红色砂砾岩层露在地表的特征。也许是埋在地下几百米的深度太久了,颜色有所改变,李立明也是看到了干尸,才把所有的细节一一理清的。 我们是根据尸骨出现,才找到了方向。而云秀他们却不是,216找到第一具尸骨所在的裂缝之时,就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不然不会在没有任何依据的情况下,冒然下到几百米的深度。 “泥巴下面有一层东西”丁晓东道。 回头看向干尸,炸开的胸前和肚子里,犹如沥青片的皮肉酥黑干瘪,外表的泥也碎裂成一片片的,在皮肉和泥巴中间,还能看到一点网状的东西。至于这种东西的的真正叫法,在古代文献中没有记载,但是大家都相信古代的人们,一定会根据用途,给它一个合理的名字,处理尸体用的东西,肯定不是日常用的。我们只能用考古学上的统称,粗麻编织物来叫。 想到了仙蜕,那么先前看到方木桥也猜到了,仙人桥。我脑袋里一直在想,就差个仙函了,如果有随葬品,那就都齐了。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干尸的脑后,至于几千年前修道求仙者到底是什么发誓不得而知,但是眼前的仙蜕古怪的发髻,两个骨卡分在两边,让我们很难把他和求仙修道的人联系在一起。两个骨卡貌似用动物的牙齿做成,中间磨成空的,线条流畅圆润,酷似飘落空中的水滴,极富动感,看起来很美观。 “这东西挺好看的啊”邵军道。 “呵呵,好看你就带走吧!”我道。邵军看了一眼干尸的大口,瞪大了眼睛,摇着头退后。 李立明用面前的几个土块,来了一场沙盘演示。较大的土块被他切开,用来比作入口的山峰,但只是放在面前,李立明陷入了沉思。 “这不像是被扒开的”丁晓东的引魂灯放在干尸的肚子前。外表裂开的泥层和粗麻编织物,还保持着放射状的样子,貌似有个东西由内而外出去了。人的胸腔由肋骨构成,肋骨的坚硬程度可想而知,但是干尸胸腔内却找不到肋骨。 李立明仍在思考,张春来笑着说:“他入定了”。 听到张春来的话,李立明回过神来,指着面前的土块轻声道:“你们看能不能是这种情况,首先在大地龟裂之时,整座山从中间裂开,然后裂开两半的山都在下沉,一半留在了大地裂缝的旁边,另一半沉入了地下”。 大家都不解李立明研究大地龟裂干什么,这些早在下来之前就推断过。经过明哥的详细说明,我们才知道问题的关键。首先山体断开的时候,两边都在下沉,留在上面的一半在下沉过程中,由于重力影响,在倾斜之时再次断开,也就是说留在上面的山峰,只不过是原来的山麓而已。两次断裂,原先最高的位置重叠落在了最先下沉的那一半上。 按照李立明的说法,大家在脑中描绘当时的情景,如果是那样,浮虚道观是整体落下的。不能说保存完好,但是道观所有的建筑应该都在一起,这就是一路走到现在还没有看到实物的原因。 “浮虚道观在空谷的对面或者下方”李立明指着右边说道。 叠肢葬在我们所处的横向裂缝中,古代先民拿这里当成了墓地,那么我们没有发现的干尸还有很多,叠肢葬往往是以葬群的方式出现。既然是墓地,古代先民应该不会选在上面有道观的半山腰,对未知的神秘事物古代先民既向往又崇拜,但是思想仍然逃不开保守,他们一定会避开浮虚道观。 这其中也有时间问题,如果古代先民首先以这为墓地,那么浮虚道观也会同样避开这里修建。虽然都处在广西的大山之中,但是两种文化根本不会融合。李立明说这就是蛋清和蛋黄一样,都在蛋壳里,根本不相融。 两处必然会相距甚远,大家心里有些担心可能走错了路,明哥又提起那个带枪的守卫,路没走错。明哥打消了大家急于向下的意图,因为刚才并没休息好,被‘人味儿’呛得没心思休息,看下时间,现在已经时近午夜。 第二,眼前的干尸肚子里出去的东西还不知道是什么,丁晓东正在用一堆药丸做试验,几个药球打上去都毫无反应。“不管是什么,一定要打掉它”李立明道。 几颗药丸打上去,干尸丝毫没有燃烧的迹象,这东西似乎很耐火。也想到一脚把它飞下去算了,但是那样不行,丁晓东一定要想办法烧掉它才行,因为下去还有很多事要做。 气垫被充起来,困意一点点上脑,六个人只带了三张气垫,挤在一起可以暖和一些。大家在地底都不愿睡觉,那样会做下病根,可是没有办法,一决定休息立刻都觉得很疲惫。挤坐在一起都在等着晓东,看他忙碌的不停换着药丸,也都不去打扰他。 ‘嘭’一声响起,干尸身上爆开了耀眼的蓝色火焰,土穴中的温度也瞬间降到了冰点,等得极不耐烦的几个人不自觉靠在一起。 “嘢”丁晓东高兴的跳起来如释重负,擦掉额头的汗水,不住的骂娘。干尸是在完全腐烂之前短时间内脱水,在山体裂缝中饱经风吹日晒,皮肉已经高度接近于风干的木炭,按照常理应该是遇火即燃。 “妈的,想不到这么一个干巴巴的东西,居然是极寒之物”丁晓东道。语气中饱含兴奋,他能打掉这个东西。 “你是说这东西的属性接近于冰尸和蜡尸是吗?”李立明问道。 丁晓东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空空如也的土台。想着刚才还在上面的干尸,大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明明看得很仔细,总觉得我们漏掉了什么。邵军将进来的洞口堵住,减少一些横着进来的气流,这样土穴中更暖和一点。面前时空旷的山谷,不用担心窒息。 “气味”张春来道。 小来是指刚刚还坐在这里的干尸气味。虽说是风干了几千年的干尸,完全脱水,不管时间有多久,腐烂肯定是在尸体风干之前就发生了的。如果尸体上有大量药物,那药味经久不散,平常的干尸,咸鱼般的臭味也同样浓烈。 “不止气味”李立明指着光秃秃的土台,目光深邃的说道:“你们不觉得这地方太简陋了吗?”。 叠肢葬以葬群方式出现,在氏族部落之间,地点被当成神圣之地。找李立明的话来看,刚刚的那具尸体的确简陋粗糙,前面的土台似乎缺少点必要的修饰。 “先休息好再说”李立明道。前方的路上一定还有更多的干尸出现,但李立明也提出,有可能一具都没有。丹霞地貌,简单粗糙的干尸,不能确定我们所在的山体裂缝就有叠肢葬群,那样就是武断了,没有看到其它实物之前,什么都别说。 第263话她们会怎么做 李立明呆坐在角落里,在他面前的阿约和他一样,两个人都貌似心思游离出去。土穴中浓烈的**脚,一醒来就呛得我不行,赶快走到悬崖边。 在地下的环境中睡觉,如果细心体会,就能发现身体会出现很多不适,首先后背的脊骨会变得僵硬沉重。阿约淡淡的说了一声,电池不多了,最多还能坚持30小时,再找不到目标,这趟只能无功而返。 专业隔爆灯的电池,是采用镍氢电池组为电源,免维护功能优越,但必须要充电,16小时左右电源就会变弱,照明效果大打折扣。用了一小口水簌簌口,虽然我实在不愿浪费水,但是一觉醒来,嘴里的土臭味自己也受不了。 “那你还点着灯”我不满的说道:“就不能去找丁晓东要蜡烛,你看明哥都不点,和坐化了一样多好”。 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个,阿约不会这么失水准,浮虚道观近在咫尺,我明白他心里满是着急。可话到嘴边就变了,看来我东北人的性格和别人交流起来还是有问题。说完阿约,自己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今后都要注意这点,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这种滋味很不爽。 坐到明哥身边,小来他们还没醒来,只能小声的问明哥在想什么。李立明想的,正是最直接的问题,云秀的队伍下来之后,三天里遇到的每件事物,都会废掉时间。 当然,李立明在脑袋里提出了种种假设,云秀的队伍是否有足够的资料,下到地下要找到去路,不会像我们这样循着尸骨,而是依据自然环境来判断。那样的话,三天的时间就显得有些紧张。 如此精打细算来猜测云秀的队伍行进速度,我想李立明是在考虑叠肢葬的问题。果不其然,李立明有七层的把握判断这里没有叠肢葬群,因为云秀的队伍没有太多的时间在这上面浪费,同时也存在另一种可能,叠肢葬群有,但是云秀她们采用的是直接避开,快速通过。 如果是后者,那李立明开始时提出的假设就成立,云秀的队伍有足够多的关于浮虚道观的资料。不知李立明为何对人家有多少资料过于执着,我忍住没问,心里反复合计着明哥刚才说的,似乎觉得明哥说的资料多少,有可能是关系到云秀三天里能做多少事,资料多少直接影响了三天里的行动进度,那样的话,云秀的二队从下到地底,所做的每件事都要重新推断。 “她们会怎么做,决定我们怎么做,把她们的每件事都详细推测出来,有助于我们自己,我们的时间和方法也就出来了”李立明道。 检查一下食物,节省的话还够吃上几顿。我告诉阿约,现在用的电池先将就着,如果看到叠肢葬群,我们就换电池,如果什么都没有,那就彻底没电了再换,无论如何都要留出几块回程用。光说装备太多太沉,就这么几个人准备的二十几块镍氢电池,重量足有十多斤。看着气垫上熟睡的几个人,等他们醒来气垫就舍弃了,从现在开始,必须考虑轻装了。 “叫他们起来吧!七个小时了,也该休息够了”李立明道。 阿约去叫醒他们,这段时间里我检查一下弹药。**被我压得满满的,虽说枪没问题,但子弹我还是担心,埋在树下那么多年,万一都是哑弹,那这枪就不如烧火棍。心中涌现出打一枪试试的想法,想想还是算了,面前漆黑空旷的山谷,一枪就惊天动地,到时候再说吧,反正扔也不费劲。 明哥将他的想法交代给大家,丁晓东反复琢磨,认为可行。我们经过的地方,算下距离,的确够云秀她们折腾的,这么远的路,时间根本不允许云秀的二队做过多的事。丁晓东确信,目标离我们不远了。 收拾行装出发,被邵军堵住的洞口再次打开,大家绕过土堆。没走出多远,在裂缝中又发现几具干尸,阿约问大家是否现在换电池,现在的矿灯亮度已经明显不够用,光束变成了奶黄色。 几具干尸仍是坐姿,面部清晰可见,果然是‘宛然如故’。一眼就发现和先前的明显不同,干尸的身体用泥土包住,身上有衣物,面部也有泥土,显然泥土覆上去之后,经过精心的修饰。这就是和先前那具明显的区别,几具尸体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最显眼的是当中的一个,脖子上挂着一排骨签做成的饰物一直垂到身前的双腿间,头上包着一块很像土布材质的头巾,头巾上还能看到几根白色的细长东西。阿约说那是鸟类的羽毛,绒羽脱落只剩下了中间骨质的羽轴。 而李立明注意的是几具干尸的位置,虽然都在一面楔形土台上,不分高低,年龄上也相差无几,没有女性。楔形土台的一边略长且直,有点像个入字。其它的干尸身上,也有形质不同的饰物,明哥推断这应该是古老部族中的族长阶层。 干尸身上的衣物没有时间去研究了,两千多年前的汉代,粗麻和丝织物已经广泛应用,李立明说216的课程里就有这些东西,云秀的二队根本没在这上浪费时间。从衣物的材质和样式上,能发现都有所不同,说明入葬的时间相差甚远。裂缝中的地面是红色砂砾岩,只有一少部分碎土块散落其间,从地面的迹象看不出有人在这活动过。 “这个味儿对了”张春来道。土穴中的干臭味儿不大,但干尸的臭味再小,也仍然刺激嗅觉。 李立明叫我和晓东先换电池,眼下必须节省电量。“既然人家对这毫无兴趣,那咱们也视而不见”李立明道。 从土穴中转出去向下,地面出现了台阶,左手边的砂砾岩上,一幅幅怪异的石刻岩画跃然其上。先前见过的形如青蛙的人物造型出现了很多,每个人物短小的四肢都朝着一个方向,只有几个方方的脑袋朝着后面,貌似这些人在进行战斗。看来古老部族的生存,不是取决于文化,战争才是首要主题。 简单的线条,勾勒出几只苍鹰的形态,古人在美术方面的造诣有其独到的一面。至于代表什么无从得知,飞翔——也许就是古人的梦想。 李立明对石刻不太上心,却仔细检查着台阶。从李立明抬头看向岩石上的石刻,明白了其中的端倪。很大一部分刻画是要悬着绳子上去才行,这就是说,这些画并不像专家口中说得那样,古人刻画之时,完全来源于随想。每一副画卷都有自己独特的意义,悬着绳子搭着梯子上去,想到哪刻到哪不现实。 “走吧!”李立明督促道。台阶不规整,很大程度取自于自然形成。这就是红色砂砾岩的特性,丹霞地貌的很多自然景观都是如此,像这样崖壁栈道似的天然走廊有很多,大自然造物的鬼斧神工,自有神奇之处。 “这样的湿度环境,干尸应该无法保存”丁晓东道。 看到干尸的时候,这个问题大家就已经想到了。干枯的尸体,遇到潮湿环境,停止了的腐败会再次开始。至于为何没有腐败,那是很多数据化的问题,土壤、气流、尸体经过的处理方法等等,很多原因都有影响。 虽然这些知识对我们来说,知道的不少,可眼下没有时间去一一分析。只想用有限的时间,去找到那六个头骨,那才是所有问题的关键。就像李立明说得那样,云秀的二队根本没在这里浪费时间,所有干尸都原样未动,直接向下继续行程。这也说明李立明提出的假设成立,216有足够的资料,也许这些叠肢葬群,就是他们要找浮虚道观的参照物。 “快走,应该不远了”李立明道。 紧靠悬崖的天然栈道时宽时窄,有些地方几乎是脸贴着悬崖通过,这样的地形经历过,所以没有多少胆怯,经验使我们没有浪费一点多余的时间。空气的湿度不断加大,身上渗出的汗水让我们觉得有点冷,都是过来人,知道这个时候停下反而会更冷,谁也没有停下脚步。 经过一段较宽的石阶,张春来轻声道:“下面有水的声音”。 大家不禁有些皱眉,阿约母亲的笔记上没有提到下面有水。走到这里了,如果是水活儿,什么装具都没有,根本应付不了。虽然水声大家都没听到,张春来的听觉不会有错,纷纷看向明哥。 站在后面的李立明神情镇定,坚毅的眼神看着下方的黑暗谷底,只在侧面,就能看到他眼中闪现的光芒。大手一挥,“直接下”李立明道。 脚步疾行,就快接近谷底,对面也传来零碎的脚步回声。后面传来李立明的声音:“三天,云秀的二队也做不了太多事,有资料也没有用,水活儿最让人头疼”。 依稀的水流声,大家听到之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那声音似泉水般清脆悦耳,仿佛一条小溪。 第264话浮虚道观(一) 李立明的脑袋转得飞快,一句三天云秀的队伍做不了太多事,使我们放下过多的顾忌,快步向下。 不管怎么说,这趟帮阿约下地,李立明的头脑让我们占据了主动。少了很多外在原因,明哥考虑问题的确够细。行出没有多远,李立明在后面再次提醒,前方也许还会有更多的古尸。 悬崖陡峭,环境一目了然,这样的地形在遥远年代之前,并不是先民的送葬道路。类似此种地形的悬棺葬,古代先民有自己的方法,绝对不会是绳索吊装那么简单,稍有闪失,后果得不偿失,那么神圣的送葬形式,古代先民当然不会那么儿戏。所以此时,我更加觉得以前了解的东西并非真实。 借助工具大家的速度依然不减,工兵镐的锋利镐尖破开砂砾岩石,有些地方几乎是身体趴在岩石上通过。没有丝毫顾忌,因为耳中的水声清晰可辨,下面很可能是不小的水潭,但是落水的声音并不震耳欲聋,应该是落差极小的流动水。 又行进了几百米远,高度记不清了,现在只知道距离。邵军趴在我们前面的岩石上,小心的看着前方。空气中水汽凝结,灯光向下看不出多远,犹如雾气的水汽如此浓重,水面就在下方。 邵军的面前,是一块较大的斜坡,一块块巨大的岩石错落其间,显得很突兀,有几块很长的巨石斜插在乱石堆中,有如令剑,几千年前的山体滑坡,到了这个状态就静止了。 跳到邵军身后,不知他为何如此的小心,循着邵军静止不动的灯光,很快看清在他前方的岩石旁,一具干尸漏出了上半身,那颗脑袋不知是只剩下了一半,还是只能看到一半。 半张酥黑的脸黑洞洞的,十分吓人,丁晓东欲起身上前,被李立明制止了,没有十分的把握李立明是不会让我们上去的。只说了一句话,明哥的光点就在那块令剑般的巨石上游走,丁晓东也将灯光照过去,在那令剑上隐约出现一些整齐的纹路。 兴奋,那隐约看清的整齐纹路,应该是一面石墙或者地面,浮虚道观就在眼前。大家的高兴没有失去谨慎,还是小心为上。 “打一枪怎么样?不要浪费时间”。 几人听到丁晓东的建议,都觉得可行。张春来退到了最后面,开始堵他的耳朵,我用手指擦擦缺口照门,推上了子弹。 准备的时候,我对大家说,五六式子弹大多都是六七十年代制造的,方法正确能保存很久。不知道在那个箱子里,这些子弹还能不能正常击发。 邵军的灯光定在那半个头上,我在邵军的斜后方,尽量不让灯光照在我身后和瞄准基线上,黑暗环境中射击,身处暗处打亮的地方容易。 枪响之后,耳朵短暂失聪,那声音在地下的环境真叫人肝胆俱裂浑身颤抖,开枪之前就张开了嘴,但是无济于事,耳膜还是疼的要命。 十几米的距离,让我开枪的瞬间就看到那半张脸四分五裂,上身和肩膀也被子弹带走一大块,托卡列夫普通弹杀伤力果然惊人。耳朵听不到任何声响,但心中仍然高兴,子弹没问题。李立明在我后面,看样子是在干咳,他被烟呛到了。 大家坐在一起,好半天没起身,都在等耳朵恢复。张春来从几人中间穿过去,慢慢爬到那如令剑般的巨石旁,先查看干尸,然后仔细观察巨石。 邵军跟在我后面起身,李立明则轻轻探身出去看看悬崖下的情况。滑坡形成的山体在上方不知还有多远,从我们处身的地方来看,这道滑坡的宽度超出我们的想象,看到这巨石的位置,只是它的一边,爬到巨石近前,才知道在后面还有很远的距离。 这令剑高二十几米,上宽下窄,上端略微显平,不远的几块巨石一目了然,都是碎开的山石。看厚度就有一米多,两面都有纹路,并不是常见的整齐横竖格,而是一条条向下弯曲的弧线相接,下面的弧线接点正好是上面的中间,我想这应该是模仿天空的云彩。 一道石墙就有如此厚重,浮虚道观的规模可见一斑。三千多年前,能修建如此规模的建筑,这是需要很多物质条件的。况且广西地理位置,人文环境特殊,不能排除官家在这其中的干系,下来之前李立明的疑问,再次摆在我们面前。 看纹路这应该是石墙没错,李立明的推断,从发生地震开始,浮虚道观应该是基本保持整体从上边掉下来,顺着滑坡到了这里停下,整个过程道观四分五裂,只有一些较大的部分滚到滑坡表面。 “是的,苏老曾经做过实验,像这样顺着斜坡流动滑下,当中的较大物体会在滚动到滑坡上面,这取决于滑落的是什么物体还有速度,如果是缓慢的泥石流就不会有这个效果”丁晓东道。 不知道那个苏老鬼出于什么目的做过这种实验,但山体滑坡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也许有些事就是这样,我和别人的注意力不同,注意事物的点也自然不同。 这不是唠家常的时候,李立明四下环视,催促道:“就在这滑坡上,大家散开,最好是一条线收索,先上后下”。 一条横线的队形,没有刻意安排,大家按照默契自成一排,缓缓向上收索。滑坡上,瓦砾还是碎石,我也不知这些到底属于哪种,石块材质颜色几乎一样,大小不一的石块之间,根本不见任何泥土。行进收索中,几个人都不时拿起一些石块细看,根本看不出什么。 斜坡陡峭,李立明走着觉得累了,靠向一边坐下,气喘吁吁的说道:“如果没有什么发现,咱们可以回头了”。 这样的斜坡向上走,及其耗费体力,有一些地方斜坡碎石几乎贴在面前,说是走不如说是爬。每一步都要小心,踩踏滑落的石头,千万不能惊慌,自己也有可能随着石头一起滑下去。 缓缓向上,深色的石块渐渐变成白色,上升一段高度,周围的气体也变得干燥许多。当中出现几个坡度较小的缓坡,明哥说正是这些缓坡,让原本极大的山体滑坡势头减缓,下边那面石墙才会立在那。 丁晓东轻声道:“看上面”。晓东的灯光竖起,在我们上方的山体空隙中,几根石柱将一大堆乱石横架在这山空中间,那石柱有如桥墩粗细。光线透过石柱的缝隙,隐隐看到很多散乱的残墙断壁。无比巨大的线条,依稀可辨那是巨大屋脊一角。 只是抬头一看,立刻就感到这情景给人无比压迫,呼吸也骤停了,身体不自觉的向后坐,呆呆的看着上方,险些滑下去。 “哎!”邵军一声惊呼,几人扭头向他看去,邵军的旁边,有一处凹坑,一具尸骨蜷缩在里面,只能看到一部分肋骨。虽然在旁边,可位置凹陷,邵军走上来的时候并没看到。 几个人围拢过去,走到邵军附近,才看到这具尸骨的下坡方向,还有几具完整的骨骸。 李立明轻轻走到下方,大致数了一下,七具骨骸散落在几平米的范围内,有三个还几乎是重叠的。和先前见到的相同,不同的是除了先前见过的腰带胶鞋底等物之外,在几平米的范围内,还散落着水壶和烂的不成样子的五六式。 在尸骨中间,两个长满绿色霉菌的大球,那长长的有如棉絮的纤细霉菌,让人不想伸手上去。李立明站在那里不动,丁晓东和阿约带上了口罩,撕开棉絮下面,看样子那应该是皮质的包裹,撕开的正是针线缝制的地方,线码还能看清,应该是手工制作的。 里面的东西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怪味儿,都是一些几乎烂成绿水的东西。阿约打开另一个,我真想催促他,一脚踢散开多省事。而李立明却将灯光抬起,呆呆的看着上方。 我也仰头去看,上面一点还能看到石柱,在这里却看不到任何东西,黑洞洞的太高了,灯光触及不到。 “这是什么?”阿约手拿一支管状发着暗淡反光的东西过来,李立明看也不看一眼。 张春来也抬头看,见阿约过来,低头看阿约手里的东西。锈迹斑斑掩盖不住暗淡的黄色反光,两指粗细,一端极像毛笔的笔尖。灰绿的锈迹下面,还能看到一点纹路,每一画都很连贯,绝对不是普通的装饰花纹,很像道家符纸上的符文。 “难道这就是道家的‘判官笔’不成?”张春来的回答我很难接受。 李立明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灯光又扫向斜坡下面,随后又看向地上的几句骨骸,尤其是那几个支岔开的腿骨。 “这些人不是你父母杀的”李立明道。 几人也急忙蹲下,顺着坡下看去,隐约明白了李立明的话。阿约的父母从坡下上来,当然不会和这七人交火,即使阿约的母亲体质再好,这个地形易守难攻,她们不会那么轻易就能打上来。 “尸骨”李立明轻声道:“尸骨最能说明问题,这个场面不用我多说,七个人都在这巴掌大的地方,看看这一具具骨头架子,阿约的父母上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是从上面丢下来的”。 “云秀清场了”张春来道。 “关键是这个”李立明灯光照在邵军最先看到的那具尸骨上。 蜷缩佝偻的尸骨,还保持着死之前的动态,他是被扔下来摔死的。 第265话浮虚道观(二) 李立明所说的关键,让我们展开了丰富的想象。这个摔死的,极有可能是云秀身边的近人,在云秀清场之时是她的得力帮凶,清场结束,自然也就失去他存在的意义,轻轻一推了结OK。 身处上方,自己无时无刻不是小心翼翼,每个动作自然谨慎非常,失足落下的可能有,但是那几率太小了。邵军提出的失足落下,大家不敢苟同,那这个全身佝偻的家伙比窦娥还冤。 “现在说什么都太早,即使清场也不应该只有这几个人”李立明在一边道。 云秀的队伍不止这些人,阿约母亲的笔记上记着,人数应该在三十左右。现在已经看到的几乎是一半,还有十多个人就开始清场,云秀应该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动手早了一点。 “不过嘛”李立明接着道:“上面的情况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云秀清场还不能肯定,也许是云秀的二队之间,本身就有一些立场不同的人,他们发生火并也说不定。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火并一触即发”。 “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六个头骨是吧?”张春来道。 这也是我现在脑中所想的,不管当时的情况有多复杂,笔记上说过,216的队伍,一开始分派出去,一切就乱了。做什么事,人多了就是不行。能让云秀毫无顾忌的杀人,一定是什么事情逼迫她必须动手。 “我担心上面的空气”丁晓东道。石柱中间狭窄的缝隙,依稀能看到巨大房脊的一角,里面空间狭窄,气流根本不动。还没上去,心里就十分清楚,在那上面呆不了人。 “上去以后速度降下来,大家不要分散开,最好在这留一根绳索”李立明道。 邵军的绳索还剩不多了,看一下长度,应该还够上去,除此再不能有任何富余。沿着上方的石柱,向左边走去,灯光所及之处,石柱在那里应该不高。 陡坡较缓,阿约的前面出现一堵凹空的石穴。石穴细高,形似半个瓶子,最上方的几个石碴垂下,很像怪兽的牙齿。灯光被牙齿挡住,虽然看不到后面,但是石柱就在那牙齿上方不远。上下扫视,其它地方再没有合适的点位。 十几米的高度对阿约来说,算不上什么。这个地形在外行人眼里也许很难,可在我们眼中,可以十分的肯定,云秀她们就是从这上去的。如果没有娴熟的‘丢套索’的本领,那她们也不配做216的成员。 阿约提气纵身,展腹一跃,整个身体影子一般扑在那牙齿般的石碴上。脚蹬石碴,阿约调整一下身位,将灯光四处环视一下,左右上方都没有着点,那石柱也不是一人可以合抱。 “就这,我也能”张春来道。 “我相信你能”我道。话我只说了一半,口吻是绝对的肯定,张春来的捆尸索绝对能上去,但他也只能是到那,落在尖牙上他也就歇菜不会了。 阿约就在我们说话间,人在石碴上电射出去,一道光影半空中反转,手在石柱上轻轻一搭,立刻在石柱下方停住。悬在石柱下方的阿约并未停留,眨眼之间人影就闪到我们上方的黑暗中,只留下光影将高高的石柱照得更加通透。 光影闪过,石柱在上方也出现了很多发光,在我们面前的碎石坡上投下一块块光斑。光斑只出现了几秒,阿约就在石柱上动起来,身在石柱上面,看不到阿约的人,只有不断转动的光束。 大家心里同时得出了肯定,那一块块光斑是石柱表面的反光,上面应该是很多光滑的部分。但同时也留下一个小小的疑问,既然有反光,说明石柱表面经过打磨,反光一块块的,打磨并不细致。 石柱上能看到阿约的灯光时急时缓,当中几处还看到阿约的背影,有东西挡住了阿约的路。当阿约走出一段距离,我们才抬腿跟上,防止小块的碎石落下砸到。上面的巨大残墙断壁,这时也看得更加真切,那沉重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大。 阿约在石柱上停留许久上方才垂下绳索,高度正好伸手可及。张春在最前面,走上前去脸上也带着苦笑,哪怕阿约选的位置再高一点,上去都费劲。脚下是碎石坡,身上又有背包,虽然东西已经不多了,但是起跳抓住绳子不那么容易,谁也没有想到,这下面需要那么多绳索。 回头的工夫,张春来爬到了一半,绳索在空中摇摆。小来的体力不错,根本不用两腿夹着绳子,而是身体绷直,单纯的用两手拉起身体,速度不慢。 “就这,我也能”邵军道。 “我相信你能”丁晓东的回答故意在学我。转身笑笑的同时,缓解了一下抬头提气的紧张,等张春来在石柱上站定,我伸手抓起绳子。 故意两腿摆开,让绳子在两腿间甩动,顺势让它打了一个8字绕过两条大腿,这样每上去几米我可以在腿间抽绳,即省力又安全。 爬到上方,绳子还没从手中滑落,几乎还是趴着张春来就把我拉到一边,轻声道:“别起身”。 轻喘几口气,才注意到身处的石柱上方,并非想象的圆体,而是满布石块一般,貌似这石柱只有一半。 轻轻扭过头,在我后背上方,偌大一块山石横在当空,留出的空间只能爬行,呼吸更加沉重了。 “这边,过来”张春来趴在石柱上后退,我跟着过去,爬行许久才能起身。等到站稳了,四处看一眼,身在高处,上方的景象让我俩大吃一惊。 在下面看到的屋脊一角,等到上来,才看清哪里是一角,这分明就是一整座倒塌的建筑。半个悬山顶就在我头上,奇怪的是悬山顶后面连着山石,整个浑然一体,就像长在上面一样,那小小的窗口还能看清,窗口周围有点像垂花。 等看到张春来的头上,我差点一屁股坐下,手几乎要去拔我那进口国产货了。张春来看着我这边,没有注意到自己头上,一条十几米长的回廊倒悬在头顶,每根廊柱上都有兽型雕刻,没去仔细看那是什么动物,只是一眼就被廊柱上倒挂的两具干尸吓了一跳。 倒挂的干尸身体蜷缩,盘起的两腿卡主廊柱,垂下的发髻遮住了额头,下巴已经没了,只漏出一小部分灰白的脸颊,两臂扣在一起。那发髻就在张春来的头盔上,等稍微镇定了一点,才叫张春来不要动,他头上有干尸,到我这来。 张春来轻轻走过来,身体保持着高度的戒备。两人将灯光聚集在干尸脸上,才知道那是仙蜕的面部涂泥脱落了,灰白的脸颊是头骨面部。 阿约在山石下面对我们喊道:“回来,上去的路在那边”。 张春来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汗水顺着脸庞流下。丁晓东担心上面的空气,现在的确如此,空气中氧分稀薄,呼吸开始加快,浑身也感到燥热起来。就凭自己有限的经验,上面一定是类似真空的封闭空间。 丁晓东给大家分发药丸,入口清凉的药丸一吃下去,脑袋清醒了许多。 “大家现在这个状态,千万别睡着了”丁晓东道。 在石柱上往回走,阿约刚刚经过的地方,一面墙壁斜搭在山石上,形成一个夹角,那里只能容一个人爬过去。看不出墙壁有多大,在光线尽头却断开了,墙上还有大得超乎想象的巨石。 跟在阿约后面,轻轻爬过去,尽量不能让背包卡主,在那根石柱上不能后退,因为石柱比现在站着的这根,要窄许多。 脸贴着阿约的腿站起来,大小已经容不下第三个人了,急忙喊身后的张春来停下。这里只是一个小窝棚,肩头就顶在山石的一边,头顶还有夹空,石碴支翘可以攀爬,即使人上去,也几乎是贴在巨石上,有的地方都是悬在石头上,好在背包就顶着石墙。 狭窄的岩缝中七折八弯,阿约和我就像两只壁虎,在夹缝中穿行,呼吸更加困难,不时有小的石块在手中被掰掉。 终于缓了一口气,阿约把我从石缝拉起来,眼前变得开阔了许多。身下的夹缝中出现了亮光,坐在顶端扫视一下石墙下方,这面断开墙壁还不算太大,距离只有二十几米就能看到下面的空洞,不过很陡峭。 阿约注视着上方,奇形怪状的巨石只现出黑影,只有我们身处的地方能够看到这个样子,一旦钻进去,很容易失去方向。闪身挪开一点,给下面的人让出一点地方。 可谁知刚一动,身边石墙一角,一块断裂的石块就被我顶翻,侧着身子在陡峭的石墙上滑下去。情急之中来不及呼救,只有胸腔的一声闷哼让我屏住呼吸,揭起的灰尘遮住了眼睛。 前方只有二十几米,只滑出一点,情急之下一个转身,让自己面朝墙壁,十指脚掌都在极力寻找石墙上的纹路。泥土带来的刺痛睁不开眼睛,指尖也在紧扣石墙。 不知滑出多远,终于缓缓的停住,麻木的指尖扣住了墙体纹路,努力不让自己咳出来,尽管空气中满是灰尘。 泪水涌出,轻轻睁开眼睛。石墙表面光滑,只有那些纹路可以着力,要命是上面满是一指厚的落灰,我只能在我滑出的地方上去。上面阿约的灯光离我不远,没有照在我的脸上,这个距离不用去看身后,想必我就在那空洞边缘。 努力摸索纹路的时候,上方多了几道亮光。缓缓爬行,右手不经意间摸到一把匕首,刀把锈得不成样子,随手就扔掉。 前方又一处较高的落灰,伸手扫去,居然打在一支枪上。等我调整一下灯头,在那五六式的后面,一块巨石和石墙的夹角中,看到了森森的白骨。 第266话浮虚道观(三) 几人叫我快些上去,仔细看一下骨骸,凭我是看不出什么。只知道这样散乱的尸骨,看起来这人掉在这里之后,就不成人形了。 擦去脸上躺下的泥水,告诉他们下面又看到一具尸骨。“人数又减少一个”李立明道。 坐在前方的李立明再次陷入沉思,阿约和张春来在寻找上去的路线。现在身处巨大山石的左边,一块块巨大的断壁残骸接连向上,当中的空隙很多,每个空隙都可以钻进去,但是那些空隙通向哪里就很难说了,想从里面找出一条上去的路,实在不易。 “我想大战应该是发生在这”李立明喃喃道。 一句话将几个人寻找路线的目光收了回来,笔记上提到的大战,最后云秀跑掉。李立明在根据我们看到的地形地貌,将顺序理清。 手指在石墙的灰土上勾画几个圆圈,明哥将所有假设一一对号入座。阿约的母亲是在云秀的手中夺下那六个头骨,云秀逃跑之后,当然是追上去,没有理由让她先到入口上去。如果没有追上,那只能说明在云秀逃掉之后,应该还有人在和阿约的父母缠斗。 但是跑了的云秀,却留下那条入口的竖井。基于这一点,李立明又提出两个可能,一是在留下的人中,有她的近人,无论如何她都需要那些人来给她卖命;二是她想利用这个竖井的地形,来要挟阿约的父母,那六个头骨至关重要,没有理由不再拼一次。 对这两种可能我们都认可,尤其是第二点。 李立明说到这里,不再言语。“明哥,你是说在云秀上去之后,应该还有事情发生对吧?”我道。 李立明没有回答,但从找到入口竖井开始,李立明的所有表现都印证了这一点,他的脑袋里,从一下来开始,想得就是这些问题。 如果这两个假设都对,那么又一个疑问出现了。阿约的父母是怎么从那竖井上去的,难道云秀守在那样的地形上,还能轻易地让阿约的父母上去?笔记上不是说的清楚,头骨就在下面,云秀怎么可能没拿回头骨,还让阿约父母上去了?我不相信云秀没那个本事。 “如果我是云秀,只要守在竖井上方,不管用什么手段,那六个头骨必然会失而复得”李立明道。 “那些本子上虽然没说,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从阿约母亲言语中,我感觉好像还有事情没有提到,好像她还有什么话要说,却故意避开了”张春来道。 李立明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丁晓东的催促也没能让他回过神来。阿约已经向一处断壁上跃去,那里可以搭手上到一个直角缺口那里。只能说是一个直角缺口,两条黑影形成的夹角,很难看清是不是一体,只有那直角连着的无比巨大山石,看上去不是刚才看到的建筑物。刚才那个悬山,现在被我们翻到了下面,就在这面石墙的下方。 阿约的灯光回照过来,上下频繁点动。张春来和丁晓东起身跟过去,我催促一声明哥,和邵军一同过去。 跳过石碴支岔的巨石,阿约的上方,是一个方形的窗口。窗口只是呈方形,边角外延很不规整,但是方沿的内部却有凹槽,虽不知这是什么原因,但从粗糙的外观看来,应该是有什么东西镶在上面。只漏出一角,挡在巨石后面的部分不知还有多大,这简单的外形看起来这并不是窗户,如果再大一些,完全是一道门。 透过方口,里面是是一道墙壁,很多看不出形质的花纹刻在墙壁上,上面一层薄薄的落尘,可墙壁却在入口下方倾斜,离入口不远可以看到一段木质的盘旋阶梯,就在斜上方,一根很粗的木梁挡在中间。 幽蓝的火焰及其微弱,丁晓东在几人收回灯光之后,将引魂灯举进入口。“就是这,咱们没走错”丁晓东道。 引魂灯的微弱光线分散,照出了矿灯那种集束强光照不出的痕迹。就在下方的石墙上,那层薄薄的落灰显得很乱,还有两个相对完整的脚印,花纹无需多看,就是解放鞋。 “这符合明哥的口味啊”丁晓东道。 轻轻鱼贯而入,警惕的同时大家也不忘看看晓东说的。等看清原本应是墙壁的地面图案,个个面红耳赤,呼吸也急促起来。一幅幅男女姌合的图案,刻画的极为生动还带有一点夸张,无论男女都是头发齐长,装束也很古怪,除了宽敞肥大之外,完全没有任何相同的式样。只有人物的体态刻画的确实细致,高矮胖瘦,线条落的很准。大家的脑袋里都是一句话,这是道观吗? 李立明却一反常态,仔细观察着周围,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道家建筑讲究线条柔和自然,那些墙上刻画模仿云彩,试想一下,远观那道墙的人会觉得心境也飘飘然”李立明道。 “是啊”张春来接着说道:“我也没觉得这里像道观,但是我也没指望咱们会找到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祉什么的,三千年前的道家,即使有文化雏形,也不可能形成那么完备的艺术体系,那是需要时间的”。 “假的”我和丁晓东齐声道。 种种迹象表明,我们看到建筑物,大多都是在山石中开凿,说是堡垒倒是未尝不可,和道观一点关系都没有。道家再讲究追随自然,也不可能把男人女人那点事也整得这么自然,欺世盗名的想法再次在脑中浮起。 说话间李立明的灯光落在进来的入口,那里的直角石沿带有很大向内的弧度,再向旁边一看,立刻明白了,这是一道天窗。 “也许不是叫道观”丁晓东低声道。 道家建筑叫法繁多,关于哪个时期都有哪些叫法,就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长期以来也没有得到定论。有的说是在汉代就有了宫、靖室、仙馆之类的,也有的说道观这个叫法出现在宋朝后期。但我个人更相信,在隋唐之前,就有道观这种叫法,下来之前我们可是研究过武则天的各种厮混。 “你们看这些梁,一柱十二梁可是对了”阿约在那些木梁阶梯处喊道。他可是没有我们这个雅兴,研究天伦之乐,言语中带有焦急。 一柱十二梁是道家亭台建筑的特点。但事实也并非一概而论,在很多建筑物上,都能看到对称的布局结构,有人说那是体现道教万物归一的理念。 “按位置来说,我们现在应该还在下层,也可以说是浮虚道观的最底层,这应该是一处密室”李立明道。 即然是密室,那李立明的说法就成立。既然在最底层,那就对了,再追求自然,也不能失去理性,阴阳和合的时候还是要背着点外人。 阿约的上方,出现一个圆洞,直径只有一米半,外延圆润经过打磨。那应该是在山石中打通的,用来设置旋转的楼梯。我用灯光示意阿约上去,不足十米的高度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我就不信这个姿势人也能做”。 身后传来李立明的声音,一时也不知是哭好还是笑好,丁晓东走过来也摇头叹气。明哥到底还是明哥,脑袋想得东西再多,也能分出一点心思考虑一下最热衷的问题。 阿约的灯光消失了一会儿,短暂的时间里,几人四处收索。木梁也被放倒在一边,在最里面的角落,地上有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碎屑。但从那些碎屑的样子,能看出应该是云秀她们在这休整过,一小块立在地上尖尖的东西,虽然全都锈成了灰,但是还保持着原来的形状,看起来很像罐头盒碎片。 “看那边”张春来的灯光照在斜上方,那里还有一道天窗。这间密室不小,这道天窗和我们进来的那道正好相对,试想如果这间密室立起来,左右两道天窗必然都能采集到阳光。 阿约在上方的洞里折返,上边还有通路,爬上去没有问题。几人的包里已经再没有多余的绳子,当听到阿约的话,我第一个解开五六式,摘下了枪身上的背带。 石洞很短,前行不远就是一道转弯。半蹲在里面行进,身侧倒是很宽敞,几次都被枪卡主。大小不一的木质残片,脚踩上去变成粉末。 刚刚转身,眼前豁然开朗,先前怪石嶙峋的一道道影子,现在就在我们上方。阿约在我前面爬上一块巨石,那里和其他的巨石曲折相连,地形不能站起来走,只能是爬。 视线所及之处,能让我们通过的地方很多,选择路线就成了难题。没有标记,没有人留下的痕迹,只能冒蒙上了。 李立明处在最后,每爬出不远就要停下来,他不是散漫,看他沉着脸不说话,一定在想着什么事。 丁晓东气喘吁吁,两次问他在想什么。这样的爬行,谁都受不了,疼得最要命的就是膝盖。 “只要细心”。 李立明在大家休息的时候,又念叨起了阿约母亲笔记上的话。 第267话浮虚道观(四) 这个时候提起只要细心,李立明将大家脑中最关心的问题提出来。这么大的一块地方,那六个头骨会藏在哪里? 周围怪石嶙峋的黑影,这么复杂的地形里,找一件东西无疑是大海捞针。我在心里不住的埋怨,阿约的母亲为什么不简单说一句,哪怕是大概藏在某某处也可以。 转念一想,也许不说的原因正是李立明提出过的,那些本子即使落在外人手中,也无济于事,上面所有事情都是极为散乱,详细的东西毫无价值,像这么有价值的具体藏在哪里却又不清不楚。 “两路还是三路”丁晓东道。 这个时候也许只有分兵才是最好的办法,六人如何来分成为关键。 环视周围,李立明很快给出了回答。两人一组兵分三路,将所有装备按需要分配,手中的武器,电池和水都要分配开。邵军和我一组,邵军的枪就交给丁晓东。 分开之前,李立明用最简短的话,给我们定下了灯语。灯语简单实用,很容易就能记住。明哥还提出了要求,三路人按左中右的顺序,平稳向上推进,中间的负责联系,大家遥相呼应,不要离开彼此的视线太久。 “你要大的还是小的”我道。 “还是小的吧!我的枪法不如你”邵军说完,我将腰带上的枪套取下交给邵军。 纵横交错的巨石,哪边都是一样,我和邵军选择左边,回头告诉李立明,邵军当先向左边的巨石上爬去。 身后李立明叮嘱道:“留心每一个地方,不要有遗漏,那六个头骨恐怕离你们不远,也没那么容易发现它,只要细心”。 李立明将只要细心四个字说的极重,他很不放心,邵军和我都是比较毛躁的性格。 身后的四个光点也分散开,身下的巨石形成一面坡,距离不远就是四面相接。这种坡度只能用爬,站起来走很容易摔下去,汗水湿透了衣背。 位置不能离太远,在巨石上的我和邵军,时不时注意远处的灯光,虽然最远处光线很小,大家都有意保持在对方的视线中。 邵军的前方,又是一道低矮略呈方形的洞口,和下面的那个一样,左右显得比较宽。这是横向倒塌的通道,里面应该还有密室相连。看一眼前方的灯光打出了灯语,前方很快给出了答复,邵军当先钻进洞内。 刚进入洞内,就被一口灰呛得直咳,邵军也真是的,就不知道举动轻点,搅起一大片尘土,视线都挡住了。通道里的灰尘不同于外面的尘土,颜色也略显暗红,这应该是腐烂的木灰。 低矮的通道前行不远,直接进入了一间很大的石室。满地都是厚厚的暗红尘土,有几处相对较高。围起围巾,生怕邵军再把空气闹腾浑浊了。轻轻拨开一处木灰较薄的地方,地上不出所料的出现石刻,只能看到几幅简单的图案,人物面部刻画的极为生动,有的身处树下,有的则是坐在榻上,唯独所有的人物都是闭着眼睛,让我很难理解。衣物也各不相同,只有一个宽大,符合这个地区的气候条件,这里在三千年前也应该很热吧? 修炼?我只能认为这是在修炼。灯光向上照不到顶,这间石室原本不知有多宽。“宏哥,过来看”邵军在一边叫我。 邵军手中是一段铁链,手腕般粗细,锈迹让它斑驳不堪,好几处环节看上去就快断掉。木灰中还能看到几块碎陶片,周围的木灰连成几条线,有的一块块排成弧形蜿蜒在地上,应该是原来的木质构架和屏风。从这些线条的方向,我试图在脑中将这间石室还原。 木灰在地上渐渐变少,地上的灰黑尘土多了起来。前行不远在石室中被几块大石头挡住了去路,看到大石头,脑中的思路再次被打乱。刚刚在脑袋里理清的画面,这时候又统统抹掉,貌似我把石室倒塌的方向搞反了。踩着大石头的边缘,手边就是一道残墙,刚刚跳下,立刻就被一个东西绊倒。 ‘咣朗朗’一阵响,苗刀也被甩出好远。顾不上苗刀了,急忙躬身回头,石头上的邵军也将灯光落在地上。跳下来的时候我把它踢翻了,散开了灰尘这东西发着幽幽的青光。 青铜!能够找到青铜器,一点也没觉得惊奇,三千年前是青铜器的时代,看那方形鼓肚的造型,盖子不见了,上面的人物带着象鼻面具,几乎是赤身裸体,只有腰部围着一圈树叶。 面具的鼻子并不是很长,咋看上去很像野猪,这是个壶,拿在手中,底部的方座只剩下一点,应该是被砸掉了。壶体上几乎没有锈迹,外表光滑如新,这也不奇怪,古人的青铜冶炼技术也很发达,我忘了在哪看来的资料,古代的青铜中也能找到微量的铬元素。时至今日,很多单位也复制了很多种类的青铜器,能达到表里如一实属不易。 盯着背面的鱼,心生狐疑,比目鱼在我这个现代人眼中一点也不神秘,可是鱼目这么对称,让我想了很多。也许是古人的绘画艺术,也许这根本不是在画鱼,或者用鱼的造型来隐喻什么,仔细看那两只鱼眼,那是人的眼睛。 “古代的青铜这么发达,可为什么那边是条铁链”邵军的疑问将我的思绪拉回来,没有他们,遇到问题我还是拿捏不定。 “谁知道呢”我回答道:“那边是一道高墙,那条铁链应该是在墙上的某种设施,我估计这很可能是钱的问题,青铜在古代虽然应用广泛,但是造价很高啊!况且使用它也受到等级限制,寻常百姓能接触到的很少”。 “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拴在那上面呢”。 “开始我也这么认为”左右看看距离,我道:“这个高度,长颈鹿拴在上面也吊死了”。 大小石头错落,有的地方碎石成堆,邵军注意着地上。满地碎石中偶尔还能找到一些青铜小件,也有一些碎陶,看质地都是很普通的土陶,没有胎质上乘的东西。 只有几块大石,地上就没有能站人的地方。在乱石堆的下方,压着一段段胳膊般粗细的铁杆不时能够看到,起初认为那是一些不知名的器物,没有过分在意。锈迹不堪但还保持着原貌,干燥环境能保存下来金属器物。有的铁杆上还有关节设计,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是什么。那些关节都断了,铁杆上只剩下断茬,最长的一段足有十几米。 “如果按照明哥的思维,首先从生产生活来考虑的话,这些铁家伙应该是石室中的重要物件,不用想得过于神秘”我道。 时间不多了,回头催促邵军,他正试图将一段段铁杆拼接起来。心里尤其不是滋味,邵军做的事情我也想做,好奇心有些时候可以理解为求知欲。时间和资源都有限,只能在心里悄悄叹息。 爬上很高的碎石堆,刻意去看看那里的墙壁,那些悬山顶的方向我没有记错,所以印象中现在的墙应该是石室的顶。可实际上顶部没有任何图案花纹,表面也不是十分平整。 “小宏哥,你在想什么?”邵军问道。 手摸着凹凸不平的石墙,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邵军。像这样规模的建筑,在三千年前的时代,即使这里是蛮夷之地,也不可能被统治者忽视。它的规模足以形成一种文化体系,若它非出自官家,必然不被允许,不管它有多么深邃博大,在统治阶级这个庞然大物面前,它无法生存。 脑海中又联想起很多朝代,他们灭佛灭道,政教之间的关系一言难尽。“走吧!就从那面断墙上出去”我道。 残墙之外,乱石林立,灯光照在上面,空间形似巨大的蜂窝。邵军和我在这些蜂洞中爬行,无时无刻不担心自己掉下去。有几段洞中,在下方出现的巨大空洞,让我们不得不折返,根本没有可以搭手的地方。 行进中不能失去方向,明哥他们应该离得不远。时间过去了近一个小时,体力大大降低,虚汗就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淌下。 洞中的石头渐渐变成淡淡的绿色,铲子撬开一点,绿色石块下面是乌黑的岩石。这并非是岩石原来的颜色,这里在倒塌前,应该就是处在大地表层的山洞,岩石表面的绿色来自苔藓。 邵军在我前面,两人爬上一段狭窄的裂缝,眼前豁然开朗。裂缝上面是一段平地,相对其它路段略显平坦,没有迟疑选择左边,走这条路离中间的位置越来越近。 邵军突然伸手挡住我,稍稍提起的速度瞬间停住。邵军的右前方是一个洞口,虽不知洞口外会有通向哪里的路,但看一眼那洞口上方,两条人腿悬空挂着,灰绿的裤子破破烂烂,没有了一只脚,邵军的灯光落在剩下的那只脚上,清清楚楚的看到那是一只解放鞋。 两条腿下方有一点空地,手提苗刀,我轻轻上前,把邵军放在身后。 第268话悬着的人腿 邵军紧紧跟在我身后,豁然开朗的前方是一口自然天井。上方更加宽敞,身前还有一点空地,四周的岩石依然是浅浅的绿色。那两条人腿就在右上方,抬眼望去上面的岩石在天井中,无数条犬牙般的石碴突兀交错。 深绿色的裤子,破成一条条,酥黑的皮肉清晰可见。酥黑的皮肉很直观的告诉我们,这是一具干尸。这里环境干燥,尸体被抽干水分也完全可能,所以没有多想,灯光在干尸的躯体上游走。 两条胳膊在身前垂着,上衣破破烂烂,只有两个胸前的衣兜还相对完整,几片破布下,灯光居然能够打进他的胸腔。角度比较刁钻,想看到干尸的头部需要再向前探出半个身子,此时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干尸的胸腔内,那一条条略微发白的肋骨。 腰部的衣角挡住了我们的视线,小心翼翼的回头退后两步,拉开一点距离,让我调整一下光线,看清了干尸的腰部。 脊椎和胸腔内,虽然能看到白森森的骨茬,那酥黑干瘪的皮肉还紧紧包在上面。从衣物破破烂烂的样子,好像是刮碎的。 “肩上有条背带”邵军道。 两肩高高的吊起,背带和衣物同样是绿色。转换了角度,也同时看到了头,歪在一边没有下巴。 邵军道:“会不会是什么东西咬的”。 “不是,哪有那么多邪门的东西”。 只有脊椎还相连,很少一部分皮肉包裹着,每一节脊椎骨都看得一清二楚。光柱停在小腹前破碎的衣服上,破破烂烂的前胸和腹部,深绿色的布片中,那斑驳的褐色让我立刻明白了,这样吊在半空,内脏坠出了体外。 “把他弄下来”我道。 干尸的脚伸手可及,走到尸体下方,才注意到地上一片褐色的污物,干巴巴的连成一片。刚刚伸手用力,‘嘎巴’一声,尸体就从腰部断开了。一阵惊慌的邵军,差点把两条腿扔了。 腿放在一边,我抱起邵军,去摘还吊着的上半身。勒着尸体的背带看似还很结实,邵军在我抱起他的时候就抽刀在手,一刀挑断了背带。 背带断了,半截尸体也落下来。那条背带的另一边是军用挎包,随着半截尸体的落下,挎包的背带从尸体两肩急速抽出去,挎包里似乎有重物。 邵军把尸体上半身甩到一边,伸出刀背想去挑那挎包。刀尖刚刚触到挎包,一个紫色的明晃晃的东西从挎包里甩出去。圆圆的紫色东西,好像是个盘子,周围有三个突出的部分,还没看清什么样子,就在洞内的岩石上一磕,划出一道弧线,掉进了洞中,叮叮当当地回响。 一连串简单的动作,使抱着邵军的我失去重心,情急之下后脚撤一步,上身也顺势倒回来,将邵军拉回到身后的洞中。后脚正好踩在干尸的身上,‘咔’骨头断裂,我也摔倒。 两人站起来,看一眼干尸,我踩到了他一条胳膊,从肩关节断开。“该着,不是你的财”我气愤道。 懒得去埋怨邵军,这种人就是这么大大呼呼,如果还有下次,我不会和他一组。对尸体还是比较上心,这些前人的尸体上,有我想要知道的东西。 刚刚邵军的一甩,干尸的头皮一块块碎开,我们两人的身上都有头发连在一起的头皮组织。先把头发拍掉,再看这人的脸,面容在临死前的抽搐,那紧绷的肌肉线条还深深刻在脸上,使那本来就高的颧骨更加突兀,没有了下巴,高高扬起的头仍然能够体现出他临死前的极度痛苦。 身上的衣服一条条破碎的痕迹犹在,从上衣兜下方,破得最严重的肚子附近,破布片是深褐色。没有了右脚的小腿,酥黑干瘪的肌肉上,保留了撕裂的样子。 轻轻抬起一点,背后的衣服相对完整,只有一条撕开的口子。发现尸体的位置,这样的外观,让我不得不断定,这人是从上面掉下来,坠下的过程中,本能的用身体去扑看到的岩石。岩石虽不锋利,但是下坠的速度太快,岩石刮开了身上的衣服和肚皮,也撕掉了腿上的肌肉和右脚,背包卡在突起岩石上,内脏坠出体外,皮肉里的血,从断腿滴出去。 “手,看他的手”。 刚刚抬起尸体,让邵军注意到了尸体的左手。灯光照在拉长的袖子上,只有一点肉揪般的东西露在外面,将尸体转过来,挑开袖口,只有四根肉揪般的手指蜷缩干瘪,好似小肉芽儿的灰指甲让他更像猫爪,左手和一边的右手形成鲜明对比。 “先天性畸形手”我道。 一只畸形手,明显重度残疾。216应该有自己的选人标准,我没有藐视残疾人的意思,只是我相信216的队伍,是专业性和针对性很强的队伍。所以216选人,条件必然苛刻。能够选择一个残疾人在队伍当中,那这个残疾人的身份、能力、或许还有其他方面,必然有他存在的价值。 右边上衣兜里,发白褪色的烟盒,里面还剩几支粘成一个块儿的烟,仔细辨别,大重九。 “前几年苏老接待外国朋友,那些人指名要抽这个,费了好大劲苏老才搞到几盒黄色软包的,贵得吓死人”邵军道。 钢笔断成几节,一团卷起的铜线,火柴梗粗细,长度有四十厘米。放在上衣兜里东西,肯定是常用物品。我想,铜线可能和这只畸形手有关,除了这些,左边的衣兜里只剩下碎渣子。 “要找条路上去才行,这边看起来不像道观的区域,尽快去和明哥他们会和”我道。 站起身来,头也觉得眩晕,蹲着时间久了,大脑有些缺氧。邵军和我一样,担心空气的质量,我叫他不要担心,实在挺不住了,我们还有一件终极装备,隔绝式化学氧自救器。之所以终极,因为那是找到了头骨之后,留在回程用的东西。 山洞内无法辨别方向,七转八弯的穿行,速度慢的让人几近抓狂。邵军和我交替在每一个转弯处都要做下记号,工兵镐拿在手里就再没放开。 邵军越来越烦躁,几次在我们前方,都出现了自己做的记号。起初并没引起注意,每一个穿过的山洞几乎处在一个平面,两个人像没头苍蝇,只能不断地变换着路线。有的地方走起来,高度的确是向上提升了不少,可每当走出很远,总有一些向下的洞口出现,却又把我们的高度无情的降下来。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选择在中间的天井向上爬,没有丝毫保障,我做不到,没有十分的必要,我是不会去冒这个险的。 每过一处转弯,心里都打算折返回到石室那里去,现在的体力能不能回去都是问题。燥热的身体汗流不断,时间又溜走了两个小时。直到每个方向都有我们自己做的记号出现,想找一条没走过的路很难,邵军和我都开始担心起来。 在山洞中不断穿行,两个小时觉得很漫长,对明哥他们也是一样,两个小时做不了太多事,不能指望他们这个时候来找我们。叫邵军和我不要距离太远,我关掉自己的矿灯,节省电源是第一首要的事,也是在挤出时间。 丁晓东给我的蜡烛,我拿出来又放进包里。本想点燃,可随既就想起一点,我们现在的高度,虽不清楚有没有竖井下方的自然山洞那么高,也没闻到那犹如苹果般的芳香族碳氢气体,但瓦斯是无色无味的,用火我必须谨慎。 毫无疑问,继续这般消耗,水将首先告罄。水壶越来越轻,仅剩下的这点儿水,我还能支撑一天。疲劳却不能让我再有这一天的时间,稀薄的氧气使困意更浓,每次停下都会哈欠连连,实在太困了。 “先到天井那里去,至少那的空气还凑合”我道。 眼下也只能这样做,到天井那休息也好,重新选择路线也好,必须要到那里去。狭窄的洞内,只要停住脚步一会儿,胸口都会感到憋闷。 从这里到竖井,距离不是很远。我紧跟在邵军身后,关闭了灯光,邵军不时回头给我照路。缓慢的行进中,我还是刻意留心那些没有记号的路口。 发现了一个没有记号的洞口,可不能保证这条路的尽头没有记号。每一段路的进出,邵军和我都不记得到底留下记号没有。这一点不怪邵军,摸索前进的时候,这样的纰漏在所难免。 漆黑的山洞中传来一阵细碎的落石声,稀里哗啦一阵就消失了。 邵军回头看我,那种落石的声音,准确的给我们报出了方位,自然天井就在那里。 “走,过去”我道。说完略显着急的轻推邵军。 前方的洞口,渐渐宽了。刚刚直起腰,耳畔又是一阵紧密的落石声,这次距离较近,似乎每一块石头的崩开落下都能分辨清楚。落石声后,一声如洪钟般沉闷的回响,在前方的自然天井中,仿佛那里有一口大钟被人敲响,声音在山洞中回荡。 走到开阔的地方,面前就是天井。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四周的情况在灯光前面,依稀可以看个大概,光束照出二十几米,光线变散。落石来自哪里已无迹可寻,从刚才的声响判断,刚刚的岩石塌落,没多大规模。 周边可以坐下休息,委身在一个相对舒服点的旮旯。现在必须休息一下,睡觉是不可能了,只能稍微眯一会儿,打个盹就好,哪怕半个小时 “尸体......”邵军惊呼一声。 屁股刚刚坐下,就被邵军的惊呼搞得浑身一个激灵,两腿重新蹲起来。尸体对我没什么刺激,只是邵军那一声惊呼,尤其是‘体’字之后,邵军的声音有些发颤。 拍亮灯头,光柱和邵军的重叠在一起,左上方的岩石上,挂着一具尸体。 “尸体有什么......”。 这么大的天井,有人掉下来没什么好奇怪的,能掉下来的人,也不可能只有一个。责怪邵军的话,没有说完就卡住了,一同卡住的还有呼吸。 邵军和我的灯光,照在尸体的下半身。 那具挂着的尸体两腿上,只有一只脚,一只左脚。 第269话必须镇定 邵军和我呆立当场,两次看到尸体的位置角度不同,可尸体的姿势完全一样。最明显的那一支左脚,无情的将我的判断打破,怀疑,这不是巧合。 在同一个区域有两个人摔死,摔死之后的外观相同,这种巧合的几率太小了点。同时也不能排除没有这个可能,眼前的距离,上身衣物的破口部分十分清楚,绝没有错。 “宏哥,要不要上去看看?”邵军道。 邵军的问话我没有回答,尸体在上面,从我们现在的位置上去,只有一小段断崖处在天井边,虽然那里的岩石不知能否承受我们的重量,但是看那稍微有点向上的斜坡,上去并不难。 我们眼下并没必要上去看那具尸体,去找明哥他们会和才是要事,让我们停下的理由,只能是必要的休息。在心里拿捏权衡,同时也将灯光上移一点,观察下尸体的周围。 尸体身后,一个开放的洞口,处在两腿的左后方。 洞口、尸体,两者的位置让邵军有些害怕,我也觉得脊背发凉,先前的那具尸体,不就是挂在那个洞口的右上方吗!灯光移动,那洞口左边的情况也和先前极为相似。工兵镐的木把抓在手里,手心渗出了汗,手背的筋也条条暴起。 巧合,现在靠向零。 镇定,我必须镇定。 “上”。 乌黑的镐尖在邵军面前抡圆,精准的扎进岩石的细缝,镐尖没入一半,笔直拉起身体的邵军,向上的身躯就像被机械快速弹起一般,悬在半空抬腿便是上方的岩石台面。身体的灵活性是邵军的强项,每一个动作的爆发力,都让他的身体极富动感,在他身后,看不清他如何换手,只知道半空中的他,几乎是平躺着,以仰泳的姿势回手一推,稳稳站在岩石上方,岩石上的工兵镐,根本不去理会。 踩着邵军的镐头上去,我叫邵军先闪到一边,再心急搞清楚情况,谨慎也不能丢。脚下只是山洞开口连接天井的一道较平石沿,从下边上来,底下还有很高的岩石,掉不下去。 告诉邵军退后,心里十分清楚,干尸的腰一定会断开。索性一把抓在盆骨边缘,骨茬崩开两腿再次扔回洞内。解下背包,四肢能够灵活放开。再次托起邵军,肩膀就扛着邵军的屁股。 每个步骤,我们两人都屏住一口气,尽量不去想害怕的东西,让自己有所闪失。 走过干尸的时候,我们已经注意到了,整个胸腔,空空如也,拉长的衣袖,无力的下垂老长,就连勒着两肩的背带,之前也见过....... 身后就是洞口,站在这看不到干尸的头,这一幕在脑海中重叠了。 邵军等到自己几乎靠在干尸胸前,犀利的一刀刺出,这次刺中的是卡主岩石的挎包另一边。 上身落下时,那断开的背包也连同干尸一同落下,邵军一送,干尸被我接住。 从腋下入手,拦胸操起上半身,邵军被我顺势拉回洞内,稳稳的站住。手刚刚抓住衣袖里的左手,一头就撞在洞壁上,膝盖也顶住了。 身体瞬间失力,趴在干尸上,骨裂的咔咔声也听不到了。 隔着衣袖,我抓到的是,猫爪子。 邵军把我拉到一边,关切的看我胸口,他怕碎裂的骨茬扎伤我。邵军刚刚到手的挎包挂住我肩膀,挎包底稀烂。 喘息一口气,不去理会邵军。这个时候,我在心底仍然抱有一丝信念,没有这么离奇的事,抓到了先天性畸形手,我也不相信拆开的尸体可以还原。 巧合,几率再低,也会有那么一丝可能。 拉过尸体的上半身,衣兜是被我撕开的,动作几乎可以用粗暴来形容。烟盒,大重九。铜线,四十厘米。钢笔,折成几截。碎渣子,也是一样。 ‘咔嚓’我拧断了干尸的脖子。狰狞的肌肉线条,上颌剩下的几颗牙块儿,脑海中的画面一一重叠...... 邵军和我一样,瘫软的坐在地上,两人的脑袋里都是一样混乱。这说不通,所有说法统统不对,还原的尸体,刚刚在手中实实在在的质感,不是假的。 迷路,和这还原的尸体,巧合没了,只能归给那一直都不信的鬼。 对于鬼,我向来不信。人的视觉,嗅觉,还有触觉,都是由神经支配,怎么可能受到非自然力量的影响。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鬼挡门’‘鬼打墙’,每当说起来,我都是呲之以鼻。信鬼,就别下地,改行算了。 如果那些鬼使神差的东西,既然能让你看到、摸到,那鬼何不直接干掉你。搞出那么多弯弯绕,难道鬼都喜欢玩冷幽默不成。 除了鬼,我再没有一个其他合理的解释。不信鬼,不代表我是无神论者。 平静了好一阵,才茫然想起,看到尸体的时候,我们就是在这条洞中上来的。如果没记错,往里不远就是我们钻出来洞口,回到石室的路也很曲折,凭记忆摸回去不成问题。 从邵军的两腿上爬过去,起身之前抬手挥掉肩上的破挎包,只觉得那里面有个硬东西,邵军的左手中,拿着一个散发着淡紫色反光的东西,顾不上那是什么,这时候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上,只想尽快离开。 三步并做两步,身后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石洞中往里还有路,停在一小洞口前,灯光向里照去,里面狭窄低矮,绝不是我们上来的那个窄洞,宽度人根本进不去。 蹲下回头看邵军,距离却又符合最初上来的时候,看到尸体的位置。在洞中向深处照,又没有其他洞口。 现在的体力根本不允许我做太多事,很想进去扩一下试试,如果只有一小段是这样狭窄,我们就能出去。 刚才过来时,掉在地上的是一个小本,老式横开的工作日记。红色塑料封皮,已经干硬褪色,微微发黄,就连上面四个金色的字,也分辨不清了。 “宏哥,过来看这个”邵军道。 邵军手里的东西极像盘子,这个大小装进挎包,也会将挎包撑得大大的,破碎的挎包底,就是因为它。 淡淡的紫色泛于金灿灿的盘子上,紫金在两千年前就有,现代紫金器物首饰,以俄罗斯最为著名,它是世界三大金之一。紫金的耐磨度,优于其它两种,由于储量的原因,价格相对其它两种金便宜。我是东北人,对这个并不陌生,在哈尔滨的时候,俄罗斯饰品店里,异国来的首饰常常吸引我的眼球。 眼前的盘子,边缘三个突出的部分,类似扶手。厚两指深三指,盘子中的铭文整齐得排列成方。那是不是字我都怀疑,每一个可以说是字的铭刻,都勾勾巴巴,笔画大小保持一致。如此精心,庄重的刻画,显然这不是普通的容器。 外表光泽如新,找不出任何一点磨损的痕迹,似乎这是刚刚做好的一般。就是这完美无瑕的外表,让我首先联想到紫金的耐磨度,仔细甄别,淡淡的紫色金光,这又并非是紫金,明晃晃的盘子上,淡淡的紫色散发的极不匀称,有的地方紫色较重。 盘子边缘一寸宽的外延,水平光滑,细致的网格花纹,很像窗花。坐在邵军一边,这东西与其说是盘子,倒不如说是浅盆,因为它没有底座。 只可能是金银材质,制作过程中加入了某种紫色金属,最平常不过的是紫红色的紫铜。看起来像是紫金,那不太可能,我国也有出产,但绝对不会在广西。 脑袋中平时涉猎的东西不多,但是这个样子,盘子中间有字,我好像记得,这不是普通的容器。这东西叫——墙盘。 提起墙盘,就要回朔到周源时期。明哥的话说的实际,精辟,一针见血。‘就是他妈的穷摆摆,老百姓拿树皮做裤衩的年代,你搞出那么多礼节干毛用’。 《周礼》作为中国最早的礼乐制度,为后世很多朝代所效法。因为它详尽,细致,符合中土人文化的理解范畴,很多细节上最容易被接受、认可。 有人说它是法典,这有些牵强。无论是封建社会,还是更早的奴隶社会,周礼上的很多成文,都是规定统治阶级日常行为的,衣食住行、婚丧嫁娶、祭祀、祁福无所不包。如此细致的规范,和社会底层人群没有关系,只有统治阶级才可以适用。 还是明哥的话,‘就连行房,都要到了时辰,奏乐开始’。 墙盘,就是《周礼》的产物,这不是装饰品,而是洗手的时候,别人端在手和水下面,用来接洗过手的水用的。做一面墙盘的金属,不如用来给老百姓做一口锅,明哥有时候比较务实。 还原的尸体就在眼前,失去了来时的路,没有心情关心邵军手里的墙盘。回过头,手中的日记刚刚被我打开了,第一页上‘第一次试验’首先映入眼帘: 五个人再次回到中间的靖室,同样,眼前的景象,无声变化,五人又回到了起点。 第270话入 简短的几句话,我根本看不出什么意思,对我一点有价值的信息都没有。还原的尸体再次被拆散,已经让我筋疲力尽,不想动,也不想走,实际上也无路可走,只有这条山洞的里面,应该还有去路,只是灯光向里,洞内狭窄不像活路。 “看背面”邵军惊呼一声。 墙盘的背面,四幅图案。图案各自相对独立,没有分界,却又把四幅图完美的结合在一起。 四个状态穿着怪异的人,似乎正在承受某种刑罚。肢体不全,有一个还蜷缩着,面部和骷髅无异,但是刻画的极为细致传神,血红的眼睛和舌头,血似乎永远不会流尽。割面,在古代也是一种酷刑。 这不是墙盘,心里又对这个刚刚做出的判断给予否定,净手用的东西怎么可能这般邪恶。但这东西又不知道是什么,脑袋里有用的太少了。 邵军手指落在左角的图上,浑身颤抖。一个被吊起的人,身体几乎被剖为两半,两臂下垂,肚子里没有内脏。 “扔了它”我道。 只看了这两幅,我就产生极大的厌恶感,不管这是啥玩意,我也不希望邵军留着它,总觉得这东西很可怕。 几行字就写满了一张纸,每一行都不在横线内,整体也歪斜着。并不是笔画非常简单的连笔字,字体连贯美观,这人的字写得很好。虽然失去了原有的颜色,笔画之间还能看出有些地方在书写过程中,似乎断了,断的地方又有一笔重新接上。 这人能有写字的时间,断笔之处就不可能是因为心急,可能是因为那只残疾的左手,只能托着日记本。 翻开下一页,‘他们没回来,老许又不见了’。 心中的疑问更多,两页纸上几行简单的字迹,让本来就烦躁的心更加烦躁。不想在这多呆下去,可现实又不得不在这耗着。这本子上,一点有用的东西也找不到,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 转念一想,这也符合这人当时的处境,日记本在他当时不是用来记日记的,而是在地下记录最重要的东西,当然不可能有啰啰嗦嗦的语言,时间背景、人物,等等相关信息全都没有。几行字,言简意赅,几行字,给我的只有一种猜测,这人应该和我们一样,迷路了。 和他一起是五个人,五个人一起陷入了某种神秘的境地,一句‘眼前的景象,无声变化’让我想了很多。 从字面上理解,无声变化,在这样的环境中,道观和自然山洞混在一起,有的地方回头就是另一幅景象,这也没什么独特所指。无声变化也道不出当时的情形具体是怎么样。没有李立明那样的脑袋,只有靖室这种叫法,让我觉得这些人做事很细致,每间石室在他们眼里,都有独特的意义和划分。 往后翻开,隔了好几张空白,没刻意去记张数,突然在一页纸上,写着‘回到天井那等’。六个字用了一个扁圆圈起来,扁圆的最后笔锋拉出老长。 一页一页,快速机械的翻开,每一页纸都没有落下,确保自己没漏掉任何一张可能有字的纸。 再没有任何字迹出现,这本工作日记只在主人最后的时光里用过。写的字不多,给我这种智商的人有用的价值不大。‘五个人再次回到中间的靖室’,我这个脑袋也只有一个答案,迷路。 邵军还在注视盘子,对那个内脏掏空的图案,盯着久久无语。 “再试一次,咱们一定要出去”我道。 邵军将盘子扔进了天井。现在能选择再次出发的,只有身处的这条山洞里面的方向,那里狭窄,进去也不是难事。 只坐了屁大一会儿,两个人不得不再次起身,不管有多累,也要离开这。尸体还原,这种事前所未见,只有赶快离开才对。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不得不承认,我是怕了。 邵军的工兵镐留在天井了,那个角度无法拿回来。叫身后的邵军关掉矿灯,我在前面开路。 向里面走出不远,山洞的走势徒然变得向下。行进的姿势也变了,变成侧躺着滑行,有的地方是用屁股滑着走。洞内时宽时窄,偶尔几个交叉的洞口出现,灯光照进去,也能过人。 “做下记号”我提醒邵军。 这些出现的洞口,我不会去走,从方向上看,当然是离那天井越远越好。身处的洞内,走势向下不减,深绿色的岩石也渐渐变黑,心中不免欣喜,岩石的颜色,向下的走势,大概算下现在的下降的高度,就快回到道观的区域了。焦急也不能失去耐心,每经过一处岔口,我和邵军都要仔细查看,既然有人来过,应该和我们一样,在岔口留下标记。 前方的走势突然变得平缓,等直起身来,半个身子就跟借来的一样,酸麻不听使唤,脚下一滑,平地里摔倒。邵军打开灯光,才看清周围的全貌。 一面巨大的犹如刀锋般的巨石,生生切在自然山洞中,从侧面一切为二。我们正坐在光滑的石面上,前后都有去路,该如何选择,成为关键。 出来的洞口形如漏斗,凹陷部分光滑整齐,顾不上那是否经过人为开凿。邵军在我身后的石面上,找到一个标记。 粗看上去,这标记极像一个箭头,右边的一笔盖住左边,倒有几分像个‘入’字。刻痕清晰可辨,是坚硬锋利的工具刻的,用来打击的东西应该是石头,这里石头是随手可得的。用石头打击,那锋利的工具不会太大,最简单的就是匕首,五六式步枪的刺刀。 省去了做记号的时间,邵军叫我快走,我伸手打断邵军的催促。出现了一个前人做的标记,我的判断应该没错,那本子上的第一句话里,隐含的信息证实了,五个人再次回到中间的靖室,不正是说那蛛网一般的自然山洞附近,就有一间石室吗。 “我们走这边”手指右边我道。 从这个简单的入字来看,没有明哥以前讲过的,‘刻字站位’的概念。行进中的人,在经过地方刻的字,用刻痕来判断工具,用痕迹的角度判断人当时站的位置,站位决定了人来的方向。 明哥当时讲解,我们都很信服,眼前一点也用不上。石面上的字,不偏不斜,正对漏斗形的洞口。刻字的人从哪边来都有可能,我只能选择右边,那里相对比较宽敞。 没走出多远,邵军和我就双双掉进石沿边的夹角中,虽然抬腿就支柱了身体,站起来仍然七荤八素的。头盔撞到硬物,脑袋就像遭到一次轰击一般,那种难受的程度,没带过的人不会理解。 昏昏沉沉,这种光滑的岩面,根本无法站直了走,只能以差不多马步的姿势前进,走起来十分累人。 巨石尽头出现好大一道山体裂缝,形如刀锋的巨石在前面徒然断开。一个一米多高的平台,整齐平整,出现在前面,裂缝不远就能看到对面,那边的岩石居然是绿色。 “这边”邵军跳下去就叫我,在他后边是道石门,起初以为是石门,走到近前,才觉得和先前见过的天窗一样,只是这个要大许多。边缘的凹槽里还能看到几段窗扉。 窗扉是木质,进去之前我再次将灯光照到裂缝上下,木质的东西,说明这里的空气湿度。微小的湿度差异,身体是感觉不出。 进入天窗,里面的空间看不到头。窗口里面,正下方斜搭着一条石板,看不到地面,在石板下方还有几个大家伙,从外型上,很像几个石桌几。 石板不厚,用手可以抓住。“我可不想在这多呆了,管它什么头骨,找到明哥他们,我可要先走”邵军说完先滑下去。 脚踏实地刚刚落定,邵军一个激灵。下来时没注意到,在一大堆杂物的角落处,一具骷髅斜坐在一口破缸边。 白骨上一层浅浅的落灰,所以并没察觉。衣物所剩无几,还有一些小块布片留下,这是晴纶纤维的特性。基本上呈坐姿,接近于半躺着,膝前一个光秃秃的水壶,微微发白的毛连成弯绕着水壶,是背带的样子。 壶里一点水也没有,军用水壶的密封性很好,水在里面可以保存很久。绿漆几乎没了,壶底一个清晰的‘许’字,是硬物刻的。怎么看这人都不像死于非命,半躺着的姿势很自然。 头上一小撮头发,牙床还有一块黑色的牙齿,仔细看是一颗钢牙。这人上了年纪,我在心里这样判断。云秀的队伍,虽然阿约的母亲没有说到每个人的情况,但是明哥当时根据本子上的记录,给出了猜测。拼凑起来的216,人员的年龄自然不会大致相同,大多是年轻人的队伍里,也会有年纪大的人。正是年龄的原因,自然就出现了很多帮伙,‘每个人各自为营’这是笔记上的话。 “挎包”邵军道。 骷髅后腰处,一团带着白蒲的东西,没有一点像是挎包的样子,那个位置也只有挎包。手拿着水壶,那个本子上提到的‘老许又不见了’,很可能是眼前这个人。 从尸骨的身下勾这团东西,镐尖嵌入很深,但是轻轻一拉,那东西沉甸甸的。镐尖下面,那东西和地面摩擦发出咯咯声,似乎是一件金属器物。 第271话靖室 咯咯的响声不大,拉到近前,一团白蒲散开,陈腐的气味在鼻子前十分浓烈。气味、形态,这些腐烂的东西好像是药布和药品。 镐尖剥去发霉的污物,里面的东西露出一角。只是小小的一角,两个人的神经再次绷紧,淡紫色的东西好像一个盘子....... “这叫什么事儿啊,难道这东西高产?”邵军道。 将盘子翻转过来,背面的图案清晰可辨,污物成块的拨开,和盘子自然脱落,没有一点粘黏。光滑如新,依然和刚刚出炉的一般,在灯光下,仍然是那不匀称的紫色反光。 两个,一模一样。 我只能这样理解,工兵镐一推,将盘子送回尸体身侧,这东西让我十分反感,几乎是撅进去的。告诉邵军,到达靖室,咱们两个尽快找路离开,和明哥他们会和。 石板下的搭建,除了一口碎成两半的破缸,几个石桌几只剩下骨架。厚重的骨架都没有台面,我想这很可能是组合式的陈设,不见了的台面应当是木制的。对这些古物的常识,还是在江家大宅的时候,晓东给我讲过一些。 这些石桌几,无一例外的线条柔和,上面的两端,都采用翘头设计,曲线柔和,但是角牙、闷仓、底杖等等特征都有。我记得很模糊,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确,只记得这东西晓东叫它联厨。而另外几个桌几,大小虽不相同,但是同样的束腰和彭牙,应该是炕,牙炕。 顾不上去研究这些是什么家具摆设,也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应该出现在一起。只知道被人搬来,落在一起,预示着这些人是从别的地方来到这里,这是搭起的去路。 这种想法没心思去验证,不管当时的情况怎么样,只想尽快找到明哥他们。石墙,另一端看不到头,这间靖室整体有点倾斜,只是一回头,才注意到地面上的灰尘,凌乱的脚印痕迹。很多细小的白蒲散落其间,应该是这些人扔掉的一些东西。 以天窗的位置为参照,朝向另一边,我走上前去。地上的石器具越来越多,青铜器物也不时出现,散落的满地都是,当中还不乏几个大件,膀大腰圆的走兽造型,黑暗中只出现一点轮廓,我就紧张,将枪挂在胸前。 好几块很高的巨石落在地上。上方不知还有多高,靖室比之前见过的石室要大很多。 步数就是最好的丈量工具,这不是我刻意去数,大概走出多少步心里有数。心中不免惊叹,宽度超出了之前所见,在山体中开凿这么大的石室,财力物力、人力都不足以完成,重要的是技术,稍有差次都将是灭顶之灾。心中冒出一点觉悟,貌似先前的推断不正确,地震,哪来那么多地震,也许就是最简单的,浮虚道观崩溃了。 这个想法之前也出现过,只是到了这得到一点证实,如果是地震,那么断裂之时浮虚道观也要连着,那样的话应该是破碎不堪。可石室大多比较完整,都是朝向一边倒,这样的话,只能是塌掉的了。 铁杆,也再次出现,只是落在这间靖室中的铁杆,很多连接都完整,端头上还有半弧形的碗状物。这种设计好像只能有一个用途,这是捞东西用的器具,不过看那连接处的关节,貌似这东西用起来没有多少长度,关节只能左右转动,铁杆上有铁链相接,很难想象这是做什么用的。 猛然间想起,天窗应该是在最高处。邵军在我身后不远,偏离开中线,我靠向右边行去。果不其然,室顶就在右边几十米的地方,不是想象中的平整,而是粗糙的凿刻开,那一块块突兀的岩石,很难保证生活在这里的安全。 建造道观的人,不应该犯这么致命的错误。 向上没多高,上面是呈夹角,略显拱形,穹顶设计并未完工。 满地的石质和金属器物,未完工的穹顶,似乎说明一种情况,具体怎样我联想不到。也许浮虚道观在崩塌之前,还处在修葺阶段,换言之,也许就是因为修葺,才使得浮虚道观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小宏哥,过来看这”邵军在后面叫我。 邵军的面前,一块石板斜插在落石当中。比天窗上的石板厚许多,表面平整,但并未经过打磨,石板中几副画吸引了邵军。 画上的落灰被邵军吹掉,作画用东西应该是绿色的石笔,也可能是裁缝用的画笔,但绝对不是粉笔,粉笔很容易吸潮,时间一久,在石板上根本看不出来。 边上两幅画的是什么看不真切,好像画完就被抹掉了,看上去像个大大的‘垂’字。 只有最右边一副,画得较大。靠近了细瞧,这画有点立体感,楔角形的山崖,侧面几笔线条,就勾勒出瀑布。山崖上的一座座模块般的悬山建筑排列有序,几间大的相对集中,又不失对称的围在一座最大的建筑边上。 所有的悬山建筑,都用几条栈道般的回廊相连,那回廊下部形如圆柱,我们就是从那上来的。 画面只体现了山崖一侧,围成半圈的悬山建筑有六个。如果作画的人展现的是浮虚道观的原貌,那么这些人绝不是闲着没事才在石板上作画,画得如此细致,一定有原因。旁边的两幅被抹掉的,应该是作画之前,用来推敲尝试的,这幅才是最终定稿。 立体画绝对不是现代才有,用一支普通的笔,也能画出极富立体感的图画。当然画得有多好,取决于作画人的美术功底,同一副画,两个水平不同的人画出的效果也不一样。 石板上的画,每部分的布局都自然,合乎比例,给人一种直观的视觉,仿佛道观就是这个样子。画功虽然不是那么完美,画面已经能体现出形态了。让我想得最多的是那条瀑布,这绝不是作画人凭想象加上去的。 ‘嗙’我敲了一下自己的头盔,丹霞地貌,怎么就想不起来。 小小的麻烦就让自己失去了章法,看看人家,‘小毛贼’这三个字都受之有愧。 “他们作这幅画有目的,我想绝不是这些人走到这里就画了。”我道。 “那.....”邵军的话还没说出口,在靖室中来的方向那边,传来一声无比巨大的声响。 犹如龙吟般的闷响来得突然,声音在耳畔回荡,胸口也觉得充血,身不由己的向后倒去,一头撞在身后落石上。只觉得声音回荡开来,接近于钟声,金钟大吕就在头上一般的感觉,脑袋浑浊了。 挣扎着起来,呼叫邵军,耳朵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好在巨响发生时身体就向后倒,嘴巴张开才免遭耳膜撕裂。 刚刚还蹲在石板前的邵军,这时已没了踪影,附近只有这么巴掌大的空地,他应该不远。我想可能是当时邵军的警觉,巨响传来,让他本能躲起来,躲的过程中被绊倒,矿灯也许被摔坏了。 摇摇晃晃,脑袋里一团浆糊。附近的几块落石都被我绕过,邵军依然没有找到。背靠石头暂时喘几口粗气,矿灯关掉,仔细观察四周,也许矿灯没那么巧摔坏了,被邵军压在身下也说不定。 静寂黑暗的靖室,静的让人心慌。踩在碎石堆上,位置较高,如果有一点光,即使再微弱,我也没有理由看不到。 黑,黑得看不到自己的眼毛,无比凝重压抑的黑。再次打开灯,让心马上静下来,越是慌张越乱,邵军没有理由跑出那么远。 扩大收索范围,就以作画的石板为中心,仔细寻找。每处落石堆我都仔细搜遍,有的甚至绕着走上两圈,生怕能够隐藏的死角漏掉。呼吸越来越跟不上速度,此时的汗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脊梁骨流下。 猛然间回头,自己居然走出了好大一片地方,有的地方从进来开始,还没来得急看过。邵军如果没什么差次,这时候不应该走出这么远,他应该在找我才对。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平地里消失。 仔细回想巨响发生时,邵军就在我眼前。听到响声传来,我向后倒下,脑袋里一片混乱。可是仍然很清楚,自己当时并没晕过去,每个细节一一在脑海中重新演示,时间只有不足十秒。 不足十秒的时间里,我虽然倒下,脑袋也是浑浊一片,但是十分清楚的记得,当时我没失去视觉。倒下的一瞬间,眼睛只是离开邵军一下,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算邵军能像阿约那样飞出去,他也飞不出我的视线。 停住脚步,确定一下方向,我向进来的天窗那里走去。心里仍在假设,也许邵军和我一样,被巨响哄懵了,跌跌撞撞起身,大块的落石挡住了我的视线,让我看不到他正在向天窗那边走,此时就快到天窗那了。 这种幼稚的想法一出现,我就极力打消它。因为这需要一个前提,邵军在巨响过后,他也找不到我。 这是不可能的,十秒,短短的十秒邵军怎么可能离开我那么远。 回到天窗下,除了尸骨下面的盘子让我心里很不舒服之外,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刻意爬上去查看石板,我们两个滑下来的落灰痕迹依然清晰,石板边上的灰没有碰到,还是原来的样子。 邵军没回来。 我应该回去。镇定下来重新理顺自己刚才的行动,在我自己做的事中试图找出某些纰漏。 这间靖室很大,我和邵军走出的地方不到三百米。靖室的原貌立起来,以天窗可能朝向东西为参照,那么在这一条线上,应该不止一个两个天窗。立体画就是最好的证明,那圆柱回廊,悬山建筑物,浮虚道观应该有很多朝向外面的屋面。 我也只能想到屋面,回廊连接悬山建筑,那么悬山建筑的正面应该有很多正面门脸,应该有很多石门或者木门,我想有木门的可能较大,石门开合很不方便。悬山顶之前看到了,巨大的山体上,那些悬山都是半面,可为何每个石室中都找不到任何做为出入口的门。 靖室中的落石、立体画上的瀑布、还有未完工的穹顶,三者在脑海中联系在一起。道观崩塌落入峡谷,洪水涌入,迅猛的水流将落石冲到了室内的门口...... 心里这样想着,脚步却走出了很远,看到落石堆也没有挖开它的打算。如果我想的正确,落石堆堵住了悬山建筑的正门,邵军怎么可能掉进去。除非,这里有一道门被挖开了,而且就在我们刚才的地方不远。 邵军还在靖室中。 找不到邵军,我也没有心思去找明哥他们,找到了也没法交代。只能在心里呼喊,明哥,你快点来吧! 焦急的寻找,体力也极度消耗,胸口越来越闷,我不得不坐下。背靠石头刚坐定,眼皮也觉得无比沉重,不知为何呼吸也越来越轻...... 第272话一个人的努力 鼻子前一股怪异的气味,只觉得浑身清爽不少,感觉也没那么热了。那种气味很难形容,给人清凉的感觉,又分不清它到底属于哪种味道,只觉得吸入之后很舒服。 一个激灵坐起来,我睡着了,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居然睡着了。 坐起来的同时,感到身后一阵轻微的疾风掠过,掠过之时耳朵也似乎听到了风响。 背带在后脖梗摩擦,**在左手中一拍,我急转过身。五六式步枪的操枪动作我没见过,当兵也只学过用八一杠,两种枪使用起来有很多相似之处。**拍响,枪就端在胸前。 腋下的灯光照出去,只能看到前方几米的距离,灯光居然是奶黄色。心中立时一惊,电池是我们分开前几个小时换的,现在即将耗尽,算算时间,我睡了至少五个小时。 如果是因为太累,我坐在这里打个盹,稀里糊涂睡实了,也不可能一睡几个小时。邵军还没找到,我怎么可能坐着就睡着了。睡着之前,胸口那沉闷的感觉,不知为什么。 奶黄色的灯光所及之处,地上的青铜器物和石块没什么异样,灰尘仍在上面。 幻觉,也只有幻觉能让我解释刚才的一阵惊动。人的神经在高度紧张之时,可能出现幻听幻视,也许是我刚刚醒来,身体感到冷的缘故,但是刚才的轻微疾风,又不像是幻觉。 最要紧的照明,心想糟了,换电池用的螺丝刀邵军和丁晓东各有一把。电池上的紧固螺丝只有一个,可这小小的螺丝非专用工具可开,况且我没有备用照明工具,不能摸黑换电池。 蜡烛也不敢用,靖室中的气体不知道是否安全。想到了气体,颓然放下枪,庆幸自己没有情急之下走火。五个小时,邵军也不知道在哪里,找不到我,邵军在不在靖室中都很难说。 时间不等人,我必须尽快做出决定,是留在这继续寻找邵军,还是尽快找到明哥他们再想办法,我都不能再浪费一点时间了。 看一下方向,我现在应该是在靖室的左中位置。如果和其他石室相同,那么在我前方一定会有连接通道,那里是悬山建筑的底部。 身处一个人的境地,有的时候人会害怕,也有的时候反而更加无畏。越向前走,大件的青铜器也越来越多,我的判断没错,洪水涌入能推动落下的巨石,原本放在靖室中的青铜器却没推动,沉重是原因之一,最主要还是因为那膀大腰圆的走兽造型,话句话说,也就是流线型。 数次停下脚步,不知什么原因呼吸很艰难,每一口气吸进,喉咙都觉得痒痒的。一口气吸到底,胸腔还有十分憋闷的感觉。围巾能够挡住一部分灰尘,我走的也不快,这种痒痒的感觉不可能是因为吸入了灰土。 奶黄色的灯光在眼前举起,光束中的点点浮灰清晰可辨,看形状只是普通的灰尘而已,在空气中的这点密度不会有事。 二氧化碳。 只有二氧化碳才让我感到这般憋闷,呼吸如此深沉急促,也只有二氧化碳。空气不流通的地方,二氧化碳容易积聚,这由它在空气中的比重决定的,只要不是一氧化碳不必担心。想必是我走到了二氧化碳的区域,沉闷的空气才让我睡着了,心里不免后怕。 这里远离天窗,空气无法置换,让我稍微有了一点迟疑,是否继续向前。 改变方向,向墙边靠过去。算下距离,发现立体画石板的地方应该在我身后不远。这里没有来过,也许邵军就是跑到了这,去找明哥之前,我一个人必须做最后的努力。 满地的青铜器,靖室的底部应该离我不远了。但是二氧化碳的浓度是我担心的,中毒是可能的。丁晓东和我说过的气体知识里面,我没记清瓦斯到底和二氧化碳有何关联,但是我想,两种气体混在一起也有可能。靖室离自然山洞那么近,我根本不会去尝试点燃蜡烛。 身后的石墙上,刻画的什么没心思去看,必须找到邵军,找不到也要尽快离开。我在靖室中走出的路线,虽不能达到每一个角落都没漏掉,但是所到之处基本一样,不像有人走过的样子,地上的落灰就是证明。 直起身,想朝左边再去看看。离立体画石板不远,从巨响之后开始,我的搜索范围在这算是个盲区。灯光是奶黄色,看状态应该还能坚持一阵子,十几米的光线足够了。 如果我想的正确,一堆堆碎石下面,压着的就是悬山建筑的正门。碎石压着正门,那情况就可以假设,某个碎石堆有虚掩的地方,邵军掉下去了。 起身之后才知道,我坐在一头犀牛上,比板凳高不了多少的犀牛,造型却很敦实,还以为是个石墩。 所到之处我都仔细查看,没有动过的样子。 三具骷髅,就在仔细查看碎石堆的当口,三具骷髅就悄然出现在一块空地中。 两支枪也烂得不成样子,两具离得较近,半躺的姿势,另一个在几步之外。对骷髅没有一点惊惧,只要不是突然出现,就不觉得吓人,我的灯光是一点点照出他们的。 空地当中,看起来像是三人在这里呆了很久。一具半躺着骷髅身下,好像还有用来坐的东西,只剩下了形质,极有可能是叠起来的毛毯。能留下这样的形状,绝对不是流水线上下来的机械纺织物,而是手工编制的。 旁边的石头上,好像有个烂掉的包裹,一堆杂物散落着,还带有流淌的样子。那些东西已经全部发黑,究竟是什么也不重要了。 最显眼的就是两具骷髅的身前,空地的中间,一个青铜盖子。盖子中间一块发白的东西,上面一小段烛芯。 他们点了蜡烛,这里的空气没有问题。如果发生了爆炸,那烛芯就不会剩下,这里也不能有骷髅,只会剩下骨碳。 既然点蜡烛没有问题,如果灯灭了,我就点蜡烛去趟靖室底部,小小的蜡烛抢不走多少氧分。立体画石板的位置再次来到,一切没有变化。 立即去找明哥他们。 一路行来,我刻意留心了空气质量。靖室中,对面那边和底部让我感到憋闷,也就是这两处二氧化碳浓度最高。靖室的底部有可能是连接通道,有或没有都必须进去,只要时间不是太久,应该没问题。 手扶着墙边,心中总有一种似乎我漏掉了什么的感觉,懵懂中,那三具尸骨好像隐含了什么线索。 那本子上的话里,好像有一句是‘他们没回来,老许又不见了’。 他们,应该就是那三个人。 老许在天窗下边,没回来的他们也死在靖室中。只有一个解释,那个吊死的离开靖室之后,这三个人和老许陆续回到靖室,最后都死在了这里,死亡时间有先后。 这种想法一出,心中又升起一丝迷惑,总是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可就是抓不着问题的关键。 前面就是靖室底部区域,胸闷的感觉不去理会,努力使呼吸平稳下来。我应该用几次分段的走法,拐直角的话,用不上四次我就能把里面的情况看清楚。 尽量沉住气,第一次进去,我走了十余米就赶快出来。在成堆的碎石和青铜器上,上去的每一步都要小心踩实,一不小心摔倒就不是轻的。走在上面,还要注意旁边的墙上有没有洞口。 取出化学氧自救器,这就是必要的时候用的。找到洞口之前,我还想挤出一点时间,这终极装备最多只能容我一个小时。 又挪出几步,从里面出来之前,我扫视了那里的石墙,上面没有洞口。也想到了靖室很大,很可能底部根本没有连接其它石室的通道,没看到全部,我不会轻易定下结论。 再次冲进二氧化碳高浓度的区域,在形如小山的石堆上,尽量保持平稳。迈过几个大件的青铜器,在一个貌似香炉的器物上面站定,接近墙边的地方很多一尺见方的木梁散落在那里,胡乱搭在一起,使石堆和墙边的夹角形成一个窝。 灯光照到最高处,这些一尺见方的木梁如果和前面的一样,用来做旋转木梯的,那洞口很可能在我上方。 上方的石墙在灯光中只是虚影,看得并不真切,虚影就可以了,已经让我看到上面漆黑的洞口了。 有这些木梁在这,上去不是难事,只要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就可以。搬动那些木梁搭起支架,我就要使用自救器了。 自救器刚刚拿在手里,在洞口上方一道劲风扑来。 劲风未到,彻骨的寒气先至。浑身一抖,失足从香炉上摔下去,自救器也脱手了。从石堆上滚落,根本不容我两手去抓枪,一面要看自己滚下去的地方,一只手抽出了苗刀。 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撞到了什么,也顾不上自己哪疼,一只脚站住就是一个转身,苗刀回手抡了一圈。 跌跌撞撞的滚下来,身后是什么都不知道,一阵沉闷的响声就在身后,回手全力的一刀居然砍在刚才的香炉上。‘当’一声脆响,虎口发麻,脱手的苗刀从香炉上弹起,刀背险些磕在脸上。 枪也在胸前停止了摇晃,怎么抓枪怎么拍开保险的,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彻骨的寒气还在石堆上,凭感觉它还在那里。 枪口的刺眼火焰,连续几个点射,我看到了那东西照在墙上的影子,似人非人。 只打出不到十发,我就停住了,那东西的身影快得不可想象。只在两颗子弹的火焰当中,它就消失了,火焰的投影中,那东西有一条细长的尾巴...... 第273话第一次试验 细长的尾巴在火焰中只是一闪,心中不免一阵惊秫,那朦胧的人影,足足大我一倍。 能在连续的两枪火焰中消失,动作足见迅捷无比。 活尸。 不可能。 有尾巴的活尸不是没有。在人做尸中,有尾巴完全可能,人做尸的动作能做到如此迅捷,那邪术就不能用邪术来称呼了。 ‘啊~~’ 我大叫一声,用来驱赶心中的恐惧。被侧骨的冷气一冲,浑身汗毛竖起,每一块皮肤仿佛都要把我勒死。脚踩在哪里都不知道,只知道一定要把这口气再提上来。 一阵急剧的射击,我也不得不接受了一个事实。五年老兵的我,并非身经百战,玩枪仍然不是行家。十余枪打出去,一颗也没中。 我不是遇事找理由的人,五六式射击枪身跳得厉害、手套抓不住护木等等借口不属于我。大叫一声之后,**离开肩膀,夹在腰间,枪也端在小腹前。 换成这个姿势,目的就是等那个有尾巴的冲过来。脚步急忙向后,脚跟趟地以防摔倒。直到后背重重的撞在墙上才停住,剧烈的咳也不能眨下眼睛,那个东西就在黑暗中。 大口大口的吸气,心脏的频率连着头皮,心跳头皮也跳。短暂的时间里,那个东西并没有过来,心里也更加肯定,那不是活尸。 活尸没有智慧。 每一个神经都保持高度绷紧,食指扣下扳机的第一道活,黑暗中只要有一点动静,子弹就会再次怒射。 黑暗中静的可怕。 洞口方向一束强光透出,一道人影鬼魅般直刺靖室的半空,这个高度和身法只有阿约。 紧张过后急欲张口呼喊,喊声没出就是一阵咳,嗓子干得和火烧一般。半空中的阿约发现了我,身体在落地的同时灯光也划向我,轻飘飘的再次跳起。 “话唠呢?”阿约人未到声先至,不知该怎么样和他说,眼下又不是说邵军的时候,我摇摇手,告诉他有个东西在这。 阿约的灯光向上竖起,旋即就熄灭,‘嗖’的一声,人留下一道风,向着身后的石墙上去了。 洞口上面同时出现三个光点,这口气松懈下来,瘫软的坐下,你们总算来了。 丁晓东看也不看我一眼,酒爵灯举在面前,走过我身前的一片空地,不断的变换朝向,根本没住脚。“有个冷冰冰的东西在这”丁晓东道。 “是活尸吗?”身后的张春来急切的问。 “不是,茔火里没有尸油的反应”。 李立明慢吞吞的走来,情急中话还没出口,张春来按住我的头盔,耳朵下巴每个角度都看一遍,胳膊腿儿也捏捏,转身去丁晓东那边了。 语无伦次,数次被憋得停住,胸口太闷了,眼泪也止不住掉出来。 阿约把我拎起,转身拖着就走。“到那边再说,这里的二氧化碳太浓了”丁晓东道。 心急加上憋闷,心脏几度接近骤停,只想最快的将情况告诉明哥。李立明数次打断我,这样的说法不行,他们都听不明白。 终于把话说完,几人才知道了原委。阿约在靖室中急剧跳跃,每个角落都仔细查看一番,毫无所获。 李立明的脸色说明,问题在他眼里很严重,和我想的一样,邵军找不到我,不会离开。可靖室中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做了假设,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消失。 丁晓东和张春来走回来,什么也没发现,那个东西也没找到。 “会不会是那个冷冰冰的东西?”阿约提醒道。 李立明打断了阿约。照我说的,邵军消失只是在一声巨响当中,也是在我的眼睛短暂离开他的时候消失的,不可能是被那个冷冰冰的东西吃掉。那个东西是什么还不清楚,不能妄下定论,明哥只相信那些数据化的东西。 “去看那幅立体画”李立明道。 我们分开的时间有十多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搜索了很多地方,没有找到头骨。他们四人很快汇合在一处,李立明当时做出了判断,从我们到达的高度和区域来看,阿约的父母不像是来过这里。‘那里的情况很复杂,你要有几个经验丰富的同伴’,这是笔记上的原话。简单的话语,直接说明阿约的父母对这里的情况也不是十分了解。李立明根据这里的地形,决定找到我们立刻下去,头骨应该在回去的路上,阿约的父母不可能在这上面遇到云秀。 误打误撞,我和邵军早已离开了预定的范围。想要找到我们两人,只能回到分兵时的地方,因为从那里分开之后,他们也在向反方向走,而且相隔的越来越远。 他们听到了沉闷的钟声,是我和邵军在天井那边听到的第一次钟声。钟声沉闷,让人听了之后觉得是从下方传来的,在张春来的耳中和别人不同,他听出了山石和道观之间存在很多缝隙,也听出了这种声响,很可能来自自然山洞,只有自然山洞才会使声音这般回荡。他们就是从那些缝隙中靠过来,来到了靖室附近。二氧化碳的浓度让他们迟疑,虽然和我距离不远,他们根本没有发现通往靖室的通道,是我的枪声把阿约引过来的。 李立明盯着地上,立体画的石板就在他面前,灯光将地上的灰尘每一丝痕迹都照得无比清晰。每个人的脸都同时僵住了,两个脚印就是邵军消失前蹲的地方,边缘完整无缺,邵军是平地里消失的,根本没有动过。 我在心里责怪自己,遇事怎么就不能冷静下来多想想,自己想了那么多,全都没有用,这么明显的地方居然漏掉了。无时无刻都在提醒自己冷静,可真的冷静下来了吗? 邵军的脚印被明哥踩上,慢慢地蹲下,和邵军当时的样子如出一辙。唯有那铁青的脸色,和邵军不同。 李立明紧盯着立体画,两手呈画画的姿势在上面比量。“裁缝用的画板,作画人是左撇子”李立明道。 立体画很多悬山建筑的屋面,笔画都是由左至右轻缓的涂出,包括栈道回廊。裁缝在布上划线的笔,是片状的,李立明在石板上的手型就是呈拿片状的东西一般。 明哥连作画的人都找到了,三具尸骨中离的较远的那个。走到这里之前,李立明特意看了三具尸骨,虽然已白骨化,但是挎包带腐烂之后的白蒲还保持着原型,那具尸骨的背带,正是右肩左斜,显然那是一个习惯用左手的人。在烂成一片的杂物中,李立明还找到了一小段圆筒形的橡胶皮,自行车内胎。 明哥推断,内胎很可能是用来包手电的,以前的人下地都习惯用狼眼手电,全金属外壳的狼眼手电无法避免静电火花,密封性不好的狼眼手电遇到潮气,跑电也很快。一点点静电火花在高危气体中都是致命的。 “别着急,急也没有用,我们一点点还原当时的情况”李立明安慰我们道。明哥做事细致,可眼前未免太细致了些,大家心急的情绪都溢于脸上。 明哥问我还有另外一具尸骨在哪,我给他指出方向。一块石头上面,李立明用手指在灰尘中画出一幅简图,用点标出了位置。 几个人当中,只有张春来有带笔和本的习惯,李立明要过去,叫我详细的把那本子上的话说给他,特别强调,要一字不差。 最后的一句话,我特意告诉李立明,和前面的两张之中,隔了几页,具体是几页我没留意,大概也就七八张的样子,最后的一句是圈起来的。 笔体无法模仿,每个人写字的笔体都不一样。李立明在本子上写字的顺序,按照我说的,同样是由左下开始,渐渐到右上,就连每一行有几个字都做到了。 本子在李立明手中开始慢慢倾斜,捏着本子的手也剩下三根手指,拇指扣在右下角。明哥语气低沉,几乎是喃喃的声音,那个吊死的人,不应该是用残疾的左手捏着本子的右下角,完全可以抓住本子的右侧,让本子平铺在左手腕上。 “急走”明哥果断的说道:“他是在急走中写下的这些字,断笔之处就是这么来的,而且......”。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疑问,急走,必然有原因。李立明的本子重新打开,本子在短暂的时间里不知被他合上了几次。每次打开,明哥的脸色都越发的难看,一次比一次更加铁青。 “第一次试验”李立明牙关紧咬,狠狠的说道:“应该是最后一次才对”。 大家都没提问,不想因为我们打断明哥的思考。残疾的左手抓着本子的右侧,只要不是接近于奔跑的速度也能做到。写几个字,用不了多少时间,那个人连这点时间都挤不出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既然没有时间,也要挤出一点来写这些字,那这个人遇到的情况就难以猜测了。 “关键就是这句”李立明的目光落在本子上。 本子上的第一句话。 ‘第一次试验’。 第274话生或死 李立明眉宇之间显露出无比的凶狠,丁晓东递给他一支烟。“抽吧!气压变了,没事”丁晓东道。 “这个人帮了我们一半”李立明的话让我们很费解,只凭字面上的话,就能说帮了我们一半,未免太牵强。 ‘他们没回来,老许又不见了’。 夹在中间一页上的这些字,是那个吊死的和老许两个人在奔跑中写的。李立明做出这样的推断,是从前面五个人再次回到中间的靖室一页里得出的。 再次回到中间的靖室,虽然没准确的说明是第几次,但是‘同样,眼前的景象,无声变化’足以道出他们五个人,至少两次以上回来了。‘同样’两个字里又含有一层意义,也就是说,五个人一起离开之前,很可能是分头行事的,在这次一起走之前,他们已经至少经历了一次‘眼前的景象,无声变化’了。 我在心里反复念叨这些话,明哥说得对。这句话的理解现在就变成,眼前的景象同样无声变化。逗号,在眼前的景象和无声变化之间,一个逗号在李立明眼中都有含义,本可以一句话通顺的写下来,为何要用一个逗号顿开。明哥特意问我一声,那个逗号有没有断笔。 这些细节我怎么可能都记得住,闭上眼睛,印象在脑海中就像一片薄薄的雾气,越是想集中一点,越是散淡。那个逗号到底是什么样子,有没有顿笔,我实在记不起来。 李立明叹口气道:“只能是我自己去看原件了。没事,这里面还有线索”。 从第一次试验,一直到老许又不见了。这两张是他一次写完的,写完的地方也许是天窗下面,也许就是在这立体画附近的位置。明哥如此一说,我们也明白了。他们以靖室为起点,可能是在尝试什么事情,迷路貌似不大可能,路就在那边的石墙上,这几个人怎么可能找不到。 注意力一下子又集中在‘眼前的景象,无声变化’上。每个人都是凝重的神态,这句话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变化就在眼前,无声并且能够看到。也可以理解成你站在一个地方,眼里的岩石或者石墙,静悄悄的在你眼中变成另一幅状态。 “别慌”李立明道:“这个人给我们做了很多”。 在五个人再次回到靖室之前,他们分头行事,都回到了靖室。五个人一起做了一次试验,又是同时回到了靖室。同时,回到靖室之后,那个人和老许一组行动,那三个人一组,这又是他们的一时试验。当回到靖室,另外的三个人没回来,独自回来的那个残疾人在老许不见了之后,才写下了这些字,这是一个总结,也是他做的记录。 李立明说得极快,我们都没听明白。“不过”李立明自语道:“我觉得他好像还有话要说”。 ‘回到天井那等’,最后一句是他的结论,但这句话又是未知的,回天井是他的做法,等什么? 本子再次被李立明用三根手指掐着,右手执笔试图翻页。看他皱眉的样子,应该没想到什么。 中间空出的几页,不是无心的,很可能是他故意留出来。前面写的是第一次试验,从话语中我们所知的不多,也证明那个残疾人也所知不多。留出的几张纸,很可能是留给第二次、第三次试验的。 “这是他一个人的时候写的”李立明用恍然般的口气说道:“他一个人独自出发,去向天井那里,焦急中记录下这些东西,焦急也许不对,也可能是有什么危险的事情迫在眉睫,不得不在奔跑中写字”。 “会不会是那个东西?”张春来问道。 李立明没有回答,这些简单的记录中隐含的东西太多了,哪种原因都有可能。张春来的提问,使几个人纷纷朝四周看,什么也没有。 “早跑了,我们进来之后,冷气就消失了”丁晓东提着他的灯道:“狡猾,有智慧的生物”。 “那东西有我两个大,尾巴很像牛尾巴,动作奇快,在我的两枪火焰之间消失了”我道。 经过我的形容,几个人不免担心,如果是那个东西在我睡着了的时间里,袭击了落单的邵军,那邵军可就生死难料了。 李立明的眼神突然间变得很吓人。 “生或死,他都不能在我这”李立明道。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出自明哥之口,这怎么可能。 目光瞟向丁晓东,他丝毫没有反应,而张春来却看着我,眼珠子乱转。 李立明面朝立体画石板,“画画的时间可以确定,我想应该是在五个人同时回来之后”。 画得如此细致,对一个水平有限的人来说,着实难能可贵。画面已经达到合乎逻辑,布局也十分合理,回廊、半面悬山建筑相互对称。作画的人想体现出来的东西就十分清楚了,他们在找其它的出路。 ‘五个人再次回到中间的靖室,同样,眼前的景象,无声变化’李立明小声念叨。这句话里的另外一层含义也就是说,五个人分开行动的路线,包括墙上的通道洞口,几个人也可能是从那进来的。 悬山建筑物画得合乎实际,一路上我们也看到了那高高的悬山建筑外貌,如此高,不符合建筑设计的合理性。建筑物太高,就要考虑到承重的问题,整个道观是在山体中开凿,是一整块山岩,更要考虑到建筑物内的墙体。这些落石不是别的,就是悬山内的隔层,每栋悬山内,都分为若干层,将内部空间隔分开,有效减轻了外墙的压力。虽然只有一半,但是悬在外面的一半同样沉重,怎么可能不考虑减压的问题。 悬山建筑上,很多天窗处于不同的高度,就是证明。 如果他们是想找石堆下的天窗,那么他们只管搬开成堆的乱石即可。灯光四下游走,我也跟他们说了,你们来到之前我走了一片区域,没有任何动过的迹象。 走出几步,明哥突然住脚,站在我们前面一动不动。前面就是天窗的方向,大家高度紧张起来,我的枪也握得紧紧的,明哥如僵住了一般。 转身之快,超过了视觉,看到明哥的脸如锅底般黑沉的同时,几步又走回立体画石板,重新蹲下来。 每栋悬山建筑,都处在不同的位置。如果按照我们看见的那些半面悬山来看,实际的浮虚道观,每栋建筑之间,都不下百米的距离。立体画给人的感觉之所以真实,就是将回廊和悬山建筑的比例画得贴近实际。 建筑物没有正面的垂门,却有相通的栈道回廊。那墙上的洞口和木梯,在悬山建筑中,绝对不是相互连接的通道,而是通往一个地方。 ‘到天井那等’ 拇指扣在本子上的这一句上,明哥眼睛眯起,目光却是无比犀利。画立体画的目的,不是简单的找到去路,而是想通过立体画的比例,来判断悬山建筑后面的东西。 下面走过的几个石室,通往哪里无从知晓。包括这间靖室,通往哪里的洞口也在那边的石墙上,只有那道天窗能去天井。 不知道天井的区域在道观倒塌前是否就是天井,如果不是竖直的,那有可能是一道通往地下的巨大石洞。 “这都是大手子啊”李立明叹到。明哥说完站起身来,活动一下双腿。 本子返回一页,‘第一次试验’,明哥将这几个字画上一个圈。合上之后又打开,貌似明哥想起了什么,斟酌半天,又写下了‘走失’。 石堆的边缘明哥重点观察,方向朝向天井,大家走出一个楔形,明哥居中。无意中的话语,明哥多少对我有点埋怨,再心急也不能乱了阵脚。 天窗就在上方。“你说的盘子呢?”明哥问道。 李立明问话之前,我已经惊呆了。我和邵军走之前,我清楚的记得我是用工兵镐推进去的,推到的位置都十分准确。眼前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盘子。只有一种可能,邵军拿走了盘子,可我明明是告诉邵军了的,这东西有问题。 “那不是墙盘”。 丁晓东打断了我语无伦次的形容,根据《周礼》上的记载,墙盘是双耳的,也就是两个扶手。 明哥用灯晃了我们,我们的话打乱他的思考。水壶底下的许字,这个就是老许。 ‘五人又回到起点’。 起点就是靖室,无声变化也就是说,眼前的景象最终都变成这间靖室。五个人当中,四个死在这里,困在这里最后饿死。 饿死之前的人,明哥也有解释。如果一个人真正困在一个空间里,没有出路,没有了食物和水,饥饿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魔鬼,它不会给你任何考虑的余地。你会朝着自己的肉,一口咬下去,最好的肉,就是胳膊。 那个人在最后一次出发之前,就在这,一定有什么东西被他发现了。所以他在这出发去天井,也就是五个人再次回到中间的靖室那次,他们是朝洞口方向走的。 “写字的地方就是这了”。 李立明的手这时候落在最后一句上。 ‘到天井那等’。 说话中的李立明,灯光慢慢在尸骨身侧的墙上游走,我们也瞪大了眼睛。强烈的集束光线,照出了墙体上的落灰,落灰中的痕迹模糊,但还能看清楚,一个拉的长长的手印。 第275话唯一可发现的 李立明只照出一个手印,墙上再无其它痕迹。众人的议论也被他制止,不想让我们的胡乱猜测打乱他的思维。 一个拖得长长的手印,划出弯弯的蛇形,显得那么无力。李立明的手朝手印盖上去,角度也调整到尸骨上,几乎是背贴着。随着明哥模仿手印的走势,我们也能从那无力的手印上感受到,这个老许死之前,心中那种绝望。 手印中的落灰,使那原本就不是十分清晰的手印很难被发现。李立明也是灯光抵近才能找到,因为他看到这具尸骨的时候,他就说了,人在饿死之前,势必会吃自己的肉。 吃了自己的肉也无济于事,只能让他再苟延残喘一时半刻,吃了自己的肉,他也没能离开这里。并不是明哥发现墙上有什么,而是他相信墙上一定有什么,刻意去找才能找到,老许在这呆了很久。 目光停留在我身上,眼神极其涣散,目不转睛看得我心里发毛。 “再说一遍你们来的路线”李立明道。 我的叙述也没能让明哥想到什么,变狭窄的洞口与那还原的尸体,这些都不符合物理规律。笔尖落在本子上良久,李立明才写下了‘复原’二字。 如果说洞口的岩石因为膨胀塌落,在我们经过之前他是可以容我们通过的。我和邵军经过之后,某种原因让它恢复到从前的模样,这种说法如果正确,那尸体就完全错了。 没有任何征兆的还原,不应该对应那具尸体。也就是说,真有我们猜测出来的时光回溯的话,那尸体应该不在那里,或者说那里是一具刚死不久的湿尸。也许我和邵军第二次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那个残疾人还在流血,没有内脏的身躯肌肉还在抽搐。 “别慌,我不让你们瞎想就是不想让我们都陷入那种境地,绝望的境地。看看人家,变而不惊,惊而不乱,乱中求生才是强者。虽然人家死了,但死不能说明什么,谁都有失手的时候”李立明道。 笔记本再次翻会前面,那几句话李立明又开始重新审视。刚刚做出的猜测全部被推翻,这时候的明哥把自己变成了那个残疾人开始思考问题。 五个人可能从两条路来到靖室,哪一条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来到之后,都陷入了‘眼前的景象,无声变化’之中。五个人几次努力,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又被拉回了靖室。那个残疾人和老许一组,去向哪里暂且不定,当他自己回来,老许不见了之后,会怎么做? 明哥灯光在地上游走,落灰中的脚印及其凌乱,想要找出那些属于我们已经很难。李立明的推断,那个残疾人自己回来之后,一定是先找出另外三个人回来的迹象,因为‘眼前的景象,无声变化’的最后,五个人每次都是出现在靖室。 无论是天窗,还是那边的洞口,他首先会注意靖室中的光源。当他在天窗或者洞口上看不到光源的时候,立刻就会决定等,等他们回来。在等得时间里,他也许会是休息、也许会是寻找,寻找他们回来过的迹象。 脚印,在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首先会被考虑。但是脚印在这么大的区域里,能够被记住的地方只会是特定的区域,比如我们现在所处的天窗下面,或者那边墙上的石洞附近。 而他一个人选择等,明哥特别强调,如果是他选择等得情况下,那么等得位置也局限住了,只能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天窗下,或者那边的墙上的洞口附近。 ‘到天井那等’。 记不清明哥是第几次分析这几个字了,只知道每次明哥都给予这些简短的字新的意义。这本来就不是给别人看的,明哥不说我们也十分清楚,可这次不一样。 这些人明明知道每次都被拉回靖室,所以都在靖室中等待,那么这个残疾人为何会决定出发去天井? 既然他自己回来,又没发现有其他人回来过的迹象可循,又或者说他找到了什么线索,发现这次和之前‘眼前的景象,无声变化’不同。大家没有回到靖室之后,他出发去天井之前,必然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做了‘第一次试验’。 那么唯一可被发现的,就是天窗下面的脚印。脚印能给他多少信息暂不确定,但是明哥首先排除了立体画。做立体画的位置相对在靖室的中部,这个人不一定能在那里,只有从那经过的可能。同时,立体画也有可能是五个人一起的时候画的。 说到这里,李立明带着有些觉察的眼神从石桌几上下来,回头向上看。我们也似乎觉察到了这一点,这些罗在一起的石桌几,是否就是那个人唯一可发现的。 这样的话,那五个人来的方向基本可以确定,他们也是从我和邵军来的路线进来,进来的时候用的是绳索。他们的去路是那边墙上的石洞,这时候就发生了数次‘眼前的景象,无声变化’。 当那个人独自回来之后,发现其他人没回来,这里又多了这些石桌几搭建的梯子。 如果是这样,‘到天井那等’解释通了。 发现了他们搭建的梯子,所以他决定到天井那等。只要朝着天井的方向追上去,他一定会找到几个人的。 但如果是这样,‘第一次试验’就完全解释不通了。 追上去就好了,试验?目的何在? “距离为什么这么远?”丁晓东道。注意到尸骨的位置,丁晓东也提出疑问。四个人死在两个地方,距离这么远,按照常理,分开之前每个人的食物应该基本相差无几。不能肯定他们均分了食物,但是分开之后,他们能够维持的时间应该差不多,都在一个靖室中,不应该存在先后饿死的可能。 “他们三个,把老许放倒在这,三个人吃了老许”张春来冷冷的说道。 张春来说的让我浑身打冷战,我真想骂他一顿。尸骨和手印,距离就是一臂远,三个人趴在他身上啃食,也许就是他死之前,唯一能做的,在墙上留下一个无力的手印。 人吃人,在某些特定条件下,不稀奇。 ‘钟声’李立明在本子上写下。 最初讲给明哥的时候,他就排除了钟声。邵军的脚印,说明他是平地里消失的。虽然那钟声沉闷如龙吟,但是李立明想的更多的,却不是声音和邵军消失有何内在联系,地壳运动,那声音是什么还说不定,也许就是地壳挤压断裂的声音,情况未搞清楚之前,不能走入任何一个误区。 “第一次试验,也是唯一的一次,这个人给我们做了一半,我们也只有一半的机会”李立明说的极慢,语气中流漏出些许无助。 本子被翻到了最后面,明哥在最后的两页中各画了一个方框。两个方框都标出洞口和天窗,笔尖在方框中间开始点出虚线。虚线从天窗和洞口开始,各自都有若干岔开,明哥是在设想这些人进来之后的行动路线,如果能够设定出若干条行动路线,那么这些人留下的足迹也就有迹可循。 我和邵军,还有后来我们五个,在这间靖室中都留下了很多脚印,但灰尘能够将我们和他们的脚印区分开。二十多年前留下的不会像我们刚刚踩上的那样。 虚线没有画完,明哥就停止了,这样做无济于事。他们进来之后的行动路线变数太多了,根本不能用置身一个人的思维去考虑,他们是五个人。 “到天井那等,他不是去等人”李立明道。 明哥想从足迹的去向来判断这个人的目的,根本不可能设想的出来,因为这个人是一个人,不见了的是四个。合起本子,再次陷入了深思。 立体画指向道观后面的山体,可明哥先前说的指向山中的天井并不能确定。如果想确定是天井,也只有参考最后的一句,到天井那等。 “再说一遍你和邵军做的事”李立明在我们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说道。 这次的叙述不同前两次,明哥将我和邵军从分兵开始,每件事都特别详细的问清。吃喝拉撒都要仔细回忆,两个人都去了哪,看了什么,碰过什么。 每个问题提出来,我都要仔细回想一番当时的情景。明哥的笔在本子上飞快的记录。 “你确定你没动过那个盘子?”李立明问道。 这一刻我迟疑了,眼前的尸骨这里的盘子我没动过,这一点我十分清楚,我是用工兵镐拉出来又推进去的。天井上的那个,印象实在是模糊了,记忆中没有了当时的片段,此时完全记不起当时我碰是没碰。 看到明哥的眼睛,仿佛在他眼中,我是一个怪物。当看到他的本子,猛然间想起,邵军拿着盘子的时候,我在看那个发黄的工作日记,上面就是这些话。 明哥将本子在我们面前摊开,上面只有三段内容。 邵军拿着盘子的时候,刘宏动过尸体的衣兜。大重九和铜线,还有工作日记刘宏碰过,而邵军没有。 在天井那里,刘宏和邵军迷路之时,有一声钟声,这时候他们两个在天井附近的山洞里。第二次发现尸体的时候,尸体复原,来路边狭窄。 而第一次见到尸体,挎包和盘子、工作日记并未到手。 时间和物件出来了。时间可根据尸体出现分为两段,复原前的第一次看到,和迷路后的第二次看到,在两次看到尸体之间,天井那里发出一次钟声。 盘子、大重九烟盒、铜线、和工作日记。 “走吧,就是这些东西,咱们再去对证一下”李立明道。明哥的话,无疑就是告诉我们,即刻动身前往天井。 李立明指出的这些东西,只有钟声让我注意到,任何线索在他那里都不是随便进入考虑范围的。最初和他说那个古怪的盘子,他不考虑,不代表他不会去考虑。一旦进入视线,明哥就不会放过任何一点可疑之处。 收拾东西,丁晓东给我换了电池。李立明又问我,天井那边的路是不是很容易迷路。我回答有一部分是这样的,进去之后完全是在里面绕圈子。 大家站起来准备出发,明哥却解开了背包,就在我们眼前多下了衣服。 “如果邵军现在在天井那里,回来的时候和我们走岔开了,那就不好了,要给他留下信息”李立明道。 明哥脱下了里面的保暖内衣,下来之前因为考虑到了气体爆炸,我们的衣物清一色采取棉料,买的时候我还特意问了什么叫三维保暖。 邪眼是一种薄薄的菱形金属片,明哥两指的力道的确惊人。两枚邪眼被他刺进破水缸的边缘,将内衣定在水缸上。 圆珠笔在内衣上写字及其费力,咬破手指,明哥在内衣上写下了‘我们去天井,你回来不要走’。 阿约轻轻一跃,在石板上一点,人已经过了天窗。我是带路的,只能走在他们前面。 手抓着石板正向上爬,只听到身后的丁晓东大叫一声,手掌也失去了力道,从石板上滚落下去,天窗上的阿约也及冲回靖室半空。 ‘啊’的一声,丁晓东发自心底的惊叫,叫声如此渗人,这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不应该出自丁晓东。 稳住了身形,张春来早已把持不住摔倒在地,连李立明也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脸色死人一般的苍白。 水缸上的内衣,正在不住的抖动,左上角按出清晰的五个指印。每次抖动都出现一些血红的颜色,在李立明写的血字下面,鲜红的血液,就在抖动的内衣上,一笔一笔的划开。 ‘我在这里’。 第276话血字 膝盖落地,疼得我直接躺倒。那一笔一划出现的血字,邵军就在内衣前面,背对着我们写字,而我们却看不见他。 就连轻轻飘落的阿约,也止不住震惊,踉踉跄跄后退,差点跌倒。 ‘卡拉拉.....’丁晓东的冰戟横在面前,两指在一端一砍,动作行云流水,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冰戟发出如此清脆的声响。 一端急剧旋转伸长,晓东一把抓住,冰戟当中很多条极细的火红铁条爆开,双掌一合,一个精致的菱形红灯笼被端在小腹前,轻轻一晃,灯笼里的黄色药丸立即被腰间的引魂灯点燃,发出刺耳的蜂鸣声,火焰急速跳动,欲从铁红灯笼里挣脱出去。 正欲上前的丁晓东,被明哥伸手拦住。 ‘我在这里’的下面,又出现几个血字,‘我很害怕,有只眼睛在这’。 拦住了丁晓东,明哥电射般扑上去。似乎是扑身上去之前,李立明已经有心里准备,知道自己会扑个空。所以扑空之后,并未迟疑,中指被咬开,‘什么眼睛,盘子呢’。 ‘盘子在我这,有个很冰冷的东西在这,我感觉那就是一只眼睛’。 只写到这里,一件棉线内衣已经布满了鲜红的血字,再没有一点余地。字迹还没写完,在睛字最后两笔中的停顿间隙,明哥抓起内衣的两袖,狠狠勒向自己,两枚邪眼的位置被撕开。 邵军的指尖,既然能触及到内衣上,留下清晰的血字。说明邵军的身体,至少是手指,对内衣来说能够产生作用。左上角的五个清晰指印,在明哥撕下内衣之前,一直都按在上面。 李立明转身背靠水缸坐下,内衣搭在胸前。现在明哥的正面朝向我们,如果邵军还在那里,现在的内衣就在他的脸前面,只要写字,明哥至少可以抓住他的手。 静静地等待,明哥也觉察到身上的衣物会阻碍他的感知,敞开拉链,内衣贴住胸膛。 现在眼中的明哥,这种感觉十分怪异,明明有个人夹在我们中间,而我们却看不到他。 几分钟过去了,没有任何变化的内衣被抓在手里,明哥起身,想将内衣再次挂在水缸上。 还没等明哥转过身去,只是蹲坐起来,就在背后的水缸上,不知何时多出两行血字。 李立明的后背明明是紧贴着水缸的,邵军写字的时候,手就在明哥的身体里面。 ‘钟声响时,我回到了天井,不顾一切回来,有个一只眼睛的东西引我拿盘子’。 李立明飞快的写下‘那只眼睛现在在哪’。 ‘应该在我身后,可是我看不到它’。 张春来和丁晓东看到血字,立刻转身注意身后。引魂灯举在面前,张春来的目光四下游走,漆黑的靖室在灯光中每一个角落纷纷呈现,哪里的景物被照出,我的枪口就指向哪里。 没有任何异样。 手指咬在嘴里,李立明皱眉凝思,他不知问什么好。 就在我们仔细注意身后的当口,李立明又写下‘天井和尸体怎么样’。 ‘尸体还挂在天井那’。 这时的血字写得极快,有的笔画之间,浅浅的血迹几乎断开。 ‘你在这别走,别做任何事,等我们回来’。 “刘宏带路”李立明青黑着脸,口气不容置疑。 在山洞中穿行,明哥只叫我一个人在前面,连阿约也被放在后面。丁晓东问李立明,为什么不让他用茔火把邵军凝出来,只能听到李立明急促的呼吸。 周围的岩石渐渐出现绿色,向上攀爬的速度也骤然加快。 当天井在前方出现的时候,我特意扫了一眼悬着的两条腿,这是我第三次看到那一只左脚了。 李立明拉我一把,不让我上前,只叫阿约和他一起上去。 站在尸体下方查看很久,阿约才和他把尸体弄下来。放在地上的时候,尽管动作很轻,腰部还是断了。挎包掉在地上,阿约在岩石上放下尸体之后,用脚把它踢进洞内。 挎包落地,那沉重的分量,说明盘子还在里面。明哥叫所有人都不要动,自己轻轻的拿出工作笔记,盘子露出大半,那紫金颜色就让丁晓东大吃一惊。 拿着工作笔记的手也停住,李立明也被盘子的颜色吸引。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吗?”丁晓东道。 淡淡的紫色在强光中极似水汽,给人朦胧通透两种很矛盾的感觉。反光能做到如此,说明盘子表面的抛光处理,在遥远的古代根本不能实现,技术,还到不到如此水平。紫色在薄如水汽的反光中,依然能看出有的地方程度极重。 没有纯紫色的金属,这是一个常识。唯一接近纯紫的金属是紫铜,但那是紫红的颜色,和纯紫有着明显的区别。 紫色矿石倒是有很多,里面含有紫晶云母也是一种可能,能够做到颜色如此深重,金属的冶炼就是一个谜。 三耳外延,这不符合盘的式样,更非墙盘。无论是祭祀时接水用的墙盘,还是日常用的盛具盘,盘这种器具很早就有定式。三耳盘在考古中也有发现,但那局限于里现在较近的几个朝代。在三千年前,所有的东西人们不可以随便改动,更不可以随便创造。 丁晓东吃惊的并非是这些,而是盘子背面的可怖图案。 《诗经》记载,三千多年前,周人首领古公亶父为避免北方游牧民族袭扰,带领族人迁徙至周原,大概在今天的陕西岐阳。至于后来周人渐渐发展强大,和中土的商王朝并立,中原出现两个王朝,两个天子并存的局面,武王时期起兵灭商,那都是后话。 这其中也存在一个问题。既然古公亶父带领周人来到周原,是为了避免北方游牧民族袭扰,那他必然是来自北方。北方,那里的游牧民族在几千年前如何划分?这句话换一种说法,也就是周人在来到周原之前,就是北方游牧民族其中一支也未尝不可。 周王朝建立,奴隶制开始转向封建雏形。官员职责划分也较为详细,三公六卿五官就始于周王朝。掌管刑罚的官员名为司寇,司徒司马大司寇,刑罚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虽然司寇的权利极大,但是有一点却是绝对的,刑罚的执行方式不可以用任何的图文形式记录,因为朝中大员中至少有三人可以管此事。 唯心主义的世界观就是这样,任何事物都与神有关,超越了神赋予的职权,就不能容忍。三公中掌历法记事的太史、在五官中掌版籍爵禄的司士、最狠的就是掌神事的太士,他们的权利所延伸的范围可谓无孔不入,官场争斗,这是一个恒古不变的课题。 盘子上记录的并非行刑场面,确切点说是刑罚过后的样子。这东西根本不可能被人记录下来,敢记录这种场面,你就准备享受那个场面。盘子上的场景,也就是轘、碟、经、刖四刑。在周代乃至后世,还没有哪个时期有人对它详尽记录,只在西汉武帝时期的传闻中有人提到。 从秦始皇开始,历代帝王无一例外都寻找长生秘诀。帝王有了需要,那这种需要也就有了滋生的土壤,有关长生这个课题的传闻也就林林种种范生起来。武帝时期,天下方士为得皇帝之虞,有一种传闻也就应运而生。 轘、碟、经、刖这四种并未见诸任何图文载体的刑罚,至少到武帝时期没有,《史记》是汉武帝晚年才出现的,它能诞生还得益于刘彻的一念之差,如果他杀了司马迁,后世也不会有《史记》。 轘、碟、经、刖,当时被天下方士传为‘轮回四狱’。 丁晓东说到这里,也不由感叹人类的创造能力。四种刑罚被传承下来,又没有任何典籍中提到。把它们归纳成一种新的说法,同时有赋予了神的观念,‘轮回’也就被人们认可,至少统治者认可。 少翁,这个神秘人物之前我们也提起过。奉旨进入甘泉宫,给李夫人招魂,进入甘泉宫之前,在刘彻面前他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能耐和资格,否者休想。李夫人一死,甘泉宫就封闭起来,不让刘彻有足够的信任,怎么可能进去。在见到刘彻之前,少翁就是自称自己过了‘轮回四狱’。 自称岂能做到让刘彻信任。 对于如何让刘彻准许他进入甘泉宫,倒是没有关于此事传闻。以刘彻的品性,我们不妨猜测一下,原因似乎没有那么复杂。 轘、碟、经、刖,轮回四狱,在刘彻面前走上一遭。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李立明也听得入神,这盘子我们暂且叫它‘轮回’倒是可以。但是明哥却急忙打断我们,不让晓东再说下去。邵军还在靖室中,那些血字在明哥眼中,说明很多问题,如果丁晓东没有关于轮回更多的信息,明哥不想让他打乱自己。 打开工作笔记之前,李立明特意查看这人的左手。整个手掌只有常人一半大小,手指短小,但是掐住工作笔记没问题。人死框架还在,此人身高一米八左右,除了一只左手带有残疾,地上的干枯躯体还能显出这人身材高大魁梧。脸上的皮肉萎缩的褶皱,看上去显得狰狞,只有头发和牙齿能够看得出来,这人应该三十左右。 大重九在八十年代,市面上还常见,价格也不是很贵。重要的就是铜线,火柴梗般粗细,有一定的柔韧度和拉力。李立明认为,铜线被此人作为延伸的手指。 铜质的工具,在制作金属器具,或者做为破拆工具的时候,能够不伤金属器物的表面。这在专业电钳工的眼中,是一个常识性的知识。那么用铜线来捆一些小件的金属物,就能起到延伸手指的作用,尤其是残疾的左手。 衣物和干枯的肌肉,明哥没过于关注。 打开工作笔记,目光落在第一页上,明哥久久无言 第277话邵军,靖室,连笔字 “时间不多了。”李立明这一声几近叹气。 明哥沉默了很久,轻轻一声叹息般的自语打破了我们的沉寂。丁晓东死盯着轮回的眼睛也抬起来,明哥这种语气,说明他什么都没想到,或者是想到了,也是一团乱麻。 目光再次转向轮回,眉头松开又皱起不知多少次,看到这样的明哥,我们也只能沉默。 “邵军现在还在靖室吗?”张春来问道。 沉默了很长时间,小来这样打断明哥,也是迫不得已。知道李立明的脑袋正在考虑大量的信息,邵军的安危也同样牵动每一个人。 “应该还在”李立明果断的回答。 邵军在内衣上写字的时候,李立明扑过去。那不是简单的扑过去,那也是刻意去检验,去验证邵军是不是在我们眼中,单纯的被阻碍。 然而明哥的试验,却说明了一个严峻的事实。 邵军,在靖室中,在我们眼前是虚无的,看不见、触不到。 我们对于邵军,也是一样。看不见、触不到。 和邵军的几句血字对话,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一个问题。邵军能够对自身以外的事物产生作用。水缸是靖室的一部分,我们的注意力不能集中在邵军身上,也可以反过来考虑。邵军既然是虚无的,但是水缸和内衣上,都能被邵军留下血字。那么也就是说,靖室中的所有物件,都是邵军能够改变的。 假如邵军当时在我们面前,挪动了水缸或者石桌几,我们完全可以看到那些东西在动。动的前提,邵军是虚无的。 那这样又存在另外一种可能。既然靖室中的所有物件,我们和邵军都能对其起作用,那么邵军举起石桌几砸向我们,岂不是会被砸的头破血流。 李立明打消了这种想法,水缸上字最说明问题。 邵军的手能在明哥胸膛中写下那些字,而我们又不像是邵军那样,虚无不可触及。既然能穿过胸膛,就是说邵军对靖室中的我们,根本不起作用。如果邵军拿起石桌几砸我们,结果也是一样,那些东西有可能穿过我们的身体。 穿过我们身体的前提,我们是虚无的。 这个想法一出,冷汗顺着脊背直流。如果一会儿在我们眼前,景象无声变化的话,那就是我们也中招了。 明哥不这么认为。 内衣和水缸上能出现邵军的血字,我们所处的空间只有一个,靖室。 靖室在所有问题当中,是唯一可以给我们提供参考的。水缸和内衣上有字,就是说明静止的靖室,能对我们起作用。但水缸和内衣上的字,邵军也同样能看到,同样能写上去,穿过明哥胸膛邵军的手,直接告诉我们,我们和邵军相互之间,不会有任何作用。 邵军举起东西砸我们,那砸过来的东西必然会穿过我们的身体,这个结果取决于邵军的手穿过明哥胸膛。 明哥这样说,我们也就明白了。靖室中的所有东西,都真实存在,而我们和邵军,相互都是虚无的。都是虚无的,而我们却没有中招。 至少是他们没有,我还不能肯定。 李立明这样说,也就证实了邵军写字的时候,起作用的是靖室中水缸和内衣,而不是邵军的指尖。如果是指尖,那时候的血字一定会写在明哥的胸前。 如果现在邵军到了天井这里,他也一定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尸体,那么邵军必然会想办法联系我们。 邵军写的字里,钟声响时回到天井,有个冰冷的东西引他拿盘子,这句话是李立明最头疼的。 所有的问题要理清之前,必须确定一点。 邵军,和我们一起,当时都在靖室中,都在一个空间之内。一个空间内,都对水缸和内衣起作用。 钟声响时,邵军被带到天井。带走邵军的,我们可以假设为‘某种力量’。 那么这某种力量为何把邵军带到天井?某种力量和那个冰冷的东西之间,是否有关联?或者说这某种力量就属于冰冷的东西? 有个冰冷的东西引他拿盘子。 李立明只是看了一眼被我们称作轮回的盘子,不让我们首先把它作为问题的关键。理清线索之前不要钻入任何胡同,那有可能是死胡同。如果这种力量是来自那个冰冷的东西,那么它为何把邵军带到天井,而不是天窗下面,天窗下不是也有一面轮回吗? 但是邵军还是拿了靖室中的盘子。 我的描述也不能作为参考,究竟是一个,还是两个相同的盘子,李立明不能下定论。 李立明根据那个东西引邵军拿盘子,才定下盘子是问题的关键。而并非因为盘子自身的神秘性,足见明哥做事的谨慎。 但是谨慎不能解决问题,救不回邵军。没有人会去想让邵军离开靖室,因为‘眼前的景象,无声变化’也极有可能同样作用在邵军身上,他根本走不了多远。 “这人写得一手好字,一个残疾人,字写得这么好很难得”。 李立明在我们正想着这些的时候,静静的端详工作笔记。那就是端详,举在灯光前的本子平端着,他是在找写字时手掐的地方。手掌的汗中有无机盐,无机盐有一定腐蚀作用,既然有,在纸张上一定会留下痕迹。 在灯光前轻轻一转,明哥就放下盯着第一张。 第一次试验,五个字是一气呵成。连笔字最大的优点就是节省笔画。五个字中,第的竹字头极尽简略,整个字都不像是第字。只有最后的验字,还能看出所有的笔画。 用手指做笔,极力去模仿这人的下笔。“如果是跑,也只在几步之间就写完五个字,时间超不过三秒”李立明道。 刚刚说完,李立明就马上补充纠正,五个字不像是在奔跑中写的。因为五个字虽然是一笔贯通,在一张纸的左下走向右上,但是五个字都非常协调紧凑,高矮相当。 而下一张就完全不同。 五个人再次回到中间的靖室。大写汉字五的第一横,就极尽夸张。一横向上微弯,一横中就存在虚笔,几乎是在五的一横下就写出了‘个人’两字。再次和中的前面,断笔的地方就出现好几处。 一直到最后的‘五人又回到了起点’,断笔的地方多达8处。明哥认为他不是简单的在奔跑中写字,他可能是发现了什么,也许是看到了那个东西。 我想李立明尽可能复原这个人当时的状态,一定是想确定这人是在什么情况下才如此着急。本子上的这些话也不知念叨了多少次,可是这些话中隐含的意义,只有这人自己知道。即使李立明在脑海中复原了这人写每句话是的状态,那也于事无补。 太阳穴上青筋毕露,想必牙根也是紧咬。李立明狠狠的说道:“一个人是对了”。 后面一张上的‘他们没回来,老许又不见了’,笔画连得走形,显然是字写到这里速度越来越快。前面所有的话,都是在老许不见了之后写的。 第一次试验,这个人可能是在很平静的状态下写的。写完这五个字,他没有在写任何话,他有了试验的打算,却没有任何必要的东西记下来。没有任何重要的依据,说明他自己也不知道问题的关键在哪。 ‘同样,眼前的景象,无声变化’。这句话对他自己来说,当然是意义重大。同样为什么不是同时,不就是直接说明,五个人是在不同的时间段里回到靖室。 而不同时间段回到靖室之后,五个人是能够见到对方的。 开始写五个人再次回到靖室的时候,这个人必然是在靖室中发现了什么,而后又让他想到了什么。 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是在抱着试验,找到问题关键的心境下。所以,当他发现重要的东西之后,立刻开始飞奔疾行,并记录下重要的依据。 “他是在抢时间”李立明一口气拉的老长,然后接着说道:“抢时间必然是为了做什么事”。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明哥聚集在轮回上。 这人抢时间来到天井,他的军用挎包里只有工作笔记和轮回。能让他放开脚步疾奔,必然是发现了这次回到靖室,出现了不一样的情况。 其他人也在靖室,而他们彼此见不到对方。 带着轮回到天井,还要以极快的速度。天井是地点,轮回是物件,那么抢时间的意义就十分明确。 “轮回有两个,另一个在老许那里”李立明道。 轮回固然重要。天井也同样重要。 这个人发现靖室中回来了三个,只有老许不在,那他为何不在靖室中等老许回来?眼前的景象,无声变化之后,他们都回到靖室。只要在靖室等待就可以,抢时间去天井,开始疾奔之前,他必然是确定了两件事。 一,老许一定会出现在天井。 二,天井才是问题解决的地方。 “带上它,咱们回靖室”明哥道。 老许死在靖室,这人在天井没能等到老许,自己也死在这。结果是第一次试验惨败,这人做错了。 张春来的捆尸索,在手中打个十字扣。轻轻一抖,捆尸索挂住轮回的三耳,这时的捆尸索形如简易的网兜,将轮回兜在里面。 明哥叫我们带轮回去靖室,却没详细说明理由。这么做和这个人完全是背道而驰,想靠这一点来保障什么,这样做一层把握也没有。 第278话冰冷的东西 张春来被放在中间,拎着轮回十分小心。 从连笔字体中,明哥尽可能推测那人当时的处境。虽然说得不是十分详细,我们已经能从其中得出一些假设。 那个残疾人是在山洞中的某一处,在老许不见了之后,确定了一些情况,准备做一次试验。之前已经发生的事情还不足以让他得出一些数据,当他回到靖室,见到的事情让他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立刻开始飞奔,他没写下过多的信息,因为那本来就不是给别人看的,简短的话里,隐含的信息只有他一人能懂。 他没写那个冰冷的东西,让明哥觉得这人也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任何事情没有掌握确凿根据的时候,不能随便定论。既然没写,更多的可能就是,在当时应该没有发现,或者根本没有那个东西存在。 明哥从一开始就不让我们过多的考虑那个东西,现在想来也觉得正确。丁晓东说那是一种生物,地下几百米的深处,有什么神秘生物很难说。 能让他突然行动起来,情况就有很多种想象。 当他一个人回到靖室,能确定有人回来了。必然是靖室中的情况和先前离开时不同,最明显的极有可能是明哥推测的,天窗下面堆积起了石桌几。 那些石桌几的数量,每一个的体积,堆积起来需要时间。但是按照先前的假设,他们是从天窗进到靖室的,绳索是一个关键道具。堆砌石桌几,必然也有目的和必要。 “三个人二十分钟”明哥道。 换掉绳索,堆砌石桌几,三个人,如果那些石桌几都在较近的地方,二十分钟就可完成。二十分钟,从靖室向天井可以走出近一半的路程。 换掉绳索堆砌石桌几的目的,此时明哥不说,我们也十分清楚了。 目的很简单,试验。 五个人在之前很长的时间里,都被困在靖室。确切点说是在离开的过程中,被‘某种力量’拉回靖室,如此往复了多次。有了这个前提,那么试验就存在必要,所有人都会有试验的打算。不管他们是共同商议决定,还是分开之后各自都准备进行试验,求生的信念都是共同的。 明哥认为,他们是在分开之后,都有所行动的。 立体画先前分析的应该正确,三个人回来之后,研究了浮虚道观和天井原来的样子。 在阿约母亲的笔记上,216的成员都是天南海北征集起来的人。天南海北征集,当然不是两只胳膊一个脑袋就可以,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背景,都有足够进到216里的条件。 土贼。 在天窗下堆砌石桌几,三个人二十分钟,这段时间不算长。不用绳索,换掉绳索堆砌石桌几,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在靖室和天井之间,做一番试验,如此还要准备反复多次。 他发现了堆起来的石桌几,决定去天井那等。 李立明说这也是可能之一,还有更多种可能。明哥想得更多一些,他们都把试验的方向指向天井,那么被多次拉回靖室,怎么不在靖室解决问题?重点不在靖室,为什么偏偏是天井? 天井才是问题出现的地方。也可以理解成,他们最先中招的地方就是天井,所以都要去那。 如此解释,去天井还算通了,但是那人撒腿疾奔还不能解释。 “能用如此速度,抢时间也有原因”李立明道。 本子上的字,那种形态,明哥也做出了判断。所有的字虽然连贯,但是字体却极不协调,有的字明显极大,有的还紧紧相连。飞奔,跑动中写字,这个人的眼睛当然不在本子上。 如果我们猜测的,他只是看到靖室中的石桌几在动,是那种悬在半空中的飘动,那他为什么不试一下,试试能否和其他人联系。比如像我们这样在水缸上写字,那样他掌握的情况更多一点。哪怕是阻挡那些石桌几,也会让别人知道他在那里。 他可能写了。 写在墙上的可能性不大。在墙上写字,时隔这么多年,能留下的只有灰尘痕迹,血液的成分决定了它不可能在这么多年后,在这地下环境中还能看出来是血,因为它属于人体的结缔组织。 他没像我们这样写出血字,而是看到石桌几在半空中飘动,堆砌起来,而且飘动的石桌几还直接穿过他的身体...... “你是不是吓傻了?”阿约在我身后道。 被阿约如此一说,回过神来。从往回走开始,我的举止用木讷来形容一点不错,该迈哪条腿都不知道。 前面的李立明回头,轮回在张春来的捆尸索中拎的稳稳的。那人连写字都要在疾行中,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要比我们猜测的复杂的多。 巨石上的入字,地形却简单无比,如此容易就能记住的地形,却刻上一个入字。入字的指向,也正是进入天井区域的入口。 李立明叫我们带轮回去靖室,恐怕这也是他万难之举。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人带着轮回疾奔天井,轮回在这其中关系最大。 做出这个决定,在明哥眼中也只是第一步。因为靖室中,可以作为根据的情况多一点,天井那里除了一具尸体,再无其他。如果轮回带到靖室,还不能有所进展,下一步,就是通知邵军去天井。 李立明在靖室中,看到邵军的血字,没叫他扔掉轮回。也正是明哥根据‘有个一只眼睛的东西引我拿盘子’决定的。那个东西引邵军拿轮回,轮回和那个冰冷的东西必然有联系。没叫邵军扔掉它,明哥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五个人在靖室中的情况,明哥能做出的假设太多了。除了实物,明哥根本不把自己做出的推断作为根据。 带轮回去靖室,也是李立明的试验。 “做好准备,回到靖室就可能有事情发生”李立明道。 阿约和丁晓东走到了前面。 天窗就在前方不远,丁晓**然示意我们停下。 “那个冰冷的东西出现了”丁晓东道。 明哥急忙过去问他在哪,丁晓东手指天窗。四周的空气温度降低,我们也感受到了,只是不知道那东西的准确位置。 “就在里面”。 轻轻爬下台阶般的断层,在明哥身边探出枪口,丁晓东的灯笼也举在前面。 几个人的目光一下子定格了。 在天窗下的靖室中,一团绿油油的东西,身上泛着鳞光,不见肢体,只是一个大团。 在那个大团上,一只墨绿色的眼睛足有篮球那么大,一动不动的盯着天窗下,焦点正是水缸的位置。看到那只眼睛,距离仿佛一下就被拉近了,墨绿色的眼球就像一汪水,深不见底,单是看到,耳中就似乎听见水响,泛泛的绿光,也犹如波动,浑身不由自主的寒颤。 ‘嘭’一颗子弹在颤抖中脱膛而出,打在哪里根本不知。见到眼睛的时候,自己就没有呼吸,那一刻就是魂不附体的感觉。那一汪碧水般的眼睛,似有意般让人失去知觉,灵魂只想随那泛泛波光向下,去向深处。 一团鳞片似的东西仍然不动。明哥也惊醒过来,将我的枪口向上一抬,急急喊道:“张春来退回去”。 话音落地,李立明躺在石板上滑下去。这一声大喊在几个人耳中也许并不真切,枪声过后,耳朵是短暂失聪的。只有丁晓东手里的灯笼,急剧跳动的火焰,发出尖细蜂鸣。 在石桌几上刚刚落脚,那团鳞片就失去了踪影。 就在我们的眼中,凭空消失。消失的过程,十分真切,那是带着一道光影,消失进了后面的漆黑靖室。 当先进入靖室的李立明,闪电般扑向水缸。在那团鳞片的地方,阿约影子一般落下,旋即退了回来。 李立明什么也没扑倒,水缸前应该是邵军。 猛然间回头发现,一起冲进来的丁晓东跑出了很远,正朝着靖室中的方向直奔。我和阿约再次拔腿追上去,丁晓东的背影,不停的跳过地上的杂物,奔出一条直线。 铁红灯笼,在丁晓东两手中发出‘咔咔’的声响,样子再次变化,成为放射的喇叭形,一柱黄色光芒带着轰鸣喷出,照亮了靖室大半。 ‘呜......’犹如鬼泣般的低沉悲鸣,前方的石墙被点燃了一般,耀眼的光芒展现出一层层光晕,整面墙好像屏幕,光晕一圈一圈扩散开。光晕瞬间停止,碳红的星火‘噼噼啵啵’落下。 “妈的”丁晓东气得紧紧握拳,又被它跑掉了。 回到天窗下。没等看到明哥在水缸上写的什么,只见丁晓东大惊失色,望向天窗大喊:“张春来”。 上方没有回答,张春来的听力,我们在靖室中的一举一动都能被他收进耳中。丁晓东的大喊声,他绝对不会听不到。 丁晓东那种突发的猛劲,让他爬上石桌几的动作几乎变形。 阿约电射上去,我也跳上石桌几。冰冷的气息拂过脸庞,心中只有一个字‘完’。 张春来中招了。 第279话一步 爬上天窗,阿约在巨石上早已不见。我和丁晓东跳上斜插在山洞中的巨石,向着天井的入口方向急追出去。 短短的几十米,在疾行中眨眼即过。丁晓**然站住,目光落在酒爵灯上,无力的说道:“都消失了”。 前方阿约急速飘回来,我焦急的问道:“是到这里就消失了吗?”。 丁晓东盯着火苗,猛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转身向靖室方向疾奔。 还有一段马上就到断崖,明哥在山洞中出现。离我们很远,明哥就在山洞中大喊,靖室中有情况。脚步急忙加快,就快靠近明哥的时候,李立明大声说道:“他们两个在一起呢”。 残酷的事实,让我浑身失去控制,一头栽倒在斜插的巨石上。张春来和邵军在一起,他们两个都成了虚无的。 明哥将我拎起来道:“慌什么,两个人在一起,说不定就是我们的转机呢!”。 慌乱,此时的心的确是乱了。可我没有想得太远,没有了张春来,我的路也能走下去,只是少了一个有力的伙伴而已。人总是自私的,这句话诚然,小来的仇是否得报,那都是未知数。在他面前的我信誓旦旦,不说明什么问题,没有他,今后的路越发艰难。 现在的处境,让我做出今后的打算,怎么可能。首先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把他们救回来。 “那东西你们看清没有?”丁晓东问道。 我和明哥看到的只是一团鳞光闪闪的东西,黑暗中灯光照出的事物,当然不是很清晰,这取决于人的视力。不能说我们的视力都相同,但是大家的眼睛都不错,只是短短的几秒钟,足可以看清那东西的全貌。 那个东西的四肢蜷缩在一起,蹲在地上,虽然头看不真切,但是足可以看见,那个篮球一般大小的碧绿眼睛,几乎占据了整个头。它确实有头,头也是蜷缩在身体中。蹲着的身躯,能显出那种状态,骨骼必然是和人有异。蜷缩成一团,线条呈流线型,这种特性和穿山甲十分相似,只是那鳞片的颜色,青绿发黑,看起来像鱼。 那绝对是一种前所未见的生物,直到现在还没有直接攻击我们,那东西必然有智慧。 阿约从山洞中急掠回来,他追出了很远。 不知道丁晓东为什么问我们看清没有,明哥立刻反问他:“你是不是看到那东西想到了什么?”。 丁晓东摇头,没有时间细说那些远古时期的传闻了。只是刚刚看到靖室中的那团鳞片,丁晓东想到了阿约父母所在的216,每一队的行动都有特殊的意义。当然,一个三千年前的破道观,有多少秘密值得深入研究?有价值的东西很可能化为灰烬了。最有可能的,是他们到这来就为了找这个东西,这种神秘的生物。 李立明恍然大悟,叹口气道:“头骨是吧!”。这些线索明哥之前也想到过,只是在脑海中没有联系在一起。头骨,有可能属于这个物种。 阿约此时心急,没有必要再考虑头骨了,眼下能把人救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明哥叫我们赶快回去,我们追出来的时候,靖室中的水缸上,张春来写了字,只是见我们一味穷追猛打,没有看清是什么,李立明就追出来。 那应该是张春来写的。李立明只看到有血红的字迹出现,就急忙追出来。邵军看不到我们,也听不到任何我们的声音。同一个靖室,我们和邵军所处的却是两个世界。回到靖室的枪声,邵军听不到,能立刻在水缸上写字的人,只有遇到突发变故,急忙进到靖室的张春来。 “走”。 四个人起身,一头扎向断崖。明哥再次告诫大家,无论如何,不能再像刚才那样,不明究竟就扑上去,所有行动一定要慎重。明哥这么说,肯定刚刚发生的事情,让他看出了问题。 从天窗中探进头,靖室中的灰尘弥漫,围巾赶忙又拉上。张春来不是遇事容易惊慌的人,灰尘不是慌乱中碰掉的,必然是他故意扫掉。当他发现自己处于一个人的境地时,心理素质要强于我,他一定会想办法尽快和我们联系上。 果不其然,弥漫的灰尘来自天窗下的石墙。原本敷在墙上的灰现在都被扫掉,漏出了青黑表面,长期处于干燥环境,石面上写字没问题,尤其是血字。 从石桌几上匆匆下来,墙上已经有了两行字迹。只看到一句,就知道那是张春来写的没错。水缸上只有一句,‘见到邵军了’。 见到邵军了。张春来当时必然时间紧迫,连‘我’都没加上去。 简短的几个字,背后的其它信息就明了许多。张春来见到邵军,立刻就明白他和我们在一个空间之内,绝对见不到对方。 ‘邵军在我身边,那个东西就在身后。轮回丢在上面的山洞中了。去天井的时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我感觉那个东西明白我们的意图,它在等我们’。 写到这里,字迹有了停顿。丁晓东欲言又止,急忙问明哥,那工作笔记上,没提到这个东西的存在。这种境地是不是和这东西有关,也不能排除当时有这个东西的可能。 “这就对了,张春来和我想得一样。刚才你们也看到了,那东西消失的时候是一道光影。在这里消失,又在上方的山洞中出现,它在等两个轮回到一起”李立明道。 李立明急忙咬开手指,在小来写的字下方,明哥写下‘距离多远?’ ‘一步’。 四人同时退开,焦急的心再次一惊。张春来身后一步,也就是说那个东西现在的位置,就是我们站的位置。紧贴着张春来身后一步,它要干什么? 阿约问道:“为什么那么肯定这东西只有一个,而不是两个?”。 阿约的问题刚刚也在我心里出现过。靖室和天窗上的山洞,距离虽然不远,那种神秘生物有哪种神秘力量尚不知晓,究竟是不是两个,张春来也没提。 在天窗外的山洞中,张春来没靠近靖室。当时那东西在靖室中的情形,小来不知道。他之所以没提,是他的听力,也让他判断不出这东西究竟是两个还是一个。 抬起的手又放下,鲜血滴在地上。 这时李立明的脑海里,应该是很多信息在掠过。面朝墙壁凝思,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站着。 良久。 明哥在墙上写下‘邵军,你带着盘子先走,去天井’。 李立明为什么要邵军先走,我们不明所以。但从明哥复杂的表情上,看出事态比我们想象的严重,之所以用复杂来形容明哥此时的表情,是在他眼中,我感到一丝凶狠。 “你这么做,想没想今后怎么办?”丁晓东道。 丁晓东的话让我们费解,这个时候本应该关心邵军去天井会发生什么事,或者是明哥想到了什么让邵军去天井,提今后干什么。但明哥却对丁晓东的话置之不理,绝不是没有听到。从明哥的沉默中,我觉得丁晓东不这么说,明哥心里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简单的一句话,里面还透露出另一层意思。 邵军,在李立明和丁晓东面前,似乎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生或死,他都不能在我这’这是李立明之前说过的话。 那本子上对这种神秘生物只字不提,原因也似乎很简单。216的五个人知道这生物是什么,对这生物的习性也应当知晓,至少知道它对人没有攻击性。 资料。 云秀的队伍到广西来,手中必然掌握着有关浮虚道观详尽的资料。入口选点、一百多米的竖井、丹霞地貌断岩走向,他们没走错路,没走冤枉路。来这的目的也十分清楚,‘六个头骨’是阿约的母亲叮嘱,找到之后一定要毁掉的东西。 两个轮回,只是意外找到的。 ‘来,你先别动,等我信号再出发’。 墙上的字明哥写完,颓然坐下,显得很无力。“我连自己都扔进去,大亮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你们不要怪我,现在也许,我们也是一样,谁都走不了了。刘宏,张春来如果回不来,你也不要怪我”李立明道。 明哥的话似懂非懂,话中的意思这么做,是他万难之举。一旦失败,回不来也就可以理解成死。 大亮,好像之前在哪里听李立明提起过。 不知现在的我是不是事故了许多,明哥的话让我想了很多。张春来回不来,我不要怪他。张春来现在和我的关系,明哥应该知晓,怪从何来?或者是说我应不应该怪他? 也许现在的明哥,是需要一个人来阻止他,阻止他这么做。 或许,想得更复杂一点,现在的李立明,是在试探或者拉拢我,我的身后就是阿约。 眼下大家可以说是落难在一起的两家人,两个老大是现实。一山不可容二虎,这是老话俗话。不管我这么想对不对,但我不认为这是小人之心,土贼的世界比起其它偏行,生存法则无不过之。 第280话要死一起死 来回踱步。 我只能来回踱步,明哥的这句话让我想得太多。如果邵军和张春来一同去天井,出了差错,张春来有个三长两短,今后我该如何。 不阻止明哥,眼下也没有任何办法。 明哥的一句话,是不是让我来决定张春来的命运? “如果邵军死了,亮哥能放过你吗?”丁晓东道。 晓东打断了我脑中的一团乱麻,丁晓东这么说,那个大亮似乎在他们中间是个重要人物,而且和邵军关系颇深。李立明依然坐在地上不动,无力的垂着头。 “不要到时候去求英姑,那没有用”。 丁晓东见李立明毫无反应,又说了这么一句,眼中竟然出现一点鄙夷的神色。 那种曾经有过的想法再次出现,我对他们不了解。好像被他们敬若父亲一般的苏文,身后还有很多人。张春来和我说过,那个苏文有来头。现在回忆起来,第一次见到苏文,他的所作所为,言行举动,似乎说明一种状况,我想不到。 ‘那个东西还在吗?’。 起身在墙上写下一句,李立明面朝墙壁。 石墙上很快出现两个字,字体是张春来的。 ‘身后’。 那怪物还在张春来身后,李立明立刻写下‘去拿上面的盘子,再去天井’。 转身的李立明,对所有人无视。 “这个时候,别和我说那些没用的。英姑和大亮,都救不了现在的邵军,能救邵军的只有我,如果你怕,你可以现在走。连刘宏都知道,张春来如果死了,陈东家的人会怎么对他”李立明的话是说给丁晓东的。 明哥的一席话,让此时焦躁的气氛变了。 一直沉默的阿约走上前来,说道:“你们是来帮我的,我不愿看到有人因为我而死,大家一起下来,就要一起出去”。 阿约说得很好,但我想阿约后面应该还有话。他不愿看到有人因他而死,但是更不愿卷入复杂的家门之争。阿约当然也和我一样,在明哥的话里听出来,丁晓东怕的,应该是那个大亮。 站在阿约身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轻抓一下他的肩。 “明哥,为什么现在又让他们两个上天井那里,我们不是刚刚回来吗?”我道。 我们都为刚刚发生的事情乱了阵脚,而明哥却在考虑所有线索之间的联系。 本子上提到五个人回到靖室,让我们忽略了靖室中尸骨的位置。为什么老许和那三个人不在一起,先前猜测的三个人吃了老许并不对,人吃人的情况也许并没发生。 那个东西不是活尸,属于生物,神秘的生物。本子上对它只字不提,更大的可能就是那东西在当时并没出现,更精确一点,就是在残疾人做第一次试验的时候,没有那怪物。 按照最简单的假设,五个人,手里有枪有刀,见到一个那么吓人的怪物,必然是一番殊死搏斗。和我们一样,直接扑上去,他们毕竟不是普通人。靖室中的四具尸骨,死的状态都很自然。 五个人,被困在靖室中。 四具尸骨分为两处。 残疾人却要去天井那等。 这些迹象在我们眼中没什么奇怪的,却让明哥锁定了一句话。 ‘他们没回来,老许又不见了’。 明哥做出了猜测,可以说这种猜测是最大的可能。五个人被困在靖室的时候,只有残疾人能够见到他们四个。三个人和老许,都见不到对方。 设身处地,明哥将自己置身于当时。五个人同时被某种力量拉回靖室的时候,首先是惊慌,然后立刻设法找出原因,没有原地休息的道理。立体画是在所有人无计可施之后才画的,用来指出浮虚道观建筑格局背后隐藏的天井。 五个人被拉回靖室,必然不会在一个点上,靠近天窗也好,靠近洞口也好,必须要有一个地方,不然五个人出现在靖室,一个人头上就有可能出现五张脸。 五个人同时被拉回靖室。 明哥眼中,‘同时’也可以理解为在残疾人眼中这样认为而已。他认为见到五个人是同时,可实际上五个人是分时间段被拉回靖室的。 ‘眼前的景象,无声变化’。 这句话就直接说出了关键,眼前,只是景象发生了变化,而不是被拉回靖室的时候,眼前同时出现了四个人。 明哥如此分析,我们也觉得有道理。毕竟之前大家对所有情况进行了整理汇总,已经做过很多种推断。 残疾人写下的简短几句话,现在在明哥的眼中又有了新的解释。第一次试验,是写在他们被拉回靖室之后,那个残疾人就有了做一次试验的准备。之后的话从连笔字的形态来看,那人是处在一种紧迫的情形之下,因为看到了什么,所以才有了紧迫感。 看到了什么? 是那个怪物?还是之前提出来的,天窗下出现了堆砌石桌几? 好像并没有那么复杂。 他看到的就是‘老许不见了’。 在他眼前,老许消失了。也许消失的过程,他都看见了,也许是一回头,一眨眼的工夫,老许就没了。 留出的几页纸,不是留下来写什么。而是他合起了本子,什么也没写。当然,什么也没写,也就反映出另一种可能,他合上本子,做了其它事情。 他可能继续查找其他人的下落、也可能找些别的蛛丝马迹,明哥还有一种猜测,他可能什么都没做。 他什么都没做,一个人坐在某一个地方,脑海中将所有的情况做一番分析。 ‘到天井那等’,加上前面留出的几页纸,就透露出了这一点。也说明了,写完‘老许又不见了’之后,一直到写出‘到天井那等’之前,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可以让他确定,‘到天井那等’十分重要。 等。 等什么?为什么到了天井却不找路离开?原因似乎也简单了起来,如果老许在他眼前消失,他首先还是会惊慌。惊慌,就必然会影响他的行动,他可能立刻失去下一步做什么的打算。 但是惊慌过后,还是要为活着出去而努力。 一个圈将五个字圈起来,我们很容易就将注意力放在‘等’上。李立明一开始也是一样,对于那个人到天井等什么费了很多脑筋。 直到我们从天井回来,靖室中见到那个东西,才让明哥把之前的分析,重新完善,从而得出结论。那人到天井,不是完全的去等人,也可能是去等什么事情发生。 还原的尸体、变成虚无的邵军、还有张春来,和那个东西有无关系暂且不提。但是明哥却认为,那个东西的确有智慧。 我们离开靖室,那东西一直在邵军身后,在天井的那段时间,它没有离开靖室。我们回到靖室外的天窗,立刻就看到靖室中的那东西,而且在靖室中消失,在天窗上的山洞中出现,然后张春来消失。短短的时间里,那东西有神奇的能力,至于是不是一个,丁晓东没说原因,但是却很肯定。 如果是那东西让张春来在我们眼前消失,那么邵军也是。至于那具还原的尸体,就解释不了。它还原尸体为了什么?一定要有目的,它在靖室中出现,把张春来弄成虚无的,明哥觉得很可能是为了阻碍我们。 阻碍我们带着轮回进到靖室中。 事件又回到了开始。尸体还原,让我和邵军拿到了轮回。当在靖室中见到第二个轮回之后,没过多久邵军就消失了。有如钟磬的巨响只是巧合,邵军消失,只是我看不到他,他一直都在靖室中。 它,也在靖室中。 引邵军拿轮回,只是邵军一动不动的在天窗下等待,让事情停在了这里。那东西能在靖室中任何地方消失、出现,这种能力匪夷所思。为什么有如此力量,却不能左右人的行为,它让邵军出现在天井不就行了。 两个人在我们眼前消失,是不是这个东西作怪,尚不能定论。但是,把人拉回靖室的神秘力量,不是这个怪物的。 尸体还原,两个人变成虚无的原因,很可能是那个盘子。 轮回。 为什么这么肯定?大家都提出这样的疑问,前方不远,就是刻着入字的洞口了。 张春来在我们前方,走到了哪里不知道,明哥是计算着时间出发的。第一个走的邵军,到张春来离开靖室的时间来计算,他早已经到了天井。 也正是邵军没有被拉回靖室,才让明哥确定了他的假设,把人拉回靖室的,可能是轮回。 “别着急,这只是目前我能想出来的情况,只是假设,实际上是不是这样很难说,毕竟这也是我的第一次试验。如果张春来能顺利到达天井,那五个死人在这里的情况我就能复原了。到那大家可要打起精神来,很可能生死一线啊!”整理一下装具,明哥的语气中略有感慨。 上方的山洞需要爬行,不知明哥这种感慨是因为深呼吸,还是发自内心,但我特别注意的就是明哥,那瞥向晓东的眼神中,和靖室中晓东的一样,一样带着鄙夷。 我们的关系变了。 每个人的关系都变了。 “走吧”李立明爬上缓坡,给身后留下一句话:“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死一起死”。 第281话纰漏 丁晓东在我身后默不作声,我知道,那句话也是说给他的,也有可能就是说给他一个人的。晓东和明哥,他们两个的关系似乎很微妙。以往,我认为两人是生死兄弟,现在我不这样认为。 ‘要死一起死’,我总觉得这句话不是指此时的我们。 此时我不应该考虑他们。明哥刚才说的没错,如果张春来真得有意外,东家那边,对我就是另一个态度了。 没到最后关头,我应该不去考虑这些事情,尽最大的努力将小来救回来才对。可人往往就是这样,最坏的结果到来之前,总要做个打算。 逃,从此不再和东家扯上一点关系,那不是办法。 东家、苏文、还有李伯生,他们中间也有复杂的关系。如果我选择逃,那此时身边的几个人也要一并撇开。 阿约。 能和我在一起的也只有阿约。 不知道我这么想对不对,又觉得自己有些自以为是了。阿约会不会和我在一起都是未知数。我还不够强,还没强到让阿约认可,目前阿约和我关系比较近,那是阿约对我没有顾虑。 思绪一团乱麻,今后该何去何从,拿不定主意。 李立明躺倚在洞中,目光四处游走。最高的地方只有半人高,山洞中的岩石显绿色。涣散的目光,说明他正在想着问题。 “刘宏,你和邵军从上面下来的时候,这里的石碴都是这样吗?”李立明问道。 不知道明哥为何这样问,但是明哥提起石碴,心里却突然冒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明悟。这山洞中的岩石碴,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你是说这里太干净了是吧?”丁晓东道。 丁晓东说出来,才让我找到问题的关键。山洞中的下方,只有我们数次往返蹭掉的一点碎石,四周的岩壁石碴突兀,的确十分干净。空气依然稀薄,憋闷的感觉犹在,围巾什么时候摘下来的都不记得。每次经过的自身细节,根本没注意到。 洞壁上没有落灰,空气中一点浮尘都没有。 阿约急忙问明哥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和那个人的死有关? 李立明摇头。 干净的山洞没让他想到什么,他只是再次回到这里,才觉得山洞中的情形不对。一路上他都在思考那句话,‘他们没回来,老许又不见了’。 嘴里念叨几遍,李立明总觉得这句话中还有更多解释。只是走到这里,他才察觉到哪里出了纰漏。 ‘老许又不见了’。 设想一下当时的情形,五个人分开了,是那种互相看不到的分开。做个对比,此时的我们,在邵军和张春来的眼中,不也是虚无的吗!既然老许是在他身边或者眼前消失的,那他这句话应该写成‘他们不见了,老许也不见了’。 他这么写,是因为他事先就知道那三个人成了虚无的,而且他必然也十分清楚,自己和老许才是真正成为了虚无的。当他再次被拉回靖室的时候,他们一定有办法确认对方在不在靖室中。当确认那三个人不在之后,他和老许做了很多事。 轮回,在他身上有一个,老许身上也有一个。 靖室,只有两个出口。 说到这里,大家也明白了许多。第一次试验的内容,就是五个人分成两组,那个人和老许,各带一个轮回,他们的路线,正是靖室底部的洞口。 明哥打断我们,这样想下去没有用。两人带着轮回走了多远,是再次被拉回靖室,还是走到了一定距离,确定了自己能够离开之后,折返回来试图带走那三个人。 问题在说之前,在李立明的脑袋里已经过一遍了,我们再做分析没有意义。只是李立明把情况假想到了这里,似乎觉得那残疾人做的每个举措,都说明他动手之前,对情况必然有所了解。 他清楚的知道,不是老许不见了,而是他自己在老许眼前不见了,自己成了虚无的。 联想到这个人死的样子,这才让李立明觉察出了问题。按理他不会失手,他极其冷静,自身残疾,所做的每件事必然是小心翼翼,先前猜测他从上面失足落下,现在想来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一个自身带有残疾的人,换成是你们,也知道做事该如何,他不可能是出了意外”李立明道。 加快速度行进,不想再浪费一点时间。明哥的话再明白不过,五个人在这里的事情,很难做出正确的猜测。如此细致的分析,只不过是想将情形尽可能做到还原,但是事实如何,没有定论。没有一个接近事实的定论,我们该如何做? 拼,似乎这是唯一的办法。 完全靠拼,不行。 半躺着的李立明勒紧腰带,坚定的目光,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再上去一个弯道,就是天井。耽误了几分钟,张春来应该在我们前面不远。 可就在这时,空气动了起来。一阵急促的风,围巾也翻起挡住了脸。劲风吹过,以为是那个东西从我们身边经过,狭窄的山洞里,枪和苗刀都不能用,只能握紧匕首。 几个人骤然停住,刚刚的空气流动大家都感受到了。灯光收回,气流也骤然静止下来,没给我们说话的时间,又一阵气流如飓风一般从身后袭来。 飓风带着压力,胸口无比憋闷,呼啸的风响敲击耳膜,脸上如刀割般疼,只能埋进胸口的拉链里闭着眼,围巾被抽走了。骤降的温度,连哆嗦都省下了,只觉得皮肤都要把自己勒死,几个人翻身摔倒在山洞中。 巨大的推力,几个人就像皮球一样,在山洞中翻滚,身体的每一处都不听使唤。两手凌空虚抓,只想抓住洞壁的石碴,可什么也抓不住,只抓住一条不知是谁的胳膊。 不断翻滚,顾不上疼,只能龟缩着脑袋,不要伤了后脑。头盔上一声巨响,就像中弹了一般,神魂颠倒中弄明白了,这一身疼痛不完全来自翻滚,飓风吹来的石子,已经无数次击中我们了。 最要命的就是眼睛,如此的风力,脸上刀割一样的疼。倘若这时睁眼,双眼极有可能瞎了。鼻腔和喉咙感到刺痛难忍,被风吹起的沙石让人窒息,想要看明周围的状况,只能紧贴上洞壁才行。 两手麻木,指尖的感觉早已失去,好在手掌还受支配,虽然在凛冽的风势中胳膊和灌了铅一样沉重,但是每抓住一块石碴,十指都能紧紧扣住。 抓住石碴,被风吹走,再抓住,再被吹走。这种风力,根本不会给人松口气的机会。每次从洞壁上被刮下来,牙床都能咬出血来,仿佛那牙都不是自己的。 几次之后,整个脑袋里一团浆糊。用残存的一点意识,注意一下灯光。利用头盔作掩护,下巴顶着岩石,只给眼睛留出一条缝。 心里又一阵惊慌。 原本的四支灯光,现在只剩下两支。 被吹出多远不清楚,风起的时候,我们离天井并不远。不知道剩下的那个是谁,他在我上风口十几米,根本看不清楚,也没法仔细看一眼。 风力小了许多,可风声仍然不减,定住身体不那么吃力。我知道,这不是风力真的小了,而是山洞到这里宽敞了。被吹到这里,刺耳的风响中,紧锣密鼓的‘咔咔’声清晰入耳,听上去很像石头撞击的声音,唯有那声音的密集程度,让我听出来,那都不是较大的石头,可这密密麻麻的声响,似乎越来越大。 又是一惊,心也凉到了冰点。 这条山洞走过几次了,地形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我现在回头,身后就是天井。那个无比巨大的天井,也是深渊。这种密集的咔咔声,该不会是天井周围的洞穴断裂了吧! 十指紧扣,大气都不敢出,两手只有暴起的青筋能感到疼。风依然呼啸,厉鬼索命般呼号。 一只脚不知道落在了哪里,整条腿都被吹起,吹起的腿马上就勾住。一条腿在风中摇晃,那会立刻让我像一片树叶一样被吹走。 脸前的石碴被突然照亮,亮光只是一晃,顷刻不见。 一定是剩下的那个也没能幸免,被吹向了天井。灯光闪过得太快,不由我考虑伸出一只手拦他一把,筋肉已经绷到极限。 风从头上来,用力稍稍将后背拱起一点,任由呼啸的飓风撕扯背包。埋头在胸口处向后一望,天井里的景象让我惊呆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偌大的天井中,被风卷起的碎石翻滚着,夹在犹如漩涡的龙卷风中间,就像一条巨大的蠕虫扭动身躯。被风吹起的碎石连成线,在风中形成碎石带,从各个方向汇集到中间,那蠕虫的中间碎石最为密集,颜色也最深,仿佛蠕虫的内脏,发出咔咔的声响。 内脏蠕动向上,那的确是向上。虽然被吹起紧贴在洞壁,重心还没失去。这风是怎么来的没时间考虑,单是看了一眼天井里的龙卷风,向上走的碎石带,立刻就明白,风力最大的方向,是天井下面。 让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儿的,不是巨大的蠕虫,而是洞口边上,两个飘动的人影。胸前的一点缝,视界有限,只能看到两个人影,被风吹得就像绳上的衣服,任由飓风撕扯。 第282话紫日 后背松下力道,整个人重重拍在洞壁上,巨大的风力就是一只无形巨手,将我生生抬起。 身后的两人,我帮不上他们,胳膊已经绷到极限,稍一松力就会被吹走。头盔时而被打得作响,每一声都让我毫无准备,耳孔里现在只有疼。 天井中密集的咔咔声,丝毫不见减缓。重新在洞壁上拍实,心中只能希望,希望这风千万不要缓缓的停下来。一旦风力降低,我现在这个状态一定会从洞壁上方掉下,就是悬在半空的一刹那,剩下的力道足可以带走我。 只能祈祷风和来的时候一样,瞬间停止。 胸口被压得透不过气来,无数次涌起再弓起身的打算。只是害怕,如果我再次弓起来,天井边没有那两个人的身影,只剩下我一个,坚持不了多久。一个人处在这样的境况下,心里压力同样巨大,瞬间就会让我绝望崩溃。 邵军不见的时候,那一声如钟磬的巨响,之前在天井也听到过,明哥说那是地动声音。我那时候就想到,天井上下两端,一定连着巨大的地裂空间。天井下必然是万丈深渊,裂缝也是十分巨大,岩石陡峭光滑,不然那声音不会沉重如龙吟。 有入字的洞口右边,那道山洞通向哪里尚不知晓。但凭现在这种风速,流走的空气体积无法计算,一路上来所经过的地方,哪里存在巨大空间心中当然有数。 唯独解释不通的,就是这些空气都去了哪里?即使天井上方也有巨大的空间,只要不是和地面相通,这些空气不可能聚集在一处。 互相看不到,大家所处的空间只有一个。张春来和邵军,现在可能也在经受着巨大的风力,也可能早就被天井中的龙卷风都带走了。 坚持。 眼下我能做的只有坚持。坚持到我希望的那样,风戛然而止。 鼻腔和喉咙剧痛难忍,微小的沙粒留在咽喉,那种刺痛随着呼吸,疼痛一次比一次剧烈。弊足了劲鼓出一口痰,没有力气吐掉,只能任凭飓风将它刮走。 减慢呼吸,尽量保持着自己的体力。此时我已经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如果我猜的没错,风力一点点的减缓,我一定要尽力翻身到下方,靠体重再坚持下去。 风没有缓和,经过的空气却突然浑浊起来。灰尘遮住了眼睛,眼泪成串流出,流出就是泥水。 这种极细的落灰,最多的地方就是一间间的石室。再没有一点多余的力量清痰了,这么多灰尘都加入风中,只能说明风来的地方变了,风速却依然不减,喘气更加艰难。 石碴锋利,就算冒着断指的可能,我也要最好一跃的准备。风力不减,我就不能轻举妄动。 漫天灰尘袭来,有可能说明一个问题。最下方的河床那里,已经没有空气上来,现在经过的气流,都来自塌方的道观区域。 想到这,心中涌起一丝希望。最下方没有了气体,剩下的道观区域不会是封闭的,那里的空气也不多。和希望同时存在的也有担心,空气被抽走,那么这里就是真空。 真空就会窒息。 准备,在所有预想没有到来之前,我只能准备。即使睁不开眼睛,大气也喘不过来,我也要给自己留出足够的力量,在风力缓缓降下的时候爆发,翻身扑到下方去。 泪水和口水混在一起,脸皮都被泥土糊住。每次一小口气吸进,都会引起嗓子的反击,针扎一般的疼。 就在所有神经都麻木的时候,整个身体都感觉到了下坠,这时对风已经失去了感知,等下坠的感觉越发清晰,才知道自己现在就该翻身扑下去了。 胳膊一弓,正准备弹起之时,后背传来一计重击,将我生生又拍在洞壁上。不偏不斜正是背包,虽然看不到,但我感觉那是一只脚。 身后有一条腿支住了我。 背包正中间受力,此时不同于自己趴在洞壁上。一条腿给我的推力,让我在上面趴得更紧,只有四肢松弛张得难受。 风渐渐的小了。 空气更加浑浊,脸埋在胸前。 四肢变得无比沉重,背后的力道才松下来。摔在背后的人怀中,砸的他闷哼一声,睁不开眼睛,空气中的灰尘冲得脑仁生疼。只凭一声闷哼,就听出是阿约。 说不出话来,两个人的喉咙里只有剧烈的咳,眼泪汹涌而出。 枪还在小腹前,用它支着起来。勉强睁下眼睛,光束中尘烟滚滚,尘烟中透出淡淡的紫光。剩下的气流缓慢,弥漫的灰尘被风带走,又有更多更浓的烟尘卷来,一落下整个喉咙就被灰土给填满。 能见度很低,但也足够看到紫光来自天井。胳膊搂住脸,再次定睛朝向天井,透过尘烟的紫光中两条人影晃动,有一个正朝这边进来。 那人影步履跌跌撞撞,他也睁不开眼。等他趴在我前方的地上,才知道是丁晓东,引魂灯也灭了。趴下就捂住口鼻,弥漫的灰尘让人厌吸。 “快去,明哥很着急”丁晓东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和我们一样的咳,一句话说了半天。 阿约从晓东身上解枪,我摇摇晃晃走向天井。光线越来越强,紫光已达到刺眼的程度,天井四周已经十分清楚,一根根獠牙般突兀出来的岩石,连下方都没有阴影。根本不敢抬头向上看,能有这种程度的强光,抬头就会灼瞎双眼。 李立明就在天井边东张西望,和我一样不敢抬头,神情无比的焦急,只有一只手里紧握着葵花斩月。没等我问一声怎么回事,明哥就让我准备。 砍开保险,保险在关掉前子弹是上了膛的。不知明哥为何如此紧张,可那状态说明现在情况万分紧急,李立明一定是想到了什么情况,才会像现在这样,背靠着石壁,显得手足无措。 好在头盔还保持端正,不用刻意躲避,强烈的紫光还不能直射眼球。上方只有一点轻微的杂音,声音极细并不刺耳,好比老鼠的叫声一般尖烈,如果不是声音特别尖细,倒和炮弹呼啸声差不多。 呼啸声就在两人高度的紧张中越来越小,时间只有十几秒钟,上方的强烈紫光也暗淡下来。 微微抬头斜视上方,硕大无比的紫色火球悬在天井上方,火球中两道黑影相互盘旋追逐。 尖细的声音未止,肩膀被李立明顶了一下。明哥的肘力不轻,整个人一个趔趄。“小心下面”明哥的语气带着呵斥,显然是怪我这时候分神。 明哥不说,在他顶我一下的时候,也听到了天井下的水声。声音并不大,哗哗声越发清晰,倒像是水花在翻滚。 “是缓缓上来的,如果水位超过这里还不停,我们就到水中去”阿约道。 阿约说得没错,如果转身逃向洞里,只会被水灌死,只有进到水里,和水位一起上升才有机会。 稍稍向前一点,低头便看到了天井下的水,就在我们下方不足三十米。果然和我想的一样,翻滚的水拍打峭壁,激起的水花四溅开。所不同的是,水花并不飞溅成一颗颗的水珠,而是四散成为一片片相连,直接落入水面,水似乎很粘稠。 紫光没有刚才那般强烈,照在水面丝毫没有反光,就从溅开的水花来看,这水的颜色也不正常。 背包被人一把拽住,用力把我扯回来。 松开手的李立明,脸上渗满冷汗,目光死死盯住天井对面。 循着明哥的目光望去,那是一个獠牙般的石碴。并没有任何奇怪之处,唯一的特点就是那石碴很大,和其它的石碴距离较远,孤零零的在一角。 “在那”阿约轻声道。 轻轻靠近阿约,调整一下角度,立刻发现石碴根部一团虚幻的影子。那影子就像一团雾,后面的岩石虽能看到,但是透过这团雾,岩石也极不真切,对照岩石,那团雾的轮廓也瞧出大概。 被岩石挡住大半,也能看出那虚幻的影子,就是那半人半兽的东西。‘嚓’一声极小的金属摩擦声,李立明手中葵花斩月被捻开,两片斩月张开,形如满盘在明哥手中提着,只有拇指和小指压住,四面都是利刃。 水声不断,声音远没有刚刚那么清晰。 正对獠牙石碴,眼睛余光也自然看到上方的紫色光球。光球中不见了两道黑影,紫光也柔和许多,球体更加浑圆悬在天井上方。 “小心”这次是我先注意到,石碴上虚幻的影子不见了。阿约的刀币咬在嘴里,身体立刻靠向身后的石壁。 端起枪靠向阿约,和他组成肩并肩的态势。阿约对枪不是十分在行,那种拿枪的姿势很业余。只有李立明轻轻挪步,靠向洞口更左边的位置,目光仍是对面的石碴。 屏住呼吸,四周似乎静了许多,水声也完全听不到了。虽然靠后了一点,但是角度和刚才一样没变,对面石碴上没有任何动静。 李立明撅起下嘴唇向上吹气,汗水挂在他睫毛上。 就这么静静的对峙,明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后面的洞内没有一点动静,丁晓东在我们走之后,什么都没做,那场大风中,他可能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第283话葵花斩月 ‘呼’一声劲风响起,李立明暴张开右臂。形如满月的两片斩月,在李立明的臂下瞬间拉开一点距离,带着弹力一般疾驰而出,速度快得就像消失了一般。 两片斩月,在紫光中只留下两道光晕。前方的横转翻飞,后面滚动在四周,就像有生命一般,不断变换方位,窥探前方的变化。 天井中强烈的紫光,丝毫没有映照出斩月。眼中看到的,只是在岩石阴影下翻转留下的光晕,实际上,两片葵花斩月到了哪里,肉眼根本捕捉不到。 斩月出手,李立明仍然是马步的姿势,目光一直朝向天井对面。 ‘噗’ 天井对面的半空,一阵血雾爆开。只见到一团黑影凌空舞动,突兀的岩石下,两张翅膀在凌空拍打。其中一张,被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在光影的撕扯中,拍打显得苍白无力。 黑影翻飞,才能让我看到岩石的死角下,那东西的翅膀。心中一阵吃惊,想不到这东西有一对极像蝙蝠的翅膀,就像两个肉脯。心惊的是翼展足有六米,这是多大的一个怪物啊! ‘噗’血雾再次激爆开来,从那怪物的一侧横飞出一道紫光,只是疾闪而过,生生将那怪物横着在半空中拉开。紫色光影一闪即逝,耳中随即就是刺耳的叫声。 叫声尖利刺耳,就像老鼠一般抓挠耳孔,尖利中带着怪物胸腔的沉重回音,让人肝胆俱裂。阿约在我身边发抖,从没有听到过这般鬼泣,发抖是因为这声音能极大程度引起人心底的共鸣,仿佛那撕心裂肺的感觉就在我们自己身上,浑身上下每跟神经都在跳。 我和阿约一样发颤,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一闪即逝的紫光,没给半空中被撕扯的怪物一点时间,由下至上又是一道,那巨大的身躯向上一翻,血雾喷出老高。尖叫声随着它身躯翻转,也传向天井下方,耳中再听到这尖利的叫声,酸水在胃里翻滚,直让人作呕。 两道光影不断变换角度相互交叉,光影随血雾稍纵即逝,每次闪现,都将那怪物抛起。刺耳的尖叫声持续不断,每次血雾暴涨,两道紫色光影的速度都被激起,越来越快。 半空中扭曲挣扎的两片翅膀,此时已经残破不堪。几个回合过后,天井中已经能够看到破碎的肉片四散。 注意四散掉落的碎片,目光落在水面上。不知何时,水面已经变成深绿色,暗淡不见一点反光,表面一层密密麻麻的枝杈很像水藻,下面的水被完全遮盖住。 几片碎肉掉上去,犹如水藻的表面没有丝毫变化。几片碎肉还被密实的枝杈支柱,水面就像有了一层壳。 刺耳的尖叫停止了,半空中的一团血肉模糊的肉球还在飘舞。光影闪现,已经看不到暴涨的血雾,连四肢和翅膀在空中翻动都颓然无力。 两道光影速度依然不减,一团血肉在一定范围内被牢牢咬死。抛起、再被打下去。 直到这怪物挂在天井左下方的一根獠牙岩石上,两道光影凭空消失。 李立明探出身子,就在抛出葵花斩月的地方,伸出手去。 ‘哗唥’牛铃般一声响,两片葵花斩月挂在明哥的食指上,欢快的旋转。 我们的位置无法看到横飞回来的斩月,只有明哥自己能够清楚的知道斩月回来的位置。凌空一指,正点在斩月的孔中。 斩月收回,李立明一脸愕然,看着手中的斩月有些发愣。 那团血肉还挂在岩石上。这时候出枪,虽然没有多大意义,但我仍然要补上几枪。左手拍在**和护木间,枪体已基本和目标在一线上。 保险是被我砍开的,处在连发位置。连续的点射,命中就带走一团血肉。 阿约把我拉回来,这时候对枪声已经没有反应了,那东西应该死透了。 头上的紫光正在减缓,抬头也没有那么刺眼,紫光中两道黑影又再次出现,在紫光中游弋。 明哥转身正准备走过来,‘咔嚓’天井下一声巨大的破冰声,明哥身子不稳,被惊天动地的声响震倒,拍在地上。 我靠在阿约身边,天井下的破冰声之后,就是轰隆隆的连续巨响。凭这声音,阵势不亚于万马奔腾,轰然紧促。 糟糕,强烈的风也在这时候袭来。 所不同的是,此时没有强大的风力,更像是气体带来的压力。由天井上方拍下来,把每个人都砸在洞口的岩石上,吸气都无比困难。 紧贴岩石,那轰然水声更加清晰,声音越来越远。速度越快,来自背后的气流也越发沉重。紧闭的双眼,只是不想被砂砾迷住,可就是这样,也发现了紫光比原先要异常强烈。只能用胳膊挡住脸,这强光眼皮根本挡不住。 ‘嗖’短暂而急速的一声呼啸,声音来自天井上方,仿佛有什么东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下来。可就声音来判断,那东西并没远去,只是降到离我们不远的高度,凭空消失了。 来的快,去的快。 四周应该暗了下来。脸夹在胳膊下,也没睁开眼睛,虽然眼球还是花花的有些疼,但我觉得强光应该是消失了,隔着眼皮,也能觉察到矿灯的微弱光亮。 气流也停止了。 突然间静下来,趴不了片刻,心就开始不安起来。 如果两个轮回到了天井,就引发了刚刚结束的那一遭,张春来和邵军,还要多久才能救回来。 阿约的灯头彻底报废了,只有李立明打开了灯,他的只是被磕灭了而已。 坐起来的阿约仰脸朝上,半跪在岩石边,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等觉察到背后的明哥灯光也停在我背后,没等站起来,头盔碰到了什么东西。 脖子一歪,后脑勺沾到很多黏黏的东西,用手一摸居然是血。 衣领被人抓住,把我拖到洞口处。脚跟和屁股在岩石上磕碰,虽然没几步,可被这样拖拽,我受不了。 抓住明哥的腿,猛然回头,张春来就在我后面站着,手劲丝毫不肯放松,拎小鸡一般拎着我。同样的灰头土脸,眼角沾着泥,除了人还是完整的,样子可比我们狼狈多了。 “妈的,开什么玩笑”李立明咒骂一声。 在我刚才的地方,一具尸体挂在上面。完全敞开的胸膛,血肉清晰可辨,连包着肋骨的肌肉纹理都看得一清二楚,没有了右脚的小腿,似乎还在滴血。 脸上血肉模糊,衣物被浸透成了暗红,岩石边还有一团腥红的肠子。心立刻紧张起来,等看到袖口里短小的手掌,确定那不是邵军。 紧张马上就变成遍体生寒,那应该是一具干尸才对,怎么可能是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 不对,一场大风,这里应该什么都没有才对。 邵军就在洞口里边,丁晓东在他身边,脸色苍白没有生气。他们两人果然也在天井边,挂在上面的尸体让我们高兴不起来。 快走。 李立明说走就走,等不及我们再看看尸体上的挎包里还有没有那面轮回。五个216的人,被圈在‘拉回靖室’的境地,是那个怪物作祟、还是轮回的力量,现在都不重要。张春来和邵军回来了,只想赶快出去。 丁晓东伤得不轻,此时说是气若游丝也不为过。邵军搀着他,走得很缓慢,这一切李立明视若不见,死灰一般的脸上,足说明现在形势严峻。 张春来和邵军回来,也不能说我们现在走出了迷局。人还在地下,这个局出没出去还不知晓。本该不见了的干巴尸体,又血肉淋漓的挂在我们头顶。 李立明在前面走得很急。 跟在后面,只听到一声喃喃细语般的话,明哥可能也是不经意的小声嘀咕出来,听得不真切,可是数字的发音还是很清楚的,明哥说的是1985年。 不管是轮回、还是那个怪物,这神秘力量作用在了尸体身上,把尸体拉回了1985年,云秀的队伍就是那一年在这行动的。 我们和尸体当时都在天井,这神秘力量在我们身上虽然感受不到,但是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力量十有八九,也把我们拉到了那个年代。 若是如此,我们出不去了。 根本没心思去想,乐观完全不是这时候该有的。出去以后,看到的是八十年代的世界,那我宁愿不出去。 耳后的血污还散发着腥气,尸体的血还在我身上。 “看到什么你们都不要惊慌,就当没看到”。 明哥叮嘱一声,大家已经到了入字的岔路。邵军干脆背起晓东,阿约超过了明哥,轻飘翻入前方。所有人不浪费一点时间,速度加快了。 天窗下落定,墙上和水缸上的血字不见了,那件衬衣也无影无踪。空气中的灰尘又是非常浓密,墙体和石板上的落灰比之前厚了许多,似乎我们之前并没来过。 “尼玛的”李立明咬牙切齿。 石桌几下得夹角,老许血肉模糊。前胸胳膊大腿,处处都是皮开肉绽,满地都是污血,血腥刺鼻。暴胀的眼睛,魔鬼一般的红,一只胳膊还搭在墙上。 皮开肉绽,伤口也分外清晰。那是什么东西咬的,一目了然。 ‘饥饿就是个魔鬼’ 靖室后方,隐隐亮光,虽然微弱,但是亮光中人影晃动,让我们立刻察觉到,那是立体画的方向。 第284话就当没看到 举枪正欲上前,就被张春来挡住。 如果那边有人,或者说那边的人能够发现我们,那我们进来的时候在天窗上早就暴露了。从天窗进来,照进靖室的灯光,他们早就看到了。距离虽远,矿井专用灯具的集束光线,对使用的人来说有一定局限性,可在对面完全不同。 查看老许的尸体,这段时间足够我们被围起来了。 “看来还没中招”李立明道。 围过去。 李立明特别嘱咐阿约,不管那边是不是人,都不要轻举妄动。明哥所说的中招,无疑就是说我们被带到了八十年代,这些人困在这里的时候。 明哥特意检查了一下老许的挎包,我已经走过了最近的石堆。 邵军留下照顾晓东,所有光源在小来揪住我的时候就全都灭掉。短暂的半分钟,黑暗适应了许多。之前这里就走过,地形完全凭借记忆,张春来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远,阿约不知飘到了哪里。 就在中路,也是他们故意留给我的中路,过去是最近的。尽可能不发出声响,但绝不是完全没有,脚尖趟地,偶尔也会碰到一些东西。 亮光越来越近,轻轻上到碎石堆上,我已经做到了尽可能,可还是有碎石被踩翻的声响。亮光中的人影似乎没有察觉,不然早就该过来了。 碎石堆上没有遮掩,只是半个身子。石板前的三人只要抬头,就可以看见我。 石板前的三人,一个蹲在近前,脸色黝黑满是胡茬。其他两个也是一样,神情带着疲惫,只有一个面容白皙,年龄稍小,老式军装的胸前都是一片血污。 手中的粉片在石板上画得飞快,却听不到那应该有的沙沙声。猛然间看到那个脸色白皙的人嘴唇似乎在动,如此近的距离却听不到他们说着什么。 在斜后方的岩石上,青铜器盖子里的蜡烛还有很长,盖子放的很高,高灯下亮照出整个空地。枪也被放在一边,散乱的挎包说明三个人在这很长时间了。 我的枪口一直对着他们,张春来也在一边的石堆上探出半身,正好是三人的背后,他也弄出了一些响动。 亮光中的三人,我们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他们也似乎不知道有人正围住了他们。神情专注盯着石板,画上的线条又被擦掉,重新再画。 只有李立明做到了不出一点声响,站在高处,他每一步都看在眼里,一个人像蛤蟆一样蠕动,也够难为他的了。 等发现石头上的我,李立明才站起身。指间紧握邪眼,他立刻就发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我们听不到,想要走上前去。 鬼魅般落下,阿约伸手去抓最靠后的那人。 阿约的手在那人颈后进去,划过后背,直到五根手指在那人的身体里全部出来。 我们都看到了,阿约的手抓的,只是一团泡影,只是空气。连他自己都是一惊,闪电般消失在亮光中。 所有人心惊,难道如此真切的三个人,在我们眼前不存在,都是虚幻的不成。 只有张春来紧盯着石板,只有他能够看清楚粉片在石板上的线条,在我的视角里,石板只是一个斜面。 李立明急忙摇起胳膊,叫大家撤。 走向张春来,看一眼石板,那立体画似乎没有做完。只看到几根石柱形成骨架,悬山建筑还没排列开。 离开一点,张春来就开灯,李立明焦急的说道:“趁着还能坚持,大家快撤,至少要到断崖石刻那里”。 张春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能保证这是说明咱们没中招吗?”。 小来说的,也是我担心的。泡影也好,空气也好,能让我们亲眼看到,怎么能说和我们一点关系没有。也许,能够亲眼看到,正是告诉我们中招了。 李立明没法回答,只是一味的催促快走。 爬出靖室,就由他们领路。爬上洞口的时候,我还特意回头看一眼靖室中亮光的地方,烛光依然在那里,人影也在。 我跟在后面速度不快,在一块巨大岩石上转弯的时候,我看到明哥显然很紧张。李立明特别强调大家打起精神来,再累也要坚持过了这里,如果大家的眼前,景象变成了靖室,那就完了。 虽然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儿,从这悬空的错落巨石上下去,比上来还要难走,所有人不敢有丝毫松懈,速度也被刻意放慢。 没找到头骨,阿约情绪没表现出来,大家已经尽力了。并不是大家不够细心,能做到如此实在是不易了。 从绳子上下来,李立明骤然紧张的跑去碎石坡,尽管那里还是几具骷髅,回来之后仍然催促。 脚踏实地一路疾行,居然忘了来时是在半山坡横着过来的。犹如令剑一般的残破石墙也没注意到,一头扎进雾气当中,浑身立时清爽许多。 流水潺潺,声音清亮入耳。灯光打去,水面很宽,水中很多地方冒出巨石,将水面分割成一个个小坑。坑里的水清澈见底,灯光将水坑整体照亮,水貌似也在发光。让人一见,立时觉得口渴。 抬眼就是一道出水的石缝,流出来的水被下方的岩石接住,四散开来。 水边的石头上,不时发现形体怪异的虫子,树枝一样的颜色,蜈蚣一般多足,巴掌大小行动缓慢。没头没眼的,也不知哪是首尾。这些虫子好像并不怕人,朝他们吹气,也浑然不觉。 “水木秧鸡”丁晓东气喘吁吁道。 丁晓东提到,李立明才想起他们苏老早年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是一本很有名的书,忘了名字。‘水木秧鸡,形如枯枝,多手多足,逐山间清澈溪流而生,遇浊即亡’。李立明也觉得就是这个东西,不自觉的多看几眼,这小家伙实在罕见,几乎不在人类已经收录的物种里。 没啥危险,几人捧水洗脸。片刻不敢耽搁,李立明催命一样叫大家继续。阿约在水面的巨石上奔走,一无所获,只在水雾深处的一个坑里,发现一口大鼎。 想去那边只有阿约行动自如,我们却不能。李立明催促,现在还不敢保证万无一失,只有尽快走得越远越好。 被丢下的气垫完好无损,看到气垫,眼皮再也睁不开。李立明却麻利的拔下每一个塞子,鼓鼓的气垫顿时瘪了。 “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 算下路程,从靖室出来,我们和那些人速度不可能一样,但也相差不了许多。那些人都是在行进中,眼前景象无声变化的,无声变化的具体地点在哪里,虽然没说,显然不能排除不包括这,因为走得时间并不太久。 强打起精神,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要命的是气垫,又加重了我们的负载。埋怨明哥,既然不能休息,干嘛还要背着气垫,一鼓作气上到地面不就得了。 “咱们就这个状态,能走多远”李立明这句话满是气愤,哈欠不断,困乏也在折磨他。几人能挺到现在,全靠毅力。 张春来突然冒出一句:“你是不想看到他们死的时候吧?”。 从悬崖边的绳子上滑下,丁晓东几近虚脱,冷汗如雨,手臂不离肋下,应该伤到了软肋。几颗药丸下去,勉强能够支撑,真是肋骨受伤,药丸也撑不了太久。 丁晓东是现在最经不起折腾的人。 取最近的路,经过河床只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还剩一道几十米的绳索。把丁晓东送上去,我和邵军已经力不从心,每步都在摇晃,这时候大家的情况都一样,脚软了。 再往上,很快就会到那些连环土洞,那里复杂的环境速度不可能太快。此时心里打起了有点自私的小算盘,到那里会慢下来,等大家都瘫软下来,睡觉就变成理所当然。加上悬崖上的那段,这里离道观区域很远了。 和我预想的一样。土洞蜿蜒向上,沿途无数的记号,找路虽不费劲,但行动的进度比我估计的还慢。早就有了打算,即使会发生眼前的景象,无声变化,我也仍然要美美的睡上一觉。不然,变化了也没有气力应对。 李立明对谁来职更不关心,气垫铺好第一个倒下就睡。除了我之外,他们都没有休息,第一班由我来站。丁晓东睡不着,我让他睡不着也眯着。 ‘他们没回来,老许又不见了’。 倒下之前的李立明,还在嘟哝本子上的话。耳朵都起茧子了,根本不想被这句话搅浑了脑袋。可在鼾声想起之后,脑袋里回音最大的就是这句话。 ‘没回来’和‘不见了’,先前认为这两个境况就是邵军和小来那样的消失。可现在想想又觉得不那么简单,明哥说过,这是最关键的一句,关键在哪,越想越乱。 我只能理解李立明之前解释的,这句话向我们给出了时间,写所有字的时间。至于其他还有什么问题,我的脑袋是想不出端倪。 走之前我们看到了虚幻的影响,那三个人死前的事情。石板、立体画、三个人、三具尸骨。 熟睡的李立明,那露着一点卷发的后脑勺,也许是李立明在眼中才让我找到一点灵感。将最后看到的情形一一联系起来,加上那句话,后背的冷汗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滑下来。 我们出不去了。 第285话还原 老许的尸体,没有一点腐败迹象,浓烈的血腥味和地上刚刚凝结的血污,时间不超过一天。如果我当时摸了尸体,时间推算会更准。 残疾人在天井,当他在我头上血肉淋漓的出现,我就应该想到,他死的时间恐怕就是我看到他之前的十几分钟。人的血量是有限的,内脏全部流出体外,四肢中的血大部分都在静脉和动脉。 如果我当时摸了尸体,一定可以感到体温。 就是怪自己手懒。 慢慢回想起来,当时我在尸体下起身,滴着鲜血的右腿碰到我脖颈子的时候。那黏糊糊的血液似乎还有温度,根本没有凝结。 张春来和邵军,是带着轮回去天井才引发那场大风。 残疾人和老许,想必也是如此。 残疾人的死因,必然和大风有关。残缺不堪的衣物,皮开肉绽的四肢都说明这一点。 如果大风过后,还原了天井中的所有人死前境况。那么这个时间点,正是残疾人死的时间。他血肉淋漓出现在我们眼前,时间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可从天井到靖室,这段路回程用的时间并不多,这个时间不够。老许在风停止后,在天井找不到残疾人,回到靖室又被那三个人吃,这段时间根本不够。 老许离开天井的时候,残疾人没死。 他只是找不到而已。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还原的时间为什么以残疾人死的时间来确定。李立明去看过还原的老许挎包,那里如果有轮回,可为什么不是还原到老许死的时候。 天井有我们。 还原必然和我们有关。干巴巴的尸体就在我面前还原过不止一次,能让我们看到,和先前可能一样,预示着我们可能进了下一个谜局。 虽然很累,可精神上仍然不敢大意,生怕身处的土洞无意间变成靖室。更怕变成靖室,自己一个人在那。坐在角落,灯是关着的,只有蜡烛微弱的光。 石板上的立体画没有完成,明哥就是想在立体画没完成的时间里带我们离开。三个人死的地方就在立体画不远,不能确定立体画做完他们就死了,也许他们还有下一步动作。 火苗摇曳,土洞里的几人鼾声阵阵睡得踏实。 自己吓自己。 鲜血淋漓的尸体让这个想法一再打消,不可能那么简单,既然看见了,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你睡吧”丁晓东勉强坐起。伤痛让他无法睡实,精神紧张我怎么可能睡得下,只能示意他小声一点,张春来很容易醒的。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四目相对只能安静。 毒药,丁晓东轻轻地一声。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三个人死在一起,没有像老许和残疾人一样,这不符合常理。 按照推算,三个人做完立体画,应该是寻找出路才对。即使有人先死,剩下的人也会继续努力,不可能停留在一处等死。他们应该死在求生的路上才对。 丁晓东提起毒药,是想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三个人身上。或许是老许在食物或者水中下毒,毒死了这三人,三人中毒前还吃了老许。那这要有一个前提才行,老许一定要有杀他们的必要。 轮回在老许和残疾人手中,迷路的是五个人,被拉回靖室的也是五个人,这些原因包括在内,如果真存在杀他们的必要,那么老许只要有毒药就可以了。 事情不能这么笼统,应该再细致一些。假设老许发现了解开迷局的关键是杀掉其它中招的人,特指三个没有轮回的人,老许或许会这么做。两年,216的集体生活,绝对不可能改变这些人的思想,兄弟手足概念很模糊,这些被‘收集起来’的人很难改变。 但丁晓东的提起,的确把我的注意力转移到那三个人身上。 残疾人和老许,是和这三人分开之后,才发觉入局了的。 残疾人和老许在努力寻找出路的时候,这三人在哪? 通往靖室的入字路口对面,那边还有空间。我和邵军从天井回来,直接到了靖室,然后中招,那边的情况就这样被放下来,一直没去。立体画是三个人画的,立体画中的线索必然来自那边。 如果那边的情况和靖室不同,能让他们回来的情况只有‘眼前的景象,无声变化’了,因为他们可能找到了离开的路。也许我的想法并不对,他们也可能是特意回来带走老许和残疾人的,只要有一线生机,那毕竟是同伴。 李立明坐起来,脸深深埋在膝间。只睡了两个小时,身体还是疲乏。这种猛然醒来,肠胃是最难受的。 快叫大家起来,时间不等人。眼睛还睁不开,明哥的催促又来了,相比他们我还好一点,没睡也能撑着,不像他们那样摇摇晃晃。 爬上几个连环土洞,李立明的脸色稍有好转,紧张的神情缓解许多。他们没中招,又是一句不经意的话,让我的行动再一次迟缓下来。明哥是说那三个人没中招,我想意思是他们没像老许和残疾人那样走不出去,而是他们完全可以走。 不知道我这么想对不对,可这样紧张的前进,我实在不能去问明哥。 “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快点出去再说”被我搀着的丁晓东,从我速度慢下来就知道我想的什么。 星光璀璨。 夜晚的森林虫鸣此起彼伏,清新的空气没带来一点凉爽。李立明一出来就是大吼,终于可以放下心了。 堵死洞口,枪支埋回去。 谁也不想打扰阿约,这个时候的心情只有他一个人能够承受。他的家在这里,浮虚道观也在这里,他的父母,在这生活了近三十年,可阿约,对此一无所知。 阳光照在脸上,昨夜怎么睡的都不记得。大家都是被饿醒的。在山中同样的路线,等到了阿约的家,怎么进的门都不知道。 一连几天,大家都一样浑身膏药,太阳就是晒不够,吃了睡睡了吃。丁晓东伤得不轻,阿约把他带到苗寨的卫生站那,我看那就是个土郎中,苗医苗药,果然独到,摸摸捏捏几个回合,确定没有骨折,但伤还是很重。根据丁晓东的痛点,老郎中说伤的可能是脊骨和肋骨相接的位置,最好不要多动,需要静养。 张春来也开始作画,以他的技术完全追求不出立体感。那人不像人蝙蝠不是蝙蝠的东西画得不伦不类,唯有窄小的下颌和硕大的头,一个眼球占据了整个头部的四分之三,那嘴画得看着就恶心,只有鳞片还算合理。邵军在小来身边,不时能给他一点意见。 消失的时间里,我和它就像现在这么近。 张春来根本不理我,只用这么一句话来敷衍。其实我是想问问他下一步我们具体怎么办,可我看他的状态,貌似没计划好。 “当我准备动手,心中涌起抓住它或者攻击它的打算,它就像知道了一般,瞬间消失,在旁边换个角度又出现,那颗眼睛也不断变幻”张春来道。 二楼,橡木柜就在门口,李立明在这一连几天动都没动过,吃喝睡都在这。就他还算正常,什么都没做,每次来看,他都是面壁一般在木柜前,只穿一条裤衩,任由阳光照着后背。 “他们没中招”。 正准备下楼,李立明又提起这句。五个人同时被拉回靖室,彼此见不到对方,怎么能说没中招。转身回来,李立明重新开始推演当时的情形。 在到达靖室之前,轮回在老许和残疾人身上,也可以说五个人到达靖室,才拿到了轮回,‘无声变化’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可以假设,把他们拉回来的神秘力量来自轮回。‘他们没回来,老许又不见了’就是说,老许和他中招之前,三个人也被排除在外。 这和我想的一样。路线不同,明哥说出了他的想法,只有路线和我想的不同,三个人在之前的行进路线是天井,而老许和残疾人的路线是入字路口的另一边。 他们去天井没有意义,只有带着轮回的人去才是这神秘力量的目的。那么轮回只要带回老许和他就可以了,那三个没有必要。基于这一点,也给我们以更多的猜测,五个人的分组,最开始也许不是这样,而是老许带着三人中的一到两人。这样考虑也就合理了,轮回把他们一股脑全带回来,也就说通了。 几次三番,轮回都把他们带回来。也就注定让他们重新分组,这其中就不是单纯的轮回和环境使然了,也许更多的是人的因素。那三个人想要一组,也许就是人心决定,他们找到了出去的方法,一走了之,老许和残疾人,是死是活根本不会顾虑。 残疾人情急奔跑,也是这样就说通了。不是我们刚开始想到的,他可能看到了那独眼的东西,而是他发现了之前没有发现的某些迹象。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和老许一组之后,选择去天井,可他们没有行动,而是离开靖室,在入子路口和三个人分开之后,他们两个在坐等。 等足够的时间过去,他们没被拉回靖室。就在等待的时间里,老许突然不见了,才让他情急起来,他不是向天井出发,而是靖室。 靖室中没人,他才写下‘他们没回来,老许又不见了’。 说到这里,之后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他去了天井,引发大风,因为老许在那,轮回也在。 天井边的山洞中,那场大风虽然猛烈,但我们不也是熬过来吗!老许和残疾人也是一样,他们坚持了下来。至于那个怪物,在事件中并不起什么作用,明哥说那就是一只冷眼,就那么冷眼旁观着我们。 残疾人一只手,在大风中很难坚持,他被吹到了天井上方,风停止后掉下来。衣物和伤势,说明了这一点,都是撕裂伤。这就是老许找不到他的原因,风停了,残疾人在天井上挂着,还在坚持,而且在他走了之后,也坚持了很久。 推测到这,似乎所有事情都解释通了。只剩下那三个人的死因了,可难就难在这了,三具尸骨在一起,必然是同时死的。至于原因,李立明得不出合理的解释,没有一种可能站住脚。 “对着木柜面壁,能猜出这么多真行。我在土洞里想的我都害怕了,当时看你那样,我真以为咱们出不来了”我道。 出是出来了。李立明也为我们能够出来感叹,血肉淋漓的尸体出现,大家心里都捏了一把汗。明哥想的就是如此,尸体必然带着轮回,靖室中老许的挎包,明哥特意去查看的。轮回到底有没有把我们扯进去很难说,当时李立明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目光停滞,橡木柜静静的处在那里,李立明的眼睛就像长在上面一般,片刻不离。手指悬空在木柜前,几乎顶在木柜上。 “这个木柜,有问题”李立明道。 第286话一切交给你 李立明的说法不置可否。至于那个怪物在整起事件当中没有任何作用,这一点我认为不是这样。两个活生生的人在眼前看不到、摸不着,恐怕不能全归结在轮回上。 第一次消失的是邵军,如果起作用的是轮回,那我怎么没有消失?为什么是邵军而不是我?那个时候靖室中只有一面轮回,在老许的挎包里。 第二次消失的是张春来,那为什么又不是当中的我?第二次也不是我。唯一可以参考的因素,就是谁离轮回最近,谁就消失。那邵军在靖室中消失的时候,是不是他离轮回最近,我记不清了。 盘着腿坐姿懒散的李立明,膝前放着一摞纸,上面写了很多字,葵花斩月就放在身旁。 一句木柜有问题,把我的思绪又从地下拉了回来。我的大脑没有他那样的转速,不能同时思考太多问题,大概扫了一眼面前的一摞纸,写的居然是南京下关。 罐头瓶里满是烟屁股,我也点了一支。故作深沉的说出我的看法,起初阿约给我看无字笔记的时候,我也产生过疑问。 这个木柜,是最最普通的橡木柜式样,整间屋子里只有这个木柜算是像点样的家具,就在二楼正室的门口。可见到本子上的字迹,这个想法又被上面记叙的事情带过了。留给阿约这么重要的东西,却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阿约的母亲,到底怎么想的,当着阿约我也不好提起,这毕竟是他的家事。 “我以前就说过,你不是笨人,只是在你身上,存在着所有青年人的通病。苏老以前就这么说我的”。 懒惰。 狠狠的抽烟,明哥对每一口深吸下去,都是神魂陶醉的回味。他居然说我懒惰,我在心里鸣屈,懒惰怎么可能是青年人的通病。 明哥的话意味深长,很多事就发生在我身边,我不是没看到,而是不去试想问题的原因,这就是他为什么说我懒惰。 木柜在二楼正室门口,如果陌生人进来,当然首选的目标就是这个木柜。 这么显眼的位置,那几本无字笔记就在当中。如果进来的是个细心的人,或者说是个多疑的人,当然会被带走。 只是木柜里面大多都是阿约父母的遗物,照片衣物和日常用品最多,这都是障眼法。用遗物来混淆外人的视线,这个方法难免拙劣了一些,特意来这里的人,必然有来头,这只是一个普通苗寨的人家。 李立明不再言语,我也不想和他过多的议论这些。 从南京下关的卖场开始,遇到远山信雄,去老爷庙水域下地,再然后是在地下如何与远山的人开打,又是在哪里遇到马家的人。时间地点无不详细的记录,李立明这是在整理说辞。 “怎么少了最重要的部分?”我道。 李立明的字写得不好,但是还算端正,阅读起来很容易。虽然事情记录的很完整,但是最关键的,从谁的嘴里得到的有关马家的信息却没有。话一出口,立刻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傻到家了。 桃子,如果不是我们活捉了他,根本不会在他嘴里得到资料。根据他说的,马家的老爷子马恒,那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一个在土坑里咕噜了一辈子的老头。提起这个年龄,就让人上不来气。 马家的人在地下,见到对手就自报家门,这怎么可能。 审问桃子也证实了这一点。马家的人不可能在地下和外人说出自己,只有他们审别人的份,根骨里面都是霸气。那个庞叔、德叔还有那个我没看到脸的女子,都是狠角色。 那个甘八件是关键道具,它在张春来手上。至于张春来为什么现在还不主张,可能是晓东受伤的缘故。他不想催促,带着一个受伤的人,必然是拖累。 几张纸上都是空白,只有一张上面写了两个字‘冷血’。 江西地下的所有经过,每一处都详细记录,内容最多的就是那个地下湖泊,混战就发生在那。也是在那我们才发现徒然多出来很多人,明哥将所有细节都一一记叙详尽,当然是想做到不留纰漏。 去投靠马家,也是张春来想保全自己,而不得已为之。这些散贼,就这么放任不管,早晚有一天会出事,邵军就是个例子。张春来心里十分清楚,土贼,是永远都安分不了的。 与其放任不管,倒不如找个合适的地方。 投靠马家,从安顿的意义上说的确不错。可是,也必然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马家到底有多大不知道,是非必然少不了。 “当年福伯走之前,曾特别叮嘱,葵花神技必须研习精湛,此书得来不易”李立明道。 两只手里都是纸,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冷血’和江西地下有半点关系。 李立明的冷血两字,说的是葵花斩月。那个叫福伯的人是谁,李立明不说,我也不好多问。只说福伯带着苏文,去找葵花秘法的过程中经历了一番凶险。 斩月和邪眼都是按照古书上的记载锻造,可在研习当中发生了很多波折。当年苏文将斩月和邪眼秘术并不是交给李立明一人,而是还有两个,其中一个死于非命,另外一个正是因为练习斩月秘术太过危险,一只手被削断。 李立明也是用尽各种办法,单是防护措施就颇费脑筋。当然,练习斩月必不可少的就是实验,明哥采用很多活体动物来做目标,无形当中又给葵花斩月的练习增加了难度。因为每个不同的活体,施展葵花斩月的效果都不同。 练习,让他吃尽苦头。 葵花斩月,在下面一刀刀削独眼怪物的时候,那上下翻飞令人眼花缭乱的攻击方式,才让李立明真正看到了古书上的记载。 见血变线,不死不休。 明哥考虑了很多因素,目标的个体大小,施展区域的空气湿度,空间状况,唯一和以往不同的,就是独眼怪物可能是冷血。 人的大脑很怪,明哥和我说这些,没让我过多想这些事。此时让我想得最多的,而是苏文。 张春来对我说过,不要去问他们,也不用多想,苏文的背后肯定也有很多人。葵花斩月沉甸甸的,只有两张A4纸的厚度,入手冰冷,网格花纹乱而有序布满整个月牙般的斩月两面,圆孔是手抓的部位,只能容一根手指。 “我得去找张春来商量一下”李立明懒洋洋的躺下。 放下斩月,我对明哥道:“是不是因为阿约,让你不得不把下面的路这么快就开始考虑”。 几天来,阿约的样子我们都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大家心里都清楚,闷闷不乐的阿约,他是坐不住了。 丁晓东的伤虽然不便,养好还需一些时日,但李立明将时间考虑进去,找到苏州容易,但是想找到马恒可不简单。 那不是市面上的人。 既然需要时间,晓东也不是不能走路不能动,那么修养就在苏州,一切当成游山玩水好了。 我和阿约去陕西,明哥希望我带上邵军。 带上邵军,这让我很为难,尤其邵军做了那件事。在这大山深处的苗家村寨,和邵军在一起没什么。可要是走在人群密集的城市,邵军就是个**。 明哥叫我放心,带上邵军不但不会出事,相反还会少去很多麻烦。李立明的话似懂非懂,邵军机警,做事稳妥这我知道,和炸人家门显得很矛盾,按我的想象,邵军必然有难言之隐。 你们三个去汉中,和苏州的我们遥相呼应,无论哪边的人遇到麻烦,大家都可以驰援。我要注意的是,阿约和我在一起,阿约能不能容下邵军,要看我怎么做了。 “小宏,你不是笨人,遇事你要多观察多想,一切就交给你了”李立明道。 李立明的语气,有点像老人教孩子一样。我对这样说不上反感,总觉得有点不适应。等我回味过来,李立明早就不见了,斩月还在,那些纸却没了。 灶台旁的阿约,忙碌的准备晚饭。几天当中,我们的伙食标准明显下滑了。一边摆放碗筷,一边对阿约说道:“现在就开始准备吧!咱们随时就走”。 本以为阿约会高兴起来,问问我什么时候走,怎么走什么的,可他就像没听到。 晚饭吃完,李立明就拿出整理好的纸出来。原来写好内容纸都被裁开,从南京下关到江西地下,所有过程都被重新排列。在原有的基础上,李立明将地下湖泊的细节又细化了。 马家的人,我们只见到一个,就是那个庞叔。见到,却没有一句对话,我们是在瀑布上面见到,当时他就快掉下深潭,张春来用捆尸索将他拉住,可还是没有救起他,只把甘八件拽上来了,慌乱中只看到他大概样貌。 到暗河之前,在南陈墓葬里,我们和远山的人就开战了。我们是被赶杀到暗河的,这也是为什么会隔着那么远,跑到湖泊上的原因。 去江西之前,在南京下关的卖场,是远山信雄告诉我们,有可能碰到苏州马家的人。回想当时的情景,远山是说过有可能碰上另外一些人。这样写是张春来的主意,让马恒去猜远山信雄,总比让他猜我们好。 至于这样写有没有问题,我要仔细推敲,可他们并不给我时间,也用不着给我时间。所有细节,他们下午在山间的溪水边都敲定了。 下面的事情,就是兵分两路,散。 “什么时候走?”阿约问道。 “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我故作潇洒的回答。 “那就现在”。 (第八章往生浮虚完,不足之处请大家见谅,本人自己校对,难免有错处,还请读者见谅) 第九章血海胡桃 第287话我是亮哥的人 邵军带在身边,给我带来不少顾虑。不知道明哥怎么想得,我想这肯定有他的道理。 他们在苏州找马恒,带着邵军会很不便,那里人口稠密,很难说不会招惹上警察。而我们去的青沟里,是偏僻的大山深处。 邵军的确给我们省去了很多麻烦。 单从找车,邵军就做得不错。他选择的司机,个个面目可憎,都带着一副凶相。只找那些有两个司机的长途货车,这一点也让我们受益。 这些司机,面貌虽然可憎,但和他们沟通起来,都带着东北人的豪迈。说话大声豪气,这不是缺点,和他们聊天,很容易打成一片,至少我和邵军是这样的。无形当中,从这些人的嘴里,得到不少有用的东西,原来卡车司机的生活,也很精彩,全国各地哪都跑。 每个司机,无疑都是一张活地图。刚刚竣工不久的新道,他们了如指掌,准确度远远超过了我手中的地图册。时间比预计的要快了许多,同时也证实了一件事,在中国,修路比制图快。 年龄都在三四十岁之间,邵军说这些司机有个共同点,他们都是长时间离家在外,这才是邵军为什么选择坐他们车的原因。这些人每到休息,都会找那些专为货车服务的旅馆,那里有女人。 但凡这样的地方,我们住起来也放心。换车也是在这样的地方进行,找车非常容易。 原本预计至少十多天才能到达陕西地境,就是因为这些司机,使我们的速度大大加快。虽然不停的倒车,时间超出了我的想象。只用了五天,我们身在长江岸边,轮渡的感觉,还是第一次亲身体会到。轰鸣的马达,站在甲板上让我害怕,总担心沉下去,这么大的货车停在上面,还有很多小车,渡船上车头顶着车屁股,我觉得岌岌可危啊。 “快吃,一会给邵军带些回去”我对阿约道。 等到傍晚,路边还能看到不少行人,大概是在郊区,路面上的黄土很厚。告诉邵军自己呆在旅馆里,我们去打探消息,两个人跑出很远才到了有楼群的地方,打探个屁消失,实际上是想开开荤。 就这么把邵军一个人丢在旅馆,心里也实在过意不去。只想给他带点好吃的回去,不过我看这很难办,面条也太宽了点,听其他的食客说,这面条还有个特别的名字。特意选的陕西风味,都是水汤汤的东西,只有锅贴比较好带。 “你能行吗?”走在回去的路上,阿约冒出这么一句。我当然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心说你个狗日的总算说心里话了,从阿池分开,你一路闷闷不乐,那么多好看的风景,你一个闷屁都没有,原来想着这个。 他怀疑我的能力。 我真想说一声不行,生怕这么直接的回答刺激了他。信誓旦旦,用讥诮妖异的表情告诉他,必须行。 这叫什么县,出来之前听司机师傅说过,不过转头就给忘了,只知道再往东几公里,就是陕西省地境。信天游连道边的小孩子都会唱,特有的乡音别有韵味。 分开之前,明哥特别分析了有关笔记上的事情。至于阿约的母亲为什么不解释清楚,216的选址为什么在陕西,这可能是很明显的问题。 陕西省,不仅仅有秦始皇陵兵马俑,也有汉代御赐茔地,如果我没记错,我们现在离汉中也就一两天的路程。至于古代长安在中国的地位,更不用多说,216选择这里,必然有原因,明哥和张春来,都认为选址在那,更多的可能是因为周原。 大概是位于扶风和歧阳附近,那里是周王朝的发源地。后世王朝的历法制度,礼乐习俗都效法周王朝,民族遗风在那里保存的最为完好。 跑出来吃饭,乡土乡音让我体会到了很多民族文化。这里的人们勤劳、朴实,特有的地理环境因素,使得这里每一处都带着浓厚的文化气息。人的脸庞,都是相差无几,国字脸的人敦厚老实。不管是在山间公路,还是县城郊外,到处都能看到老房子,个个都是那么古意盎然。 提醒阿约不要过于期望,也许我们什么也找不到。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让他的心情烦躁起来,但是我还是这样告诉他,216不可能还有人留下来,我们最多可以在当地人口中得到一些线索。 村庄,只要有村庄,那里的老人一定会知道一些当年的事。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收集有关216的信息,至于能收集多少,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尽其所能就可以了。 至于我,行是不行,咱们走着瞧。我不敢保证我有多强,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我和你大老远的跑这里来,决不是走走过场。和明哥小来他们比起来,我的功力差太多了,不过你尽可以放心,行不行我现在都来了,赶鸭子上架,不行也得行。 相比之下,我倒是更担心他。闷闷不乐,在外人面前这有可能被理解成孤僻,没有人愿意看一副苦瓜脸。打探216的情况,阿约必须参与每一个细节,可你这样满脸阶级斗争,与人交际这可不行,至少你开心不起来,也要做到机警一些。 “就算你是个跟班的,也要像个跟班的样,不要让别人看你就心烦”我道。 汽车旅馆是个二层楼,院子很大带有暖库,这里看起来原来应该是某个单位的厂区。其实现在的时令,暖库根本用不上,暖库到了冬天就会给旅馆带来不少收益。二层住宿区,最里边拐角的两个房间,这是邵军特意选的,窗户下方就是一个不小的自行车棚,邵军时时刻刻都不忙逃跑。 敲门都是暗号,走进房间,邵军就从门后出来。都走进好几步了,他却在我的身后超过我。心说你也忒小心了,你既然打开了门,还无声无息的猫在门后干什么。 住的条件不错,安静,但是没有最需要空调。进到屋内,闷热的空气立刻把汗水挤出来。一声不响脱衣服,邵军是穿着衣服在屋里等我们,这温度也能穿着衣服,心必须静。 光膀子对我这个东北人来说,习以为常。站在窗前远眺,大地被夕阳染成昏红,几个红领巾刚刚走进后面的楼区,笑语欢歌,脸上都红扑扑的。这都几点了,孩子们才回来,学校难免也太远了些。加上旅馆,这后面一共三栋老楼,应该是八十年代初期的建筑,楼区范围内只能看到一些老人。看窗户,就能知道这里的楼房有一部分是空的。 我也只能这样远望,邵军从我进门就不说一句话,显然有情绪。邵军没那么不通人意,他自己的处境自己当然清楚,也不会生我的气。而我也不是逗苦恼人笑得笨蛋,这个时候,还是什么也不说最好。 所有事物,我都试着去想一想。明哥说我懒惰,我打心眼儿里不服,就像此时,我去试想每一件看到的事物,我都觉得和以前一样,只是没意义而已。 “免费的呢?”。 “我叫他去对面调整一下情绪”我道。 直吧嗒嘴,我知道他很饿,吃相的确很难看,我看他是想一点不剩的吃下去。 “为什么做那样的事?这不像你呀!”我问道。 这话我早就想问,也早就该问,只是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现在问邵军,不是现在的时机合适,我和他毕竟是两家人,邵军没有必须回答我的理由。 我对这种处境的理解,我自认为很恰当,彼此可以是兄弟,但绝不是弟兄。 炸她的家门,邵军比任何人都清楚后果。不说篓子捅得有多大,单是李立明就揍他一顿。 “我是亮哥的人”邵军道。 苏文的家事,我向来不感兴趣。如果不是遇到苏文,也不会有那么多事情。如果时光倒流,我宁愿不认识他们,那个亮哥是谁,也不想知道。 邵军消灭了所有吃的,真不知道他吃那么多会不会胃疼。我躺下来,颠簸了一天很累。意犹未尽的邵军好像还没吃饱,空荡荡的桌子上只剩下好几个塑料袋。 邵军所说的亮哥,本名王淼,小名叫亮亮。提起他和苏文的关系,以至于整件事的由来,都要从一个人说起——土肥。 我躺下来,只是因为我对他们的事情不感兴趣。邵军说的亮哥,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过了。在阿池的时候,我就隐约想起,去江西时李立明提起过,叫他带人在后方接应。出来之后,再未听明哥提起,我和小来也说过,八成是那个大亮没鸟戏李立明。 王淼是土肥的侄子。我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女气,三十多岁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从十九岁被土肥带到泉州,一直给苏文帮忙打理生意,只做些记记账,转个口信什么的杂活。 那个时候的苏文,经营的生意不多,也没有养很多人条件。总的说来,是那个时候的苏文,处处受着别人的限制。就连和土肥,哥们之间的友谊也变得好像淡了。 至于原因,苏文和土肥虽然都不说,但是时间过了这么多年,王淼也清清楚楚知道了其中的原委。 想要知道为什么在天津,冒出来一个王宇,必须从1978年冬天开始说起。 第288话土肥和苏文 以往大家在一起,只言片语也能让我了解一些苏文的事,然而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邵军君然说起了1978年冬天。 冬天的神农农架山区,就连龙象村的村子里都很少见到人。人们都猫在屋里,炉子烧的通红,一群二十岁左右学生模样的青年围在火炉边,商讨今后的事情。 “陈正居他们三个已经走了,看来乡里的干事没骗我们”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灰土布棉袄的男青年。他说完,就斜眼看坐在火炕上的几个人。 “他们是考上了学校,你如果想走,只能选另一条路,谁让你大字不识几个呢!那个要再等几个月,你还不用着急”此人一边加柴火,一边往炉子前凑合,一张胖脸被炉火烤得通红。身躯很胖,可他依然感觉很冷,身上的棉衣被他脱下放在一边,棉衣冻透了。 知青会议开始之前,他才刚刚赶回来没多久。烙铁上的土豆飘出了香味,这个胖子就是土肥,身后的几个人都围住他,早上就去了乡里,结果怎么样大家都很关心。 土肥什么也不说,通红的胖脸看不任何情绪,只关心烙铁上的土豆。 坐在墙角的红棉袄女孩气不过,带着浓厚的川音问道:“打听出来了没有,陈正居考上的是哪个学校?”。 女孩叫丫蛋,这是大家给起的。屋子里的人都听出来了,丫蛋的口气,意味着什么。可是土肥就像没听到一样,一眨不眨的眼睛盯着炉火。 丫蛋是川妹儿,身材黑瘦娇小性格却泼辣,干起活来不比任何男生差。一句话得不到回答,此时丫蛋恶狠狠的目光,那泼辣脾气马上就要爆发。 “你死了这条心吧!”土肥缓慢说道:“如果他想告诉你,走的时候就不能告诉你吗?昨天早上是很忙,可是再忙,他也会留下口信给你。他不说,自然有他的想法,人家心里还放不下雪彤”。 丫蛋暴怒,屁股下的柴火柈子抓起来就朝土肥打去。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拉架的拉架,埋怨的埋怨,土肥的话无疑是对丫蛋的刺激,被两个女孩拉住,丫蛋的暴烈脾气发泄不出,屋子里又多了哭号。 两个女孩将丫蛋拉走,几个男生也跟着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五个人。五人当中,一声不响坐在炕梢的就是苏文。 灰土布棉袄问道:“当兵的事怎么样?是不是真的?”。 闷声吃土豆,土肥对灰土布棉袄的话置之不理。四个人沉不住气了,土肥才慢慢说道:“乡里的王干事说了,返城要按照上边的安排一步步进行,当兵要等政审结束才可以走,他会尽快催促,要我们等着就行了,又不是只有咱们一个村子有知青”。 几个人正欲说什么,土肥窜起身来,拿着棉袄出去了,说是要劝劝丫蛋。 屋子里的人十分气愤,这个土肥怎么了,从一回来就是这样,好像大家的事与他无关一样。愤愤不平,几个人也是群情激奋,越说越来劲。 事后很多年,苏文每当想起那晚的知青会议,也是唏嘘感慨。感慨的是一个人所作所为,取决于他的出身。屋子里的人激愤到了极点,灰土布棉袄大有冲出去打土肥一顿的念头,苏文也被他们说得憋了一肚子火。无论什么事,人一多就乱,如果没有七嘴八舌,那晚苏文完全可以猜到土肥想的什么。 几天前,从老支书那里得到可以返城的消息,大家都是半信半疑,这么多年,一个人也没走了,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陈正君他们三个考学离开,其他人就立刻开始筹划另一个可以早点走的办法——当兵。 可是当兵也不成,那个年代,如果能顺利当兵,他们这些青年是不可能来到这大山深处的乡村的。所有人的档案都在乡里,能不能走,要看乡里的干部批不批。 派土肥先去打听,因为他平时能说会道,而且大家对他的了解,有时他能想到大家想不到的事情,能说会道,也能说在点子上。土肥,出生在一个小商贩家庭,无商不奸,从小的耳闻目染让他比其他人市侩得多。 那天天没亮,土肥就早早出去。大家只是让他打听一下消息,可他却和别人不一样,他认为,这是绝好的机会。 乡**不大,只是两排砖房而已,土肥怎么可能看不到门上挂的那个牌子,返城办公室。里面有三个人办公,换做其他人,一定会直接进屋去说事。可土肥不会,他是有备而来,只要看到那个牌子,该怎么做早就成竹在胸。 只要找出谁是屋子里最大的官,一对一单唠。 土肥和那个大官的谈话,对苏文只是一句话带过。然而土肥和苏文的谈话,令苏文十分吃惊,他眼前的土肥,不是他所了解的。几年的山村生活,土肥贪吃、有点懒惰,总是说一些让别人费解的言论。可此时的土肥,给苏文一种很沉稳的感觉,沉稳中,心机极深。 那晚的知青会议,以大家激愤怒骂散场。土肥说是去劝劝丫蛋,可他没去,他一个人钻进柴棚。 村里的知青,平时都是几个人一间屋子,土肥的住处,只剩下了两个人。苏家兄弟,苏怀半年前留在了北坡牙子的山洞里。 苏文回到屋里,自己一个人火都没点,他以为土肥是去了丫蛋她们那,很快就会回来。躺下抽烟,等他回来自己会去烧火。 等到一阵凉气把他冻醒,迷迷糊糊的见土肥正在点火,时间已是深夜十一点多。 “你醒了”。 三个字,土肥的语气低沉,说得比他点火的双手还慢。苏文当时只顾着土肥说什么,根本没去考虑他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们这些当哥的,有的时候就是不负责任”土肥道。 苏文明白土肥说的是什么意思,此时只能哑口无言。半年多来,北坡牙子的山洞,只有土肥自己钻进去两次,苏文不是不想去,自己的叔伯弟弟,他比任何人都要揪心,虽然心里早就接受了这个现实,可毕竟要把他找回来。 那个年代的苏文,和其他人一样,太听话了,尤其是出事之后,一大堆人被老支书狠K一顿,苏文几乎是处处小心。一大堆人之中,只有苏文和苏怀是近亲属关系,老支书并没用什么手段,简单的一句话至刚至柔,不让你去,是不希望你再出事。 只有土肥最叛逆,背着所有人回北坡牙子山洞,因为苏怀和他关系最好。土肥的责怪,苏文无言以对。几天前苏文和别人商议当兵的事,土肥默不作声,实际心里早有打算。 部队是什么地方,一旦踏入军营,再想自由自在是不可能的。你这个当哥的,怎么能这样从容的去当兵,前途就那么重要吗?这个时候,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光想着自己的将来。 我听得兴起,不自觉的插言。如果你们苏老那个时候去当兵,没准能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兵王,他会点功夫,如果军事过硬的话,1978年那个时候是春季征兵,要到1979年三月才能入伍,八成能去越南。 苦口婆心,土肥的劝说奏效了。坐在冰冷的土炕上,苏文的心开始动摇,不管怎么说,找回苏怀才是眼前最该考虑的事情。 “如果你和我走,明天我再去一趟乡里,把你的批条拿到手”土肥道。 土肥拿出自己的批条,苏文傻眼了。那么多人都去乡里,可拿到批条的人几乎没有,从没听说过哪个村子有人返城。土肥脸上,那表情不属于他的年龄,他的言辞更加让苏文吃惊,时代不同了,只要用对了方法,就能成事。 想要找回苏怀,必须先是自由身才行,不拿到批条回家,在龙象村太受限制。 苏文问土肥,这批条是怎么拿到的。土肥肉呼呼的身躯气得直哆嗦,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训斥就快变成了谩骂,这个时候你关心什么批条,脑子里能不能装点有用的东西。夹着批条的两指点在苏文的脑门,声调一声比一声高。 在四川蜀王墓中听苏老鬼说起土肥,那时候土肥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一个听说就是死了的土肥,年轻时也是一个精明的人,至少我现在听邵军说他,认为土肥是精明有主见的。 他,改变了苏文的命运。 “明天,还是天不亮我就走。乡里的返城办主任,今天算是打了交道,明天我给你拿批条”土肥说完,转身就睡下。 苏文却睡不着了,是当兵,还是跟土肥去天津?辗转反侧。 听邵军讲诉,只是事情的大概。可从故事里,我对苏文有了重新的认识,也搞不清苏老鬼到底给我什么印象了。从开始气势凌人的炮仗脾气,再到有点大腕儿似的沉稳老辣,最后又神秘兮兮的消失,这印象到底是什么很模糊。 这些印象罗列在邵军所说的事情上,说出了个很重要的问题。这要是放在从前,我根本看不出来,可现在不一样了。凭邵军说的,苏文也好,土肥也好,绝对不可能成为土贼大家的。 第289话那个女人不靠谱儿 迷蒙中苏文被推醒,睡眼还没看清土肥的脸,就听到土肥的声音。 今天你对大家说,我再去一趟乡里,打听当兵的事情。催促他们尽快政审,其余的你什么都不要说,下午我就回来。记住,昨晚我和你说的,不要和任何人说,不然就凭那几个家伙,很容易搞到乡里去,那就全完了。 如果能走,乡里早就通知咱们了。就说这是我的意思,不让他们去,是不想让他们那些鲁莽的家伙惹恼了乡里的干部,那样的话,事没办成先砸锅了。 门消无声息的关上,冷气让苏文清醒过来。土肥说得没错,消息不走漏出去,大家还算安静。 土肥昨晚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他是再给自己尽可能的争取时间。 等到下午,土肥回到村里,完全换了一种态度。 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高兴的告诉大家,乡里的干部答应了,尽快给咱们办理返城的事宜。在这之前,先做兵员政审,下个月就能有结果。 其他人不知道土肥这是怎么了,苏文说土肥是怕大家一起去坏了事儿,可这时听到土肥的大喊,心里也多了一丝高兴,终于听到有可能回家的消息了。有的人甚至对土肥一改往日偏见,这样的土肥,才是真正的‘领袖’。 可他们却哪里知道,‘领袖’,在这大山里的日子到头了。 人与人交谈,无论是方式,还是言语中的技巧,苏文对这个向来没有自己的看法。土肥拉着苏文去找老支书摊牌,给苏文生生上了一课。 拿出批条,老支书自然是怒不可遏。知青背着他去乡里,还拿到了批条,可老支书同时也是十分惊讶,这些在他眼中,平均年龄不到20岁的孩子,有这个能力吗? 可是批条在手,老支书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乡里和老支书早通过气,不走漏消息,乡里也是不想孩子们哄乱,返城要按计划进行,到时候出了乱子,都要挨批评。 “怎样安抚他们,我想老支书有办法。我劝老支书不要问返城办,我们是怎么拿到批条的,那样的话老支书必然会受到严厉的训斥。既然木已成舟,老支书就要顺水推舟,明天一早我们就走,这是我们最后一面,感谢老支书几年来的照顾,谢谢了”土肥说完,从棉裤腰里拽出一瓶汾酒,毕恭毕敬的放在桌上。 连续几天,苏文话很少。火车站里,几年的乡村生活,把苏文变成车票都不会买的白痴。经过的城市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苏文有点怯生,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对城市那种人山人海的生活很不适应。 坐在火车上,苏文还在想着山里的乡村,那些伙伴,对他们还是那样留恋。那天早上出村的时候,还不时的驻足回望,他知道一走,这段时光就算过去了,这些人也有可能是诀别了,天南海北,有的人再想见一面自是万难。 土肥,头也不回。 土肥有几个亲戚在天津,对于自己去投奔亲人,土肥一点也没有高兴。土肥也说过,自己的父亲也在那,苏文也问过土肥多次,可他就是闭口不言。 在天津,土肥展现出了小商贩的本领,与人讨价还价,处处都留着一手。近朱者赤,苏文和他在一起,奸商的本事学的很快。虽然仍是居无定所,但是每天都有收入,两人很开心。 土肥的亲戚,苏文也见到几个,七大姑八大姨的,苏文也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人。不常常见面,也能受到他们的照顾。苏文觉得土肥,和那些亲人的关系似近似远。 从没见过土肥的父亲,也不听他提起,只知道有几次土肥特意买很多东西去看他。苏文也问过土肥,为什么不和老父亲生活在一起,可土肥就是不肯说,只用一句话来回答。 他们都有自己的家。 早出晚归,每天穿梭在集市,土肥带着苏文,什么赚钱卖什么。 “亮哥说他们,就是摆摊卖寂寞”邵军说完,我和他都呵呵的笑。 在天津已经快两年了,两个人都是住在一起。每天赚的钱土肥也平分给他,对这一点,苏文也觉得难能可贵,土肥知道自己一个人需要帮手,这是他为什么拉着苏文来天津的原因,也更清楚钱是挣不完的,从不在乎一点蝇头小利。 两人的关系最重要。 各自都有了一点积蓄,两个人也没考虑分开,各自发展。土肥也对苏文说过,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只有好的伙伴,才能让你做得更大。 “不容易呀!能有这样的思想,他不可能一辈子就是个小贩子。如果他不死,成就小不了”我道。心里也是不由感慨,放在现今,很多人认为两个人的买卖不能做,什么可同患难,不可同富贵,简直就是狗屁。 你一个人,能成就一个帝国,有几个比尔·盖茨。比尔·盖茨也需要一个优秀的团队。 可后来他们还是分开了。 不是那种分道扬镳,而是在集市上摆摊,苏文结识了一个漂亮的女孩。那个女孩也是摆摊的,认识就有了机会,女孩漂亮,一眼就被苏文收进脑海,集市上吃喝叫卖,女孩也是能吃苦耐劳的那种。 女孩是天津郊县的人,家不在市区。耳鬓厮磨,软磨硬泡,还真搞到了一起,都是年轻人,没什么见怪的。 苏文开始描绘自己的小幸福。 “林敏是吧?”我道。邵军不答,自顾自的说着。 苏文和土肥只是分开住了。对于苏文每天乐不思蜀的样,土肥并不横加阻拦,他知道这样发展下去,有可能和苏文再没有合作的机会,可他并不想破坏苏文的幸福,苏文陶醉在爱情中了。 如此又是一年多的生活。土肥问过苏文,她的家里同意,你们怎么还不结婚?可苏文一被问到,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萎靡,土肥只有一声轻轻的冷哼,喃喃自语,几年的买卖人,你是啥也没学会啊! “那个女人不靠谱儿”。 土肥在一次苏文来找他喝闷酒,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如果她家里同意,你们早就结婚了。做点小本买卖,几年中,只要吃点苦,你们也能过上好日子,如果这样就是你的幸福,我不阻拦你。直到现在,动不动就找不到人,你还没明白吗? 他们两个的事情,苏文最清楚,只是他不愿从幸福的陶醉中醒过来。被土肥训两句,他哑口无言。 自己的事情,他想尽力争取。现实往往是物极必反,就像打了兴奋剂一般,苏文拼了命挣钱,生意却每况日下,搞得后来不得不去找土肥借钱周转。 尽管如此,苏文还是想维持和她的关系,幻想着自己一旦暴发,幸福就顺理成章了。每次去找土肥借钱,土肥都一声不吭,有求必应,毕竟苏文是他从大山里带出来,自己还是有点积蓄的。 终于又一次借钱,土肥拉下脸来告诉苏文,在这样下去我也帮不了你了。 “我说过不止一次了,那个女人不靠谱儿,你都成这样了,他还没给你一句痛快话,你还不明白吗?那是个无底洞”土肥语气低沉,并不高亢。也给苏文唯一的建议,离开吧!只有静下心来才能做好生意,做什么事都一样,和她在一起,你的心太乱了。 可是苏文并不觉醒。 那次借钱之后,苏文再没找土肥伸过手。也就在那次借钱之后,苏文发现了问题。 林敏时常找不到人,不知他去干什么,动不动一消失就是几天。苏文自己去集市摆摊,心里惦记着一个人,摊摆不好,冷冷清清。 越是专注,越是感觉到林敏对他的态度有了变化。两个人之间的话越来越少,有时还是视若不见。林敏的穿戴,也从普普通通变成价格不菲的时装。 这些事换做外人,根本不会在意。可对那时候的苏文,让他越来越不安,一种无名的危机感涌上心头。苏文对这种事情,本应该可以坦然面对,可人往往就是如此,一旦钻进死胡同,自己根本不想出来。 他开始跟踪她。 “哈哈,你们苏老那时候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啊!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即使跟踪出了什么结果,他有什么资格去改变,林敏会不会听他的”我道。 “孽缘”邵军只说了两个字。 不知道是那时候的苏文本就是思维简单的一个人,还是在他心里那个女人的确重要。依我看应该是后者,要不然不会在发现了问题之后,举动一点计划性都没有。当他看到林敏和一个开着小车样貌丑陋的人在一起的时候,咆哮着冲上去。 于事无补。会点功夫的苏文没把那个男人怎么样,结果邵军不说我也知道,按照我的想象,林敏当时一定是夹在中间,死活都在挡着苏文。 挡住苏文,也说明了在她心里,孰轻孰重。 结果也就简单了,就像窗户纸一样,捅破了,什么都可以明说了。 第290话情断金汤桥 苏文不甘心。即使林敏的说辞斩钉截铁,但他依然不肯相信。 曾经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在他心里比什么都重要。就算一刀两断的话已经出口,这段感情苏文也要牢牢抓在手里。 土肥说那个女人不靠谱儿。我觉得非也,那要看是谁的谱儿。人家要的你有,人家就靠你的谱儿,没有,你就啥也不是。 其实我也知道自己的看法有些偏见,从邵军说的能看出来,林敏也许也在挣扎斗争。毕竟和自己那么长时间,离开一个人,怎么能那么轻易。尤其是女人,幸福的时光记忆是没那么快抹去的,不轻易离开,也不轻易接受。 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的理解,我认为应该理性一点,不能因为某件事,或者某些人的做法让我们一棒子打死一船人,毕竟人心都有好的一面。离开苏文,林敏的心里也很痛苦,至少我想应该如此。 只是现实,客观的存在。 钱,那些没钱的人把它看得很重,有钱的人眼里,那只是平常的东西。人与人的感情,要靠钱来维持,那还算是感情吗? 苏文,只是想延续这段感情。曾经拥有的美好,他抹杀不去。重感情,没有用。 金汤桥,只是一座桥梁,充其量是它很有名而已。1984年夏天的一个夜晚,夜幕刚刚落下,天下起了小雨。 雨天人们很少出行,可天津是人口密集的大城市。像这样细雨如丝的夜晚,闷热中的阴雨天,尽管人们喘气都不顺畅,可路边依然能看到不少行人。 金汤桥头,很多人都闷头走路。噼噼啪啪杂乱的脚步声传不出多远,没几个人注意到,那些杂乱的脚步声,是身后的桥头方向,一群人在追打一个人,路边的水坑,被践踏的水花四溅。 以我现在旁观的角度来看,苏文大可以不必这样。林敏和他保持着拖拖拉拉的关系那么久,这段感情本身就岌岌可危。跟踪,在人家眼中自然就是死皮赖脸的纠缠,没有意义不说,无形中还加速了决裂。 那些人都是年轻气盛,有人指使,动起手来肆无忌惮。苏文会两下功夫,厮打中也能反击几下,双拳难敌四手,被放翻是迟早的事。可是那个时候的苏文,宁肯咬牙,也不愿倒下。 “尼玛的,我最恨这样的,打便宜拳就打便宜拳,人都撂倒了还给下狠的,这样的瘪三让我逮着干死他”我气氛道。 倒下的苏文还被一个家伙狠狠踢了一脚,邵军说那次苏文断了三根肋骨。可以想象肋骨被踢断,那是什么疼法,被踢的人会立刻休克。 远处的小汽车上下来的男女,男的狠狠叫骂,可苏文什么都听不到了。 金汤桥上的苏文奄奄一息,追打他的人们远去了,行人中有人想报警。很多看到的人都刻意远离,他身边的水坑满是殷红的血。 一个肥胖的身躯背起他,一步一步走向了桥的另一边。 天完全黑了,雨渐渐大了起来。桥上早已空无一人,只有静静流淌的海河,看着桥上的两人默默离开。 土肥神色严峻,用冰冷的声音告诉后背的人,别说话,他知道他醒了。 那天是林敏最后一次见到苏文。尽管苏文日后无数次回到天津,只是为了偷偷看上一眼昔日的恋人,可苏文从来没有在林敏眼前出现过。 听着邵军的讲诉,脑海中想起当初假王宇在北京找到我和小来,那些对话虽然简单,但是慢慢回忆起来,又让我徒然想到很多问题。 林敏在家中遇到诸多不幸的怪事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苏文。那么就说明我的想法是对的,她对苏文的情感,应该是最复杂的。也许是她人生中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苏文,这一点很明显。 但从这么平常的事情,也看不出什么特殊的,但是邵军却说得如此详细。我脑子里想着假王宇,思绪一时混乱,总觉得有那么一丝线索就快抓住了。 猛然间想到邵军最开始的话,他是那个亮哥,王淼的人。王淼是土肥的侄子,这些事只有土肥才知道的最清楚,换做苏文,他不可能把这些事告诉别人,即使他的家人,他也不会愿意提起,那是让他很伤心的一段经历。 但是能刻意去了解这些,又把这些事罗列在一起的人,只有那个王淼了。 土肥死于非命。 苏文被安置在一处建筑工地的工棚里,土肥是账房。因为他想学学建筑行业的事情,早已停止了自己的小生意。养伤中的苏文,被土肥不断开导,生怕他自杀,也过了一段六神无主的日子。 不过那些都是不重要的小事了,重要的是从那开始,苏文的际遇就变了。 两人跟随工程队,半年后去了福建泉州。 换了一个新的环境,苏文心情一天天好转,又开始了勤奋的工作和倒腾散货。一次偶然的机会,苏文认识了他现在的妻子——英姑。 英姑,名叫程选英。一说起英姑,邵军的眼睛就发光,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苏文没什么家人,是个没家的穷小子,他和英姑结合,实际上是入赘程家。能够入赘程家,还有一点插曲,不过邵军说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程家的家事。 进门后的苏文,对程家也不了解,只知道程家最老的家主不是英姑的父亲,而是她的爷爷。程家是个大家族,亲戚很多,彼此往来的很频繁。苏文也很奇怪,为什么这么多亲戚都要聚在一起? 后来是英姑告诉苏文,程家老爷子不是一般人。深居简出,对家族中每个成员都了如指掌,苏文也对此也感到好奇,为什么家里的任何人任何事老爷子都要过问。 “亮哥说老爷子活到1997年才没,享年95岁”邵军道。 “清朝人” 瞪着眼睛,邵军和我都不禁一笑。人生七十古来稀,能活到那个岁数实在不多,这是有福之人。 程家原籍湖南长沙,建国前的四十年代,长沙码头人人皆知的‘七爷’,就是程家老爷子。七爷是长沙码头最大的船主,至于庞大的家业从何而来鲜为人知。只有和他关系近的几个长辈,口中叫他‘老七’。 七爷坚持传统,一大家人被他牢牢凝聚在一起,其中自有他独特的家道。 苏文进入这么大的家族,英姑又和他恩爱有加,夫妻感情让苏文感觉到了家的意义。至于以往的经历,他不想提起,只能埋藏在心里。至于回去看看昔日的恋人,那不算什么,看过之后,还要为了自己的家人而生活。 程家的家业很大,不然容不下这么大一家人。 “本应该平静富足的日子,却在1992年起了变化。亮哥也不知道详情,只记得那是老爷子90大寿的宴席上,来了很多以前根本没见过的人,当中也不乏外省来的,只有一点相同,来的个个都是一把年纪的老头子”邵军道。 那次家宴规模不小,王淼只是个席间跑杂的小孩。这些老头都有一个特点,穿着都是洗的发旧的布衣,看起来很普通。邵军没有刻意形容,我也能想象得到,那个时代街头巷尾,在哪都能看到穿着中山装的老者。 七爷的记忆很好,多年不见的人,即使变了很多,一眼就能叫出名字。祝词贺寿,字里行间的称谓,让旁人一听就知道,来的都是七爷的晚辈。都是一大把年纪,言辞中也不避讳,笑骂声不绝于耳。 闹闹哄哄,所有人谈笑风声,不时给宴会添上喜庆的气氛。就在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一个老头举杯祝贺,他说的贺词让别人觉得很怪,可听到七爷耳中,让老爷子的脸上阴晴不定。 “七爷是程家中的长者,时到今天还能把程家把持的这么好,比当年太公还要强。那时候正是乱世,连‘老佛爷’都没把太公怎么样,程家的族长,势必都有过人之处。我们这些老家伙,时日无多,真希望在我们身后,也能有几个强势的后生.....”那人道。 在王淼看来,当时那个老头也许是在感慨,事情经过也没往心里去,和所有人一样,让七爷高兴比什么都重要。就是因为这个,让王淼忽略了老爷子的神情,更没注意到,一个穿缎子大褂的人,走到老爷子身边,耳语了一番。 “这话让我听着也没什么不对劲的”我道。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难免狐疑。‘老佛爷’,这个称呼在清末能担得起的只有一个人,想到这又觉得不对,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不管这‘老佛爷’指的是哪一个,从那祝词里只能看出来,程家先祖和当时的没落清廷有点瓜葛。 这一点也没什么不对的。想想那个年代,读书人都不老实读书,闲的惹西太后生气,谁能和老佛爷有瓜葛,也没什么见怪的。老佛爷没把程家先祖怎么样,也不能就着这话去想,程家先祖有多么厉害,老佛爷是什么人,还不至于和一般草寇动怒。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苏文在程家的地位起了变化,这一点谁也没想到。 第291话到此为止 穿缎子大褂的老头是谁,王淼至今都不知道。 只是到目前为止,发生的每件事,让这个邵军口中的亮哥不得不将所有事情联系在一起。 听到这里,我也不禁皱眉,矿泉水被大口大口灌进去。只想让仅有的快感镇定一下自己的情绪,水是温的,快感也有限。 说实话,我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这些老门老户。土贼,只要涉及到老门老户庞大家门,这些大家族给普通人的印象是深不可测。可老门老户的意义涵盖到倒土的行当里,那就复杂多了。 单不说这些大户家族有多少东西传承下来,只说他们的来由就让人喘不过气来。凡事都有规律,一个家族能几十年传续而来,本身就意味着有它的缘由,听邵军说起‘七爷’的家事,年纪在那摆着呢!程家不下百年的基业,这不是让我就事论事想到哪里,而是倒土的行当就是这样,没有出身,在这个行当里,立足就是第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生死攸关。 又联想到老佛爷,心里不管思绪有多复杂,反感,才是现在第一感觉,反感到,让我有些厌恶。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这个。 老门户,让我望而却步。 我和小来最开始关于苏老鬼的提问,现在有了答案。苏文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东家说过的,苏文背后的程家,才是关键。 “有这个背景,那为什么明哥他们现在还是这个处境?”我道。 之所以这么问,并不是我对程家的渊源有多么认可,而是我首先想确定一件事。 苏文,在程家并不是多么权威。 我也不知道这种想法从何而来,只是将以往经历联系在一起,不得不这么想。苏文真能统领一个大家族,那他为什么消失? 邵军对这一点也无所避讳,据以实情相告。 苏文在程家的地位,本就十分尴尬。这里面不能不说的一个小插曲,就是离开天津之后,苏老和土肥在工程队里的事情。 工程队来到泉州,队里来了一个做饭的女工,巧儿。 巧儿命苦,这是苏老在那件事之后常挂在嘴边的话。 巧儿在工程队里,只对苏文一人倾心。这一点我毫不怀疑,年轻点的苏文,英俊帅气,决定了女人第一眼的眼缘,勤劳肯干,才是决定芳心谁属的关键原因。可刚刚从情感漩涡中走出来的苏文,并不会轻易容纳一个普通女子。 这么说,因为这是我的看法。 一个人能不能容纳接受别人,不取决于他的际遇、他的心理因素,而另一个人的做法,或者说是手腕,也决定成败。普通人,没这个观念。 普通的巧儿,却让土肥如痴如醉。 土肥对巧儿疯狂的追求,也让苏文更加对巧儿拒之千里。事情也顺理成章,死缠烂打,土肥把巧儿弄到手了。 “亮哥说,他欠你个人情”邵军道。 邵军说得极快,我对这句话没反应过来。等邵军说下去半天,我才缓过味儿来,不置可否的讥笑,我和你亮哥有什么关系,素未蒙面,他欠我哪门子人情。 话说到这里,我也不自觉坐起来。 邵军这么说,一定有他的来由。心里并没这么想,只是跟着邵军的话想下去,很快也就释然了。我和王淼素未蒙面,可现在和邵军却说到了巧儿和土肥。 “啊......”我恍然道:“是因为楠楠对吧?”我道。 第一次从邵军的眼里得到了赞许的目光。 楠楠是巧儿和土肥的孩子,是王淼的叔伯弟弟。这一点不用邵军说下去,我自己就可以想到。 楠楠管苏文叫大伯。 尽管邵军说起了苏文如何对待楠楠,可我对这些并不关心,心里只考虑着自己的想法。邵军也停止了讲述,看我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很愕然,似乎要听听我想着什么。 “我最不愿意看到身边的人出自老门户,我心里就是害怕,这点我对你没什么隐瞒。如果我今天不是带着阿约,张春来那个王八蛋,又脑袋混的和明哥他们在一起,我明天就和阿约走。和你们走到一起,死就不远了”我道。 我根本不在乎邵军想到什么,这时我心里想的,我也如实相告,不会顾及。出来混本就是如此,不管人家的水有多深,自己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你没这个身份,凭什么和人家搅在一起。 邵军也许是被我说的话呛到了,半晌无言。 “亮哥说的没错”邵军嘟囔道。 听邵军的解释,我刚才说的话似乎早在那个王淼的预料之中。而且还有一点我没想到,王淼当初提醒过李立明,只要混迹的土贼听到程家的家事,就凑上来的人,杀无赦。 不管什么原因,我也不愿浪费心思去揣测王淼。接下来的话是我想把前面说的圆回来,不管如何,眼下邵军还是我的得力助手。 “邵军”我对邵军说道:“程家的事情我们告一段落,我也不想再听。等找到了马老爷子,我和你们自然会划清界限,但是今天我为了阿约来到这,你能帮我,冲这我欠你一份人情”。 不等邵军说什么,我起身穿衣服。楼下的小店还亮着灯,去买几根冰棍,实在不愿在屋里多呆了,我认为唠家常到此为止最好不过。 “小来哥没那么混”。 邵军说这话是什么用意,我也不想去分析。对门阿约坐在床上,灯也不点,我带上门下楼。 小来哥没那么混。邵军如此说,必然有他的看法,这句话我也最不能接受。张春来在我和邵军眼中,是不一样的,也许吧!是不是一样,我都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他,就是个混蛋。 下浮虚道观前的那天晚上,张春来的态度我记忆犹新。如果我今天还不能从个人情感中走出来,看不出事物本身之外的情况,那我只是个白痴而已。张春来分明知道李立明他们现在的处境由何而来,不能说他知道详情,至少他能猜到几分。 而他却从没对我说起,说了也是只言片语。就因为如此,他是混蛋。 买回了冰棍,我就打开地图。司机师傅说再过一个收费站十几里地,就有一个岔路能下桥,至于那桥叫什么没记住,只记得小镇名叫沙岭,那里就属青沟里地境了。 邵军对我的表现丝毫没有奇怪,按照他的说法,我的表现早在王淼的预料之中。另一种说法,我对程家的家事上心,也在他预料之中。至于我上心了,他们会怎么对我暂且不提,但是素未蒙面,就对我种种作为都做出预测,王淼,实在让我反感厌恶,对这个人,比对程家还甚。 闷热,让人一口气吃下去好几根冰棍。肚子都吃凉了,心还是烦躁不堪。楼区里还有几家亮着灯,这个时候还点着灯,打麻将是唯一的理由。 “都是我们做得不好”。 邵军不说,我也知道这话同样是来自他的亮哥。事情走到今天,邵军能不能看出来不一定,王淼一定能。 如果早点对我们拖出实情,也许不会是今天这样。事儿都出了,还有所隐瞒,这会害死我们的。 你们是老门户,当然知道大家族里的水会殃及多少无辜。为何你就不能更精明一点,先确定我们和那些老门户无关,然后和盘托出实情,大家联手把那些幕后的人揪出来。 想到这里,油然释怀。我们是什么,土贼而已,说到底就是一句话,我们没这个实力,人家凭什么告诉你真相。 没实力,说什么都是废话,只有被利用的份。从我买回冰棍,邵军的表现也自然看在我眼里,他不想刺激到我。换句话说,我心里想着什么,似乎他也早有预测,知道我会沿着事情的脉络思考下去,也知道我会对他们产生厌恶的情绪。 “那你为什么今天才对我说出这些?”我道。 自己也记不清什么时候染上了抽烟的恶习,地上的烟头提醒我,这是我在窗前的第二支了。 “亮哥说过,只要时机合适,告诉陈东家的人实情,也许会对我们现在的处境有所改观”邵军道。 到此为止吧!我只能用这种有气无力的辞令结束。 果不其然。邵军今天能说出来,也是在他亮哥的安排之中,和盘托出实情,却仍然牢牢地把我们当成棋子。即使邵军不说,我也能够想到这一点,都是王淼事先的安排。 王淼,我草拟祖宗。 辗转反侧,和邵军在一个屋子里,显然是个错误。很想现在给张春来打个电话,但我看邵军镇定自若的样子,似乎我打了这个电话,也在他预想之中,或者是王淼的预想。 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和这些老门户的人为伍,能占多少便宜?恐怕是零。电话可以不打,但是计划还要趁早做,不管张春来有什么看法,我现在就在打算撤。 必须离开他们。 “现在时机正合适”。 拿着衣服的手无力的放下,邵军对我说的所有详情,都是王淼早就预定好的。干脆,我听听你所说的时机合适,究竟是怎么个合适法? 第292话该,打你就对了 邵军所说的时机合适,大大出于我的预料。 时机合适,这一点和我们无关。而这合适的时机,却在丁晓东身上。邵军,此时在我眼中,只是他亮哥安排的一个传话的。至于他亮哥究竟用意何在,我不感兴趣。 时机的由来,和我担心的一样,这些老门户的人,每件事都来源极深。要想说清楚为什么和丁晓东有关,不得不再次回到当年的家宴上。王淼对当时的情况不是十分了解,只是事情过了很多年之后,在李立明口中知道一些。 那个走到七爷身边耳语的老头是谁,李立明也不知道,包括苏文都不认识他。那不是程家的人,就连程家的其他长者,也没见过这号人物。不是老爷子90大寿,苏文甚至都没有机会认清程家的实力。 奇怪的祝词结束,四座宾朋听不出这些祝词有什么不妥,只有七爷的脸色阴晴不定。底下席间的人们还在寒暄,没人注意到那个神秘的老头走到七爷耳边低语。 苏文曾经告诉李立明,那个老头说的是:“家主什么都不要做,我去叫三儿回来”。 宴会结束,七爷就把苏文夫妇叫到房里,至于交代了什么事,苏文没对任何人说过。时间过了月余,七爷带着苏文夫妇去接福伯,福伯就是那个老头口中的三儿。 接到福伯那天,在场的人都看到了,一向老成持重的七爷老泪纵横,口中不断念叨着‘顺子啊!顺子’。福伯和七爷什么关系?苏文是清楚的,只是他没对别人说过。 福伯在泉州住了半年,半年中带着苏文去了几个地方,都做了什么事苏文也没说过。只是这半年里,福伯、七爷、还有苏文夫妇,都和程家似乎断了联系。 半年之后,福伯要回温哥华,他的儿孙都在那里。 “至少有一件事我能猜到”我说道:“半年当中,福伯带着你们苏老,找到了一本书,应该就是那本《葵花秘法宗》。而且还将上面的葵花秘技特意找人研习,其中就包括李立明,明哥那时候只有十几岁”。 半年当中,福伯在程家做的事情,很主要的一件就是找人。 也就是说,苏文手中,从那个时候开始,陆续有人进门。李立明有了,还差个我认识的丁晓东。按年龄来算,那时候丁晓东和我一样,都是放学后弹琉琉的小屁孩,汉语拼音都没学全。 想到这里,不等邵军说下去,我也能够隐约猜到一点。丁晓东,是福伯走之前,特意交代苏文按照线索去找的人。 地宫动火令,千百年传承下来的摸金秘术,一定要抓在手里。 以前就听他们说过,苏文收丁晓东,还颇费一番周折。而丁晓东和他们不一样,他有来历。 事实没有我想得那么差劲,苏文和李立明并不是不信任丁晓东。一个费心思收到的人,这个人又有自己的家族传承,换做是谁,都不能百分百信任,相互之间说话做事都要有所顾忌。 这一点我也能够理解,而王淼让邵军自己来选的这个时机,就很难揣摩了。之所以这么说,是王淼没露面,不可能对我们这些人现在的处境,人与人关系有所了解。而是很早之前就对事情的发展预估过,至于时间的选择,却留给邵军自己来拿主意。 这个时机就是,李立明和丁晓东之间,出问题了。 不管因为什么,我都认为追其源头,都在七爷那里。苏文也说过,事儿来的突然,可七爷早有准备,那个说祝词的人一说完,后来发生的所有事,都是按照七爷很多年前的安排发展开来。 我此时心里不关心这些,只关心王淼,为什么选这个时间让邵军告诉我们。如果不是今天跑到了陕西,这些话邵军原本是要说给张春来的。 他才是我们当中的老大。 “小来哥是故意在躲”。 叹服,我现在只能叹服。连邵军都知道,张春来就是在躲。在阿池的那天晚上,张春来听到李立明说事情的来由出自他们本家,张春来的所有表现,现在回想起来,也许邵军说的真对,他就是想躲。 去苏州,那是孤注一掷。 王八蛋,好你个张春来,你算是跳出去了。张春来,我向来没认为他鬼,人要是鬼道,说话做事很容易看出来,与我在一起的日子,似乎鬼道与他绝缘。 不是邵军和我说这些,改变了我的看法。 “是我自己选择告诉你的”。 这么说我十分不解,邵军的解释,又徒增我对王淼的厌恶。一旦李立明和丁晓东两人的关系出现问题,邵军必须找一个和丁晓东近的人,告诉他详情,这么做也是王淼的交代。邵军心里,自然对他的亮哥尊敬有加,很重要的一点我却忽略了,是此时我心里的个人情感影响了思维。 除了尊敬,邵军是王淼最信任的人。 最信任的人,也最了解王淼。 他到底是何用意,邵军只能猜测一二。这些事,之所以在眼下告诉一个和丁晓东走得近的人,王淼可能是要用这个人,暂时缓解一下丁晓东可能要面对的情况。 又让我如坠雾里,缓解、面对,这都是什么啊! “我们都不了解明哥”邵军缓缓说道:“明哥是苏老的得力干将,而苏老从七爷那里到底继承下来什么,我们无从得知。而明哥在我们眼中,思维缜密、同时又存在残酷冷血”。 说到这我明白了。关系出现裂痕,必须要找一个和丁晓东走得近的人,给李立明和丁晓东之间,介入一点外力。不能说成谁帮谁那种,王淼也不希望自己人白刃相见,只是暂时缓和一下而已。这么做只有一个效果,争取一点时间,他好做下一步动作。 李立明和丁晓东,是苏文得来不易的两个人。 王淼,你行。 很好,你的亮哥做的不错。我能给出的评价,也就是不错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去炸人家门,难道你就不怕被收进去。这么问,是我当然相信,邵军的做法不是王淼指使。 “这个时候,我还夹在他们两个中间,我的日子很难,难倒没什么,我可不想最先出局”邵军道。 他果然有自己的主意。 机智敏锐,老猪腰子还不少,王淼能派你来,用人得当。 李立明给他一顿炮脚,现在想来也释然了。邵军把他自己的退路封死,李立明当然知道,那是他自己故意的。而且邵军还没顾忌到后果,这么做,把大家也扔里了,不管我们以后会遇到什么事,王淼这条线是断了。 该,打你就对了。 邵军一旦这么做,我们在外面的这些‘底下人’,势必受不到王淼的照顾。这也没什么,没有这事儿之前,也没承蒙他关照,只是有了这事儿之后,再想指望是不可能的了。 邵军做的事,不知他告诉王淼了没有,我猜可能他不敢说。而今天对我说这些事,是王淼事前都编排好的。除了这件事瞒着王淼之外,邵军还在尽力扮演自己的角色。 阿约和衣躺在床上,冰棍塑料皮和木棍扔的一地都是,地面胶粘,拖鞋都粘在瓷砖上。 你可真埋汰。 扔给他一句话,我就躺下。 ‘哏哏哏’,他还能偷摸的笑。 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统统抛在脑后,不能让这些事影响我,毕竟我还领着两个人。和司机继续保持混和,等收费站一过,下车就绷起脸,你们两个必须听话。 离开车内冷气,热浪从大片麦地吹来,浑身立刻赶到闷热。阳光刺眼,都不敢看远处有什么。无形当中,有涌来一阵困意,昨夜根本没睡好。 只知道司机师傅说的没错,下了桥就是土路,这条国道原本就是修在土路上。这是一条穿行在田野间的土路,并没因国道建在上面而废弃,蹄印车辙,这土路似乎也很繁忙。可就不能按照我的想象来,哪怕有一两辆牛车或者农机经过,我也好朝人打听打听,青沟里怎么走。 还是靠自己吧!方法虽然笨一点,倒也实用。方向由国道来确定,朝左边走,是青沟里最大的区域。必须赶在半瓶水喝完之前,找到村子。 可是走出了很远,四野麦田一个人影儿都没有。火烤一般没遮没挡,心情即使焦躁,我也要提前想好一些问题。 首先,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民风淳朴的乡村,那里生活相对闭塞,外乡人进入他们的村子,很容易引来注视的目光。如今的陕西农村,到底发展成了什么样子,没亲身走进去,怎么可能知道。 先暂且把它当成是闭塞的吧! 再者,我们在乡村之间穿行,找人打听情况。既然是打听,必须不能拐弯抹角,一旦引起当地人警觉,一定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无数条理由在脑海里掠过,没有一条能站得住。我是东北口音,虽然军旅生涯至今,这么多年,很多种口音我都能说上几句,但是时间一久必然露馅。他们两个更完,装都不会装。 三个口音各异的人,必须要有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干脆别费什么劲想了,这个理由就定为找当年的勘探队,地质勘探队,216这个号码绝口不提。至于要找勘探队干什么,我还没想好,只是脚后跟的阵痛,让我心里不断抱怨,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想着换一双鞋。 “武侯墓和褒斜道就在汉中,时间太紧了,我可是很像去看看”我道。说完我掏出手机,给张春来发信息。 第293话骗人的鬼话 “还有时间去武侯墓啊!你长心没?”阿约道。 张春来和我的短信,都是经过反复推敲,信息之中隐含的意思,留给收信人自己去理解。 ‘已到青沟里,邵军身体不适’。 我的意思很明确,邵军出问题了。发出信息,并没指望张春来给出什么指示,我想他也没什么好意见给我,可是发出之后,久久收不到回信。我有些担心,照常理,他们事事都会小心,没有理由惹上什么麻烦。去找马恒,应该不会那么顺利,那不是市面上的人。 合上手机,对阿约呲之以鼻。长没长心你不用管,轻重缓急我还能分得清楚,时间有先后,找不到216,剩下的时间去一趟也未尝不可。手机就在手里,再次翻开,给小来打个电话确有必要。 翻开的同时信息也进来了。 ‘小病坚持,你拿主意,大病回来看医生’。 明白,不行就叫邵军去苏州。这种自己理解型的不清不楚指示,最大的弊端就是如此,张春来对我的信息此时就出现了理解偏差,他有可能误以为是邵军身陷囫囵,不过这指示还算可以采用,看医生,我看是交给李立明吧。 好不容易找到的树荫,真不想离开,可这大热的天,一辆牛车拖拉机啥的都没有。一望无际的麦地,哪里有村庄的影子,农业大国,和发达国家的农场似乎没啥区别,什么中国的农村和外国的农场化农村不一样,纪录片上的话都是说给那些不知实情的人听的,我看都一样。 水瓶早就扔进路边的水沟里,再找不到有人的地方,连尿都没的喝。邵军眼下在我这边,对我们来说有用,我是不会直接赶他走的。也不知道他们在苏州怎么样了,叫他去苏州,也许对两边都没好处。 “就说我们是受人委托,来寻找当年在这里的一个地质勘探队。有一位老伯曾是勘探队的干部,现在客居海外多年,委托他的合伙人来找他的家人,具体点就是找他当年留下的孩子,故事说得越委婉越好”我道。 “那地址怎么办?”邵军说道:“既然是受人之托找人,人家总会给你地址吧!”。 像是邵军这样问,此时的确是一件好事。编出来的理由,总要让别人来鉴别,如果是漏洞百出,在这偏僻的乡野中,很容易就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刚刚简短的告诉他们我编出来的理由,心里早就开始盘算,把这理由细化。记得几年前看过一部电视剧,叫什么名字实在想不起来了。说的是海外的一个老人病危,特意派人来中国寻找他的孩子,继承他数额庞大的家产,和寻找的人同时而至的还有杀手。 我们可不想把事情弄得这么麻烦,找到人之后,会通过正常的途径办理签证手续。海外的老人只想看看自己的孩子,晚年想要和孩子生活在一起。我还特意绞尽脑汁,告诉他们两个一点法律知识,我国的《继承法》和国外有相同之处,对婚生子女和非婚生子女在财产继承上,给予相同的权利。 也不记得我是在哪看到的这个东西,也不知道说得到底对是不对,总之意思差不多就行。带着恶狠狠的表情告诉他们两个,如果这点东西都记不住,我就拿刀给你们刻在脸上。至于直接委托我们的人,就是明哥他们的樊老。 剩下的就是216了。我还不了解这里的农村,只凭自己的想象,当年的勘探队二三百人,不会选择在人多的村子边驻扎。这一点在阿约母亲的笔记上有过提示,现在只是稍加思索,说辞就能确定。去掉数字,只留下勘探队,也能避开一些当地人关注。不了解实际情况,还是说得越少越好,我们只为找人,别的一概不提,天知道216的土贼们在当年在这是不是臭名昭著。 勘探队的地址,对方也没说清楚。只知道当年设定在那里,只是选了一处交通便利的位置,所有房屋设施都是勘探队一手建设,当地没有准确的地名,老人只记得附近有个不大的村庄,名叫榆岭村。可是具体在哪没人知道,二十多年前的地名,现在有没有变更,也没人知道,我们只能靠自己一路打听。 反复推敲这些骗人的鬼话,似乎也无懈可击,全世界都有中国人,谁会在乎一个海外的老人是不是真实存在。至于他留下的孩子,也不会引起怀疑,男人女人,就那么点事儿,用李立明的话说,太平常了。这些话能不能骗过条子,那就难说了,只要能骗普通人就行。 流水泛着粼光,一条小河挡不住我们,相反,看到河水就直接跳下去。远处还有一群孩子在戏水,浑身淋湿,三人就向孩子们走过去。 叽叽喳喳,这些孩子对我们的问话七嘴八舌的回答,乡音在这越来越重,一张张笑得稀烂的小脸,一时让我回到童年,他们说得快,我要慢慢琢磨才能理解。 村子就在不远。 怪不得别人,都是我们自己找错的方向。汉中地区地势平坦,但是山野中难免视野不够开阔,这里的村庄大多在面朝南的山坡上,一旦走错方向,岔路口就把我们又带回田野。一下下敲打自己的脑壳,连毛主席他老人家的经历都给而忘了,这么明显的民居都不知道——窑洞。 远远望去,那些窑洞排列整齐。我回身问阿约,仔细的回忆一下,笔记上提没提他们住的是窑洞?我的记忆中应该是没有,想这样的密集窑洞,如果很多的话住上几百人不成问题。但不敢保证阿约的母亲没说,就排除他们住的就是这种地方,陕西民居,窑洞是很有代表性的风格,笔记上没写,也可能是阿约的母亲理所当然的认为,我们一定会知道。 进村之前,还要先观察仔细了再说。 除了窑洞,村子里还能看到三合院。这三合院也极有特色,我是分不清这到底是三合院还是四合院,只有房屋能了解一点,应该是趋向于硬山,北方冬季很冷。 一百余户的小村,中间一所灰白院墙的阁楼尤为显眼。站在山坡上远眺,这灰白院墙的院落处在中间位置,如此高大的建筑,应该不是什么身份显赫的人家。我记得以前看过几部以陕西乡村为背景的影片,印象中这个东西应该是这里特有的建筑物。陕西乡村,随便拿出一个都有几百年的历史。在这村庄中的标志性建筑物,应该就是祖宗祠堂。 明清时期,这里的人们以姓氏聚居,几大姓氏就能构成一个村落,在那封建时代里,这样的场所也能产生对人们的领导作用。宗室祠堂里的当家人们,也成了压在封建农奴身上的一座大山——乡党。 心里不觉有些好笑,鬼话连篇,都是来自影视。没办法,受过的教育有限,脑袋里仅有的一点知识也是从电影电视上学来。这几年,自己也没注意到,看电影是我浪费时间最多的娱乐项目,只记得自己印象最深的电影,就是《东陵大盗》。 “你看什么呢?”阿约不耐烦道。 要不是渴得实在没有多余的口水,我现在就吐他一脸。这么明显的问题还要我来细说,我们是外乡人,这样进村难免引来村里人的注意,虽不能引来什么麻烦,但是做法尽量要平和一些。 “我要找个人来下手啊大哥,拜托,不要让我总是这么直白好不好”。 整个村子好像没有多少人。现在应该是农闲,天又这么热,我想农村应该都一样,人们都猫在屋里打麻将。只有村口的几棵老树下面,一堆西瓜突兀的摆在那里,周围没有人。 看不到,但不会没有。 我回头告诉他们两个,在这样的村子里说话最好小心点,什么大爷大伯、叔叔婶子的多叫叫。这村里几乎全都是亲戚关系,他们这里两家打架骂人都不敢可劲骂,嘴甜点儿有好处。 “还有,你那张死鱼脸最好给我绽放出幸福的微笑”我道。 树下左右我都看过,的确没人。这么大一堆西瓜,放在这怎么就没个人看着?即使这里的人不会偷,也难免牲畜给祸害了。路边水沟里一点积水也没有,都是较硬的青黑泥土,西瓜就堆在水沟里,几棵大树那边就是麦田。 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思想开始斗争。人家不在就吃人家西瓜,这种行为就是小偷。邵军在我思想斗争的时候,几乎拍遍了上面的一层,一边拍一边反驳我的看法,一个西瓜,不会引来全村老少爷们的追杀。 吃吧!吃之前要确定一件事,咱们吃了西瓜也不走,就当给人家看西瓜了,人家回来要钱咱就给钱,要是讹人,咱就放开了跑,嗷嗷窜。 一拍即合。一记漂亮的直拳恰到好处,西瓜在我怀里裂开,半个头都伸进去,啃得这个过瘾。 “呀你几个龟孙儿”。 炸雷般的一声嚎叫,浑身打了一个寒颤,赶忙丢掉西瓜,循声望去。声音是从几棵树中间来的,哪里有半点人的影子。西瓜籽满脸都是,邵军抬着头,他在看着树上。 第294话找个人下手 邵军抬头,也给我们指出了声源,怎么也没想到,树上有人。 动作十分敏捷,最先看清楚的就是一双塑料凉鞋,脚趾脚跟都漏在外面,像这样的凉鞋到处都能买到。洗得发黄的半袖,还能看到些许开线的地方,只到膝盖下的短裤,浑身都散发着乡土气息。 个子不高,整个人黑瘦黑瘦的,八撇胡让圆溜溜的脑袋显得很精神。虽然看不出具体年龄,又是个大嗓门,可还是能看出来眼前的确是个老人。 “你们仨是不活腻了,偷我西瓜”那人喝道。 “哎,话可不能说得这么难听”我必须抢在他前头把话拦回来:“你看看这四下,我们要偷瓜早就抱走了,跑到麦地里吃不就得了,用得着在这等你抓到吗?” 说话间抬头看看他跳下来的那棵树,那么粗的大树,他是咋上去的。话一说完,这老头狐疑的看着我们三个。 “外乡人,你们来这作甚?”那人道。 口音暴漏了我是东北人,和我预想的一样,不管时代怎么变迁,像这样的山村,人们对外乡人具有先天的警觉,第一句问话就直奔主题。 时间是下午三点,不知道附近离这里还有没有较近的村子,走,也是难以决定。 可他的问话也不能不回答。 “我们要找一个叫榆岭村的地方”我道。 黑瘦老人坐下来,眉宇纠结在一起,他的印象里,十里八乡,没有这个地名。这在我意料之中,心里也着实窃喜了一下,编出来的地方,还没悲催到蒙正了,要是蒙正了,下一步我该怎么做还真没想好。 他纠结,我比他更纠结。一阵阵的诉苦,都走了好几天了,走遍了几个村子,也打听不到。诉苦中也在埋怨,**也没有个部门管理一下,地名变更了都找不到记录,害得我们在这大山里瞎转悠。 “您看看,这牙都上火了呢”邵军呲着牙给老头看,满嘴牙都是红呼呼的。 先卖个萌,然后套近乎。 老头是这村里的人,村子叫鹞背村。村子处在一座大龄的背面,面朝南,这座岭名叫老鹞子岭,村名由此得来。老头有个外号,村里人都叫他‘老山药’。他说的兴起,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乡土音让我们听不真切,分不清是山药还是山妖。 “你们走不了了”。 刚刚还问过他,最近的村子只有十几里山路,排除了这,十几里路不算远。 不知他为何这么说,我们假装执意要走,一个西瓜,我们当然要给钱。可他完全对钱不感兴趣,再多耽误几天,这些西瓜就只能拿去喂猪了。喂不喂猪无关紧要,他说什么也要留我们住一宿,也让我们去问问他那个保媒拉纤的婆姨,有没有榆岭村这个地方,如果这个时候赶路,等到了下一个村子,天也黑了。 要走只是做做样子,一来二去我们也不再坚持。留下正好,去问问他老伴儿也行,我只是想找个当地人打听打听,是谁不重要,况且满身是汗,也该洗洗了。 “我那婆姨,十里八乡的老婆子都认识她”老山药一边说,一边叹气。他婆姨可以说是个大忙人,谁家的姑娘俏,谁家的小伙俊她都一清二楚,保了半辈子媒,连自家的娃子都没给说上个媳妇。 “也不能全怪她,我那娃子大了,考学走了,怎么可能在这山沟沟里娶婆姨”老山药道。 “大叔不必放在心上,这事急不得,现在的年轻人,结婚为的是爱情,可不像你们那会儿,结婚只为了生娃”阿约还算说了些人话。 老山药有点自得,不知他现在想着什么,可那表情分明是自鸣得意,眼睛还是滴溜溜乱转。 “等回去了,你们给我作证”老山药道。 等听完他的要求,我在心里合计,感情你个糟老头子还有个心眼。找来几个外乡人给你开脱,他叫我们给他证明,他和一堆烂西瓜在村口足足耗了一天。 老山药早晨和同村的栓子开三轮车出来,准备去乡里把瓜卖掉,一出村三轮就抛锚了,栓子找牛车把三轮拽走,扔下他一个人和西瓜。他在这等了一小天,也没人出入村子,自己回去吧,生怕牲口给祸祸了。虽然不远,也只能这么耗着,等栓子修好了车回来。 住也不能白住,钱还是一定要给的,老匹夫还有点经济头脑。没等他张口,我先哭穷,什么一路上住宿太贵,条件还很差,什么吃的也不管,还要自己买一点,统统一股脑唠叨起来。 价钱定下来,一人一百,若不是他保证能吃的不错,我是不会答应他的。不了解当地的情况,千万不能露财。 栓子回来,老山药没有过多的介绍,只说我们三个是来找个村子办事的。双座的农用三轮,我们也只能坐货斗子里。上坡路人和西瓜在一块,人都不如瓜,好几次人都横着弹起来。 那个栓子年纪和我们仿佛,对差不多大的三个人难免多注意几眼。我们穿的都是纱面料的长裤,还好兜里有几个塑料袋,绑住脚脖,裤脚里面有我的进口国产货。 老山药的家在村东,一条最宽的路一直跑到头。虽是上坡,但却是水泥的路面,一进村里车也不那么颠簸,车上的三人开始四下张望。 进到老山药家的院子里,仰头便能看到几个窑洞。水井在中间,趴在井沿就能感到丝丝凉气。老山药叫我们帮着卸车,他的意思我们看出来了,卸完车好打发栓子走。婆娘不在,他好去找。 给我们安排完屋子,老山药就出门去了。老山药一走,我立刻叫他们两个快,趁着没人,先冲个凉再说。把枪妥善藏完回来,阿约还蹲在炕边,对那些炕围画着迷。 不管那些水盆干不干净,反正以水为净就是了。十分钟之内,必须处理好自己,像这样穿着大短裤在别人家院子里,让女人看到不好,必须手脚麻利。 老山药回来就闷闷不乐,他找了好几家也没找到他的婆娘。索性就不找了,直接去叫栓子妈给做了几个菜。我们说不急,吃的好不好无所谓,顺口就行。 栓子搬来啤酒,说那是给我们的,老山药只喝白的。盘腿抽烟,老山药悠然自得,到此我算明白了,这老家伙留我们住一晚,是想拿我们当借口,大开酒戒啊!酒钱还要我们来出。 哪有心思喝酒,心里只是一阵阵恼火。 找个人下手,盘算的挺好,到头来让人家下手了。 饭菜吃到一半,不知何时身后站着一位高大的老女人。这身形只能说高大,看看身板就知道,收拾老山药绰绰有余。脸上的怒火足以说明,这就是他那保媒拉纤的婆娘。 “一进村我就看见你们了,又犯病了是不?”那老女人道,言辞丝毫没把我们这些外乡人放在眼里。这不怪她,我们的年龄和老山药差一辈呢,在这两老人眼中,我们只是娃子。 “大婶别生气,他喝不多少,没人陪他,一会儿就喝不进去了”我道。说完赶忙给他们两个眼色,这个时候必须拦下来,老两口彼此最了解,这时候不拦下来,指不定一会儿能发展成什么样。 换一种说法,老山药留我们住,只为了能喝顿酒,换成是谁都会说老山药没正事儿。咱和人家差一辈,真要是打起来,那就乱了。 早想到会是这样,不来好了。 邵军和阿约,费了好半天口舌,才把大婶子说得消了点气。我也配合一下他们两个,放下筷子,看老山药一个人能喝得下去不。 “榆岭村倒是没听过,勘探队可时常能见到”大婶道。唠起了家常,大婶这时候算是被说通了,毕竟有外人在场,虽然在她眼中我们是娃,外乡娃也要给点面子不是。 陕西也是采矿业大省,勘探队对这些村野来说并不陌生。但凡来此探矿的队伍,都不是本地的,像是矿山采区,那里也有探矿的人,那不是专业的勘探队。那些勘探队,都是来了不久就走,不会在这久留,像我们所说的住在青沟里榆岭村两年的队伍,根本没有听说过。 大婶如此说,我也不觉失望。216本来就是个秘密,不是特别近的当地人,怎么可能知道。脑袋里开始琢磨,我是否该换一种说明方法,像我现在这么说,肯定给人的印象有限。 比如,有没有能住下两三百人的地方、那里的人大多穿着军装、看起来像是军营什么的,决不像普通的村落。 一边想,一边尝试来问。大婶被问得越来越迷糊,她的印象里,没有什么地方看着像军营。 “蒲子沟敬老院”栓子端着一大盘鸡肉进来,边走边道:“婶子你忘啦,去年咱们送亲去那的时候,婆家的人不是介绍过那地方嘛!79年盖的房子建的桥,那地方叫216小石桥,村子叫石桥村,过去有个兵站在那”。 第295话石桥村 想不到栓子插言,直接说出我想隐去的数字。 这个编号的由来,明哥只是在网上搜过,不着边际的结果,一点用处都没有。而栓子说的这个石桥村,附近有个编号为216的小石桥。 这时候我最担心的就是阿约。如果他把持不住,行为太激动了怎么办。 好在两个人都是看着我。眼睛的余光早已发现了,这两个家伙就这么看向我,不能说会引起他们注意,这个时候也是不太好,大家坐得如此近,人家早就发现了邵军和阿约的异样。 必须赶快找个话题,不能什么也不说。 “哦?”我道:“怎么还有兵站?那是多大的地方?”。 说话间我转过身,干脆背对他们两个。 邵军反应最快,立刻说道:“该不会真是个军事基地或者兵营吧?”。 “哪来那么多兵营”阿约道。 详细经过大婶也不记得,一年多前的事情,像她这样经常给人家说媒的,去过的地方不少,要说对哪里都熟悉,那不太可能。那个石桥村从八十年代起,究竟有哪些变迁,还要去问当地人。 我极力想隐去的216这个编号是有了,但不能就凭此断定,那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脑海中萦绕这个问题,阿约母亲笔记上的内容,故意没说详细地址,八成也是因为这一点。 216的地址,原本就是很好找的地方。 正试图将话题转移开,而栓子却打开了话匣子。 当地的风俗就是这样,送亲的娘家人,不管是不是实在亲戚,姑娘远嫁,都要叫上全村的老少爷们。栓子所知的,也是他和婆家的几个同龄人海喝一痛之后,人家和他说的事。 据村里的老人们讲,那是七几年的事情了,有一年夏天,石桥村的南坡上,驻扎过一支部队。具体有多少兵没人知道,那些士兵基本上白天都不露面,只有少数几个石桥村人上山打柴,才见到树林中有军车。那些军车都盖着绿油油的布,什么时候进的南坡树林,都没人知道。 陕西地区的乡野,人们骨子里对那些兵慌马乱年代的事尤为关切,尤其是有关李向阳的传说,一直都被人们津津乐道。想不到这里还是李向阳曾经打鬼子的地方。 那个年代,有民族英雄的事迹,也有土匪横行。要说到汉中匪事,也给今天的汉中地区带来一些影响。这取决于当地的地理位置,因为这里离口外不算远,当年走西口的人不仅仅是山西人。 “丫伊塔易里,南婆撒啥气乎大牙哥胡休”栓子手舞足蹈的说着。耳朵听到的就是这样,他说的快,口音就越来越重。配合他一下,我也只能呵呵的傻笑,他说的东西我要慢板怕才能理解。他说的是,有一天夜里,南坡上升起好大一个火球。 该死的阿约又在一旁看我,真不知该如何说他。 老山药一个人喝郁闷了,也不愿再喝下去,大块大块的吃起土鸡。我和栓子继续闲扯一会儿,然后就干脆说自己困了想睡觉。 栓子临走之前,我特意问他,石桥村离这里有多远。近五十公里,虽不算太远,但是山道折腾起来,够我们受的。 “树林中升起火球,栓子说的你信?”。 晚饭结束,我们把水打到柴棚里,继续用冰凉的井水擦身。邵军的问话我明白,他不是想看我信不信,而是他对此很关心,这个话题他想聊下去。 打开地图,这种人工绘制的印刷品,根本不能体现出实际地形。地图成册,每个省份都独占一个篇幅,也看不出青沟里在陕西究竟处在什么位置,只能凭记忆,回想一下李立明那时候的电脑上是怎么显示的。 翻回第一张,在整个中国的地图上,我标出陕西汉中。再设想一下,时间是七十年代初期,结果就很容易猜测。当过兵的我,怎能对此不感兴趣。 “火球就是火球,看到人不会看错”我道。 邵军立刻跳上来,留下阿约自己看炕围画。陕西汉中,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中华聚宝盆,这个比喻再恰当不过。然而提起那个火球,平常人会以为那都是无稽之谈,但是在军人眼中,那个火球本身就是个传奇。 萨姆2对阵U2,七十年代初期,这两个顶尖科技的武器,就是美苏两个大国的宠儿,而这两个宠儿之间的较量,却首先发生在我们中国。 “那些军车是拖运**的”我道。 我的解说,让邵军更加迷惑不解。那个年代,用贵的要命的**,来保护汉中这个产粮食的要地,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 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只能指着地图给他看,看一下汉中所处的位置。假设U2从福建进入祖国大陆,那么萨姆2所在的位置作用就明显了。无论如何,决不能让U2进入西南大漠,那里有卫星发射基地,那里有——罗布泊。懂军事常识的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陕西处在U2的必经之地,无论来回,都能准确无误的发现它。 ‘黑猫中队’对那时期的中国飞行员来说,并不陌生。 至于为什么会是在那个石桥村。我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只能说没去实地,说什么都是废话。萨姆2有主动雷达,所以部署的位置就要处在一个相对隐蔽,对雷达作用又能充分发挥的地带。 “你自己悟吧!自己悟”我道。 关掉灯,我倒下就睡。邵军在窗台上找到蜡烛,他们点着蜡,聊得还挺来劲,都是有关窗花和炕围画的话题。 第二天一早,我们起得很早。我不想和老山药两口子多说什么,只想道个别就走,知道了地名,怎么去就不成问题。栓子还是开那辆三轮子过来,说是带老山药去乡里,顺路能捎一段脚。上车极不情愿,那种颠簸的感觉太难受了。 一路老山药试图和我们说说话,见我们对他不冷不热,几次过后也不说什么。但我们下车,还是要对老山药感谢几句。 根本没跑多远,不到十里的岔路口,我们就下车,转身钻进林中小路。哗哗的水声清晰入耳,这是汉江的一道支流,只能算是河。时间还不到八点,路边的草还带着露水。 走到近处,才看到水面十分宽阔,流水奔腾,清晰的水声中还隐藏着奔流之势。心情此时无比愉悦,电影中看到的景象,现在亲身感受,他们和我一样,禁不住大声叫出来,清新的空气,一点淡淡的花香,就像催化剂,让我们跑起来,大叫大跳。 不知不觉,我们开始留意河道两边高低起伏的峭壁,清晰的断层,那是水流长期冲刷的结果。河流不大但也不小,照此推断,如果河流两边是如此景象,那么绵延出几十里,那么栓子所说的石桥,应该是一道连通两边的重要桥梁。 路边遇到迎面而来的农用车,这次我问的是216怎么走。那个农民伯伯回答的很干脆,简单的问话,并不是我想知道路怎么走,栓子已经详细的告诉了我们。 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216是个很好找的地方。 我们应该住哪里?石桥村就在不远了,我们坐在一辆牛车上,赶车的大伯是个好心人,捎个脚很好说话。 “现在不同以前了,常常有像你们一样的外乡人来我们村,村里有招待所”那个大伯道。 农民大伯也很健谈,提起招待所,口中还不时的夸赞几句他们的村长。若不是和大伯聊几句,我都忽略了时至今日,大学生村官在当下已然比比皆是。发展农村经济,离不开他们。 差点忘了,眼下全国都在发展新农村。 但是住招待所,我却不情愿。那样的话,身份证就是问题。 “大伯,石桥村是不是有个敬老院?”我道。 石桥村以北,有三个乡镇,相距不到百里,人口比这里要密集的多。我想敬老院设在那里,也有它的原因,一是位置适当,二可能是那里环境非常好。 大伯直接把我们带到了村里,大家有点茫然,石桥在哪呢? 石桥村很大,大致数了一下,光是房子就近两百个。村中有两条主道,大伯叫我们下车,沿土路到水泥路上去左走,就能看到216石桥。 在牛车上农民大伯就告诉我们了,走到桥上就能看到山上的敬老院。然而我们却停在桥头,石碑背面清晰的刻着字。字体红色,记录的是1979年四月,由陕西省**组织的修桥工程,此桥编号为216号,同时将河道两边的汤家堡和蒲子沟两村迁往河东堤坝后侧,以防水患。 石桥村由此得名。 可以想象,当时这是个大工程。难怪石桥村看不到古意盎然的老房子,都是铮明瓦亮的砖房。桥长四十米宽十米,一墩双拱设计,看看两边的河堤与河床就知道,这座桥出自专家之手。 坐在护栏上,我点燃一支烟。三个人的目光都透过树梢,北面山坡上,一道红墙看得分外清晰。 “你在想什么?”邵军问道。 眼睛移向阿约,我不知该怎么说。 第296话看人下菜碟 你的心情我理解,可你的状态实在令人堪忧。 我只能这么对阿约说,自从我们发现了无字笔记的内容,阿约的心事一天比一天加重。他对母亲还活着,抱着很大的希望,这种希望越大,也就成了负担。去调查216,他必须直接参与,这是他的权利,可带他去,一点正面作用都起不了。 斜眼看向山坡的红墙,从那长度来看,红墙那边必是很大的院落。而且身在216石桥上,我几乎可以肯定,那里就是216地质勘探队,没到近前,结论不能下得太早。 “已经走到了这一地步,无论如何,你都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那样你做不好”我对阿约说道。 其实我想了很多,然而能对他说的,只有这些。这份压力,谁也不能帮他分担,只能靠他自己慢慢缓解下来,别人无能为力。 过桥,我们三个翻到桥拱下面。几句话的时间里,有三辆车经过,看看车型就知道,那一定是附近的乡镇才有的车,总不能在这桥上说的太久,难免会让人注意到。 我相信寥寥数语,阿约能明白我的苦衷,一路上我对他说的够多的了,一切看他自己了。 河堤上是一条林间道,看走向就是通往北坡的敬老院。而我却不想从正路上去,那是个山包,上去并不高。我想避开正路,从后山上去,在进入敬老院之前,也能多观察一下。 提到地形,眼下我们当中必须留下一个人,邵军无疑是最佳人选。无论机警还是身手,邵军都堪当胜任。 “看到那面红墙了吗?进去之后,如果有什么事,我们就从里面靠向那面红墙,你只要从那附近接应就可以了”我道。 再来分析敬老院。 老人容易生病,里面不知道具体人数是多少,但是有一两个年轻一点的医护人员是完全有可能的,也可能不止一两个。除了医护,就是食堂了,食堂里也可能有年纪稍轻的人,做饭工也是很累的体力活,老人是做不来的。 存在有壮年人的地方大概就这连个地方,而且医护还可能是女性。我们不是去生事的,但是对情况必须有个预估,一旦发生意想不到的情况,也好有个准备。 天知道216消失了这么多年,究竟是不是阴魂不散,阿约的母亲,就是例子。如果我过分的推测一下,现在整个敬老院里,都是216的余孽,那我们岂不是羊入虎口。 桥拱下只能看向河床上下,湍急的水流,两边没有人。裤管挽起,我开始检验进口国产货,然而枪在手里,我却拿不定主意。 如果我猜的真蒙正了,那里全是216的余孽,我该不该动枪?分析了敬老院里的情况,我觉得似乎还少了点什么。 我们的身份。 对敬老院里的情况分析,是有必要。然而在我们自身上,应该还要更多的用点心思。我们凭空出现,身份是可以千变万化的,这时我们的优势。 既然身份可以千变万化,那么此刻我倒不觉得拿枪有必要,有时候不见枪还好点,见到枪倒麻烦了。 枪交给邵军。嘱咐他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太远,如果饿了,自己想办法,或者趁现在去村里买点吃的。在我们进敬老院的时间里,你必须待在这里,万万不可离开。手机保持在信号最佳状态,电量必须充足。 “我知道啦!”邵军道。 口气我能听出来,邵军是极不耐烦,我自己也觉得我啰嗦了。看邵军如此不屑,自己也回味一下,也许是我杞人忧天了,216的人早就散了,那些人哪还敢在这待着,捽死呢不是吗。 那也不行,准备是必须做足的。 ‘走’。 疾行穿过林间道,进入一小片菜地,阿约和我降下速度。在菜地间蜿蜒前行,路线像蛇一般,山包就在面前,此时说我们是在绕山也未尝不可。 缓慢的行进,又让我静下心来,似乎我考虑的还缺少一些重要的环节。从后山上去,观察仔细再动手,这一点势在必行,然而我们进敬老院,总是要从正门走的,那么和那里的人第一句话,就至关重要。 人家必然会问你来此有什么事。 这个时候,先前想好所谓的‘完美说辞’,似乎可以完全站住脚。口音会暴漏我们是外乡人,外乡人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你说没事谁信呐。树林中坐下,我要再想想。 ‘我去收货,石桥村’。 编辑完短信,我没发出去,琢磨一下,216的地址不用刻意说明,只要有石桥村就够了。 张春来会明白的。脑子越乱,想事情就越不细。短信发出我就恼火起来,为什么没想起来,敬老院的情况也要和他说一下,让他也给我个判断建议什么的参考一下。 邵军的号码放在第一位,只要我在裤袋里翻开手机,很容易就能拨出邵军的电话,按两下绿键就可以。走在树林中,还特意和阿约探讨一下,那些编出来东西,究竟要不要用。 箭在弦上,我还在犹豫。故事虽然尽可能接近真实,但是我们并不了解。如果我想象的事情是真的,第一个出来‘接待’我们的,如果真是216的余孽怎么办? 笔记上对216当时的制度没有记录,一点可以借鉴的东西都没有。 “你忘了那些‘海归’了吗?”阿约道。 阿约的提醒,让我徒然叹了一口气。时至今日,我能对身边的人心里有什么想法做一番揣摩,可这揣摩的功夫不到家。我编出来的那些内容,在阿约的心里早就一一筛选了,有没有问题,他的把握比我还要大。 ‘那些海归不检点’。 这一点完全可以让那些鬼话站住脚。 “还有一点要记住”我道:“看人下菜碟”。 与人沟通,怎么能光顾着自己表达,和别人对话交流的时候,察言观色自是首要。山包是东西走向,我们穿过一道低洼的坑,我还特意仔细瞧瞧,看看是不是什么遗留下来的痕迹。 等爬上稍陡的山坡,在我们面前出现十几所砖房,砖房的正面都朝向北边坡下的大院,我们是从砖房的侧面上来的。房子四周空旷,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可是打扫的倒是干净。透过玻璃,其中几个房子里的柴油机看得十分清楚,那个头分明就是——机井。 “你在想什么?”阿约问道。 不知该从哪里说起,自己也在责怪自己,为什么到现在才开始仔细回忆那些本子上的内容。‘后山应该是六队住的地方’看到这些房子的布局,我产生这个想法,再看房子都错落穿插开,用来监视恰到好处。 “216就是这里了”我道。 这个结论是看到山下的大院得出的。山坡下的大院,四道红色围墙围成长方形,中间整齐得六趟砖房排成三大排,使大院看起来像个‘国’字。三大排房子不在同一个平面上,大院中间是分成三层修建的,在国字正中,一道石砌阶梯贯穿,让大院在里面分成了三层。 里面住两百多人不成问题,余下的房屋用来做教室都够。我可以对阿约很肯定的得出结论,这里就是你的父母,生活了两年的地方。 “你们是谁?”。 声音来自我们不远处,斜后方角落里的房子前,站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人。没看到他的时候,从苍劲有力的声音就能听出来,那是一个体魄魁梧的老人。 他身后的房门开着,门里好像还有一个人,只是我们的角度看不到。这人的半袖上衣十分干净,粉红的颜色和他的脸色很配,看面料应该是名牌。但看他的脸,我就觉得他不应该是住在这里的老人,白皙方正的脸上,一副眼镜配合络腮胡,多少透着一股书卷气,他应该是个干部。 是干部倒没什么,只是他右手拄着的,是一根藤木拐杖。他的右腿貌似有残疾,看他的样貌和残疾的右腿,心底升起了警觉。没看他怎么走路,不知道残疾程度,单单一根拐杖就让我想到很多。 他是不是216的成员? “我们是从福建来的”我赶快回答:“问路也没问明白,不知道怎么走,所以从下面山坡爬上来”。 说话间用手指给他看,我们就是从后面爬上来的,因为那里看不见林间道。我知道我的口音,一说话就能让他知道我是外乡人,不如先告诉他为好。 这人站在我面前,给我的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他不应该在这里。 听完我的回答,那人果然和预想的一样,立刻就问我们来做什么。我的回答流利干脆,语气也尽量平和一些,即使不能让他完全相信,也要让他心里觉得无可辩绯。 我们是受人之托,寻找二十多年前,生活在这附近村子里的人。我们没找到村子,就先上到山上来,因为委托我们的人当年在这个地方工作,当时好像是地质勘探队。 话一说完,我就有意无意的看向他的眼睛。如果这时候他心中有什么鬼,我没有理由察觉不出来。告诉他勘探队,我就想看看他如何反应。 然而我说完,那人不假思索就告诉我,二十多年当中,这里变更了好几个单位。有过一段时期,这里曾经还是一所学校,好像是农业技术学校。关于勘探队,他一无所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恐怕也没人知道了。 听他跟我们说了这么多,心中也不免觉得,这是个热心人。但是这样的回答,还是不能打消我的疑虑,也许是因为他回答得太快了,根本不加思索,反而让我更加觉得有问题。 明哥说过我,有些事明明就在我眼前,我都不去留心观察,那是因为我懒惰。 但是眼前这人的回答,无疑就是话说到这里,已经说死了。这没有我们要找的地方和人,再留在这里没有意义了。人家已经告诉你,这里什么都没有,这时候你只能走。 在阿约面前夸下海口,我必须行。 事到眼前,我并不是想要什么面子,而是我觉得应该还有余地能把话转回来。 时间不多,脑袋必须飞快的运转起来。 第297话扒瞎是一种本领 人家下了逐客令,那我们再留在这里没有意义。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说死了的话,继续翻回来。 时间不等人,如果再等那人说话,恐怕会直接赶我们走。我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话题再扯回来。 “就是那个农技学校”我缓慢的说道:“1989的秋天,我们的委托人收到一封信,寄信的地址就是这里”。 我从来都很鄙视张春来那种爱扒瞎的毛病,可现在看来,扒瞎是一种本领。我感觉这人不应该属于这里,还感觉到他好像很急于让我们离开。 心里没有准备,扒瞎的鬼话要在脑海里先过一遍,所以说话要尽可能给自己留出时间和余地。一句话里的每个字都要连贯,不能吞吞吐吐的。 信是秋天收到的,可是寄信的时间却是四个月之前。我们的委托人曾经在这里生活了两年,所以当地的情况有所了解,信封上的邮戳引起了他的注意,邮戳上的字是陕西省扶风县,可是寄信人地址一栏上,却写得是蒲子沟农垦技术学校。 我们是一路打听蒲子沟找来的,一边信口胡诌,一边望着远处,原来的蒲子沟村应该就是这一带。就是这一带地形,也在我连篇的鬼话里充分的利用。 当年蒲子沟这个地址可能早就不用了,只有当地人还这么叫它。在信的结尾,署名是个叫王铁军的人,关于这个人,我们的委托人也完全没有印象,应该是个素不相识的人。 想到学校,那有可能是当年这里的老师,不过这个名字我们的委托人不记得,在他认识的人里,没有这个人。 “关键就是信的内容了......”没等我说完,那人就急忙打断我,他对我们的事并不关心,只想让我们赶快离开。 “去问老徐吧!”那人道:“徐师傅以前就是技校的杂务工,有什么事你们去问他吧!”。 这瞎扒的,自己都觉得脑袋疼。王铁军是我战友的名字,这个时候用用战友的名字,不算冒犯。编出一封寄自这里的信,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灵感,总之,谎言奏效了。 如果不是他打断我,大脑还要运转一会儿。这下省事了,不管和谁打交道,总有个‘老人儿’可以唠唠了,而且还给我们提供了借口,有人叫我们来找你的。 大院的后侧有一道月亮门,走下山坡阿约小声告诉我,那个房子里好像是个女人。 女人没关系。阿约看到了那个女人,也无形的打消了我的顾虑,那人应该不是216的成员,他想赶我们走,可能就是因为那个女人。 院子里非常干净,甬路两边的园子种的都是蔬菜,居然还有黄瓜架。大多这样的园子都应该满是鲜花才对,可是种了蔬菜,让我不得不想到,老人还是比较务实的。 每一个房子的玻璃都擦得透亮,快走到中间的路边,就看到一间屋子里几个老太太在打麻将。都是老太太没有老头,女人比男人长寿,这话一点不假。 站在窗后,我有些犹豫,该不该进屋去问一下。放眼看去,偌大院子里没人。根据那人刚才说的,徐师傅可能是这里的院工,从事杂务工作,那么平时,杂工应该有个固定的地点,到前面去找就对了。 迎面走来两个老头,斑白的头发足以说明一把年纪。手里都拿着冰棍,边走边拉拉扯扯,面红耳赤,看样子好像在争吵。 两个老头没看到我们,在第二排的房子前,就拐进去了。走到前面,才看到花池边坐着一个胖乎乎的老太太,两个老头站在她前面,其中一个气愤的说,你跟谁好。 不觉有些好笑,两个老头也能争风吃醋,抢一个老太太。老人有时候也和年轻人一样,岁数大了,他们也会回到年轻时的心态。 看来找他们问徐师傅在哪是不行了。 第一排房子后面,一个人在修理窗框。在侧后面看,这人只有五十左右,工具兜放在地上,肚子前的胶皮围裙,直接告诉我们,他就是院工。身形高大,显得很魁梧。 “徐师傅您好”我道。 打声招呼,貌似惊到了他。这情有可原,换成是谁,背后冒出来一声都会吓到,我的声音并不大,只是太唐突。 “你们是.....”。 简短的介绍下自己,直接切入正题。有关农技学校的事情,我详细的问,那只是走过场。不知道这个敬老院有几个院工,后山的那人没说,当时我也没问,我想这样的敬老院,应该只有他一个,人多了,工资开销就大了。 徐师傅很早以前就在这里工作,他名叫徐硕。1988至1992年,这里的确是所学校,那时候的教育体制就是这样,从初中毕业后,就有很多技术中专或职业高中供学生们选择。 农技学校只存在了五年,有四批学生在这里毕业,那时徐硕就是这里的校工。后来学校关闭,徐硕就作为管理人员,被留下来,直到98年这里被定为敬老院,徐师傅又做起了院工。 铺子沟,准确的说是石桥村,这里并不偏僻。附近有三个乡镇,相距不出百多公里,长途汽车有很多路线经过这里,因为216石桥在这。 徐师傅和我们说了很多那时候的事情,我只记住这些重点的。因为这些话里,我看出了问题。 这么大一片房屋处所,**部门有记录,能作为学校,就是这个原因。 “那么”我接着问道:“这些房子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 话一出口,尽可能用平和的表情看着他。谁知这时前面过来几个老太太,当先一个手里托着一根很长的铁线,跟在后面的几个边走边嚷嚷。 小徐,晾衣服的铁线断了。 七嘴八舌的嚷嚷,心里好气又好笑。这些老人在这,也不乏乐趣,一根铁线也能搅起波澜。徐师傅从工具兜里拿出钳子,经过我和阿约身边。他本可以直接走过去,可他这时候的举动十分怪异。 他从我和阿约面前走过去。 我们面前很宽敞,他从我们面前经过,离得很近。 等他们走远,阿约问我注意到没有,他好像是在闻。仔细一想,十几秒钟之前,他的确是在闻,就在经过我们面前的时候。 “今晚咱们住这”我道。 “理由呢?”阿约反问道。 “刚才的谎言,现在该把它完善了”。 可是话说完,心里却一点底气都没有。徐师傅刚才的举动,让我很担心,如果他是216的余孽,恐怕他已经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了。 可就因为刚才的举动,足以说明他就是216的余孽。 跟他还要纠缠下去。 在敬老院里住下,应该不是好办的事。有来院里探望老人的家属,敬老院必然有接待用的屋子。可是我们想要住下,就必须找到说了算的人,那么再去找徐师傅之前,这事就要办好。去找说了算的管事的,那么理由就是我刚才的瞎话,只能希望管事的不是徐师傅。 好在管事的不是他。 避开在前面修理晾衣绳的老徐,我们从侧门进入前排的房子。一个四十开外的女人把我们带到一个房间,虽然废了很多口舌,但还是安排下来了。和这个女人也决口没提我们和老徐见过面,只是钱照付,可我根本没打算睡在这,背兜都没摘下来。 告诉阿约,随时准备走人。 坐在屋子里的时间,都在看着窗外斜角,老徐已不见了。 “你是想等他是吗?”阿约道。 嘴角带着笑,阿约这时候无比的精明。老徐是216的成员,那么现在他应该在找我们,他刚才的举动太怪了。他找我们,一是可能会对我们说些没用的东西,二是直接赶我们走。 不过我想可能不会这样,两种可能都不会,要赶我们走,在去修理铁线之前就可以,用不着等到现在。我是想等,可等的不是他。确切点说,是想等他工作结束,夜深人静之后再慢慢聊。 “现在的时间不行,我们在和他开始说话,恐怕大家都是开门见山。你想想,他会说实话吗?”我道。 “那你是想玩狠的?”。 对头。时间合适,环境也合适,那玩狠的就对了。如果这时候他找来了,我也只想先挑明再说,我们就是来找216的,至于玩不玩狠的,这里不是地方。 脑袋里先要预演一下,他进屋里来,我们是如何对话。他也许会说的、我应该怎么回答的,语言都要做个预设。 打开窗户,正门可以望出去很远,过道里也看一下,如果有什么事,哪里才是最近的路线。这些事务必做好,到现在,所见过的人里,只有那些老人可以排除,其余的,都可能存在问题。 四点钟一过,就看到徐师傅换了一身衣服,匆匆离去,走的是正门。经过前院还向屋里张望一眼,我和阿约故意没去正眼看,只用余光注意。 邵军的电话立刻拨通。 蓝色上衣,五十上下,给我盯死他。 第298话徐师傅您好 合上电话,大脑继续飞速旋转。邵军可以办好,对此我无需担心。只是徐师傅为何没像我预想的那样,直接来找我们,让我想象颇多。 整个敬老院里,每一所房屋都显得老旧,只是很干净而已,砖瓦都很整齐,显然长期以来都有人修缮。 徐师傅就是修缮的人。 他的举动很怪,走之前又故意向屋中张望,足以说明他知道我们在这。一个下午,院子里陆续出现了很多老人,这所敬老院里,比我想象的人要多。 眼睛的余光注意到了,他走的时候,就在到我们窗前不远的地方,他才转过头来,他知道我们在哪个屋里。 他一定问过给我们安排住处的那个女人。 “现在出去吗?”阿约问道。 “不行”。 那个女人说过,接待包含饮食。在其他人眼中,我们还是来找人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其他人注意。继续扮演我们寻人的角色,才是主要的。 这个时候出去,如果徐师傅在院外,或者就在那条林间道上,我们一出现就能看到。那样的话,场合就不对了。 晚饭一定要在这吃。不为别的,只为了等时间。 一顿饭,吃不出什么事儿来,况且那个戴眼镜的,我总觉得他有问题。 敬老院里果然不少人,晚饭也是很热闹,老头老太太聚在一起,和小孩子没分别,叽叽喳喳的。有几个老头走路歪歪扭扭,浑身烂颤行动不便,看样子应该是心脑血管病的后遗症,这样的老人生活需要人照顾,在敬老院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们只是吃了一点,并不是担心这里的餐具,敬老院的餐具更没问题,消毒工作是非常细心的。吃饭的时候才知道,那个戴眼镜的是院长,我觉得他不应该在这里,原因是他的气息很像干部。见我们来吃饭,也热情的招呼两句。 东聊西扯,我不再刻意编那些谎言。院长还给我们介绍了敬老院的情况,最主要的原因,是这家敬老院的水好。 石桥村附近,所有的村民家井水都验过,样本拿到省里的部门,检测结果那是好的没话说。还有,这里的蔬菜粮食,都是当地产的,吃喝都是最养人的东西,马虎不得,还是保持天然的好。 美中不足,这里没有温泉。院长心里正在谋划,给这些老人建个人工温泉,那就完美了。 能有这样的院长,大家都很欣慰。阿约也能说上几句宽慰的话,院长不必焦虑,房子是现成的,这里这么多人,大家自己动手相信没多大困难,只是一些设备经费的问题,假以时日,必然可以实现。 现成的,那不是我的东北话吗?你丫什么时候学去的。 邵军来了信息,只有一个字。 ‘妥’。 坐在房间里,看着一个字的信息,不禁皱眉。徐师傅走了快两个小时了,邵军这时候才来信息。 这徐师傅住的可够远的。 发信息,邵军是不想打扰我们,他不知道我们正在做什么。赶忙给他回个电话,徐师傅就住在石桥村里,邵军盯他很费劲。这里不比城市,邵军没法隐藏自己,两个小时的时间,邵军只是在村子外围转悠,完全靠眼里搜寻。 目标数次在他眼前消失,又在他眼前出现,感情这徐师傅,没回自己家。 他不回自己家,又给我带来很多揣测,他这是在干嘛? 只能再交代邵军,继续盯一会儿。 一个院工,不住在敬老院里,可以理解。没有必要黑白守在这里的工作,住在村里倒是自在一些。 “小宏哥,你们带吃的了吗?”邵军可怜巴巴的说道。 天一黑,我和阿约火速出发,走的是最近的路线。为避开所有的眼睛,我和阿约从过道尽头的窗户出去,直接在院墙的夹角翻出院子。邵军还在桥下,被蚊子咬得浑身大包。 这个时候让我上哪给他弄吃的去。 “菜地”阿约道:“那边有个菜地,里面有很多黄瓜柿子什么的”。 真不知该怎么说他,乡野之中,满地都是能吃的东西,一个大活人就这么饿着。我知道你敬业,可你有点太死性了。 我和阿约的训斥声中,邵军转身就要开溜。我小声呵斥道:“回来,不差这一会儿了,等一下再说”。 村中两条主道,徐硕的家就在最南边的道下。栅栏整齐,小菜园里种的什么看不清,窗里透出昏黄的光,被窗帘挡住,不知道屋内有几个人。 “我盯了很长时间,只有他一个人”邵军小声道。 那是邵军下午盯的情况,目前是夜里,这段时间内,无力到底有没有其他人,还不好说。不过昏黄的纱窗帘里,好像没有动静,连想象中的电视也没有,这让我心生奇怪,难道他没有家人。 没进去之前,想什么都是多余,叫邵军就近藏在黑暗中,不要露面,一切按计划行事。 铁门栅栏,挡不住阿约,轻轻地打开铁门,我进入院内。观察就从这个时候开始,看到的每件事物,都要留心。 那是年代的砖瓦房,看上去还是崭新的。房子近前是一条红砖铺就的过道,角落里的小仓库前,还有一把竹扫把,所有物品都透漏出很新的感觉。 房门只是关上,里面并没上闩。打开房门,我有些迟疑,合页的吱吱声让我却步,总感觉哪里不对。月色皎洁,加之窗口透出来的光,门内的情况已经看得清清楚楚,连灶台上方的灶王爷都能看见,内屋里太静了。 如果屋里有人,只要不是睡着了,没有理由听不到门外的合页声,那声音虽然不大,却很尖细刺耳。 内屋的门上有帘,此时让我想起电影里的东西,抗战时期的挑帘战。阿约腾身跃起,脚踩灶王台就进到内屋的门帘下,藏身门框。 门帘被阿约轻轻扒开,腋下漏出屋内的情景。枣红色的木柜,老式鸡蛋皮沙发,茶几上还有冒着热气的水杯,屋里没人。 顾不得这间屋子给我什么样的感觉,拔枪在手,快步走进去。 “别动”。 进到屋内,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一眼屋内,一身低沉的声音传来,声音来自窗前的屋角。 歪头斜眼,徐硕就在炕上。炕上放着一把椅子,悠闲的坐在椅子上,两手拿着一支包的严严实实的猎枪。猎枪上缠着黄布,只有那黑洞洞的两个枪口告诉我,那是一支‘高低杠’。 ‘嗖’,阿约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就在我一愣神的工夫,那动作快得无法分辨,只看到枪口一歪,阿约的姿势定住,标准的鞍马动作。 机不可失,自己也不知道哪来的猛劲,飞上炕就是一脚,枪被揣进徐硕的胸口。紧接着就是一枪把,砸在他腮帮子。 整个人都横滚出去,椅子高高飞起。人飞出去,高低杠却落在我手。摔在炕头的墙角,那一下就不轻。 解除了武装,徐硕只能乖乖就范。我招手示意他下来,还是坐沙发上说吧! 嘴角流血,艰难的爬起来。我也为自己纳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性,出手这么重。看他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心里尤为叹息,这要是踹断了他的肋骨,今天的遭遇战可算得不偿失。 缓慢的坐下,高低杠这时候已被我掰开,子弹的底火带着清晰地小坑。刚才动手,他扣了扳机。 这不是幸运,像这种散弹型的猎枪子弹,也需要保养。没心思去考虑别的了,眼前的问题,就是怎么撬开他的嘴。 眼球布满血丝,徐硕的脸比下午见到他的时候,更加黑紫。已入不惑之年,眼角的印痕代表他操劳的大半生。虽然衣着看上去他并不像个农人,但是面色却清晰地表明,这也是一个大部时间在田里的庄稼人。 坐在我对面,手枪就在腿上紧紧地握住。从进来开始,见到的每件事物一一在脑海划过,那种奇怪的感觉释然了。 院子是不久前扫过的,外屋的灶台锅具也不见油腻,屋内的木柜家具,虽然都被擦过,但还是能觉察出哪里不对。电视也是很老的那种,现在这样的电视,都应该拿去当古董了。 那些应该有的东西,现在全都没有。整间屋子给我的感觉,不像是经常住人的屋子。 这时候的徐师傅,看神情就知道,他是不准备开口说话了。我也知道,这个时候说的第一句话,直接暴漏我们的境界,如果上来就是一顿抱怨,你为什么拿枪指着我们,更可气的是你居然开枪了什么的,那我们就是毛贼一个。打,也不能解决问题。布满血丝的双眼,当中一点惊异愤恨都没有,相反还有一丝期盼,我能看得出来。 他就是在等我们首先开口。 他也知道,除了打,我们对他没有办法。他有院工的身份,摆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有职业有家庭的正常人。虽然我心里早已确定,他就是216的成员,可是如果他直接当面承认,那也无妨,因为我们不能拿他怎么样。 杀他,更不可能。手里的枪,一点作用都没有,这是现实社会,枪响就是大案。 我们在敬老院出现过,很多人都看到了。也许他干脆这个时候暴起,跑到村子里大叫,那我们就麻烦了。 如此简单的问题,他不会想不到。招来警察,那也没什么,他有一支猎枪,算不上什么大事,人家有院长作保,最多也只能罚点钱了事,用不着坐牢。 我扭头叫坐在扶手上的阿约,给外面打信号。微微撩开的窗纱,外面传来邵军的手电光。那是我来村里的路上交代邵军的,我们就去以后,给你信号,你回信就撤。 这么做只为保障一下我们的安全,让他知道,我们在外面还有人。可这时候,我想用它来产生一点作用。 一点威慑作用。 回过头来,而我所要说的第一句话,就成了关键。这问题一想就头疼,你是谁?你在216里是什么位置?你怎么还在这?这种没营养的问题,显得很没道行。 ‘呼呼呼呼’,不知道我学的像不像,反正车载电视上的《伊波拉病毒》我是看了好几遍。影帝的笑容被我学起来,应该是那么回事儿。 被徐硕盯得我有点不自然,只能用这种恶心的笑声缓解一下。 “徐师傅您好”。 阿约肯定很失望。 第299话不玩狠得不行了 我的脑海当中,组织起无数的语言,时间再短,也能让很多问话生成。可是没有用,一一都被否决,如果是那种简单的一问一答式对话,倒显得没水准。 邵军在窗外的灯光,他看到了。看到就足够了,眼神中的波动很容易察觉,他害怕了。 “咱们谈个交易吧!”我道。 徐师傅平静的看着我们,那眼神无比平静。 “什么交易?”徐硕道。 明哥曾经教过我,说话也是一门逻辑。不管你和对方身份是否对等,身上有没有那种慑人的气场,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语言可以让你占尽优势。 眼前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试试自己的脑力到底怎么样。 “我们是什么人,恐怕徐师傅已经知道了”不用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我接着说道:“出来之前,我家老板有交代,见到216的人,格杀勿论。这是很多年前,216的人给他留下的仇,每杀一个,我家老板都重重有赏”。 鬼话连篇,能骗别人不算什么,就像那个电影里的台词一样,你连自己都能骗,那才是高手。 徐硕的表情,波澜不惊。对于我刚才说的,他心里也是不疼不痒,我的话无关紧要,杀216的人,对他来说没意义。如果他就着我的话说,他是216的人没错,可他和216完全没关系,当年的勘探队所做的事,他一概不知,一开始就是人心散了的队伍,与他何干。 如果他这样说,我还真没办法。 “不过嘛”我接着说道:“我的另一个老板也有交代”。 能接着编出另一个老板,这是我在脑海中刚刚想到的。刚才说的,他和没听到一样,杀他首先不能成立,那么死的威胁就完全无效。我也为自己的失策大为光火,明明早就想到了,人家不怕你喊打喊杀,你还说什么杀一个重重有赏。 还有一个老板,这话一定要挽回来。 “我的另一个老板和他不同,他的交代是,见到216的人,一定要想办法带回来”话一说完,轻轻靠在沙发上,带着得意的笑。 立刻转换语气,用很流利的东北话告诉他,我丝毫不以为这是吃里扒外,胳膊肘向外拐。其实我的老板只有一个,就是钱,大量大量的钱,谁给的钱多,我给谁办事,为了钱,我啥都干。 不过今天这个时候,我看是不可能带走你了。这就是为什么我在外面还留一个人的原因,这个人现在已经出村了,和我们不在一起。他走的前提条件,就是已经锁定了你的位置,知道了你的住址,你的职业,就可以离开了,等再有人来找你的时候,那些人可就和我们的办事风格不一样了。 不知徐师傅你是想和我们接着聊下去,还是等下一波儿人来。 话这么说,就是想给他留一个突破口。这么简单的话里,给他留了一个好大的出口,杀和带,都不能行的时候,只有这个出口,况且我的话里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和我们接着聊下去。 “你们想聊什么?”徐说道。 爽快,背靠沙发,歪着头说出爽快。我也被徐师傅的老辣折服,如此短的时间,他就能听出我的意图,年龄果然是个障碍。人家岁数在那摆着呢,说话办事,经验自是有的。 把216的所有情况,都告诉我们。 刚刚的得意,瞬间消失。 说出我们想知道216的事,惹来徐硕的暴怒。‘呼’一声窜起,茶杯拿在手里,欲朝我打来,水溅到墙上。 被架在喉咙的刀币止住,两眼看都不看阿约。心里的惊愕让四肢都麻木了,也着实没反应过来。徐硕的体魄本来就魁梧,那种突然爆发的野性普通人都会被吓一跳。 镇定下来,我缓缓的站起。费尽心思想出那么多鬼话,其实一点用都没有。心里当然知道,在人家眼中,你说的都是屁话,说的那么精辟,不还是没把人家怎么地吗! 徐硕暴起,我知道那不是他想突袭,而是我说了想了解216,才惹他暴跳的。放在他的角度,原因很明了,不知道216的情况,我们来干嘛! 如果我是他,我也会暴怒的,而且话也会说,不知道这里水有多深,你们也敢查勘探队? 可那更加黑紫的脸和通红的眼睛,想要压住他的火谈何容易。我们不能杀他,他也深知这一点,如果不赶快把他这股火止住,他和我想的一样,挣脱出去,那就前功尽弃。 不玩狠的不行了。 ‘呼呼呼呼’,影帝的笑容再次绽放,子弹上膛。整个人扑上去,将徐硕摁在沙发上,脸贴着脸,枪口塞进他的嘴里。 大半个枪身都在他的口中,正对喉咙,头也被我掰得仰到后面。 “我这把枪,来自缅甸佤邦,我还没用他杀过人。不是我不杀人,而是我舍不得,一支枪,我从来不用它作案两起。在你嘴里开枪,声音传不出多远,子弹会停在你的腹部,处理尸体,对我们没多大挑战性。你消失了,我们自然会在这里住下来,我们是来找人的,假戏怎么做成真的也没多难,不是不敢杀你,留你活着,我是想用你来挣钱”。 咬牙切齿的说完,我放他起来。喘息不停,不住的干呕,被枪顶住喉咙的滋味不好受。 在他面前故作凶态,也是无奈之举,想撬开他的嘴,咋就这么难。动手之前,我就想到了,凶相毕露,也是无济于事。 “你们知道多少?”。 他这样问,让我十分不解。至此他还不乖乖就范,还想死撑。明哥教训的是,我有时候就是想得东西太少,太懒惰了。有些事就放在我眼前,而我却把它忽略了。 徐硕是216的成员,早在80年代初他就在这。时过境迁,可他还留在这里,用院工的身份做掩护,可能不仅仅是他还有什么目的,也有可能是他离不开这。 离不开这,那原因就复杂了,个人情感也许存在,但那不是决定因素,更多的原因,可能是他走不了。神智当中猛然醒悟,他——有可能就是个海归。 216召集起来的人,来自国内的还好说,队伍散了还可以投奔亲人,隐姓埋名藏身是没有问题。只有那些海外回来的人,才会落到无家可归的境地。 他不是不走,而是无路可走。 可能是个海归。又无形当中给我带来很多思考,海归走不了,也许不是这么简单的原因,我更愿相信,他也有很深的背景。 “我们知道的不多”我说道:“216有很多海外回来的人,你,有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奏效了。 坐在我对面的徐硕,浑身出现了静止。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不到头脸没有关系,只要短暂的几秒钟之内,他的神经紧张,就会毫不掩饰的暴漏出来,他现在就是如此,连呼吸都停住了。 心里独自叹息,此时没有一点得意。张春来说得没错,我还是太嫩了。 如果我早点想到这么明显的问题,刚刚的一幕也不会发生,不用那么肤浅的方式对话,现在也许是另一个局面。 “我不是徐硕”。 这个回答让我和阿约都很错愕。指出他是海归,他就立刻否认,我只能就此简单理解成否认。他没说自己不是海归,却否认了自己的名字。 徐硕不是他的名字,而是另外一个人,他的原名徐恩勋。他借用徐硕的名字,只是想用徐硕的独特背景,给自己做个掩护。徐恩勋是海归没错,对此他没有否认。原因是他自己的背景,无关紧要,对216的清洗当中,他是无足重轻的角色,所以他想用徐硕的身份,关键时刻救自己一命。 徐硕是216在组建之初,筹备人员远赴巴彦淖尔盟找到的人。1963年,那时候徐硕还小,他的家人把他从苏联带回来,他也从此离开了母亲。徐硕是混血儿,身上保留了很多父亲给他的炎黄子孙特征,所以看起来他就是个中国人一样,除了身上的气味。 那个时候回来,实属无奈之举。不用他说我也知道原委,64年的中苏珍宝岛,全世界都知道。徐硕的祖父曾祖父,都在苏联生活,徐硕被216选中的原因,就是他的曾祖父,早在清朝末年就被俄国人带到那边去的。 “黑水城的脚夫”我道。 给出这样的结论,是我不想再听他扯开话题。从他说1963年开始,我就联想到,216的筹备工作。既然费尽心思找一个逃难回来的人,那么这个人的身上,自然有他独特的背景。 清末,又说到了那个时代。 那个时代,给人们留下了很多遗憾。徐硕的祖上,两代人在苏联境内生活,又是被俄国人带走的,时间正是清末。那么结合在一起,事件也就明显了。 那个年代俄国人光顾最多,也是最感兴趣的地方,就在中国西部。他们和英国一样,都挂着科学考察的金字招牌,干的事儿就是拿我们祖宗的东西,‘带回去研究’,美其名曰——为了探索人类文明。 而徐硕的祖上,很可能就是当年,黑水城的脚夫。科兹洛夫,这个名字我很早就记住了。那个时代,在中国收获最多的,他就是其中之一。我认为斯文赫定,只收获了名,而他,是名利双收。 我的肯定,是我想终止徐恩勋的瞎扯。头脑正在飞速旋转,后面的话我没有说出来,这时候他说起徐硕的家事,他想扯到哪呢? 第300话你们行吗? 他不说自己,却对真正的徐硕说了很多。我听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他如此借用他人之名,不用考虑别人知道,而且还留在216这么危险的地方,那么真正的徐硕,我想可能已经死了。 考虑得再细致一些,知道徐硕死了的人,可能只有他一个。 一边听他说起徐硕,一边揣测他的意图。 “干嘛不说你自己?”我道。 这话是不经意说出口的,也是心里着实不愿再听下去。他的大脑此时也是飞速旋转,不如干脆结束他的啰嗦,还是换成我来问。 徐恩勋停下,换成一副凝重的眼神。 “难道你们就没听出来?”。 听出来什么?我的话马上给他扔回去,你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徐硕的家事背景与你何干,你借用他人之名,还这样有恃无恐,在216的原地待了快30年了。 不如我给你说,徐硕死了是吧!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是吧!既然是这样,也不妨想象成是你杀了他。 我的指责没有引来他的惊恐,镇定的神情一点也没有异样。他否认是他杀了徐硕,相反他说徐硕可能没有死。他一直都相信,徐硕是第一个从216成功逃脱的人。 1979年,徐恩勋从法国辗转回到中国,是因为他在国外已经举目无亲。亲人离世,他在国外无依无靠,至于亲人他绝口不提,我也可以猜到,即使不是土贼,也和土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家庭家族就是如此,如果不是细心经营,很快都会落没,孤家寡人就是结果。 笔记上提到的,216是天南海北拼凑起来的队伍,而且身份都是土贼。 一回到国内,徐恩勋立刻就被人盯上,而且来找他的人,见面就说出他的来历。对此,他很害怕,那个时候他还不满20岁,对来人的交代,只有言听计从,来人叫他随时做好准备。 来人是谁,他不知道,只有交代的事让他心动。 国家需要他。 徐硕是他在216里,唯一的朋友。身材魁梧有力,而且骨子里的凶横野性,很难与其他人相容,所以他受到很多人的排斥,住的屋子,也是自已一个人把在房头冷苫。每到冬季,徐硕的屋里都很冷,对此他一点也不沮丧,相反倒很高兴。 “你怎么又扯到徐硕身上了”我怒道。 对于我的愤怒,虽然声音很大,但是他仍然波澜不惊。 “你们行吗?”。 这话什么意思?我的反问立刻引来他的怒火。 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的意图,还问什么216。我们是什么人?身份背景都鲜为人知,但还是被人揪出来,扔进所谓的216地质勘探队里,从此过着被人监视的生活。能使出这些手段,背后的组织是你们这些人能招惹的吗? 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他想说的就是这个。现在回想起来,从我们进屋开始,每句话每件事情他都是意在试探,他想知道我们是哪方面的人,如果不是来自他希望的地方,他想叫我们知难而退。 现在我承认了,明哥说的没错,我还要练。 1963年,中苏关系紧张,徐硕和家人逃回国内。那时候在苏联出关,连衣服都要扒下来,一丝不挂的接受检查。至于徐硕的先祖是黑水城的脚夫,在沙皇俄国时期就被人带出去,而他们在63年回国就被人盯上,原因可能在圣彼得博物馆。 时至今日,圣彼得博物馆里的藏品,件件都是绝无仅有的中华国宝,想起来就让人痛心。明针灸铜人,很多人都知道。重点是黑水城的遗物,科兹洛夫从额济纳带走的四十箱文物,总数加起来有上万件,一直到今天只有八千余件藏品被编号定名公之于世,还有两千多件长期以来都是绝密的。 世人眼中,那只是帝国主义对我们的掠夺。而在我眼中,却不简简单单如此。 黑水城,古丝绸之路上那里的地名叫居延,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居延道,汉武帝打通河西走廊,使它处在十字路口。在汉初时期,那里已经是极尽繁华的地区,也就是说,几千年之前,那里就有高度文明的人类社会。 居延这个名字存在了一千多年,西夏改名黑水城,隶属于西夏十二监军司,它是最北一个,也就是西夏北方要塞。蒙古大军剿灭西夏,可黑水城并没有就此消失,虽然党项人远去了,但是城池还在,在元朝时期,黑水城改名亦集乃。 组建216的组织,真可谓是有心良苦啊! 黑水空城,那是清末三大盗案之一。216的人,连徐硕都找到,恐怕和徐恩勋想的一样。 他虽然没说,但是他的意思我已能猜到。216是在‘上峰’的授意下建立起来的队伍,它的成立和存在,本身就是建立在一些人消失的基础上。 不知他为什么这样说,‘上峰’,只是他想隐去一些人的名字。至于是谁,他让我随便猜,是谁都行。 一入216的大门,再想出去是不可能的。两年的学习生活,徐恩勋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他知道,没有派上用场之前,这里的人都会相安无事,哪怕六队就在后山虎视眈眈,可是一旦学习期满,出去就难说了。 他也是海归,他对这里的每个海外回来的人都有了解,一旦被放出去,恐怕马上就会引起变革。 他太了解这里的人了。 年纪小,这是优势,也是劣势,这话一点不假。很多人因为年纪小,相处在一起,不被别人排斥,这使徐恩勋很容易走进别人的圈子,也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往往坏事的,就是我们不注意的人。徐恩勋年纪小,有时候就被那些年纪大的人利用。而那些年纪大的人,似乎在216里没起到一点正面作用,他们时常教唆年轻人,时常在年轻人耳边,说些影响他们思想的事情。徐恩勋没有犯这个混,他心里十分清楚,和他们走在一起太近,对自己没好处。 同时也更加清楚,这些人一旦出去,马上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都是你们自己搅合的”我道。 再次打断他,他说出这么多,让我听得特别累。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们知道,216得水深不可测。我告诉你,都是你们自己倬的,根本没那么复杂的事情,被你们自己搞砸了。 “有一支队伍,被军队给剿灭了”徐恩勋道。 “你说的是不是三队?”我道。 三队是阿约父母所在的队伍。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笔记上没提其他的队伍是怎么回事。除了三队和二队,云秀的二队是她们自己作孽,其它队伍没有记录。 徐恩勋睁大眼睛看着我,他对我知道三队的事惊叹。我告诉他,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对于216,我知道一些事,只是不知道所有的事情是真是假,至于三队被军队剿灭,我讥笑着说,你怎么不说是被六队剿灭的。 “不可能”徐恩勋道:“对方使用了迫击炮”。 你是怎么知道对方用了迫击炮的?难道你也是三队的人? 徐恩勋所在的队伍是四队,四队前期的任务是去秦岭,后期被派往浙江省丽水市垟坪乡古家坝村。 四队队长庄国成,他是老支书钦点的队长,为此老支书还和主任有过争吵。庄国成当时30多岁,是个阅历丰富的中年人,在他脑中很多事情都比别人快一步。一到古家坝村,庄队长立刻叫所有人蛰伏下来,因为他感到了危险的信号。 四队从秦岭回去,就马不停蹄赶往古家坝村,可就在这时候和总部失去了联系。呼叫断断续续,让庄国成感到,可能总部出事了。 说道这里,我不得已打断他。呼叫断断续续是什么意思,你们再山野之间行进,用的是什么联络工具?最开始我以为是那种29瓦步兵电台,就是《英雄儿女》里,王成喊着‘向我开炮’的那个东西。 实际上,216的队伍里,还有包括电报机在内的通信工具。每隔一段距离,就改用程控电话,那时起国内通信,有线电话还是具备的。改用电话就要留下几个人,总部时常出现无人答话,庄国成就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他派出了他的心腹小齐,去江苏盐城打探消息,那是一队的地方。 “原来是听说的”我讥笑道。还以为真像他说的那样,对方动用迫击炮,道听途说怎么能信以为真。 徐恩勋说的,是小齐在盐城得到的消息,三队出事了,他们到达和田之后,不出一个星期就遭到了灭顶之灾,他们在茂密的树林中遭到伏击,对方有可能是军队,而且还使用了迫击炮。 那不是军队。 必须强调我的观点,如果真要把你们消灭殆尽,用不着军队。把三队召集回来不久结了,那样的话你们谁都跑不了。看一下地图就知道,三队那里是边疆地区,位置靠近和田,属于塔里木西南方向,那里人烟稀少。 “我说的是迫击炮”徐恩勋不耐烦道。 “我说的也是迫击炮”。 徐恩勋终于沉不住气了,而我要做的,就是把他的观点一一否决掉。我必须要用我的说辞,让他改变三队是被军队剿灭的观点。 “你们知道迫击炮打起来什么样吗?”。 第301话身经百战的老兵 面对徐恩勋的焦躁,我只能说是焦躁,因为他的语气和神情都说明这一点。不知我觉察的对不对,可从进屋之后发生的事情来看,他和我们所说的话,我都觉得此刻的他,有些心浮气躁。 立刻停止我的说辞,觉得再说下去适得其反。人家已经根深蒂固的想法,怎么可能就这样听你胡扯。 “徐师傅”。 我只能改变我的语气,这个时候一味的叫汁儿没用,必须换一种说话的方式。最重要的,此时我觉得谈话的进度好像太快了,他和我们说的这些话里,也藏着他的目的,他想把话题扯到他那边。 “不管你对216有什么看法,或者说你还存有什么目的,我都要说明一点的是,你们这些216的成员,当年对它都误解了。在来到这里之前,我也见过几个216的人,也了解一些你们当年的事情。” “直到现在你还在试探我们,你说的话无非是想把事情搞得复杂,不管这是不是你的本意,我的确被你的话带进去了。我想了很多,可以说在来之前这些我就知道了,今天能坐在这和你面对,我只想对216有个重新的认识,我们的目的不在你,只是想在你这了解一些东西。咱们不如换个方式交谈,对大家都好。” 这么说,不知道有没有用,我只想缓和一下气氛。看他的样子应该起了一点作用,用一种深邃的目光盯着我,他可能也在看我的内心变化。 既然平静下来,摆在我面前的问题,就是三队了。 和他说这些的时候,脑子里已经开始极速回忆笔记上的内容。 三队进入新疆,笔记上只提到那是塔里木盆地西南一隅,没有准确的地址,但是方向应该是和田以南地区。那里应该还有人聚居的地方,集镇应该是有的,可在地图上无法找到,也许是太小了,连名字都没有。 那里是边疆。 “当年三队来到那里,如果我说的没错,他们大多都是一身军装是吧?不然边防地区的部队就会拦住他们”我道。 徐恩勋不说话,只是注视着我。 然后我们再来说说迫击炮。 设想一下,你们的人数在30左右,想要对付你们,还不至于动用那种武器。不用多了,只要三门以三角形排列,那种武器打起来的声音就像飓风一样,鬼哭神嚎尖利刺耳。这是迫击炮的班战斗阵型,只要三门,就能打出阵地的威力。 我这么说,也许你不相信,这是一个很基本的常识,因为迫击炮的炮弹,是有固定尾翼的。它在空中飞过,那声音足可以刺破你的耳膜。 刚才我们说到了军装,还有通信工具,29瓦步兵电台。剩下的就是三队手中的武器了,五六式自动步枪。种种迹象拼凑起来,三队的样子明显了,他们在别人眼中,就是一支活脱脱的部队。 但是这样一支队伍,战斗力有限。会用枪会射击,那还不够格,他们连普通的战士都算不上。 再来说说对方,对付几十个人的小股部队,还不至于动用多少兵力,更不用那种惊天动地迫击炮。如果是我们的人,怎么可能在自己的国土上大动干戈,对方还是穿着自己的军装,拿着自己的武器? 一个优秀的指挥员,只用一个班排,就可以把三队剿灭。 军人出身的我,对他说起步兵分队战术来,没多大挑战。 首先保证战斗的突然性,时间选在傍晚最合适。阿约母亲的笔记上说了,就是夜间三队遭到了袭击。 徐师傅也证实了,小齐在盐城听到的消息,三队是在傍晚时分,突然三面受枪,所有人向后方逃窜的时候,大批****落下,时间不到几分钟战斗就停止了。 “那不是迫击炮”我继续坚持道。 继续强调,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那有可能就是手掷的**,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手中,八十米是常见的距离,当兵的时候,我的几个战友能达到百米。 时间那么短,更加让我确信,那种规模的战斗,还有选择那种战斗方式,对方的兵力并不多。 三面挨枪,对方是想把他们聚到一个点,最后的**才是关键。如此迹象,那么对方的情况就凸现出来了,他们没有多少人,而且相互之间的配合天衣无缝,这一点就说明了问题。 战斗时间、地点。两者的选择同样重要,保证战斗的突然性,而且出手就是歼灭战,对方根本不想留活口。 那不是自己人,确切点说,那是不可能在那里的人。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那个时候,身经百战的老兵我们有,但不应该是在新疆。八十年代初,南疆战火正酣,我们绝对有身经百战的老兵,他们也绝对不会出现在新疆地区,虽然战争期间,很多部队从战场上被换下来,但是换下来的部队,绝对不可能是新疆的,因为那些都是正规的师团级作战部队。 能用这种方式结束战斗,对方的人数绝对不多。 三队还是有人跑了出来,这一点就说明了,对方没有过多的人来设下第二道包围。 对方选择三面突袭,也是在给自己留下余地,包围圈故意留出缺口,也是在遭到反击的时候,自己也能收缩回撤。如果大家看过平津战役的图解,就可以知道,战术在战斗当中灵活运用起来,是很有意思的。 “可是”徐恩勋道:“小齐的消息里也说了,他们看到空中飞舞的火舌,来的方向很远,那不是迫击炮是什么?”。 他的话让我十分恼火。这些东西在阿约家的时候我就想到了,那时候没说,我是怕影响大家看那些笔记。这个时候他还纠结迫击炮,我也可以理解,这么多年,他可能就是为这些知道的东西困扰。袭击三队的是军队,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让他很恐惧。 “掷弹筒”我道。 掷弹筒是老式武器,侵华日军曾经使用,装备的数量并不多,因为其可靠性不高,常常发生事故。 “我不想跟你过分的强调武器”我道:“下面说的才是关键的内容”。 三队出事的时间是1984年夏季,袭击他们的人数不多,战法战术运用很纯熟。这一点绝对不是训练场上能培养出来的,这些人必须经过战火的洗礼,只有生存下来,才敢称得上身经百战。 时间有了,再看地点。手蘸着茶水我也能在桌子上画出中国地图。 “新疆,和田地区”一边画,一边在脑子里罗列我的想法。 1984年,能在新疆出现身经百战的老兵,那么,他们来自哪里就成了问题的关键。 不知不觉,在阿约家的时候,那个被我抹去的模糊想法,现在又渐渐清晰起来。那场战斗打得那么突然,出手狠毒残忍,那些老兵只能来自一个地方——阿富汗。 1979年,阿富汗战争爆发,长达十年。那里亲苏亲美的势力互相角逐,部族之间仇杀,人民苦不堪言。按照我的想象,有一小股势力在阿富汗境内无法生存下去,他们开始设法外逃。 阿约和徐恩勋都是一副惊呆的表情,我自己也为这种想法搞得浑身一震。这种想法我早就有了,只是现在细说起来,自己都不敢相信。 设想一下,这小股势力外逃,他们需要一个相对和平的大环境,没有战争,没有种族隔离,又需要有***教的生存空间,那么目的地就明显了。巴基斯坦不行,那里也有战争,只有一条山脉之隔的中国新疆,才是首选。 新疆是***的昌盛地区,对他们来说,容身大批维吾尔人当中很容易,那里都是我们所说的回教徒。 “那他们怎么越过边境线?”徐恩勋道。 这个问题我不用回答你,去看看《冰山上的来客》,你就知道了。在这我只强调一点,我自身不是对边防部队的功劳无视,我人民战士恪尽职守,他们都是最可爱的人,而是边境地区情况复杂,那里的边民对情况十分了解,想要做到百分之百的铜墙铁壁,是很困难的。 “‘真神已降临人间’,这是一句多么经典的台词”我道。 “就那么巧?”徐恩勋道。 这句话把我问住了。照我的想象,两支队伍在群山中遭遇的可能性不大,巧合的几率是万分之一,两支队伍,走到一起,看上去不太可能。 “当然不能那么巧”我只能这样说。该怎么完善这个天方夜谭式的假设,我还没想好。心里只能默念,快,更快,一定还有我忽略了的情况,不然这个说法就残缺了。 “那些外逃的人,不是和三队偶遇的。” 回想到徐恩勋所说的和笔记上的内容,那场战斗的另外一个条件又浮现出来。 三队是在傍晚,几乎是在行进中遇到伏击的。那么袭击他们的人,可能在很早以前就发现他们了,一身军装,五六步枪,让他们理所当然的成为‘敌人’。 由此,我就不难想象,那些人在山中蛰伏了很长时间。老兵,身经百战,足可以在群山中生存很久,况且他们就是高原民族。 “三队,是自己走向死亡的”我道。 第302话惊人的一致 寂静无声。 屋子里的三个人无语,互相凝视的眼神,只有徐恩勋最古怪,确切的说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我们。 “我姑且一说,你也姑且一听”我道:“对或不对都别当真,我所说的假设只能说有这个可能,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要去问当事人才最清楚,只有找到当时三队的人,才能定论”。 有可能也好,离谱也罢,都不能当真。 我的解释也完全合乎逻辑,虽然不知道其它队伍所在何处,但是有一点能确定。 五支队伍,除了六队以外,当时都在自己的目的地。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当时都是箭在弦上的五支队伍,只要保证不节外生枝,都能按照预先的计划,完成他们的使命。 216存在了两年,也是颇费心机的两年。从徐恩勋的话里能够清楚的知道,组建216的人,光是收集他们的资料,就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为了收集那么多‘有故事’的人,他们费尽心机,足足用了两年时间来形成集体。 形成集体。 这个概念还是明哥提出来的。 他们有课程安排,时间充裕。但是明哥也提出了,216的课程里,不仅仅有政治课,那种政治课不是简单的做做思想工作那么简单,更多的是对每一个队员的思想状况摸排。年龄参差不齐,是216当时的现状,那么人员调整也就势在必行,毕竟每个人的出身境况,思想模式都有所不同。 都是有来历的人,都不是轻易容下他人的人,那么这样的队伍不说带好,光是能成行就是问题。216的领导者,放个狗脑袋上去,也知道这个,两年的时间,了解每一个人,足够了。 想要把这些‘刺猬’整合成一个队伍,难度可想而知。整合成五支任务不同的队伍,就简单多了。队长的任用问题上,老书记还和主任吵过架,这背后隐藏的原因就再明显不过。 队伍都到了目的地,没有理由生出差错。如果我是216的领导者,那么长时间都等了,再坚持几天又有何难。 ‘上峰’。 徐恩勋口中的上峰,他没说是谁,他让我自己想,是谁都可以。他不说,不完全是他想隐去那人的名字,是他也不敢肯定就是那人。那人不管是谁,能量是必须有的,‘上峰’有足够调动部队的能量。 这么多年,徐恩勋就被这个问题困扰。‘上峰’为什么要用部队剿灭三队。 而我眼前就要打消他这个想法。那些人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没错,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排除身经百战,绝非几个十几个‘狠人’能做得来的。我刚才的说法也不全对,即使有优秀的指挥员,战斗当中,老兵相互间的配合,不经历战火,那是绝对不会磨砺出来的。 “三队只是一场意外”我道:“生出意外,那不算什么,可是在三队之后,你们其他的队伍就乱了,可以说其他的队伍走的是步步错棋,他们是自己走向死亡的”。 我的解释徐恩勋不置可否,他认为我对216的这种结论有误。一个人从心底认为你是外人,那么你说什么,他都是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 “三队出事以后,总部一定有过什么作为。你刚才说的,一切消息都断了,就是方法之一。先封锁消息,再想其他法子,不管是其后还可能有过一些解释,或者安抚你们情绪,总部一定做过什么”我道。 徐恩勋被我说得语塞,这些的确有过。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如果出了那么大的事,总部都没有一个近乎人情的做法,那么‘领导’就太差劲了。 不要再让我说下去了。 我数次停止话头,可是每次闭口之后,都能再想起一点什么。可能是我对集体生活本来就不陌生,也可能大脑此时极速旋转,总之想到的越来越多,对216的认识越发变得清晰。 在阿池明哥不让我们分析下去,现在想来,当时的确是这样。没有亲身来调查,说什么都是多余。此时在徐恩勋的言语中,我已经能渐渐抽出一些信息加以利用,虽不完美,但思维路线还是放得开的。 底儿打得不好。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我还和他解释了几句。东北话的‘底儿’,他理解不了。还是阿约想到了一个词汇,我也是一时蒙住,想不出用什么来形容底儿,阿约用的词不错,根基。 顺着思路展开,这句话的由来,也就顺理成章。既然三队出事以后,总部的领导也尝试过设法扭转事态,但是各个队伍还是乱下去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那么每个队伍原来的情况,自然一目了然,他们都对上边的领导,乃至整个组织,都不信任。 这可能是人员最开始的心理问题,有来历的人,换个说法就是各怀鬼胎。也许还有‘烂人’从中作梗,有些时候,我们不能忽视那些‘烂人’,就是那些人,在其中和稀泥。 如果我是烂人,我也可以做到。 在216里,和那些对事故不太了解的年轻人,散步一些谬论,动摇他们的意志。这么做先期可能没什么,作用不太明显,可是一旦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那就坏菜了。 至于那些谬论,我不详细说,之所以能说出来有谬论,因为它在脑海中早就成型了。想想也知道是什么,无非是些总部不相信我们之类的话题,每天处在六队的监视下,这个说法最有说服力。 徐恩勋眉宇反复纠结,我的话让他不得不从新思考。至此,让他最信服的只有一点,总部没有理由剿灭三队,这个理由即使有,也不可能只针对三队。发生不可逆转的事情,必须剿灭三队,那种几率很渺茫,也不太可能,因为‘上峰’是有能量的。 浑身的骨架开始松懈,整个人瘫软下来。 徐恩勋的状态看在眼里。我想他的心里,肯定也在斗争。这么多年,对三队是总部派部队剿灭的事实,一贯根深蒂固的想法,换成是谁,一时都难以改变。 听听我的分析,虽然高论有点悬乎,但还算合乎情理。我的种种假设,结合当时的情况,似乎也可以成为事实。有些事就是如此,当事者迷,旁观者清。 “那么.....”徐恩勋欲言又止,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应该还有事在他心头萦绕不去。按照以前,我是立刻会问他那么什么,你还有什么事想不通。可如今的我变了,变得已经失去了我东北人的直。 这个时候,我必须开解。 开解他错综复杂的心思,不要围绕他的事情说下去,查明216才是此行的真正目的。 “有什么事等一下再说不迟,先对我们说说216的来龙去脉”我道。 据我所知,216有很多让人难以理解的课程。比如化学课,化学知识在下地的时候,是十分重要的,可是216里,有些课的目的就让人十分不解,为什么化学在你们那里,和青铜联系起来。 提出我的问题,我只是想找一个突破口。话题由此展开,能让他说下去,而且这还不与他自身发生什么矛盾。说到他自己,话茬总是被扯开,他是不想过多的涉及自身,毕竟是有来历的人,这个可以理解。 然而我的问题,却换来他的一种鄙夷目光。意思好像是在说,这都不知道,你还查什么216。 这个眼神让我实难揣测,那瞳孔中分明就是轻视。 青铜器和化学元素,在阿池的时候明哥就把它们划到一起。阿约母亲的笔记上,是刻意用不清不楚的语言来记录,如果没有李立明,单凭那些内容,我们也不可能将两个不同的事物,联系起来。 可徐恩勋的解说,让我惊讶得不得了。 有关化学课和青铜器的关系,还要从100多年前的盗案说起。 ‘殷墟甲骨’。 前面说过,那是我中华民族屈辱年代的浩劫。至于甲骨文的科研价值,不用多说,在考古学家眼中,件件都是宝贝,研究古代先民的生活内容,有它不可代替的作用。 那个时代列强肆掠,中华大地就是他们自己家,可以说每个列强都分了一杯羹。毁灭性的挖掘,他们不仅挖走了数以万计的甲骨文碎片,在殷墟,他们还找到了几千年前的青铜器皿。 大清王朝苟延残喘,不断裱糊大清王朝的江山。人家列强世界的国家,已经开始在18世纪末,就尝试用化学方法确定文物的年代。 根据216的资料显示,一位英国学者在分析青铜器的元素时,意外的发现,古代中国的青铜器皿,和拉丁美洲玛雅遗址发现的青铜器,化学元素惊人的一致。资料中还附加了当时的元素列表,其中每一个重要成分都有数据。 他说道这里,已经让我膛目结舌。有了玛雅时期做参照,那三千年这个数字恐怕不止,时间要更早。玛雅是距今五千年之前的文明,中国的青铜器物也有少量可以追溯道那个时期。说到化学元素惊人一致,那不可能。 铜锡合金,这是一个简单的定义。各时期的器物不同,青铜物品中的其他成分也不同,锰、铬含量都有发现。擂鼓墩编钟就是含锰的青铜器。 徐恩勋一边说,我也一边挑重要的信息来记。笔记上的内容也在飞速回忆,青铜、化学课、还有那个外国人。 不管徐恩勋说的让我震惊与否,可此时从他的话里,我还在努力搜寻哪里有疑点。阿约的母亲用那种不清不楚的文字来记录,216的人对此又是这般守口如瓶,那么216的青铜器,怎么可能用外国人带来。 难道216的组织者,有这等实力? “那.....”。 想到这里,不经意打断他的话。 “那个外国人是怎么回事?”我道。 第303话依然是秘密 徐恩勋停住不再说了。 问起外国人,也只是权宜之计。话题尽量避开他,是不想让他为难,每当提起他,话茬都是被扯开。他的家世可以理解,一户华裔人家远在异国,生活当中本就带着难以言表的艰辛。 可想而知,当老人辞世之后,一个孩子留在异国他乡,那种孤寂外人无法体会。 我就是在农村长大的,我记得儿时,老家就有几户,孩子离家,或考学或参军,也可能别的原因,常年不回家。到了我上中学的时候,那几户的老人相继离世,先前还和我们生活在一个村子的人家,几年当中就不见了,房子也易主了。 这是规律使然,家庭也需要经营。 可是无意的问话,让他静下来,那种静,完全可以看得真真切切。双手微微颤抖,清楚的收在眼里。一句话不说,双手不停地颤抖,一定让触动了他心底的恐惧。那指尖的惊颤,苍白的脸色,足以说明。 “我想....”。 必须要转移开。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能让他开口已经不易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节外生枝,话茬必须转移开。 笔记上说了,那个外国人带来的青铜器是个小物件,由此联想玛雅遗址的青铜器和古代中国的青铜器,化学元素一致,这也不能包含了所有。 一件小东西,代表不了全部。 青铜器的大小,根据用途不同而不同。玛雅时期的青铜器有何用途,对于那些外邦的东西,我脑子里没有多少常识。但是有一点我坚信,他们绝对不会像我们中国一样,又大又好的青铜器,都是皇家所有,而且还是给死人用。 一定是某些特定的物品,或者说成是特别用途的物品。如果发现的那么多青铜器都能一概而论,恐怕全世界不止一个国家,或者某个团体和学者能够发现。 也就是说,时至八十年代,全世界的发达国家都在考古学上成就斐然,那个时期就连印度都比我们厉害。如果青铜器在几千年前,就在不同的地域存在化学元素一致,到了八十年代,这在216里还算什么秘密? “依然是秘密”徐恩勋道。声音细小,他的心境还没回转过来。 那个学者叫什么名字,还有出身背景,资料上都有。单单说起考古,虽然发达国家都有自己独到的建树,可是要说起考古资源,唯独英法两国是其他国家比不了的。 日不落帝国,早在200年前人家就开始海外掠夺。他所拥有的研究用材,是其他国家望尘莫及的,法国也不落后,他们都有来自全世界的文物资源,大英博物馆里,连日本的古物都比比皆是。 想到那个强得不得了岛国,他们的先民遗物也被人家搞了去,难免有点幸灾乐祸。 不过这也是个不争的事实。英法,他们的确拥有全世界各个文明的遗物。难怪时至今天,提起涉及到古代文明的产物,只有人家最厉害,他们的电影都是超级好看,这不得不归功于他们的知识来源。 谈到这些,我不想打断他。夜深人静,如果照此他说上一夜,我也要听,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思路来了。他在216里,即使不是举足轻重的角色,也知道很多,这由他的身份决定,他是海归。 带来的东西,也不是玛雅的。 不是玛雅的。 这又让我十分不解,是你提起玛雅文明的,可这时你又说它不是。皱紧眉头,听他说下去,我对玛雅文明一片空白,他说的我总是不能理解。 玛雅,只是他用来形容地域的统称,当时的216,用玛雅来泛指美洲文明。 那个外国人带来的东西,出自拉丁美洲,却和玛雅没有半点关系。玛雅文明已知的发现,还没有超过五千年前的,即使玛雅最久远的前古时期,算起来只有三千年左右,那个时期,中国处在商王朝。 有记载和考证的只有三千年,那么比之更早的年代很难确定,总不能自己给它起个名称。所以216就给那件东西定为玛雅遗物,绝没有把它划分到玛雅时代里去。 而那件东西,年份却比前古时期还要久远,整整超出了一倍。 他说的一倍,也许我可以理解成六千年。1940年,人类发现了碳十四,用来测定物体年份的碳十四技术,在八十年代就非常成熟,从发现到成熟,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但是他说的一倍,又让我十分迷惘。明哥说过,碳十四有半衰期,好像还提到过一个数字,5730年。六千年这个数字超过了它的半衰期,这又是怎么回事? 有时间我要多看点书! 被他云山雾罩一番,脑海中此时又是另外一幅画面。六千年,和玛雅文明无关,也可以说成那个时期,美洲大陆上有没有人还两说。 用明哥的话说,那是有人没裤衩的时代。已知的历史是五千年,五千年是个分水岭。从这里开始,人类进入有文字记载的社会形式,虽没有完全从山洞中走出来,茹毛饮血还是生活主要模式,但是至少形成了等级。 氏族公社,只是近代学者给出的定名,一种称呼,主要是为了方便学习研究,我们可以叫它氏族公社。它原本叫什么不得而知,根本没有文字形式的记录,这又要扯到文字的发源上。 轩辕造字,那是司马迁写的,差了几千年呢! 此刻在我脑中翻腾的,是和明哥他们曾经闲扯的东西。世界最早的青铜器,大约也就是六千年。如果这件东西是英国来的,那为什么他们自己不重点研究,如果能证明美洲大陆六千年前就有人类社会存在,那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英国人为了证明英伦三岛远古就有人类存在,不惜做出一个假头骨。如果他们帮美国人做成了此事,那不又是功劳一件。英伦三岛,这又是清末的翻译。 坐起来使劲摇头,不行啦!整个脑袋混乱了。 一件小小的青铜器证明不了什么,小东西背后隐藏的才是关键。我很想问他,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担心一旦我开口,他就停止话头。 “那不是原件,只是复制件”。 徐恩勋的话,没引起我多大震动。那件东西在我的想法中,原本就应该是个复制品,通俗地说就是赝品。看到阿约母亲的笔记时,我们也对此思考过,是不是赝品,都在情理之中。可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能用如此方法带到216,重要自不必说,单说此举的意义,就可想而知,即使那是赝品,也是高度仿制原物的。 能用外国人带来,本身就有意义。 “那也不是外国人”。 徐恩勋又闭口不言,我和阿约还饶有兴致的盯着他,谁知他似有深意的不说了。烟雾缭绕,烟抽得还挺悠闲。 面面相觑,两人着实搞不懂他这是怎么了。刚刚还猜想,那个外国人也有非凡的来头,216能让外国人做事,其背后的‘上峰’和组织者,又要重新来考虑确定了。 ‘上峰’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心说你倒是接着唠啊,我们还没听够呢! “难道你们就不想问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徐恩勋道。 这话又让我哭笑不得,这都是么时候了,你还在做无谓的挣扎。也许挣扎不好听,你想告诉我们216有多么神秘,或者多么可怕,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没有多大作用,你在我们眼中,无足重轻。 “徐师傅”点燃香烟,我也有模有样悠闲起来。接着缓缓道:“恐怕我要是按你说的问了,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和我对坐着抽烟了吧!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可我看你记忆不太好,那就再重复一遍。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了解216,目的不在你”。 当然我想过,你在216里首先可能是个小角色,这是你的年龄决定的。但也有可能你也是很重要的角色,这是你的身份决定的,不然从国外回来,216不可能盯上你。不管是轻是重,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所知道的对我们有用,我不是来寻仇的,是来寻找线索的。 一边抽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话里的意思当然也表漏了我另一个想法。不来寻仇,也是我对他的试探,是笔记上的内容让我有了试探他一下的打算。 ‘外国人的出现,引起了恐慌’。 不知道这些话里,藏着哪些故事,单从徐恩勋的表现来看,恐慌的,恐怕有他一个。也许从那个外国人的到来开始,在徐恩勋身上也发生了一些事,这些事让他过了这么多年仍然心有余悸,那一定是惊心动魄。 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这不是我关心的问题不说,如果我问这个,还会引起他出乎意料的变化,那又让自己为难。他的表情已经够怪的了,不能再换成另一个,这个我都受不了。 “这样吧!徐师傅,咱们不聊什么青铜器了,还是聊聊五个队伍在三队出事之后,你都得到了什么消息?”我道。 话出口,心里就觉得不妥,照此展开越说越乱。不如干脆直截了当,步入正题才是上策。 “云秀”我道:“二队的云秀你应该很熟吧!”。 “什么,你们见过云秀”。 暴张起来的徐恩勋,吓了我一跳,枪口又把他顶住,才坐回去。如此大得反应,脸上眼中,满是兴奋的神情,不禁又让我想起了女中豪杰、海归生活不检点、老书记很生气云云。 这种兴奋,足见他和云秀的关系非同一般。 “没见过”我冷冷的说:“我怎么能见过她”。 “那你们见过谁?”话一说完,他也发觉口气不对,在我们两个后生面前失态了。立刻换了语气又问一遍,可是眼中的企盼是身体镇不住的,我只觉得现在的他,容光焕发。坐在我对面,微微摇晃的脑袋就像乞求食物的小孩子。 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可是看他那样我也很为难。如果不说,也很难再聊下去,在他身上了解一些云秀的事情,才对阿约有帮助。 闯入阿约家的两个不速之客,一定和云秀有关联。 这是明哥确定的,我也这么认为。因为笔记上提到的重要一点,就是每个队伍的任务,核心目的只有队长一个人知道。其次就是总部了,派发任务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基于下地的特殊性,只有队长一个人知道的核心任务,在实施起来似乎很难。可是李立明也给过试想,通过细致安排大家的具体工作,又似乎不太难。守口如瓶,人家本来就具备的。 但是总部同时也被排除掉,因为如果总部还存在,不可能时隔那么多年才想起来再回去找人。六队可是在出事之后,担当清洗任务的重任,他们早该来的,不能拖那么久。 既然你关心她,那咱就捡你关心的唠。 因为我也关心她。 第304话真正的考古队 徐恩勋翘首企盼,他在看我见过谁。这个问题根本回答不了,我谁都没见过,怎么能告诉他。可是先前大话也说出去了,‘我们也见过几个216的人’,回想起来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 “从三队出事之后,你见过云秀没有”阿约问道。 阿约的提问,暂时给我解围。脑袋里想得东西多,难免就把一些简单的东西忽略掉。如果不是阿约提问,我都想不起来这么重要的问题。 三队出事以后,阿约的双亲还有另一个家伙,隐藏了一年左右才遇到老张。那个家伙跑掉之后引来六队,这是题外话不重要,重要的是阿约父母是在85年的夏天赶往阿池的。 那么也就是说,在三队出事之后的一年中,云秀的队伍不可能是停留在阿池一年,她们也许还有别的任务。在阿约的母亲她们赶来之前,二队也是刚到不久的事情。 那么这段时间里,云秀一定在别的地方。 阿约的提问,并没让徐恩勋思考,短暂等待过后,果断回答不知道。对阿约的问题,能这么快回答,也许是他真的不知道。这一点我相信,当时每隔队伍的任务只有队长知道,徐恩勋又是四队,距离上就和云秀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我想的又不是完全这样。即使不知道在哪,不知道任务是什么,那徐恩勋也该知道,三队出事之后的一年,二队还在不在总部? “快说”徐恩勋催促道。 我伸出左手,故作意味深长的瞄他一眼。 “有个左手残疾的我倒是见过”我道。 嘴上告诉他我见过一个左手残疾的,脑袋里开始琢磨一些说辞。总不能和人家见面,没有一句话吧!那么时间、场合就要先预定出来,再去考虑说辞。 “老马还活着?”徐恩勋的语气带着些许高兴,随即又变成失落,转变的很快。这个变化被我抓到,立刻开始揣摩他的心思,恐怕刚才的判断是真的,他和云秀不是一般的关系。 “那个老马不知道,我们也只是见过而已。但云秀的确还活着,而且在阿池还完成了任务”阿约道。 阿约这时却和徐恩勋唠起来,徐恩勋的目光转向了阿约,马上回过神儿来,自己的脑袋的确不够转。 人家关心的是云秀,你和他扯什么左手残疾的。自己明明知道人家的意图,可唠起来就跑题。现在不是抢主顾的时候,只要你聊的是关键内容,你和谁聊都行。 阿约只是心思极重,骨子里并不是笨人。一路上虽然他有些木讷,可就是这木讷,让他这时还能清醒认识到事物的主体,我的脑子被搞乱了,阿约还能抓住重点。 重点就是徐恩勋对云秀十分在意,而我们想了解的也正是云秀的事情,所以徐恩勋的话里,自然是关心我们为何找云秀。 语不失言,这是我为阿约此时的表现杜撰出来的词汇。阿约对徐恩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过头。一个人在‘大家’中混迹几年,这个时候说话的火候还是把持的不错。 我们想找云秀,只是想从云秀口中打听一些当时二队的情况。阿约说得很详细,云秀的二队是在广西阿池,提起浮虚道观和云中观,两个名称徐恩勋都不知情。 虽然216的课程里,对下地活动的程序有很多授业,但是每个队伍所分派的任务,队长和队长之间也不完全知晓。也正是这个原因徐恩勋提起二队,没有任何可以告诉我们的。 阿约的用意很明显,徐恩勋的表情足以说明问题,我们在他面前,决不能展现出这是在穷追猛打。我们找云秀,只是想了解情况这么简单,并不是一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种。找人不是寻仇,不能让徐恩勋有一丁点的误解,一旦他误解成为我们在追杀,那再想回到现在的谈话气氛就休想。 想找云秀问的事情很重要,但是找不找得到云秀,都不是重点,要是能有其他二队的成员,也是一条可行的路。云秀是海归,现在还活着,至于到海外去找,那对我们来说也不是问题。阿约的大话说起来,比我有过之。 不管怎么说,阿约的分寸拿捏的不错。 “不好说”徐恩勋道:“对云秀的情况,都是从她自己说的话里知道的,可要说是不是真实的,还真不好说”。 他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 徐恩勋从法国回来,被216的人盯上。在进入勘探队之前,每个人的档案都是临时建立的,根据每名队员的口述,建档人员统一给他们建立档案袋。那种东西可想而知,其准确性大打折扣。 但是提起档案,让我想到的不仅是那东西不准,更多的是假档案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关键原因。 假档案,自己明知是假的还要去编撰,这种自欺欺人的东西应该不会有。不会有的东西有了,那这东西的用途就太多了。 “你们可能是真正的考古队”我道。 我的话打断了徐恩勋,他不明白我为何有此一说,但是这句话对他振动不小。从他表现出来的种种迹象,还有他说的每件事来看,他心底对216是一支为了‘某人’的目的,打造起来的土贼队伍深信不疑。有些事被216搞的神神秘秘,势必会带来这个后遗症。 假档案恰恰就预示了这个目的。 明知是假的还要建立起来,这绝对不是无用功。216的组建,是在保密的前提下,保密的原因就复杂了。试想当时的国人,提起考古挖掘,必然是议论纷纷,但保密的根本原因,却是它的任务。216的名称对外保密,任务对内保密,这是在它没有派上用场,使命没有完成的时期,必然要采取的措施。 可是假档案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在国内收集起来的人,有户籍有档案,216的组织者人都整过来了,那一袋子跟着人履历走的纸片没有理由弄不来。但是海归就没有必要了,他们完全可以登记注册。任务就那么几个,一旦成功之后,这些人‘是留是弃’,都是‘上峰’一句话的事儿。 没有那些假档案,就可以得出结论,他们总有一天被‘弃’,可有那些假档案,足以说明,他们就是真正的考古队。使命完成,他们就会派上其他用场,总有一天是要公之于众的。 可想到这里,又不能排除,就是出于这样的目的,才建立那些假档案。用来迷惑海归,告诉他们,我们就是‘正规军’。 1981年的法门寺发掘,是德国人‘帮助’我们做的。 当时的时代,能有这样一支队伍,能按照我们预想的走下去,那也不失为功劳一件。事实偏偏相反,这支队伍没在预想的道路上走多远。 “呵呵呵呵”。 徐恩勋的冷笑,自相矛盾的说法引来他的嘲笑。一切都是靠猜得来的东西,有说服力吗? “你们不也是一切靠猜吗?说到底三队遇袭都没看到敌人是谁,就凭那些东西断定是军队,难道就有说服力吗?”我道。 反唇相讥,只是我对徐恩勋的反驳,自己也知道这样有点像小孩子气,可说起话来往往就是这样,情绪不受控制。 徐恩勋沉默。 我的心里继续胡思乱想,每个话茬都能引来他莫名的变化。嘴上虽不停的改变,可是心里仍然顺着刚才的话锋往下延伸。就是因为这样,心中猛然想到刚才的话题——那件国外带回来的青铜器,在216也是秘密。 徐恩勋何以那么肯定? 坐在我对面,他的眼神立刻注意到了,此时变得无比深邃。不能冷场,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冷场,什么都不说不行。阿约和他好端端的被我给无意搅乱,这个时候我一定要话头再拿回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立刻问道。 一句话惹来他不屑的冷笑,挺起身深吸气,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极为冷漠。 “知道什么?”徐恩勋道。态度瞬间冰冷,那架势分明是他已经十分不耐烦。 用平和的语气和他讲话,肯定胜过先前的故作玄虚,用那种做作的样子和他说话,现在无疑会惹怒他。只能强镇定下来,是你和我们说,那件外国来的青铜小件,在216也是秘密。当时我就想到了,如果你是一名普通的队员,你怎么可能知道? 那个时候你满脸惊秫,我是不想让你想起什么,才打断那个话茬。我不知道您在216到底经历了哪些,可是像这样谈话我觉得很累。不管您和216有多少恩怨,这和我们不相干,只是想在您口中多了解一些,我们只对216感兴趣。 实际情况您比我们清楚,既然敢来查找线索,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凶险。勘探队虽然没有了,可是当年的人还有幸存下来的,他们都有目的。 “也许”话说到这,短暂停顿,下面的话我考虑是否说出来。如果不说,徐恩勋一定知道我想到了,可是说了,后面就难以预料了。“你也有目的”我道。 五个字憋了半天,心想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哈哈哈”徐恩勋大笑,听在耳中浑身起来鸡皮疙瘩。他的体魄,那种发自胸腔的笑声十分瘆人,只能祈祷他不要暴走,那局面就难收拾了。 “还算有点见识”徐恩勋道:“不过差的太远了”。 一番心平气和的言语,换来他对我们的评价。你们两个小子还算有点见识,什么事也能看到后面的东西,不过说话的方式有问题,功夫还是不到家啊! 从你们两个到了敬老院,我就知道你们是土贼,一身的土腥气。什么老板另一个老板的故弄玄虚,若真是查勘探队的消息,哪个老板能让土贼来干这事儿,必须是经验老道的探子。 “实话说吧!你们是来找人的吧?”徐恩勋道。 一下子轮到我们两个傻眼了,这家伙是怎么看出来的?从进门开始,每一场对话在脑海中再次一一翻过,他所说的每个内容都回忆一遍。 我去,被他套里了。 第305话就照你说的办 阿约还算镇定,徐恩勋分明已经拉下脸来,如果我们接下来说的,和他想听到的不符,他一定会用我们想不到的方式,结束这次会面。 从进门开始,他的每个做法在我脑中一一浮现,结论也分外明显。从一开始,我就发现这间屋子不像经常住人的房子。他一个人坐在窗角,还拿着废子弹顶着膛高低杠,不就是在创造一个单独和我们见面的场合吗! 子弹底火的清晰印痕,分明就预示着他早就想收拾我们。如此明显的迹象,当时被哑弹的幸运,居然给带过去了。 阿约和我将他制服,这家伙保持了很长时间沉默,就是在等我们开口。自信满满的还‘谈什么交易’,自己都觉得我真的很白痴,张春来说得对,没有深厚的积累,就凭现在的我斗不过别人。 和他说出我们要得到216的情况,他直接暴怒。徐恩勋那时候就知道,我二人对216的情况一无所知,他把问题扯到徐硕和三队上,只是暂缓之计,试探我对他知道多少才是目的。 只能说那时候我判断他是个海归还算正确。可谈到青铜器的时候,如果我没记错,我和阿约一直都是被他牵着走的,那个外国人引起他那么大的反应,发生在外国人和青铜器上的故事,一定有他一份儿。 谈到外国人和青铜器的时候,他还有意吸引我的注意力,是他自己提出来,我们为什么不问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怕被他再牵进去,才移开话茬,现在想来的确是个偏差。如果当时我们照问了,也许是另一个局面,可是偏偏就没问。 不过这样也好,徐恩勋能按照他的想法继续,省了我费心思。 那好吧!就照你说的办。 “徐师傅,实不相瞒”手搭在阿约身上,我道:“我的这位兄弟就是你们216的后代,他的父亲贾同生您有没有印象?”。 阿约的脸庞,和他父亲很像。只能用很像来形容,但绝对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种。 子女从父母继承的特征,不同的人有着千差万别。让别人看一个人,他绝对无法和另一个人联想起来,但是给他一个参考,去回忆另一个自己熟悉的人,情形就大不相同,徐恩勋想起来了。 “他是杭州人”徐恩勋注视良久,终于让他想起阿约的父亲。问他有没有印象,也是因为我也不确定,216勘探队两百多人,根本不能保证谁和谁都很熟悉。况且阿约母亲的笔记,上面也记录了当时人和人都是拉帮结伙,三五成群司空见惯。 徐恩勋想起了阿约的父亲是杭州人,而且比他大两岁。三五成群,阻挡不了年龄相仿的人,同龄人之间总是带有一份热诚,虽然自己处的圈子不同,但是年龄让他们跨过障碍,彼此不是普通的认识,他们还有一些交往。 “他是个很不错的人,从来不多说话,待人总是一副和善的笑容”徐恩勋道。这一点可以相信,虽然没从阿约的嘴里证实,但是笔记上是看到过,‘他是个不爱说话的杭州小伙子’,在最艰难的时刻,用机智帮他们度过一个个难关。 “他不就是三队的人吗?”徐恩勋恍然道。 徐恩勋这样疑问,我也早已预料到,这只是他的前半句。他后面还有话,我想应该是既然贾同生是三队的人,那阿约和我怎么也不知道三队的事情,或者是我编撰的阿富汗老兵的故事,原本就是我们知道的真实情况,故意用猜测的方式说出来,只是想隐瞒阿约216后代的身份。 没让他继续多想,我将事情一五一十相告,阿约母亲的笔记上,记录了所有经过。上面没说是新疆和田,只说是塔里木盆地西南一隅,从这看出来,当时的位置应该离和田还有很远。而且当时的队伍,有很多辎重装备,远离人烟的地方,人的生活必须品要有保障,三队可能是分为了两部分,前面的负责探路,后面的运辎重,也是因为如此,三队后面的那部分人得以活了下来。 笔记上的内容,只用几句话带过,那场战斗很短,也是队长临死的时候一句话,让大家心生不安。袭击他们的是军队的说法,也是那个时候传开的。 但有关阿富汗老兵的说法,的确是我个人编撰出来的。因为所有的事情,都暗示216是一支经过种种困难组建起来的队伍,这么一支队伍,应该不会那么草率的抹去,‘上峰’应该没那么笨。 “那绝对是一个巧合”我道。 “呵呵呵呵”。徐恩勋这时的笑声,没有那么瘆人。 “那你们找云秀干什么?”徐恩勋紧接着问道,他的注意力还在云秀。话说多了,难免出现差次。 这个问题阿约回答他。 三队出事以后,阿约的双亲隐藏了一年余,然后去了广西阿池,那里是云秀的二队。和他们一同去的还有老张和小达,在阿池的地下,他们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情况。 这个情况,阿约也没有避讳,在底下大部分人都遭到了‘清洗’。我听着都着急,阿约为什么不说是云秀结果了那么多队员,这时候让他误以为那是你父母亲干的,会怎么样。 “是她”徐恩勋在阿约的讲诉中插道:“应该是她,一点都不奇怪。那个女人天生美貌,却比其他男人的城府都要深,所有队员都能臣服她,一点也不奇怪,是她‘清洗’了他们,也就对了”。 仰起头来面朝天花板,无神的双眼说明他在回忆,能说出这些,可见他对云秀的了解。可我总隐约觉得,他和云秀的关系非比寻常,阿约提出云秀的时候,他那激动的表情历历在目。 阿约故意婉转一些,收到了成效。让徐恩勋自己来判断,比我们直接告诉他好。‘海归常聚在一起’这也是李立明不经意间强调过的,我没想到如此简单的事情,也给我们这么大的依据,只是我没有注意到。 “你们怎么知道她还活着?”。 语气毫无生机,像个病人一样喃喃,我也说不好他这是神伤还是感伤,只觉得他有气无力。 阿约只能说起笔记上的内容,他的父母在地下和云秀发生交战,特别强调一下,当时的云秀是不顾一切想要抹掉所有人,这么说是基于徐恩勋对云秀的了解。 只能是对云秀十分了解的人,才能相信。 云秀跑了。 四个字阿约用了很重的口吻。而且阿约还详细说明,在他十几岁的那年,家里来的两个不速之客,引起他母亲的极度不安。究竟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母亲的记录中没详细说,但是毅然决然的跟上去,不顾年幼的阿约,足见那必要性。 阿池地下,是《太祖遗录》上记载的云中观有关的地方。里面关系任务很重要的东西在云秀手中被夺下来,知道的人,只有三个。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肯定,云秀还活着的原因。 仰面向上,徐恩勋闭上了双眼,时间接近凌晨了,这个时候是人最困的时候。我担心他睡着了,想要起来碰他,直起腰就发现他睁开了眼睛。 “徐硕说的对”徐恩勋缓缓道:“不管他们在勘探队里是多么伪善的面容,血液里都是极其残忍的”。 语气中带着哀叹。这时候没有一点办法,劝慰不是我们该做的。人家对216的情况,比谁都清楚,留给他的是什么心境,只有他自己最能体会。我也是经历过集体生活的人,可想而知,以他当时的年龄和勘探队的生活,对他有着难以抹去的记忆。集体生活期间,大部分内容是美好的,这就是老兵复员的时候,为什么脸上流满泪水的原因。 “你想过没有,即使找到了云秀,也不能保证找到你的母亲。云秀可不是轻易开口的人,可以说,那是你们对付不了的人”徐恩勋道。 心里不明白,他这么说是什么用意。 是想让阿约放弃? 我看不太像。他的话可以分成两段,后面的一段,让他的话更像是强调云秀的。但是这么说有点太那个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阿约找不找得到母亲,你都不要给予断定,人家母子情深,你毕竟是外人,这话你不该说。 隐隐替阿约担心,千万不要被他刺激到。 好在阿约毫无动容,这个问题十几年积压在他心头,那颗心早已铁石般坚硬。阿约毫无反应,给了我时间。 揣摩一个人的心思,向来都是我的弱项。但是此时徐恩勋的话中,好像隐藏着问题,那些话,本不是他说的。身份、年龄在那摆着呢!如此不适时宜的话,在他嘴里说出。 这不是李立明教我的,而是天天跟他们搅在一起,不知不觉耳闻目染中得来的。近朱者赤,也发生在我身上。 ‘那是你们对付不了的人’。 差点又被你绕进去了。 “我们对付不了,你能”我道。 “呼呼呼呼”我学影帝的笑容一点都不像,他学我的笑容,可倒真像影帝。 抻个懒腰站起来,哈欠连天的徐恩勋,能看得出来此时是如释重负。不知道他这个表情从何而来,凭现在的我,靠揣摩来跟一个人的心思走,那是做梦。 李立明也不行。 “走”徐恩勋说完就转身,语气坚决。我问他干什么,只拿了一件衣服,背对着我们说,要带我们去看勘探队的东西。 1984年秋天,徐恩勋从浙江返回石桥村。之前经历了哪些事情,他只字不提,只对回来之后的事情大概说了。我想应该是浙江之行给他留下了什么,那时的他遇事不再是毫无主见,而是处处留着心眼儿。 返回石桥村,他没有直接进216,而是在河口方向的废村,找了一处隐蔽的房屋,暂时安顿。走到石桥对面,徐恩勋特意给我们指出了那里,那边就是建石桥之前,蒲子沟的位置,因为距离较远,即使白天也看不到。那里处在河口,村民说水流汇入的是汉江,实际则不是。 安顿下来的徐恩勋,思想斗争十分激烈。他不想大摇大摆的回到勘探队,因为那里还有很多人,包括六队。老书记和教务主任,他到底该见谁,拿捏不定。 就在那天深夜潜回勘探队之前,徐恩勋还在踌躇,出去这么长时间,现在的216地质勘探队,里面到底还有谁能够信任。慎重考虑再三,徐恩勋决定去见老书记。 因为学习的日子里,只有老书记对‘他们’最好。 如何潜回去,徐恩勋不加细说,老书记对他的态度,却令他十分失望。他对老书记说了什么,他也不提,但是老书记的话,却告诉了我们。 ‘你快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回到住处,徐恩勋的心里就像压了一块石头。那是深夜,可徐恩勋辗转反侧,老书记的样子,给他一种难以莫名的压迫感,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坐卧不安,人的第六感有时候很准。徐恩勋心中隐约意识到,老书记的举动,好像要告诉他什么。当即起身收拾行装,全部埋到土里,换了一个残旧的房屋。 可是徐恩勋仍然觉得不妥,六队的人一直都很神秘。这些人来自哪里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徐恩勋却清楚,他们当中,有追踪的行家。如果这时候有人来,跑,是跑不掉的。 正在思考如何隐藏的时候,通往勘探队的山路上,人影晃动。秋天雨季,废村里遍布大大小小的水坑,来不及多想,徐恩勋找了一处废村的路边水坑钻进去。 216曾经开设过潜水课程,这条废村的土路,也是通往训练场的路。八十年代初期,我国的潜水设备,还是老式的苏式装备。氧气瓶上的指针表,抗水压性能无法保障安全。 所以在216的水下课程里,徐恩勋唯一的好朋友徐硕,教给他一门水中的功夫,‘吞吸法’。 第306话进是不进 徐恩勋在水中待不了太久,徐硕教给他的吞吸法,他练得并不纯熟。顾名思义,吞吸法是一种在胸腔里反复吞咽一口气的方法。人在水中,对身边的土路还是有一定感知,徐恩勋全身爬进污水,路边过了几个人,心中大概有了估算。 深夜水凉,加之徐恩勋心里高度紧张,潜入水中没多久,就悄悄探出头来换气。凭感觉,那几个人走开了。 是我说的一席话,让徐恩勋起了怀疑。这么多年,就是因为那晚,徐恩勋看到的一幕,让他根深蒂固的认为,216就是一个骗局。如果不是我对他说的东西一一分析,他始终坚持自己的看法。 他是216的成员,有些事以局内人的眼睛去看,分不清事情的实质。不识庐山真面目,也就是这个道理。 从水中探出头来,徐恩勋立刻听到一声沉闷的人倒地的声音。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你们马上回去叫人’。 徐恩勋不明所以,都忘了要换气之后重新回到水里。那人倒地的声音之后,荒废的院子里静的可怕,一点声响都没有。只有不远处的土路上,两个人急速奔去。 那个说话的人,声音太熟悉了,而位置离自己不远,好像就在身后的院墙里。 那是主任。 徐恩勋想要从新回到水中,可那人倒地声响和主任的话,让他从水坑里爬出来。教务主任平时是个严厉的人,严厉得可以说苛刻,他对每个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和手下教员的关系倒是很好。 在216的时候,大家对主任议论颇多。可是大家想到自己的身份和勘探队的特殊性,也就释然了。人家管理教员,又要‘降得住’顽劣的学生,性格温和的人是做不了的。 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徐恩勋的狐疑。主任和书记,长期以来还算融洽,只是在勘探队最后的那些日子里,老书记和主任关系僵化到了冰点,这在216里,人人都发现了。 徐恩勋深夜潜回勘探队,他认为自己应该没被别人发现。四队发生的事情,明明告诉了老书记,可这个时候,主任怎么在这? 院墙低矮,徐恩勋趴在墙角,在残破的门扉边只漏出一只眼睛。空旷的院子里,两条人腿高高翘起,两脚跟夸张的向上,身子栽倒在土坑中。 时间是凌晨,天空根本没有月光,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之所以能看到两条腿,完全是因为有两个人在抽烟,借助微弱的烟头,徐恩勋看到一个人的脸,那正是主任没错。其他的人站在左右,只能看到身影。 “是那个小子吗?”主任道。 “不像”一个人答道。 说不像的那人,看不清样子,可听到声音,徐恩勋整个人呆住了。一眨不眨,希望自己的目力能够看清那人的脸,可是事与愿违,越是专注于那个人的长相,越是看不清楚,烟头忽明忽暗的光,那个人只是一道影子。 “连你都能打成面目全非,是我们疏忽了。国内弄来的人还没搞清楚底细,那些外来的更别说了”主任道。 听到这里,徐恩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们说的事情,徐恩勋当然清楚,而那个想看却看不清的人,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呵呵呵呵”那人冷笑道:“不用开脱,我也不爱听风凉话,不过你说的对,那小子的功夫很邪门,快两年了,咱们也没弄清他的底,一会儿可要小心啊!别被他拍死了”。 “你不是说,不像是他吗?”站在黑暗处的一人道。 “是不是都不要紧”主任抢在那个人后面说道:“你们先换上衣服,等他们一到,马上就开始搜”。 漆黑一片的院子里,没有了烟头,那几个人在徐恩勋的眼中,消失不见。可是黑暗并没有持续多久,院子里很快出现了几个白上衣,在黑暗中尤为明显的,是白上衣头上的白色大檐帽。 ‘咔.....’杂乱的子弹上膛,不同枪机发出的声响,这些人全副武装。当即明白了,这些人穿那种衣服,荷枪实弹,用意十分明显。惊动了石桥村民,就用那衣服作掩护,而抓到自己,当然也是没废话。 徐恩勋遍体生寒,身家性命已经开始倒计时了,求生的欲望也分外强烈。一口气顶在嗓子眼,他不敢出气,真后悔爬出来,现在要回到水中,只能是不出一点声响的退回去。 可是这段距离,不出一点声响,是不可能的。趴在地上,前进和后退是两回事。 我和阿约很想再听他说下去,究竟是如何脱险的,让我们很好奇。可是路又不远,这时已经到了敬老院附近,徐恩勋带着我们两个,沿着院墙绕到了北面。 徐恩勋悄声告诉我们,不要说话,那些老人有个别的晚上还吃药打针,说话的声音大了,难免会被听到。 “那些东西我是看不出什么来,希望你们能有所收货”徐恩勋道。 左右环顾,徐恩勋选定位置。阿约两步上去就是一个翻身,兜里的手电差点甩出来,矫健的动作让徐恩勋有些愕然,近三米高的院墙,根本不用手,连助跑都省略了,悄无声息。 伸出手来的阿约,徐恩勋仰面看着他,一时想不起来上去。 “那天夜里,房脊上......”。 这个时候,我是不会在他前面上去的,被吊在半空,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不知道他嘟囔的是什么,也不好催促。 阿约也留了个心眼儿,等他在那边落定走远,才把我拉上去。 院墙内是一道花池,松软的土落地无声。可徐恩勋却不见了踪影,阿约从我头上掠过,直奔一面虚掩的门。 那是第二排房子的最北一间。徐恩勋在屋子里面,进到门里,左手边的灰墙告诉我们,面前的走廊,和其他房间是隔开的。一进来就闻到有些发呛的炉灰味儿,点亮半截蜡烛,被他捂在怀里,轻声叫我们关门。 右边的几个小窗,浅浅的窗沿,那半截蜡烛从哪来我就知道了。 这是个锅炉房。 身后的门闩上。徐恩勋转身朝里走去,锅炉也在转身之时看到,两人合抱的锅炉,烟筒伸到房顶。锅炉很高,宽敞的锅炉间好像一个舞池,要走下几级台阶才能到底。 厚重的铁锅炉立在西北角,就是原本的铁皮红褐色,四周的水泥都烤的发黄,证明它有年头了。蜡烛放在地上,徐恩勋打开炉门,燃烧室的炉箅子翻上去,锅炉后面的一块铁板也被拨到一边。 阿约和我都不禁皱眉,原本以为他有个自己的小屋,或者专业一点,有个密室什么的。眼巴前的狗洞让我们打怵,我只能说是狗洞,那大小只能过去一条狗,还不能是大狗。 对准炉门,我打开手电,不想让光照到外面,因为我们头上就是锅炉间的窗户。灯光到处,正对炉门的就是青石墙基,混凝土勾勒的线条清晰可见,不到两米,那墙基就横挡住视线,里面的空间好像并不大。 我根本不想进去。可以说现在我们两个,都是满腹狐疑。没心思去想他是怎么弄出这么个地方,但是弄在锅炉下面,就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他是土贼,弄出这么个地方不费什么劲,可他有时间有目的,干嘛不弄在自己家里,那样的话,保存什么东西岂不比这稳妥。心思飞转,锅炉是圆柱体,立在室内的西北角,墙体是直角。他打开锅炉背面,就看到洞口,那么在没打开之前,那洞口本来就是敞开的。 这样设计不符合常理。 再次打亮手电,墙壁的夹角再仔细瞧瞧,里面的洞口是开在一侧。这样就可以理解,想要封死完全不是难事,只要一块方石就能办到。但不封死就不对,里面不管是什么东西,他不封死就有问题。 徐恩勋并没给我们太多时间,见我有些犹豫,轻声道:“里面的东西看完按原样装好,进是不进你们决定,我在外面把门锁上。记住,如果明天出去的话,只能在中午所有人进餐时间,走窗户既可”。 他根本不想和我们废话,转身就走人。 二人在锅炉室,门外上锁的声响不大。我和阿约对视,他这是什么意思? 赶忙打通邵军的电话,叫他无论如何都不要动。我只能先进去,留下阿约也好照应。徐恩勋走了,我也只能用这个方法。 匍匐进去洞内不深,锅炉后的墙就是房子的外墙,虽然狭窄,很快就变宽了。在里面站定,左右的石墙看上去很像排水沟,宽度也不到一米,地面是卵石却很干燥,两端都被封死,只留下这一小段,头上的预制板是倾斜的,虽然整齐,但是十分低矮。 只能弓着身,里面的一角放着四个箱子。没去打开箱子,先弄清楚地形。按距离来算,我现在应该是在墙外的花池下,深度不到一米。头上倾斜的预制板,在雨季可以起到散水的作用,渗下来的水可以淌到墙外。深度也不大,预制板上就是花池的松土,没有苔藓,说明入口的锅炉起了作用。 叫阿约下来,这个地形没事。 阿约不关心环境,一进来就迫不及待打开箱子,整个密室顿时飘起灰烟。两个拆开的文件柜,两个武器箱并排放在一起。一打开盖子,厚厚的浅蓝塑料布折的很整齐。八十年代初期,这种塑料布都是一样,十分厚实,不像现在的那么薄软。 边线都是被烫上的,里面的牛皮袋压得紧密,撕开塑料布,空气就被抽进去。 拿起最上面滚圆的档案袋,因为这个看起来比较大,不像旁边的略显干瘪。正面只写了三个字,‘王建国’,一看就是装好之后写的,可却没有时间。这种老式档案袋,正反面都没有用来写时间的表格,封线拆开,里面还有一个折起的袋子,这个袋子比外面的看上去更老了,颜色发灰,但是却有时间和地址,主要是上面的名字,‘王起’,地址也不是这个人的,而是归档部门的。 两个袋子,名字不一样,也许是徐恩勋给装在一起的。 一些零散的纸张,上面都是王建国的内容。一张张粗略的看,他是1953年生人,连在哪上的小学记录都有,1982年收入216地质勘探队,是五队的成员。篇幅最多的是216的记录,包括成绩和教员审评,领导谈话给出的评价很多。 照片也看不清面容,黑白的小二寸,只剩眼镜和鼻孔。 单看一个人,我就更加坚信自己的观点。如此严格整理一个人的资料,勘探队应该是我想的那样,总有一天,它要公之于众。216里不用讲什么三好学生,但是教员和领导评语,这个就有意义了。 如果他不合要求,216也许不会按预想的那样,直接‘抹掉’他,更有可能让他回归社会,做一个普通人。 更老的袋子,一打开就让我心生奇怪,这些纸是横用的。大小也比正常的开本要小,字是上下写的,这样写法我是听说过,都是很老的东西了。一个小证件,看字迹是一张身份证,上面盖了好几个印章,方的圆的都有,还有一个三角的,颜色都很暗,可是每个印章的颜色都不同。 真不知道一张身份证盖这么多章干什么,也不嫌麻烦。 身份证和纸,记录了王起。他的生卒年是1922至1968年,这些横用的文件纸都是工整的表格,上面没说这两个人的关系,想来也不奇怪。档案一般都记录个人信息,家庭关系在很久以前,是不是收录在个人档案里的,要去问专业人士。 不想浪费时间,这些东西不是我能搞清楚的。刚准备放下,目光停在一份三张粘在一起的文件上。文件当中,一个长条的竖印,‘缉捕’。 第307话216的档案 阿约的文件柜摊开,依次摆了好几个大包。他那些东西和我的不同,看上去很像教材。最显眼的是一张世界地图,在文件柜的盖子上鼓成一个球。在我这看过去,那张地图好像经过修剪,展现南北极和大洋的一些地方被裁掉了,画了好多的虚线。 而手中的档案,让我想到很多。没工夫去看那些,可216的课程,我一直都想了解。 当然知道手里拿的是什么。民国档案,这只是存在于印象中的事物,很多电视节目里都能看到它的影子,可现实中,那东西几乎是少得可怜。 可想而知,整个民国时期,战乱是主题,几十年的民国几乎每天都在打仗。不能说打仗就没有这些档案,那时候的各个部门还是相对完备的。可是那个军人主导的社会里,能对人制作档案的,首先条件就是必要的。 看一下中国地图,只要你知道当时在国民**管辖区域内的地方究竟有多大,你就了解,哪些地方的人能受到**的管辖。档案,这种东西不像今天,几乎每个人都有,那个时候的**只对重大事件装档记录,平头草民,有张身份证就不错了,有张良民证就更好了。 王起和王建国,两个看似不相干的人,档案装在一起。这应该不是徐恩勋所为,‘每个人都对自己的家事闭口不言’,笔记上的记录,给我提供依据,由此来想象,这一定是216的组织者和教员们做的。 虽然笔我们也研究过,可是中国到底是什么时候普及钢笔和圆珠笔的,无从察举。手中的古老档案,居然是工整的毛笔字,小楷。字写得很漂亮,不禁为这写字人的书法感叹,发黄的字迹,虽工整,但是也能看出来,字写得非常快,当中还有一个错处,在旁边圈注补上一个字。 连在一起的文件纸,记录的是一起监守自盗的案件。王起的身份,是故宫留守处的值更,他在某年某月盗窃故宫文物若干。具体内容不详,对哪里发案、由那个部门转送倒是记录详细,不自觉翻到最后一页,签署这份文件的机关,名称是北平感化所。 这个北平感化所,名字好怪异,听上去很像关押少年犯的地方!好像在哪里听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阿约走过来,他是被我嘟囔出声引过来的。 “燕子李三从河北第一监狱转回北平之后,就关在那个地方,北平感化所”阿约道。 我去,这个王起弄不好,和燕子李三还是狱友,那都是大手啊。这就对了,那个部门有可能给重要犯人记录装档。又朝阿约看一眼,你还对燕子李三如此了解?那么你童年的偶像是谁我就知道了。 先不看这些,放在一边。徐恩勋把我们带到这,没说这里有谁的资料。但是看过这两人,我记住了一条重要线索,每个队员被分在哪一队里,都有记录,王建国是五队的成员。 云秀是海归,有关她的资料不可能会留下,但是二队的其他队员就有可能了。这是考验耐心的时候,每个袋子都要打开,而且上面的内容都要看一遍,不能事无巨细,起码也不能有大的遗漏。 普通的武器箱,外面没有了漆字,我看不像五六式的箱子,比那要小一点。虽然不大,里面的东西压的很密实,打开了好几个袋子,在箱中的档案袋还是高高的两摞。 区区几十个,就让我大感头疼。可想216的教员们,整理两百多个学生档案的工作是何等艰巨,能对每一个学生给出评语,那份耐心可佳。这又让我不得不生出另一个观点,当时的勘探队,有可能选拔培养人员的同时,也在引导一些人。 在一个姓郭的人评语上,清楚的记着,该生对别人时常散布一些危险言论,建议在下一期课程里,与其他队员分开辅导。 分开辅导。为什么不是直接遣返原籍?想想也觉得自然,有来历的人,放其回去是不可能的。徐恩勋说的那天夜里,主任和教员的做法,也就能看出来,他们是不会放他走的,进得门来,再想出去就是妄想,你知道的太多了。 但是这种不温不火的做法,又不像那些教员们。听徐恩勋说,那些人都是极其恐怖的,如果是教员,那他早就蒸发了,分开辅导没有必要。这么做,也许取决于216的当时的实际情况,那些教员和主任,控制不了216的所有事情,之所以这么做,可能是受另一方的制约,拥有控制权的一方。 一份一份的仔细查阅,直到目前还没有找到一个二队的成员,虽然不多,但每个成员都有自己的队伍。 空气中的灰尘渐渐落尽,呼吸还算顺畅,泥土的味道很重。立刻收住进度,点燃一支烟,这时候抽烟不好,可此时只有烟能缓解一下。 摆在我面前的谜题太多了,必须静一静。 每个队员都有编组,这就说明在五支队伍出发之前的很长时间里,也可能是组建不久,每个人的命运都被安排了。徐恩勋没有说完的那天晚上,从那几个人的对话中就能看出来,包括主任和教员在内,所有人对事态发展都没有预估,可以说他们也是措手不及。 在派出五个队伍之前,即使做过人员调整,也有局限性。仅有的局限性,也只在几个‘特殊人儿’上,想要整体都做好,非时间允许所不能。 到底五支队伍是按计划有条不紊的出发,还是匆忙上阵。想要搞清楚这个问题,一定要特意去问徐恩勋。在他家脑子都搞混了,那时候也想不到这个问题。 在阿池的时候,李立明就说过216。只要我们掌握一些216的真实情况,那他就能推演出一些事,此时我就着这话来想,如果五支队伍是不得已出发,那么一定在出发之前,发生了什么改变格局的事情。 没办法,知道的太少了。 但是有一个情况是知道的,四队在去浙江前,去了一趟秦岭。 “抽烟,你真会找时候”阿约用训斥的口吻,我心中当然不快。 “整好你自己就行了”我道:“别老看那些教材,找点有用的东西”。 阿约白了我一眼,指着地图告诉我他在研究什么。216对很多早已确定的学科打乱,比如地图上的虚线,就是把‘中亚地区’这个定义给推翻,绝非按照地理学家口中的大陆板块来界定。还有人种问题,现在人们普遍以肤色来划分,可是216划分得更细,他们就是按照中亚地区来划分人种的,亚洲最古老的人种并非中原人。 阿约在想216的中亚划分,是否有人种的因素。 大哥,我脑袋够乱的了,你别再添乱了好不好。我们是来找云秀的,你看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唧唧歪歪,换来他恶狠狠的瞪视。 “即使找到了云秀,你对人家一无所知,你说找人,人家就说不知道,你能把她怎么样?”。 阿约说得是,那不是个逼她就范,她就能就范的主。就像徐恩勋,一无所知就冲上来,结果着了人家的道,虽然看到了这些东西,但是机会来得太叫人跌眼镜。 每个队员都看似无奇,都是国内找来的人,都是平常的身份。我国的户籍工作是从什么时间开始的,官方给出的答案也不准确,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地区差异。 比如建国前就是人口稠密的大城市,与户籍相关的统计工作很早就开始了,几乎是在刚刚解放的时候,那时候还没建国。 这是从每份档案里的材料看出来的,有几份记录一个人身份的材料,一看便知,不是出自一个时期,一个人之手。时间地址,那上面的字迹足以说明,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有记录。 有几份则不然,相同的表格,同一个人的字体,看起来更像是同一时间记录。尽管也是十分详细,每个时间段都有,但是还能想得到,这是216给编撰的。可以理解,八十年代初期,还有人不在册,216给他正常的身份。 目光停在手中的一份档案上,没有打开,我的眼睛就瞟向阿约。看他那么专注,这个时候给他不好,还是先放在一边,走的时候叫他拿着就行了。 档案袋上的名字是贾同生。 两个箱子里都是人员档案,每个人都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虽没全看完,还在一张一张的翻下去,但心中又涌出一个疑问。明哥说过,有些事看似简单,越简单越有问题,徐恩勋是如何拿到这些档案的,去问徐恩勋就可以了。 这些档案虽然无关紧要,也绝不是可以忽略的东西,216不会如此的不加重视。重要的人一个没有,也不能代表这些不重要的人就可以不计。 “这是啥玩意儿?你见过没?”阿约道。 说话间阿约把那东西伸过来,就快触到我脸上了,转过头差点碰到我的眼睛,急忙向后闪。 “什么?”我没好气的说道:“你就不能等一会儿”。 阿约手中的东西,定睛一瞧,也着实吓一跳,勾勾巴巴泛着绿光,很像一条干瘪的虫子,如果不是绿色,那样子极像海马。一面疤疤癞癞的,另一边稍显光滑,还带着弯。 巴掌大的东西,入手沉甸甸的,重量不是同体积的其他金属。一节一节疤疤癞癞,很多地方都很粗糙,一看便知是个倒模出来的东西,用的是铅。涂满绿色,这不是青铜器,应该是模仿青铜的颜色。 阿约另一只手里烂乎乎的牛皮纸,是用来包它的。 “应该是那件青铜器的复制品”我道:“是那个‘外国人’带来的东西”。 “废话”。 嘟嘟囔囔,阿约对我的回答极为不满,不用说他也知道。“我问的是这是什么?我还不知道这是那件青铜器”。 玛雅的东西,我怎么知道,心说你也太高估我了。 要是明哥在这就好了。端详了半天的阿约,弄出这么一句话。 呵呵,李立明,他要是在这也不至于这么费劲,徐恩勋也许早就败阵了。我笑的就是李立明,他真在这,那他看到这个东西整不好能琢磨出什么来,那家伙满脑袋都是龌蹉的东西。 “不过嘛?”我道:“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要紧,这么怪的造型,我们可以大胆的想象一下”。 一面光滑带着弯度,而另一面却癞嘟嘟的,两面不同,也就让它的用途多了很多想象的空间。我们可以根据光滑的一面来考虑,暂且假设它是一件依附品,是依附在另一件东西上的。 徐恩勋说,这是六千年前的美洲产物。那我们就可想而知,那时候的铸造水平,能否整出大型器物,依我看不太可能,那么组合器也就按照想象,应运而生。 六千年前的古玛雅人,智慧是超前的。 第308话不该在这的 我的话阿约当成空气,也许连空气都不是,依旧弯腰在箱子里折腾,听都没听。看样子箱子里所剩无几,被阿约扒拉来扒拉去的都是小件,在箱子里叮当作响。 只要不是劈头盖脸埋汰我一顿,比什么都好,就像现在这种无视的态度,我也能接受。谁让自己没本事呢! 档案中总算出现了一个二队的人。从头至尾看完,此人只是个普通队员。小二寸的照片,看不出长相,像是这样的照片,不是因为时间太久,就是当初没有考虑到不能用手指触碰,相片模糊的很厉害。 先放在一边,知道二队的人都被清掉了,留着这些人的档案也没多大用处。只要和云秀有关,都是重点。 两箱档案所剩无几,没有一个重要的人。这也没什么,看到档案袋之前,我就有心理准备。能留下来的,必然是不重要的东西。单看箱子里档案袋的数量,只有五十多个,还不到整个216的四分之一。这么点儿人,加上身份都不重要,能给我的信息少得可怜。 心中也有一丝怀疑,这些不一定是216留下来的,也可能是徐恩勋尽力弄来保存的。 明哥的提醒,我怎能忘记。努力开动大脑,尝试在这些表象的东西里面,找到隐藏在背后的线索。 “张家湾是哪?”阿约突然问道。 心说你可真会问,我是当地人吗!这个问题你问我,张家口我倒是知道。猛然间想起,当初查找地图的时候,好像看到过这个地名,就是想不起来究竟在哪。 转过头,阿约手中的皮本子放在膝间,厚厚的本子纸张发黄,外边的黑色皮夹磨得发亮,有的地方都掉色了。这个样子的笔记本,一看便知是手工制作的。 试想那个年代,能有这样的笔记本,那此人的身份绝非一般。 “是老书记的会议记录”阿约道。 心里十分惊讶,先不去考虑它的真实性,单从216的特殊之处来讲,老书记的会议记录怎么可能在这。如此重要的文件,无论销毁还是带走,都不该留下。 纸张都是用锥子装订的,被棉线紧紧扎住。厚厚的本子只有很少的内容,上面有日期,大概翻看一下,两年的时间里,只有五次会议。地点却是在西安,所有内容中,都提到了‘上峰’。 第一次会议记录,内容较长。可是字里行间,都看得出‘上峰’的水平。只能用水平来形容,因为内容采用的是直接记录的方法,将上峰口述的指导精神记下。 ‘鉴于216地质勘探队的性质,所有人员的家庭因素,直接领导千万要做好每个人的思想工作。他们有心理抵触,这不要紧,思想工作因人而定,每个人都要分开,只要能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就可以。 不要把部队那一套按部就班,太过拘束不好。在生活上要给他们关心、照顾,同时要让他们感到自由,这种自由,是思想上的,而不是个人行为上的,要在你们能够控制的范围内,尽可能的保障他们。具体怎么做,要和教员认真探讨,探讨也是工作,要让每个队员都看到你们的工作。 允许他们和家人通信,信件要过滤,过滤后的东西不要丢掉,保存起来,就当是对他们家庭又一次调查摸底。 先期的课程,不要安排那些针对性较强的内容,他们也有思想,那些课程可能引起个别人的注意,放一些学术性的内容进去就可以。 有一点千万要记住,已经收上来的人,一个也不能出差错。是好是坏,都要留在勘探队里。每个人的资料都要记录详尽,把他们的情况摸清楚,下次会议的时候报给我。 若是有人问起关于‘上边’的问题,什么都不要说,我会想办法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 后方的同志先不要进驻勘探队,什么时候进等通知’。 这些内容,把216组建之初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做了部署。就连每个人可能有的思想抵触都考虑到了,做思想工作的同时,对每个人再次摸底,这不是水平是什么。 看完第一份记录,确信这不可能是假的。允许通信、课程的安排,都有深刻的用意。 阿约母亲的笔记,也有过先期的记录。每个人都对216的真实性提出质疑,为什么质疑会打消,没有详细说,但可想而知,和这位‘上峰’的做法密不可分。 大凡在很多人提出异议的时候,靠几个管事的用嘴去说无济于事,只有能从根本上解决的人,才算是绝对的领导。领导的智慧,是我们无法想象的。 第二部分是1983年4月26日,和前一段相差五个多月。第二段的内容,比之前一段口吻强硬了许多。 ‘海外回来的人,不能和其他人分开,相反,还要把他们分散,让其融入集体中。他们怎么做,不能干预,他们拉帮结伙也不要过问,对任何人,都不能过度拉拢,也不能排斥。 对于其中几个个别人,待他自己搞到和别人无法相容的时候,可以考虑分开,同时也要注意,这种分开是生活上的,让他们有自己的生活空间,学习时还是要在同一个课堂。 有些人我们知道他的来历,有些人并不彻底清楚,所以短期内还是不要安排那些有针对性的课程,相关资料暂不送达。 物资既然到位,相关的训练就可以展开。具体什么时间展开训练,你们根据勘探队的实际情况而定’。 写到这里,下面多了一行连笔字,简化的笔画,很难看出写得是什么。这样写法,只能说明记录的人当时突出一个快,想用最快的速度记下这些话,所以连笔字写得并不好,看上去一点不像字。 ‘密切注意队员中的一些流言,一定要找到这些流言由哪些人开始。训练就选在大多数人出现消极情绪的时间前,有关训练的消息可以提前放出去’。 连笔字之后,又是较慢并且工整的记录。 ‘增设医疗课程,教员马上到任,所用的资料器材都做好选择计划,列出清单统一调配’。 文字记录不多,单凭简短的指示就能猜到,‘上峰’在给出这些指示之前,一定和老书记谈到过许多问题。因为这些指示,已经涉及到‘具体人’了。 那些海归是个难题,生活不检点对当时216的环境来说,是最让人头疼的问题。明哥在看到阿约母亲的笔记时,以他那龌蹉的思维推断过,对一些海归的风流韵事,在216里大多数人可能是义愤填膺,口诛笔伐声讨他们。可实际上却是,人人都想吃葡萄。 对勘探队的流言,光凭密切注意不行,‘上峰’一定要所行动才是。可是密切关注流言的下面,就是有关训练的具体指示,心想也许是上峰领导做久了,转移话题的功夫出神入化。不给出实际做法,那领导你可太不负责任了。 难怪216会分崩离析,责任在你呀! 同时也觉得自己判断下得太早了,咱不是做官的人,领导的部署,咱怎么能猜透。 第三段记录是两个月后,也就是1983年6月21日。没有地址,可是却清楚记下了由‘上峰’派来的杜专员口述,转达‘上峰’指示。 ‘所有野外课程全部展开,书面的资料已经修改完毕,就按照修改后的资料进行授课,教员的备课工作提前做好。 马上对所有队员进行评估,分成五队。人员必须调整开,从哪里征集上来的人,决不可以再派往哪里,五个目标,都不能让来自附近的人参与。 做好安置外围同志的工作,和五支队伍要分开’。 记录很短,从字里行间发现,这时候的216可以说,按照领导的预想走上了正轨。专员的转达,就是上边的意思,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下面一段和上面,相隔的时间更近了。还不足一个月,短短的二十多天,就由另一个专员来转达‘上峰’的新指示。上面的记录中提到那个专员姓杜,而这个姓陈。 ‘从五个队伍中抽出150人,前往张家湾一带。任务的宗旨就是不暴漏任何行踪,权当进行一次实地挖掘。 外围的同志也要一同前往,他们的工作由他们自己的负责人安排,教员不要过问。 挖掘中出土的物件,以陕西省博物馆名义运京’。 两个专员,两次指示,时间相隔这么短。内容虽少,可明眼人还是能够看得出来,这里面大有文章。 6月21日的转达是开始全部课程,人员分成五队,外围的同志和五支队伍分开,这些外围的人可以确定,就是六队。那么反过来考虑,六队刚刚到来,原来的人铁定不会无动于衷,这个时候平白出现一支六队,大家肯定会议论纷纷。 流言就是这么来的。 可‘上峰’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也应该知道,那些针对性很强的课程刚刚展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216怎么可以那么快就派出去,况且上面的内容中也说了,个别人的事情还没搞定。 张家湾在脑海中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最后一张,日期是4月12,比第四次记录时间还早。马上就转过弯来,如果我没猜错,这最后一张纸上的记录,应该是1984年的4月12日。 ‘课程按照日程表进行,五个队伍按编组授课,最好分成五个班。五月下旬,就把计划好的四队派出去。 派出四队的时候,六队不要动,等四队回来后看结果。 从现在开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请示组织,就按照预定的情况进行’。 记录内容简短,不代表会议上商讨的问题少。时间是84年的四月,之后再没有内容。也就是说从那时候开始,一直到所有队伍出发,再没举行会议。 为什么83年的五六月间,会议内容要由专员来转达,而84年4月之后,就再没有会议。出发之前,所有的准备工作很繁杂,怎么那么关键的时刻,‘上峰’却没有指示。 这些东西徐恩勋必然看过,上面这么明显的问题,作为当事人的你难道不知道? “放在一边,一会儿带走”我道。 意思很明显,有些事上去之后还要问徐恩勋。但是心里也清楚,那些涉及到他自己的事情,他是万万不会开口的。我们斗不过他,那这些东西就有带走的必要。 “你就没看出点儿什么来吗?”阿约道。 对阿约仍然是那种略带训斥的口吻,你我虽是局外人,就因为是局外人,才不能看得出什么,有的只能是瞎猜。比如第三和第四次会议记录,两次像个那么短,不像是‘上峰’的做法。前两份的记录都说明‘上峰’做事,带有极大深意,可那两份看起来太仓促。 仓促也许是时间的原因,比如有什么棘手的事情,不得不那么做。 “不过嘛”我突然话锋一转,突然间涌来的想法,这个时候说出来,“也许第二次转速‘上峰’指示的专员,是假的”。 阿约有点愣神,专员是假的,看似不大可能。老书记不会见到人就相信,如果那个人自己不认识,那他一定会有方法确定来人的真实身份,那些口讯,也不会记录实行。派出那么多人实地挖掘,这件事是大动作,不会那么轻松执行的。 张家湾的行动,究竟执行没有,去问徐恩勋就知道,没问清楚之前,说什么都是废话。 “专员是真的”阿约嘟囔道。 阿约的话让我想了一阵,诚然,如果那个专员是假的,那转达的指示不会被记下来,从看到来人开始,老书记就没有怀疑那人的身份。 专员和老书记是认识的。 既然专员是真的,那就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剩下的只有那仓促的行动了,那是最让人琢磨不透的。 “别去想这些东西,没有用”我道。 肚子已经在抗议了,外面大亮天了。如果再不抓紧时间,徐恩勋说的中午开饭过后,我们就不能出去了,必须用五个小时之内,把这些东西看完。 第309话教材和香格里拉 档案中仍然存在问题。比如那个王建国,虽没说和王起到底是何关系,尽管两个人中,只有王起在民国时期看守故宫时监守自盗,但是有关王建国的档案,拿给外人看,那就是一个普通的档案,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教员给出的评语,也是故意隐去那些直接反应人背景身世的语句,这么做,使我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他们是216旨在培养一支真正的考古队所选择的人。‘用人’,一直是针对性很强的领域里,首先要考虑的难题。 这些有来历人的档案,做成如此看似平常,216的组织者和教员,首先是有细致的考虑。 这些档案,做得‘太干净了’。 既然有所谋划,那么编撰档案的人,为什么不把他们的做法和目的告诉216的成员们?这么想是因为我觉得,告诉了他们,会起到很好的效果,而不是一出事就人心惶惶。 手中的档案,是一个名叫方孝达的人,照片很清楚,虽是黑白的,面容清晰可辨。此人是一队成员,由于年龄太小,故而编入一队,评语也是直接说出,一队的老张能够照顾这个小同志。 把他交给老张来照顾,简单的话语又让我平白生出很多疑问。既然年龄太小,舍弃才是最好的办法,干嘛还要派出任务?尽管刚才在皮本上,看到了上峰的指示,勘探队不会淘汰任何一个人,但是我想,那么多问题都解决了,不会差一个人。 派出去就不用照顾,照顾就不要派出去。同时也狐疑,那么小的年纪,当初选人的时候,应该直接排除他,怎么还进到216里?还度过了两年的学习时光。 一支队伍里留着一个孩子,这有点不合常理。笔记上提到过,一队的队长张静堂,他身边的小达应该就是这个人。他和老张,是怎么跟阿约的父母聚到一起?又是怎么去的阿池?照时间来算,去阿池是在1985年夏季,也就是五支队伍派出近一年之后,这段时间,他们在哪里? 乱了乱了,脑子又乱了。他们是怎么回事,也许没那么复杂,重新整理思路,单从一个孩子来考虑,问题不应该那么复杂。 也许,留着一个孩子,就是体现了那个工作,思想工作的厉害。先不说一个孩子怎么进来,单单是进来了,组织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同志。留着他,是给大家看的,让大家看到组织上对每个同志的信任。 各队都乱了,可老张还带着小达。当初看到笔记的时候,我们就对此产生过疑问,可并没想太多,设身处地去考虑老张,带着个孩子在身边也没什么不妥,做做帮手还是可以的。 216地址勘探队,把它当成什么都行,始终不能否定,它是一个集体。有组织有纪律,所有事情都在领导的约束控制中。五支队伍派出去,乱成一锅粥,但是还有人受到上边的控制,按照指示在做事。 打开的文件柜,被阿约当成了书桌,屁股下坐着一摞厚厚的信件。一本本好大的横开本,被摆在盖子上,浅蓝色的外皮,一看就知道,那是教员备课用的教案本。 其中的一张阿约一翻,我就看到上面是一副图画。褐色的油彩上得很潦草,看似铅笔线条的图内有的地方还是空白。 还有几个档案袋没打开,那些教案我也想去看看,干脆直接放下,剩下的几个估计也没什么重要的,平添枯燥。 “你那完事啦!”阿约道。 褐色图画下方写着小字。‘此图为正德十一年,浙江道府部参将桑郎回兵部咨文绘制的图谱,虽明确标注了前海十郡的位置,但准确性不高,不能提供具体方位’。 往后的几幅图,都是大同小异,同为浙江省的地图,可是图案千差万别,有的甚至把线划到江苏去了。 阿约问我看出什么来了,我给他一顿哧,你怎么总是问我看出什么来?你是怀疑我的学识还是智商?除了正德可能是明朝武宗的年号之外,别的能有什么?至于这些图,和明朝的地域划分有关系,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明朝的浙江和江苏,是不是两个省我都不知道。 阿约指着图上的一段字说道:“难道你就没注意这个?”。 ‘本图摘自《忠敬堂汇录》,是胡宗宪批阅卢镗所绘的一份时图,上面明确标出了倭人占据的地区,双方攻守势态’。 《忠敬堂汇录》是什么典籍,我不清楚。但是胡宗宪和卢镗,我是知道的,尤其是胡宗宪,抗倭的民族英雄里,他才应该是第一的。纵使他在抗倭中功不可没,可惜他是严嵩的学生,所以《明史》中对他抗倭的功绩只字不提,现在的人们只知戚继光,而不知胡宗宪。要说到大明的名臣,比比皆是,可要说悍臣,非胡宗宪莫属。 除了《忠敬堂汇录》,其中还提到一本《筹海图编》。很多看不懂的图文都列举出来,我和阿约此时就是误解了,难道216也在研究明朝中晚期的沿海防务不成。 每张图上都有密布的小点,我还特意数过,不多不少正好十个。数量上的相同,很容易让我找到这些小点所指,前海十郡。 先不要考虑216,这些图文光是摘录,就是一个繁杂的工程。加起来共有二十几张之多,我对阿约说,这些东西不可能是216的教员们能做得来的,他们有足够的师资力量,可是却没有庞大的典籍文库。如此多的详图,他们不会是想在图中找出一段没有意义的历史真相,我想更多的可能是在找一个地址。 前海十郡都有哪些,具体名称图文上也没记录。保存的相当好的教本,每张纸的边角都整整齐齐,图画的纸张也是非常干净。一定是别的单位做的,用来给216的教员参考。至于其根本目的,估计徐恩勋也不会知道,能知道的只有那些教员。 这是教材没错,可是却不是用来上课讲学用的,即使照它来教课,也是一塌糊涂。 这些东西没有说明任何问题,我给阿约的建议就是,只管看不议论,记住一些大概内容就可以了。 阿约皱皱鼻子,我算是看出来了,他对我是非常嘲讽。自认为这个建议十分妥当,可放在他的角度,我就是在掩饰,掩饰我的无知无畏啥也不是。 “你要是爱看,那边我倒是有个东西给你”我道。 阿约过去,看到档案袋上名字,迫不及待的打开。不屑去逞一时口舌之利,我知道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从本质上给我否定了,我不是他希望的那样犀利。 他的宝座现在归我了。 在图文之后,出现了大量的文字记录。很多难记的地名出现,甚至还有一个叫那拔康省的名字,单从四个字的名称来看,这奇怪的名字很像西藏那边的。 记录都是手写的文字,字体连贯美观,很少出现错处,看上去很像摘录的东西,却记录的十分工整。内容当中反复提到清末时期,可除了那些绕嘴的地名之外,更多的是对那个时期一些时事的记叙。 不知道这些内容是说明什么,没有命题,看得糊里糊涂。 比如,有一段是这样写的: ‘四川地区很多旧时官僚,都迁往云南与藏地之间。而他们的近属,大多都选择留下,购置田产或者招兵买马,成为一支支散乱的小军阀,为当时出现的一些新权贵群体提供保护。 从清末开始,直至解放,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很多地区都陆续出现一些新城。虽是汉人主导的社会,但文化绝不单一,有旧时延续下来的主政方式,也有自发建立的领导结构,有的甚至是以与鸦片烟土相关的产业链建立起来的,相互只有活动往来,并无**方面实质性的接触。 地名的叫法千差万别,城池又大多较小,所以在后来的数次战争中,很多城池没能保留下来,这和当地的民族意识有关。在战争后期,藏人重新占据那一地区,所以能找到的文献资料几乎没有’。 写这些东西的人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都是废话你还写得这么认真。 往下又翻阅很多,当中提到一些根本没听说过的人物,只是一些小军阀,只是在他们有一些部下参加过后来的几场战争,他们都提到过一个地方——素野。 有关素野的一些记录较为详尽。这记录的人手法有问题,看到这里我才知道,他所说的云川藏交汇处,实则是横断山脉。问题就出在地理划分上,按照一般的划分,横断山脉很容易界定,可是他所表达的,正是于一般划分方式不同,其中人文因素很重。 他按清末生活在那里的民族,给那个地区分成两部分。一边是横断山脉的西部,主要是藏人和回、怒等族聚居的地区,而另一边则是以汉人为主的地区,同时排除,他所指的东部,绝不是三江流域,而是三江流域以北,一大片广阔的土地。 根据那些走过战争的人回忆,素野是民国后期才出现的名字,只是人们对他的称呼而已,就连城门上,都未必能有素野二字,关于这座只有几千人的城池,之前有很多种叫法。那里群山环绕,水系众多,很多人叫它汤城。形成一座小城池没多久,这里就被战火包围,逃走的人们很快将它忘记,外来人口,没有谁会把这里当做故乡,只是一个临时落脚点而已。 那个时候的战争,只是一城一地,没有哪一方会姑息。可想而知,战火过后的素野,就是一个死城。最主要的原因,是素野处在群山之中,残砖瓦砾在四野植被中,一是难发现,二是消失得很快。 乱七八糟的内容,我只挑出这些重点,他所说的地区,天知道那是哪里。至于三江流域,我以前倒是听人提起过,那美丽的地方好像是香格里拉,一个只在梦中才有的地方。 不仅仅是素野,记录中还有许多未曾听说过的地名,都是聚居在一起的很多族群。正是如此,没有统一的文化,所以它的风俗,人类生存元素无法保存下来。尽管风景如画,可是远离人口密度大的地区,小小的城池不会成为桃花源,人是随泼逐流的人,素野必然会在人的脚下消亡。 三江流域、广西阿池、还有新疆和田,三个地方在脑中画出一条线,一条阿约的双亲走过的路线。三队在新疆出事,阿约的父母在山野中隐藏一年,最后落脚在阿池。经过的地方也许就是云川西南的三江流域,横断山脉东部地区,那么,遇到老张的地方也就是那。 不是遇到,而是故意去找。 一队张静堂的任务,也就是在那个地方。 手中是教材本,可脑袋里浮现的却是笔记。阿约的母亲不清不楚的记叙,原因不仅是明哥想得那样,有些事他也不知实情。我想,阿约的母亲故意隐去一些事情,是因为其中还有文章。 思绪如麻,无意中发现阿约正在用一种很可怕的眼神看着我,突兀的眼球,想要把我杀掉一般。心中突然一惊,大喝他一声。 “你看过没有?”。 手拿档案的阿约,脸色冰冷,口气也是一样冰冷。他如此态度,我一时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我不是他的同伴,是仇人。 “你tama抽疯是不?你家老子的东西,我看它作甚”我怒道。 转过头不再**他,想继续琢磨教材本上的东西,可刚刚被他一吓,哪里还能集中精力。恼火的合上本子,心中咒骂你就是一山炮。 时间不多了,想要全看完不可能了,几个教材本只能带走。屁股下做的都是一些信件,收寄地址直接反映出,都是216发往外界的信件,沾口都被撕开,很显然,这是过滤后的信。 信件是‘上峰’指示过滤的,那么这些没有发出去的信,也应该是不合乎允许的情况。不合乎允许,那这些信件应该审查后销毁,即使不那么做,也应该是妥善保管,作为日后再次对这些有来历的人摸底用的材料。 信件、教材、老书记的会议记录,都在文件柜被拆成的两个箱子里。此时和旁边的武器箱比较起来,两类箱子似乎说明两种情况? 边想着两种情况到底是什么,边不住的划拉箱子里的东西,这些东西阿约还没倒出空查看。一个残破的本子里,夹着一张很长的照片,黑白老照片,是两百多人的合影,被塑料膜夹得很严实。作为集体公有制的年代,各行各业都有这样的老照片,我家就有一张我爸在生产队的合影,上面有还几十个人都不知道叫什么,留着只是个纪念。 照片上面有字,‘216地质勘探队全体队员合影’时间是1984年7月1日。很明显前排座位上的是领导机构,可阿约的注意力在第四排的右边,照片夹有塑料膜,表面保存的很好,每个人的面容特征很清楚。 阿约和我的手电早已发黄,手电光落得位置,是阿约的父亲。在阿池我看过阿约父母的照片,他的父亲我当然记得。可阿约不是在看他的父亲,而是站在他旁边的人,两个人靠的很近,一看就知道关系密切。 可是,我和阿约看到这人就背后发毛,冷汗也淌出来。尤其是阿约,脸色苍白嘴唇微颤...... 第310话准备杀了他 两百多人的照片,阿约一下就能找到他父亲,这父子间还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羁绊。阿约找到了他的父亲,手电奶黄色的灯光正照着他,可他旁边的人却让我们惊出一身冷汗。 这个人认识,只见过一面,对他印象也是十分清晰。阿约更是被定住了一样,气都不喘了,阿约怎么也想不到,这人也在照片里。几十年前的黑白照片,人的面容变化很大,无论怎么变,框架还在,而且站在阿约的父亲贾同生旁边的人,一副耳坠显得标新立异。 塔鲁。 此时还叫他塔鲁,也许不对了,心中首先开始怀疑,他究竟是不是苗人?别说一个苗族名字了。一个人躲进苗家山寨,给自己起一个苗名,娶妻成家,如果做得够好,不被人发现完全有可能。 可那副耳坠却又打消了这个想法,不是少数民族,应该不会带这种明显区别的饰物。也许他真是苗人,塔鲁的苗名就不一定了。 可想不通的是,阿约的母亲为何留下了几个本子,写了那么多东西,对他却是没有提及?和她们一起藏在苗家村寨里的人,还有一个塔鲁,和云秀的角逐,塔鲁应该有份,可他却不在笔记上。阿约的样子足以说明,看到照片之前,他一点也不知道。 他的塔鲁大叔,双亲的唯一挚友,父亲嘴里,双亲走后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居然也是216的成员。 从记事开始,塔鲁就是阿约双亲的挚友,彼此和亲人一样,两家的关系非常密切。尽管阿约从小就在父母的教导下,学到很多东西,可是对塔鲁大叔,阿约一直铭记父母的告诫,任何情况下都不提及自家的事情。 母亲离去,父亲病故,阿约默默承受着这一切。找回阿姆,是他的宿命,一个人咬牙坚持。看似与这一切无关的塔鲁大叔,赫然就是216的成员,而且和阿约的父亲如此近,这对阿约来说,算得上一个打击。 此刻的阿约,再也无法关心其它东西,即使还有重要的线索,他也视若无睹,烦躁不安起来。 貌似排水沟的暗室里,本就低矮,阿约坐立不安。没有看到照片之前,我和他一样,心里压根对塔鲁排除在外。那天他来阿约家的情景,依然在脑中影像清晰,言谈举止音容样貌,他就是一个存朴的苗人。岁月在脸上留下的纹路,每一条都是长期从事农耕的证明。 阿约刚才看我的眼神,不想过多纠结,不纠结不代表能够释怀。阿约的境遇注定他是一个孤僻的人,孤僻的性格不算缺陷,而是他不能完全容下他人,至少我是这么理解的。 长时间的相处,阿约能和我们在一起,那是他需要我们,可要是想走进他内心深处,是万不可能的。 刚才那个眼神,我能看得出来,他是从心底在发狠。不知道贾同生的档案里写了什么,但从阿约的眼神中,那一定是他不想让我看到的东西。 在照片上找到了塔鲁,他就六神无主。这个时候我不能插话,不管他想怎么样,我都不能说什么。 照片重新包好,夹在备课本里正好合适,诸多疑问只能带出去解决,眼下只能挑重点的查看了。 屁股下的信件,时间也不允许一一查阅。队员们给家里的信,想必也没有太多值得留意的东西,他们大多数人都已经死了,这厚厚的大包信件就没意义。 刚刚出现的猜测,这个时候正好理一理。 两个被拆开的文件柜,两个武器箱。从里面的东西能想象的到,武器箱里的档案袋,都是无关紧要的队员的,旧武器箱更像是临时找来的,塑料布不说明任何问题,只能是后来加上防潮用的。 可文件柜就不同,加之里面的会议记录和教材,那两百多人的照片保存的非常好,一定是从装裱过的相框里取下,这些东西只能来自一个地方——办公室。 这样的猜测越来越清晰,是因为此时我手中,一个锈迹斑斑的金笔尖。这是很老的钢笔尖,夹在笔上蘸墨水才能用的,大小像个牙块儿,八十年代初期,这种蘸水钢笔尖十分普遍。而有胶囊的钢笔,则显得奢侈,只有够级别的领导才能用。 表面镀金,才能使锈迹没能完全腐蚀它。它不是被故意留下的,很可能是落在了文件柜里。种种迹象,还能让我联想出很多情况,急忙停住这些猜测,都是没用的,所有疑问出去问徐恩勋就知道了。 再过一会儿就是午餐时间,敬老院的人们都在食堂。整理好准备带出去的东西,不想再留在这了。 “我要回去找他”阿约道。 不出我所料,可以说在阿约说话之前,我也做好了准备,他一定会回阿池,不回都出鬼了。 可问题是我该怎么回答他,张春来和明哥他们还在苏州,那边怎么样了还不清楚。我们三人来此,一为查找216,二是和苏州的那三个变态遥相呼应。这时候我们直接回阿池,事儿简单,可还是要说一声,总不能不告诉他们。 直接告诉阿约,我要通知他们,这么说也不行,天知道这时候的阿约会不会暴怒,他的思维我总是判断不清。 “行”我道:“咱们直接回去有什么不行的”。 说完之后,阿约的表现,和我预计的一样毫无反应。 只等时间一到,我们就出去。 “难道,你就不想问问张春来他们?”。 阿约呀阿约,就你这货色也知道我要告诉他们啊!我要是刚才说了,你不毛了才怪。 “那是你的家事,告诉谁都阻止不了你,所以告不告诉都没有用。你只要记住,兄弟们都在尽可能帮你就行了,怎么做是你的事”我道。 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锅炉间里暖洋洋的。脸上一照到阳光,困意顷刻间袭来,哈欠不断。 院子里没人,锅炉间的窗口能看到第二排房子后的大院。徐恩勋给的时间不错,这时候开窗出去,大摇大摆的。 翻过墙直奔石桥下,邵军还在那里。偌大的鱼篓子展现在眼前,实在是苦笑不已,邵军一个人怎么呆在这里,当时我的确疏忽了,没交代也不能怪我。 这家伙也真有创意,不知从哪找来的稻草,给自己编了一个超大号的鱼篓子,那样子就和浸猪笼的竹篓差不多。 邵军的第一句话,就是他饿。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吃了三根黄瓜五棵大葱一绺小白菜。如数家珍似的埋怨,让我也觉得愧疚,心里过意不去。 “行了,你吃得够多的了,营养够了就行”我道。 告诉邵军,马上到别的村子去,现在走之前,可以去村里的小店买点吃的。马上就走不要耽搁,到哪都行,电话联系。 上到桥上,目送邵军走远。走进林间道我拿出电话,对阿约的事情,回阿池我不反对,但是为了大家着想,通知一声还是必须的。通知他们,同时也能得到一点建议,这对阿约也有好处。 “我现在开免提,你听听他们怎么说”。 拨通张春来的电话,告诉他阿约想要立刻回阿池找塔鲁。张春来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惊讶,连问问为什么都没有,可以说,张春来的话,也让我觉着,他好像早就知道。 小来叫我多加小心,去找塔鲁不要紧,时间、场合、以及谈话的方式,都要注意。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而且阿约的父母对他都是只字不提,故意隐去,这里面一定有外人无法理解的原因,这个原因,也许连塔鲁本人都不想提起。他是不会轻易开口的,因为我们去找他,必然是想从他那里得到线索,我们什么也不知道,而这,正是从一开口就决定了。 ‘他如果不想说,你们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千万不可硬来。他是216的成员,而且还是二队的队员,云秀的人。想要得到云秀的情况,他很重要。告诉阿约,在塔鲁面前,能打的只有一张亲情牌,看着阿约长大,彼此就是亲人,一定要让他自己开口,阿约只能哭求’。 ‘还有你,你能帮助阿约,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如果时机不合适,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在场,能免则免。如果塔鲁不是预想的那样,很可能会危害到阿约,你要做好准备’。 电话里的张春来,像那么回事。他是怎么知道塔鲁是二队的队员,云秀的人?说得那么肯定,他好像早就知道。 “你让我准备什么呀?”对着电话喊,心里实在郁闷,你妹的为什么不早说。 ‘准备杀了他’。 电话里的张春来,和我一样的咆哮。电话那边的张春来,一定在路边,汽车马达的声音,清晰可辨。这么大声吼叫,他也不怕被路人听见。 准备杀了他之后,电话马上就盲音了。 “走吧!”我无力道。 小来的话阿约都听见了,能给他的建议就这么多,明不明白就看你自己了。 整整一夜加一上午,水米未进的我已经不想说话了,现在只想回敬老院去,找自己的背兜。里面还有两块冠生园压缩饼干,走正门进去,直接回休息室。如果我所料不错,徐恩勋会在第一时间来见我们,他不来,我们也好找机会去见他。 有些事问了他,才能明白。而我想得则是,如果顺利,天黑之前我们就可以走了,所以必须抓紧时间。 阿约跟在我身后,走得很慢,不断叫他快点,我现在昏昏欲睡了,别让我在这倒下。 “我不想回去了”阿约道。 停下脚步,阿约的话让我费解。我的所有打算,连吃饭的时间都抛弃了,就为了你能快点回去。他应该很着急才对,电话都打完了,这时候你又不回去了。 “你tama就是有病”我道。 数码相机换了一张存储卡,首先将两百多人的合影拍下。照片是一个长条,整幅很难全拍下来,以人物来选定若干个点,不断放大后拍下来,只要拍下人的样貌就可以。超强的纠错能力,是每张画面都清晰无比,尤其是塔鲁。 教材不可能拍了,那么多内容这小小的存储卡根本容不下。只能带走它了,徐恩勋同意与否,先不去考虑。 第311话与你们无关 微风吹过,一下子惊醒过来,坐在地上就睡着了,冰凉的水泥地,做得屁股都冰凉。猛然站起来,徐恩勋就在门口,还是那身老旧的工作装,带着平镜。 还没进门,徐恩勋就看到茶几上的教材本。我也为之愕然,心中责怪阿约,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就放在茶几上。看到打开的教材,也不奇怪,阿约是在翻阅的过程中睡着了。 “你们怎么把它拿出来了!”。 责怪的话并不大声,不是怕被别人听到,走廊里没人。这些教材原本可以看完,但前提是打开每个箱子之后,先要做一些筛选。假如在那些不重要的档案上没有浪费太多时间,那么教材上的时间完全够用。 徐恩勋并不见怪,他想到了我们有可能搞错了重点,只是没想到我们会直接把它带出来,如果不选择中午出来,等到晚上也可以。 我的疑问,徐恩勋一一做了解答。 那天晚上,徐恩勋能活下来,不是靠机智和运气,而是有人相救,徐恩勋猜测,两个箱子应该是救他的人收集的。 那两个武器箱的档案,是他亲手装好的,这是幸运的逃过一劫之后,那个救他的人交代他做的。当时情况复杂,时间紧迫,能找到的只有这么多,而两个拆开的文件柜,不是他收集起来的,则是另有其人,究竟是谁,他也不知道。 只是这么简短的解答,又给我平添许多问题。想象一下实际,能救出你,还给你两个大箱,那这个人是谁你却不知道。这有点匪夷所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能救你还交代收集档案,他必须和你面对面。 也是从那开始,徐恩勋才知道,老书记的办公室里,还有这么多资料。上面的内容他看过,身为216队员的徐恩勋,对这些资料上的记载也不完全清楚,可以说这些资料上的内容,与他们在勘探队里的课程不搭边。他对上面的内容所知不多,只有一个地名,在课程里提到过——汤城。 那是一座在战火中消失的小城池,地处川西一带。有关它的记录根本没有,那座城池可以说在三四十年代,都不在国民**的统治之下,就连绘制的地图,都没有它的名字。 张静堂的一队的确是前往那里,可是行动的具体内容,只有张静堂清楚。从每个队伍出发之后,老张的一队好像也不顺利,他们在目的地滞留了很长时间。 这就对了,看来我猜的没错,他们的处地正好在阿约父母行进的路线上,他们去找云秀,老张的地方就是必经之地。 徐恩勋让我们去看这些东西,只是想让我们多了解一些,不管有没有用,多知晓一些情况还是有必要的。而用局外人的视角来看问题,也许能有所发现。 因为我们要找的是云秀,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别看她是女人。 云秀,原名姬云秀。在来到216之前,她是从德国回来的,徐恩勋特别强调,她是从当时的西德回来。脑中立刻明白过来,那个年代的确是有两个德国,柏林墙是在90年代拆了的。 她能回来,必然有不为人知的缘故,究竟为什么,姬云秀从未对人提及。只是凭着和她的交往中,徐恩勋才能怀疑到此。 徐恩勋指出我们不能在这里多待,时间久了会让别人怀疑。这些教材可以带走,但是他特别交代,我们如果想留着它研究,只能复制,原件要尽快给他邮寄回来,他还有用。 “我在这的名字,叫徐硕”徐恩勋道。他是不想我们在邮件上写错了名字。 我答应他,回去之后会尽快办好。拿出相机,以为我要给他拍照,本能的想躲。指着相机上放大的塔鲁,问他这个人是谁。 “他叫李丹,是苗族人”徐恩勋道。思索了半天,徐恩勋才想起他的名字。216在上峰的授意下,尽可能允许他们三五成群,给他们自由,而弊端这时候显现出来。 回头看阿约,他并未显得诧异,塔鲁的汉名的确叫李丹。 “怎么?”徐恩勋问道:“你们认识他?”。 阿约告诉徐恩勋,他们不仅认识,而且和阿约的家人一起在苗家隐居,彼此算是亲人一般。 徐恩勋沉默良久,回忆起李丹好像就是二队的人,他们之间并不十分熟悉,根本不是一个群体里的人。他不是广西苗人,216出发之前,有人就对勘探队的安排传言颇多。把国内征集起来的人,按照地域避开,不让目的地附近人回当到当地,就是不让秘密外泄,也是组织上还不能完全信任他们。 云南西部的藏苗区域,李丹好像来自那里的藏地。 “这么多年他都干了什么?”徐恩勋问道。 教材装进背兜,徐恩勋却问起了塔鲁。这也没什么好见怪的,问一问故人的情况,无可厚非,尽管两年的生活很值得回忆,但是并不熟悉,交往又不多的人,徐恩勋不会用这种怪异的表情来问。 他的表情的确怪异,怪到让我有些纳闷。 如果这时候你平静一点,或者你说想去看看他,我倒可以理解。熟悉深交与否,都无所谓。毕竟在一个屋檐下两年,你们算是同学也好,同事也罢,如今这个年龄,看一眼也算一种友情。 尽管我描绘不出来,可就是觉得他现在很怪。本以为这个问题只是他随便问问,可他直视的眼睛中,仿佛在等着我们回答,必须回答。 阿约轻声插言,二十多年中,塔鲁在阿约眼中一直是一个普通的苗人。耕作捕鱼,生活极为朴实,阿约母亲留下的笔记中,对他只字未提。没有看到216的合影之前,阿约也对他完全没有怀疑。这一点不用去想也该明白,我们如果早知道他就是216的人,千里迢迢来陕西,岂不是多此一举。 最令阿约想不通的,就是母亲的笔记,为何对他只字不提?他是云秀的人,二队的成员,那么可想而知,对二队的任务怎么可能不知道。 有此疑问,正是笔记上有关浮虚道观的描述。阿约的母亲只提到《太祖遗录》,在跟着云秀她们下去之前,阿约的父母也对二队要找什么一无所知。从云秀手中夺下六个头骨,时隔这么多年,也没弄清楚二队的任务究竟所指何处? “很遗憾,那六个头骨我们没能找到”我道。 徐恩勋对我们下过浮虚道观深表诧异,他不相信没有一支具备实力的队伍能够下去。转首又变得释然了,云秀的二队在阿池经历了什么,他不知道,那里的情况更无从知晓。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在昔日的勘探队里,‘安居乐业’了。 相比之下,我们现在更加疑惑的是你。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你还留在这里,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我问道。 徐恩勋就像没听到一般,两手扶着头冥思苦想。我和阿约对视一眼,他这个样子究竟是怎么了。 “云中观的资料,教材上面有”埋头好半天,徐恩勋才缓缓说道:“我在这只想过普通的生活,没有什么目的,就算有,也和你们无关”。 徐恩勋下了逐客令,叫我们马上离开,并且要我们记住,找到了云秀,一定要通知他。一下子被他整懵了,直到目前我们对云秀一无所知,你什么也没告诉我们,到哪去找啊大叔! 阿约收好徐恩勋的电话,我和他就开始在道边拦车。要尽快赶往扶风县,邵军已经到了那。短信通知张春来,我们不回阿池了,小来的回信我很满意,叫我们休息几天,去玩一玩,武侯祠就在汉中。张春来还算近人情,但是我想,他不叫我们立刻去苏州,恐怕也有原因。 打开教材,不能在车上睡着了。坐在最后一排座上,长途车上的人我都仔细打量过,人不多,但看起来都不像当地人,穿着上少了很多乡土气息。脑中还萦绕着徐恩勋的话,找到云秀立刻通知他,现在想来,姬云秀的信息,我们只知道她从德国来,除此再没有什么。 有关汤城的资料我先翻过去,一翻就是几乎一本,只在这本教材的最后几页,才看到云中观的记载。 汉章帝刘炟在位期间,曾在元和二年遣使追谥东汉开国名将马援息侯印绶,距汉光武帝晚年收回新息侯印绶已过34年。 提到马援,后世人并不陌生。马革裹尸,是一声多么豪迈悲壮的怒吼,它来自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使得后世多少从戎之人对他极力推崇。 《天子·后汉书》中记载,马援在剿灭滇中五溪蛮途中身染重病,不治而亡。这个滇中,并非我们常规理解的古滇国中部,而是照汉书中有关滇国的记载,它是南部蛮夷建立的政权。西汉时期,历代滇王向中原汉室上表称臣。他们没有固定的疆土,非农非牧,但却有首领。 而马援剿灭的五溪蛮,很多古籍的记录都不一样。有的说马援在征战当中染病,临走之前给五溪蛮领地以致命一击,虽未达成目的,但以使其统治土崩瓦解。还有一种说法,就是马援并未和蛮夷的势力正面交战,因为地形复杂,马援是在查找蛮夷下落的途中身染重病的。 大体就是这些,我能理解的就是如此。尽管教材中对很多方面的记录很详细,我只是记个大概。比如五溪蛮的首领,被称为‘奻阿’,这在教材上也提到了,而汉书典籍则称他们为‘献王’。这还是由汉武帝而起的,因为在汉武帝时期,这个蛮夷部落的贡品,深得他老人家的赞赏。 教材用了很大篇幅详细阐述马援,被刘秀收去新息侯印绶也是在他死之后,当中有梁松陷害的缘故。 教材就是由此提出了疑点,既然马援已经身死,那么梁松陷害马援可以说根本没有必要。什么在病床上马援不搭理他,使他怀恨在心,这是写在汉书当中的事情。可在教材上,却对此用一句话就给否了。 ‘那是欺骗后人的鬼话’。 使劲揉揉眼睛,确信我没有看错,一个字都不差。梁松身为驸马,与刘秀的关系自然要比马援近。既为开国功臣,又和梁松的父亲关系甚好,马援和梁松首先不会有什么利害关系。同时刘秀的处境也加以考虑,历来皇帝登基守成,兔死狗烹在所难免,可马援当时已死,已死之人,再夺功名无益。但是,汉光武帝刘秀,可是一个功臣良将也没加害,这在青史上明明记载的,二十八星宿的故事还在。 这就让梁松诬陷马援的罪名值得考究了。 ‘莫须有’绝对不会出现那个年代,刘秀要是能相信‘莫须有’是罪状,那你光武的帝号也莫须有了。听信谗言的人,坐不上草创皇帝,开创不了一代基业。 诬陷的理由,要有根有据,而且必须充分。 至于罪名教材上却没有,看了半天言辞转到东汉皇帝身上。心中不禁开始大骂,这教材是哪个缺心眼儿编的,你提出来诸多疑问却不做考证,拿出来坑爹啊你。 下午时间,我们在敬老院的招待室迷糊了一会儿,小睡一觉就很管用。这会儿尽管还是很疲惫,打起精神不成问题。 阿约把教材伸过来,我把他推向一边,连说了三个滚。没工夫分心,有关云中观的资料我要尽快理清,这是在帮你啊我的约哥,这时候你应该离我远点。 东汉皇帝共有十四位,除刘秀活到了63岁,最后一个刘协54岁之外,其余的基本都是壮年而亡。东汉皇帝都短命,这个我以前就知道,可在216的教材上,这也拿来大作文章。 刚才还在心里骂那个缺心眼儿,这会儿又不得不对此人带上些许敬佩。因为教材上,此时已经用比较理性的观点来阐述这个问题。首先不说皇帝**,生活是何等的糜烂,单从皇帝的角度来分析,那个时代,外忧内患不算小事。皇帝肩上,压着别人无法想象的负担,少年天子们,从穿上龙袍开始,就活在众目睽睽之下,可以说,活着都是问题,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欲承其重必有其器。身为皇帝,他们也是心力憔悴,雄才伟略能有几人。 这些不是教材上写的,而是我理解的东西。教材上的口吻很实在,从处在权力中心的角度考虑一个人,他的心理必然是十分闭塞,很难与他人缓解心中的苦闷,首先,他必然是心事重重。 可教材不仅仅于此,除了生活中的压力之外,还有一些客观原因也提到了。比如人的年龄,三四十岁的壮年,也是很容易出现问题的阶段,东汉帝王大多是在这个阶段一命呜呼。 曾经和明哥他们讨论过,皇帝其实不轻松,就连李世民都是防哥防弟,做了皇帝防老爹,天下一统防儿子。 生在帝王家,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第312话《太平经》和被盗清单 句句实实在在,首先从人的立场上来看待皇帝,这个编撰教材的人很会抓住问题的关键。 大概看了这么多,我发现这些教材,每个部分都有独立的主题。先从云中观的部分来看,他所提出来的诸多疑问,都用较大的篇幅来确立。比如前面说的东汉皇帝多短命,他一一列举,登基年龄,在位时间都详细说明。 再往下看不止这些。说完皇帝短命,话锋突然一转,立刻就是东汉皇宫的史官制度。如不是手中的教材,我至此还不知道‘兰台令史’是什么。更加悲催的是,以前我一直以为未央宫是一座皇帝与妃子们嬉戏的寝宫,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那是藏书阁。 我记得看过一部电视剧,上面就有一群妃子和女眷在未央宫里兴风作浪,勾心斗角的故事。现在想起来简直就是狗屁,你误人子弟啊大导们。 所谓‘君举必书’,记载皇帝言行的史官在春秋时期就有,尽管那时候的‘君’还不是皇帝,但是史官制度已具备雏形。教材中还提到董卓之乱给两汉的史籍文库带来毁灭性破坏,想要弄清楚东汉帝王们的死因,文献是不可能有了。 即使有,那些珍贵的文献资料也会掺杂水分。这是教材上写的,尽管史官制度完备,内史外史等等很多职位分工明确,但是所有关于皇帝言行,重大事件的记载,都不可能按照事实的真相来写。 这话我相信,司马迁就差点人头落地。想要做个实事求是的人,那就要做好死的准备,伴君如伴虎,是这个理儿。 尽管篇幅很大,但其阐述之后又归于空白,皇帝命短,究竟原因为何没有给出回答。到此我又不由怀疑,这人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来编撰这些教材。 首先想到的是这人的身份,提到东汉皇朝,很多人会以为那是远远的年代之前,封建社会的一部分。可是在我眼中,这个人能从人的角度来看待问题,而且对当时的制度认真揣摩,能了解那么多的汉宫机构,这个人的学识就可想而知。 整部教材的口吻,让我觉得似乎是在辩论,列举出那么多事情,就好像是一个人与别人在争辩,措辞趋向于强硬。教材中提到了《太平经》,可并没有任何摘自《太平经》的文句。原因是写教材的人认为,包括敦煌遗书中的《太平经目录》在内,所有文本都非原件。 《后汉书·襄楷传》记载:汉顺帝时,琅玡人宫崇诣阙,献其师于吉所得神书,号曰《太平清领书》。教材中只认为此书才是原本,后世的诸多修撰很难保证与原本一字不差,所以连摘录一些文句的工夫都省了。 ‘《太平清领书》是一本原始道教的典籍,很多学着认为它是研究古代语言学的文献。实际则不然,襄楷用不合明听来上表进言,足见此书在当时是被视为危害皇权统治的书籍。襄楷是一位成熟的政治家,对于危害皇权的书籍,他不会是一句不合明听就了事,他一定有自己独到的策略。 我们只注意到他是一位成熟的政治家还不够,但凡能够位高权重的人,学识自然了得。《道藏》出现在明代,其中收录的东西都来自当时存世的典籍,虽只有五十七卷残本,但在其中已经说明,收录的有关《太平经》的内容,并非来自《太平清领书》,而是一本不知作者是谁的《太平经付文》。 根据汉桓帝延熹九年,襄楷在皇帝面前重提此事,当时他却改变态度,认为《太平经》是奉天地、顺五行的兴国广嗣之术。两次态度的变化如此之大,这其中也有问题。’ 我滴妈呀!老兄你到底在说神马,这些问题和浮虚道观到底有什么关系!你这不是难为我呢吗。 只能稍停一停,消化不了这么多东西。上面提到的书籍和人物前所未闻。天知道‘干吉’是啥,但是教材上说他不是《太平经》的作者,若不是看到这句,我还以为那是一种水果。 神智当中开始猜测这写教材的人,总觉得这不可能是一个人写就,必须是很多人才可以。对于字迹,我研究不多,但能看得出来,这些字均出自一人,可这些记录下来的东西绝不是一人能够做得来的。 一个人能力有限,不可能在短期内查阅那么多典籍。光是研究一本《太平经》,就绝非一日之功,因为教材上写了,大多文献是来自敦煌遗书,而那些宝贵的书籍本就不在国内。想要做深入的研究,那需要走遍整个欧洲。 不知不觉生出一种假设,整套教材是由一个人笔录,而内容则来自很多人。这样就符合情理了,一个人来做收集工作,非时间允许而不可能。考虑到时间,也理所当然存在另一种情况,在216组建之前的很多年,这些有针对性的资料收集工作就开始了。 时间允许了,那么一个人就可以完成收集。 这又不对了,即使是时间允许,那这个人事先也要有明确的方向,就好比让我来做,即使脑袋通了电,我也要知道从哪开始啊! 所以我还是认为,这些东西是很多人的成果。 阿约拿着那本看得津津有味,不过,先前我也是无意中见他有时候翻得很快。凑过去一瞧,冷汗立刻就下来了。 ‘角乌五连玺,颜色暗金,上有乌黑鳞纹。和硕宝亲王金册六面,’ 只看到第一行字,我就一把夺过阿约的这本。 雍正十一年,爱新觉罗·弘历被册立为和硕宝亲王而入主毓庆宫。由雍正帝赐予的金册共有六面,当年的盗营在打开棺椁之前,人们判断金册只有四面,因为在之前的传闻中,明清两代宗法大体一致,宫人册立的金银书册都是四面。 弘历的金册多了两面,是宗人府的押书。 多出两面也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是在宝亲王册立之时,雍正和宗人府通过气,也可以理解成一种暗示。即使正史没有记载册立弘历和硕亲王的时候就立为太子,但是多出的两面押书,则可以作为旁证。 上面的内容,还没人看过,是因为当时没有时间来看。 至于角乌五连玺,更是鲜为人知。那不是所谓的传国玉玺,而是私人的印绶。本是整块岫岩玉连体雕琢出来的五连玺,因其质地色泽特殊,通体极似一条乌蛇,故而得名角乌。当它从棺内拿出的时候,所有人都为之惊叹,长一尺七分,玉石雕成的链条均匀细致,特殊的岫岩玉花纹酷似鳞片,足见雕工出神入化。 类似的连玺现存只有一件属于乾隆,是溥仪在战争期间捐献给国家的三连玺。 让我冒汗的正是这两件不为外人所知的东西。 当年的盗营部队,并不是电影里那样,士兵都是贪婪无厌的丑恶嘴脸。电影中的士兵,偷偷往自己的怀里装东西,绝对不是这样。那是新编十二军下辖的精锐营,以讲武堂的教官训练出的士兵,怎么可能做出中饱私囊的事情,况且军长就在面前。 满满的三个大卡车,是冒雨连夜从裕陵开走的,一路奔向天津近郊,所有宝物,也是在那离开了人们的视线。 ‘麻子不是莽撞的人’,这是我家太爷的话。东陵宝物出现在天津市井中,那是故意而为。电影里的师长拿着慈禧的朝珠去卖,事情是有,但绝对不是人们看到的那样。难道他们自己不知道那些宝物一旦现世,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后果。 “那你说,简单的买卖背后,还有其它隐情不成?”阿约问道。 抬起头,前方的乘客大多很疲乏,几乎都是斜躺在座位上。阿约说话的声音不大,应该不会被人注意。时间快到晚上了,乘务员说再过二十分钟就到扶风。 “人们都忽略了那些买主的身份”我道。 十二军离开东陵,在蓟县驻扎下来。而东陵宝物出现在天津,是在一个星期之后,这一周的时间里,所有十二军的高级军官,都在做着一件事情。 他们游走于大街小巷,身着便装,就是在观察每家古玩店铺的生意。 教材已经装起来,现在只想清醒一下。往下看了很多,有些东西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不得不承认,对那些宝物列出的清单,的确够细致。就连乾隆的朝珠项链之类的东西,足有五百多条都有记录。身上的衣物是九套,龙袍在第三层。只有一处出现了错误,就是棺椁内的帽冠共有十六顶,其实是十七顶。 有一顶看起来很像是小孩子戴的帽冠,拿出的时候就已经是压坏的了。当时孙麻子身边的那个家伙说过,明清的皇室都在男童满月的时候,给予顶冠,用来表示成子。皇家的东西大多都是金的,以示尊贵。 还有一个被称为‘国之重器’的金玺,上面有个很像是龟的龙形东西,一到天津就不见了,因此还毙了几个看守。 天色见晚,前面的两个乘客话别,我和阿约闲聊没几句,他们也听不出是什么。无意中听见他们的话中出现了张家湾,陕西人的土语听不真切,他们说完半天我才能明白。 等到进入县城,其中一个下车之后,我和那个还在车上的人开始攀谈。张家湾是离此三百多公里的一个小镇,人口不多也算不上繁华,那个下车的就是那里的人。手中的地图册上,张家湾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字了,几乎不必印上去。 勘探队往那里派出了150人,临走时这件事也忘了问徐恩勋,到底150人有没有成行。总之这和我们关心的云秀看似无关,所以忘得一干二净。 和我说话的大叔,年纪在那摆着呢,看起来又像是乡野人。试探性的问他,张家湾和附近的地方,有没有关于考古方面的遗迹。 “大日亚拉,大主多斯滴另”大叔道。 他说的是当然有了,大多都是帝陵。大叔很健谈,提起考古挖掘,他和很多当地人一样津津乐道。对于兴平县和扶风,大叔并不知道那里的古代墓葬是何年代,只要规模大,他就以为是帝陵。 可是闲聊并没多久,我和阿约坐到终点站才下车,不知道邵军在哪,只能坐到终点再打听邵军落脚的那条街。下车才反应过来,干嘛不去问问乘务员。 住处好找,邵军是睡眼惺忪的接我们,看他捂着肚子那副颓废样,睡觉前铁定海吃一顿。只是一晚,怎么都好说,尽快去汉中人多的地方。 游览武侯祠,有意无意收集了很多信息。陕西省境内,遍布很多古代陵寝,从商周时期开始,历经春秋战国,直至秦汉,这里的陵墓数不胜数。 而我总是觉得,张家湾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一定和我手中的资料有关联。站在‘大汉一人’的牌匾下,请别人给我们合影,笑都是勉强挤出来的,因为这时候我生出一种打算,去一趟张家湾。 216的事情用不用这么执着,是我首先考虑的,和云秀没多大关系,只好作罢。阿约和邵军的因素也要考虑,到那去的话,带着他们两个还不如我一个人。游玩也只是暂时的,心里觉得张春来好像就快召唤我了。 躺在旅馆的床上,脑子里不愿去想烂七八糟的事情,可阿约总是把我从迷蒙中拉回来。 “你说,当时的盗营是精锐营,这是怎么回事?”阿约的问题总是这么刁钻。 人有时候发怒就像野兽,我真想张开嘴过去咬死他。关于精锐营的一说,还要从一种武器说起。 军阀混战的年代,很多大小军阀手中都有一个雷同的编制——手枪营。‘盒子炮’是一款经典枪械,我之前也说过,电视里李鸿章的卫队拿着燧发火枪,跟海盗似的,那是他们无知,根本不知道那时候就有大沽海军船坞,不知道‘大沽自来得’精良的工艺。 至于孙麻子使用手枪营进入东陵,还是因麒麟山和倒仰山中的土匪决定的。新编十二军,人数6400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拉走东陵宝藏的卡车就隶属于炮营,共有意大利山炮十五门。6400人能进入国军序列,还是蒋委员长看中的,我说它是乌合之众你信吗。 “要想判断一个人,先看看他的对手,看他都以谁为敌就知道了。别被后世人拍的烂片给洗脑了”我道。 第313话他不缺钱儿 阿约在我的解说下,印象中根深蒂固的盗陵部队也开始渐渐模糊起来。在他的印象里,那些场景应该就是电影电视上的那样,士兵们背着长枪畏首畏尾,墓室中四角架起机枪,前排一大堆人举着火把..... 实际则不然,火把是有,墓室中也的确有机枪。然而士兵们却不是人手一杆长枪,当时不是那样,被孙麻子视为精锐的手枪营,是他的近卫,人手一把净面匣子。 麒麟山区匪祸横行,附近几十个村庄饱受其害。这里不得不提起一个人,马福田。此人是一个土匪头子,手下三百多人。人数是最多的马福田一伙儿,在当时整个山区的土匪中,势力最强,而他却不是觊觎东陵宝藏的人。 与马福田一起混迹麒麟山区的还有一个叫娄万通的,他是另一个小绺子的匪头,他和马福田不是一伙,但是两人认识。一个头磕地上的兄弟,在平时的交往中,不干别的,就是常常唆使马福田对东陵动手。 区区手中几百人的匪窝,欺负欺负平头百姓可以,还不至于敢和官军作对。他知道东陵地下满是宝藏,那些宝藏先是不易到手,再者,即使到手,也会引来杀身之祸。马福田明白这个道理,乱世中能立于一方,头脑必然也有过人之处。 “在孙麻子面前,他们都是小虾米,想让他们死,根本不算事儿”我道。 军队和土匪,看看实力就应该知道。十二军的士兵都是从哪来的,手中的装备优势有哪些,不用想都明白,结局是一定的。然而事实却让人费解,马福田娄万通一班人毫发无伤,当年的麒麟山可是战火如荼,四野枪炮声不断,这其中当然有原因。 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东陵上面的明楼都被破坏的面目全非,那不是为了弄走铺地的金砖,金砖是被弄走了不少,可是翻开那些金砖,也有目的。资料上说,后来从京城来了两个老人,带来了手绘的图纸,那也不对,清廷样式房的东西,都是备选的模型,一旦被皇帝选定哪种样式,那你想想还会留下那种东西吗! 盗营部队一进入东陵就到处开挖,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后世留下很多影像资料,特别是事后南京派去的专员拍下的照片。那些东西,是故意留下来,混淆视听的。人虽不少,可是和广寰的陵区比起来,那么点人够用吗!大部队都在山区中,追兔子一样的在追剿土肥,只有几百人的手枪营精锐在陵区内,大肆开挖是一种多么愚蠢的做法,难道他们自己不知道! 图纸就更离谱了。根本不可能有的东西,却编出来两个老人,也许就是整得这么神秘,才能让后世很多人都相信,一定有老人和图纸。可是,就没人问一问,那两个老人手里为什么会有图纸?寻常人留着那东西干什么? 有些事先去了解一下时代,就不难明白。 单说1928年,也许有人会统计一下,那个年代都发生了什么事。华北地区战事不断,只有那些实力超强的大军阀会有所作为。小军阀也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四处打打帮枪,捡点小便宜。其实,在实力面前,能保住自己的现状就很难了。 在1928年打到河北地境之前,十二军大小数百仗,对阵的有地方保安团、也有占据山头的匪众、最头疼的是原北洋军阀的散兵。那些德国教官训练出来的士兵,他们个个骁勇善战,绝非其它二流部队可比。提到德国教官,不得不说起那些教官们教给士兵的一首普鲁士军歌,后来那首军歌的曲调被保存下来,换了歌词,就是我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停停停”我自语般的急忙打住,话匣子一打开越说越乱。如果照此天马行空的乱说一气,整到明年也弄不清楚要讨论的是啥。 那个年代,有一种人,专门游走于各大军阀势力中间,不干别的,就从事策反。他们当中的佼佼者,也混出了些许名堂,到了三十年代,混得有声有色的一些人投靠了南京伪国民**,为南京方面出力,那些汪精卫的白狗子,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当时的大小军阀,最怕的就是分兵。一旦分兵,像是他们那种部队,就很难保证像原来一样听话。孙麻子能混迹华北,而且实力趋向壮大,他自然有他自己的独到之处。 部队在行进中作战,在作战中收编打散的兵丁,想要收的住这些人不出乱子,那可是一件伤脑筋的事情。 首先是所收的人,军阀混战的年代,收编散兵是所有兵家都在做的事。当时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要兵不要官,士兵可以直接入列归建,军官可就不行了,给几个大钱打发回家的,那还算是仁义的军阀,不仁义的,直接一枪钉死了事。 说到这我又停下来,不是我在向他们两个炫耀,而是这些东西细说起来就是这样,散得不得了。邵军的冰棍吃得津津有味,貌似根本没兴趣听我们两个瞎聊。 “很多事情,我只想告诉你,别被看到的东西给洗脑了。那个时代,什么人什么事都有”我道。 “那他们把这份清单说得这么详细,为了什么?”阿约问道。教材此时在邵军手里,他看教材,也是看热闹一般。 教材的目的,实在让人费解。可以说,裕陵地宫里的东西,记录的非常详尽了,上面唯独没有提到金井。如此详尽列举出棺椁中的宝物之后,一下子就没有了,后面很大篇幅都是审问记录。 在阿池的时候,阿约母亲的笔记上就有一份。那个家伙只给一个代号,我还以为当初216得到审问记录的时候就是那样,审问方就是故意用个代号,隐去那人真实身份。其实则不然,是在216的课程里,教员们故意做了改动,记忆中的审问记录,我回忆起来跟教材比对,不难看出是216的教员做了手脚。 那个人有名字,很遗憾,不是我担心的的那个人。 “你倒是说呀”阿约急道。 “我说什么?”我也是一脸怒意,“我哪知道他们列出这么多东西要干什么”。 不过我也怀疑,为什么有关金井的记录一字皆无?难道教员们就不知道,棺窗前方的地下,还有一口金井的存在吗?想来也并无不可能,提起金井,现代的人们也有很多会感到陌生。 名气远不如自来石的金井,向来鲜为人知,那可不是葬法里的东西,清代的金井,只有皇家冠绝天下的龙脉上才有。金井的的位置,是龙脉的宝眼,宝眼自然就是金井的中心点,只在帝陵里面才有,除此之外,绝无可能。没进过清代皇陵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即使进过,也未必知道,那东西隐藏的很好,即使站在上面,也绝难发现。就连光绪的陵寝被盗,金井也安然无恙,由此不难看出。 216里两百多个土贼,未必有这个见识。 那些审问记录,来自很多人,问答式的记录方法,很容易让我们了解每一份的对象是谁。每个人的身份我都一一过目,除了兵还是兵,有几个军官算是级别高一点。就算是我想必然应该有的那个人,也没他的记录。 为此,我家太爷早就有过推断。那么多价值连城的宝物,太多了,送给的人也太多了。 ‘那时候的那些人,都是中国的天儿,即使进了战俘营,他也不会开口’。 为此,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迷惑不解,按理说他应该不用顾忌才对,那些人都跑到岛上去了,怕什么?后来才知道,人和人的关系,还真说不清楚。 “**到底在说什么?”阿约骂道。 阿约的恼怒,我也没见怪,谁让我说的本来就不清不楚呢! 能收那么多残兵,还能让他们听话卖命,发展壮大于乱世当中,本就是只有一条路,钱。盗掘东陵之前,新编十二军就不缺钱,我前面说的怪事,就是钱弄的。七天七夜战火不息,双方毫发无伤,钱在作怪。 “说具体点”阿约道。 这次换成我恼怒了,我说得已经够具体的了,你还反应不过来,就换下一话题。事态的发展,必然有其规律,设想那个年代,唯有钱能让所有人聚在一起。盗掘东陵之前,决不是给下面的士兵开出一张空头支票,说带着你们去发财,那没有用。 相比教材,也着实让我惊叹。这些人的审问记录做得如此详细,时间是必须要充分才行,也让我更加确信,这份教材不是一个人能做得来的。更主要的一点,能看到这些记录的原件,这些人的身份就不一般,想象一下,记录原件可能会保存在哪。 阿约母亲的笔记上写了,216所有的行动都有必然的联系。明哥为此还故意费一番心思,想从中探出究竟,没有太多参考,努力是徒劳。 然而教材就在我手中,我也不是那种有事没事总想带着别人的人。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要想探究东陵地下到底隐藏了哪些谜团,恐怕像今天这样悠闲的时间不多了。 随手找来一张海报传单,是武侯祠附近一座庙的宣传画,在几乎是白底的一面首先写下东陵。 阿约母亲的笔记上,记录了四队曾经去过秦岭,那里有一处遗址,是乾隆的一支官倒队伍葬身的地方。至于后来四队去的浙江,还不知道那和这些资料上有什么联系,暂不考虑,但也被记下来。 四队从秦岭回来之后不久,所有队伍才出发,三队去了新疆,那么塔里木也应该和东陵有关。时代的跨度暂且不提,单算算时间,我就觉得不可能。 但也着实犹豫了一番,努力回忆笔记上的内容,也许是阿约的母亲无意写下,或是他们出发之前就有过预想,冒顿单于应该不会草率的写下。三队没成功,但是一支队伍,怎么可能对目的地和任务没有一些判断,出发之时就应该收集一些资料,然后整合分析。 但是被我分列出来的地址,看上去还是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有的只是假设。乾隆的官倒葬身秦岭,只能假设他们去过塔里木,在那找到了足以让他们集体灭亡的东西。 不知道我这么想对不对,但是除了在事情上做些预想之外,别无他法。有联系的只是东陵和秦岭,四队去过秦岭之后是浙江,那么看来浙江也和秦岭有着某种联系。 转头特意问阿约,徐恩勋说的四队去了浙江的什么地方,那个地名我实在是忘了,阿约想了半天才记起来。但看看这个地址,觉得似乎那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地方,只是一个村而已。 地图也被翻开放在桌子上,邵军手里的教材也被夺下来,尽管除了那本还有,我还是需要全部都拿来比对。 我列出的地名,不再去刻意分析,那些假设也没什么意义,眼下的实际情况,是先把216的任务搞清楚。被我夺下教材,邵军就开始烦躁起来,吵着要换房间,有电脑的房间要一百多,哥仨不是差钱,而是这样的小旅馆,那些电脑间多是年轻人,咱不愿意凑热闹。 换过房间,东西再次摆出来。教材正好是前海十郡的那部分,问题一下子明朗了许多,前海十郡的位置,恰恰是浙江,我都抱怨自己,怎么这时候才看出来,也许四队去的古家坝村,在前海十郡当中。 邵军的电脑上,出现了中国地图。这家伙有模有样的在纸上开始描,描出一张地图来,各省都用虚线点出。尽管地图画得很小,显得勾勾巴巴的,基本要素都齐了。 陕西汉中是中心,邵军点出了几个方位。阿池、和田、三江流域、还有浙江丽水,总是觉得好像缺点什么,猛然间想起来,似乎少了五队。心中也惊讶,明明是五支队伍,怎么教材和阿约母亲的笔记里,加起来只有四个,这又是怎么回事? 第314话他们去哪了? 阿约凑过来,手中的教材翻到三江流域,那里是张静堂的一队,连同云秀在内,四支队伍的地点都被确定。怎么想都不明白,少了一支队伍,阿约的母亲不应该忽略掉。 即使她忽略了五队的去向,但是教材不可能。四个队伍的地点都在上面,那么五队呢?216多出一支队伍,用来做什么?写得满满的三大本,上面能归纳到一起的只有这四处。 “你们怎么就不问问他,每支队伍的任务中间有什么联系”邵军道。话一出口,邵军立刻就一副恍然般,这话本不该说。 像是这样的问题,当时我们怎么会想不到。但是当时的确没问,因为心里清楚,即使问了,徐恩勋又怎么可能回答。这就和阿约母亲的笔记上一样,每支队伍的任务,只有队长一人清楚。 两眼恍惚起来,努力回忆起笔记上的记录,那些内容一点一点的完全浮现。几天之前,我还确定,三江流域是阿约的父母赶往阿池的必经之路,现在又不能肯定了。 ‘好景不长,刚刚解决掉六队,就来了两个老熟人’。 这是笔记上的话,由此推断,张静堂不是在三江流域的某处等来了阿约的父母,而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 只有这样才能说通,阿约的双亲,是被一件件发生的事情牵着走,根本就是身不由己。去阿池只是受了张静堂的带领,他们自己应该不愿去云秀那里。不是自己的队伍,目的首先就被人怀疑,照理说避都来不及的事情,谁愿意去找麻烦。 都是我的分析,不怪阿约的母亲没有记录自己当时的想法,也许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多想,六队马不停蹄的在追他们。 神智中觉得,我好像漏掉了笔记上的重要细节,可就是想不到哪里不对。当时我是很用心的在看,应该不会有什么纰漏。 又想起了塔鲁,这个人似乎也没有那么简单。阿约双亲都对他只字不提,不太像是我想的那样,此人只是个无足重轻的角色,他似乎也和某些事情有着必然联系。 搞不清楚五队去哪了,脑子里自然想的就乱。若是从前,我一定会为自己的走神光火,可现在不同,我必须试着去推断某些情节,理所当然的情节。 塔鲁是二队的人,对姬云秀在阿池的行动应该完全清楚。阿约的父母在底下能从和云秀的厮杀中活下来,应该有塔鲁的关系。李立明曾经说过,云秀能先阿约的父母离开那道观废墟,阿约的双亲就必死无疑,最简单的地方就是洞口的竖井,云秀卡住那里,除非是神仙才能上去。 “这会不会是五队的地方?”阿约手指着邵军画得地图上说道。 位置正是陕西汉中,思绪也被阿约拉回来。当然知道他所指的不是这里,应该是离此不远的张家湾。 我不善于用电脑,也不知道找一个地址最快最好的工具是什么。只要桌面上有个‘e’,我就用它。可出来的结果就是浪费我们的时间,杂七杂八的啥都有,就有用的没有。 五支队伍被派出前不久,老书记才接到的命令,150人几乎是勘探队的大部分人手,阿约推测老书记可能没那么做。 阿约说的也不无道理,老书记可能没安排组织起150人的队伍,因为已经快到所有人出发的时间了,这时候完全可以缓一下,216的秘密队伍,没到出发之前就在附近的地方大动干戈,难免不妥,最多的原因,更可能来自216内部。试想一下,150人出去,剩下的人铁定会有所骚动。 也许多出的五队,本来就是一支支援队,随时准备出去增援,至于他们,根本就没有实质任务,不会派到任何地方。 仔细一想,也有这个可能,阿约琢磨的对。个人档案给我们提供了队员被明确分组的时间,却没说每支队伍要到哪里工作。 想想张家湾,若不是当时没几分钟车就到站了,我还能和那位大叔聊上几句。需要150人,那里一定不是小地方。 电脑上的地图不错,陕西省的全境一目了然,可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参考。张家湾,单单这个地名,全国就不止一个,页面上跳出最多的张家湾,在北京通州。从扶风县开始找,根本就找不到。 我想,那也可能只是个村而已。 盯着屏幕,地图看起来十分枯燥。有关陕西省的网页上,也没有任何信息。但是,白鹿原和咸阳原这两个名字被找到,心中恍然明白了,张家湾可能处在某个地域上。频频点击,浏览页面开了一个又一个,仍然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干脆关掉这些没用的页面,试图从考古的相关信息中查找。 一下子跑出了十万八千里。与陕西省有关的考古方面的信息,找出了两千多条,相当一部分是视频内容。只能走马观花一般的翻看,心中也逐渐明朗起来。 我们一路上只专注于216的找寻,忽略了我们所经过的村镇。乡土乡音,实际上我们早该注意到,在陕西的地界里,有着悠久的历史。不仅仅是汉唐两代的盛世和周源地,实际从周开始,历朝历代这里都是政治、文化的重中心。正因为如此,这里的古代墓葬数不胜数,大批国宝级的青铜器就是在这发现的。 被邵军推醒,白天太累了,在椅子上就睡着。邵军看得视频,是一处北宋时期的墓葬被挖掘的内容。已经过了大半,邵军往回拖动,让我从头开始看。 一个普通的挖掘纪实,那个解说人整得还挺神秘。根据墓主是红头发,就足足浪费了二十多分钟,这他妈的我早就知道,‘祆教’一千多年前就在中国盛行,古波斯人很早就和中原人交流频繁,我上中学就看过《倚天屠龙记》,明教教主张无忌可是确有其人的。 直到三十分钟的时候,视频上才说出位于张家湾的祆教徒墓葬,被洗劫一空。马上明白过来,张家湾和我们走过的青沟里一样,只是地域的名称。 说是地域,但实则很小。又查阅了很长时间,在一个问吧里的链接引起了我的注意。‘东起咸阳原西至张家湾,是西汉时期的皇家墓地,十几座皇陵却不在其中,但埋葬的都是贵族’。 “这东西可信吗?”阿约问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对此并不在行。明哥说过,看看回答人的资料,能大概了解一点。那家伙的昵称是一排字符,显得十分个性另类,我都不会念,只是他在网站上的级别看起来不低,五颗星代表什么不知道,却深受用户好评。 在键盘上打字的手停下来,我觉得似乎不用去查张家湾到底有什么了。许多信息集合起来,张家湾地方再小,古墓应该不少。不管是哪个朝代的,216对它开展行动,应该也不是那么容易,即使要去的墓能准确敲定下来,也不会太简单。想要保证隐秘性,就是个困难,那里十里八乡,村子太多了。 在浮虚道观地下的时候,大家就讨论过周源地。那时候李立明就说过,216选址在汉中,可能就和周源有关,由此,纸上的阿池就和汉中联系起来。 五个地址中间,已被我画得全是线,就和脑袋里一样,一个大线球般。 “应该没错了”我道。 教材上没有第五个特指地区,五队也不知道究竟去哪了。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五队的目的地一定是陕西南部,他们要做的必然是在隐蔽的情况下,做一番密集的挖掘。 这东西想象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首先是隐蔽性的问题,八十年代中期,对这些古代墓葬群的保护工作,国家到底有没有相关的规定。我想那应该有,可就是大半宿的电脑上查阅,也看到了很多在这里发生的大案,那些‘先躯’们难道不怕那些管理部门。 五队的目标如果是这里,那216的存在就似乎很矛盾。大肆挖掘张家湾,不用避开管理部门,只注意当地的村民就可以了。如果‘上峰’的确下过这样的指令,他怎么会不去具体实施,让那些摆在明面上的管理人员动起来,让他们隔开村民,216的五队,可以在光天化日下动手岂不更好。 乱了乱了,脑子又乱了。 当初的150人,能定下这个数字,可见张家湾的挖掘应该是浩大的工程。可想而知,像是大部分都在土丘下的墓葬,只打盗洞就可以的。十人一组的小队就能凑起来十五组,那要是在一片区域里排开,就是毁灭行的挖掘,光是分配,就要多大的一块地方啊! 想到此,又觉得五队似乎不太可能是留在这里。需要150人才能成事的队伍,无论是老书记还是教员们,都不会蠢到把人数给降下来。 姬云秀的二队有三十余人,新疆和田的三队只会比她多,张静堂的一队不知道具体多少人,应该也在三四十左右。这就已经是一百多了,再加上浙江的四队,照三十左右标准来算,能剩下的人应该是七十到八十之间。 看照片的时候我就数过勘探队的人数,前排的教员不算,照片上221人。 如果剩下的人就是五队,人数最多的也是五队。这一点毫无疑问,把150人的队伍缩减一半,‘上峰’那边,能允许吗? “五队一定存在,但目的地不一定是张家湾”我道。 没有任何参考,我也不知道自己从何得来这个结论。只是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150人的张家湾队伍成行了,老书记应该不会擅作主张,所有行动开始才落石张家湾的事情,人数还降到一半。 看过的档案上也说了,早就有人被编到五队里,没有任务地的资料,我们不能确定五队就在陕西没出去。也许就是张家湾的行动之后,五支队伍才散开,这样也就促成了一个事实,每支队伍里,都有去过张家湾的人。 又由此推断出,张家湾的挖掘,是各个队伍出去的前提。也就是说,在张家湾找到了他们想找的东西,才促使五支队伍出发,当中必然需要进过张家湾的人。 种种可能都有,我们不要纠结在五队上,还是考虑姬云秀的问题。能确定的就是每个任务之间,都存在一种看不见的联系,包括我列出地名的纸上,不是四个队目标的东陵。 画报被我撕碎,点上一支烟。提起云秀,首先想到塔鲁,心中想起阿约看到照片上塔鲁的时候,那种急切的心情。阿约着急回去理所当然,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突然又不回去了。 电话里张春来的咆哮阿约听到了。他也清楚,塔鲁这么多年,一直是普通苗人。216留下的印记太多了,谁都不愿提及,父母对他只字不提,不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他们也不想塔鲁再卷进来。 我们刚刚离开阿池,再突然回去,而且还是直接问他216的事。结果也许真就是张春来说的那样,除了以死相逼,别无他法。 塔鲁就在阿池,他跑不了。想要从他身上找到云秀的线索,只能挑一个时机,挑他最容易开口的时候。 所以,只能暂缓去找塔鲁的事。 “嗯,你成熟了不少”我道。 本想就此夸赞他几句,可电话这时候响起短信提示音。看一眼电话在床头,打乱了脑袋里想夸他的话,时间是凌晨两点,这时候的信息八成又是中奖了什么的,前几天还有一个让我去**领。 看到发件人,我就皱起眉头,张春来这时候怎么还不睡。看到他只有一个字的信息,我就叹息的说,咱们青木川的计划取消了,明天早上就去找出陕西的车。 阿约问张春来怎么了,我告诉他小来应该没事,是叫咱们过去。 张春来的信息,和我存的他名字一样,只有一个‘来’字。 第315话你可别死 后半夜两点,张春来应该是在睡觉。以前也没碰到过类似情况,一条信息发出,能不能保证收件人在第一时间收到,我也不是没事拿着手机看的人,有无信号从来都不关心。 信息收到我就回复,特意换了输入法,‘OK’。 可是心中还是担心,如果张春来就是两点多发的信息,那他不睡觉,必然有麻烦。 这么多天没有一点消息,当初的判断是对的。马恒就在苏州,可他不是市面上的人,找他谈何容易。 月色皎洁,车行飞快。邵军坐在前排和副手闲聊,我和阿约挤在后座,心中不禁开始盘算自己。在桃子口中的马恒,年龄和经历,想来就有一种压迫。 而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安危。 很难说,在他身后拔枪,算不算和他翻脸,可这事在我心里,一直挥之不去。阿约看似睡着了,可我又何尝不知,他对我们即将要做的事情不发一言,他的态度也就十分明显。若真的置身在马恒的面前,那种境况变数太多了,阿约即使跟从,也是不情之举,他可是会随时走人的。 我用李立明的话在阿约面前强调,如果在马恒的眼前我们互相揭底,想象一下马恒会怎么做。尽管明哥当时的话可能是说给张春来,可他的用意很明显,什么毒誓一类的攻守同盟,都没有用,互相揭底和攻守同盟,都是蠢货干的事情。 张春来想的也许算是周全,置身马家,能让我们处在一种无形的圈内,他好利用这外来的压力,缓解和李立明的关系。像是我们这样的人,兄弟是在地下的,一旦有事,兄弟就是挂在嘴边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甩’了你。 坐在车上赶路,也难得的有时间静一静,静下来想一想发生的每件事。真的置身马家,也给张春来提供了机会,让李立明暂缓对我们下手的同时,也能达到他的目的。 他的目的里,有可能包含了除掉我。 ‘起异’向来是大忌。 这时候应验了那句话,人总是自私的。一个在自己身后拔枪的人,放着是谁都会顾忌,除之而后快。 邵军对即将可能踏入马家没有任何担心,相反,我还觉得他似乎迫不及待。那种环境也许是他所需要的,那里是他不用防着李立明的地方。不知道我这么想对不对,但是邵军对我说的合情合理,危及李立明,他可是不受控制的,在苏文手下,他做事有自己的一套。只有在马家的环境里,李立明才会需要他。 拔枪的初衷,只是想保护自己。现在我和那时一样,也想保护自己。无论如何,我都要做好准备。 司机师傅说了,明日午时就能到渡口,到了就可以上船。可是我们不能冒然上船,因为我手中有枪。不想扔了枪,还想要尽快赶到,具体情况根据实际决定,到渡口也要观察仔细,看安检程序到底严不严。 两岸猿声啼不住,这诗谁写的我都忘了。唯有心中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万事小心。观光船比之轻舟丝毫不逊色,我也能体会千里江陵一日还的那种快捷。 苏州遥遥在望,可时间接近傍晚。若不是张春来的短信催促,我也不会冒险乘船,一路上我只收到他两条,都是叫我尽快。告诉他我就在苏州城外了,好半天才收到回复,给了我一个地址,并且在地址后面附上,只叫阿约和邵军去那,你不能去。 为什么他们两个可以去,我却不能?难道我的担心成为现实,他已经开始实施了不成。这么多天邵军也没联系李立明,这不应该啊!张春来和李立明应该在一起才对,有什么事明哥会通知邵军的。 这个迹象我早就注意到了。只有一种可能,李立明知道张春来要对我动手,所以不漏声色。但是这样又不像是明哥,他必然知道不漏声色我反倒会怀疑。 马上给他回复‘我去哪?’。 打发走了他们两个,我打车前往学府路。张春来居然叫我去的是一家咖啡屋。马上就到饭口时间,苏州人的生活习惯我不清楚,我想咖啡屋应该不会太多人。但是眼下这闷热的天气,想到学府路这个名称,应该有很多学校,咖啡屋里也会不少人,那里一定和北京差不多,满是莘莘学子。 由此心中少了些许担心,在那张春来不会有什么做法。在学生面前,不能出一点事,他明白这个道理。即使他想对我动手,也不会选择那里。 心中不免感慨,遇到事情首先防备的是自己人,这种日子一天都不想过。 冷气不错,一进门就感到丝丝凉意。和我想的一样,这里不是吃饭的地方填不饱肚子,所以人不多。只有一点出乎意料,这家咖啡屋不大,所有的座位类似车厢里的靠背,并不是全然封闭起来的包间,一点也不像给年轻人交流感情的地方。 咖啡却是很贵,喝到嘴里和一元一包雀巢速溶没什么两样。我知道他不在这里,所以懒得去看每个隔断。 “你怎么晒得跟茄子似的”身后传来讥诮的问话,我听出是张春来。 “别回头,直接说话就行了”。 张春来做的方向,正好朝向门口,门窗偌大的玻璃将马路上看得通透。我身后的隔断里,在我坐进来的时候那没人。“二万五千里呀!去趟陕北根据地重走长征路,我总不能打着伞吧!”我道。 如果是失察,他应该是在我放糖的时候进来的。 我猜的没错,从阿池出发,李立明没有联系邵军,不是人的关系怎么样,而是他们一到苏州,就分开了,明哥没什么可以和邵军说的。 李立明说三个人目标太大,况且丁晓东行动不便,所以李立明干脆跑到普通居民区,租用了民房,那离市区都很远。 张春来是一个人在折腾,苏州城里的古玩市场,大大小小不下十几个。张春来用的方法也省事,他直接拿着‘甘八件’问价,找那些看上去像是有道行的店主。 他最后锁定在文庙地区,因为那里的店主看上去年龄偏大,经验似乎更多一点,言语中就能听出他们的见识。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张春来注意到他们的目光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仿佛认识这个东西。 “那你凌晨两点多发消息给我,是怎么回事?”我道。 几天前的晚上,张春来被屋内的声响惊醒。他的听力,只要有一点响动,都能醒过来,这我是知道的。可是那天他很累,白天走了很多家店铺,况且小来住在一家不小的旅馆,心里少了很多防范,睡得很沉。 被一阵响动惊醒,张春来发现屋子里有一个人。 那人蹲在地上,不是眼睛看到,根本无法察觉那人的存在。这要归功于**头的可调灯,睡觉前小来忘了关掉。那人没有一点气息,打开的背兜就在一边,所有东西放在周围,可是他并没有动其中的钱夹。 张春来只看到那人奇瘦无比,一头短发,只是侧后方张春来就觉得这人年纪不大。在他手中的正是甘八件。 甘八件是个金属盒子,他并没打开,只是拿在手中端详,外面的帆布套摘掉了。其实这个时候,只要他转过来冲着灯光,立刻就可以看到张春来抬起的头,如果他是万分警觉的人,也能发现小来的头影在窗帘上已经动了。 就在他转身站起的时候,**单被迎头抛上去,张春来一个飞踹紧跟其后。可是他低估了对手,那人明显十分清楚自己身处的位置,轻轻挪步就退到窗帘下,张春来第二脚抬起,那人已经窜到了**上。没等再扑上去,那人已到门边,并没停留。 站在走廊里,黑漆漆的空无一人,门把的锁孔里,插着一支发卡,张春来也为那人的敏捷兴叹。 “马家的人”我道。 兴叹过后,张春来站在走廊里,脑海中浮现出那人转身站起的样子。那张脸没看清,只是小来隐隐想到了一点,那人转身时,并不是要仔细看那甘八件,好像是想和抬起头的张春来说话。 心中后悔,在一家旅馆里,那人也不敢造次,小来责怪自己当时太冲动了。当时若是听他说了什么,再动手也无妨。现在想来,如果对方再来,恐怕不是简单的局面。 “所以你第一时间叫我来,怎么不叫李立明?”我道。 “他就是个懒B”。 张春来的回答,我想不单单是这样,明哥是不想跟着他折腾。 “还是说说阿约的事怎么样了”张春来道。 前前后后的经过,我用最快的速度说完。张春来似在沉思,半天没有动静,不自觉想要回头看他,一下想起他不让我回头,这其中也可能有原因。 “最好不要动塔鲁”。 张春来提出这一点,是出于他考虑的周全。一直以来,以为他叫我和阿约忙活,是他对阿约的事情根本不放在心上。可是听了他简短的解释,改变了这种看法。 塔鲁的名字在笔记上没有提到,隐藏到现在,阿约的父母一定有他们的用意。塔鲁是追查云秀的重要人物,若是要查,要先从他开始。 时机一定要把握的相当好。 这一点很重要。首先要从塔鲁开始,而他的身份笔记上没有提到,回忆一下笔记的记录就可想而知,阿约的父母也是极力想掩护他。 张春来最后说的,是徐恩勋有问题。 具体出在哪里,张春来说不清楚。只是有一点他很在意,徐恩勋自己就是216的成员,隐去自己的名字几十年,却用了同样也是216成员徐硕的名字,他要干嘛? 不管什么原因,根源都指向216。那个曾经存在的集体里,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了结。 天色完全黑了。张春来看着窗外,人行道上经过的每个人,他都凝视很久。“邵军是怎么回事?”张春来道。 同样是最简短的回答,连同程家的七爷在内,所有邵军提到的人我都没落下。尤其是那个王淼,我说得最为详尽,邵军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和他不无关系。一个素未蒙面的人,却对我们产生影响,而这一切,在李立明和丁晓东口中,从来没有听到一星半点他的情况。 总之,就是一句话,苏文背后的程家,大有来头。 波澜不惊的张春来,在我身后完全没有了气息。苏文的人大有来头,一点也没超出他的预想,只有发生在七爷大寿酒席上的事,让他有些意外。那应该是在一百多年的清末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留到今天,而且福伯选的人,离我们这么近。 “真TM热闹”。 张春来咒骂一声,不再言语。不用他说我也知道,现在想理出个头绪,还不是时候。 “现在是你实现诺言的时候了”张春来缓缓道:“本来我只想让你露个脸就走,可现在不行了,你要和我在一起寸步不离”。 听到他的话,还是首先的警觉,我自己都不知道,这般防范他应不应该。没等我说什么,张春来就站起离开,叫我在这等他的信息,走的时候留下一句话,你太相信邵军了,这会要了你的命。 张春来这么说,让我无意中紧张起来。他究竟出于什么原因说这句话?端着半杯鸟粪味儿的咖啡,脑中极速回忆每个片段,邵军的言行一一掠过,没有什么可疑的。又开始考虑张春来,他这么说是不是想就此把我和他们划开,让我们尽最大限度的离他们远一点,不要卷进程家的事里?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首先总要考虑自己,我必须防着每个人。 张春来走了不到二十分钟,收到他的信息。他给我一个地址,那是一家旅馆,对苏州我不了解,不过从‘里弄’两个字来看,那因该是个偏僻的小地方。 信息最后的话,让我又平添紧张。 ‘我给你订好了房间,今晚会有人来,是该狠的时候了,你可别死’。 第316话二 住处选的不错,张春来在我对门。这家旅馆位置偏僻,住客不多,现在的时间还不来人,大概今晚就这样了。桌子上一碗包好的凉拌面,他说是楼下买的,本来可以打包水饺,他觉得夏天不要乱吃带肉馅的东西,还是一碗素面放心。 看到面条,我也没感到饿,咖啡让我想吐,一时也吃不下。楼道里很安静,打开了门他就能听到整个小旅馆里的声响。我的枪还在不在,他特意问了一句,拿在手中,张春来才说明白。 几天以来,他一直注意那个瘦瘦的身影,那人不是普通的毛贼,只凭身形,张春来在人群中应该能够发现他。可是几日下来,张春来毫无觉察,心中立刻反应过来,对方一定是在那晚之后,换了盯梢的人。 如果他料的没错,今晚就会有人到访,因为我和他在咖啡屋里见面,是他故意安排的。张春来在几天的走访中,注意到人群中有两个人交替出现。强记人的特征,是他做马仔的时候练就的功夫。 而我却在意的是张春来为什么会说我离邵军太近会死。用我做引子没什么,引出那些人无非是一场干戈,在繁华的城市里,换作是谁都不想生出乱子,马家的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张春来不做解释,只说邵军不会那么鲁莽,有些事还要多推敲一下。“他说的有真有假,至少他炸人家家门,不是出于他自己的本意”张春来道。 不管他说的对否,我此时的确拿不定主见。邵军一向听话是对的,听话就决定了他不太可能自作主张,可是他也有机智的一面,机智就有可能在夹缝中掌握主动,不再任人摆布。两个人对我说的,都有可能是对的。可张春来的话,虽然让我生气,还是说到我的痛处。 ‘对人没有一个准确的判断,就决定了这条道上你终究不行’。 对明哥他们来说,我终究是外人。邵军在明哥不知道的情况下告诉我程家的事,他再有自己的主意,这些也不是他敢说的。既然说了,就说明王淼在其中摆脱不了干系。我和邵军太近了,他对我说的事情,我不会太多的去琢磨。即使欺骗,我相信邵军也是出于善意,他也不想让我们的关系出现裂痕。 如果今后双方互相增加防范,那样的关系还不如就此断了的好。 ‘你被利用了’。 被利用没什么,要命的是你知道了其中缘由,那么你的‘去留’问题,就由不得你了。 脸上肌肉凝固,我一言不发,无形中的危机感涌上心头。程家百多年的家事都不被外人知道,可我现在却知道了,知道的太轻松了。 “别紧张,你还有救”张春来道。 说我有救,张春来的神色显出他的兴致很高,有点做作的兴奋。决定主动的时机就是今晚,过了今晚,今后规则就由张春来决定,只要马家来人就行。可是张春来脸色随之一沉,今晚我如果要是不狠,那就全都完了。 走廊里发出声响,像是有人在走动。张春来一溜烟出去,片刻之后回来,叫我今晚和衣而睡,警醒一点。 张春来选了两间对门的屋子,这个布局是最有利的,只要打开门,我的进口国产货绝对能够扫清他的半间屋子。说是这么说,可最犯难的是到了真章开枪,我还真没这个胆量,毕竟是人口稠密的城市。 能起到威慑作用就可以了,马家的人即使来了,我想也不会是单纯的掳人。 邵军在张春来的口中,确实是有问题。想不到谨慎机智的邵军,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做着我想不到的事情。人很复杂,这一点我承认,复杂到难以想象,那不应该是邵军。我宁可相信这一切都是王淼的指使,那就说得通。 可邵军却说成是他自己想要那么做,即使我能相信,张春来也不那么容易轻信。 邵军不应该这么草率。 这又是王淼,一定是他。 老谋深算四个字绝对不是贬义,丁晓东口中的‘亮哥’,两个字满是尊敬,大哥应该有个大哥的样儿。 张春来的衣服就能看出来,几天当中他也很狼狈。咖啡屋是他故意安排,可这也不能完全保证马家的人会上当。要论到狡猾,马家的人岂是我们可比,就算在咖啡屋外面看到了我,他们也不会冒然立刻动手。 ‘咣当’ 门板轻颤,一个机灵站起来,心提到嗓子眼,以为有人破门。看一眼时间,已是午夜,我是坐着睡着的。 一声响动之后,门外很静,仿佛刚才的声响是我的幻觉。不想发出任何走动的声音,鞋也来不及穿,就在地毯上跳过去开门,枪也举到胸前。 枪口对着门,打开就吓一跳。门口站着一个人,平头高高瘦瘦,古铜一般的脸上面无表情,白黄相间的花花半袖很鲜艳,下身黑牛仔裤,使这人打眼看上去十分精干。再一细看,此人虽瘦,但是裸露的胳膊上,条条肌肉暴起,脖子处露出纹身和项链,两腿自然分开。面朝门里,这个站位和姿势直接说明了他在我开门前就站在这里,特意等着屋内的人。 他知道这间屋子里有人。 他只注意着我手中的枪。 拇指这时候也搬开了**,目光透过瘦平头身后,张春来的房间里,过道中还有两个人。不见张春来,只有影子能显出张春来就在里间的床头灯前。小来避开和我的直线,这个位置完全不用考虑子弹会打到他。 和瘦平头面对面,枪让我占据了优势。犹豫是否真要开枪的同时,我也在暗叹,面前的瘦平头,一身肌肉和站姿,足以显出此人不是我能摆平的,拳脚绝对在我之上。 “二”。 对峙没有持续几秒钟,瘦平头低沉的说出一个‘二’,带着一点口音,也能听得真切。不知他这个二是什么意思,可一说完,人就在我眼前不见了。能看见他挪步,却没有一丝停顿,身法奇快无比。 还没反应过来,也不敢追出去。对面房间里的两人中,有一个开口说话了。 “明天下午,你们来皮市街花鸟市场,有人会接你们”。那人说完两人就转身出来,面向我时和我对视一眼。 只觉得这两个家伙也不是善茬,都是十分精干的身形,举手投足都显得十分干练。张春来料的没错,几天之中,他没有逃出人家的视线。而且咖啡屋见过之后,今晚人家就找上门来,预料都应验了,对方以为我们只有两个人。 “回去睡吧!今晚没事了”张春来道。 那三个人刚走,此时应该商讨明天的对策,人家给出了时间地点,在别人的地盘上,这时候不应该轻松地去睡觉。 心中开始怀疑,楼下的店老板睡房就是吧台,他不应该毫无觉察。我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旅馆前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从那几个人离开到现在,时间刚好能看到他们走在街上,可是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就在附近的某个车里。 “明天我一个人去”张春来缓缓说道:“你的用处完成了,去蹚马家,是我一个人的事,你就待在这里就行了”。说完他就拿起手机发信息。 很想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可这时电话响了,电话那边不知道说的什么,只有张春来不停地嗯。 放下电话,小来喃喃地说计划全乱了。原本他打算叫我等在这里,如果明天下午之后再收不到他的消息,叫我想办法离开,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逃走,尽快离开苏州。只要我消失,才有可能给他一线生机。不搞定我,他就能活下来,对方知道这个道理。 张春来更加清楚,这个时候,我俩都出不了这家旅馆,外面的眼睛也不止三个人。明天下午他先走,光天化日的我逃出去难度小一点,对方不敢造次。 打电话来的是李立明,他叫我们一前一后的去,下午出发之前他会赶来。他们守住跟在后面的我比较容易,一直没有露面的李立明,具有更高的隐蔽性。 可就是这样的安排,让张春来凭生疑窦。一向慵懒的李立明,怎么这时来了兴致,打电话是事先约好的,一旦马家的人找上来,第一时间通知他。可李立明这样安排,不能不让张春来生疑,他是想把我们送进马家。 他,首先是在暗处的。 此时张春来想得很乱,明哥到底可不可信,他拿不定主意。让他想得最多的,就是他和我两个人的安危。照李立明的安排,我们是最危险的,对李立明信与不信,都要照做,如果不是那样,不如现在就和李立明他们断了。 阿约和他在一起,可现在的阿约,不在张春来考虑之内,因为他始终觉得阿约不能太过指望。 “咱们两个,就在一前一后上做文章”张春来许久才道。 皮市街花鸟市场,张春来先前去过。那里是闹市,人多眼杂,想要在闹市中发现什么人不容易,可是要论到安全,不会有人选择在那动手。打车去是肯定的,明天下午先兜圈子,再奔皮市街。 马家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就连在不在那里都不确定。对方叫我们只是到那,设想一下,到了那里还让我们去别的地方,那要怎么办?所以张春来的计划,两个人不能离太近,也不能太远,只要视线所及就好。 视线所及,那这个距离就很难掌握。对方如果来接头,彼此要照应到,而且处在后面的我一定要注意身边的人。小来计划的很细致,皮市街有很多店铺,我的路线就选在靠近店铺的边缘,躲开人群,他只要让我看到就行。 刚才我亮出枪了,对方必然会考虑到枪的问题。首先是他们不一定敢动手来硬的,其次,即使动手,也可能是意想不到的方式。 张春来说得细致,可是语气却越来越没力气。 “若不是东家一直以来都对我有所限制,我也不会硬着头皮来找马家”|。 复仇是他的主题,已知的零星线索还是我加入之后找到的。刚刚还在考虑怎么去的问题,话锋一转张春来变得意志消沉了许多。在李先生手下,他还算自由,自己能按照自己的思路做事,可是那种环境也有局限性。 做人手下的他,见不到大手。 这就是土贼的特性决定的,有些人,就像根本没有一样,有关他们的信息,一点都找不到。刚出道的张春来首先在河南省内开始查找,和他父亲有关的同学走访了很多,可现实却令他十分沮丧,追查的路越走越远。 明明知道那些人是土贼,可那些人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就连那场打斗,有的人也以为是和当时那老地主的家人。不能说他们无知,只能说是思想简单了。坐在课堂里的学生,没见过那种场面,考虑不到久经沙场的人和普通家奴有什么区别,这都让张春来走了很多弯路。 而在东家手中做事,他很不自在。小心应对东家的同时,也要顾及李先生,这种生活他早就厌了。 小来他明白,只有栖身大家,去认识更多的人,才能让他拓展自己的道路。可那些大腕,又何尝不是难以靠近,就像从来没有这号人一般。 最直接的问题就是危险,张春来考虑到了我。他不想让我以这样的方式陪他出场,面对面的厮杀,他不想让我参与,如果可能,他都想摆平所有事之后,带我进马家。 说得轻缓,但和短信里的你可别死比起来,让我少了很多揣摩。至少现在我相信,他也为我担心。 那只是想想而已。 我不出现,马家的人不找上门。人没见面,人家都在琢磨你,由此可见,面对面的时候,会有什么情况。 “慢点开吧师傅!”。 张春来坐的车已经开走了好长时间,我给了司机一个很远的地址。张春来的电话打过来,没有车子跟着他。出租司机都是如此,着急去做下一个生意。 车不算快,后视镜和后窗我都不时去观察。也许是这种跟踪的经验很欠缺,我不知道什么才算可疑车辆。只能在心里合计,没有跟着的狗,也说明了问题。 马家的人,就在皮市街等我们。 李立明,没有出现。 第317话大肉 皮市街。 张春来走进来人群,贴近街边的店铺,眼睛不敢离开他的身影。 这种不近不远的安排,只能应付类似绑架一般的强硬做法,至于马家的人用什么手段,实难猜测。可这也是不得已为之,出发之前,没有见到李立明他们,明哥是否真的会来,我们都要这么做。 街边还有很多摊位,算不上臭气熏天,但是总是不时闻到各种异味。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被当成商品的花鸟虫鱼,现在无心去观赏那些从未见过的物种,目光一次次锁定张春来的身影。经过我旁边的只有一对年轻情侣,擦肩而过时本能注意了他们举动和言谈,好像是说谁是骗子,拿雀鳝来骗人。 昨夜仍然清晰在目,张春来说自己一个人来,那样子不是演戏,那绝对是他发自内心的想法。他说成是为了自己,什么我逃出去他就安全,那些都是故意委婉的说出来,目的是让我相信,这是他周密想出的对策,而并非是故意说得那么好听。 直到现在没有看到李立明,我们还是这样硬着头皮走向人群,一点随机应变的举措都没有,张春来这个老大,江湖经验并不老道。事实就是如此,有些事不去亲身经历,根本就不行。 在东家手中,张春来虽有自己的行动空间,可是能做的事情不多。他自己的形容很恰当,处处受到限制。这也是他从一开始,假王宇敲响我们的房门那一刻,就筹划如何从东家那里平稳的抽身出来的原因,因为那一刻,他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也危险。 当然,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觉察,而他,首先就考虑到了我的安危。 李伯生怀疑到我,张春来对此不肯定也不推诿,只要能保下我,暂时离开那个漩涡就好。当时的情形再次在脑海中翻过,尤其是假王宇出现之后,全聚德的包厢里,东家和小来的对话,那个时候他就在考虑今后的每一步该如何走。 话虽这么说,可是思前想后的他,每一步都不是十分完美。 江湖经验不老道,可做事却前思后想,这也许就是真正的张春来。昨夜他把我说成是他惟一的依靠,这句话我总觉得不对味儿,可是想想也能理解,除了我,他还能依靠谁。 人群中拥挤不堪,张春来没有离开我的视线。街边的店铺前,每家都是一样,三轮车和摊位挤在一起十分拥堵,我要不断改变方向,躲过一辆辆破车才能前行。 走了没有多远,只拐过两个道口,张春来就在人群中站定。一个人在他面前不远,看样子好像在和他说话。距离不远,那人的样子我能看清,他不是昨夜的不速之客其中之人,对话也貌似没有几句,那人转身就淹没在人潮中。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没有人会注意这两人,只有远处的我看到张春来回头,示意我跟上。 别人口中的苏州是一座古城,身在其中一点古意也找不到,也许是我来的地方不对,眼中满是现代的建筑。这个花鸟市场很大,很多商铺都是自成体系的二层楼,张春来走得很快,我在街边几乎要跑起来才能跟得上。 还是没有李立明的影子。 第五个路口,张春来紧跟那人进去,行人少了很多,所以他和前面的那人,我都能看清楚。那人头也不回,径直走向街道深处,张春来不急不缓的跟着。 脚步不时慢下来,我要注意周围,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身前。 街尾是一条死胡同,正对路中的是商场的后身,被一堵红砖墙挡住。很多杂物和破破烂烂的车子停在那里,只有一处院落的大门开在一边,没有牌匾和门牌号,院中的小楼也是露着砖底。这样的外景显得和热闹的市场不搭调,在这繁华的街市里不给它写上个拆字,都对不起城管,看上去十分破败。 张春来进了院子。站在门口,才发现院子中满是巨型的鱼缸,那些鱼缸之大从未见过,绝不是普通人家能摆得下的,养鳄鱼都够用。 鱼缸中的活物很多,具体是什么无心去细看。错落的鱼缸中间,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人在摆弄手中的抄网,见我站在门口,抬起手来指着满地鱼缸后面的小路,还没看到他的面容,冰冷的声音已经传到耳朵里。 “在里面”。 担心张春来的同时,也为这人的举动错愕。他知道我是干什么来的,可是娴熟的手法,这绝对是个养鱼的老工匠。 绕过院子前,后面的小路尽头就能看到房门,这时才发现二层楼的正面是这边,我来的方向原本应是后院,是后来的街道改建,才把前门变成了后门。都是整块的玻璃窗,一楼大厅里的人只要抬头就能尽收眼底,没到门前,大厅里的人已经看到我了。 站在台阶上没有进去,张春来在窗内的小门边站着,和我就隔着一道玻璃。屋内的众人就像无视他一般,都面朝一个端坐的女人。在那女人面前,两个老者在她一左一前坐成三角,中间一张茶几古意盎然。两位老者身后站着六七个精干的年轻人,瘦平头也在其中。窗前的空处,也有三个年轻人,可那几个人对谈话似乎没有兴趣,只注意窗外小道边的鱼缸。 最里面的墙体是实的,一副山水画极尽逼真,布满在墙上的画看起来不像是挂上去的普通挂画,很像是整幅的壁纸。一只藤椅正对着画墙,似乎在微微摇摆。 这时正门里走出一个满头华发的老者,猛一打眼,面前的老人和屋里坐着的两个不同。屋里的两个看上去并不起眼,炎热的夏天,洗得发白的米黄半袖随处可见,虽是坐姿,仍然能看出两个老人都已发福,头上没有多少头发,几乎就快谢顶了,如此普通的装束很像街边下象棋的退休一族。 年龄不是写在脸上的,单凭外表无法判断那两个老人具体多少岁。只能期望有一个就是马恒,那可以省去很多废话。 可站在我面前的这个老者,衣着整齐皮鞋锃亮,合体的西服。我对穿着不甚讲究,也不认识几个牌子,但凭这么打眼绝对是名牌。脸上不见一点皱纹,只有一头白发和手背,能让我看出这人足有六十开外,手背上满是褶皱。 那一头白发极不自然,颜色白得有些花眼不说,发型也不是自然的发型。能看得出一头白发出自专业发型师的手,梳理十分细致,发丝苍白却又使老者平添一分朝气。 穿着如此庄重,引起我的注意,因为他一走出门,就查看自己的鞋,对我就像没看到一样。一大把年纪脸色却很白,正是白皙的面色使那一头华发看起来很像假的,有如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白得可怕。 戒备他的同时,也朝窗内看去,张春来就像空气一样,根本没人搭理他。只有瘦平头时不时瞄一眼窗外。 旁边的这个苍白的老人,呼吸急促,时而长长吐出一口气,在我注意张春来的时间里,他来回踱步。鬓角留下汗水,我看他好像是很急躁,不应该是单纯热的。笔挺的西服扣子也不解开,总有一丝感觉,这老头不像本地人。 不知道是不是这时我的目光有些贼,他好像不想看我一样,干脆转过身去不再动了。我就在门口,张春来如果要我进去,他会示意,不过我想,我还是在外面最好。 就在我漫无目的的想象马家的人会如何对我们的时候,屋内的墙角壁画下,藤椅微微晃动,下面露出两只脚。 藤椅上还有一个人。 那人也像空气一般,没人搭理他。 墙角传来一声响动,扭头就见到李立明在身后小路上。喜出望外的我差点没喊出声来,可他的视线却完全跳过我,落在离我不远的白老头身上。 破衣娄嗖的李立明,头发更像鸟窝了,心里奇怪这大热天他怎么不打理一下。更可气的是脚上那双拖鞋和大裤衩,配上一件矮领T恤,明哥,你这是想融入那什么主义大家庭是吧。 我很想问问他,大哥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这个扮相是想充分展示您的低调嘛?一会儿打起来我看你能跑得掉不? 眼睛和面部都写满了狐疑,李立明的注视也让我重新凝视这个白老头。此时的他,比刚才更加让我好奇。 “他是外国人”李立明道。 明哥走上台阶,大塑料拖鞋塔拉塔拉直响,白老头也朝他看。我本想靠到近前和他小声说两句,一身臭汗味差点把我熏倒,朝屋内观察了半天,我几乎是躲躲闪闪。那老头是外国人,这话是他突然回头小声说的,再次看一眼白老头,也突然意识到这就对了,明明一把年纪,还能保持着白眉鹰王一般的形象,也只有是外国人才说得通。 说完白老头是外国人,李立明忽然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古怪样子,嘴里说的很含糊,可我还是听清了,大肉。 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看仔细了。茶几这边坐的女人,紧身的黑色连衣裙,包不住丰满的身材,虽是坐着,可那曼妙的曲线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大腿处的开旗,使那褐色的丝袜看起来极尽诱人,那两条腿太漂亮了。 这女人如果再胖一点,这样坐着的连衣裙下一定会满是赘肉,如果再瘦一点,后背中间就能看到鱼鳍般的脊骨。 李立明的大肉,不是指那两条修长肉感的大腿,就是水泻下来的黑丝似遮似漏般也挡不住的半球。 嗯,明哥,还是你观察的细致。 我想告诉他一声,要注意屋里正对那个老人后面的瘦平头。可是,屋里的人没给我这个时间,就在我准备说的当口,屋里的人都动了起来,纷纷跟着那个女人走向门前,经过第一扇窗,瘦平头斜眼朝向我和李立明。 那个女人和两个老者纷纷起身相送,老者身后两个年轻人快步走上前来开门。那个女人一站起来,光是背影足可以打90分,转过身来再次加分。并不是美得妖艳那种,淡妆绝不俗气,也许就是这样略显普通的容貌配上淡妆,使这女人比其他妖艳女子更加抢眼。唯一的缺憾,就是她不折不扣是个大嘴美女。 明哥牙咬的更响了。 我的注意力全在瘦平头上,他是第一个出来的。看都没看台阶上的我们,完全不放在眼里一般径直而去,一溜烟一般消失。 一股淡淡的体香飘过,白发老者跟着这女人经过,在她身后耳语,声音很小,但我也能听清,那决不是汉语。可是那女人貌似并未听他说话,从屋里起身出来,那端庄漂亮的脸蛋上就显得极为忧郁,愁眉不展似的,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跟在她左右。黑色的衣裙不见一点褶皱,从在屋内坐着站起,直到走在我眼前的小路上,根本没见到她整理衣裙,还是和坐着一样整齐得裹住身子,可见衣裙的面料很好。 一直走过屋角,李立明的目光一直没离开那女人左右跳动的屁股。 “请进吧!”。 门里的一个人请我们进去,说过话后并不在门内停留,还没看清他的样子就闪身进去了,留出敞开的门。就这样进去,难免有些冒失,这可是人家的地盘,可现在一时也想不出有效的对策。 李立明直接跟进去,拖鞋塔拉塔拉的直响。 “不好意思怠慢了各位,你们才是今天的主客”。 张春来给我们让出地方,正走动间那个谢顶的老头抢先开口,他旁边的老人也把椅子调正,直视我们。身后的六七个青年人左右走上前来,为首的一个花衬衫两手插兜,抬脚轻轻一蹬,一个三足木凳不出一点声响,贴着光滑的地砖飞一般的朝我们蹿过来。 木凳的速度很快,张春来抬脚踩住。目光朝那花衬衫看去,没落在他脸上的时候,第二个木凳速度更快,紧跟着而来,同样的没有声响贴着地砖。 当我走上前抬脚的时候,余光已经注意到花衬衫脚下,第三个木凳同样飞也似的跟出来。 张春来脚尖一点,他踩住的木凳朝李立明飘过去,第二个也同时被我踩住,脚心发麻,心叹这个花衬衫有两下子。 “请坐吧!”。 谢顶老人深邃的目光,显得十分犀利,伸手示意请坐。在他面前的茶几下边,放着一个玻璃罐,玻璃罐中有个黑色的小东西。 “把我们的东西先还给我们”一旁侧身的老者说道。 张春来掏出甘八件放在地上,如法炮制一脚蹬出去。 花衬衫将甘八件捡起交给那个老人,只见那老人迫不及待的摘下外面的布套,仔细的看甘八件外盒底部。花衬衫时不时的耸肩摇脑袋,头发好像染过暗红,有点发亮。总是拿他的三角眼朝这边看,偶尔还吧嗒嘴。他这耸肩摇脑袋的动作被明哥看在了眼里,轻蔑他一眼,嘴里喃喃的说不知死活的东西。 声音很小,明哥大咧咧坐下。他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个花衬衫有点沉不住气,我说怎么有点得了吧搜的,他是盼着打起来才好呢!会两下子就这么招摇,殊不知真要是打起来,你是第一个废的。 相比之下,同样在老人身后的另外几个年轻人要好很多,自然的站在那里,平视着我们。两个老人对视一眼,拿着甘八件的那个转头问我们,这个东西你们是从哪得来的? 张春来这时却没有任何反应,明哥来了,一切就交给他。先前在阿约家编排好的说辞,这时候让李立明来说,明哥一定能尽可能的做到滴水不漏。 明哥就像讲故事一样,用一句此事说来话长开始。 而此时我却不再关心那个花衬衫了,目光极力伸向茶几下地上,那个玻璃罐里黑色的小东西。我的视力不错,可是那东西太小,又在茶几下的桌角边,想要看清就不自觉的眯起眼睛。 看得越是清楚,心里越是狐疑,这东西用玻璃罐装起来干什么? 玻璃罐里的东西,是一个胡桃。 第318话说说你的目的 李立明的讲诉,和在阿约家的编排大相径庭,但是在人的问题上却出现了很大出入。在江西地下,我们一个外人也没见到,明哥说得清楚,一个人没有见到,自然也不知对方是什么人。 至于这个盒子,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觉得它一定很特别。我们是被人雇佣,在江西的鄱阳湖边下地。老板是南京下关的一家卖场主,照规矩,开始就付清了钱,我们自然很乐意去。 明哥的说辞,让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在阿池的时候,我们编成甘八件是在庞叔身上拽下来的,是救人没有救成,其实救人也是当时情况下无意为之。那样虽说还算周整,但是绝对经不起推敲。 现在的说法,是在地下湖泊边的一具尸体上找到的,在地下湖有一场混战,为此我们还折了两个兄弟。当时情况复杂,况且那湖中好像极为古怪,我们不敢冒进。 发现尸体的时候,那个人好像刚刚中弹不久,这个盒子就是在尸体边捡到的。那人是个五十上下的人,看到的时候才发现并不是和我们一起下来的人。 “放屁,庞叔怎么可能靠近那个湖边”花衬衫暴怒起来,出言打断了明哥。 照李立明的说法,想象起来当时的情况,也有一定的说服力。在地下湖边发生混战,当时的情况本就十分复杂,看不清交战的对方是谁,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况且明哥也没说那个庞叔是我们打死的,从一开始,我们就和雇主的人打起来了。 花衬衫的一声暴喝,使在场的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双方都用极其阴冷的眼神相对。气氛骤然紧张,本就悬着的心再次越发紧张起来,花衬衫的话,无疑是说明哥的说辞有漏洞。 手枪提在手中,那两个老人先不考虑,首先就是花衬衫和他旁边的那个,开火就放到他们俩。 豁出去了。 “**说谁放屁”明哥低沉阴冷说道。站起来朝他走过去,边走边接着道:“是不是想死”。站在他的身侧,我知道明哥不是在演戏,眼中凶相毕露,已和刚才说书一般的时候判若两人。 拖鞋塔拉塔拉的,李立明就这么朝花衬衫走去。人家好几个人,他就这么塔拉着拖鞋走上前去,那几个站在老头身后的人也被惊到了,眼神比我和张春来还要错愕。 每走前一步,气氛都加重一分紧张。 “慢”谢顶的老头抢言道:“先不说庞叔,先说说你们是怎么找到这的”。 “不急”李立明是在走动中答道:“先教训一下这个没规矩的再说”。 哎呀!明哥,我知道你盛气凌人不可一世,人家老秃瓢都给咱台阶下了,你就别再上脸了好吧! 他看都不看那谢顶老人一眼,直奔花衬衫。 李立明马上就要走到花衬衫面前的时候,小来跟上前去。手在腿边就调整方向,如果举枪,我要打掉右边的那几个家伙。 花衬衫旁边的那人将他拉到身后,挺身挡在李立明面前说道:“哥们,先不要动手,咱们有事说事,今天这么多人到这,不是为了打架来的是吧!”。 不错,这家伙说得不错。 明哥停住了脚步,我也不自觉仔细看了那人一眼,棉线的黑半袖胸前一只发亮的鹰,脸很长肤色黑。一头梳理的很齐刷的分头,这家伙看上去尤为稳重一些,不像花衬衫。 话说得不卑不亢。李立明气势汹汹走过去,能这样挺身而出直面李立明,我甚至也怀疑这家伙也不是善茬,身手想必也是不弱。 李立明停住不前,和这人对视一眼就退后,走回来之前,特意朝那个躺椅上看。 谢顶老头叫李立明把事情说详细,从哪里被雇佣?是谁做的中间人?每个细节都要说详细。 实在是难为了明哥。从南京下关的黑店开始,那个老板给做中间人,雇主是谁当时我们根本不知道。只要先付了钱,像雇主是谁这种事情一般没人过问,虽说这不是什么规矩,但是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既然有了中间人,钱也一分不差,雇主是什么人自然不去问,有些事不知道最好。 那个中间人也没什么,下关的黑店我们去过不止一次,谁是老板当然知道。至于那个老板姓什么叫什么,我们也不会去了解,有根有底的人,比有名有姓强得多。 到鄱阳湖附近的山区,我们才知道雇主是日本人,名叫远山信雄。明哥说到这里,屋内的气氛变得十分压抑,每个人都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都觉察不出这些人还有呼吸,用死鱼眼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们,仿佛三人就是怪物。 李立明巧妙的转过话头,这时候不再往下说事情的进展,而是转到了当时我们的想法。人既然已经到了,雇主是谁反而不那么无足重轻了,日本的雇主让我们耿耿于怀,为此兄弟几个还在夜里发生一些分歧,但是最后确定的做法还是不错的。 我们不相信他们会信守承诺,而且还一直催得很紧,所以我们都怀疑那个日本老板还有重要的事情没说,故而将计就计。他让我们走先手,由此我们就决定下到底下再做打算,当晚我们就偷了他的资料。等资料拿到手,我们才知道这其中远没有那么简单。 远山的资料里不清不楚的图纸上,很多都画着一些好像明清时期的矿井图样,可是有些地方却很详细,几进几入都标示的很清楚。从图纸上能看得出来,那些通道绝对不是普通的墓道,明显的标识,一定是官倒留下的记号。所有的墓室,都不是合理的布局,根本就解释不通那古怪的格局。 而且资料上所记,最下面的南陈墓葬,所有的墓室结构都绘制得很详细。 明哥说到这里,答案已经很清楚。既然所有的情况已经掌握,远山信雄雇我们下地的目的究竟为何?不说他们也会知道,放着是谁都势必会起疑。拿到图纸资料,就是整起事件的转折点。 当然在底下遇到的事情不用一一细说,只说在南陈墓葬里,从被抓到的一个人口中得知,远山如此着急催促,具体什么原因他也不十分清楚,大概和苏州一个叫马恒的人有关。而且那个人还说,马恒手中有一个庞大且组织严密的势力,那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大概就是这样。 兄弟几个边打边撤,一直到地下湖的瀑布那里,惨烈的厮杀也就在那开始了。那里环境复杂,彼此看不见对方,又不能开灯,所以隆隆的水声中,不时能听到枪声。我们被打散了,根本不知道交火的人是不是自己人。 我在一边也插上一句,之所以我们能较好的幸存下来,得益于1964年式***。那种枪打起来微光微声微烟,在黑暗的环境中很容易保持隐蔽性,所以能活下来不是幸运,装备也起了重要因素。 那场混战中是怎么脱身的,明哥把它越发完善。到瀑布上之前,远山的人已经在暗河上追赶,所以一到瀑布边,观察了形势之后,我们就关灯索降下去。当然,下去之前,已经发现湖泊上有个巨大的东西悬着,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战斗中不敢靠近湖泊。 本来打算就在瀑布下方打一场伏击,他们下来一个灭一个,可实际大大出乎意料。在瀑布下埋伏了好久,没等来一个人,在湖泊对面,却传来了枪声。 起初,那些稀疏的冷枪并没引起惊慌,相反还有一些庆幸。那个人嘴里说的,苏州马恒的人果然在这里。不见一束灯光,只能看到微微的枪口火焰和子弹射在岩石上的火花。知道自己人都在附近,交火的一定是马恒的人了。 就在那里,双方激战很长时间。两边的弹药可能都不多,所以密集的火力没有持续太久,大部分时间都是零星的冷枪。这个盒子就是在水边的一具尸体上找到的,究竟是因为什么会在水边,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那个湖泊存在落潮现象。 牛B,李立明把湖边岩石上的水线都考虑进去了。 枪声渐竭,我们悄悄潜行过去,值得庆幸的是很快就找到了出口。求生心切,根本没有检查一下周围,只顾着向上跑,一直到上面的暗堡中,才发现我们是追到远山的身后。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过程就是这么个过程。至于在远山身后,有没有把他们杀干净,这个实在不知,我们的两个兄弟就是在那不见了的”。李立明说完,悠闲的点起烟。 从他说的来看,当时的情况在那种复杂的环境中,发生怎样的事都在情理之中。看不清敌人,而且属我们人数少力量最弱,根本没有主动的份,能逃出来已是万幸了。 “但是.......”。 “但是随后的问题就变得更加复杂了”李立明打断了谢顶老头的话。 那些资料,装在两个档案袋里。刚才说的那些墓葬的图纸,只是其中一个。还有一个全是日文的复印件,那些东西看起来十分古怪。起初拿到手里,还以为是远山信雄的人很菜,让我们轻而易举得手。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们不得不重头再次思考,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因为来的太容易了。 “那是故意让你们拿到的”谢顶老头道。 ‘啪’。 李立明直拍大腿,用兴奋的目光看向谢顶老头,仿佛遇到知音了一半。高兴的说着还不止这些,当时远山也给我们了几支枪,在分枪的时候,我们看到装备中有很多手**。 忽然间,我发现对面所有目光都在看我,而李立明也没了声音。没等反应过来,李立明就在边上说道:“说你呢!那些手**”。 “啊!是的”。 那些都是六七式木柄手**,而且弹体崭新,一定是刚打开箱不久,有的外面还有油纸。我在远山面前提出要过,可是他没给,这也是为什么打起来也不敢正面对敌,我们只能跑的原因。因为在地下暗河之前,所有的地形都不算有利,尤其是面对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到了瀑布下准备来一场伏击,可是他们不上当。 “那些手**也有问题”李立明接话道。他是看出来了,再往下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些问题哪有过考虑呀! 不过明哥说得对。一箱子新手**,买是绝对能买到,可决不是随便就能买到。买这东西,有钱不一定好使。 “还是别管手**了,说说你们的目的吧!”谢顶老头道。 爽快,李立明不住的赞叹。人家请你来不是听你讲故事的,而且听过你唠叨的几句,立刻就要你说出目的。不想和你过多废话,咬来咬去没有意义,即使当时条件下,我们有可能是杀了马家的人,他们也不想过于纠结此事。 我们现在是人在刀口下,要杀要剐不用呐喊。知道自己可能被人家怀疑,我们还是硬着头皮来了,必然有原由。 老人家还是内敛,不管怎样也要先听听你的目的。 李立明缓缓说道:“当初,我们在下关被雇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连店主都能搬得动,对方一定不是等闲之辈。而且拼杀出来,回头重新思考,好像还有很多事情琢磨不透”。 最重要的是近半年的时间里,我们无处藏身。要说到散贼,我们自己再清楚不过,想要藏身太容易了。可是,这半年余的时间里,总是有一些眼睛盯着我们,就连是怎么被盯上的都搞不清楚。为此,兄弟几个差点手足相残,不过后来,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了,真的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甩不掉。 如果是远山信雄的人,倒是可以相信。有钱,总会请到一些会神鬼异能的人。被人盯着,却没有麻烦上身,这一点很奇怪,但终究还是心有余悸。 在福州请了一个日语老师,把江西拿到的档案袋交给他翻译,看看远山信雄到底是何用意。可是译出的东西更加让人费解,那些东西好像都是侵华日军的东西......... ‘咔咔’。 墙边的藤椅扶手被人敲了两下。听到声音我朝藤椅看去,扶手上一只干枯的手满是色斑。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传来:“带他们去老宅”。 第319话并非是客 李立明说话的档口,已经不知瞄向那个藤椅多少次。说话的时间里,我就觉得那个藤椅那边,一定是最重要的人物,李立明话没说完,那句‘带他们去老宅’传出,三人心里就已经敲定了。 藤椅上坐的人,才是马恒。 满是色斑的手,苍老沙哑的声音,那就是马恒无疑。年龄这个东西,经不起猜测。面前的两个老头,心里刚才还在猜哪个才是马恒。在江西地下,桃子说的,怎么可能忘了,马恒的年龄应该七十开外。但是人不能一概而论,一个懂得养生,而且又有养尊处优条件的人,那么七十和六十,绝对是看不出来的。 那声音苍老沙哑,那只手满是色斑褶皱,足以显出藤椅后的马恒,完全一副垂暮的老人模样。一只手就能联想到,他的脸也是如此。语气苍老无力,从我们进屋就没见那藤椅动过,若不是先前在窗外我看见一只脚,甚至觉察不到那后面有人。 依我看,马恒即使身无大碍,也是苟延残喘的活着而已,就差一场大病,直接可以over了。若真是这个状态,那我们来干什么,意义何在?,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去见上帝的人,能靠得住吗! 心中难免有些沮丧,原本知道他七十开外,可就是抱着他可能还是一个身体硬朗的人的乐天想法而来,现实中七八十岁的老人,也有很多身体硬朗的。这要是在我们来的当口他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咋整,马家的人势必全算在我们头上。 对面的小分头说话,我都没听到,只是隐约听到张春来和他对话几句,光寻思马恒去了。 “走吧”张春来转身对我们道。 李立明还是斜眼瞄着藤椅,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也没回过神来。 走出门口,张春来才说,那个小分头叫我们回去拿东西,他在这等着。刚才的没听到的,就是他问我们还有东西没有,张春来说还有很多在住处,小分头叫我们两个小时之内赶过来。 时间不允许我想得太多,其实我很想问问,李立明的话没说完,藤椅后的马恒如何这么快就下来决定。不过我看李立明和张春来,神色中也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 丁晓东坐在马扎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摆弄抄网的老工匠闲聊,粉色的衬衫湿透了。他的脸色极其苍白,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见到我也不吱声,两眼只注意老工匠手中的抄网,他在捞水中的杂物。 小来说只管放心好了,他看不会有什么事。昨夜的旅馆还有一些东西,那些我一个人去取,张春来还有一个大包在李立明他们那里。来回打车,他嘱咐我不用过于赶时间,照约定的时间回来就好了。 丁晓东不愿走路,没出闹市就坐上人力车。我只能在他们三个走后,独自步行走到正街叫出租。 下午四点,按照约定的时间,我又走回皮市街。短信已经联系过,张春来他们也快到了。二层小楼的胡同里,一辆金杯停在墙角,副驾驶上坐着李立明,坐在车里仅有的一排座位上,丁晓东闭着眼睛,我上车他连睁都不睁开。 车内有一股淡淡的鱼腥味,座位很新。小分头坐在驾驶位上,一关车门就开走了,根本不愿多耽误时间。车行飞快,看得出来小分头车技不错。只有我们四个,阿约和邵军不在,我想这也是李立明的安排。马恒交代的快,根本没给太多的时间考虑,留下阿约和邵军,他们两个应该能有所作为。 小分头一边让烟,一边喋喋不休的和我们唠起嗑来。他叫杨双,我们可以叫他小双就好了,叫我们四点之前到这,是要赶在高峰期之前出外环。苏州市区很大,很多景点处在郊区,道路和市内一样拥挤。 这辆车是鱼店的送货车,所以座位是我们下午走后,他找出来安上的,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东西,所以才用了这车,早知道我们没多少家当,他搞辆桑塔纳就好了。马家都是些算不上高档的车,而且看着都是些破破烂烂的。不知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暂且当成是他不护短,马家有没有好车对我们无所谓。 杨双直言不讳,不管我们是不是散贼,留宿都要万分小心,带我们出城去乡下老宅,还不要见怪,‘高祖’既然这样安排,不管是不是拿我们当客,都不要介意。没用上二十分钟,金杯就出了外环,只遇到一个红灯。 迎面很多大大小小的客车,不时总能看到,每辆车都是人满为患。张春来问前面是哪里,杨双说那是枫桥镇。杨双说完,大家又相对无言,我也觉得这个枫桥镇在哪里听过。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丁晓东嘟囔着直起腰,我看他有些吃力,杨双在车上,我就不便过问,伤还没好,就这么跟着折腾能行吗。 几个人都透过窗外,望向公路尽头远远地山丘,除了一辆辆车,什么也看不到,连成片的湖水和小桥,杨双说那边的古迹太多了,没有一两天时间,别想玩个遍。这时候金杯上了大桥,每个人都是叹息,他们来了有些时日了,居然都没去过。 李立明嘟囔着,别说寒山寺了,就连虎丘他都没去,尽管虎丘就在火车站不远。 正是炎热的夏季,不用担心天黑得太早,张春来先前特意问过杨双,要多久能到老宅。他是想给自己留点时间准备,到了老宅,也不能摸黑跟他进村。 下了公路,不到两百米就拐进一条小道,一个村庄豁然出现在眼前。不到五点半,太阳还是火辣辣的,这个村庄依山而建,高墙庭深,每个院落都是那么古意盎然,苏州有着悠久的历史,即使这山野乡村,也不乏古典文化的风韵,红砖青瓦,实打实的摆在眼前。 门前两只石羊,青黑光滑低头静卧,放在以前,我一定会问为什么不是石狮子。一个老头站在门里貌似在迎接我们,杨双简短的介绍一下,就和我们告别,他一分钟也不想多待。 老头让我们叫他黄伯,可一转身,立刻就发现老人家一只腿是义肢,走路坡得厉害。院子里甬路很宽,还有石桌石凳,几棵小树点缀在菜地里,尽管菜地都不大,可是错落的分不开,收成自是不会少。 黄伯走得很慢,我们在他身后四处打量。这是个楔角院落,中间的矮墙那边,应该还有一栋小楼,只是那小门很高很窄。我们住的阁楼就在眼前,两层的格局在外面看就显得紧凑,里面一定更小。注重庭院设计的民居,在中国比比皆是,风格迥异,但住起来一样的舒服,特别是现在身处的苏州民居。 客厅很宽敞,进来就产生一种错觉,外面看那么紧凑的布局,里面何以如此宽敞。即使突出了院落,也没忽略居室空间,难怪从古至今,类似园林一般的民居设计,都是由那些匠人们来做,那是他们的营生。 黄伯应该有五十多岁,头上自然地黑发,绝不是染的。面色黝黑,言语中气十足,体魄十分健硕,虽然身形略显勾陀,但能够看得出来,他曾经是个魁梧铁汉。 说话开门见山,丝毫不以我们是外人,更没当成是客。楼上的被褥都是洗过干净的,但是放的时间久了,我们要拿出去晒晒才能用。都是年轻人,希望我们注意卫生。这边不生火,我们只能自己去他的住处做饭,相吃什么菜自己做,因为他做的不好吃,况且冰箱也在那边。楼上大部分结构都是木制的,所以在屋里绝对不能抽烟,谁要是在楼上抽烟,那就对不起。 口气生硬,但也能理解。不让在楼上抽烟,也许是他不喜欢那样。 这栋小楼就是为接待特殊人准备的,所以什么东西都随便用,但是要注意爱护。黄伯的话生硬,正是如此让我们狐疑,难道马家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 但也能释然,我们,并非是客。 李立明屁股刚刚坐下,他就叫我自己去楼上拿被褥,时间还够用,可以晒一会儿。他和张春来转身出去,只留下丁晓东一个人坐在大厅里。从楼上下来,我无意问他一句,这家伙话都懒得说。 他们想得都一样,这个时候身在马家,最好少说话。 楼上有两间大屋,一次拿不了几件,四个人要用几床被褥,只能三趟拿完。被褥果然很干净,有一条白床单好像洗过没多久,正如黄伯说的那样,时间久了有点潮。 晾衣绳好像是根电话线,绑得不结实,有一端是绑在作为假山的石头上。被褥搭成三面,我站在中间。 搞定手中的活,点起一根烟,心中想到事情发展的是不是有点快了。藤椅后的马恒,一言不发面都不露,我们说话他只是静听,最后直说带我们来这。他到底是什么用意?把我们全部灭掉,这种欠佳的做法应该不是他会做的,明哥把江西地下的事说得很含糊,但是谁都能想得出来,在江西地下,仅凭现在的几个人是做不成的,我们还有人。 靠在石头一角坐下,明哥和张春来不在,我也不愿去和丁晓东废话。想这些毫无头绪的事很烦心,所以干脆不去费心。 人一坐下来,放眼偌大的院子,倒有几分温馨。包括我坐的假山石,也是经过工匠惊心设计的,绑上晾衣绳大煞风景也是主人不得已为之,古香古色的庭院除了它,也没有地方可绑了。 静坐下来,突然间感到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危险就在我附近。心中升起警觉,立刻警惕起来。 被褥成为三面,垂下的被角就快到地面了,在我最远的一张被子下方,两只脚一动不动的在那里。看不到后面,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但肯定那后面的人也在判断我的举动。 那是一双特步网鞋,黑色牛仔裤。两只脚自然岔开,他两条腿的站姿就可以清楚地知道——他随时准备动手。 他就站在被子后面,一动不动。烟头轻轻地踩灭,我和他的距离不过五米,从脚的大小来看,那人应该个子不高,不可能是那个瘦平头。他是什么时候躲在被子后的,不去考虑,但从这无声无息的站在后面半天我也没觉察,这家伙厉害呀! 冷静下来,看你的位置,最多三步我就能过去。不能踹到被,要用左脚贴着被子过去就行。一脚试探,决不近战。 枪咬在嘴里,按照预想的飞身而起,直刺那面大被。可谁知左脚就快过去了,那人却上前一步,一脚踹空,他已在我身侧。人在半空没有一点时间考虑,那人抬起一脚就朝我脑袋踢来。 三步距离冲刺太猛,换是平时我根本无法防住这一脚。早在发起之前我就尽量避免身体太靠前方,所以整个人尽可能成一直线。就是这小小的思虑,换来了这时的变数,身体凌空一沉,我的左脚朝他大腿踹去。 力道不是很重,但也实实中的,那人失去重心倒在地上。 好机会。我是侧身拍在地上,顺势一个起身,贴着他身后划过。膝盖朝前顶向他的耳根。一击就可让他失去反手能力,如果没有一点偏差,足可让他接近昏厥。 可就在人掠过他屁股的时候,这家伙如尺蟃一般,在我下方弓起身子,就像直角对折了一样,平移出去。 身后传来张春来的大喊声,小心。那人平移出去,随着就是伸展开肢体。一收一展,一个活人就像气球在我眼前跳跃,印入眼帘的是一把小巧的匕首,白线似的极细刀刃急剧向我刺来。 惯性还在,人也在动。就是在这移动的片刻中,我伸出右手掌心朝上,也如一把尖刀一般刺向他的咽喉。如果这时候我躲或者闪,虽然在动,可是范围有限,我终究逃不开那把尖刀。一刀刺来,他也在动,可同样他也逃不开我这杀招。左手抬起护住要害,右边的一掌,直线刺向他的咽喉。 掰骨术中的‘提舌’,我从来都没用过。顾名思义,提舌就是化掌为刀,直刺人的喉管,两个要领准和狠。当掌刃刺入喉骨的时候,动作不能失力,对方中招之后本能会张开嘴,所以第二次发力就在他的口内,直接将整个喉咙里的软骨全提起来。 我要干死你。 “住手”一声大喝。马上就要见分晓的刺杀,两人都吓了一跳,动作都变形了。他的手腕在我臂间弹出去,我的掌力也卸掉一半,失去准头直接戳在他衣领上。 两人迅速跳开,拿下枪就直甩手,手指疼得不行。退后几步,后面应该是张春来。 那声大喝来自前门方向,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站在那里,一身米色的纱半袖和长裤,线扣说明那是手工做的。看上去很休闲的衣服带有一点古风,此人面色蜡黄,长脸颊和身形一起让这人看上去又瘦又高。 他脚下很急,几步就到了近前。蜡黄的脸色很像是缺少锻炼,明显气血不足,更加焦黄的手指,证明此人是个烟鬼。蜡黄褶皱的脸,就像没睡醒。走到近前发现这人并不高,只是中等身材,是略显竖条的薄纱半袖让这人看上去细高。 那人边走边焦急的说道:“娜娜,你太冒失了”。 和我交手的小子退到他身边。身材很是瘦小,窄沿的遮阳帽下,尖尖的下颌,一身紧身的衣服把身形显露无疑,略微隆起的胸部,居然是个女的。 “你们是谁?”喝问的声音来自身后。李立明才走过来,刚刚的一幕他没看到,只注意到我手中的枪。 明哥手中拎着个大袋,里面全是桶面。 一声喝问,那人也是惊愕不已,呆呆的看着我们。这是马家的地方,李立明竟然如此先声夺人,貌似我们才是这里的主人。 那人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语气极为客气。首先对这小女子的冒失无礼表示道歉,无论如何都不能这样做事,请我们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不要介意。 “说话呢!年纪小”张春来怒气冲冲的说道:“年纪小就拿刀捅人,刀都到脖子了”。 被张春来打断,这人也一时忘了自己还要说什么。张春来也毫不退让,大声嚷嚷,若不是他来的及时,我就血溅当场了。李立明两眼滴溜溜乱转,听张春来嚷嚷,他好似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说,你们是谁?”李立明的声音盖过张春来。看着两人一唱一和,貌似要进行一场口水战的前兆。 那人见他们两个义愤填膺,一时有些理屈,说话的声音也低了许多。他是马家现任的‘班主’,这里是班人待客用的宅院,‘高祖’叫人送来的客人,他理应过来看看。我们是什么人,为何而来,不用说想必也都清楚,刚才的不愉快,还请听听其中的缘由。 ‘哗啦’桶面撒了一地,李立明转身就走向屋内。 张春来还是不给他多说话的机会,话锋一转就继续数落。你们马家就这么做事,难道就没点礼数吗!你这个什么什么班主,连人都管不好,有什么脸面坐在主的位置上。今天这个小女渣要是伤了我兄弟的命,你想过她会如何没有,我们能让她活着嘛? 小来兴致高昂,一声比一声尖刻,好像对面是他儿子。李立明却背着两个大包出来,丁晓东低头揉着眼屎,慢慢的跟着。 李立明头也不回,我急忙喊道:“明哥,你干什么去?”。 “去TM的,哥走了”。 第320话让他们来吧 李立明径直走向门口,丁晓东看向这边也是懒洋洋的。可张春来却只注意对面的中年人。而张春来只注意对面的中年人,他的脸上明显焦急。 神色一现,被张春来抓到。走,张春来也在呐喊声中华丽转身。 这是人家的地盘,但走还是留自己说了算。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但是我觉得走还是正确的,本来被带到这就够怪的。 马恒出于什么目的叫人带我们来,还没倒出时间商讨,可下午在鱼行的情形依然清晰在目。当提起远山信雄的时候,马家所有人的表情,都说明这个远山让他们十分忌惮。 我只能跟从,回屋拾掇东西,但身后的情况完全能够听到。自称是什么班主的人好像惊慌失措,连口音都失声,一面喊着小兄弟不要性急,容我和你们说明之类的艰难解释,好像还一面上前拦着李立明,因为李立明那依然不依不饶的叫骂和大喝同时传来。 “咋?还想打是不”李立明大喝着。 以为他们真的又动起手,回头看向那边。那个班主一脸傲气无影无踪,不敢近身,只能远远地堵在门口,挡住李立明的路。 刚刚回屋我以为李立明去抄家伙呢!可谁知只是简单直接的哥走了,就是这么简单直接的做法,把他逼得脸通红,我和张春来背着东西出来,他还是死死挡在门前。如此表现,正是体现了一走了之最让他为难。看他如此手足无措的样子,也不知是继续坚持还是怜悯,但那通红的脸的低声下气的道歉,守住门口也着实让人无策。 同时我们也不能有什么姑息,人在刀口下,命是自己的,岂能被他这般讨饶就能化解。 黄伯也一瘸一拐走来,见众人如此样子,立刻明白了。还是黄伯首先开口,如果有哪里怠慢了各位,敬请原谅。这是马家长期以来待客的形式,并非因为我们的身份而这样,因为接待的都是特殊人,所以马家只能在乡村里找一处僻静的宅院。 客人的饮食起居,平时只有黄伯和老伴儿两个人来做。黄伯的老伴儿最近时常生病,大部分时间只能由黄伯照顾,所以多有怠慢的地方。我们是高祖叫人带来的,至于高祖是什么用意,他们也不知道。但是高祖的事情,在马家当中谁都不敢横生枝节,能带我们来这,很快高祖也会来。 这里是乡村,是马家待客的场所,不是‘处理’人的地方,高祖选择这里,一定是有事。请我们不要性急,还请高祖来了之后再作打算。 “废话,重点不是这些”张春来大叫着。 那个班主也附和说起,他叫庞国智,是马家大班之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他还对那个小女纸动手的事情在道歉。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女孩,这时候显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帽檐下的眼睛略显惊慌。即使我们不走,也不能打杀起来,正如黄伯说的那样,横生枝节,谁都不敢。 半年多前,马家先任的班主庞叔,在江西下地,就在和后方定好需要的物资之后,一班人再也没有了音讯。事后马家去了十几个人查找,只找到了几个马家人的尸体和很多不明身份的死尸,但是庞叔和敬德公都找不到。一同失踪的四个人中,有一个女子,就是他身旁叫娜娜的姐姐。 庞叔和眼前的庞国智是亲兄弟,而娜娜和江西地下的那个女的并不是亲姐妹。在马家的屋檐下,同是女娃的的两个人一同长大,情同姐妹自是理所当然。 庞叔和敬德公,两个人共同把持大班多年。现在马家所有的班人都视两位如尊长,对于他们的失踪,高祖没有一点情绪表露出来,他和大家一样,也在心里默认了,他们一定死了。 直到今天下午,马家所有人都在传递一个消息。庞叔和敬德公在江西地下,遇到的人找上门来了。 娜娜年轻不懂事,也没造成过大的麻烦,还请我们就此开释这个过节,他向我们致歉。 身为大班之主,他必须来。他来的目的,正是因为大班之中,还有很多和娜娜一样的人。今天下午收到的消息,没有人表示会怎么样,但是庞国智心里清楚,想单枪匹马来的大有人在,所以他这个班主,必须第一个到。 刚才的手足无措满脸通红,我还以为这人不过是小角色,遇事如此惊慌的人,都好摆平。可现在拐弯抹角,觉得他貌似还要起人情来了,敢情他说的,还是想保护我们一样。 不管他什么目的,我只注意这个娜娜。被她当成姐姐的女子,应该是火堆前的那个。 “那您快屋里坐,没有您在,哥儿几个不知道还要面对多少把刀”李立明道。 庞国智有些错愕,他也为李立明模棱两可的话不解。李立明站在门边一动不动,他和我们想得一样,李立明想让他走开,然后夺门而去。庞国智不上当,仍然守住门口。 此时的他,也只能守住门口。 “屁话”张春来大叫着:“虽然咱不知道你那个大班是什么东西,但是恐怕你今天不来,你这个班主,屁股也是难坐”。 李立明带着诡邪的微笑,他也为张春来的敏锐高兴。诚然,眼巴前的庞国智,身上完全没有‘主’的那种气场。要说领导一群人,什么德高望重之类的冠冕话都扯远了,根本上要压得住人才行。大班是什么不得而知,可是就他说的情况来看,一个新上任的‘头儿’,最大的压力应该来自底下人。 服众,向来是新官上任的首要任务。 庞国智哑口无言,显然是被张春来说到了痛处。张春来并未得意,眉头却有些发皱,我想他现在和我应该一样,有些担心起来。 他们并不想走,说走只是做戏而已,探一下这个庞国智的虚实才是真的。如果他是来‘处理人’的,凭李立明现在早就暴走了。可对庞国智的狡辩一语道破,其实并无必要,张春来也为自己的快语后悔。 这些都是严密的组织里,必不可少的事情。张春来不能在他面前表现的过于清楚,让马家的人只知道我们是散贼就可以了,不要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妄加猜测。人家的屁股坐不坐得住,不关你事。 “少TM废话,走还是不走”丁晓东极不耐烦。背靠墙壁仰面朝天,汗水从额头淌下。 丁晓东的来气了,这时候就不能再这样耗着了。可大家本就是不想走的,连最先倡导的李立明也不开口。 让他们来吧!看看谁处理谁。丁晓东大叫着又走回去,步履蹒跚,他真的很累。看他的背影,心里尤为佩服,我们只顾着逞一时口舌,而他却在动脑。用这种自顾自的方式结束这台戏,大家都好下台。这样排它的做法,才是散贼的路子。 不管你们走不走,我在这死守。 有时候搞乱一些事情,也未尝不是一种方法。 “你们在这看着东西,动一动就是事儿”我指着庞国智和娜娜道。包都留在门口,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况且让他们进屋,也没什么好谈的,不如就让他们在这看着。丁晓东的做法值得借鉴,散贼,就应该有个散贼的样。 你们俩,都是小角色,犯不着浪费口水。 矮小的靠椅,丁晓东勉强能够坐直,可还是不行,两手拄着膝盖肩膀塌下去了。我叫他上楼去,照他现在的状态,应该快点躺下。半个多月了,他的伤一点不见起色,不是骨伤也需要静养,这段时间他也没怎么好好休息。他还是坐着不动,干脆扶他上去。 李立明一进屋,手指就在桌子上比划。现在的楔形宅院后方,就是另一家的院子,比直通往一道铁门,铁门上有横栏,很容易就能打开。出了铁门就是水道,上面有好几座小桥,想要冲进别人家院里不难。 李立明停顿下来,他也知道这样并不妥当,马家若有什么举动,自己的地盘,怎么可能不清楚。他也是想让我来看一下,这个地形虽然有利,但是马家更加明白怎样对付,如果我们要杀出去,必须提前做好各种假设,着手应对。 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起码也要尽可能有所准备。张春来不以为然,庞国智既然能来,足以体现马家并不想清人,如果是想处理我们,那这个时候应该动手了,先叫一个小女子来打头阵,岂不是有些儿戏。 话一出口,小来就意识到了,明哥这时候想得也是如此。也许就是叫一个小女子走先手,然后故意做成现在的局面。既表现出马家有人想来,又说清这其中还有忌惮。 让我们有所怀疑警惕的留下,才是他们的目的。 见明哥眉头深锁,他是想得更深一些。要说先派个小女来搅合一下,只是为了更牢靠的稳住几个人,马家大可不必。那样的话,这个小女纸不成炮灰了,我们是散贼,叫她先上,无疑就是叫她死。 如果没有这个娜娜的出现,单说庞国智的话可以相信。他来的前提符合情理,如果这时候他还不到,那么他这个新上任的‘官儿’,可以回家了。李立明仍然盯着地,张春来也意识到了,庞国智可以忽略不计,剩下就是娜娜。 李立明平时津津乐道的都是女人的话题,而且他一贯的坚持,女人,所有的营养都在胸部和大腿上。可现在他不这么认为,这个娜娜不会这么简单。 原因也似乎不用说,马家是什么地方,这里的人一举一动都要受到制约,岂能没有规矩。庞国智说的,马家的人,对高祖的事情谁都不敢横生枝节,可娜娜做的正相反。她怎么敢单枪匹马上来,纵然姐妹情深,我们人都来了,她怎么也如此沉不住气。 这是我没想到的地方。 帽檐下躲闪的眼神,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当时也有别的寓意。乍看还以为当时她很害怕,站在一边一声不吭。她是马家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受到责罚,既然敢做,对于责罚她就有办法避免。 下午回旅馆取东西,坐在屋里几乎两个小时。其实脑袋里想的最多的,就是张春来。对于来到马家,他之所以决心下得这么坚定,应该是很早以前,他就有这个打算。决不是在阿约的家中,看到假王宇的照片时,联系起每件事情才做出的。 那么,下定决心的根据究竟在哪? 和李立明的相处,让我学到了很多逆向思维的方法。张春来坚信远山信雄和马恒,有着外人无法理解的恩怨过节,也知道我们打出远山这张牌,一定会收到无法猜测的结果。 绝不是在审过桃子之后。 那么这个时间就局限出来了。 从老爷庙出发,到龟背脊上我们先行下去。和远山信雄离得最近的就是那段时间,也是和他的狗距离最近的时候。阿约干掉了两个,那天早上被枪指着的情形依然在目,现在回想起来,他们每个人都很怪。 张春来,有着非凡的听力。 面朝门口,张春来注视着大门方向的庞国智责骂娜娜。不知班主大人是不是真的生气,涨红的脸却不是假的。 “他留我们有用”李立明喃喃道。 此话我不觉得惊异,即使不是留着我们有用,也有其他原因。哪有免费的午餐,留着‘处理’,那早就该动手了。重点不是门口怒吼般的责骂,而是小女渣的白刃,那东西只能让形势瞬间升级。 “明哥,你看到了那个马恒,他什么样?”我道。 李立明当然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明哥的回答,那是个快死的人了。 和我想的一样,一身色斑,分明就是垂死的模样。不能说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作为,而是他还想做什么,再大的恩怨,也和这个老人没有关系了,换做是谁,这时候都会看淡一切,安度晚年才对。 ‘带他们去老宅’。 一句话的后面,必然有话。 第321话你们才是主客 天色渐暗,张春来提着凉水瓶出去。走到门口,那不是他想缓和一下气氛,他是叫庞国智他们安静一些,好好在这待着,别让邻里听见觉得太吵,这毕竟是乡村。 我在他后面跟着,也不觉有些可笑。什么邻里觉得太吵,跟你有屁关系,叫他们在这乖乖站着才是你的目的。 别走,你走俺就走。 李立明眯着的眼睛挣开,血丝通红,他已经极度困倦。可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无法预测。“答应人家的事情,你应该尽快做到”李立明突然间的一句话,让我不知所措。 他是在说我已经答应了徐恩勋,那些教材会尽快复制,原件要寄回。可连日的舟车劳顿,哪里有时间做这事。阿约和邵军,是在昨天下午到了明哥住处,整体经过,阿约详细告诉了明哥。那些教材,他也通宵过目,虽没看完,但也有了大概的观点。 那些徐恩勋没说的事情,也许他自己也不知情,他是216的成员,所受教导都在教员的规划之下,不可能对每件事都清楚。这一点从他说的事情里就能看出来,从四队单枪匹马回到216,就是这个原因,如果他知道在大本营里还有那么多危机,他是不敢回去的。 这个我早想到了。 如果没有猜错,徐恩勋现在就在阿池。 这个我真没想到。 他不应该这么快,塔鲁是二队的成员,徐恩勋不知道二队任务的详情,即使必须要去,至少也要有一些准备。 假用徐硕的名字,留在216里多年,绝对不是他从海外回来无家可归,而是他认定了在216里等待,还有事情发生。以此来思考,他一定是知晓了除他以外,别人不知道的内情,那些内情,关乎整个216的计划。不然,即使是他想找个地方隐居,从此做个普通人,也不会偏偏选择216所在的石桥村。 是非之地,本应远离。 但是他留在那里,还假用徐硕的名字。由此又生出一个疑问,216是什么地方,他用别人的名字,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原因李立明也做了很多假设,但是一一排除,只剩下一个。 徐硕,也是一个重要的人物。 昨天夜里,李立明听阿约的讲述,当听到徐恩勋说的有关徐硕的情况时,明哥特意又问了一遍。徐硕是在216组建前的很多年,就被勘探队吸收的。 黑水城盗案里的脚夫后代,身份本身就有它独特所指。 “徐恩勋如果真的去见塔鲁,会不会发生什么事?阿约知道吗?”张春来问道。 不用过于担心,李立明想到了这一点。由徐恩勋想到塔鲁,他也是留在事件的关键地点,阿池云中道观的所在地。他有自己就是苗人的先决条件,这是他的优势,但是也不排除他也和徐恩勋一样,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但是李立明更坚信他们都一样,不是简单的知道一些事而已。 他们,都承担着每个队伍任务当中,至关重要的角色。 如果他们都有自己的目的,聪明的选择就是联手。 如果塔鲁没有秘密,那么徐恩勋会放手。 只是这两个结果,不管哪一个出现,都说明一个问题。徐恩勋,背后必然有故事。 “我告诉阿约了,遇到这样的事情千万不可追得太紧,这时候你要是回阿池,那么你是216后代的身份也救不了你”。李立明道。 仔细琢磨,明哥的话有道理。 李立明还特意夸赞了我,没让阿约回去,想不到无形的避免了他身陷囫囵的境地,当时我是怎么说的我也忘了。他们两个人,都有不想让阿约知道的苦衷,人家不动手除掉你,也许会因为恻隐,毕竟是故人的孩子,但是你步步紧逼,就是你的不对。两代人,隔膜是肯定有的。 刚才还在计划逃跑的路线,足以说明阿约和邵军,今晚不会赶来。事实也是明哥这么安排的。今晚一定会有事发生,不管怎么样,阿约和邵军都不能动。即使马家人的人打杀过来,我们也要死撑着,他们今晚不能现身。 如此安排是最合理的。 屋门外黄伯送来了热水,望向正门的两人只能叹气,目前的僵局,也是没有办法。 没心情吃泡面,那东西也不好吃。张春来去门口的大包里取茶叶,对庞国智和娜娜看都不看一眼。桌几下的茶具很漂亮,雕工虽不算十分精致,但是拿在手里,却是实打实的木鱼石。 喝茶,是张春来的习惯。可现在喝茶不适时宜。初到马家,此时说形势是如坐针毡也不为过,可细想起来,放在张春来的立场来看,也许是他有自己的如意算盘。 “你们怎么一点都没喝,是嫌它不够档次吗!”张春来的语气略带讥讽。 屋内茶香飘逸。张春来喜好喝茶,这时候能有如此心情,可见他心里没把现在身在马家当回事,我和明哥可以说高度紧张,可他就跟没事人一样。他不是心大之人,这状态必然有原因。 也正是如此,心里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张春来一定知道某些事情。 “总之,徐恩勋和塔鲁我们可以不必考虑,他们谁也死不了”。李立明从椅子上下来,三个人围在地上喝茶。张春来拿回茶叶,李立明的话就少了。望向天花板的眼神涣散,显然是这时他的思绪依然转变了。 “最担心的就是阿约了。” 明哥这么说,想来也是简单。阿约对此一定是心急不已,总想问个究竟。塔鲁在他面前隐藏的极好,多年来毫无破绽,可李立明正是由此断定,阿约从此危险了。 塔鲁,李立明说他也没那么简单。 对于这种说法我尤为惊讶。塔鲁没那么简单,这一点我信。本是216的成员,可在去陕西之前我们对他一点也没怀疑,就连阿约都是如此,他母亲的笔记里更是只字不提。能够隐藏得这么好,根本原因就是他回归了一个普通人的生活,让阿约的父母把他排除在局外了。 也有一点可能。 塔鲁,就是要隐藏好,留在最后出场的那个人。 他自己想回归普通人的生活,选择了隐藏。阿约的双亲隐去他,意欲让他留下来照顾阿约。实际上他对阿约的照顾却有限,那是因为阿约年轻气盛,根本不服管。 可明哥却说阿约危险了,这话从何说起! “哼!多么简单啊,多年当中在阿池发生的每件事情,和他都有关系”张春来道。 每件事情,多年当中,两个条件就把塔鲁在二队的情形重新审视。他不是无足重轻,相反还是一个必不可少的重要角色。明哥之所以说他必不可少,是因为得知塔鲁就是当年二队的队员之后,把所有已知的情况又全部推翻,重头再来考虑,很多疑点就解开了。 疑点?以前说的时候哪有什么疑点啊? 听李立明细细道来,疑点还真有。 阿约母亲的笔记上记录了那年夏天的夜晚情形。‘两个不速之客突然到访’,那么问题就出来了。不速之客的突然到来,本身就带着疑问,为什么在偏僻的苗家山寨里,露面就找到了阿约的双亲? 阿约的双亲,在外人眼中是融入了苗家山寨的一对彝族夫妇,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可对方一见面,就说出‘你们是216的成员’,原因阿约的母亲也在笔记上写明了,‘必然和云秀有关’。 那么往回推想,知道在苗家山寨里还有216的成员的人,还有一个塔鲁。在浮虚道观的地下,李立明曾经提出过,云秀是先于阿约的父母出去,那么没有理由会任凭两个人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可以说一路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关口,哪怕是入口的竖井,想要堵死也很容易。只要不是傻子,地利的优势怎么可能不去利用,只要能把你们困在下面几天不吃不喝,饿也饿死你们。 那竖井没有一点被破坏的迹象,几乎是完整的。那就说明在云秀的前方,还有人在和她缠斗,缠斗的方法明哥也想到了,就是且战且退。且战且退的塔鲁不一定是为了支援阿约双亲,当时他也未必知道下面还有人,最大的可能是他自己想要保全通往下面的路。 保全通往下面的路,那塔鲁的目的又很明显了,他也想去触碰有关浮虚道观的秘密核心。 “这只是其中之一”李立明轻叹道。毕竟咱们队他所知不多,笔记上的东西支离破碎,想要完整的了解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很难。 按照李立明的说法,这只是一种可能的情况。由此也能想到,塔鲁自己想去浮虚道观地下,这么多年,恐怕他也早就完成了。如果是这样,跟阿约的安危貌似毫无关系。 “就怕是之二是吧?”张春来道。话是在喝茶当中说出,小来像金鱼一样吐着水泡。李立明抬眼看张春来,塔鲁隐藏多年,‘之二’的原因就复杂了。明哥看小来的背影,也是对张春来的敏锐惊诧。 一直以来,张春来他不是不考虑阿约的事情,相反,他考虑的也很多,只是从来都不说而已。 在阿约家的二楼翻读那些笔记的时候,李立明的深眉紧锁和张春来的认真,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此时结果凸现出来。张春来记住了每个细节,而李立明,更侧重于那些细节背后的疑点。 那两个不速之客,找到阿约的家之前,首先见的人,应该是塔鲁。 首先见了塔鲁,那么他为什么不像阿约的双亲那样,干掉他们两个,还是跟没事儿人一样处之泰然,背后的事情就难说了。 看到216的照片贾同生旁边的塔鲁时,那种很突然涌上全身的冰冷感觉再次袭来,比之前更加让我毛骨悚然。张春来和李立明说的‘之二’,这时已经隐约浮现出来。 “有人过来了”张春来指向身后,我赶忙起身。 庞国智已然快到门口了,面对我的枪停下脚步。我抢先开口,不管你要说什么,我们都不想听,你最好呆在外面。 “小兄弟”庞国智沉口气道:“娜娜我叫她走了,我还留在这里。一会儿我们马家高祖会来,希望你们几个考虑一下,没有发生严重的后果,大家都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刚才发生的事情就让它过去,这里毕竟是我马家的地方,好吧?”。 庞国智举止特别诚恳,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听身后传来李立明的呵斥,那语气和怒骂没什么两样。 “这个还用你说,就这点小事儿也来说教,你也太拿你们马家当回事儿了,瞧不起我们哥几个是吧!告诉你,咱根本没把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放在心上,也不会和你们高祖说什么,今天下午在鱼行就见识过你们马家的人了。你乖乖在门口给我们看着包,少一点东西就找你是问,你不是班主吗!有事就找你”。 庞国智面红耳赤,语塞说不出话来。 我用枪示意他离开。他刚转身,院墙外一道灯光闪过,汽车的马达声和灯光旋即灭掉,车门打开的声音随后传来。正门外的路宽敞,从那车灯来的势头,停车灭灯如此之快,开车的是谁就知道了,下午刚坐过他开的车。 只听到关门的声响,不见来人。张春来早就站在了我身后,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见我向外张望,知道我想看看马老爷子到底什么模样。他轻轻的说别急,今天大吃一惊的肯定是他。 门外依稀出现两个身影,两个人挨在一起,显然是一个扶着另一个。又瘦又高,溜平的脑袋,走在后面的应该就是那个瘦平头,他搀扶的人身形佝偻,从步履中尽显龙钟老态,那人必是马恒无疑,庞国智快步迎上去,似乎想打招呼。 可他就快走到近前,身子却突然机械一般挪到一旁,并不上前伸手搀扶一下。张春来哼哼笑出声来,“那老头叫他滚”张春来道。 两个人走向屋门前,只留下庞国智孤零零站在院子里。 渐行渐近,两人的样子也越发清晰,而我却只注视着离我越来越近的马恒,稀疏的华发一直垂到鬓角,并不是银丝一样白,其中还略显有些发灰,有的地方脱落严重,这样的头发一看便知,很多年都只是梳理而已,绝没有修剪过。瘦削的脸上布满色斑,佝偻驼背,恐怕没人搀扶,都会倒在地上。一身纱料太极衫,微微有些发透,他额头的汗说明他累得很。 瘦平头一直站在他身后,从腋下搀扶着他。马恒苍老的面庞,不见一丝表情,目光倒是有些犀利,站在门外打量了一下屋内的三人。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对不起各位了,你们才是今天的主客,只是事情来得巧,偏偏碰在一起。马家有什么怠慢之处,还请见谅,下午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是我管教无方”。 语气平缓柔和,先前的沙哑丝毫听不出来。站在门里,三个人差点忘了此时恰恰是堵在门前,慌忙退步将他们让进屋来。 第322话那天夜里 马恒走进屋内,目光就从我们身上移开,只在地上的茶盘上稍作停留,当然,桌子上的泡面他也看到了。脚步根本没有停下,在瘦平头的搀扶下,马恒直接走向屋角的楼梯。 楼梯很陡,只是在里面墙边斜着直通二层。像这样的楼梯,年轻人上去没问题,可马恒就不行了,每一极的高度对他都是挑战,腿脚不利索。 “到楼上聊吧!”马恒迈上第一极台阶,用和缓的语气叫我们上去。 二楼的屋里有沙发和床铺,房间用来闲聊说话是最合适的。丁晓东早早就站在二楼上,对下面走上来的两人用冷漠的目光盯视,他和我一样,对马恒特别留意。从他那越来越惊愕的眼神中,我知道丁晓东是得到了和我一样的结论,这是个将死之人。 将死之人,就快去那个世界了。可就是这个快去了的人,今天下午,在躺椅后面说出,‘带他们去老宅’。如此也就让人有点不相信眼前的马恒,至少他气喘吁吁的样子,是他故意夸大了。 如果他今天下午从躺椅后面走出来,就用龙钟老态承认自己就是马恒。这样的做法和说辞,连我都能想得出来,而且还十拿九稳的和平解决问题,拿不拿婉转的语气没关系,只要说叫我们走就可以了。一个鬼门关都朝他打开了的人,冒着死的危险来投靠不值得。 明知道他一把年纪,可他太吓人了。喘气都有可能累死,这状态能靠得住吗! 主卧室很宽敞,马恒直接走进去,丁晓东早就让到了一边。沙发都是很老的大弹簧那种,笨重却很舒适,皮革很厚油光铮亮,有几处已经掉皮了,露出底下的白底。茶柜上装有可调灯,柔和的光线让人很舒适。丁晓东拂去床垫上的褶皱,那里已被汗水浸湿一片。 人走进来,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微声响。古朴的苏州民居,每一处都让人无比舒服,那嘎吱声并不觉得刺耳。 张春来高举着茶盘,我挪了一下地方,将靠近茶桌的位置留给他。没见到过丁晓东,所以马恒对他特别留意,而丁晓东也很识趣,默默地面朝里边的墙角,背过身去。 晓东显得很没礼貌,至少打个招呼,见过一下马老太爷也好。 马恒回过头来,视线就落在张春来手里的茶盅上。又是洗茶又是泡的,张春来自顾自的鼓捣个不停,我知道那不是什么正宗的茶艺,可茶壶茶盅在他手中还像那么回事。 “信阳毛尖是吧?”马恒问道。从他那略微带有精光的眼神中,显然带有些许的期望。 马恒,是个懂茶之人。 说话间张春来已经将一盏茶送到马恒面前,瘦平头微微向前,似乎想要阻止,马恒却头也不抬的接过。马恒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不用怕,没有人想要我死。如果这些小家伙是来杀我的,那么现在闯进来制止他们的,必然是那个远山信雄”。 几个人面面相觑,话从他嘴里说出,让我们惊愕不已。 事实果不其然,马恒几乎是自言自语,对信阳毛尖的特点说得极为详尽,香高味浓、甘醇汁绿。湿热的气温,让所有人浑身都黏黏的,尤其我这个东北人,热得我烦躁不安,在楼下还好说,可到了楼上,汗就没停下。马恒却不以为然,每一口都浅浅小酌进去,似乎是在细品茶的味道,那是热水,他丝毫不以为意。可同时他又提出,这茶为何甘醇的感觉如此之厚!都有些发苦,他能说出这就是地道的明前茶,却又和市面上卖的不太一样。 张春来立刻详细说给马恒,这是明前茶没错。茶叶在炒制时,和厨师做菜一样,要添加很多佐料,那些人造的香料,对茶叶本身的味道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只能在干茶的色泽、香气上效果明显。其实,想要更好的体现茶叶本身的特色,我们信阳茶农,几乎每家都有自己独特的土法。土法做出的茶叶,色泽香气自然比不了添加了很多佐料的,只能做自家的茶饮,上不了市面的。 “避开生锅,刚采的嫩芽直接进熟锅,反复炒制摊凉,茶本身的味道,完全靠火候来掌握,根本不用拣剔,因为那道工序在菜芽的时候就做过了,这样能尽最大限度的保持嫩芽原本的香气”张春来说得起劲,不在乎我们能不能听懂。 不过想起我在他家的时候,多少能明白一点,我和他姨父相处的时间里,也做过一些这样的活计,只怪当时心思没在这上。 马恒一边品茶,一边看着张春来。不去刻意板住自己的口音,也没有故意把河南音加重,只要让马恒听出一点河南茶农的乡土味儿就好了。两人津津有味,茶盅里的水没了又添。只有丁晓东对所有话都不放在心上,仍然面朝着墙。而我和明哥还坐在沙发上,目光到处游走。 “再把你们去江西的经过说一遍”马恒话锋一转道。 再次问起江西地下的经过,不经意间三人还是相互对望,本能的想到,马恒是否是要找到其中的破绽。按照下午明哥和小来说的经过,如果再细致一些考虑的话,几乎可以想象出当时,那都是可以说通的,也是合乎情理的。 我很想说一句,混战发生的地方你们既然知道是什么样子,干嘛那么专注在你们的人死在谁的手里。但是想想也就释然,身为一家之主的马恒,和那个庞国智的目的一样,都要照顾到底下人的情绪。如果报不了仇,一大家人,很容易生出乱子,尤其是一大家子土贼。 明哥很想插言,他拿出一支烟,但随即又放下,拿起茶盅。也许他想和我说一样的话,但我知道他想说的也许是另外的问题。 马恒打消了我们的疑虑。 几十年的土贼生活,经营这么大的家业,马恒已经七十六岁。七十六岁,他可以毫不吹嘘的说,自己看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土贼,这条路上根本没什么道义可讲。在地下厮杀,谁杀了谁都是天意,没什么可说的。如果马家的人杀了你们也是一样,除了留在地下几具发臭的尸体,还能有什么。 活着的人,总要做活着的人该做的事。 马恒叫我们大可以放心,他不是来确定什么的,只是想尽可能的从我们嘴里得知远山信雄。那个远山信雄,马恒只在半年多前见过一面,也就是这个见过一面的人,马恒和他的组织打了几十年的‘交道’。 “只有两天的行程,在都昌县向山中进发的路程里,我们和远山信雄离的很近。可是对他的了解只能靠判断,他手中有几个土贼,那些人和他一样给人不靠谱的感觉。也许,远山的本意就是想培植自己在中国的势力,毕竟他是‘外人’。那些人中有两个和我们的一个兄弟之前有过过节,所以那天夜里根本没客气,干掉了两个”李立明道。 人家问你详细的经过,你说这些不疼不痒的干什么!心思回转,李立明的话也许是在告诉马恒什么。 “实不相瞒”。 李立明的话不疼不痒,马恒似乎也在琢磨李立明的用意,满是色斑的脸上毫无表情。就在他张口欲言的当口,张春来用实不相瞒接过话茬。 和远山信雄的两个人有过节的那个兄弟,起初也不是和我们一伙,包括今天在场的四个人,原本也都不是一起的。从到达入口的那天夜里开始,我们这些人相互间都存在防范,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大家彼此都多了一份小心。 那天夜里,我听见那个兄弟悄悄溜出了帐篷,就跟在后面尾随。事后才知道他和远山的两个手下之前都去过那里,他们之间是私人恩怨。可是在草地里偷听,却意外听到了一些东西。 “哦?”马恒仍然品着茶水,轻轻扭头看向张春来,下垂的眼袋异常突兀。 “他们说了什么?”马恒问道。 想起那个被枪口指着的早上,心里现在都觉得晦气,时间过了那么久,若不是不久前我还特意回忆,此时脑中的清晰的画面没有多少,倒霉事儿谁会留在记忆里。张春来当时的反应,我此刻看来不知道该给他何种评价。 机智、勇敢,这些都不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举止,我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侧眼看着他。妈的这家伙果然知道什么,难怪来苏州他那么坚持。坚持没什么不对,至少应该和我知会一声,心里倒也没什么抱怨,我对他如果继续抱着不满的情绪,终有一天两人的关系会僵掉。 眼下应该不吱声的好,我看马恒对他的关注大于我们,况且张春来也自顾自说得起劲,倒不如就让他一个人说好了。 “我就在知道你不是来吃螃蟹的”李立明道。 明哥不像我,眼中一点怒意都没有,神态应该是轻蔑,不知道那种轻蔑来自哪里,反正和明哥对个正脸,那种轻蔑不是装出来的。 心里琢磨着张春来到底是想怎样,不作死就不会死,任凭他一意孤行作下去,早晚会作死,这不是办法。 ‘我和你,该谈一谈了’。 此时我心里想的就是这一句话,必须谈。一心二用,心里想着该怎样和他掰呲,耳朵里同时听着张春来将那天夜里的事情道来。 那天夜里,阿约溜出帐篷。张春来听出了异样,却只说听到了响动,故意隐去阿约的特殊体质在他当时听来哪里不对,这就对了,阿约现在是我们的兄弟,他有什么本事怎么可能和你说。 悄悄在后面尾随,在一个帐篷的下风口,张春来听到了帐篷中两个人的对话。至于怎样摸到人家帐篷附近偷听,土贼自然各有各的绝活。树林中最大的障碍是矮丛中的枯枝枯叶,掉在地上的枝叶只有雨后湿润的情况下容易穿行,干旱的季节就很麻烦。在矮丛中潜行靠近人家的帐篷不被发现,首先路线要选在下风口,要想尽可能不发出声响,张春来的师傅还教给他一种‘猫步’。 这里所谓的‘猫步’,与model在T型台上的步法毫无关系,是地地道道仿生词。在草丛中穿行,人要像猫一样拱起四肢,那种姿势很难受,动作是有窍门的,不经过练习脊椎受不了,视力听力都要过关,同时也需要其它感官配合,才能不发出一点声响。 两人好像在谈论着什么事情,张春来刚听到的时候,以为和我们那次下地毫无关联,听了一会儿才理出头绪。 那两人和我们一样,对远山信雄也是没多大兴趣,虽是雇主,远山也想靠他们建立起所谓的‘家底’,但是他们并不买账。两个人的谈话,是在商讨着如何才能投向苏州马家。 当时张春来只是记住他们的话,慢慢才明白,他们是想在地下跟在我们身后,在我们和前面马家的人交锋时动手。远山并不想赶尽杀绝,他的本意是让我们和苏州马家的能够僵持就可以了,他是想看看马家老太爷的‘手下人’。 “那两个人说的什么不太清楚,只是该如何动手却很详细。两个家伙之前去过,所以他们选的动手的地方就是在下面的南陈墓葬里。把我们全干掉之后,好去和前面的马家人见面,杀我们只是想邀功,利用一个消息去马家才是目的”张春来道。 马恒仍然喝着茶水,似乎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小来突然话锋一转,不再是两人说什么,而是在那时候,树上的阿约动手了。 照张春来说的,阿约动手的方式,那两人刚发觉就挂了。由树上直接贯入帐篷,篷布和喉咙几乎是同时破开。 难怪看到帐篷的时候很多人诧异,破成那样,夜里谁也没听到。 “他们要用什么消息来我马家?”马恒打断了张春来。 张春来故意慢慢喝水,马恒也在等着他的回答,几个人都注意到小来的面部,表情绝对不是在回忆。 那两个人提到了一个地名——仗木,也提到了从那里来了几个人,好像还带了什么东西过来。 这些是张春来吱吱呜呜说出的,因为他实在记不起那两个人说话的经过,况且还被阿约直接‘切断’了。 “记得上个月从仗木来的那几个黑鬼吗!带来的那块碾对远山没用,对苏州的马老太爷应该有用”。张春来断断续续的说完,结尾还重重的嗯一声。 眼睛漫无目的的看着天花板,等张春来说完我才回过神来。马恒的脸色吓我一跳。 第323话你跟我走 马恒的脸几乎是在几人的注视中越来越白,连色斑都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和满是褶皱的皮肤浑然一体。 瘦平头站在窗前,瞪着张春来的眼睛凶光毕露。心里不免担心,能一个人在这,身手自不必说,对马恒想必是忠心耿耿,倘若他不管马恒的意思直接动手,还真不好收场。 “不是仗木”马恒嘟囔道。 口齿本来就不利索,嘟囔几个字都像嘴里有很多口水似的。那两人说的地方,不是仗木,也许是口音的问题,所以张春来不知道他们说的究竟是哪。 马恒说那应该是樟木,中国和尼泊尔交界的一个小镇。虽然是口岸,但尼泊尔不是贸易进出口的大国,也没有多少重大的历史事件发生在那里,所以它并不像友谊关那么有名。可马恒的脸色不难看出,他听到这个地名的时候,心里有多么吃惊。 张春来完全无视瘦平头,继续完善刚才说的事情。那天夜里,小来最先听到是两个人商讨如何利用樟木来人的消息去马家,然后才是该如何动手。照张春来的解释,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对,他不知道两个人看似平常的谋划,里面到底有什么有用的事情。 照他说的,两个人的对话我几乎能想象的出来。重点不是这个,除了张春来之外,其余的人都在注视着马恒,佝偻成海马一般的身体,端着茶盅,那样子就像在祷告。几乎不能相信,马家的‘高祖’,在我们眼前居然是这般萎靡,年龄可以不提,单说进到屋内时的那种沉稳淡然,不是阅人无数是做不来的。 此时他的手,在颤抖。 张春来停止了啰嗦,觉察到所有人都在注意着马恒,根本没人听他废话,张春来的目光也停在马恒身上。不知为何,小来他好像对马恒的状态尤为关注,那种姿势就是伸着脖子在看。 我看不到张春来的脸,但却看到了瘦平头的目光,犀利得仿佛要杀了张春来一样。 屋里的气氛十分沉闷,几个人大气不出,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不知道马恒这个样子还要多久,目光漫无目的四下游走。死气沉沉,气温似乎也升高了,汗水浸透了后背。 过了很久,我特意瞅瞅马恒还有呼吸没有,一动不动的别再死了。 那可就麻烦了。 已经十点多了,几个人哈欠连天。心里几次产生站起来,结束这场谈话的冲动。 “你跟我走”。 眼睛发花了,忽然听到马恒说话,一个激灵直起来。这句话是说张春来,马恒要带他走。有什么事不能继续说完,这么晚了还要带张春来离开,心中难免起疑。 我想阻止张春来,可马恒在瘦平头的搀扶下已经站到正中间小来的面前,根本没给我插话的时间。“太晚了,有些事我和你回去再说,你先跟我走,让他们休息”马恒道。 话音刚落人已经走出门,他知道张春来不会立刻答应,留我们几个在屋里是给我们时间商量。 “应该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张春来胸有成竹的样子,貌似不容我说什么,只有李立明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我想叫张春来拒绝他,一个人和他去,难免有什么不策。心想即使明天白天再去,情况也是一样,马恒要和张春来单唠,别人怎么可能跟去。一时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只有挡在门前。 你要是出事了,我要不要给你报仇? 你的小姨那边我总要去交代吧! 心里只想着这些,张春来把我推开。刚才老头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咱们这几条烂命人家还不想要,活人就应该做活人该做的事情,别看一把年纪,人家我们这些人实际多了。 “放心,咱们对他有用”李立明道。 我们的包在楼梯下靠墙摆着,一下来就看到了,肯定是黄伯拿进来的。三人走出大门,车门就拉开了,瘦平头给张春来让出了座位,马恒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眯着。杨双间我们出来,微笑着招手,只是我们没有回应,脸都是一样僵硬。 “他也不怕烧了大灯”。 明哥是想让我回过神来,杨双刚刚打火的时候,前面的车头大灯没灭。也是,不是自己的车,谁会那么在意,烧坏了叫老板去卖就完了,呵呵呵呵! 没心情听李立明嘟嘟囔囔的,径直走回去。没走几步就听见门响,李立明在关门,笨手笨脚的样子很别扭。 “不用多心,如果张春来之前把事情都告诉我们,那今天收不到这个效果”。李立明一边使劲关门,一边和我说话。听到明哥这么说,我停下手,若有所思。 收不到今天这个效果是什么意思? 多心,是的。 我的确多心了,被枪指着的那个早上,心慌的感觉现在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张春来知晓一切,可他就是不说,瞒了这么久你可真有深沉。来马家这一路,你让我提心吊胆,到头来和马恒说话的资本,你半个字也没和我说。 心里怎么能平静? 思绪还是很乱,直到食指被夹,疼得大叫起来才算是不寻思了。李立明呵呵的笑,你呀你呀! 没进屋,直接去门廊那边打水,李立明要洗个澡。我很想问问有关他说的效果是什么意思,可明哥根本不想让我说话,跟在他屁股后面,听他跟我喋喋不休的唠叨个没完。 举个简单的例子:就打某个**上的大哥想要绑个人,手下的小弟跃跃欲试都想上手,可是大哥心里清楚,他手下的小弟,打架斗狠可以,可在城市里面动手绑架,和斗殴是两回事。 绑人,按照过程来说,根据目标确定动手的地点,目标上下班时间,城市的交通情况,现在城市里到处都是电子眼,想要闪电般成功结束,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好的。开个车大摇大摆去抓人,警察跟着你屁股后回来,那你说是不给大哥添堵! 我现在考虑的是张春来和我的问题,你跟我玩犯罪学。 朝李立明不断的翻白眼,他却指着耳朵。他的意思我明白,人家的地盘,隔墙有耳,他根本不想给我话语权。可也不能和我云山雾罩的,大哥,你说的我听不懂啊! 一盆一盆的水浇上,凉快舒爽。 “不是大哥没事儿让你做,是大哥怕你做不好,这么说你该明白了吧!”李立明道。 明哥如此说,我道似乎明白一点。张春来之所以一个字也不提,是想要我们毫不知情,那么在马恒面前,就会表现出那种茫然气愤的状态。当时可是有可能起内讧的,可张春来就是要那种气氛,越真越好。 现在回想起在楼上我看张春来的那种怪异眼神,还有明哥那生气的样子,是多么的自然。 这都是张春来导演的。 你给晓东打盆水,我去弄点开水泡面。李立明提着他的大衩和我的裤子进屋去了。心说你还有心情吃啊!也难怪,的确有点饿了。 张春来这么做,让我多心了,不是他对我有什么成见,而是我压根就没那个天分。音容笑貌,言谈举止,这些东西不是能控制的,那要养成。 如果我们事先都知晓一切,那么在马恒眼中,那种故作的态度很容易穿帮。这么做有很多好处,不是明哥提起我绝对不会想到,如果张春来开始就对大家全盘说出,有可能全都不会来,这一点马恒更加明白。我们是散贼,人心是很难绑在一起的,人家马恒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事先知道,那么被拆穿是必然了。 这么想也就释然了,你连我都瞒着,做的也对。 “现在该担心张春来了”明哥边吃边说道。 吃面的同时警惕着门外,就这么开着门,真说不准外面会不会摸过来个人。见我紧盯着门口,明哥会心一笑,摇手。 对呀!心思回转过来,现在说的这些东西根本不怕人听,换句话说,你们听去了更好。 “可我总有一种被他骗了的感觉”我道。 你大可以不必这么想,他没必要骗你,骗是不骗你都要跟着来。其实换成是拉你下水这种说法倒贴切一些,或者是把我们都拉下水,而且看结果,还和马恒绑在一起了。 如果张春来在马恒走的时候单独对他说那天夜里的事,不让我们知道也就算了。可他根本没打算这么做,而是大家都在场的情况下才说,拉我们下水这说法成立。 天知道那两个死鬼说的东西会不会让马恒感冒,如果那些事对马恒来说很重要,谁敢保证在这样的地方人家也不会动手。别看这是乡村,对那些人来说,总是有办法的。 不过话说回来,张春来这种蛮干的作风收到点成效。不用像我说那样单独和马恒唠,我拉着大家直接入局,用不着欢迎,我直接来了。 有点冒险,收效不错,算计周密。 这是李立明给张春来的评价。“看来他当初自信满满的样子还真不是装出来的,他有把握”李立明道。 丁晓东走下来,他听到我们两个吃面条声,也下来凑热闹。他知道张春来被带走,今夜吉凶难料,他根本没脱衣服,擦擦身子就下来了。 我问明哥为什么要用算计这个词,有点不中听。 李立明呵呵的笑着,这难道不是算计吗?不仅算计了我,连他们都算在内,因为我们没有一个专业的,演技够格的。 “他是不得已为之,体谅一些比什么都强”。 明哥再次提醒我,千万不要再有张春来有成见的想法了,那很危险。大多数‘合伙人’的‘四同’过程,只走到前两步就行了,马上分开,不要再继续下去,那样对谁都不好。 ‘四同’过程;同舟共济—同床异梦—同室抄戈—同归于尽。 面条都喷出来,还同床异梦,我可没想过和他同床,何来的异梦。不过明哥说得也对,四同过程的后两步不分先后,几乎就是同时到来的。 不仅仅是我,所有人都算上,张春来认为都不行。我们给他一些宽容,有时候隐瞒不一定是坏事,至少今天就不错,毕竟我们没有一个懂演艺的,所以必须这么做。 我和晓东不住的笑,可丁晓东有点僵硬。李立明拿着叉子的手停住了,脸上陷入死灰。 张春来还是有危险。 马恒带走了他,应该不会对他动手。马恒知道我们在外面还有人,他不会蠢到给自己添麻烦,相反,他还会更加关注张春来的安危,不会让他出事。 张春来的危险,来自马家的底下人。 很难保证张春来不会受到马家的底下人威胁,下午的小女纸娜娜就是个例子。敢动手的人不止她一个,庞国智的话还犹言在耳,马家现在可是暗流涌动,说不准这会儿有人正在朝我们这来。 丁晓东是豁出去了,来了挨个收拾你们。 可明哥仍然愁眉不展,脸色死灰一动不动。我和晓东的分析也是很在理的,可他就跟没听见一样。 心说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说说话都跟中邪了似的。 “有人是专业的”。过了好半天李立明才说话,弄得我找不北,什么玩意专业的,现在都说到张春来了。 要说察言观色,张春来早就有这个水平,可为什么他就没看出那个王宇呢! 明哥说得对。敲响我和张春来的房门之前,她就知道我们不是正常人。即使是她找母亲再心急,心眼儿可是应该留的,一个小女孩敢去敲两个不正常人的房门,她应该没这个胆量。不如在门口等着我们出来,也未尝不是好办法。 可她没等,直接敲响房门。 她和张春来一样,有这个胆量,也有把握。 “除了那些挣大钱的女孩之外,谁敢去敲两个男人的门”。 停停停!明哥,我知道你想表达的是假王宇有来头,还很专业,可不能把人家挣大钱的好女孩也扯上。 说道这里,我也僵住了。假王宇进到我和张春来的屋子,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那些泪水、甚至她身上穿的衣服、脸颊上还有一些暴皮、散开的头发,无一不准确的和她所说的背景完美匹配。我和张春来对她有过问话,可她回答起来根本就毫无破绽,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如此。 在北京带她游过故宫,在湖北的山村还带她一起下地,在农家还给我们做过饭。当时苏文叫李立明和晓东在底下试探,看她什么来路。现在联想起来,她的菜烧的不好,让别人看着就知道她什么都干过,只是干的不好而已,同时也让人完全相信,她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不擅长烹饪,但生活中,谁还不能和妈妈一起下个厨。 尺度,拿捏的很好。 我没看出来哪里不对,张春来也没有,湖北一行,李立明他们也没有。 李立明指出来了,专业—演技。 第324话用行动诠释本性 “大清早的,鬼叫什么?”李立明穿着短裤站在楼梯前大叫,把我惊醒。猛然坐起来抓电话,我要知道张春来现在什么情况。 昨夜睡得太晚。 李立明说完假王宇的专业,问我注意了时间没有。实话实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起初我还没有注意到,一切都在北京我被人盯上之后,我才留意起事情发展的时间段。之前我可是没和明哥提过,我和季秋的住处被人翻的乱七八糟,怕这些事情影响到当时的处境。现在回想起来,有点想念那个小妮子。 但是现在没什么了,张春来执意要来,这也可以当做其中缘由之一。李立明若有所思,告诉我他问的不是这个,而是马恒那面如死灰一般的样子,在我们面前足足一个多小时。 给我气够呛,我知道明哥你处理器转速快,可这么东拉西扯,让我跟不上你的节奏啊! 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马恒就像僵住一般。 马恒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只是想多了解一些远山信雄,开门见山问在江西下地的情况,直接说正题,其它的根本不会浪费口舌。至于马家的人是不是死于我们手中,马恒嘴上不说,大家都看得出来,他根本不关心。 要杀要剐,不是此时说的。人老精、鬼老灵,老话一点不假。 事实出乎他的意料,张春来说得事情,让他吃惊害怕,怕到一个多小时就像死了一样。不由得感叹,张春来在到此之前,必然经过深思熟虑,能保证马恒的注意还不行,必须让他紧张、吃惊害怕,害怕到就像死了一样。 李立明隐隐的感觉到,马恒不一定完全是为了了解远山而来。 所以昨夜我给张春来打电话,叫他无论如何都要保持警惕,有事,第一时间通知。张春来直接挂掉电话,李立明给我一顿嘲笑,话能这么说没错,可在他耳朵里听起来可不是你的意思。 电话打过去,张春来还没醒。被他及其不耐烦的挂了,我才注意到刚刚六点半。 我走出去,丁晓东也慢慢的起来。那身体僵直的缓慢起身,活脱脱诈尸。 楼下厅里,一个身穿连衣白裙的女孩,一头长发披在身后,粉色的高跟凉鞋,乍一看身形非常瘦小,属于那种娇小型。还没在扶手边停下,就听李立明呼喝的叫着:“谁让你来的?昨天没弄死你,今天来补上是不?”。 看到是个女的,猛然间有些不好意思,我可是只穿了内内。后退一步,这样楼下只能看到我的头。李立明没这个概念,一点也不觉得男人也要矜持一点,掐腰站在楼梯上,他也只有内内,而且支着帐篷。 立刻明白了,楼下的女子脸朝着那边,铁定看到李立明了。 调整角度才看清楚,楼下是昨天拿刀来的娜娜。 “马上离开。我兄弟手下留情,我可没那么好的脾气”。 心想这小女子是不是锈乧了,敢来算你有点勇气,可你来干什么?认错!不必呀! 照我看她好像没有想走的意思,轻轻踱步,李立明的呵斥没啥作用。当她走到桌子旁边,我才看到桌上一堆白花花的塑料袋。 “几为大哥下楼吃早点吧?”声音清脆,比大老爷们受听多了。至于他拿刀相向,我倒真没往心里去,毕竟对马家的人来说,来者不善的是我们。这就让我更纳闷了,你来给我们送早餐!谁敢吃。 恍然产出一种想法,马家的人是不是脑子都进水了。 李立明穿好了他的大衩,从烟盒里拿出一枚邪眼放在腰间,塔拉拖鞋下楼去。我也赶忙穿好衣服,跟他下去,明哥,他可不懂好男不和女斗,邪眼不是闹着玩的,可别弄出事来,张春来还在马恒那里。 谁知李立明塔拉塔拉的穿过院子,走出正门,转一圈就回来溜进厕所。气得我直叹气,真是,有时候看别人打仗不用去拉,越拉越晒脸,你不管他自然就怂了。 枪还在兜里,我用不着拿枪,跟她打,拳脚够用。 进到屋内,娜娜在一边坐着。和我对视一眼,她好像找不到要说的语言,只是尴尬的一笑。我倒是面无表情,转身出去,眼屎很难受,洗洗脸再说。 李立明面朝正门站在屋前,总是这么懒洋洋的,你让我怎么指望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进屋我就大声问道。 送早餐,简单的回答,瞅着桌子,她并不看我。呀呵!我明白了,他这是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李立明把我推开,径直走到桌子前坐下。戳着鼻子斜楞眼,这神态我放心了,他还没犯浑,现在的脑子里,就在琢磨她。 明哥在琢磨你,哈利路亚。 “四白眼儿,看见我就烦”。明哥的声音不大,但我确定,她也听见了。 “你说什么?”。果不其然,小妮子没反应过来,瞠目结舌就像傻了一样。 说你四白眼儿很招人烦知道不?哈欠连天向后仰,说话也不看看对方是谁。上来就人身攻击,小妮子脾气不好,你指望我,能赢她是没问题,这要是动起手你先吃亏啊明哥,我和她隔着桌子呢。 不过这些美食倒是不错。脸说变就变,李立明转瞬就打开塑料袋。几样很漂亮的小吃,虽然不多但都很精美,苏州小吃有名,可我还来不及品尝就到了这里。 时刻注意小女子的举动。人家的地盘,我们自己本身就知道该收敛一点,可小女女咄咄逼人,蹬鼻子上脸,此时再也不用给什么面子。 “白白的、黏黏的、滑滑的”。 像是米粥,但绝对不是,因为碗里有些大粒的东西。李立明用汤匙舀着黏滑的汤,一边称赞这是好东西啊!突然觉得他的样子很猥琐,这么一说,让我觉得他夸赞的好像不是米汤。但是接下来的举动差点让我吐出来,他喝进去一口也不咽下,用舌头在嘴里来回搅动。 像蛇吐信子一样一点点喝下去,无法用语言来表达那种龌蹉,很有岛国老师的风采。 太恶心,太邪性了。 “这么喝才有味道,你喝过没?”他用狡邪的眼神望着娜娜。 ‘啪’娜娜一把拍在他后脑勺上,整张脸被拍进粥碗里,汤汁四溅。 隔着桌子我也要上,高抬脚平踹过去,直朝她耳根。我的速度很快,娜娜更快,大叫一声弯腰趴在桌子上,我踹空了。 短暂僵直,立刻改变力道,既然踹空,咱就一脚跟凿下去。 又被她躲开了。 心里十分纳闷,她应该没这么敏捷呀!马上就反应过来,她一趴一躲,都是在大叫中完成,躲开还两手胡乱挥舞。确切的说不是躲开的,是她推着桌子借力弹开的。李立明敏的一只手,还抓着他的连衣裙。 哇哇大叫,眼泪都在眼圈里荡漾。脸红脖子粗的弯腰,两手捂着胸前的一个小乳猪。 刚才我在桌子对面没看清,现在知道了。她拍明哥的后脑勺,明哥就掐住了他的小乳猪鼻子,李立明的指力,够她受的。她趴在桌子上,其实是李立明掐着乳猪给拽的,推桌子躲开,是自己疼得。 难怪她这么敏捷! 盘盘碗碗,飞了一地。 事实证明,乳猪的鼻子好像神经很敏感。她是憋了半天,终于没憋住,嗷嚎大哭起来。 我不是心软之人,《心太软》从来没唱过。可眼巴前一个小女子嗷嗷哭,让我这个闹心,不知道可气是可笑。明哥,你有点过了。 有点欺负人了。 他跟没事人一样,翻看桌子上所剩无几的东西。地上的女渣,捂着乳猪哭的是前仰后合。心说这可如何是好,那边的院子里就是黄伯,人家过来要是看到这情景,生气是难免,到时候怎么办! 行了,别哭了!站在门口听到李立明这么一句话,我简直无语。你也闹心了吧,可这话能有作用吗! “你应该是有事,起来说吧!”李立明接着道。 闹心的哭声停了,惊讶这也太快了,刚刚还是狂风暴雨,立刻就风平浪静,不到一秒钟啊!女人还真是奇怪的动物。 坐在墙角的娜娜,眼神十分狐疑,她也被李立明的敏锐叹服。没等她站起来,李立明一一道破。 如果现在没猜错,那边院子里的黄伯夫妇应该不在。也许是晨练或者其它原因,总之你是知道的,之所以选择这么早就来,一定是清楚这里现在没人,没有你自家的人。至于你的姐姐,早就和你们说过,想必昨夜你就详细了解了,在江西地下,我们没见过女人,交手的是什么人也不清楚。 你带着早餐来,不是想缓和什么关系,更谈不上道歉,因为谁都知道,那一点用都没有。给我们送早餐,只是简单的送早餐的话,那是白白浪费时间。再往细了说,你送早餐来,是你自己偷着来的。 因为,没有人会让你这么做,知道的话,必然会阻止你。 那么,你偷着来的原因就清楚了——你应该是有求于我们。 娜娜瞪大了眼睛,我也飞速的思考明哥的话。的确,她来根本没啥意义,能解释通的,只有她对我们有所求,不然,她不会在这。没有人会同意她来这里,而且昨天发生的事情,我们就是当事人,惹出什么乱子可说不准。 娜娜缓慢站起身。我惊讶的发现,李立明不知什么时候,拄在桌子上用凝视的目光注意娜娜。不是刚才猥琐的眼神,绝对是凝视。仔细一瞧,明哥的眼睛虽然注视娜娜,但眼眸却有些涣散。 他一定想到了什么。 “说,是不是和你们高祖带走张春来有关?”。 明哥好半天才问,我才缓过神来。为什么明哥会想到张春来?她应该和整件事没有关系,马恒带走他,究竟为什么绝对不是这个小妮子能知道的,问她等于没问。 嘴巴张成O型,小妮子一定没想到,她的意图几乎被明哥揣摩透了。这种惊愕的样子,足以说明她现在六神无主,来之前,她认为自己胜券在握,以为可以牵着我们鼻子走。 不可能。 “你才是他们几个的老大”娜娜惊愕道。 为什么这么说?李立明也有点不解,不要以为分析分析你就了不起了,人人都有这个能力,只不过很多人懒惰而已,很明显的事情不愿去想。明哥指着我说,你们高祖带走的那个是他的老大,我只是一个跟凑的,还有几个弟兄在外面,他们也还有一个老大。你要是不说,赶快滚蛋。 “哼!”。 小妮子的表情,说明她是根本不信。被高祖带走的那个,只是故意推出来,摆在明面上的。一伙人中,老大只能有一个,就是坐在最后,藏的最深的那个。我想应该就是这样,小妮子一定是这么想的,不然不会冷哼。 “大姐”我接话道:“你们高祖昨晚带走的,那是我的老大。至于明哥,我们是患难的兄弟。能来你们马家,也是我那悲催滴大哥自以为是,您马家的人要是不待见俺,就放他回来,我们好继续亡命天涯,行不行大姐?”。 “晚了”。 小妮子一声晚了,明哥和我都心生紧张,脸色都为之一变,她说的什么意思?明哥旋即就镇定下来,应该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如果放张春来晚了,那她不就也晚了吗!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李立明道。 昨天,高祖带着全叔和金爷在鱼行等你们。在你们找到鱼行之前,大概只有十几分钟,鱼行就来了几个南洋人。(我用南洋代指一个国家,人口90%以上是汉族的南亚国家,读者应该知道)准备‘迎接’你们,是这段时间早就听说有人带着四叔的东西在文庙转悠,要想接触你们,只能是我们自己找上去。 找到了,也请来了。可就在等你们来的时间里,鱼行来了几个南洋人,为首的是个女人,你们也见到了。 几乎可以想象,人家下了飞机坐上车,优哉游哉比我们早到十几分钟。听小妮子一说,才明白一点也不冤。我们不知道地儿,人家南洋来的人可知道,因为给这些南洋人指路的正是高祖创立马家的时候,就与他寸步不离同甘共苦的兄弟——满仓。 满仓如今也七十多的高龄,五年前离开马家,为此高祖还难过了很久。已是一把年纪,分别,就意味着可能是诀别。离开马家,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几十年里没有一个离开。因为马家有一条规矩,是当初那个高祖的‘老师’给定下的;身入盗门,不死不算全身而退。 为此,他们二人都很为难。 结果也不那么愉快。 南洋来的女人拿着满仓的书信,直奔皮市街五道里鱼行来见马恒,十几分钟后,马恒真正要接见的人才到,时间,就这么巧。 “少废话,直接说正题,咱没工夫听你们那些悲伤的故事”李立明怒道。 “我要跟你们出海”娜娜道。 啥啥啥呀?你说明白点。 那封书信交到马恒手里,马家的人现在已经全都知道了内容。心里也不由感叹,到底是内部人好办事,消息走得就这么快。南洋来的女人是满仓的亲戚,满仓叫她带书信来马家请人,去海岛上帮忙救一个人。 说到这我明白了。 人家请马家的人,小妮子却要和我们一起出海,再不明白就去死了算了。 马恒,是要我们替马家的人去。 炮灰。 “哈哈哈哈!够胆识,你不怕我在岛上强了你”李立明吐着舌头道。 小妮子此时好像少了心眼儿,慢了半拍,李立明如此说他以为是同意了,有点喜出望外的神情。明哥口味重,你会后悔的。 李立明马上严肃下来,拿我们当枪使,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我们干嘛要去,来投奔不代表来效命,凭什么让你呼来喝去的。 嗯!听到他这么说我很欣慰。明哥,大事还是你拿主意好。 “给钱,给钱就去,规矩不能破,咱们是散贼,做事讲规矩的”。 刚才是个幻觉。 第325话你爱信不信 “老板,来一份鱼香春卷”李立明朝店家喊道。 想不到古香古色的山村,还有买早餐的店铺,本是普通的院落,被打开院墙做起了生意。细想起来倒也没什么,在我东北农村老家,不也有早点吗! 浆子果子大茶蛋。 明哥看出她是有求于我们,不然不能收拾她。这些被马家牢牢看住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马恒手中有一大票人马,让我们出海替他卖命,无可厚非。白送上门的苦力,不用白不用。可这个娜娜说要跟我们出海,这就让人难琢磨了,她怕不怕暂且不提,首先马家的所有主事都不会同意,即使我们同意带她走,她也走不了。 如此一想,我觉得这个小妮子的确有点虎。见面就动刀,早上来了就要跟俺们走,东北妹子也没你这豪情啊! 娜娜临走丢下一句话;带她走,还能解决我们回来的问题。 春卷上来,李立明打开塑料袋,里面的春卷和桌子上的几乎一模一样。端盘子上来的大姐都满怀疑惑,为什么李立明自己带着春卷,还要点一份。 大姐说我们带来的春卷,不就是他家早上做的吗! 娜娜刚走不到半个小时,明哥就带着我出来。我也注意到了,她来去都没乘车,出大门就消失不见。心里确定了,马家的大班,就在附近。 至少娜娜应该在,昨天她是和庞国智一起到的,大班在这的可能性很高。 而马恒却不住在这村子里。 马恒会让我们出海,张春来绝对不会有事。放心了,也就住一起马家的大班来,我看李立明也不是想揪出他们到底在哪,只要知道大概位置就行了,可谁知他偏偏顺着沿河的小路,漫无目的的走。 “你猜,张春来会不会推掉?”李立明问道。 昨天他们走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即使真如娜娜说的那样,马恒要我们出海,也不是昨晚说的。如果明哥说的没错,马恒现在应该就和张春来说这件事。 那还用说吗!我们水活不行,别说出海,连大一点的水斗都没见过。 话一出口,心里就自卑起来。又是慢了半拍,要说我的头脑不如明哥都是抬举自己,差的太多了。张春来怎么会想不到如此说辞,简单的一句经验不足,就可以推掉,不是不去,咱们不会呀!多么完美。 “可小妮子却来了就说,要跟咱们出海”李立明道。 明白了,马恒怎么能不知道我们会如此说。从娜娜的举动来看,马恒早有办法让我们不能拒绝,不是威逼利诱,而是很简单的给人。 给能玩儿水活的人。 我们就是跟班的,凑个数。 等等!等等!我还是有点乱。马恒来见我们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马家的人昨天夜里还在传递消息?屁股刚坐在栏杆上,我渴的受不了。 ‘带他们去老宅’。 明哥说起,我才恍然大悟。晚上才知道消息开始传递,太小瞧了马家人了。到达鱼行的时候,那个南洋来的女人已经在那,可以说,当时在屋子里的人都知道她来的用意。马恒叫我们来老宅,长脑袋的就都知道了,马恒留我们是这个目的。 脑子里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就连杨双开车时那满脸堆笑的样子,都十分厌恶。 用我们出海,也不是最主要的目的。 见我坐下不走,李立明也陪我坐着。娜娜敢来对咱们明说,就是她能不能去的决定权,在咱们。如果硬是向马恒要个女人做人质,也未尝不可行,这就是最现实的做法。但她这么做,也是有自信的,若真是让我们去海上,他必须给几个海活做的好的人,绝不是在鱼行见到的那些瘪三,肯定是狠人。 这些要等张春来回来再说了。 等他回来,也不用说了,进屋的第一个举动就能说明问题了。 卷铺盖滚蛋,那就是马家不留爷,坐下要说话,不用说也知道结果。 那就回去等吧!我极不耐烦的唠叨。找什么马家大班,能那么容易找到吗?早怎么不寻思跟踪小妮子?唠唠叨叨,自己也觉得是废话,小妮子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跟上的,马家大班就在附近,明哥要找,也应该不难。 李立明笑得很诡异。你呀!还逮练。 微风徐徐,都穿过一片庄稼地了,李立明没进一家宅院。在半山坡和我抽根烟,就带我回走。心说你是不是有病啊!大热天到地里晒太阳。 心里这样想,可并没有抱怨。明哥不是没事蛋疼,自有他的道理。 回到院中,黄伯在我们脚后进来,手里拎着很多东西。二话不说递给我们两帖膏药,叫我们去给楼上那个贴上。这是高祖早上交代的,红色的先用,白的后用,四天就会好很多。 我和明哥都很纳闷,高祖怎么会知道丁晓东有伤,唯一的解释是张春来说的。选择相信,相信马家的人应该没有什么恶意,毕竟有求于我们!不知道小小的膏药管用与否,可拿到手就知道,这是自制的东西。红色的药贴就像一块水泥,附在一张粗糙的羊皮上。 偏方治大病啊! “那东西要用火烤烤才能贴上”李立明很不耐烦。 “我还不知道用火烤,我是不知道贴哪”狡辩,我也很不耐烦。 “行了,快点贴吧!我趴着很累的”丁晓东更不耐烦。 丁晓东也知道了,出海几乎是定了。早上娜娜来说的话,他在楼上听得一清二楚,如果马恒和张春来没谈成,他早该回来了,眼看就要中午了,这会儿应该谈钱了吧! 明哥不说话,他也这样想。马恒有办法让他拒绝不了,但是张春来必须要钱,规矩不能破。可明哥想得更多,让我们出海,只是赶巧碰上南洋来的人,他留我们在这,只是想多掌握一些远山信雄的情况,那才是他的敌人。 又不是仅仅敌人那么简单,如果没记错,远山应该是在一年多前才来中国。那么他来,是有原因的。张春来说出樟木来的人,马恒的脸色我们都看到了,那也有原因。 至于钱,马恒可不是慈善家,自有给咱们掏钱的——那些南洋来的人。 现在不考虑这个。 正午时分,杨双的车到了。张春来走在马恒和瘦平头前面,看到张春来,我就知道事情八九不离十了,肯定是他同意了。 “少废话,告诉你我不去啊”李立明上来就这么说,犹如当头一棒。 张春来错愕不已。马恒却波澜不惊,被李立明一句话整没了所有的开场词,他也面不改色,只叫黄伯准备饭食。杨双快步进屋,在桌子上放下一大袋螃蟹,酒香弥散。 “你们手里有资料是吧!能不能给我看看?”马恒不上桌,却先说起要看那些在江西得到的档案。李立明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也被马恒的举动搞懵了。一边转身去拿,一边告诉马恒,我们看不懂那些日文,找人翻译过。 影印件和翻译的纸张同时摊在手里,脸上阴晴不定。中文手写的纸张只是大概过目,对那些影印的东西尤为仔细,对南陈墓室和那些古怪墓道的图样却不以为然。 “我们都中招了”马恒喃喃道,同时也带有一点苦笑。 放下纸张,立刻涌上一股无比阴冷的目光。马恒看着我们几人,“我怎么相信你们不是远山信雄的人”马恒道。 言语中带着阴冷,我们都惊慌起来,这是要开战的节奏吗! 几乎所有人都做好了动手的准备。瘦平头右脚后移画个半圆,我知道你快,试试能快过子弹不! “旺水要塞”李立明用下巴朝着纸道。 马恒拿起纸。那上面写得很清楚,‘一支樱花小队进山,经过旺水要塞’。 从地下出来,我们最先找到的村子就是上旺水,离它不到五里就是下旺水,具体是指哪里我们不知道,但从地名上看,说的应该就是那里。还有一个仓库被盗的一张,我们也做过考虑,既然人家日本人都在调查樱花小队,想必是什么团伙冒充的,可能是一起连续的案件。 到底远山信雄拿这些东西干什么,我们猜不明白,毕竟没翻译之前,谁也看不懂。如果不拿这些东西给你看,你不也能和我们谈正事嘛!既然拿到了,我们也没必要隐瞒,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如果故意瞒着,日后反而不好,毕竟是来投奔的。 “你爱信不信,事情就这么简单,为了拿档案袋,我们还起了内讧”李立明接着道。 马恒无言以对。心里赞誉明哥好样的,让他屁也放不出来一个就对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马恒道。 “不知道”。 马恒深吸一口气,指着影印件的上角说道:“这是侵华日军的特工部门之间往来的文件,被挡住的应该是印章和编号”。 马恒说的轻快,但可以发现他一点也不轻松,从他那略带惊异的眼中就可以看得出来。 如果被挡住的是一个梅花印章,那就是报给上海‘梅机关’的重要文件,梅花是在收到之后,由梅机关的人员印上随即收录。但是这里又说了几起重要的案件,涉及樱花小队和南京陆军医院食物中毒事件,里面有关人的人,这就不是梅机关能管得了的。上面被挡住的东西,很可能不是梅花,而是另外的特殊图案,从那些事件上,应该能猜得出,必然是报给更高一级的特务机构。 远山是想借你们的手,让我不得安生啊! 马恒的话十分费解,几张破文件怎么能让你不得安生?能不能不打哑谜。马恒就像神魂游出体外一样,拿文件的手也僵住。大家面面相觑,又来了,不会又是一个多小时吧! “MD,钟磊”李立明小声道。之前他可是和马恒一样的沉思,没有他骂钟磊的一声,马恒也不会回过神来。随后明哥就举起手指大声嚷嚷,钟磊那小子果然有问题。 肩膀隐隐在痛,那一刀是奔着我的命来的,当时若不是扑上去,今天我就不在这了。 马恒问那是怎么回事,明哥说不重要,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钟磊原先也是我们中的一员,散贼就是如此,各怀鬼胎。那天他下去就抢在最前面,大家以为他怕死,不想落在远山雇的人手中,档案就是在他身上的。 说到这也就不用再往下了,都能想到。 “他是故意赶你们来的”马恒道。 编出被人盯着,还想出有些神鬼异能的人,如此拙劣的谎言这时候成了马恒的借口。直言不讳的马恒立刻指出,哪怕今天他让我们走,恐怕也走不了。 这话可说得轻松许多。 为什么走不了?你让我们走不就得了。 仔细琢磨应该不是那样,阻碍并不是来自马恒和他的人,恐怕是那个远山。他昨天晚上说过,我们要是来害他,远山信雄恐怕早就到了,那时候不明白什么意思,现在知道了。 我们在这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远山的眼睛,人家没盯我们,盯的是马家。究竟有没有这么夸张不得而知,可是桃子的话还没忘记,能送张纸条给你,还放在茶杯下面,难道就不能在茶里下毒。 不管马恒今天看没看到这些档案,从我们进门那一刻起,休想离开马家半步。不是马恒危言耸听,离开他的大班远了都不行——已经钉死在这了。 同归于尽吧! 马恒清楚,我们已经了然他要我们出海,所以根本没有废话。直接取出一封书信和一个封的很严的证物袋。那证物袋看上去就是警察用的,很结实的那种。还是自由经济好,**商店电棍都能卖。 证物袋里,是一枚胡桃核。 他直言不讳,他和远山信雄,必然有一场恶战,因为他怒了。怒了,也没爆发出来。用不着我们问,马恒就简短的告诉大家,不是因为远山杀了他的人,而是他死也要拉马恒下水。这话从何说起,马恒日后会和我们说明。 眼下当务之急,是替满仓解决此事。 “这叫‘胡香锁’是吧?”丁晓东拿过证物袋道。 马恒对他投去赞许的目光,李立明却冷冷的白了一眼。晓东插话也没什么不对,既不失礼也没捣乱,干嘛要那么瞅他。 胡香锁,也叫锁气胡香。了解胡桃的产地,就知道这不是中土所有的东西,这原是北方萨满巫师的巫术。 萨满巫师,在北方游牧民族形成政权之前,他们是一种另类的存在,主导部落族群的事务,却不是领导者。形成政权之后,他们看起来就像国师,但和国师又有不同。无一官半职,但是北方人,无一例外的重视萨满巫师,可以说衣食住行都要有巫师主持。他们不是官,却至高无上。 要说起胡香锁,事情的起因还是金和南宋的对弈。南宋政权,腐化不堪只是表面,其实如果排除外在的因素,统治者如果早些采取制度上的革新,宋朝绝对能在大唐之后又一次问鼎超级大国。那个时候的商贩已经拥有自己的文化雏形,士农工商,商人不想长期处在社会最底层,已经孕育出了资本的概念。 因为,南宋的国力还是很强的。 因为,他们有钱,他们想在不久之后,形成阶级。 当然它没有时间发展了,北方,完颜家族正在崛起。 完颜亮迁都中京,金已经达到了巅峰。南宋的统治者也不是于事无睹,他们知道,金兵即将南下。所以,南宋的特务机构,必然采取行动,他们知道,先下手为强。 “南宋哪有特务机构啊!史书上都没有记载”我道。 打断了马恒的话,所有的眼睛都朝着我,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也是心里在作怪,马恒是不是给我们讲童话呢! “史书上没有,可是小说里有”马恒道。 高俅的官职是三衙管军,太尉。宋朝自太祖之后施行开明政策,重文轻武,虽然不会像唐朝那样有内卫酷吏,但是在军机部门,设立一个对外行使特务活动的机构,宋朝的统治者比然会这么做。当然了,制度还是要完善一些的好,对外你可以放开手脚,对内,绝对不能使用高压政策。 马恒不接着往下说,我已猜到他指的可能是‘白虎节堂’。我曾经看过很多有关白虎堂的介绍,网上说什么的都有,有说白虎堂是刑部大堂的,也有说是给将军授予兵符的场地。无稽之谈,刑部大堂,那是司法机构,打官司的地方不会擅闯就要杀头,除非你考证了拜将台是开篝火晚会用的,我就相信那是授勋仪式的场地。 话说回来,白虎堂是对外事务的军机重地,我也觉得可信。特务,只要管理得当,不会祸国殃民。 “你,回去再把《水浒传》读一遍”张春来道。 “我之所以做土贼,就是书没读好”。 胡香锁是巫术,具体说就是一种锁气养尸的方法。桃核经过雕琢,再配以秘药,对脑部神经有聚气的作用。方法具体操作起来十分恐怖,养尸的对象必须是活体,死的无气。不能破坏脑组织,要在上口腔打洞,直接将桃核埋入下丘脑,然后全身裹油,干土封住。等养尸一成,便水火不侵,那种活尸水泡不烂,又不怕火烧,越烧越凶猛。 之所以用活的,就是留下一口气,成尸之后,行动最接近活体。 只能用一种方法灭掉,击碎头部,打掉锁气胡香。 南宋的特务就是对金国高层行刺时,才见到这种胡香锁气的秘术。 刺杀的标靶——完颜雍。 此人雄才伟略,但不掌实权。南宋决策者,认为除掉他简单易行,没什么难度,结果是事与愿违。他们的行动被萨满巫师挫败,不得不重新审视萨满巫师这个职业,那是也首次知晓,北方,还有这样一种养尸法。 “这东西能养狗尸,能不能养人尸?”丁晓东问道。 马恒继续报以赞许的目光。他说这么多,只是一代代土贼传下来的传说,那些人物、事件、机构都有,土贼们就是愿意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对了,这东西就是养‘半尸’的东西”马恒道。 半尸,是很古老的叫法,只在土贼口中用来做统称用的。正主叫主尸,除了主尸之外,妻妾子嗣,包括家奴都叫‘陪尸’。但也有人和畜生扔在一个坑里的。土贼们可不是物学主义,他们认为畜生也有生命,也会影响风水命理,所以给动物的尸体冠以‘半尸’,美其名曰以示尊敬,实际上就是屁用没有称呼而已。 马恒说他不止一次见过这东西,养的都是动物,还没见过有人尸。北派所称的人做尸,大多都是人畜合体的东西,其中也许有萨满巫术在影响的原因。但是胡香锁的巫术是完善的,能不能养人尸,还不得而知。没见过,不等于没有。 ‘老东西果然见多识广’。 “你说的狗尸,还算好对付,只要大小适中,克制起来不难”马恒道。如果是山猫和野猪,那就免不了苦战了。山猫体小,速度迅捷无比,野猪,皮糙肉厚,骨骼坚硬,根本打不动。两种,马恒老爷子都见过,都打过。 “那这书信里都说了什么?”李立明问道。 马恒沉默了,对着桌上的信,眼中流露些许泪光。 “就算有事求我,他也不愿和我说话”。 糟了,怎么还触动心事了呢!我们还等他继续说下去呢! “大家边吃边聊吧”说话的是瘦平头。我们都看向他,一脸平和,没有那么凶。他只是想打破沉默而已,毕竟只有他知道马恒现在咋回事。 第326话灭顶之灾 一顿饭吃了整整一个下午。 满仓给他的信,情况说明的十分详细。马恒也也说了这么一句,等到我们到海上的时候,由他的人来给我们详细解读,因为那信上的字体,是马家自己使用的文字,外人根本看不懂。 自家有文字,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但凡见不得光的偏门,都有自己一些行话,套口,外人根本搞不懂。土贼,更是如此,他们掌握着很多古文符号的知识,创造一套自己的文字没多大难度,这是先天优势。就这没多大难度创造出的文字,也不是轻易就能破解的。 他只出两个人,因为这两人海活经验丰富,目的地是海岛,可能水活不多。至于如何来去,由南洋的那个女人安排。 满仓为什么用信,那是马恒的原因。马家从创立开始,就没有一个人离开过,这是马恒定的规矩。满仓是唯一的一人,走的时候还和马恒闹得很僵。至于僵到什么程度,信就说明了问题,有事求你,也不想听你的声音。 马恒手里不是没人,而是现在还留在家里的人,根本派不上用场。在鱼行我们也看到了,那些愣头没啥经验,可以说,下过地的没有几人。自从庞老四在江西出事之后,马恒就把大班里的十多个好手全放出去,已经大半年了,现在家里留的,都不是主要的班人。 这么做也是不得已为之。 怎么出海、上岛,都由南洋人解决。满仓也在信中保证了,一定会把人平安送回来。 剩下的就是钱了,大家来投奔,也要按道上规矩办。不是吃你的住你的就要给你卖命,钱还是谈妥的好。马恒只用一句话回答,多少钱,都是南洋人出。 这话里有两层意思;一是他只管出人,多少钱都不是他管的,他不会在中间拿一分钱的。二是那些人不差钱,我们可以尽管开价。开价归开价,但活儿还是要干的,还要认真干好。 果然如此,的确不是他老不死的出钱。 用我们去,马恒也是不得已。时间紧迫,同样的价格他在别人手中也能拼来人手,可现在一天的时间都不能浪费,满仓在信中催得很急。 求人办事还死命催促,马恒肯定欠人家的。 “不用担心,应该不难,只是上去救人”马恒道。 大家久久不言,马恒知道我们想的什么。出海,哪有想的那么容易,你当海警是假的。 所有事情都由他们安排,我们只管听从就行。 昨天南洋人到访之后,马恒的两个人就已经动身前往海南了,走水路应该快到了。武器装备都由他们选择,南洋人负责提供。 剩下的就是胡香锁了,马恒最担心的也是它了。前面他给讲的那些,也不绝对靠谱。这是邪术,古代留下的东西,谁也说不清楚,只能肯定一点,胡香锁气,养半尸的东西一旦有,就不会少。 说到这,马恒又陷入沉思。 “这东西是在半尸的脑袋里的,南洋人就没说是怎么弄到的?”我道。话里当然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半尸到底是什么?你来请人,总该说清楚,让大家有个准备。 “问题就在这”。 马恒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昨天下午我们离开鱼行,马恒就去拜访南洋来的女人,他也询问了桃核是怎么来的。可那女人根本说不清楚,实际上她也说不清楚,满仓给她的信,也没告诉她去请的是什么人,只说到了什么地方,就要见什么人,见到人直接递上信和胡桃。 这TM开玩笑呢吧! 这不是开玩笑,事实是那个南洋女人的确是这么做的。她在我们之前十几分钟到达,我们到了之后不久就离开,加起来没有二十分钟的时间,说不了多少话。 瘦平头插话,那些南洋人是他带走安顿的。 可以说事态就是按照满仓编排的进行。没告诉她请的是什么人,也不让她问,到了鱼行见到人就说是满仓让她来的,问啥也不知,直接递上信和胡桃。听起来很通顺,事实做起来更通顺,她几乎没遇到阻挡,进到楼里就有马家主事接待,熟人就是好办事。 当然,在鱼行里金爷就详细问过那个女人,她和满仓什么关系?满仓近况如何?交谈很简短。这些不是为了鉴别她的身份,打开信件就什么都知道,马家有自己的密文。 只是一个情况引起了马恒的注意。 临来之前,满仓特别交代,这封信不要让任何人知道,除了她自己外,第二个人也不行,见到鱼行里的人才可以拿出来。 “问题是现在,我们还有两个兄弟在外面”李立明道。 李立明交了实底,因为他确定了,这不是马恒在演戏。而马恒却不以为然,加上我们四个,应该够了,外面的兄弟暂时先让他们等一等,用不上多久就可以解决了。 目光时不时看向张春来,不想让马恒以为我在给张春来使眼色,但我总想在他的眼睛里得到答案,他到底答应了没有。可他却是在回避一样,对我的注视视而不见。 “不行”张春来道。 外面的两人必须一起去。 小来是担心阿约,他一个人会出事的。一个人,是因为他和邵军尿不到一个壶里,早晚整掰开,而一旦阿约落单,回去找塔鲁那就完了。可我总是觉得张春来不仅仅是要他们一起去,这个当口他说不行,他的本意好像是要拖时间。 马恒果然老道,想也不想就让我们分开走。我们四个由他送,外面的两个兄弟可以自己去,到了再汇合。一定要快,那边马恒的两个人已经在做准备了,事不宜迟。 满仓的信还要由我们带过去,交给那两个人。信的内容到时候一起研究,满仓在里面写得很详尽,具体要看实际情况。 他还提了一些要求,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大家一定要团结,彼此当成自家的兄弟。团结也只是口号而已,现在随便找个工作,领导上的第一课也是这老掉牙的调调。不过有一点倒是的确,马恒现在手里的人不多,海活儿,能上去场的也只有那两个而已。用我们,也真是迫不得已,不是他请不到人,而是时间太紧了。 还是明哥听出了张春来的意思,用诚恳的语气告诉马恒,去是不去都要我们几个商量一下。毕竟是来投奔的,执意推脱不好,虽说推了也没啥大不了,但事情委婉一些总是好的。 下午四点,马恒就离去。临走之前,说我们如果去的话,尽快准备,要不了多久就出发。 马恒离开,张春来立刻变得消沉许多。所有眼珠子瞪着他,他也知道大家要说什么,不等开口,一五一十交代。 没有什么抱歉的意思,丝毫不为隐瞒了那么多事感到歉意。一五一十,从昨天夜里跟着马恒去一直到中午回来,整段时间里都做了什么。昨夜到了马恒的住处,时间太晚,张春来在瘦平头的安排下早早睡了。可是今天早上,马恒起的很早,匆匆出去了。我给他打过电话不久马恒就回来,从那时开始,几乎一个上午马恒都在和张春来说话。 马恒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不该来。他没有问张春来问题,几乎全是责备。 “知道你们卷进什么里了吗?我不愿理会远山信雄,快死的人了,不想再做那些无谓的纷争。这是马恒的原话”张春来道。 昨天夜里,马恒听到樟木来人的情况,一个多小时的惊秫,事出有因。让马恒吃惊的不是那所谓的半个碾,而是人,马恒不知道尼泊尔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可是他知道,能从那里来的,肯定和‘那个人’有关。 而让他吃惊的就是‘那个人’。 整起事件说来话长,马恒没有详细叙述。他只对张春来说,你们来是不来都无关紧要,可张春来带来的消息,让马恒感到一场危机正在到来。这场危机有可能给马家带来灭顶之灾,当然也跑不了远山信雄,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马恒不能预测。 张春来当时不太相信,有那么离谱吗?马恒的表情让他不得不信,因为‘那个人’当年走之前,对马恒留下过话。那些话到底说的什么意思,马恒很多年都想不明白。可昨夜听到张春来的消息,他有所觉悟,吃惊的原因在这里。 “他手里还有人?该不会是那些本应该死了的人吧?马恒还有这样一句话”张春来道。 什么呀!大哥,跟他去的是你,别把疑问扔给我们。 马恒跟你说这么多,都是障眼法,迷惑你而已。究竟什么原因他也不是没说清楚吗!换成外人的角度想一想,所有过程连贯起来,都是他给我们设的局也说不定。 “对,马恒也这么说的”张春来道。这些马恒当着张春来的面也说破了,是不是局看我们如何认为。“不过人家也直言不讳,这就是一个局,一个留下我们对付远山信雄的局”。 MD,横竖都是人家拿你当枪。 “你觉得可信吗?”李立明问道。明哥如此问,说明他此时也拿不准了。 “可信”张春来肯定。上午谈话的时间里,他还见到了特意来辞行的南洋女人。时间很短,张春来也对她特别留意,很少从小来嘴里听到他夸赞美女,此时也是赞不绝口,那女人,太诱人了。 马恒叫那南洋女人立刻准备,他这边的人马上就动身。 丁晓东道:“那他不是还有不少在外面的班人吗?怎么还要用咱们去?”。 这个问题当然也说了,就是因为咱们带来的消息,他手中的班人也要开始忙了。马恒知道灭顶之灾就快到了,所以他不想任人宰割,要抢在远山之前做很多事情。 “他不想让江西的惨剧重演”张春来道。 可信,也不能立刻拍板。被人当枪使,证明你还有用,不管使用还是利用,总之人来之前,就有为人家做事的心理准备。 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 即使决定,也要一步一布来做。首先钱一定要到手,这条是死的。由张春来给那个瘦平头打电话,告诉他我们这就去,问明到达哪里汇合,先让阿约和邵军动身,到了也在外围,出发之前再见面。 张春来打电话,才知道瘦平头名叫谢休。电话那边很干脆,钱立刻打来,一个小时就来车接,直接去长江码头,他已经联系好了。那边的船马上也装完货物,等我们到了就出发,汇合地点是海口的某个码头,具体是哪他也不清楚。 我叫张春来问问谢休,咱们要去的岛在哪。张春来直接挂断电话,在哪,他知道。 我们要去的是名叫波里波里提拉的群岛,处在太平洋中部,具体是哪他就不知道了。 听到太平洋中部,所有立刻赶到头晕。说实话,目的地不在领海内省去很多麻烦,但是想到太平洋中部,反胃的感觉立刻就上来了。这要是坐船去,非逮连胃都吐出来。 张春来还故弄玄虚,知道那个南洋女人是什么人吗? 人家是南洋的海运世家,一家三代从事远洋航运,家里的船在南洋不算最多,但她老爹也称得上是船王。一席话让所有人更晕了,这么有钱找咱们干什么?大把大把的钞票扔出去,有的是神人出马,叫咱们干啥呀!闲的。 李立明指指旁边的胡桃,立刻明白了。养半尸的东西,那可不是谁都能解决的。不过大家还是不明白,这么有钱的一个女人,去那么远的小岛上救人,是不是小题大做了?不过有些事还要多留个心眼,像是那样的家族事业,会不会有黑暗的一面,咱可不能触碰了人家不可告人的东西。 事办完了,钱也给你了,你知道的也太多了…… 这些只是马恒大概讲给张春来,具体怎么回事都在信上,满仓写得很详细。信就在我们手中,那要见到马恒的两个人之后一起商讨,之所以留在那个时候再说,是马恒不想让他的见解影响了我们,不急于一时。 第327话水活儿高手 在船上颠簸,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五脏六腑必须过硬。 谢休和杨双把我们送上船,介绍一下就匆匆离去,只留下一个南洋来的人,说后面的路程由他安排。仔细回想,在鱼行好像见过此人,他是那个女人的手下。说话聊天,好像这人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可面相老很多,看着像四十多了。 他让我们叫他付哥就行,口音很生硬,但也算流利的国语。我用国语形容,是他说的勉强能算是汉语,没有方言,更没有平翘舌,绝不是普通话,有的还要仔细听才能弄懂什么意思,一个字一个字的还算连贯,只不过没有腔调。 明哥不愿呆在甲板上和他交流,直接进船舱睡下。上船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不知到底是哪,出了苏州很远才到长江码头,算算距离应该过了好几个县城。 至于娜娜,明哥如果提出带她走,马恒也许会同意。不过明哥却不想带她走,生怕有她在会惹出什么事情。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被人家活活看住大半年没有自由,谁也受不了。走的时候在路边看到她了,样子显得有些无助。 邵军回信息,他们已经坐上了前往海南方向的货车,不是直达的,需要在路上中转。车轱辘上高速PK螺旋桨,到底谁快拭目以待。 张春来给阿约的电话足足半个多小时,也真佩服他考虑问题周全,阿约没那么容易说动,居然被他说服了。 也真够难为他的了,把阿约的心思猜的八九不离十——只要塔鲁开口,你的父母所有秘密都能知晓,那关系到你能不能找到你的阿姆,但是塔鲁绝对没那么容易开口。那么你就需要足够让他开口的东西,那些东西没到手之前,你不能碰这条线。 这是你最近最好的一条线,千万不能搞砸了。 方法很简单,让阿约啥也干不了之后,再找点事儿给他干。 跟我们去海南吧!上船就好了! 不过我倒是佩服张春来的逻辑。徐恩勋去找了塔鲁没有我们还不知道,不妨将计就计,把那些没来得及复制完的教材资料,干脆寄给塔鲁,让他来保管。 好。 这是明哥给的评价,东西给你了,乖乖等着我们上门就可以了。时间拖得越久越好,时间越久,塔鲁说的越是真话。 付哥心思还算细致,怕我们不习惯这种高噪音的货船睡不着,给我们准备了很多吃的。“这条船是马家的小伙子给联系的,到了汕头就是他们准备的船了,不会停歇,直奔海口。” 他自己只带了一个小箱子——卫星电话。 回到船舱我就翻看地图,我滴天呐!沿途全是我心驰神往的地方。 熟悉了一天,我们就尝试在他嘴里套取一些他们老板的情况,看看那个南洋女人到底有多大能耐,好几个人能送到太平洋上,不用任何手续!可他就是不开口。见张春来有些脸色,才说他们老板交代,按照满居士的吩咐,不问我们是什么人,也不对我们说什么,要说的,满居士已经在信上详细写明了。 都不白给呀! 南洋女人的情况没摸清,倒把满仓的情况套出来了。 离开马家,满仓到南洋儿子身边颐养天年。家里不缺钱,可老人家闲不住,在古玩市场置下家业,取名‘德满居’,自称‘德满居士’。在南洋提起收藏和鉴赏,无论是金银玉器还是古玩字画,满居士的眼力无人可比。 “正常,太正常了,他要是看走眼才不正常呢!”李立明如此说。 一个人睡不着,胃里的东西早已所剩无几。不是不适应坐船,而是脑袋昏昏浩浩的。一个人静下来,才算是有时间整理一下思绪,从阿池出发去陕西,一直到现在,还真有点惊心动魄。 不知不觉,脑袋里似乎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想法,我总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徐恩勋的交代,李立明和张春来都说有问题,可我看不出问题在哪。 邵军和我说的苏文的事情,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什么,就是想不出哪里不对。李立明的性格脾性,他居然也能同意给马恒干这一票,出乎我的意料。 事态发展让我跟不上节奏,相信时间会让我搞清楚的。 只在过了汕头之后,付哥接了几个电话,将消息转达给我们。另外两个人到了、海南那边联系妥当、南洋的货轮准备好了。 心说有没有这么夸张,这么多人出海,一点也没有什么忌讳! 事实就这么夸张。不到四天,海口遥遥在望,其实还是耽误了一点时间的,毕竟是货船。阿约和邵军居然赶在了我们前面,先在湛江上了渡轮。 下午三点半,海口东南方。一个栈桥码头,数不清的栈桥伸到水里,很多像是木制钢桩的。只在图画里的美景,现在就在眼前,心情好的没话说,太漂亮了。 等我有钱了一定在海边买个房子。 踩在上面,阳光海风,总算上岸了。身后的大海失去了兴致,唯独那些不大的渔船和快艇吸引我的眼球。货船直接开走,付哥将我们带到一艘中型游艇,第一次登上这样的游艇很是高兴,蛮豪华的,以前都是在港片里看过。 等我有钱了再买一首游艇。 从后面走上游艇,没来得及高兴地四处瞅瞅,立刻就看到船首那边两个人趴在护栏上,一个给另一个在拍背。那个被拍的吐得一塌糊涂,真不敢相信人的肚子能吐出那么多东西。两个人从船舱里钻出来,和付哥打个照面,立刻走上栈桥,头也不回的上了公路边的车绝尘而去。 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只有李立明到处摸到处看,不停地喊不错,还是这老款的游艇质量好,阿斯通达。无论是外壳还是护栏,都显出厚重的感觉。 护栏上焊接着奇怪的挂点,李立明比比划划我才明白,那些是挂钓竿的位置。这些游艇和小船,无一例外,都属于钓鱼爱好者的。 “等你们很久了”拍背的那人道。 淡绿的半袖和他的脸色很配,很精神。他身形很魁梧,比被他拍的那人大了不止一圈,两个人形成鲜明对比。配以米色的裤子,显得此人性格持重,穿衣体现了人的性格喜好,一点不假。衣着再持重,也掩饰不住他后腰上的一尺长的利器,半袖的后襟清晰显出轮廓——那应该是一把很窄的刀。面色白皙剃成几乎光头的模样,看起来头显得很大。被阳光晒得眯眯眼,他是不常在户外的人。 而被拍的那个仍在狂吐不止,这会儿吐出来的东西都变绿了。而在他的身后腰带上,不用衣物显出轮廓,粉坎肩全被推到腋下,他腰后的武器,吸引了我们的注意。 那酷似大望远镜盒子的皮套,里面不是小东西,那刀把就能看得出来,里面的东西很像斧子。如果没有刀把,很容易让人以为是把大枪,只是大小太怪了。花格七分裤,一只鞋也没了,袜子退到一半。 游艇在水面上轻颤,他几乎就是干呕了。 这两人应该就是马恒给的人。付哥早就告诉我们,另外的两个已经到了。可是看到人就让我们好生奇怪,马恒口中的海活儿高手,正在呕吐中。 晕船? “我叫徐如林”拍背那人道。马恒告诉过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徐如林是这个光头,那个被拍的就是禚贺了。“你们就是四叔在江西地下遇到的人?”。 “不是”李立明显出很厌恶的表情。“我们在江西受雇于远山信雄,和他闹得不太愉快,在地下打得你死我活。至于你们四叔是谁,我们根本不知道,也没见过。为什么不知道还能找上你们马家,你问他”。指完张春来,李立明转身就去船舱里,根本不愿意和他多说一句。 张春来很无奈。“这个说来话长”。 “少废话,拿来”。 禚贺吐掉嘴里的污物,转过身就伸出手。暗红的头发乱遭的,嘴上还带着鼻涕,伸出的一只手也是粘糊糊的一片。手到眼前,伴随着令人恶心的酒味儿四散开。 他喝多了也吐。 也许是第一次见面的态度原因,在我眼中,禚贺尖嘴猴腮三角眼,很不受看。他是在要信,张春来交到他的手里,证物袋随手丢掉。头也不回,扔下徐如林转进船舱。 “他就是这个样子,你们不要介意”。 介意啥?张春来十分讥诮。你们高祖说了,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商量对策。你们不商量也好,你打鬼子我扛枪,革命分工不同,事业相同。 徐如林被说的尴尬,他是看出来了,我们就是来跟凑的,捧个人场。马不停蹄,风尘仆仆的赶来,态度如此消极。 付哥和一个人走出来,那个人没见过,是游艇的主人。两人面红耳赤,因为要去接人,船主十分不快,这不是说好的。临时让他去接邵军和阿约,他要加钱。 两人争得不可开交,我心说付哥你也太死心眼了,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问题是他要的太多了,他知道我们是要偷越出海,就是这个原因,让他多跑一段都不行。 我们也不便发言,索性进船舱里面等着。徐如林和禚贺坐在另一边,是不是自己人这时候就分出来了,人家根本不看我们,只顾着看信。 两边都是皮坐垫,躺在上面很舒服。李立明轻声对大家说,接不到邵军他们,我们就不去,那两个家伙这般态度,咱们也可以不去。 明哥摆明了要打道回府。借口就是我们实在难以相处。 太好了,本来我就不想去。不说去那遥远的岛屿多么不靠谱,光是海警就够受的,我可不想被收进去。 “时间不多了,咱们要找个僻静的地方研究一下”禚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听到他说话,我们才转过目光。比先前干净了许多,可还是满嘴的酒气。 口吻轻缓了许多,之前的霸气凌人不见了,脸上也有了一点生气。 “研究啥呀?你们说了算,您怎么决定,俺们怎么干。您不决定,俺就走人了”我道。 你们马家的人都是怎么了?怎么都是不可一世的样子,先前的小女女上来就白刃战,然后出来个烟鬼打圆场。只有高祖还算明事理,也知道哥几个混饭吃不容易,有求于我们,钱也是一分不差,这些难道就看不出来?用不用我们回去把钱还给高祖,让他另请高明。 禚贺一动不动,被明哥说得哑口无言。 徐如林过来,这家伙说话还算坦诚。他们是马家大班的人,自从半年多前大班的主事四叔在江西出事之后,高祖就把大班的人悉数放在一些老相识手中,那些人早年跟高祖有过交情,所以高祖叫大班的人寄居在他们那里。半年多了,什么事情也没交代,他们只和高祖联系,偶尔的几个电话,也是问问近况,什么活儿都没有。 人就怕闲下来。 徐如林实话实说,他们也很着急,高祖从来都没这么做过,自己的班人放出去不收,反而用外人做事。 马家要生变故。 李立明拍拍坐垫叫徐如林坐下说话。出发时的判断是正确的,马恒把自己人让在外面大半年不管,正是想以此牢牢控制大班中的得力干将,这是他拼命的本钱。 是感同身受,徐如林说的我们都能理解,有家不能回,这种感觉让人窝火。但是徐如林没说的也能想到,他们这些班人,也许都在考虑自己该何去何从。 “给邵军打电话,看他到哪了”张春来道。 邵军和阿约还在湛江,也不怪他们,一路上没联系好光赶时间去了。这俩人还挺有心,逛风景去了。 “叫他们赶来,我们等就可以了”李立明道。 这么安排最好,禚贺不是说找个僻静的地方吗!其实僻不僻静,就是指排开所有‘外人’。东西留在船舱里,走上游艇,付哥还在和船主纠缠。我们叫他不要说了,不用去接人了,我们在这等。 没等付哥说什么,我们就走上栈桥,公路边有不少小店,那里就是僻静的地方。付哥追上来,南洋那边的船也不知道出发了没有,再等下去,会有麻烦事。 明哥立刻拉下脸来,大声呵斥。能不能走,不是你们说的什么时候,而是我们能不能走,你滴明白? 在路边店里要一个小间,点了几份西班牙海鲜饭,真不知道这是谁想出来的名堂,听上去就不怎么好吃。重要的是我们甩开了付哥,都算是‘自己人’了,借此机会研究一下满仓的信。 禚贺打开信,前面一段他就不念了,是满仓问候马恒的言语。下面就是正题了,禚贺一句一句的给我们详细解读。满仓的信中说的十分详尽: 持信来的女人名叫余冬梅,是南洋余氏兄弟海运的现任执事——余方海最小的女儿。余方海和满仓是亲家,他的第二个孙女嫁给了满仓的大孙子。 我没太听明白,大概就是这样。 他想求马恒出一批人跟余冬梅出海救人。其它的事情满仓也不十分清楚,只是在一次家宴上,有海员带来一枚胡香锁,播放了一段电台录音。 那段录音里满是惨叫声,惊呆了所有人。 满仓没有询问此人这是如何得来,只是心中产生了很多疑问。不管是谁拿到胡香锁,那么他一定见到过胡香锁气养出的半尸。而那人却不知道这是什么。 余冬梅执意要带人出海,还要花重金再请能人。满仓立刻听出来了,‘再请’,她一定请过一次能人了。 事情说到这里,满仓就提出了要求:无论如何,都要保障此女的安全。 基本就这些,满仓在信中的原话说起来十分绕口,禚贺也是不得已故意说的直白一些。他们的满伯,以前就是这样,整天之乎者也的。 总结: 一、雇主余冬梅。她是家族中执掌事业的人,家族资产庞大,她要去海上救人。 二、海员带回的胡香锁,却不知道如何得来,还有一段满是惨叫的录音。 三、雇主之前请过能人。 提问: 之前雇过能人,那都是什么人?既然去过,一点消息也没带出来,至少要知道被救的目标是否还活着,这有点说不通。 除非,能人都一去不返了。 不去问人在岛上能生存多久,看过《鲁滨逊漂流记》的人都知道,几十年也有可能。 被困在岛上的人,知道有人会来救他,一定也会想办法取得联系。从雇主执意要去岛上来看,这个想法是对的,不然她怎么知道要救的人还活着。 既然活着,那惨叫声是怎么回事?能人都一去不返了,你还和半尸在一起?这也说不通。 除非,他也是土贼。 锁定: 这些问题只有一个人能回答。 余冬梅。 第328话轻松的会议 李立明仍然盯着信纸,在他眼中也许还能看出很多事情。前面提到的几大块,看似简单,可是一提出来,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就连禚贺说完满伯向来是这样之后,自己也凝住神情,满伯在他印象里,一向都是谨言慎行的人,有些事他心里清楚,可嘴上就是不说。 交代了余冬梅的家族背景和满仓的关系,然后就是胡香锁的来路。那么保障她一个人的安危又是怎么回事?从字面上讲,也就是只要她一个人没事,别人死活不管。 但凡这样的委托,要我们来想,应该具体的情况一一详细说明。被救的人是什么人?有多少个?目的地的情况应该交代清楚,老土贼了,这些不说也应该知道,至少也要告诉一声,需要什么装备。 可是满仓啥也没说。 禚贺和徐如林打破了沉默,满伯啥也不说,也许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至于装备,禚贺已经向马恒提出了,交给余冬梅去办。 “对”李立明道。 明哥用人的角度来分析。满仓整日里和古玩打交道,而余冬梅是家族海运事业的经营者,年龄和领域不同,两个人也只是认识而已。而满仓和余方海是亲家,也说明不了满仓和余冬梅有多近,那是不可能的,除了上面说的家宴之外,满仓和余冬梅几乎不可能往来。 孙辈的亲家关系到底近不近很难说。也许满仓会重视这层关系,可人家却不一定这么看,也许只当你是比熟人近一点而已。毕竟生活的圈子不同。 背后隐情,他是真的不知。 可是不知也要插手人家的家事,这有点不合情理。考虑到胡香锁的原因,满仓可能是出于这东西只有土贼能够对付,才叫马恒出人。可问题不能单看表面,由亲家公出手干预她的事务,那个南洋女人不会轻易同意,因为她看上去是个很强势的人。家业在那摆着呢,有钱,这是硬条件,什么牛鬼蛇神请不到,何必一个老头子来办。 庞大的家族产业,经营者却要自己亲身出马上岛救人? 这一点又让我们很费心思。她之前请过人,那么再和之前一样请人就可以了,或者干脆交给我们去做,没必要亲自上岛?什么事都要亲历亲为这是美德,可亲历亲为也要分什么事,胡香锁,不是闹着玩的。 “她不知道胡香锁什么”丁晓东道。 胡香锁是她带来的,但她却不知道这个桃核是什么东西。满仓只是在信中说一嘴胡香锁是怎么得来的就可以,为什么要她带来?这些问题无从知晓,满仓的信中所述的,只是他的眼中发生的情况,其余的事情看似和整起事件并无关系,为什么对人家家族的实力要介绍一下还不明白。但是我们都认为,满仓说这些一定有他的用意,也许是那一条要求——保障她一个人安全。 “那个桃核质地坚硬饱满,光滑圆润色泽深暗,从外形上看很像北方特有的松毛桃。但也有可能不是,因为高祖也没见过松毛桃到底什么样,只是在传闻里有人见过这东西。关键就是大小,那种程度的桃核让高祖很担心,锁气养尸用这么大的桃核,那半尸的个头应该不小”。徐如林道。 “而且,数量还不少”禚贺接着道。 我们都看着禚贺,凝重的脸让我们有点担心。联想到江家大院,锁气养尸的那些狗数量没有多少,几条大的的确难打,想想那次也不算打了,几乎就是被追着跑出来。很重要的一条经验就是,那东西趋热,对冰冷的目标没有反应。 满仓是想让马恒的人看到那颗桃核。 胡香锁气的巫术,操作起来十分复杂。只在先辈的口中流传下来一些,首先对胡桃的选择很严格,质地光滑,那不是桃核原本就光滑,是经过细心的打磨。在活体上实行的条件也很苛刻,很像近代出现的医疗手术要求一样,环境的气温湿度等等都有要求,活体必须经过严格筛选。 对此我们完全相信禚贺说的,古人的脑袋不白给,不比现代人差。之所以称为神秘巫术,那一定有其神秘之处,那可不是找地方大小便,没人看见就可以,具体实施起来,一定有其独特的要求。这些没有异议,之前我们就七嘴八舌讨论过古代仵作的工作情况。《洗冤集录》全世界都知道,那上面就对古代的法医工作情况有详细的记载。 一旦某种事物形成学科,形成的过程中就会趋于完善。这是我的观点,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但我想什么事都有发展规律。虽然萨满巫师和仵作扯不上关系,但我想他们应该一样,都有完整的知识体系。禚贺说胡香锁制作起来很严格,气温湿度都有要求,这一点应该不是假的。没有足够的依据反驳和质疑,但是试想一下也知道,胡香锁气拿到西伯利亚去进行,做好了也是废的,那地方老冷了。 但是禚贺说的东西里面,我们都听出来了。锁气秘术实施之后,活体进入濒死状态,此时就应该立即封尸,直到成尸都不能再动,问题就在这。实施锁气秘术的地点是岛上,而松毛桃却不是海岛上的产物,那么首先能肯定一条,一定有人带去了松毛桃,在岛上实行锁气秘术,那他应该不会是做几个就够了那么简单。 禚贺说的应该对,数量还不少。 就算是半尸,那里也是一个积尸地。 “胡香锁气到底能不能养人尸?”丁晓东问道。他还在关心这个问题,问了一句话把我们都打乱了,我脑袋里想的就是装备的问题,就凭我这把小破枪,连狗尸都打不动,别说旁的了。 “从理论上讲,应该可以”徐如林道。徐如林的话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担心,之前马恒也这么说的。 “你关心这个干什么?”李立明开口了。“没准现在岛上的人已经自己回来了,付哥那边正接电话呢!咱们一会儿就可以打道回府了。现在说什么都太早,既然信的内容已经清楚了,不如现在就定个规矩,咱们一行八个人,谁听谁的?总要有个掌勺的”。 “还有,装备的问题。大家去可是拼命的,拼命不是送命,拿了钱也不能把命卖了,趁手的家伙儿准备好没?”我问道。 谁指挥谁徐如林没有想过。被李立明问起,他也不是没有一个成型的主见,他们两个能做的事情有限,而我们是六个人,他们两个没想过要指挥我们,具体的工作还是要分工进行。看过了信件,徐如林刚才就在脑海里思考这个问题,所有情况不明,那就要去找那个南洋女人去问,而这么多人去问反而不好,满仓的信中也说了,家业在那摆着呢,花钱是让你做事,而不是让你了解她。 李立明会心的一笑。我看得出来,明哥的确是体会了徐如林的用意。徐如林的话中,说出了所有因果关系,这么多人上去问余冬梅,不会问出什么来。而他和禚贺是高祖应满仓要求派的人,他又不方便去问。这其中就反应出徐如林的另一个含义来了,问是我们去问,他们不去是想撇开关系,怎么问?我们自己决定。 用散贼的路子。 我们是散盗,怎么做不是徐如林能左右得了的,所以即使明哥强了余冬梅,也和他们两个没关系。你余冬梅有啥话去和满仓说,满仓去和高祖说,跟禚贺和徐如林没关系。至于我们怎么去问,他们也没有任何提示,还是靠我们自己去想办法,最简单的就是非暴力不合作主义。 李立明的嘴角翘起来了。 临来之前,马恒就和徐如林说了,我们一起四个人先到,另外还有两个要单独前往,人齐了才能出发。所以徐如林在电话里就告诉马恒,叫那个南洋女老板准备了八支雷明顿***,装备的事放心,能用得上的东西都写明了,由南洋来的船带着。 “你们来之前,高祖有没有什么话交代?”禚贺问道。 交代?貌似没啥话交代呀! 有也是你们一定要团结之类的话,冠冕堂皇,听上去顺耳可实际就是屁话。 “你放心,这里没有傻子,你们高祖交代的话,都知道什么意思”张春来道。 仔细回想那天下午的饭局,马恒的话此时也明白了。马恒看过信,知道满仓唯一的要求,可他不完全照办。你让我出人我出了,可事能不能做到听天由命,余冬梅的死活只能由天来决定。我的人就是我的人,在我眼中是宝贝。话是如此,但马恒不能直说,毕竟已经出人做事了,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做好,如果余冬梅有个闪失,那也是她命中注定,不是我们没做到。 这就是马恒为什么对徐如林和禚贺也没说必须要做到的原因。他不想用自己的本钱去做无谓的牺牲,不想拿班人的命去换。 张春来的电话响了,邵军他们就快到了,问我们的游艇在几号栈桥。禚贺起身去结账,徐如林去了不远的超市。 临走之时,达成了统一的意见。各自分工,信息共享,精诚合作,全身而退。我们就是走个过场,你要求我照办,成事在天没必要硬拼。 站在栈桥上,心情好了很多。本不想来,可既然来了,就这么着吧!心里有一种即将出国的舒畅感! 不知为何,对徐如林产生一点好奇。两个人中,可能这个人最接近成熟化。对我们的身份和马家的瓜葛不放在心上,这一点比禚贺强多了,没有任何要求,也没有什么忌讳,也不压在我们头上,这家伙做事很圆滑。会议以轻松结尾,没有给大家带来任何压迫感。由此想到了临走时马恒说的话,成不成事不要紧,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 他应该是重视这两个人,至少他很看重徐如林。 随即看着张春来的背影,他的心思都在马家。眼巴前即将出海,他也没考虑海上的事情,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邵军一见面就开始抱怨,地址也不说详细些,这里叫滨海栈桥码头,是2号排位,如果早说的详细些,他可以提前二十分钟到。打发走了船,邵军就兴高采烈的和我说话,他对明哥,还是有忌惮。阿约仍然是那种落魄的样子,落魄的有些邋遢,头发乱糟糟的,显然是没让他做自己的事,心情一直失落,连自己都不打理。张春来的话有效,你什么都做不了,那就什么都不要做,做了反而更被动。小来见到阿约,只说了一会儿再和你说,转头就走。 叙旧就免了,栈桥上还有来往的渔人。人齐了,就要赶快出发,船舱里立刻显得很拥挤。徐如林和禚贺,自觉地坐在一边,此时不能说是拉帮结伙,但是一家人此时立刻就自己分出来。 游艇开动了,摇摇晃晃很慢,望向窗外,是靠近岸边缓行。李立明大叫着怎么样,阿斯通达的老型号,噪音都这么小,看看人家的质量,上千万的游艇就是不一样。我冷哼,但没让明哥看见,这东西原价也许上千万,但我估计和名车应该差不多,别倒手,倒手就掉价。 过了新鲜高兴的劲,大家难免安静下来,话都少了。只有付哥显得很着急,不停的看手表,打过两次电话,但还是坐立不安的。我几乎想上去叫船主开快点,这么慢我会吐出来的。但是也没什么可吐的,西班牙海鲜饭,只有西班牙厨子能做的好吃,那家小店实在难吃。 阿约坐在我旁边,看来还是和我关系近。但我也注意到丁晓东好像心不在焉,邵军靠近乎也不搭理他,伤好了很多,马恒的膏药果然有效。 晓东问过徐如林,马恒给的几贴膏药是怎么做的。有人和他说话,徐如林就侃侃而谈。骨碎补、苏木、穿山甲、虎骨等等,说了一大堆药名,丁晓东极其失望,这些东西是个中国人就知道。 “关键是做法”徐如林道:“如何选药材谁都知道,做法可就五花八门了。金六爷的做法还是很久以前别人教给他的,那人是谁我也不认识,只是金六爷提起过,说那方法还是很久以前,在军阀的部队里流传的”。 大家一阵唏嘘,吹NB呢吧!你家的药好使有目共睹,用不着整到军阀身上。想象一下也许有可能,军阀混战大量的伤病员,骨伤应该是很多的,只要不是那种回天乏术的垂死挣扎需要‘人道’处理,小小骨伤还是要治的。 太爷他老人家留下的故事里,有这些‘人道’的故事。他自己就亲眼见过,亲密的战友被炸成两节,失去神智话都说不出来,可还在喘气。抱着他的人问他还有什么话说,可他两眼直盯着枪卡巴。 真他妈闹心,这时候想这些干甚!现在是出海拼命的时候,想那些悲壮的故事干嘛!亲爱的战友,送我一颗子弹。这根本不适时宜嘛!都是这牛船闹得,脾气上来了谁也不好使,我都站起来准备上去,修理那个船主。 一个摇晃又给我墩坐下了。 冷静下来,大家已经说到胡香锁了。有一句没一句的听,胡香锁的传说还挺有意思。 据徐如林讲,有关南宋特务刺杀完颜雍的传说非常接近于真实。完颜雍,当时应该是东京留守或者燕京留守,具体在哪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却十分肯定,他很喜好打猎,每次出行都有很多老幼妇孺随行观看,那次刺杀也就选在了他打猎的途中。 山郊野外,完颜雍的随从不多,而南宋来的刺客,个个都是千挑万选的勇士。不像影视里表现的那样,勇士有过人的武艺,带头大哥一声令下,打起来一招一式都华丽花俏,难解难分。而实际上的要求十分简单,不会武艺没关系,只要你会杀人技就行。 目标选择他,是因为南宋认为金国强大,实难抗衡。但对完颜亮却不以为然,酒色之徒,文采再好也不能理性治国,也许这就是声色犬马,何以当国的观念。他们认为金国的统治者们不足以威胁南宋,尽管你很强大,想灭我大宋也没那么容易。 但是,完颜雍是个另外。 时间选在傍晚,完颜雍的队伍野外露营,随从观看的人都走了,杀戮立刻展开。他们是抱着一举成功的心情而来,那些杀手无心恋战,根本没有见到了大金勇士先过过招的武士情怀,出手一击,就留下一具尸体。 被徐如林说的大家笑起来,好像那些刺客都练过躺尸剑法。 “你也许不相信,没有叫骂声,兵器击在一处的动静也几乎听不到,只有细碎的口哨声,那是喷血的声音。盏茶时分牙帐被屠戮一空,却找不到完颜雍,原来他在牙帐不远的祭台上。临时搭起的祭台,周围点了很多火堆,那些人不知道那是什么,不敢上前。只有祭台中间的金冠大红袍老者举着法杖,嘴里叽里呱啦的叫嚷”。徐如林绘声绘色的,口水四溅。 这些都是从先辈的口中听来的,所以徐如林只是照搬,没加进自己任何渲染。 “红袍法杖,这个对了,那红袍也有名字。但是金冠有点玄乎,金冠可不是巫师能享用的”李立明道。 “那不一定,北方有过发现,金冠并非王族所有,可以说是只要够级别就能戴,不仅仅是象征王权”张春来立刻反驳,一点面子也没给明哥。李立明并没不高兴,好像在思索,小来是有根据的。 “那后来怎么样了?”邵军问道。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完颜雍没死,刺客倒是有活着回来的,还是传说里的那样,他们见到了胡香锁气的邪尸,就是我们所称的半尸。至于胡香锁是怎么在中原流传下来的,只有一种说法。 有人特意去学习了胡香锁气的秘术。 徐如林还在眉飞色舞的说着,只有邵军是他的忠实听众,什么是胡香锁气?徐如林也不厌其烦。我们却陷入了沉思。宋元明,时间跨度不远,是允许几代去传承下来的。江家大宅里的发现,背后也许还有更多的故事,只是我们无从知晓,那具奇怪的尸骨,乱七八糟的羊皮图,现在想起来,可能都是传下来的秘密,可是我们带不出来。那些狗尸是亲眼见过,凶悍无比。 “你说的雷明顿***是什么玩意?”我问道。 第329话船上的第一夜 我不是文盲,经过徐如林一说,脑子里却是认为自己和文盲没两样,那个字这么多年一直以为念散呢。军人出身,对枪特别的钟爱,在部队的时候也研究过很多枪械知识,当过兵的人都知道。可是要说到字,也许是因为我的那些战友没几个文凭高的,没有一个人纠正过。 胡香锁气的邪尸,耐火耐水皮糙肉厚。也正是因为这种邪尸很难被消灭,这是它最大的优点,所以才有人特意学习这种秘术,用风水势养黑毛白毛都比这方法简单。雷明顿***,是徐如林专门选定的。胡香锁气的邪尸很难消灭,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放在今天并不难,***就是对付它的利器。 不认识那个字,但我却知道霰弹。用***爆头,是对付锁气邪尸的最好方法,要求只有一点,熟练掌握操枪技术,打得准点就行。似乎这也不难,我好想记得在部队的画报上,它被称作近距离格斗武器。 徐如林的选择正确。 不知道南洋的国家里治安情况怎么样,但是我想一国**应该不会让枪支泛滥,必然会有管制。提出了***,谁知道能不能保证能搞到。如果余冬梅不知道锁气邪尸的厉害,整几支别的破枪应付,那该如何是好。 即使有枪也不能完全放心,威力惊人也只是防身武器,岛上的情况不明,上岛之前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闲聊了很久阿约才听出来,我们要去的地方在太平洋深处,有些挠头。我告诉他没事,你们到来之前会议已经结束,咱们就是去玩一圈,搞个篝火吃吃烧烤就回来了,这是指挥部的决策。 阿约问我啥是指挥部。 “再过三个小时,就到万宁”张春来道。 只有张春来注意上面的付哥,他一个人在上面有点孤单,显然船主也对他没兴趣,这种速度两人完全可以唠唠嗑。不过我的确很失望,三亚已经不远了,可是我们不去那里,万宁是最后一站,计划就在那里直接出海。虽然早就知道,心里还是不禁失落,一直以来我自认为比那些上班族自由多了,可现在细品起来,心中期望的自由理我很遥远。 七点了,天色还不见暗。离万宁还有一段,也是一个简易的栈桥码头就停下来,唯一不同的是,岸边很多豪华游艇。 李立明尖叫起来,他第一个发现游艇上很多暴露的美女。洁白修长的大腿,高耸的山峰,横看成岭侧成林。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音乐十分劲爆。男男女女三三两两出入栈桥,貌似这里要举行什么派对。其中一艘游艇上,有一个女孩像是会钢管舞,在栏杆上舞动着曼妙的身姿,一举一动极尽诱人。 更要命的是就在旁边的游艇上,四个美女坐在栏杆上,那紧窄的内内在我们头顶暴露无疑,就在我们上方,想不看清楚都不行。 船倾斜了,那内内更高了。 没等明哥起身出去,付哥先闯进船舱,叫我们不要出去,再等一会儿就可以出发了。丁晓东把他推出去,要不然铁定挨顿炮子。 再等一会儿,谈何容易。你不如叫船主开远点,没看到明哥隔着玻璃都抓狂了吗。 “到这来干什么”禚贺厉声暴喝,付哥被吓了一跳。 声音颤抖的付哥叫我们别着急,这是老板的安排。这举行什么活动他也不知道,大概是卖游艇的居多,都是有钱人。这么多的美女,有的是请来的模特,也有的是他们自己带来,总之,海滨城市像这样的活动很平常。 等天黑下来,这些游艇会到海上去兜风。我们跟在游艇的队伍里,只要驶离近海,他们调头的时候,我们直奔中沙群岛。南洋的船早就出发了,应该比我们先到。 在付哥说话的时候,游艇已经开动了。看来到的还是时候,算算不到十分钟,船队应该是出发了,所有的游艇都动起来,兴奋的人们欢呼大叫。 “挺厉害呀!”禚贺叹道。 用这种形式的活动带我们出海,只要避过海警的检查,等船队转向,我们直接加速穿过西沙。禚贺不断赞叹,这南洋女老板挺有道行,连这个都知道。 付哥手一指,这是开船那个的老板安排,不是他们老板想到的,只要出钱,办法由别人来想。只要我们在船队里,在近海一般不会遇到盘查,遇到了也没事,因为我们是来玩的。人家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只要没有白货黑货就行。 航行很顺利,速度并不快。天色渐暗下来,很多游艇上的彩灯亮了,照映出那些美丽长发迎风飘舞。事情也像付哥说的那样,船队转头向北,我们的阿斯通达这时候突然发飙,远去的船队里没人注意,身后有一艘游艇船身拍打着海面,剑一般向南飞去。 五年,我怎么没当海军。**快艇也许就这个速度。 外面的海水变成黑色,一望无际,只有满天星斗交相辉映。船舱里气温降下来,所有人被挤在一起,只有付哥显得轻松。不得不佩服开船的,如此黑暗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个速度也不怕撞上暗礁。电子仪器可靠性有那么高吗!我还是有点紧张。不过话说回来,常年在海上的人,风里来浪里去,对海情应该很熟。 付哥的卫星电话响了,他在纸上记下一串数字,飞快的去了驾驶舱。我是看不懂,转头问徐如林,回答那是坐标。 船身不一会儿就发生了一阵轻微摇晃,之后就更快了。 当眼前出现一艘巨轮的时候,我有些惊颤,太美了,所有灯都亮着。 减速,滑行到了大船附近。绳索一根根落下,大包先上。 就像付哥说的那样,余冬梅一行人在甲板上等着我们,她是亲自带船来的。身后有几个穿制服的,大概是船上的管理人员,也见到了那个白毛老头,就像死尸一样的颜色。 甲板很空旷,这艘货轮的吨位是多少,我估算不出来,不懂这个。但在我眼中的确不小,印象中平坦的甲板上就应该摆满了集装箱,现在一个也没有。我是见过坦克的,光是甲板摆上三十辆88式绰绰有余。 吨位小不了。 余冬梅见到我们,不像上次那样视而不见一般,这时显得很热情。上来就打招呼,尽管语音有些生硬,那是口音的问题,客套话还是能听出来的。他身后一个穿制服的好像是船长,因为他年龄稍长,在他身上可以找到别人没有的那种威严感觉。只是他的脸上很僵硬,一点也看不出热情来。他就在余冬梅的身后,但是他的面容眼神,立刻引起我们的注意,连明哥也没在大美女的脸上留意,视线直接朝向他。 白毛老头也带着微笑上来,这人说话很老道。没有感谢什么的,言语中都是请求谅解,用这样的方法带我们出来,是迫不得已没有办法的事,因为要去的那个小岛,只有自家的货轮能到。 此时才算是第一次打交道,气氛被他们弄得还挺融洽,一点也没有陌生的感觉。那个看起来像是船长的人一挥手,就听见汽笛的声音,几个水手模样的人上前帮我们拿包,有两个还能说汉语,这让我们很惊讶,因为他们看起来就是马莱人。叫我们跟着去船舱,忙忙活活还很热闹。走进舱门的最后一刻,明哥驻足回头,再次打量一眼那个像船长的人,脑中似乎在盘算如何展开。 船动了。 很明显,禚贺和徐如林两次切切私语,说明此时大家都要进入状态了,没有时间给你休息。 “给我们一个三人的小间就可以”张春来向一个水手提出要求,得到那家伙点头回应。 他能听懂我们说话。之前听付哥说过,他们国家人口大部分是华裔,可国语并非汉语,可以说连懂汉字德恩都少得可怜。我们说的话居然能听懂,我好奇的问他是哪里人。 我和阿约是被张春来揪进去的。这是个很宽敞的船员用卧舱,有五个床位,按照张春来的要求,只能住我们三个。李立明他们在过道的尽头,禚贺和徐如林却还要往下走,在楼梯下面的那层。看来这是余冬梅的安排,将小一点的船员卧舱倒出来,让我们僻静一点。这也正和我们的意思。 “那个船长有问题”舱门刚被我关上,张春来就开腔了。“而且这些人都很怪。这是禚贺和徐如林说的,另外几个穿制服的你注意了没有?”。 事情匆忙,现在仔细回想,那几个人的确像是有问题,不到十分钟之前的事情,画面清晰的很。脑袋里想着,我却没有回答,张春来开始责备我,整天昏昏浩浩的。 懒得理他,大船比小船稳当多了,躺下摆弄我的手机。 张春来转头对阿约说道:“开始我没打算叫你来,你们去陕西的经过我都知道了,所以到哪都必须带上你,不能放任你一个人胡来”。 阿约却不以为然,几乎是斜眼瞟张春来。“无字的笔记和塔鲁,难道你就没想到另外一种涵义?”。 放下手机,张春来的话引起我的兴趣,转过身来。我知道,这是张春来第一次对阿约摆明态度,以前他可是从没发表过任何自己的见解。听张春来一说,还真有点意思。 “无字的笔记、隐藏如此深的塔鲁,这些在外人眼中似乎是想掩盖过去。可是阿约你想过没有,如果是掩盖,那么为什么还要留下,起初不去写那些本子不就行了,发展到现在你仍然不知自己父母的曾经经历,去过你该过的生活岂不是更好。他们不是对别人隐瞒,而是唯独对你”。 “对你隐瞒,那根本用意就深了去了,我们什么也别猜,猜到什么都不能成立。那个徐恩勋我没见过,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问题,还留在那个216里,他肯定也有自己的目的。216究竟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想要知道,就要把他们的嘴一个接一个的撬开。能不能撬得开,就看你的了”。 我抱起胳膊,我从来没见张春来如此过。这么说好像也不对,他一向如此,什么事都心中有数,可就是不说。 “我叫你把那些教材先寄给塔鲁,这是我的第一击”。说话时张春来也不忘调侃,不分场合:“靠你来跟他斗不行,我们绑在一起也不行,必须要有几个大招,把教材寄给他是第一招。第一招只是让他知道两件事,一是让他知道我们去216的总部挖老底了,二是让他知道,我们挖到你了”。 不由觉得好笑,这哪是两件事,你用一件事来说也行啊!仔细一想,对!我们是冲着216去的,你塔鲁必须认清这一点,216才是我们的目标,是最大的方向,你塔鲁只是渺小的一隅,而且,我们给你划出了界线,你有可能是姬云秀的人。 我们知道这个关键人物的存在。 我们不动你,那是暂时的,你就等着吧! 等着的感觉一定很难受。 “给你一个建议。在我们找塔鲁之前,或者塔鲁找上你之前,把216的来龙去脉搞得一清二楚。尤其是那个姬云秀,也许我们能在他身上做点文章”。 被张春来一说,我的兴致成倍上涨,不断地催促他快说快说,怎么在她身上做文章?阿约瞪大了眼睛。 他白了我一眼,顿一顿狠狠的说道:“一会儿再收拾你”。 姬云秀是海外回来的,被216的组织者收编之后,他的所有资料档案可能都做白了,这就是我们什么也找不到的原因。216的组织者,究竟有多大的权利还不清楚,但是有一点能肯定,在咱们国家之内,找不到一点有关姬云秀的资料。 张春来的意思我懂了,他是指要到国外去找。姬云秀来自德国,当时有两个德国,她来自哪个都没关系,统一了也要有个部门掌管这些资料,人口户籍的东西在所有国家都一样,是很严肃的。但是如此也不能肯定在德国能够找到,216能在海外收编人,怎么不会考虑到也在海外把档案资料做白。 “普通的户籍也许能做白,但是有一个部门却做不了”张春来道。 到底德国怎么称呼那个管理移民和出入境的部门,张春来也不知道,这种问题去网上查一下就知道,可他没查过。但是试想也清楚,必须有个机构来管理移民和出入境的人员,护照要有签证,必须在大使和领事那里申请的东西,一定会有记录。 “怎么去查,我出国去吗?”阿约问道。 被阿约问的张春来眉头紧皱,这个问题他还没想好,不过去一定要有人去,阿约去也不是不行,但是一定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这个问题张春来没想好,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阿约,只告诉他,等一等再说,不管是谁出去查,都要有足够的理由,否则再不能碰这条线。如果是阿约出去,那就更要谨慎,你是干啥的不知道吗?别没等出去先在海关把你摁了。 叫阿约放宽心,他的事大家都在努力,这些兄弟现在都是身陷囫囵,只能抽空琢磨一下你的事情。张春来所说,不是他临时想出来的,我能听出来,他经过细致的思考,虽然具体怎么做没有想好,大体步骤还是清晰的。给阿约吃颗宽心丸,没有多大作用,阿约的心态大家心知肚明,只不过是形单影只而已,对我们没有多大的依赖性,如果我们对他没有一点用处,他迟早离我们而去。 他的性格就决定了,离我们而去并不难。 此时阿约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我能观察到,他的心一定在摇动,也许是想出国,也许是别的什么打算,但有一点能肯定,他,相信张春来。 我是不相信。 具体怎么做你没想好?不可能吧!有必要的时候你倒出来一点,没必要的时候你就跟不认识我们似的。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眼下总算是安身了,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事,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再不用到处漂了。到马恒的手中栖身,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过还好,马恒相信我们是走投无路,所以愿意收留,现在想想也对,人家要是不留咱们,不也要乖乖走人吗!马恒的要求只有一点,让我们必须守他的规矩”。 “他让我们暂时在他旗下,在他解决远山信雄之前,我们不能离开马家。当他问我有关那‘碾’的情况是,他问的很详细,我能看得出来,他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嘴里不停的说‘不可能’。同时他也让我放心,事情没有那么糟糕,远山信雄不过是个碍眼的,有他没他都无所谓,最大的危险是那些樟木回来的人”。 “我不知道他和我说这些为了什么,但我想应该有他的考虑。唯一值得庆幸的,我们现在终于不用考虑从前的事情了,专心做好下一步就行了”。 “你把我们都押给马恒了?”我冷冷的问道:“在他收拾远山信雄之前我们都留在马家,你不怕到时候很难受?”。 都留在马家,不说别人,光是一个李立明你就保证不了,他可是随时都会闹事的。丁晓东不爱说话,可他你又不是不了解,火起来都能烧着你。邵军更白扯,人跟我们在一起,可他根本不是我们这圈子里的人,除非去杀了那个背后的王淼。 一口气没喘过来,他是被我气到了。几乎是爆喝嗓音对我吼叫,这种事不用我说,踢皮球谁不会呀!张春来没有答应,也没不答应,只是一味的强调,我们是散贼,不怕纷争就怕安逸,如果时间太久,张春来保证不了大家相安无事。这就是把问题又扔给马恒,你要用人可以,怎么用才能用好你自己看着办。 或者是自己办着看。 人在你麾下,愿干啥干啥。 “阿约”张春来转身对阿约道:“交给你个任务”。 张春来支走了阿约,叫他把货轮上所有的通道走一遍,不要着急休息,回来把情况告诉张春来。这种事他完全可以自己去做,让阿约去办显然是支开他。舱门关上就听到张春来的声音:“还有你,臭不要脸的”。 知道他要对我开炮了,所以一点也没有波动,扭头就讥笑着问他,我怎么臭不要脸了。 “你是不是当兵当傻了,什么事都不能用脑子”。 “少TM的拿当兵说事,老子当兵不是给别人当的”。 见我也暴涨起来,张春来却笑了。一边笑一边指着船舱四周说:“你知不知道,能有今天这个局面,你在这里起了很多作用”。 被张春来一说,我倒是冷静下来。我在这里起了什么作用?所有事你都瞒着我,这不怪你,是明哥说得那样,我自己的确不专业。张春来的话我明白,今天能跑到船上来,跟偷渡一样出海,我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老生常谈了!假王宇敲响我和张春来的房门,那一刻的我,就已经生死参半了。电话张春来打过去,李先生当时就在东家身边,苏文不发一言,可是李先生却打算叫铁哥动手了。而事实是号令已经下了,是东家阻止了李先生,不能因为他来了事情接踵而至就对他下杀手,对土贼找上门来的除了那个部门,就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什么事都不急于一时,‘坐’下来看看。 如果没有东家的话,铁哥直接就冲我来了,而且十拿九稳我跑不了,张春来和我在一起。他却不能说话,我是他的人。 之后的湖南之行还记得吧!那两个家伙对假王宇刨根问底,怎么样!不就是看看她是不是知道全部吗!后来最准确的证据就是,王宇长什么样苏文不知道,这一点连林敏都不知道。林敏不敢保证苏文到底对她还了解多少,她后来知道苏文这么多年都关注着她,苏文到底见没见过王宇她怎么知道。 林敏不知道,王宇也不知道,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把她当成是真的,所以苏文跑路了。 我们都被扔出来了。 转折点就在南京下关。 起初李立明他们叫我们去甩货,张春来没明白什么意思,只是以为他们就是想搞点钱。可是在邵军出手那块什么琵琶的时候,我似乎才明白李立明的用意,那个收货的老头还记得吧!肯定是李立明在里面做了手脚,被做手脚的应该不止那老头一个。有个臭不要脸的还和那人的手下打起来,这件事也就泡汤了,谁会收一些暴力份子在手中。 远山信雄的出场,也不是巧合。 那家黑点的彭老板,也认识苏文。 李立明做的手脚。 在江西地下打得昏天黑地,不是偶然的。李立明想邀一功,巴结不上彭老板,至少还能留下远山信雄有待考虑。可是人家的态度都一样,咱们是土贼,有用,但是不能留。 收下阿约,是个意外。本以为多个帮手,自己人做起事来没那么累。可是阿约这个意外,实在是太意外了,搞得张春来头大。把李立明他们弄到阿约家暂住,只是想看看能收到什么效果。 本来可以早来马家了,可张春来就是想等,让李立明暂时说了不算,看看会怎么样。 事实是我们相安无事,有人坐不住了。 他跳出来了。 炸人家家门,在居民区玩爆破,邵军是被逼的。 “这一点我也想过,那个王淼就当他是个纸人好了,也许并不存在”张春来的话很难理解,我看着张春来,心里在怀疑这个问题你也想过?“苏文到底在不在国外,谁能保证?”。 被他一说,我明白了。一个我不可能见到的人,在别人嘴里他有血有肉有爱情,实际上连个屁都算不上。 NB。 此时的张春来比我眼中一向的张春来NB多了,貌似他没那么弱。 “以前是他在领着玩,现在我不想跟着玩了。现在要换成我来领着,他愿意跟就跟,不愿意就滚蛋。那是他家的事情,跟咱们没关系”。 指着过道那边的方向,张春来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张牙舞爪的张春来还没停下,门铃就响了。船舱门是铁的,是不是有密封抗压的作用我不懂,可这时候按门铃,绝对不是阿约。而看看张春来的架势,似乎他还有后面的计划。李立明不能就范,这是必然的,可他不就范要怎么处理,张春来没有准备不行。 门铃响了,下回咱们再从长计议吧! 徐如林站在门外,还是半开他就转身摇头,示意我们跟着去。 “去看看吧!找上门来了”徐如林道。 第330话找上门来 ‘张春来一定还有计划’。 只不过他不说。 过道是铁板金的,很厚实的那种,上面有油漆。张春来问徐如林,谁找上门来了?徐如林回答不知道,直说你去看看,也许咱们今晚就不能睡觉了。 到了李立明的船舱,禚贺已经在那了。四个人围坐在地中间,当中的大包上摊着一张海图。李立明坐在海图的正面,邵军的眼睛四下游走,他是不上心。 我们进来,禚贺就指着海图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不是问我们,他指的是海图中间的一行字。 ‘中华人民共和国’。 海图四周棱棱角角,很不规范。上面没有陆地,这是一张太平洋的海图,最重要的是在太平洋的中间,有一个记号笔画出的长方形,长方形中间很多密密麻麻的岛屿。我的地理知识不多,只有一个大概的意识,什么回归线纬度线之类的只是知道,让我在图上找出门道来,想都别想。 而就在长方形的线条下防,就是记号笔圈出的一个小岛屿,旁边一堆乱七八糟的字母。 这不是完整的图。找不到陆地来做参考。 图上全是海洋的蓝色基调。 但那字母不是英语,因为有几个看不懂,排列顺序也不像。我的英语水平不高,事实上我的那个时代,上了初中才开始接触英语,不像现在的孩子们,小学三四年级就能背很多单词。 没文化不可怕。 至少中华人民共和国我是认得的,一行汉字就看出了端倪。我现在也能通过汉字,研究研究那个写字的人了。 总体来说,一行字写得还算端正,但是字体就差太多了。比划之间的距离不协调,第二个华字上下挤在一起,竖弯钩上还有顿笔。和字也是一样,右边的口扁扁的。这些明哥没说,但他一定看得出来。 这不是故意隐瞒笔体用左手写字,左手也写不出来那样,而是照抄的东西。 他不会写汉字。 徐如林轻轻道:“以前我在跑海活儿的时候,听人说起过一次。我们国家好像是根据什么国际上的《海洋法》,在太平洋的中部地区划出了一片海域,叫什么经济区,究竟叫什么他也没记清楚,人家也没说清楚,好像是只要五十年没有任何国家提出异议,那里的主权就归我们了,可以采油”。 带劲。 我高呼叫好,采不采油没关系,这么大国家差那点油。我们要迈向大洋,踏足蓝水才是真的。 马上就冷静下来,玩笑开大了。 如果徐如林说对了,那这个人给我们送来这个是为什么? 警告?我们现在有可能危及国家利益?他是叫我们赶快卷铺盖滚蛋?不应该啊!守护国家利益的那些人,那都是什么人啊!对我们还用警告吗! 别在那危言耸听,我们没做错什么。李立明打断我们七嘴八舌的嚷嚷,满仓的信是可以作为依据的。余冬梅家族背景深厚,有钱有势不假,家族海运事业中事务繁杂,当中有没有一些见不得光的很难说。试想一下,也许能有,但是决不敢跟咱们国家叫板,列强还在,可是不在南亚。 国土给你打成礁盘。 脑子里没工夫思考这些问题,张春来说的还没整清楚,我关心的是他有如何打算。干脆问明哥怎么办? 被圈出的小岛,应该就是我们要去的波里波里提拉,真不知道这个名字代表什么意思。 我问的是怎么办,没问那些没用的,没问这是什么人送来的?李立明把海图按折痕折好,用两指在边缘比划,我们立刻看出来了,这是折在一起用剪刀修剪过的。折起来修剪看似整齐,打开就是那种不规则的大波浪。 然后明哥又使劲圈起,形成桶状放在鼻前细闻。随手递给我们,他陷入了深思。 圈起来的海图放在鼻前,气味也不明显。只有集中所有嗅觉神经才能分辨出,那是一股淡淡的霉味,霉味不是海图发出的,应该是被别的东西长期熏染的。 “就拿这个去问余冬梅,人在你船上,你去找出来”禚贺说完,也觉得自己的办法不妥。人家送来这个没有什么恶意,再说揪出来又有什么用。上船就很晚了,余冬梅没来是因为我们要先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也不迟。可送来海图的人却按耐不住,李立明他们应铃声去开门,海图就在门前,人已经不见了。 他不想给我们喘息的机会,是不是想‘搅局’? 他告诉我们波里波里提拉就在中国圈出的海域边上,不管什么用意,首先肯定是他想让我们顾虑这些,因为我们是中国人。 没等做事,先被捆了手脚。 “不用他揪出来”李立明道。 海图上淡淡的霉味,不用明哥说我也能想到。霉味,只有一个地方能有,虽然我不知道货轮有没有用来作杂物舱的地方,也没去看,但我想应该有。 送来海图的人,能出入杂物舱。 如果杂物舱是带锁的,这个人更好揪了。 前脚上船你后脚就送来海图,屁股都没坐热呢。一定是在我们上船之前,‘他’就准备好了。 具体情况还是要明天看一看再说,时候不早了大家睡觉。李立明转身就去躺下,躺下之前也不忘把海图收好。 阿约还没回来,回来我就问张春来饿不饿。不是我想吃东西,而是不想让你睡觉,你的第二击我很关心。 哼哼哼哼哼! 装死人,不能这么放过他,哪怕是打起来也要折腾你。“你说话,我到底咋个臭不要脸了”。 “滚”。 ‘哎呀!我去,你等着’。 第二天阿约早早起来坐在床边,抬头就看见他跟入定一样。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手势示意他,你该自己去问张春来了,我的不是哑语,他应该能明白什么意思。 “别比比划划的”。 居然早上也装死人。你早就醒了还不起来,闭目养神也不是现在。我立刻坐起,大叫着吃饭去。 阿约带我去下一层的洗漱室,看起来这里很像火车上的那样,处在一个夹角里。我们来的正是时候,最后洗完的两个人刚走,张春来就跟来。那两个人不时回头注意我们,昨夜上船没见过这两人,但我想也正常,付哥说过,南洋的船等我们很久了,每个人都知道有人会来。没工夫搭理他,只顾自己刷牙。 “你们两个都别胡思乱想了,专心做好现在的事才是重要的”。 我和阿约不吱声,张春来却首先开口。他的第一击还没有结束,第二击很难进行。 我们从陕西回来之后,我将经过详细告诉张春来,起初他也没注意,后来才回味过来。问题就出在那些教材上,需恩勋根本没打算我们将教材寄回去,而且张春来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们好像被利用了。 那天的对话我还记忆犹新,他是牵着我们走,这也是后来我才意识到的。可那些教材,我一直认为那是在我告诉他,阿约是216的后代,贾同生的孩子之后,他给我们作为参考的。现在张春来一说,我似乎有些醒悟,徐恩勋不会那么简单。 而张春来所谓的第一击,也是他仔细甄别,在塔鲁和徐恩勋之间做个选择。 这个选择很艰难。 如果我们手中掌握着相当的资料,撬开徐恩勋的嘴才是上选。他们两个人之间,他知道的最多。徐恩勋开口,未必是我们需要的东西,但是无疑确实是最接近216真相的。真相最主要,事关今后所有有关216的调查进展。从一个216人身上下手很难,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没有徐恩勋,我们都不知道塔鲁,那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但是试想一下,如果我们告诉徐恩勋塔鲁也在,那么徐恩勋会给我们那些东西吗? 相比起来,塔鲁就容易多了。不是什么东西给你了,等着我们去找你就行了,如果来硬的,直接拿着教材去不就齐了,用得着浪费大家的时间吗? “你说的是.....?”阿约似懂非懂,但我看他好像明白了。 张春来是想打亲情牌。 但也不能这么肤浅。阿约可以打亲情牌,声泪俱下去求塔鲁,告诉他当年二队的情况,帮他找到云秀。那样看似可行,实际上毫无用处,亲情牌,塔鲁也会打。 孩子!不要去查那个勘探队了,大人的事情就让大人去解决。这么多年了,能查到又有什么用?活下来的人,每个都有深厚的背景,别去招惹那些人,你的阿姆会回来的。 不知道塔鲁会不会这么说,但我能想到的说辞也就这些。这些就够用了,话一说完,阿约你是暴走还是继续哀求,都没用。 所以张春来的第一击,目标是塔鲁没错,可第一击整套打法,还要看塔鲁会如何。 第一击的第二个目标徐恩勋。他也可以动,但不是现在,也不是我们。现在不行,知道他在216,可对他身上的故事一无所知,听他自己说的不可信。其次就是我们,没有深厚的经验事故,和他斗显然不是对手。可从他的一些做法上看,他也强不到哪去,比我们强得多是肯定的,但也有能整的住他的人。 强中还有强中强,恩,是这样的。 “那是谁?”我问道。 我想说明哥行吗?可是临时改口。显然张春来说的我们包括了李立明,他也不行。马恒?老爷子你能指使动?你也不怕他扇你。而张春来昨晚的话,我也知道,他从骨子里排斥李立明了。这样不好,不如就此别过皆大欢喜,日后还是朋友,见面也好说话,排斥还要勉强在一起做事,难免有摩擦。 这个人选张春来还没找到,不过有这个打算就好了,合适的人选一定会出现。如果没有假王宇的出现,张春来一定会去找李先生,那是人精,精的都快成妖了,可现在指不上了。 至于姬云秀,张春来实在没有成型的计划。能想到去国外找,看得出他有这个打算,只是不敢轻易着手。 他自己还有事要做呢! 已经不容易了。 张春来叫我们别分心,做好眼前的事就好了。昨晚的海图张春来没说什么,但是他和我们一样想到了,那人肯定不希望我们去岛上。 “你们相信不!一会儿就要开始了”张春来道。 “我不信”我道。 说你不行吧你还不信!张春来给我一顿吃哒。 昨夜禚贺要拿海图去找余冬梅,李立明就不同意。你到现在还没看出来,人家禚贺和徐如林却看出来了。李立明的意思是权当没有收到海图,什么事也没发生,看看他们下一步怎么办。凭李立明,昨晚上就能把那人揪出来。 ‘都跟着来了,李立明也想翻身’。 哑口无言,试想的确如此。上船的时间决定了余冬梅不会和我们见面长谈,事实上她也知道事情必须要和我们交代清楚。我们要知道的是被救的人在岛上多久?拿回胡香锁的人为什么啥也不说?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余冬梅应该不知道所有情况,不然满仓的信上,不会那么写。 再请能人。不是满仓出手,她不会请我们,不会大老远跑苏州去。 对呀!送来海图的人,就是知**。 但他不是余冬梅。 反客为主。这么容易就被李立明抓到,而且还压住了禚贺和徐如林。张春来也是叹息,真弄不过他。当时的表情,俩人对李立明的意思是赞同的。但是明哥有什么计划,至少要知会一声,他之所以什么都不说,可能是因为我们现在的关系,也可能是不想干涉我们每一个人如何来做。只有一点却要我们明白,不能在海图上下手。 “你们两个省点心比啥都强”。 这话让我听很不对味儿。也没办法,他不容易。 餐厅很宽敞,设施齐全。不知道这些南洋人什么习惯,至少对我们还算款待,他们吃的是餐盒,给我们单独准备了早餐,居然还有豆浆,让我有点意外。 一名接待说是船长安排的,他的汉语生硬,和付哥差不多没有腔调。说了半天也没人坐下来吃,明哥当先去拿餐盒。徐如林告诉接待,我们还不适应船上的颠簸,有的人还在反胃,这么多东西不要浪费了,留在中午大家一起吃吧。 哈哈!还挺长脸。我们中国人知道节约了,反对铺张浪费。 你Tama的就是怕毒死你。 就餐的人不多,船员是换班吃饭的。几个人对我们很好奇,总是用欣赏的眼光朝这边,大概是因为我们比他们白净。 他们没有恶意。 不到十分钟就餐完毕,纷纷回到明哥他们的船舱。脑袋里想到了,这时候不出去熟悉一下,都回来了,就是要等。 余冬梅一定会来,而且很快。 “这是空船”阿约道。 阿约昨夜在船上查看,他也不知道几个大的舱室是不是货仓,他也是头一次上这么大的船。但所到之处都和甲板上一样,一个集装箱都没有。 空的有点冷清。 禚贺有点按耐不住,不停地喝水。如果是正确的做法,现在应该叫人去找余冬梅,或者我们直接去。装备的问题还不知道,不应该是坐等。 只有丁晓东摆弄电话,没有信号。 余冬梅没让我们等太久,带着白毛老头来了。客套话少了,却多了几句首长一般的嘘寒问暖。气氛搞得很祥和,余冬梅介绍了白毛老头,叫他恩叔就可以了,余冬梅的话我没太听清,他是马来人,好像叫什么恩奥。 我们要去的岛,名叫波里波里提拉,是处在南太平洋腹地南端的一个群岛,并非一个岛屿。 而波里波里提拉这个名字,是长期在海上的船员通俗叫法,事实上在所有太平洋岛屿土著中间,都找不到任何一种语系能够解释。只有乌努阿图人的语言中,解释波里波里提拉为‘星星岛’。 很美,至少我听着很美。 因为它很小,周围十几海里都是密布的礁盘,海情十分复杂,又处在太平洋腹地,没有任何国家对它宣布主权。 太远了。 离它最近的澳大利亚,也太远了。 只有他们两人不属于这条船,他们是海运公司的高层,恩叔是余冬梅的助手。而说话当中我们却发现,他貌似不像余冬梅说得那样,他是助手。问起装备,余冬梅还要转头问他准备好了没有,而说话中,恩叔好像还掌控着船上的一切。 他叫船长把航向定为向南,毕竟是空船,首先要避开关岛附近海域。然后再稍稍向北,直入大洋腹地。因此,航行就要多出一天的时间。 除了我们的装备,还有很多补给。 他都安排好了。 试想一下也很正常。余冬梅,是继承家族海运的经营者,她不可能对航海的每个细节都了如指掌,只要会经营就可以,在海上颠簸,不是她该做的事情。有一个熟知航海细节的人在身边,的确有必要。 “那你之前请人去是怎么回事?”李立明开口问了。 余冬梅被问住了。 第331话达牙下子 余冬梅对详细经过好像并不知情,微微一顿,立刻被我们觉察出来。 正是因为满仓的信上所说,再请能人,这句话似乎隐藏着什么意思。有人在礁岛上出事,理所当然,海运公司一定派人搜救。可再请能人,就值得分析了。 她,请过的能人是谁? 明哥这么问,就是想排除他们自家派的人,看看她请了什么人。 还是由恩叔来说。 事发在两个月前,‘爱娅奴威’号在波里波里提拉海域发生了一次轻微触礁。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和损失,事实上事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是短暂的急停之后,大副和另外两名船员意外坠海。船上的人看到三人在水中挣扎,被暗流冲向岛屿方向。 就像刚才说的,波里波里提拉周围十几海里都是礁盘,情况十分复杂,而且水中还有汹涌的暗流,三个人就此消失。 事发之后,船长组织人手,穿过齐腰深的礁盘上岛搜寻。只找到了两个船员的尸体,大副没有找到。爱娅奴威号是中型货轮,船上都是货物,不得已公司只能在美洲求援,派出一艘空船,带上相关的设备赶往波里波里提拉海域,替换了爱娅奴威号。 又要找人又要在海上航行,等替换的船只赶到,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也正是赶来替换的船只,要带来了专业的搜救队所以才耽误了时间。 恩叔讲诉,我们不置可否,不是我们关心的问题。他说的那个货轮,口音的问题让我听不太清,也不知那是哪种语言,他说的应该是谐音,如果按正规翻译,也许不是这个名字。这些东西我们不懂,名字古怪不说,连船都不是南洋注册的,爱娅奴威号是巴拿马籍货轮,载重吨三万。 说了半天我们才知道,爱娅奴威号就是我们现在所乘的货船。它的正确拼写是‘AIYANNONK’。 禚贺来了兴致,突然插话:“这么说船上的船员也是原来的船员了?”。 明哥对这些不感兴趣,提了很多疑问,可就是不说关键的。你们怎么知道大副还活着?海滨会议的时候我们就提出来,这是绝好的机会,干嘛不直接问恩叔?李立明直接把话题扯到那些录音上。 SOS国际通用。我在部队的时候有一次战友还给我演示过,虽没通电,我也在发报器上敲出标准节奏,那是闲来无聊和战友找点事做。 那东西在生活中已经不多见了,但是航海我想应该会广泛使用。他们是落水,不可能有电台。而恩叔也说了,船上的确有100瓦跳频电台。 这就对了,全是惨叫的录音,可能就是来自那个东西。我要解释一下,跳频电台可以像电报机一样滴滴答答的敲发出波段,现在使用的是数码键盘,同时它也能进行通话。只要在一个频率上,它比电话的音质还要好。它是一个组合。 100瓦功率不小,覆盖一个十几公里范围的海域没有问题。有人会问,部队和货轮用的电台能一样吗?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部队使用电台,有明语暗语,还要配合密码本。 搜救队。在美洲发达国家里,有专业从事海上救援的队伍。这是国情使然,毕竟人家的海洋开发达到了一定的层度。恩叔所说的不是那种失事船只的近海救援队,而是海岛的搜救队,首先这样的队伍难找,找到了也难请。 大副名叫张博,不用问我们也知道,他和余冬梅的关系非同一般。海运,本身就有一定的危险性,海运公司出了事故,应该有它自己的处理程序。余冬梅不会因为一个人放下手头的事务,跑到海岛上去。 余冬梅在旁边一言不发,这些事他都不知情。她想救人,事情却交给恩叔去办。而恩叔说的也合情合理,落海,搜救,然后替换船只,请救援队。 所有人都知道他尽力了。 “那个胡桃是怎么回事?”李立明问道。 这个问题恩叔却不知道。余冬梅也不完全了解,这么说是因为余冬梅母亲的生日宴上,一个海员给送到家里来的。事实上恩叔的确交代过,有什么消息立刻通知,可是在海员送来那个胡桃的时候,余冬梅也是一头雾水,怎么送到那里去了? “究竟送给谁?”明哥接着问道。 “我的父亲”余冬梅道。明哥皱紧了眉头,马上就指出了他的疑问,你的父亲,是不是对此一无所知? 余冬梅和恩叔都愣住了,李立明如此敏锐。余方海收到海员送来的东西,女佣只知道来人说这是波里波里提拉岛上带回来的。只说了这么多,往后的事情两个人都不开口,至于满仓为什么也在那次家宴上叫她去苏州,她也不说。 船舱里一时静了下来。明哥用的方法不错,小心的提问,只为牵引他们的话茬,可是收效甚微。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大家都明白,该告诉你的自然会告诉你。 “咱们去看看装备吧!”禚贺道。 这也是我关心的问题。 “达牙下子”余冬梅道。她的口音是很急的,说话也半天了,对她的发音有了一点了解。她说的应该是等一下的意思。 余冬梅继续刚才的话题。她不说自己的父亲如何看待此事,却对满仓为何在家宴上劝她不要到海岛上去有疑虑。“满居士说了,这颗胡桃是北方特有的物种,能在海岛上出现,不是普通救援队能解决的事情,你必须请对人”。 余冬梅想知道,满居士说不是普通搜救队能解决,究竟是为什么。她称满仓为满居士,而不是亲家公,尊敬的意义还是有的。 李立明眯起眼睛向后仰,坏水儿来了。 “这个不能告诉你,原因是你要上岛,我们才问那边的具体情况。不过听你刚才一说,事情有点棘手,恐怕会让你失望”李立明道。 余冬梅若有所思。我感觉她不是笨女人,李立明的话她能听出什么意思。不想让她上岛。不上岛是为她好,可她不能接受,如果和前面的救援队一样的结果,是她最受不了的。 不是我们也和录音里一样惨叫,而是带不回她要救的人。 “事儿由我们来办,你只要等着就可以了。别给大家添乱,比什么都强”丁晓东道。 晓东是不耐烦了。他知道李立明的意思,是想逼她自己开口。可丁晓东坐不住了,既然是逼她,那就拖久一点,不急于一时。 恩叔叫一个船员带我们去看装备,到了才知道不是货仓,更像是储藏室,很多挺大的设备都在那,我居然看到了焊机。 拿在手里,才知道***比步枪手感要重,我是第一次亲手端详,外表十分美观。只要美观,就是好装备。厚重的木箱打开,禚贺和徐如林就大声嚎叫,看来枪是有魔力,不止女人能激发男性荷尔蒙。气氛一下活跃起来,全然不记得余冬梅走的时候那种忧虑神态。 雷明顿M870,美国佬儿的东西坚固耐用,尤其是恶劣气候下的可靠性。他们两个选用此枪,是因为它的威力惊人。到底有多惊人,我是不信忽悠的,实打实放一枪才知道。禚贺给它起的外号叫撸撸喷,惹得我们哈哈大笑。斜准星,瞄准需要技巧,但是操作起来十分简便。 禚贺和徐如林,讲解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余冬梅能搞到这个东西,看来钱还真是万能的。发达国家就是好,这话一点也不崇洋媚外。八支新枪同一型号,余冬梅做事是认真的,还有几支手枪也在木箱里,奇怪的是手枪很大,口径也大。 “你们是中国雇佣兵吗?”虽然口音大舌头,但我们还能听得清,那个船员是憋了半天才理顺说出来的。 李立明又笑了,哈哈大笑。 禚贺转身朝着船员撸枪机,我们是中国黑伞公司雇佣兵,总部设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随手拍我肩膀,说我是公司高薪请来的俄罗斯籍华裔,之前效力于哥萨克烈士旅。 “狗屁”我道。 “他会骑马”李立明道。 还有其它东西,因为是危险品,所以都被分开,单独存放在好几个舱室内。枪没问题,别的我们就不用看了,徐如林叫他把枪收好,我看他好像有别的事要做。 余冬梅和恩叔,两个人貌似都有隐瞒。如此兴师动众去岛上,叫张博的大副应该对余冬梅至关重要,不知道胡香锁是什么,也要去岛上救人,知道危险,豁出命也要去,是什么人就显而易见了。 问题出在胡香锁和录音,送给余方海是干什么?海运的事情他有没有必要知道都在情理之中,交给女儿就不要过问,大事你拿主见,小事不必操心。或者什么事都要过问,于情于理也能理解,毕竟女儿不是什么事都能做得最好。 可胡香锁送给他,背后隐情就复杂了。 “明哥”邵军问道:“你不打算带那个女主顾上岛?”。 “不”。 李立明的回答出乎意料。他说不,不是直接回答邵军,而是否定邵军。他不仅要带余冬梅上岛,而且还想连恩叔一起带上。 看完枪回来丁晓东就没影了。禚贺和徐如林也暂时待了一会儿,然后离去。我也要离开,刚才在储物仓,几个人也同时在舱内观察,有没有能挂海图的地方。没有明显的霉味,海图不能是放在这里的,可丁晓东却对几根鱼竿很感兴趣,那是海竿。 “你先别走”张春来在过道里叫住我。昨晚的话还没有说完,而张春来也不是不想就着现在的时机讲清楚,而是时间不允许。 从下关开始,怎样一步步走到这,张春来不想重复。他也不是想抱怨怪罪,怪我当时生了事端。如果不是我看见‘故人’大发雷霆,也许买邵军那块玉的主就能收下我们。事儿在张春来眼里分开来看,没有那次打起来,人家也不一定收咱们,因为那主的态度很明显,在眼里咱们是稀罕货,可在手里,就要慎重考虑,他的话还记得吧!你们是淘沙客。 张春来当时想的最多的,就是我了。假王宇找上门来,在下关又见到老路,张春来至始至终都没怀疑过我。老路是被人领进黑点的,我们是被李立明带进去的,不可能有联系。而明哥他们也不会想不到,之所以没说,是因为其中关键他们清楚,没有对你提过一句。 “记得在山上我和你说了什么吗?”张春来问道。 我上哪记得这些去!当时每个人脑子里都一团糟,我只记得和他去过老爷庙,说过什么没有印象。 “和他们比起来,我更关心你的态度”张春来道。 慢慢想起来了。他好像是这么说的,当时我可能是误解了,以为他是说我为什么会同意去鄱阳湖。整个上山的过程现在回忆起来,他之前还有话,叫我认清现在的形势,还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 那时以为他是想叫我不要参合,独立起来做我自己,尽快撇清和李立明的瓜葛,张春来也好做下一步。 现在张春来的本意由他自己说出来,我瞠目结舌。 老路,张春来之前见过。就是在东北的时候,他和萍姐的对话,让张春来很是疑惑。‘他是哪来的?’这句话也让张春来有所顾虑,他看清了我们这几个人的组队长不了,他也担心我的来路。 之所以单独和我有那些对话,‘到我这里来吧!’,也是一个试探。如果我当时就答应,或者不久之后就去找他,恐怕没有机会见面。而就是过了两年才旧事重提,让他放心了,我的来路没问题。 想想东北那次见面,我们眼中的对方,一样的生猛。 假王宇敲响房门,张春来最注意的就是我。他知道他保不住我了,东家发话,是他想不到的,张春来去上海之前告诉我,做好自己的事,可谓是一语双关,也可以理解成什么都不要做。 在黑店里打起来,张春来是经过仔细思考,才确定我和老路只是偶遇。因为我告诉过张春来,他们杀过我一次。人家除掉你们,就是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我对他怎样叫骂都不会看我一眼,你在人家那里已经结束了。 那天就不应该打起来。 而对我来说就不同了。我还在记恨他们,这最致命。如果我还不能从以前的思维里走出来,下面的路可能很难走,也许很快我就会被淘汰。遇事三思,至理名言。 “这一点很重要”张春来道。他是想让我成熟起来,深思熟虑,事实他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过我了。 没往心里去。 环境不同,琐事也不同。不会遇到以前的人和事,但现在的局面比之前可是严酷多了。马上把以前的东西抛掉,张春来不想再这样下去,不是他怕,而是他担心我撑不住。 “知道邵军为什么会跟你说程家的事吗?”。 我茫然。 张春来也不知道,但他说出来肯定有原因。这也是萦绕在他脑袋里的疑问,不管王淼其人是真是假,张春来对他都有所忌讳,选在我们来马家之前揭底,这个时间卡得可真准。 张春来也是茫然。人家的心思他体会不了。 李立明、丁晓东、邵军。 张春来念叨着他们的名字缓缓坐起来,“你不觉得,邵军和他们两个有点不搭调吗?”张春来道。 的确如此,李立明和丁晓东,都是那种心思极重的类型。他们两个都有存在的目的,是不是和程家的秘史有关就不知道了。可邵军是完全的现代派,和他们两个朝一个目标,却独来独往蔫巴的干大事,做着不让人知道的事情。 苏文,不是凑个人手。 这个铁三角还真够铁。 第332话录音 张春来说的,我也有心理准备,长期以来,我是知道自己什么状态。混一天是一天。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他究竟想些什么,抓不着它的脉门,以为他也是如此。 可经他一说,幡然醒悟。 张春来不是不去想目前的窘境,而是事发突然,他无从应对。假王宇敲响房门,他也是一样,跟着事态发展停不下脚步。时过境迁,让他在苏文和东家那里学到了坚忍,放慢了自己的步伐,静观其变。现在,他要反击。 之前不是没有考虑过对策,那是环境决定的,不是我们想怎么做,而是能怎么做。现在不一样了,张春来不再等待事情进一步发展,他要左右事情的发展。 那天在马家,李立明半玩笑半当真的说他不去,那时候我以为张春来只是一愣。而当时他的一愣,不是真的愣住,而是他事先早想好了说辞,没说,就是要等一下看看。你李立明还能有什么作为。 他提出了邵军。 由此我看出来了,他是铁了心要和李立明一较高下。我尝试劝说,那样不行,还不如直截了当说开了好。无论斗智还是斗狠,李立明和丁晓东都不逊色于我们,你必须认清楚这一点。 话一出口,又猛然回味过来。张春来提起邵军,是他选定了标靶,只有在邵军身上能做文章。可邵军看起来,似乎动手最容易,也似乎最难。李立明丁晓东还好说,他们被单独抛出来,两个人是不能动的。他们的举动会被我们看在眼里,影响苏文的下一步棋。 事实也是如此,他们两个一直被牵着走就是证明。可邵军就不一样,每次出现他都带来些新奇特,看似个跟凑的闲散人员,却总给我们打针。 张春来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对邵军来说,我不会对他不利。邵军帮过我,人要恩怨分明。有恩于我,拆房卖地顶你,有仇于我,砸锅卖铁干你,这是我常挂嘴边的话。他无视我期待的神情,也知道有什么举措也没用,我不会照办。即使他刚说完我要改变思维,但是这一点他没指望我会出人意料。 “想办法让李立明赶他走”张春来喃喃道。 这个方法不错,一拍两散,对彼此都好。 如果方法用得好,让李立明觉得他碍眼,赶走他再合适不过,不用我们说一句话,大家彼此都能留下情面。 “就怕李立明赶不走他”。 张春来也很矛盾。不是他没有细致的思考过该如何办,而是邵军的特征决定了张春来几乎无计可施。说没影就没影,说出现就出现,带着他的新奇特。 “不赶走他也许还能有别的用处”我道。 不管他说的王淼有无其人,就当他有,利用这一点能不能做些文章?我把我的想法一说,张春来也开始考虑,如果能利用上他背后的王淼,没准真能找到一些出路,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考虑用赶走他来削弱李立明。 问题留给张春来,我对这样的谈话失去了兴致。你说的,我往心里去了,这就OK了。不想再多浪费时间,我想出去透透气“你放心,我会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这就去跟丁晓东重新建立友谊”我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丁晓东好像和我的话少了,如果硬去找出这个时间节点,应该是在阿约家,张春来拒绝带他一个人来马家的时候。他到底怎么想的,不会跟任何人说。 顺着楼梯上甲板,怎么上去的都不知道,脑子里都是怎么样和丁晓东‘沟通’的问题。说话不难,难在该说什么话,如果我选个时机提起王淼,怎么提起无关紧要,提起就能收到效果。 即使王淼真是假的,丁晓东也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个角色被设定了,如出一辙的说辞没有意义,不可能见到的人干嘛在他身上花费心思。 真假无所谓,程家假不了。 碧波千里一望无际,大海也有魔力,心也一下子开阔起来。我不是来欣赏阳光的,但却对海水的隆隆声响着迷。 想多了没有用,也许丁晓东知道我了解了多少,我说啥都引不起一丁点波澜。我知道了程家的家事,没准还对我不利呢! 啥也不说。 就这么办。 他也真有办法,海竿都是上等货,主人怎么能交给他,保养得光洁如新,必是心爱之物。正在熟悉使用方法,这东西他以前没用过,鱼线散乱开到处都是。我有点怀疑,就那么一个毛茸茸的小塑料轮子就能当诱饵,那海鱼都傻不成。 诱饵钩在他屁股上。 在货轮上用海竿钓鱼,与在河流中垂钓完全两码事,可以说完全靠大运。运气好收线就有上钩的,运气不好就继续抛线,完全没有等待的乐趣。 嘻嘻哈哈,丁晓东和我有说有笑。心里清楚,从我来到船尾时他看我的眼神,再想和他有那种无猜的气氛是不可能的了。要说对他了解,这可不敢说。眼前的丁晓东,既熟悉又陌生,陌生的让我几乎推翻了以往对他的了解,湖南地下,那种自然的熟络感觉无影无踪,视乎觉得那也是刻意排练的。 “你应该去看看他们”。 刚才他是这么说的,我不想理解这句话什么意思,宁可相信他什么意思都没有。鱼线甩出去,丁晓东任凭它在水中拖曳,许久都不收线,我知道他一定在想着什么,如果硬挖出来,肯定是长编大论。 长编大论,我是挖不出来的。 出事船只就是这艘,禚贺他们一定想到了什么,想到什么也不会现在动手。找余冬梅和恩叔说的来看,事情很简单,有人落水被冲到岛上,我们上去救回来就是了。即使救不到活人,找回一具尸体,有人大哭一场了事,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干嘛要送海图来? 送来海图的人,吃饱了撑的不成。 你是叫我去看看禚贺和徐如林,他们有什么好看的。别忘了,死了的那些人,我们都有份儿。不要分什么你们我们的,都为马家做事,我们就共同一些,安下身来才是最重要的。 禚贺和徐如林,他们有什么事也要等到晚上再说,活人嘴里,他们是一点东西也弄不出来。“与其关心这个,你不如问问我在想些什么”我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 丁晓东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和你,比起和他们,你还是我的兄弟。人很难认清自己,张春来刚刚说过邵军,我想把我自己的特征利用起来。我是东北人,不仅仅有直爽,也很重情义,我不嗜杀,对外人都如此,何况是你。 “你在想些什么?”丁小东问道。 “怎么就钓不上来镰刀鱼,我最爱吃镰刀鱼了”我道。 问题接踵而至。中午的饭食,还是去餐厅,还像早上一样吃餐盘。餐厅里看不到李立明,邵军说从现在开始,他不会来吃饭了。 这也太小心了,快神精了都。 想想也正常,前因经过联系起来,李立明还不算太过。在余冬梅面前他说不带她去,当我们面又说连恩叔也带上,反差就说明他有计划。 反正只有四五天,我也不会来吃了。 大副的办公舱在二层。 徐如林带回来这个消息,问我们有没有兴趣去看看。李立明是毫不在意,两月了,恐怕那里都换成别人的地方了。徐如林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找到了位置也没进去,船长不能没有大副,两个月的时间,早就应该有替补队员上场了,也许那替补队员我们可能见过,上船的时候。 “甲班距水面十六米”丁晓东道。这个数据他是怎么得来的,我很奇怪。倾斜的船体,距离水面的高度如果能目测出来,那尺子就别卖了。 哦!鱼线。 船体周围都知道,上船的时候就看到了,周围的挡板很像卡车箱,不是给人用的护栏,很厚重的那种。落水,有可能。 十六米的高度,对专业跳水健将来说小菜一碟,在海员身上也差不到哪去。除了穿的、空中筋斗、压水花不一样之外,没什么不同。长期在海上跑船的,或多或少都有过那么几次体会,十几米的高度落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落和跳是两个概念。 虽然危险,但也不至于丢命,即使毫无准备掉落水中,不至于会死。但要在施救及时的情况下。 根据恩叔说的,也能想象出,当时船上有货物,吃水也许没那么深。出事的海域情况复杂,水中有齐腰深的礁盘,人拍在礁盘上,和拍在水泥地上差不多,摔个七荤八素脑胀颅裂人还不死,再呛口水,还不如拍在水泥地上呢,直接扁。 而海中的暗流就让事情更复杂了,如果是摔死,那么尸体怎么可能找到,暗流会把尸体冲走,不太可能上岸。轻微触礁船体有停顿,究竟能不能停顿我们也不懂,只是听恩叔说也能想象到,这么大的船不能像电影里铁达尼那样山崩地裂,的确很坚固。 船首和两舷,不太可能落水。短暂停顿,应该会有人及时发现,那么施救应该也及时。只能是船尾,那里人不多。 两个海员的尸体找到了,大副张博还找不到。 余冬梅和恩叔,又没有证明张博还活着的证据。 所有人都有一种预感,这种预感加之满仓的信,尤为清晰肯定。 张博凶多吉少,你还收不到他的死讯。 余冬梅,你快了。 “去要那段录音”张春来提议道。 李立明坐起来,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可他就是想得多。那满是惨叫的录音也许没被带来,或者已经扔掉,所以李立明才没提。如果带来了,余冬梅自己也会首先拿出来,不用等着我们提出要。 李立明不报希望。 无论如何,都要去试试。 禚贺提着一个大黑盒子回来,去了那么久,就是拆这个费了时间,到底是什么东西看不出来,应该属于安保用的设备。只是那录音带又长又扁很特别,外壳很结实。想想也正常,外国产的东西,我们怎么认识。这大盒子自带电源,禚贺摆弄许久也没弄出声。 禚贺一边摆弄一边说话。她为什么和老头子整日待在一起,刚才在船长室里找到她们,我一进去,别提气氛有多压抑了,好几个人好像没啥话说,都盯着窗外。 “她们在讨论上岛的问题”李立明道。我能看得出他自信满满,而且还带着妖邪,该不会是想出了什么坏水儿。“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来求我们”。 根本看不出哪里有喇叭,刺啦一声非常突然,张春来不住的抠耳朵。惨叫声在一阵喊话之后,所用的语言不是英语,那种情急的腔调尤为明显,已然失去了那人的原声,用声泪俱下来形容也不为过。惨叫不是一个人的,虽然有杂音,但还是能听的出来有好几个人,已经不算是惨叫了,应该是撕心裂肺的哭号。 但我们却注意了里面的枪声。 枪声,没什么奇怪的。不是手枪也不是自动武器,应该是步枪,口径不会太大。试想一下海岛搜救队,有几支步枪理所当然。 光熟悉枪声还不够,如果用空旷的山野和峡谷做下实验,你就会发现同一支枪,在两个地方的声音不一样,区别不仅仅是回响。听到枪声,让我们联想出惨叫的地方,那里应该是一处山洞。 反复听了多遍,除了人和枪,别的声音一点听不到。能让这么多人同时撕心裂肺哭号,首先,那‘东西’的数量应该不少,其次,个头应该不大。我们不止一次转头看张春来,对声音高度敏感的他也是摇头。 不知道张春来是什么意思,究竟是他也听不出来,还是有禚贺和徐如林在,他不想提起虳。我想应该是听不出来,虽说杂音还有,但是排除杂音,连人倒地打滚的声音也能分辨。 我甚至想到了军团蚁,数量庞大而且杀人如此安静,除了军团蚁没别的。胡香锁尸,办不到。 “这是什么?”李立明问道。 录音还在回放,李立明突然问,我们以为他听到了异样,他手指盒子我们才明白。禚贺说这是货轮上喊话用的,属于播音设备,不是制式的东西,事实上每个国家的货轮都有相应的配套设施,最好的美国货。拿来之前还有几个话筒拆了半天,余冬梅要叫人跟来,他没让。 录音带倒是可以通用,至于这个录音带,也是有型号的,全是字母记不住了。 李立明说,这东西本不该有。 这段录音,听不懂语言也能知道,应该是搜救队在求救,听起来有点别扭。美洲搜救队,他们的求救喊话应该是发给那个美洲回来替换的船,船是余冬梅自家的。 从电台里传回的求救,应该不会被录下来。结果却录下来了,那么这个录音的人就有的猜了。他知道岛上会发生什么,所以才录音。这是首先想到的,如果再往深了猜,明哥说猜到下个月也有不同的版本。 还是别猜了,李立明要等她来。 我在心里不禁暗骂,怎么说实话就这么难。早上余冬梅和恩叔,两个人都有所隐瞒,举止神态历历在目。钱花了人雇了,为你办事还不实情交代。胡香锁气你虽然不知,可我们却知道,不算什么大事可也惊险不是。 有钱,任性。 开什么玩笑。 我们是土贼,拿你的钱也不一定办你的事儿,拿完钱杀了你也有可能。 有钱,任性。 有枪,随性。 这就是大家为什么显得不太上心的原因。至少禚贺和徐如林是如此,他们了解前因后果。我估计他们是了解马恒,也同时了解满仓,两个老家伙都是无奈之下出手,一个是亲家关系,一个是走过近半个世纪的老友,中间都夹着情面二字。可对禚贺和徐如林来说,就像海滨会议那样轻松,我来了,就好了。 事成不成跟我无关。 “下面该怎么办?”丁晓东问道。 “刺激她”。 第333话除了玩就是玩 丁晓东问李立明下面该怎么办,我想大概是两层意思。丁晓东对此次出海,也是漫不经心,如此消极我们早已感受到,事实上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对余冬梅的委托可以糊弄,但是有些事还是要认真的,大家如此小心细致,只是想多了解一些岛上的情况, 听过了录音,丁晓东是想问李立明,下面的事还要不要做。不用丁小东说明,我想大家现在是两种心态考虑。一是认真做好,二是走一圈拉倒。而我看明哥也正是这样的考虑,多了解一些有关胡香锁的情况,只是想多一些胜算,余冬梅,死活跟我们没关系。 马恒和满仓,这种事见得多了,即使结果很难接受,当然也不会太意外。胡香锁,积尸地,不是闹着玩的。 **湖了,这点东西还不明白吗! 任务可以做的轻松点,但精神绝对不能放松。李立明也是无奈,如果没有那张海图,他也不会如此。本来很轻松的问话搞成那样,李立明想的还是正确的,对方就是想限制我们的手脚。 他们不想让我们成功。 对海运来说,一个船上的大副没什么。如果是大副张博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是得罪了上边,在一条船上,有的是方法收拾他,不至于抱着你下水才能解恨。船上的海员我们不了解,但禚贺和徐如林还是知道一些。在哪都一样,很多船员之间都有复杂的关系,无论亲属还是什么,总之人际关系很复杂。张博,只要不是傻子就应该知道,不会把人得罪成那样。 谋杀。看来不太可能。 刚才禚贺去拿录音的时候,恩叔对他说过,里面的录音是搜救队员的呼叫。拉美语言,究竟是哪种他也不知,说的什么当然也不知道。南洋人多是华裔,汉语虽然是主要语言,可是据我所知,人们普遍使用的是英语。他说不知道,我想应该差不多,不是一个语系是听不懂。 “他在撒谎”。 李立明的判断,至此才把恩叔列入可疑的人当中,之前只有那个船长。听完录音的时候,李立明一直认为在其中做手脚的是那个船长,这种类似扬声器的东西应该在主控制室或者船长室,能录音和送来海图的人必须和他有关,也可以说就是他本人。 至于上午的谈话,恩叔好像对整起事件的了解多于余冬梅,这无可厚非。一个年轻的家族继承者能管理一大堆家业,那只是童话里的故事,很多事情要有经验的人来做,年轻人是接掌不了的。 可是说完他在撒谎,李立明也是深眉紧锁,有些事情似乎不太对劲。余冬梅和恩叔打理着海运事业的大小事务,不管恩叔是怎么来的,是家族事业中原本就位于高层,早年是余方海的得力助手,还是余冬梅从别的地方请来的,面对余冬梅上岛这件事,他都应该极力阻止。 你是海运的决策人,不能离开你的岗位,救援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就行,这话听起来是多么的顺耳。现在想起来,第一眼在鱼行见到他的那一刻,神态貌似就是如此,余冬梅在屋里谈出人,他在外面很生气。究竟为何生气不用想,大概是阻止不成吧!这么说也有点牵强。 你都跟着余冬梅去苏州了,还在马家阻止她有什么用。 “录音是送到余方海的家里,他们不可能不去弄明白录音里说的什么”李立明道。 “关键是这录音是怎么送到南洋的”张春来道。小来想到的是更多的问题,船上有人给呼救录音,那么送到余方海家里,必然是避开了所有人。 爱娅奴威号就是我们坐的这条船,它是在美洲回来的船替换下,才回到南洋。也就是说,救援队喊话,应该是喊给那艘船,绝对不是爱娅奴威号。 “这录音带能不能翻录?”我问道。 录音用的磁带,应该是可以翻录的。小时候我们同学间就是用这方法在别人家录歌,不是买不起,而是去镇上买一次,来回就要花上一天的时间。我这么问,是因为几乎可以确信,这喊话不是通过电台直接录制的东西,而且这录音带和听歌的录音带长得不一样,不知道它能不能翻录。 救援队喊话给那条船,在那艘船上有人给录了音,爱娅奴威号已经离开了波里波里提拉海域。救援队不是上岛就出事,那么时间足够爱娅奴威号驶出电台的有效区域,岛上的喊话,爱娅奴威号听不到。船的时速用节来计算,我们不想去研究这些东西,只知道一个小时,足够出去几十海里,那么一百瓦电台的覆盖区域就超出了。 船与船之间仍然可以联系,卫星电话。 两条船能够联系,但是录音的人却背着所有人。录音带是送到余方海家里,在余方海收到之前没人知道。那结合海图,这个人就很容易勾画出来,但是明哥却极力打消,结论不要下的太早,这人应该不是大人物,‘他’应该是个小角色,如果是小角色的话问题就更多了。 明哥的意思很简单,如果是小人物,那么不可能保证送海图和录音的是只有一个人。很简单,跟随爱娅奴威号回南洋的人,当时不在波里波里提拉海域,录音带至少经过了两个人的手。 南美国家的语言,以西班牙语居多,这些东西不去考虑。但是南美洲国家的远洋捕捞可是尤为发达,有专业的救援队不足为奇,去南美请救援队,还算对路。 问题还真多啊!李立明也是十分头疼。余冬梅危险,只是由于问题指向她,利用张博来引她上岛?但是试想也不太可能,这么庞大的家族产业,即使余冬梅死了也不能落在别人手中,余方海还活着呢! “他有孙女是吧!”张春来道。张春来这么说,是根据满仓的信上所说,余方海的二孙女嫁给了满仓的孙子。余方海有儿子。这个判断有点下得太早,南洋人的习惯我们不太了解,也许人家把外孙也叫成孙子,不像大陆人分得那么清,儿子家的孩子和姑娘家的分清楚,外孙就是外孙。 这东西想想也头疼。有儿子家业却不交给他,交给女儿,那么矛盾能想象到了,儿子想要爹不给,巧取豪夺未尝不可。但是杀自己的妹妹,一般人下不了这个决心。 不是亲的?余方海有过好几个老婆,都有孩子? 明哥一提出来,所有人脑袋瞬间膨胀。没有办法,这些事不得不想。拿不出张博还活着的证据,还搞得这么大阵仗,余冬梅上岛也许就是他们的目的。 家业,钱呐。 由此也能理解恩叔,人家的家事,不可以和外人透漏,换成是谁都是如此。花钱请你们做事,只要做事就可以了,没必要知道这些。 生意人就是这么精明。 但是隐瞒录音里的内容,他又出于什么目的? “我们什么也别做,即使到了波里波里提拉也不上岛,上岛了也不卖命做事”李立明道。 刚刚还说要刺激她,一会儿就变成这样,李立明也是阵脚乱了。不过想想也对,不管用什么方法,难免节外生枝。如果我们要不去了,现在在船上还真不好答对,联系马恒或者满仓,搞不好还落于被动。索性像李立明说的那样,啥也不干倒是好点,消极对待问题,想阻止我们的人应该会喜欢。 而且明哥这么说也有他的道理,如果没猜错,恩叔正在劝说余冬梅。不管余冬梅同不同意,我们都不要插言,如果真正在岛上做事的时候,必须带上余冬梅和那个恩叔。 怎么带?当然不能来硬的,要用点手腕才行。我们细问明哥,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只是现在说什么都太早,如果这时候余冬梅来求我们带上她,那才是真正不好回答的问题,她执意要去,我们不带上她,那和我们现在要求返航有什么区别。不能和她有任何瓜葛,想阻止我们的人就在船上,她说啥都不能同意,也不能不同意。 最好的回答,是到时候看情况决定。 所以李立明决定什么都不做,除了玩就是玩,玩到累了就睡觉。玩,有一个宗旨,大家要密切注意船上的每一个人,语言不通也要尽可能去观察了解。还有,余冬梅不管找上谁,都不要和她说太多,而她说的,一定要记清。 即使这么决定,李立明还是放心不下。他知道,虽然这第一天还算平静,但是‘敌人’不会让我们消停太久,很快他就会有所动作。昨晚上船,海图就送来了,时间在他眼中必然是很紧迫的。我们对背后的东西一无所知,什么都做不了。对船上的事物缺少了解,所以大家尽量避免不必要的走动,安全第一是守则。 船上的生活,不去挖掘就会索然无味。除了钓鱼没有别的乐趣,高兴的是我居然也有收获,想不到塑料的小轮子还真能钓上鱼来,看来电视广告里的东西不全是假的。 第三天余冬梅就来找我们,就用那种方式回答她,看情况再说。但是每个人都看出来了,余冬梅此时动摇了,她上岛的决心已不那么坚定。因为她的口吻是试探性的。 恩叔在极力阻止她。 三天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下了一场小雨,想不到海上的雨也很美,这边淅淅沥沥,那边大太阳耀眼。可雨中的船舱里却热得要命,张春来烦躁不安,轮机声越来越让他受不了。 禚贺来聊天,他总是带来一些水果。这两天李立明太沉静,沉静得都快**了,吃了睡睡了吃的,谁也不搭理。邵军没事就跑到我们舱室里蹭水果,小小空间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大家只能坐地上。内容也很简单,抽烟、唠嗑、吃水果。 满仓是马恒当年躲风认识的兄弟,性格合拍年龄相仿,所以在风声过了之后,两人也没分道扬镳。这里要提一下,风声,可是刮了好几年。土贼的生活就是如此,人怕出名,但是即使不出名,行为上极力低调也逃不了。别人眼中你是老贼,有时候拿你当神仙,用不着了敬而远之,原因无它,只是因为你‘老’。 这个‘老’就有很多种意思在里面。 所以满仓过了不惑之年就和马恒专心经营家业,很少下地。他很呆板,循规守旧,不轻易接受新鲜事物。这是因为早年躲风的岁月,他是一个道人的做派。言谈举止,穿衣住行,无所不是道人。江浙地区在六七十年代,‘牙贯道’盛行,在认识马恒之前,满仓就有自己的师门,那是他一直自称的,到底有没有马恒也说不准,因为马恒也没见过他有什么师父。 经营家业,满仓扮演着马恒副手的角色。他所做的事,都是马恒做不到的,可以说,满仓的思想影响着马恒。在八九十年代,马家几乎不被外人所知,马家现在之所以还在,不得不归功于满仓一向严谨的持家之道。马家家规甚严,就连年轻人都不准许穿时兴的衣服,这一点还和很多人起过冲突。 不用他们两个说,我们也能知晓其中的秘密。满仓和马恒,两人年龄经历都差不多,要说谁比谁精明,那不太可能。马恒能扑腾这么大家业,有满仓的功劳是必须的。要说真正给出大决策的,必然另有其人,应该是那个加藤,但是这话我们不能说,知道就可以。 他的儿子在南洋,就在动身去南洋之前,他和高祖冷战了很久,闹得很僵。最后高祖还是软下来,人老了,体谅他想在儿子身边的心情,放他走。为此,还破了马家的规矩。 我们不关心满仓的家事,但听徐如林嘴里说的,满仓似乎不是那种对别人家事太过上心之人。张春来问徐如林,依你看满仓有没有可能了解余冬梅的处境而故意不说,因为那封信写得太笼统了。 徐如林也是拿不准,从信中所说像是有这层意思,不然不会对余冬梅家事刻意触及却不细说。但是从满仓一向的做派来看,他好像只是在提醒我们,最大的疑点来自余冬梅家事,他拿不准,所以只是提起,并不深说。 没有办法,事情一点一点发生,我们不得不一点一点重新思考。 禚贺和徐如林也不住感叹,如果满仓还在,马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禚贺问我们,在马家见过曼陀罗和大祥尖没有,我回答没听过谁姓曼,只有个拿刀的娜娜喊打喊杀的。 “她是荷尔蒙太高了”徐如林道。 我们提起杨双,禚贺也是苦笑,马家现在是没人了,连那个墙头草都成主力了。曼陀罗也不姓曼,他叫罗金宝,我们摇头,没见过这人。 除了吃饭,别的没有什么问题。想想也是如此,如果对方见海图不奏效,然后下毒,那也不是没可能。反正来路都有问题的大陆人,出了事也没人追查,在海上有的是方法处理掉我们。 好在徐如林上船之前买了两箱罐头,等不到上岛恐怕就要消灭了。还有一天半,怎么说也能熬到了。 余冬梅自从那天没得到我们的同意,连日来一点迹象也看不出来。要找的是至关重要的人,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丝毫没有焦急的神色。按照常理,她应该很着急才对,想尽办法也要争得我们的同意,可是一点也没有这个意思。看她整日和恩叔船长呆在一起,大有欣赏沿途风光的雅兴啊! 这让李立明很是纳闷,莫非恩叔这么大岁数还行!船上的人似乎不喜欢和我们交流,他们中间有很多能说一口生硬的汉语,可我看这些船员根本没这个心情,就像看不着我们一样。李立明只好大概估算恩叔的年龄,他应该有六十了。 争论很久最后得出结论,六十岁的男人,有时候能行。 “你就不能专心一点,马上就到了”。 丁晓东被他毒倒了,也是厉声斥责他。可他就像没事一样,还偷着乐。禚贺去上面问了,明日下午就到波里波里提拉,那个星星岛,胡香锁尸的积尸地,你还懒洋洋的烀猪头。 请我们来做事,还像对待间谍一样对待我们,什么信息都不透漏。这让大家很是恼火。就连船员都对我们刻意回避,不管在哪里,视线中都看不到几个船员,即使交谈,不是胡言乱语答非所问就是干脆一口流利的鸟语。大家看出来了,船员对我们的态度——警惕。 海滨会议那时提出的宗旨,是建立在没有后顾之忧的基础上,胡香锁尸的积尸地,大家能不动心?从禚贺和徐如林的神色中就能看出来,他们两个必然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所以在游艇上就问他胡香锁的由来,可这两人一直不说透。 但是,回想马恒说过的话,我们似乎感觉到应该没那么简单。马恒也许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可他也不说清楚必然有他的考虑。**湖,行事的风格年轻人理解不了。 “明天几点到?”李立明问道。 “大概是下午一点”。 禚贺一直询问着行程,我知道他和徐如林要有他们的行动。不知道几个人给他们什么印象,至少两个人不会觉得我们有多么可靠,他们自己也会有所作为。 李立明是不想让别人打乱他的。 “明天中午开始准备,到了就上岛”李立明道。 第334话压力山大呀! 阿约的观察尤为仔细,张春来并没有给他什么指示,没指望他做些什么。几乎就是个闲散人员,无所事事。阿约首先计算了船上的人数,59人。 船上曰常的工作很多,每个船员都不固定时间出来。单说轮机组的人,想要观察全了,只能进入轮机舱,进入那是不可能。根本与他们见不到面,阿约坐在餐厅里,每次都最后离开,才勉强记下哪个可能是轮机组的人。即使这样也是数次搞混,因为碰到了好几个人次貌似要偷懒,明明吃完了还是又回去接着和别人就餐闲聊。 明哥给与肯定,这个数字准确。而且更加重要的,这条船上至少二十个船员,看起来并不像原来就在这条船上。阿约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离人很远,仔细观察才看出来一些端倪。有的船员对手头的工作还算得上熟悉,可是工作起来有些别扭,别扭出在一些必要的工作和程序上。有的船员连基本的工具都不知道摆放在哪里,干起活来乱无章法,但要说他们会不会干,会,可是怎么看都像是生手。 阿约的观察还算细致,这些不是他留心,我还真没注意到。他提起之后,我才回味起几天来的所见,似乎是这样的。 这就有点费心思猜了,单说这几万吨的爱娅奴威号要不要这么多人来干活,这个人数单对空船来讲,显得有点多了。几天的观察,爱娅奴威号的所有船员,给我们的第一感觉是比较沉静,船员不那么活泼,要说是因为有生人在,太牵强。8个离他们远远地生人,影响不到他们。现在细细回味,不是这么简单,似乎所有人都知道眼下什么情况,他们似乎都了解其中的隐情,更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人全都一样,守口如瓶。 只有一种解释能说通,在这条船上,余冬梅准备了和她一起上岛的人。李立明将这个解释细化了分析,如果是余冬梅准备的,那没什么,如果不是,那带上他们上岛,还真要认真考虑。 几天当中,萦绕在李立明脑袋里的问题,这时候看起来更加复杂了。究竟从哪里开始,李立明也说不清楚,不管怎么追问,他自己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只是觉得我们所知的情况,有很多不对头的地方。 一切还要看明天上岛之前,余冬梅她们的反应再说。上岛之前,船应该就在波里波里提拉附近,尽可能观察仔细,装备要根据实际情况和去多少人来定,现在什么都不要说。 他们陆续离开,只剩下我们三个。 阿约撩开被子就睡。张春来拿出记事本,在本子上飞快的写。我也躺下,却没有多少睡意,便起身瞅瞅他写了什么。 ‘满仓,马恒。不允许穿时兴的衣物,对手下人要求甚严,为此与马家人起过冲突......’ “你是不也想用这些东西来要求自已人?”我道。他向来都在记事本上记些东西,那都是他认为有用的,如果真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完整连起来,估计能是一本不错的回忆录,对此我倒是没啥意见,只要别写我就行。 “想做就做,不用谁来要求。”张春来头也不抬。 “你就真想就此扎在马家,巴结他们有意思吗?”。我想说的意思他能够理解,有些事不用刻意照着人家的标准来做,保持一点距离还是有好处的。 “随你怎么想”。 我估计他是想挨揍,再一次涌起削他的冲动,这个距离打他就像打小学生一样。 “你非要理解成巴结我也没办法,那天晚上马恒和我说了些什么,一时半会儿我也和你说不明白。反正我是铁了心要在马家混下去,尽可能让人家觉得你还算可靠,你应该明白能来这太平洋,不是想邀功,也不是想赚点说话的本钱,而是简单的听话而已,按人家安排的做事,总归没错。余冬梅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必要的时候我全干掉她们也不在话下,关键是我想着怎么回去。这个问题不用我考虑,李立明想的就是这些。该说的我都和你说明白了,别再多说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张春来此时也算是苦口婆心了。今后该做什么,他有打算,目前还是想好怎么安身。掌握马家人的习惯做法是第一步,然后再按自己的思维行事,行事当中不能碰了人家的底线,避免惹得人家容不下咱。就这几个人还是这样,眉头苍蝇一群。打个比方说,想要借马家的鸡下自己的蛋,你也要能进了鸡窝才行。 听张春来一说,心里宽了不少。 眼下除了雇主给我们带来的麻烦和疑问让我们有所顾虑,其余的好像更加安心,不用像在国内那样,每次下地都要小心翼翼,提放那些臆想出来的事情,生怕惹来致命的事端。此时我们什么都不怕,只要提防眼前这些船员就可以,虽然没理顺出来究竟怎么回事,但人在眼前,怎么都不怕。 张春来倒了点水,斜倚在铺上和我说话,他也完全没有睡意。 刚才大半宿的商讨,他发言不多,可心里一直在盘算。几天前明哥就在想,波里波里提拉水域还有一条船停在那里,那么这么长时间了,消息怎么还不到?有的是方法可以联系,半个字都没有,这不合常理。 张春来对胡香锁尸也不在意,他心里考虑的是,我们这些人可能都看不到积尸地什么样子,就有人跳出来对付我们了。 “有些事,交代给你我还真不放心”张春来道。 狐疑,我是真想不出他还有什么事交代给我。 张春来缓缓说道:“李立明说的到了就上岛,你还没明白什么意思。撇开所有人,就我们几个上去,不管船上发生什么事,我们看上去是安全的,可这样却最危险”。 张春来说的没错,余冬梅上岛才是‘那些人’的真正目的,这个目的也可以理解成让她在‘海上’,更直白一点就是离开‘南洋’。 离开南洋。那就有的猜了...... 现在想起来李立明叫大家异口同声不答应,还真是有点作用。先让他们不知道我们要干嘛,每个人又表现的跟闲人似得。也许现在船上的人都会认为我们这些大陆人,都是闲散的骗子,装腔作势混吃等死。 李立明是这样的。 他们会以为我们啥也不是,领着余冬梅上岛也没关系,最后落得和救援队一样的结局,不费一枪一弹,费点油钱就解决了问题最好。难怪明哥这几天就像瘫痪了一样,问那些白痴与智慧之间的问题。 装S,有时候更能解决问题。 我想应该不仅仅如此。按照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满仓的‘不问’要求似乎起了决定作用。他不让余冬梅问这些人的来路,放在他们的角度来审视自己,身份不明,在她眼中又都是青年人,比她都小很多。这些特征决定了她对我们并没有多大的信心,这几天的态度不仅是失策,也许是因为波里波里提拉那边没有消息的缘故。 “现在知道了吧?”张春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太早,说了也没用。我就是交代你上去就开始杀人,你能做到万无一失吗!”。 ........ 我还真够呛。 “今晚要是不出事,一切都好办”。张春来道。 明天下午就到,张春来免不了有点担心。仔细考虑,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全速航行了好几天,要有事早就发生了,如果我是心怀不轨的人,坐等你们上去就可以,费那事儿。这么考虑,貌似此时的境遇就是这样,人家就是想早早地把我们送走,送到岛上去。 无意间发现阿约在一边的被窝里露出小脑袋,他在听我们俩的谈话。张春来早就注意到了,示意他坐起来,不要在一旁跟偷听一样,我们的谈话要直接参与才好。 张春来的脑中,有很多种应对方法。来趟这趟浑水只想走走过场,但是要说到动刀动枪拼命,张春来真没这个兴致。目的地的情况还不了解,所以早作计划也没用,但有一点他要事先阐明。无论如何,咱们到了岛上,尽可能多留点心眼,能不参合的事尽量不参合,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就行了,出工不出力。今晚的谈话你们也听到了,人家一直到最后也没吐口让咱们参与,寻找那个质地和桃核差不多的东西他俩还想自己去完成,根本没想让咱们沾边。只把余冬梅扔给咱们,即甩开咱又确保了她的周全,一举两得。 那个余冬梅更没必要守着她转,可这女人又不能完全弃掉,咱们回去的船票还得她来解决。回想一下四川之行,那次的经验教训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当时我们和那些海南仔,都觉得靠别人就可以了,心理上松懈啥都白扯,若不是东家在身后留人,指不定那天能生出什么乱子来。所以张春来这把想走走偏锋,我们离开队伍,把余冬梅撇给李立明他们,我们在最后方。 这么安排很实用,假设上岛的不止我们,船上也跟去很多水手,那么跟在最后方是最保险的。 成。 此时我在脑海里也描绘出了一个基本画面,几十人的队5如何在岛屿间穿行,走在最后面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即便如此,心里也难免紧张。 各自躺下,过了很久才睡去...... 翌日起得很晚,大家都没有起来准备的意思,根本不想和余冬梅或者恩叔见面。反正下午就到了,这时候应该避免浪费口舌。门铃响起,来的是徐如林。 “上面很热闹,不知道什么事”旋即转身出去。 心想这时候热闹个什么劲,难道是看到了什么奇观海市蜃楼什么的?或许是波里波里提拉那边的船来消息了,张博找到了?阿约紧跟着徐如林出去,我和张春来也跟上。 几十个船员聚集甲板上,大大小小的包裹被搬上去堆成一堆。刚迈出压力舱门,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人迎上来,几天的航行,这人当然出现在我们的视线过。根本与我们不说话,都以为他不会汉语,可有过那么几个瞬间,脑海里也闪过此人与别人有些许不同,以我的观察力,弄不准他是什么人。 这家伙的汉语还不错嘛!在场的人都反应过来了,这些南洋人都在伪装。 “你们的东西等快到了我再安排人去搬,现在搬出来的是帐篷和皮筏”。虽然鼻音很重,比起内地的某些地方口音要强许多,他汉语不错!。还不到11点,这些人就把东西搬出来,未免太着急了吧!有几小包颜色比较显眼的,应该是潜水服。 徐如林也是错愕,喃喃地说他们没要这东西呀!上岛还要穿潜水服?难道要找的张博是属蛤蟆的,能蹲水里不成。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个人在这里,好像是故意在等我们的人出现,他不去搬东西也不去抢些必要的物品,而且站在上层的台阶上,这里风大,他能在这一定是在等我们!我和徐如林出来,她的表情就带着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人刚回头走出几步,就被徐如林一把逮回来,狠狠撞在墙上。“说,那潜水服是怎么回事?”徐如林狠狠道。 徐如林的力道很大,他被摔的不轻。就在眼睛乱转的当口,又是一拳生生怼在肚子上,好悬一口气没上来。 “你们都知道波里波里提拉海域什么情况,可就是不说。还有几个小时才到,这么早的把东西搬上来,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张春来同样恶狠狠,我们都明白过来,这些船员几天当中,同样对我们保持距离,是有人指使。没等他直起腰来,一掌砍在脖梗上,他当即昏过去。 捆尸索勒在腰间,一个眼色阿约就明白了,飘身落到楼梯下方,那人也被放到了那里。我回身把舱门关死,没人注意到这边。楼梯下传来阿约奔跑的声音。 我们的舱室里,他被扔在最里面的旮旯,蜷缩成一团已经吓得不轻了,张春来明晃晃的刀横在他脸上。舱门被死死关上,审讯这就开始。 “你傻不傻?”张春来道。这时候你问这么狗血的问题,来哥你脑子进水了吧!不过暴怒的眼睛起了不错的效果,发抖可是装不了那么逼真的。 眼睛死盯着刀尖,这人大气不敢出。“不用我问,你应该说了吧!”张春来接着道。 “潜水衣是上岛必须要带的〃这人颤颤巍巍道。 “哦?”徐如林道:“这么说,波里波里提拉海域的情况,你们都了解的是吗?”。 以这种方式让他开口,是形式使然。张春来也是突然想到的办法,只有来硬的,才能让他开口,这么做有点冒险。好几天里,所有船员都对我们有所避讳,表面上像是不知情,可他们心里都清楚。 这人原本不是爱娅奴威号的大副,他叫安润根,是前不久刚刚接到的通知,叫他来爱娅奴威担任大副,而且还是余冬梅本人通知他的。接到通知时他也不甚了解,爱娅奴威是南美航线的主要船舶,吨级在那摆着呢,叫他带船员来担任大副,还从没碰上过这样的情况。可是事先他就知道,爱娅奴威的大副张博,是余冬梅选定的人,他担任爱娅奴威大副也没多久。在海运公司里,几乎人人都知道,张博能进入海运就任职大副,是余冬梅的原因。为此他也在纳闷,为何余冬梅不将张博直接放到海运高层里去,根本不必放在船上,即使是想让他自己历练一下,处在管理层不是比船上强。 在来到船上之后,他就发现了不对。船员之间对张博落水之事也是绝口不提,有的更是遮遮掩掩。安润根在海运工作了十多年,余方海坐镇的时候就在,这些老员工虽然没受到方家多少照顾,可方家到底还是拿他们当近人。这些似乎合乎情理,家族企业我不太懂,大老板和最底下的干话的有时侯非常熟络。 私人企业,我想全世界都是如此,方方面面很多事情,只有信任的人才可以做,有些表面无足重轻的角色,却和大老板的关系甚是不错。像这样一条几万吨的货轮,也许大副这个位置算不上多高,管的事可是不少。 `和余方海关系不错'。 接到余冬梅的通知,叫他带十几个关系密切的船员到爱娅奴威号上,什么都不要说,只是跟着出海。 波里波里提拉,处在太平洋腹地西南方向。经常跑这条航线的都知道,光是靠近它的水域就很难跑,因为那附近几十里范围内满是暗礁环绕,想要靠近只能减速慢行。波里波里提拉这个名字也是海员传下来的叫法,海图上有字母的拼写,却不是官方的命名。尽管所有的海图都有标注,但那里的确是一块无主之地。只有大堡礁那边的一种土语对它的名子翻译过来让人觉得贴切,土语是两个词汇相连,翻译过来的意思很美,星星海沙,海沙是星星铺就的意思。由于它不在主航道上,过往船只都不会靠近,所有船员都有疑问,出事的地点为什么是那里? “阿约去叫李立明,快”。 “避风港是吧!”徐如林道。 明哥是拎着裤子来的,他还没睡醒。进到舱内也没说话,一边穿裤子一边听着。正被问到到那个录音,一脸茫然的安润根似乎不像是装的。和我们猜的差不多,船员中几乎没人知道那个录音带的存在,录音和胡桃,都被隐瞞了。 “这条爱娅奴威号什么时候回到南洋的?”李立明问道。 安润根极力回忆,他也拿不准具体时间。他被派到爱娅奴威一共才27天,只在8天前开始出发航行,中间绕了一点远道。好像是去接你们要的枪支,那种美国货很难买,在曾母暗沙那边由小船送来的。明哥追问,他是在27天之前才看到的爱娅奴威? 安润根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股猛然记起的样子。刚上船那会儿,他好像听过有几个船员私下里抱怨,刚回去几天又出发了。看到爱娅奴威号的确是在27天之前,因为接到的通知那天,他要先到船上去赴任,每条船的船长都牢牢的掌握船上的人事关系,像他这样到来,少不了看船长的脸色。上船之后他只能收拾收拾卫生,大副舱的台历是那天换的。从那天收拾完,他一次也没进过那间大副舱。 像他们这样长年跑船的,多半都有负面心理,一艘出过事的船,谁都不愿上来。所以,安润根也有自己的打算,即然船长不待见,他自己也没准备多待,这趟出海结束,他还回原来的船上。 他们往甲板上搬东西,是余冬梅的吩咐。船已经开始减速,离波里波里提拉只有几十海里,余冬梅根本不想与恩叔浪费口舌,她想带着自己的亲信首先上岛。 “你们是必然跟着去的”安润根道。 “哈哈哈哈”明哥笑了。“不是你送上门来,我们还真不一定跟去”。 突然欺身上去,朝着安润根就是一顿暴打,拳脚大嘴巴子一起上,劈头盖脸噼里啪啦。我们也很鄂然,明哥不是容易暴怒的人,不应该是生气呀! “海图是你送来的”李立明道。 安润根蜷缩成一团,嘴角鼻子全是血,原本方正的脸被打肿。用海图搅乱我们的思路,这方法不可谓不高。收到海图的时侯,我可是的确乱了阵脚,国家海洋利益,不是闹着玩的。南洋人对大陆什么看法,我还真不清楚,但利用我们这些大陆人的特性就不可饶恕。明哥知道分寸,他打你没事,我打你可就惨了! “余冬梅没叫你接近我们,而是叫你的人离我们远点是吧!你自己找上我的几个兄弟,余冬梅和恩叔现在都不知道”李立明漏出奸邪的微笑,可微笑之上,是剑一般的目光。“余冬梅和恩叔在船上,你能待在这船上混事儿,还能跟着出海。小子,我警告你!两面三刀就到此为止吧!做人,你连起码的立场都没了,还不如不做”。 安润根一脸惊惧,明哥的话他十分清楚。 余冬梅选他上船是出于余家对他的信任,这其中有余方海的原因,任务是跟着出海上岛,保护余冬梅。余冬梅都不那么顺利,你个小船副就能?船长都不配合你工作,早该卷铺盖滚犊子了,你还能来? 第335话你傻不傻? 阿约的观察尤为仔细,张春来并没有给他什么指示,没指望他敌些什么。几乎就是个闲散人员,无所事事。阿约首先计算了船上的人数,59人。 船上曰常的工作很多,每个船员都不固定时间出来。单说轮机组的人,想要观察全了,只能进入轮机舱,进入那是不可能。根本与他们见不到面,阿约坐在餐厅里,每次都最后离开,才勉强记下哪个可能是轮机组的人。即使这样也是数次搞混,因为碰到了好几个人次貌似要偷懒,回去接着和别人就餐闲聊。 明哥给与肯定,这个数字准确。而且更加重要的,这条船上至少二十个船员,看起来并不像原来就在这条船上。阿约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离人很远,仔细观察才看出来一些端倪。有的船员对手头的工作还算得上熟悉,可是工作起来有些别扭,别扭出在一些必要的工作和程序上。有的船员连基本的工具都不知道摆放在哪里,干起活来乱无章法,但要说他们会不会干,会,可是怎么看都像是生手。 阿约的观察还算细致,这些不是他留心,我还真没注意到。他提起之后,我才回味起几天来的所见,似乎是这样的。 这就有点费心思猜了,单说这几万吨的爱娅奴威号要不要这么多人来干活,这个人数单对空船来讲,显得有点多了。几天的观察,爱娅奴威号的所有船员,给我们的第一感觉是比较沉静,船员不那么活泼,要说是因为有生人在,太牵强。8个离他们远远地生人,影响不到他们。现在细细回味,不是这么简单,似乎所有人都知道眼下什么情况,他们似乎都了解其中的隐情,更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 所以人全都一样,守口如瓶。 只有一种解释能说通,在这条船上,余冬梅准备了和她一起上岛的人。李立明将这个解释细化了分析,如果是余冬梅准备的,那没什么,如果不是,那带上他们上岛,还真要认真考虑。 几天当中,萦绕在李立明脑袋里的问题,这时候看起来更加复杂了。究竟从哪里开始,李立明也说不清楚,不管怎么追问,他自己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只是觉得我们所知的情况,有很多不对头的地方。 一切还要看明天上岛之前,余冬梅她们的反应再说。上岛之前,船应该就在波里波里提拉附近,尽可能观察仔细,装备要根据实际情况和去多少人来定,现在什么都不要说。 他们陆续离开,只剩下我们三个。 阿约撩开被子就睡。张春来拿出记事本,在本子上飞快的写。我也躺下,却没有多少睡意,便起身瞅瞅他写了什么。 ‘满仓,马恒。不允许穿时兴的衣物,对手下人要求甚严,为此与马家人起过冲突......’ “你是不也想用这些东西来要求自已人?”我道。他向来都在记事本上记些东西,那都是他认为有用的,如果真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完整连起来,估计能是一本不错的回忆录,对此我倒是没啥意见,只要别写我就行。 “想做就做,不用谁来要求。”张春来头也不抬。 “你就真想就此扎在马家,巴结他们有意思吗?”。我想说的意思他能够理解,有些事不用刻意照着人家的标准来做,保持一点距离还是有好处的。 “随你怎么想”。 我估计他是想挨揍,再一次涌起削他的冲动,这个距离打他就像打小学生一样。 “你非要理解成巴结我也没办法,那天晚上马恒和我说了些什么,一时半会儿我也和你说不明白。反正我是铁了心要在马家混下去,尽可能让人家觉得你还算可靠,你应该明白能来这太平洋,不是想邀功,也不是想赚点说话的本钱,而是简单的听话而已,按人家安排的做事,总归没错。余冬梅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必要的时候我全干掉她们也不在话下,关键是我想着怎么回去。这个问题不用我考虑,李立明想的就是这些。该说的我都和你说明白了,别再多说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张春来此时也算是苦口婆心了。今后该做什么,他有打算,目前还是想好怎么安身。掌握马家人的习惯做法是第一步,然后再按自己的思维行事,行事当中不能碰了人家的底线,避免惹得人家容不下咱。就这几个人还是这样,眉头苍蝇一群。打个比方说,想要借马家的鸡下自己的蛋,你也要能进了鸡窝才行。 听张春来一说,心里宽了不少。 眼下除了雇主给我们带来的麻烦和疑问让我们有所顾虑,其余的好像更加安心,不用像在国内那样,每次下地都要小心翼翼,提放那些臆想出来的事情,生怕惹来致命的事端。此时我们什么都不怕,只要提防眼前这些船员就可以,虽然没理顺出来究竟怎么回事,但人在眼前,怎么都不怕。 张春来倒了点水,斜倚在铺上和我说话,他也完全没有睡意。 刚才大半宿的商讨,他发言不多,可心里一直在盘算。几天前明哥就在想,波里波里提拉水域还有一条船停在那里,那么这么长时间了,消息怎么还不到?有的是方法可以联系,半个字都没有,这不合常理。 张春来对胡香锁尸也不在意,他心里考虑的是,我们这些人可能都看不到积尸地什么样子,就有人跳出来对付我们了。 “有些事,交代给你我还真不放心”张春来道。 狐疑,我是真想不出他还有什么事交代给我。 张春来缓缓说道:“李立明说的到了就上岛,你还没明白什么意思。撇开所有人,就我们几个上去,不管船上发生什么事,我们看上去是安全的,可这样却最危险”。 张春来说的没错,余冬梅上岛才是‘那些人’的真正目的,这个目的也可以理解成让她在‘海上’,更直白一点就是离开‘南洋’。 离开南洋。那就有的猜了...... 现在想起来李立明叫大家异口同声不答应,还真是有点作用。先让他们不知道我们要干嘛,每个人又表现的跟闲人似得。也许现在船上的人都会认为我们这些大陆人,都是闲散的骗子,装腔作势混吃等死。 李立明是这样的。 他们会以为我们啥也不是,领着余冬梅上岛也没关系,最后落得和救援队一样的结局,不费一枪一弹,费点油钱就解决了问题最好。难怪明哥这几天就像瘫痪了一样,问那些白痴与智慧之间的问题。 装S,有时候更能解决问题。 我想应该不仅仅如此。按照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满仓的‘不问’要求似乎起了决定作用。他不让余冬梅问这些人的来路,放在他们的角度来审视自己,身份不明,在她眼中又都是青年人,比她都小很多。这些特征决定了她对我们并没有多大的信心,这几天的态度不仅是失策,也许是因为波里波里提拉那边没有消息的缘故。 “现在知道了吧?”张春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太早,说了也没用。我就是交代你上去就开始杀人,你能做到万无一失吗!”。 ........ 我还真够呛。 “今晚要是不出事,一切都好办”。张春来道。 明天下午就到,张春来免不了有点担心。仔细考虑,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全速航行了好几天,要有事早就发生了,如果我是心怀不轨的人,坐等你们上去就可以,费那事儿。这么考虑,貌似此时的境遇就是这样,人家就是想早早地把我们送走,送到岛上去。 无意间发现阿约在一边的被窝里露出小脑袋,他在听我们俩的谈话。张春来早就注意到了,示意他坐起来,不要在一旁跟偷听一样,我们的谈话要直接参与才好。 张春来的脑中,有很多种应对方法。来趟这趟浑水只想走走过场,但是要说到动刀动枪拼命,张春来真没这个兴致。目的地的情况还不了解,所以早作计划也没用,但有一点他要事先阐明。无论如何,咱们到了岛上,尽可能多留点心眼,能不参合的事尽量不参合,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就行了,出工不出力。今晚的谈话你们也听到了,人家一直到最后也没吐口让咱们参与,寻找那个质地和桃核差不多的东西他俩还想自己去完成,根本没想让咱们沾边。只把余冬梅扔给咱们,即甩开咱又确保了她的周全,一举两得。 那个余冬梅更没必要守着她转,可这女人又不能完全弃掉,咱们回去的船票还得她来解决。回想一下四川之行,那次的经验教训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当时我们和那些海南仔,都觉得靠别人就可以了,心理上松懈啥都白扯,若不是东家在身后留人,指不定那天能生出什么乱子来。所以张春来这把想走走偏锋,我们离开队伍,把余冬梅撇给李立明他们,我们在最后方。 这么安排很实用,假设上岛的不止我们,船上也跟去很多水手,那么跟在最后方是最保险的。 成。 此时我在脑海里也描绘出了一个基本画面,几十人的队5如何在岛屿间穿行,走在最后面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即便如此,心里也难免紧张。 各自躺下,过了很久才睡去...... 翌日起得很晚,大家都没有起来准备的意思,根本不想和余冬梅或者恩叔见面。反正下午就到了,这时候应该避免浪费口舌。门铃响起,来的是徐如林。 “上面很热闹,不知道什么事”旋即转身出去。 心想这时候热闹个什么劲,难道是看到了什么奇观海市蜃楼什么的?或许是波里波里提拉那边的船来消息了,张博找到了?阿约紧跟着徐如林出去,我和张春来也跟上。 几十个船员聚集甲板上,大大小小的包裹被搬上去堆成一堆。刚迈出压力舱门,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人迎上来,几天的航行,这人当然出现在我们的视线过。根本与我们不说话,都以为他不会汉语,可有过那么几个瞬间,脑海里也闪过此人与别人有些许不同,以我的观察力,弄不准他是什么人。 这家伙的汉语还不错嘛!我们都反应过来了,这些南洋人都在伪装。我和徐如林并不想理他,这种人没准是余冬梅或者恩叔派来的探子,现在时间还葱郁,这时候我们要是提出分装备,对方立刻就有对策,一定会有一整套方法策略,让我们分不清所以。 “你们的东西等快到了我再安排人去搬,现在搬出来的是帐篷和皮筏”。虽然鼻音很重,比起内地的某些地方口音要强许多,他汉语不错!。还不到11点,这些人就把东西搬出来,未免太着急了吧!有几小包颜色比较显眼的,应该是潜水服。 徐如林也是错愕,喃喃地说他们没要这东西呀!上岛还要穿潜水服?难道要找的张博是属蛤蟆的,能蹲水里不成。 那人还在身旁站立,不想离开。猛然间发现,这家伙并不想走,貌似要听听我们的谈话,这个样子,这人就有问题了。四目相对,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那人刚回头走出几步,想要离开,就被徐如林一把逮回来,狠狠撞在墙上。“说,那潜水服是怎么回事?”徐如林狠狠道。 徐如林的力道很大,他被摔的不轻。就在眼睛乱转的当口,又是一拳生生怼在肚子上,好悬一口气没上来。 “你们都知道波里波里提拉海域什么情况,可就是不说。还有几个小时才到,这么早的把东西搬上来,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张春来同样恶狠狠,我们都明白过来,这些船员几天当中,同样对我们保持距离,是有人指使。没等他直起腰来,一掌砍在脖梗上,他当即昏过去。 捆尸索勒在腰间,一个眼色阿约就明白了,飘身落到楼梯下方,阿根也被放到了那里。我回身把舱门关死,没人注意到这边。楼梯下传来阿约奔跑的声音。 我们的舱室里,他被仍在最里面的旮旯,蜷缩成一团已经吓得不轻了,张春来明晃晃的刀横在他脸上。舱门被死死关上,审讯这就开始。 “你傻不傻?”张春来道。这时候你问这么狗血的问题,来哥你脑子进水了吧!不过暴怒的眼睛起了不错的效果,发抖可是装不了那么逼真的。 眼睛死盯着刀尖,这人大气不敢出。“不用我问,你应该说了吧!”张春来接着道。 “潜水衣是上岛必须要带的〃这人颤颤巍巍道。 “哦?”徐如林道:“这么说,波里波里提拉海域的情况,你们都了解的是吗?”。 以这种方式让他开口,是形式使然。张春来也是突然想到的办法,只有来硬的,才能让他开口,这么做有点冒险。好几天里,所有船员都对我们有所避讳,表面上像是不知情,可他们心里都清楚。 这人原本不是爱娅奴威号的大副,他叫安润根,是前不久刚刚接到的通知,叫他来爱娅奴威担任大副,而且还是余冬梅本人通知他的。接到通知时他也不甚了解,爱娅奴威是南美航线的主要船舶,吨级在那摆着呢,叫他带船员来担任大副,还从没碰上过这样的情况。可是事先他就知道,爱娅奴威的大副张博,是余冬梅选定的人,他担任爱娅奴威大副也没多久。在海运公司里,几乎人人都知道,张博能进入海运就任职大副,是余冬梅的原因。为此他也在纳闷,为何余冬梅不将张博直接放到海运高层里去,根本不必放在船上,即使是想让他自己历练一下,处在管理层不是比船上强。 在来到船上之后,他就发现了不对。船员之间对张博落水之事也是绝口不提,有的更是遮遮掩掩。安润根在海运工作了十多年,余方海坐镇的时候就在,这些老员工虽然没受到方家多少照顾,可方家到底还是拿他们当近人。这些似乎合乎情理,家族企业我不太懂,大老板和最底下的干活的有时侯非常熟络。 私人企业,我想全世界都是如此,方方面面很多事情,只有信任的人才可以做,有些表面无足重轻的角色,却和大老板的关系甚是不错。像这样一条几万吨的货轮,也许大副这个位置算不上多高,管的事可是不少。 `和余方海关系不错'。 接到余冬梅的通知,叫他带十几个关系密切的船员到爱娅奴威号上,什么都不要说,只是跟着出海。 波里波里提拉,处在太平洋腹地西南方向。经常跑这条航线的都知道,光是靠近它的水域就很难跑,因为那附近几十里范围内满是暗礁环绕,想要靠近只能减速慢行。波里波里提拉这个名字也是海员传下来的叫法,海图上有字母的拼写,却不是官方的命名。尽管所有的海图都有标注,但那里的确是一块无主之地。只有大堡礁那边的一种土语对它的名子翻译过来让人觉得贴切,土语是两个词汇相连,翻译过来的意思很美,星星海沙,海沙是星星铺就的意思。由于它不在主航道上,过往船只都不会靠近,所有船员都有疑问,出事的地点为什么是那里? “阿约去叫李立明,快”。 “避风港是吧!”徐如林道。 明哥是拎着裤子来的,他还没睡醒。进到舱内也没说话,一边穿裤子一边听着。正被问到到那个录音,一脸茫然的安润根似乎不像是装的。和我们猜的差不多,船员中几乎没人知道那个录音带的存在,录音和胡桃,都被隐瞞了。 “这条爱娅奴威号什么时候回到南洋的?”李立明问道。 安润根极力回忆,他也拿不准具体时间。他被派到爱娅奴威一共才27天,只在8天前开始出发航行,中间绕了一点远道。好像是去接你们要的枪支,那种美国货很难买,在曾母暗沙那边由小船送来的。明哥追问,他是在27天之前才看到的爱娅奴威? 安润根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股猛然记起的样子。刚上船那会儿,他好像听过有几个船员私下里抱怨,刚回去几天又出发了。看到爱娅奴威号的确是在27天之前,因为接到的通知那天,他要先到船上去赴任,每条船的船长都牢牢的掌握船上的人事关系,像他这样到来,少不了看船长的脸色。上船之后他只能收拾收拾卫生,大副舱的台历是那天换的。从那天收拾完,他一次也没进过那间大副舱。 像他们这样长年跑船的,多半都有负面心理,一艘出过事的船,谁都不愿上来。所以,安润根也有自己的打算,即然船长不待见,他自己也没准备多待,这趟出海结束,他还回原来的船上。 他们往甲板上搬东西,是余冬梅的吩咐。船已经开始减速,离波里波里提拉只有几十海里,余冬梅根本不想与恩叔浪费口舌,她想带着自己的亲信首先上岛。 “你们是必然跟着去的”安润根道。 “哈哈哈哈”明哥笑了。“不是你送上门来,我们还真不一定跟去”。 突然欺身上去,朝着安润根就是一顿暴打,拳脚大嘴巴子一起上,劈头盖脸噼里啪啦。我们也很鄂然,明哥不是容易暴怒的人,不应该是生气呀! “海图是你送来的”李立明道。 安润根蜷缩成一团,嘴角鼻子全是血,原本方正的脸被打肿。用海图搅乱我们的思路,这方法不可谓不高。收到海图的时侯,我可是的确乱了阵脚,国家海洋利益,不是闹着玩的。南洋人对大陆什么看法,我还真不清楚,但利用我们这些大陆人的特性就不可饶恕。明哥知道分寸,他打你没事,我打你可就惨了! “余冬梅没叫你接近我们,而是叫你的人离我们远点是吧!你自己找上我的几个兄弟,余冬梅和恩叔现在都不知道”李立明漏出奸邪的微笑,可微笑之上,是剑一般的目光。“余冬梅和恩叔在船上,你能待在这船上混事儿,还能跟着出海。小子,我警告你!两面三刀就到此为止吧!做人,你连起码的立场都没了,还不如不做”。 安润根一脸惊惧,明哥的话他十分清楚。 余冬梅选他上船是出于余家对他的信任,这其中有余方海的原因,任务是跟着出海上岛,保护余冬梅。余冬梅都不那么顺利,你个小船副就能?船长都不配合你工作,早该卷铺盖滚犊子了,你还能来? 第336话话里有话 张春来的脸色极为难看,眀哥依然鬼笑同时朝着地上的安润根猛踹、臭骂。“就是你用手段叫那些船员躲着我们,是你耍的把戏。” 李立明一口咬定是他,估计错不了。几天当中船员们的态度,绝对是有人指使,不管是谁,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不想我们知道任何与张愽有关的情况,更深一层说,是不想让我们知道船上人与人的关系。让我们对来龙去脉知道的越少越好。貌似他们达到了理想效果,现在八个人真都是两眼摸黑。可反过来站在他们的立场看也是一样,我们这些大陆人对他们来说也不了解。 马上就要上岛,余冬梅铁定上去,安润根必然带人跟着。不了解的大陆人,成了安润根的忌惮,大陆人是什么来头,他一无所知。一味的保持距离,到了即将上岛的关头也让他难受了,不知道大陆人究竟什么态度,去不去岛上都闹不清。一脚比一脚狠实,明哥边骂边踹,余冬梅只是叫你不要和我们靠得太近,你可倒好,干脆来个隔离一样。 “你他N的这么着急跳出来,说,你是不是知道那个张愽的情况?”明哥思维敏锐,他所说的,八层心里己有头绪。可刚才的话,连我都能听得出来,十有八成是说给张春来。细细想来,小来这几天的确和马家人走得稍近一点,聊天交流什么的总是最先聚在一起,就连抓到送上门的安润根,也是一起先控制起来。虽然是先聚一起,可也只是闲聊,像是听录音什么的重要事情,马家二人首先想到的还是明哥。这一点张春来心里一直酸溜溜的,我看得出来。 明哥肯定心存不满,才这么一语双关的话,偷瞄徐如林,脸上同样挂不住。 说话带意思,这很平常。可像明哥这样,把安润根打得鼻口蹿血的时候说这样带意思的话,此时此刻可是**味儿十足,一脚比一脚狠,全然不顾旁边的几人。打到这个程度,在场的哥几个反倒可怜起了安润根,就算是条狗,也不能这么打,何况是人。 “明哥,得让他说话呀!”我道。 安润根的脸满是淤青,肿得鼻梁都找不见了,这会儿估计话都说不出来。 就是他个王八蛋,余冬梅和恩叔不可能和船员有什么接触,能左右船员思想和言行的人,只能是船长和大副。他是余冬梅叫上船的,所以那个船长应该是不怎么待见他,这一点他没说谎。不是自己的人,放着是谁都心里头堵。李立明把他咬得死死的,停下手转身擦血,明哥根本没打算让他说什么。 “马上滚回甲板上去,我们的装备一样不少的准备好。” 明哥的口气不容置疑,刚才还让他交待张博怎么样了,不到两分钟,咋就不用了?我们知道他思维敏锐,可这么一来,咱想知道的没问出来,无疑又告诉人家,咱准备上岛了不是。心中一合计,张愽死活都无所谓,根本不影响计划,所以不必叫真。关心一下,只是做做样子,没到办正经事的时候,戏还是要演的。 抓住脖领子,安润根差点趴下。本就跌跌撞撞,加上明哥超大的手劲,安润根两手都不知是扶地还是护肩。‘啪’,又是一巴掌,血溅到徐如林锃亮的脑袋上。“装备准备妥了,叫你的人都老实点,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照心情来。如果上岛的人有什么不适当的举动,我会让他们很听话的。”奸笑的李立明,眼中充满杀机。让他们很听话,貌似很简单,你‘再见’了,船员水手们自然很听话。 安润根出去,李立明背对着我们站在舱门前。没等大家开口,明哥就抢先通知大家,一会儿抓紧准备吧!刀枪全部上身。这个大副不简单,做事也有很强的逻辑性。咱们去过大副的办公舱,那个张愽的所有东西一干二净,给我们送海图,先打乱我们的思维,他知道咱们没有能见光的身份,怎么上的这爱娅努威他当然知道,所以在咱们上船之前就准备好了那张海图。 几日当中,船上的气氛让人觉得很邪。照常理来讲,水手船员见到一些大陆人,应该是带有一些新鲜感的交流,他们的汉语不能说好,起码能听懂,可就是用那种走了腔调的鸟语答复。归结原因,是有人利用了我们的表像,近乎偷渡一般上船,让雇主买办美制枪械,唯一的接触是那个管仓库的,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问题,雇佣兵和杀手没多大区别。当时以为是玩笑,明哥这时整合出来,舱里的几人脑袋里都浮想出一连串情节。 从上船开始,有人就利用了我们登船的方式,在船员水手当中散布一些谣言,把我们抺黑之后,达到一种人为的隔离状态,这人的居心就十分阴险。刚才排除了恩叔和余冬梅,最有可能是船长,不要信刚才那人的一面之辞,船长才是唯一能掌控一切的人。他们是怎样对我们这几个大陆人的,自己心里都有数,过会儿就到了,谁都不会这时候一反常态迎上来,主动和我们接近,又不是傻。 所以,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问题最大的那个。 “这都是你打他的时候想到的?”张春来道。话里语气不乏尖酸的味道,估计是明哥开始时候的话刺激到了,一连气分析都没引开他的注意力,还回味呢! 仅凭对张春来的了解,无法预料张春来将会怎样。在徐如林面前,我们还是散贼,这身份改变不了,不管张春来是真想就着刚刚的话茬和明哥掰扯,还是想给徐如林心里我们本就是散贼的形象坐得实实的,大打出手,我个人还是不希望他们两个起冲突。 投奔马家本来就不情愿,况且现在被人家当苦力使唤,这要是真因为几句话拳脚相见,假的也成真的了。给徐如林看不看都一样,直到现在都不让我们知晓胡香锁尸的秘密,人家自己都知道,‘你们,早该起分岐了’。 “不止这些”李立明道:“安润根究竟是什么角色什么目的,都不必细想下去,马上就要上岛了,我们也没有时间在他身上试探。一个有问题的人,我们不如用他解决问题”。对张春来语气丝毫不介意,明哥不是听不出来,是因为了我上前了一步,卡在两人中间。 不管张春来究竟什么意图,真若动手,我铁定是能纠缠一会儿。纠缠起来,阿约必须跟我一伙儿。 “怎么用他来解决问题?”徐如林问道。 这也是我想问的,我猜李立明不会像刚才恐吓安润根那样,叫你的人老实点那么简单,那样还不如把船员一个个揪过来暴踹一顿有成效。 安润根有问题,这一点毫无疑问。李立明也是在打他的时侯想到,问那么实际用处不大的问话没什么用处,马家二人去办他们的正事,只需要一个条件,余冬梅能顺利上岛就好,如果这时候收到张愽死透透的消息反而不是我们所希望的。安润根,我们的思路不能围在他身上,那样的话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马上就要上岛了,不能再被他们制造的麻烦所困扰,我们也要给他们制造一点麻烦。 怎么制造麻烦?首选就是安润根。明哥斩钉截铁,他必须死。死,必须在上岛之后,确定了他交代其他水手老老实实配合行动,然后才能死。最重要一点,他死的时候,我们不能在场,做的干净,还要无声无息,让那看起来更像是他们自己人做的最好。 “晓东去做,没人比他合适”李立明道。 嗯,连连点头称是。丁晓东有这本领,别说无声无息,无影无踪也能做到。不在场,只要我们不在场,一能省掉嫌疑,二能引起他们恐慌猜忌。他们对大陆人,也不了解不是。 张春来斜愣个眼睛,样子十分欠揍,明哥视而不见。徐如林此时有些顾虑,他担心上岛就开杀戒会不会影响咱们的进展。有些问题是有考虑的必要,一大堆人,总不能过早的把气氛搞得人心慌慌。我们和船员的关系本就很生疏,刚才还打了安润根,即使他没死在我们几人面前,可到时候势必受指责。余冬梅必须安全,她活着才能‘领着’一大群人成行,死了肯定不行。安润根和余冬梅的关系也参考进去,留下他也许有用。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重复,他必须死”李立明道。 口气绝决。徐如林的顾虑早在明哥心中走过,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马家高祖不是看满仓所托,碍于情面,其实我们就没好意思说那都是狗屁,无利不起早,去对胡香锁尸一探究竟才是目的。同样的话不想再重复,明哥说得还算客气,言外之意就是这话都不该对你说。上岛你们俩的目标肯定直接向着积尸地去,和这些装傻充愣的水手勾心斗角的是我们,怎么做的核心目的都是掩护你俩人,你徐如林管的有点宽了。 徐如林面露难色,可他没有办法。 散贼,能跟你站一个队就不错了,甭指望同舟共济。 咱没你那高贵的血统。 “好办”张春来哈欠连连,说话都拉着长音,变了腔调:“我们保证余冬梅活着,同时该干什么干什么,这其实不冲突”。 张春来此刻来了耐心,刚刚还白楞明哥不怀好意,这会儿倒给徐如林说教起来。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真拿我们哥儿几个当马家的人了是不!余冬梅,一个不该出海的海运公司经营人现在在船上,马上就要去岛上,这里边有蹊跷是肯定的。保证她活着是有必要,毕竟是高袓交代,当然要办好。咱们大体意见一致就OK了,照此执行,至于她带领谁,咱也管不着,明哥说他有问题,那就解决问题就OK了,也别说杀不杀的,怪瘆人的。你要是信不过咱们能保障余冬梅的安危,其实大可不必,这点本事都算不上本事,糟蹋了这两个字。但是你要是想利用这些有问题的人牵制我们哥儿几个,大可不必。 哥儿几个投奔马家,怎么来的你也知道,能够跟来出海也是迫不得已。这个迫不得已要从两面来讲,一是我们的确有苦衷,必须来马家躲避,来了不能白待着,给马家做点事也在情理。二是你马家也是真的没人,所有班人都放出去不收。即然来了,大家就坦诚一些,不管你马家的人多么强大,还是自以为是自高自大,今天在这的就两个,你徐如林是不是脑袋锈逗了,两个人去积尸地。胡香锁尸的积尸地,那里会有什么你比谁都清楚,如果你们两个能办妥,我们更能办妥。 “留在船上,等你们回来,你看妥下?”张春来道。李立明哈哈大笑,徐如林面红耳赤。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也不想想一旦出了问题,他连援兵都没有。张春来说得对,散贼,让这些有组织的人从心底排斥。排斥就排斥,谁也不愿热脸去贴冷屁股。可问题就出在这,你俩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都没法和马恒交代,热脸还真不能失去冷屁股呀! 徐如林一声不吭,大兵未动,在组织计划上就落了散贼一手,在场的都觉讽刺。马恒,你可是马家的高祖,你所视为至宝的大班之人,没上场就这么愚腐排外,想必不是你的本性,肯定是出现了等级和与之相关的争斗,才让你的班人这么自私。这么想来,被统率的组识也不一定坚如磐石。如果你指派的人一上岛就死了,那才是天大的讽刺。安静的舱内,徐如林脸上发烧一般,我很想替张春来圆圆话,这么刻薄的语气,放谁都下不了台。 “别这么说,也许人家本就知道那胡香锁尸的破解方法……”话还没说完,铃声响了。禚贺急怱怱进来,上面乱成一锅粥了,那些枪弹这时候应该尽快入手才对,不应该还在这里待着。 沉不住气,禚贺思想不如徐如林,他连徐如林的臭棋篓子思路都没有。刀枪尽快上身,明哥早提出来了,大家都没动,都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叫安润根去告诉他的人老实一点,我们自己先不动,有些事说了不做,也够他们猜得。连日来余冬梅不也是脸上写满焦虑不是,就让他们乱,越乱越好。 安润根挨顿打,谁也不会指望他挨顿打就能听话。刀枪装备,要等一等再去收才好,时间就是船停住,稳稳的停住,所有人准备离船之前再去拿。 不过我心想应该不会那么顺利。 想多了沒用。上去之后怎样行动才是关健,李立明和张春来,两个主事都不发一言,想必是各有考虑方向。身在船舱里,也能感到行驶越来越慢。我倒无所谓,身上好歹有把进口国产货,心里踏实着呢!不怕拿不到那些装备。 “有些事我想先说一下”我道:“雷明登M87O,近距离格斗武器,那东西我真没用过。必须要开上几枪才能知道它的杀伤效果,但一些相关知识还是有的,没有经过针对性的训练,在战斗中很容易出现事故”。 “各干各的,有什么事故?”禚贺是毫不顾忌。我也很纳闷,他是出于怎样的考量根本不需要支援。 气氛压抑得上不来气,禚贺的话也可以孝虑成他们根本不管我们怎么做,即使我们支援他俩,人家也不顾忌。 走出舱外,阿约跟出来。他也觉得失望,马家来的这俩人,还是摆脱不了的固步自封,和这样人合作真是没底。船舷上下望,甲板到处都是东西。不过目光不自觉得望向远处,几座突兀的礁石在海平面上,只高出水面不多,船身摇晃厉害,离船很远的水中还隐约可见连片的黑影,那是礁盘。海鸟并不成群,靠眼睛只能偶而捕捉到几只。究竟是不是海鸥,没心情去讨论了,大小差很多,显然不是一种。海鸟欢快飞舞,不时有一头扎进水里的,箭一般笔直入水。眼前景象,无法让两人心情好起来。阳光并不剌眼,多云天气就是这样,大海行船开进雨帘也是常有的事。 有海鸟,那么它栖息的大型岛屿也不远了。心里当然知道,只朝船头走出几步,就能看到前方的大型岛屿,两个人谁也沒动。“我哪边都不想跟着”阿约道。 这话放在平时,我不会多想,可结合起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阿约的话肯定不是指眼前。阿约不会在兄弟身上指望,己经找到那么多有关阿姆的线索,再浪费时间是不可能的。这取决于兄弟,能指望当然是好,就现在这一出出地,不够闹心的。我什么都不能说,宽慰打气之类的话都没用,只能告诉他再等等,活着回去再说。 至少不能扔了张春来吧! 不能扔了张春来,这是肯定的。但我觉得该和他撂撂底了,再按他那自以为周全的计划再走下去,我可是认为不行了。有些事不用再遮遮掩掩了,让你知道知道末尝不可。这不是才做的打算,这是脑袋里早已萌生的念头,来马家之前就一直在合计。 “上岛之后,你跟我走”我道。 如此安排应该不错,我们是散贼,行事自有一套风格。爱谁谁,老大怎么滴!我就自己走。自己走,那就好说了,咋都不范毛病,想干啥干啥,啥也不干都行。现在不能动装备,尽管就在眼皮了底下,那也不能动。阿约被刚才的情形打击不小,双目无神。 丁晓东在船头,一回身就看到他,正目不转睛朝着前方。若大一片水域在礁石环绕中略显平静,水面礁石的范围内,很多礁盘只有齐腰深。在东南方向的水中,水面似乎有些滚动,声音隆隆不绝,一定是暗流交汇之所。水响连天,这样的情况真是头回见到,没和常年出海的人打过交道,哪能有这见识,我也只是在一本提及鸣梁海战的书中看到过。 最主要是平静的水域里,一艘和我们乘坐的爱娅驽威差不多大小的货轮停在当中,远远的汽迪响起来。 “看那边”。走到晓东身后,就过了二层前方夹角。平静水域北面,连绵不断的岛礁一字排开,两艘船处在岛屿的背部,在北面排列,但每人的视力都不错,那些高矮不一的岛礁并非一列,虽远观整齐但更远处还有一片水域在或大或小的岛屿环绕当中,水面在阳光映衬下,显出淡淡的绿色,并不是湛蓝。水域很浅,绿色也并非水底的珊瑚礁,很可能是海藻,这与水质有关。 涨潮,我们一定是在涨潮当中驶入这片水域,如果是落潮,刚刚经过的礁盘会大片露出水面,想进来没那么容易。海岛边几艘小艇,打眼就知道都是临时拼凑的,细长的艇身,这叫传统的长船。只停在岛边上,人却不见,岛上连片树木很漂亮,远远的就像整片大棚,凭空在岛屿表面形成一条线。 “只是装装样子”丁晓东道。 丁晓东注意的方向是对面大船,一扇舱门半开,里面有几根杆子隐隐有些反光,阳光角度的原因。这船上的人,等待的日子十分悠闲。 李立明打安润根,这事忘在脑后了。不是晓东提起刚刚甲板上围了几个人,有个满脸是血的家伙叽了呱啦和他们说了些啥,我都忘了明哥让晓东办他。我想不要那么嘴快为好,毕竟明哥还没定下来让他什么时间死,只说那是余冬梅出发前调来的大副,跟着上岛的人,满脸血是明哥给扇的。 丁晓东眼珠乱转,半天嘟囔出一句,他该死了。我兴奋的回头告诉阿约,看看,这就叫默契。 后方轰轰作响,想必是落锚了。这样停船应该合理,离开一点距离,靠得太近难免碰撞。我猜现在是两船通话的时候,不然余冬梅早该出来了,通话之后,还要安排一些事情。这事儿咱们不管,只关心龙套怎么跑就行了。丁晓东的看法,徐如林他们一句实嗑都沒有。不单是胡香锁尸,就连那封满仓的信,他也有所保留,对咱们没实打实交待。不管事态如何发展,人家涉及核心问题,首先拒外是肯定的。 晓东重复再提,我早没了兴致。听话听音儿,晓东估计是和我想得一样,他们爱死不死。和我再说一遍可能是想听听我怎么打算。心里迅速合计,一会儿他要去办了安润根,我不能参与,况且我还有大事,归拢归拢张春来要紧。但丁晓东不能拒,人心思变的节骨眼儿上,一拒就是千里,兄弟情谊开玛莎拉蒂也追不回来。只能告诉他,先分头一阵,办完事我回头找你。 晓东问我什么事,我只能告诉他给张春来的一脑袋浆糊放放水,留点干货在里面。时间不会太久,让他放心,彼此之间比外人不是可靠多了吗! 后方甲板上渐渐热闹,橡皮艇一条条充起,放到水面。几十人都背起各自的东西,其它大包也一一放下去。余冬梅还真仰杖这些人,我看到有两个人背着雷明登,他们应该是不想依靠大陆人了。几把大手枪也在其他人身上,枪套和背带样式不一,那好像叫快拔设计,这让我耿耿于怀,有问题,还占了枪。 让你们先上去,那里有胡香锁尸,祝你们happy。 回去拿东西,怎么说也要跟去,徐如林和禚贺的任务要紧。岛己经出现了,再没有一个统一的计划,那心得多大! 临钻进舱门前,旋梯下的过道里,禚贺呼嗷地吵闹。不禁想笑,人家搬东西的几个人跟本没想搭理他,貌似他不存在一样。禚贺双手五把工兵铲,宽宽的铲刃潦黑厚重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国外仿制的,还是老式的欧陆风格,爷爷倍的古懂了,只因他结实耐用,国外的一些老军迷们很是青睐。上船之后也没上心这些东西,从内舱出来,应是货柜,这些必要的装备都在货柜里。禚贺也太心急了,这些东西让他们拿好了,搬运工本来就是他们的角色。 舱里几个人都闷不做声,唯独没有邵军,这关健时刻他还不过来一起讨论讨论,铁定是有自个的小主意了。李立明收拾妥当了,不过我看他脸色不大对劲,目光扫视一下,张春来和徐如林差不多。不用猜,这仨人肯定吵吵了,不知谁跟谁。 不管谁跟谁都没意义深究,船都停了,没工夫浪费,就这么一支队5还想做事,能全活着就感谢上苍吧! 子弹认真收拾妥,我要先出发了,上岛去脚踩实地先。 徐如林似乎有话要说,我可不想多看他一眼。等到了绳梯上,余冬梅的人早就大部分上了橡皮艇,有几条己经划出去挺远了,余冬梅见到我和阿约,只瞅一下并沒说话。我和阿约的装束,跟渡假差不多,武器他们也不给了。丁晓东和邵军在我们后面,更像渡假的,忍不住笑出声来,橡皮艇上的另外四人看我俩就像怪物。我可没心情考虑他们,上岛之后搞定张春来是正事,其余的倒没啥。 岛屿慢慢靠近,上面的树越发清晰,居然是椰子树,好高呀!连成片的大枝叶虽稀琉,但连起之后沿岛的走势高高的形成一张网,真是太漂亮了。奇怪那树顶的椰子太小了,只能看到挤在一起。让我实在失望,这么大的海洋岛屿,环境适合生长,椰子咋就这么小,近视眼都看不着。只要生长环境适宜,物种会非常旺盛,超过平常的生长限度,这不专家说的嘛! “你想不想尝尝?”阿约道。 十分猥琐屑开眼笑,阿约太体贴了,胳膊都不想放开。划桨的都看不下去了,用的劲变了力道,水甩了我和阿约一脸,又涩又咸。阿约快暴怒了,我压住他,这几个人都能听懂我们说话。 越是靠近越是颠簸,岛边全是硕大礁石,只能在礁石少的地方靠岸。 第337话我才是真正的大Boos 事实证明,没有经验就是不行,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华丽的动作从橡皮艇上下来,全身湿透无死角。最大的收获是给后方的丁晓东和邵军做了示例,他们是不会动作这么华丽的下艇了,两人笑得前仰后合。旁边的长船被抬上礁石一段离开水面,也绑了绳索,不过我看绑法很简单不像专业的。人却不知去了哪里,绳子也是干干净净,浪花这么高,显然是在我们到达之前才上来的。 二十多个人里,安润根离余冬梅最近,目光一扫而过,恩叔还在丁晓东的后面很远。余冬梅首先开口,问我们两人现在怎么办?言语举止我看他似乎问的是我们打了安润根,还怎么和他们一起行动。这种问题很好回答,不一起行动不就完了,不过只在脑中闪过,立刻觉得不妥。 “如果想找张博,咱们可以从张博落水后上岸的方向开始找起。不过呢!如果从救援队的去向查起就太简单了,你也听过录音,找一些能产生回音的地方,比如山洞啥的或者四周全是岛屿峭壁围着的空地就可以开始了”。我道。 哪种方法都是分开行动最好。我的口气也十分不客气,张博从哪落水你都不告诉,还指望大陆人对你有多大帮助?现在就分开别耽搁时间,早先南美救援队收集的情报咱就不需要了,况且本来也没什么情报。现在是我们在做事,所有步骤当然要重头开始,早前的东西必须推翻。 真正脚踩实地,舒服了很多。到达时间就比预计晚了近一个钟头,现在己是下年两点多。分头走之前我要给他们争取一下,尤其是丁晓东,给他创造一丝跟余冬梅走一段的机会,‘正经事’要紧。此行目的先不管,起码有问题的人必须先除掉。最大的考虑是明哥,上岛走的怱忙,他应该还有计划,能争取的尽量争取。现在是实地看到岛屿情况了,怎么走的问题应该上到高处也能确定了,人心不齐,也要有个方案不是。 那几艘木制长船停靠的位置是几乎连成一线的岛屿中间凹地,两边略高,海蚀地貌特征明显,远处高地上的树木只能辨别出椰子,其它不到近前是分不清楚。这些我是没心思了,全身冰凉通透,尽快去找地方解决衣物要紧,登岛都这么稀稀拉拉,怎么能有斗志。马家高祖你想得挺美,‘借’来的兵不是那么好用滴,这在兵家眼中叫整合,临时征集的人马必然要整合一下,协调统一的问题决定战斗力呀!少了一个环节,十万八千里。 理想丰满,现实骨感了不是。 李立明先于张春来登岸,我给他示意一下,带着阿约向北面高地行去,他会怎样安排先不参与为好。地方应该很好找,虽看不到全貌,只要沿山脉走势向东南方去,那边应该到头了。海天一色,再没有可踏足的地方。然而站在这高处才发现向北向西都能徙步行进,北面地势虽然崎岖,山脉高矮悬殊,不用工具足矣通过。向西则是另一番景象,和身后明显的海蚀地貌漆黑陡峭的岩石不同,同一座岛屿,在西面明显地势变缓形态很象内湖,水边有几处不大的砂滩,水域很宽,可水中很少有深色的深水区,居高望下去,碧绿的海水应该是海藻的原因。波光耀眼,很多礁石就在水平面密密麻麻,走过去顶多湿鞋。 “马蹄蕨”阿约道。 别一天天好像你啥都认识似地行不!非常不耐烦的叫阿约闭嘴。我不想关心这里都长了什么东东,只想快点摆愣摆愣张春来那个二货。关心面前是什么物种毫无意义,天知道这是不是马蹄蕨,那是中国的叫法,先观察好地形才是首位。同时提醒阿约,虽然我和你一样不想给马家卖命,但来都来了,形势还这么复杂,不如就当是为了我们自己,先认真一点好吗! 阿约被呛到了,哑口无言。背风坡下居然有几棵榕树,不算高但粗壮,外皮很像簇拥在一起的藤。低矮稀疏的灌木丛,蕨类植物广布其间,有好几株大叶的东西长得很像石竹,仅仅是像而己并不是。往回张望,张春来没跟上来,却和李立明转向西面的礁石水域,邵军远远跟着,只有晓东一个伴随马家二人跟在余冬梅大队中间。 屁股坐下就不想起来,背靠大树展开思路,同时问阿约,你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 说话间目光落在两艘货船上,另外那艘还不知道叫什么。总觉得这艘货船也在整起事件中至关重要,目前还没见到这船上的人员,但从一些迹象上讲,肯定缺了点什么。到底哪里不对说不清楚,这样明显的特征李立明应该不会不查,之所以不去浪费时间,很可能是他那句,上岛之后规则由我们来定。 这么一想就对了,别再浪费精力了,是时候反客为主了。 阿约被我瞅得发毛,几乎都快急挠了。只能告诉他,有些事以前沒有对他讲,是时机的问题,不要多想就可以了,只管听。言外之意也是叫他啥也不要做,以我对他的了解,保证不了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不是个开化的人。 到目前还抱着张春来能追来的希望,向北沿着山脉急行,现在是拉开距离为好,有些话只能是三个人才能说。 灌木丛时断时续,远外一干人等虽如芝麻大小,但还是装装样子为好,必竟拿人钱财了不是。宽阔水域的礁石上,李立明他们一列排开,每人负责一段反复查看,蹦蹦哒哒还挺欢实。张春来离这边最近,来找我和阿约不用多少时间。 典型的装样子也这么认真,真没啥角色是他们演绎不了的。 我们不是来找人的,说是找蛤蟆的我信。 岛屿植被不相连,灌木丛中很多草本植物都属阔叶,我估计和土壤有关,岛上的土略呈深红,热带岛屿土壤大多如此。有些地方土层植被直接通到突兀的悬崖峭壁,不是很高,摔死人足够了。每处停脚的地方景色都很美,如果是游玩,随处都能取景拍上几张,可我现在只想放慢速度,在山坡东面,根本就懒得走那么远,只要别人看不到我和阿约就好。 山脉两侧,只在西面坡下的树荫里出来逗留一下,给张春来报个方位,让他能看见我就行了。虽然树林并不密,稀疏的枝叶高高地形成网一般,但人在高处还是看不到,只能从西坡下出来,不时抬头欣赏下阳光透过枝叶,五颜六色呀! 枝叶上的天空海鸟翱翔,栖息地应该是这岛上树木成林的地方,可一段路程里不见一个鸟窝,树上是不太可能有,就这么几枝枝叶的椰子和榕树,住不下岂不是天天打架。有些事不能寻思,一寻思自己都乐了。单说此趟出海,虽然一出一出闹剧挺烦人,总的看来还不错,任务简单的不要不要滴! 马家两人、余冬梅和张博,爱谁谁,都死了关我鸟事。你张春来顾忌自己顾忌去,稍等等,咱们这就摊牌。 记不清这是第几趟下山坡了,但余冬梅一行人还在视野里。照此进度用不了一小时就可以安歇了,心里期盼难免小激动一下。不管睡哪,树洞都行,今夜必须静悄悄地。西北方向的巨大岛屿轮廓渐渐清晰,灰暗的岩色不见一点树林满是嶙峋怪石,棱角分明光秃秃的。 “那边有几个凹地,咱们要不要……”阿约找到几处适合露营的地方,征求我的意见。 向东再走半个多小时也会没路,此时扎营有点早,虽然衣物这时半干不湿了更难受,也别急于一时。告诉阿约记下那些地方,大不了一会儿折回来好了。 刚走出不远,马上就后悔了,心说刚才亲眼看看那几外地方好了。两人只有身上的行包,余老板的人连个帐篷都沒给留,除了吃喝没啥玩意,今夜还真不好入睡。立刻命令阿约快走几步,绕过前面的山崖再露最后一把脸,咱们就在山脉南侧往回捋,择最佳地形扎营。 必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也许就没这么轻松了。 想到明天,不自觉替丁晓东担心起来,他可是去做掉安润根呀!可别出什么差子。雷明登都在人家手里,这让我很忌讳。 帮不上你,自求多福吧! 站在悬崖边,再往东就是汹涌澎湃的海水,往西北岩石岛望去,只有余冬梅一队去的方向与之相邻。两者之间也有海水相隔,但不算远,想要过去必须乘橡皮艇。应该是高的原因,大体景貌收进眼底,连同满是礁石的水域在内,整个群岛呈现向南的推势,好像是被巨力推开的一般,如果学过海洋地质,都能计算出发力点在哪。仔细回忆了一下,冲之鸟礁,关岛,马尔代夫,这些名称在部队的读物里鄙人还是研究过的,什么海底大陆架,洋中脊啥的名称还有印象的。马里亚纳和冲之鸟礁的有关图片清楚的记得,海底山脉弯曲的方向就是向东的。 记得那时候我的一个战友在看书的时候说过,为什么从关岛再向东的海底地貌图哪里都找不到,是人家美国海军也没测绘出来还是就不公布。当时大家都沒反应,现在回想起来,我那战友思想上高出所有人一大截,他考虑问题上升了一层。 阿约选的地方不错,是一处岩石环抱起来的凹地。狭长露天,里面半弧形的空地不是很平整,这难不倒我们。内外都布满苔藓,像这样的地方本应该潮湿,底部十分干燥就说明这里不仅土层厚实,土层下的岩石中有很多渗水的缝隙。 岩石环抱,正好充当四周墙壁,露天也难不倒我们,用树枝盖起来就是。取树枝的工序先不急,两条船就在那边,别被人看到阿约上树的样子。脱下湿衣服先晾上,生火会起烟,只能等天黑下来,不过也快了,几天行船最大的不同就是天黑的越来越早,明明是大下午的就黑下来,而且即使快成夕阳了的光也毒得很。 先把地上清理平,人能睡觉就好,围上几块石头黑天用来生火。虽然不足四平米的一块空地,累出一身汗,没让阿约帮忙,他一会儿也要忙活半天呢!两个都有分工,我不能让你分担我的工作。手忙脚乱,在最里面的角落里,从土中拽出一团乱糟糟的东西,抓在手里稀酥掉渣,也没注意扔到石头中间。还差一点就整理完毕时,阿约告诉我那好像是块皮子,重新再搜一遍,确定沒有什么可疑东西才放下心。 皮子就和人有关,心里难免嗝应。 虽然烟瘾不大,但闲下来还是要抽。一根根摆在石头上晾,即使干了肯定也老难抽了,总比没有强。手头沒什么事,人的心思总是活跃。阿约回想起刚才我说的话,问我究竟什么意思。 一会儿要讲给张春来的话,暂时先别告诉阿约。只能告诫他,在李立明丁晓东这些人中混,我们无时无刻都要小心一点,没有邵军对我透露程家,咱现在就算死了成鬼也不知道人家背后不仅是苏文一个。 我,你很清楚,我要谢谢你这么久也没苦苦相逼。216的人盯上了乾隆的五百禁卫,当时我就怀疑216是要找‘那个东西’,不然这条线定得不会这么准,当然更多的担心是216里,有没有盗陵部队的后代。 “有些话不用逼问,再想知曉也不能强人所难,不然咱们兄弟缘分早就到头了。这道理不用谁教,我需要你们,更相信关健时刻你们也不会吝啬。”阿约道。 不太开化!这会儿的阿约让我有些惊讶!这绝对不是当初刚见到那时的阿约,能有这样的认识,肯定是周围的环境,与我们在一起,阿约受益良多。心里实是欣喜,能如此转变,能有今天的见解,阿约都可以做到,我相信自己也不会差到哪去。这不是说阿约的智慧不如我,是指他接受新思路的能力。 谢谢阿约。 是我招安你的,能如此信任,我由衷感谢。 人,总是会变。 邵军问过我,新编十二军盗掘裕陵,只是为钱这么简单吗?对他,我不能和盘托出,至于我们三人,我只能做到尽其可能。张春来主张投靠马家,作法可谓狂妄,看看那两个货的态度就知道了。他不是傻子,个中利弊应该清楚,登岛的情况再引不起他的警觉,活该他一辈子被父母之仇困扰。今天他来,我们有可能还是兄弟,如果不来,那就该哪去哪去。 阿约在树上绝对能抓住猴子,看他上树是一种享受。树枝一绺绺掉落,阿约是想用这些带叶的树枝做睡榻,榕树椰枝都有,顺带给我弄了几个椰子。然而此时我却无心考虑别的,走上山坡阿约都在张望,他心里也在期待张春来的出现,这无形中让我急燥不安。 他该不会真想去支援马家那俩二吧! 他再装傻,明哥也会叫他回来的。 火焰很旺,虽然有烟也不觉得呛,上方只搭盖上一层树枝,即使烟被风吹走,到不了两艘船那里。周围岩石让光露不出去,前后距离不远,张春来应该很容易找到这。 两人默默吃东西的时候,张春来还是来了,让我放下心。从天黑下来算起,不到一个小时,早在天黑下来之前就应该离开那些礁盘,这么长时间他干什么去了!不管他如何开口,我心里都有思路,哪怕是登岛前的想法,他上来就吵架,我也照计划进行,先打你个晕头转向再唠。 半盒罐头放在一边,张春来没心思吃,默默坐在墙角,目光始终盯着我,但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相反他倒是像个做错事的人,一点精神都没有。这使我有点木然,这个样子不是能装出来的,貌似刚刚有什么打击他了,怎么看都像吃瘪般萎靡。不应该是这样的呀!你不如直接承认自己一些不是再讨话说也行呀!天黑下来有一阵子了,这么长时间他们是不可能在礁盘上停留,必定是早早离开那片水域。 这段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这都是假象。 张春来不算绝对精明,跟明哥差了一截,但也不笨。估计他现在这样是在试水呢!在阿约家的树林里就是这样,亡命天涯之前先问我把消息通知东家会怎么样,看我对接下来的进展持什么态度。不过出了点偏差,俺东北人就这么直,天性使然怨不得谁。我判断他就是在试试我和阿约,对他奉献马家的事业力顶不。 想到东家,往事历历在目,季秋带我在校园里走,让东家看看,首先感觉心中无比温暖。 不过,那也是假象。 如果这时我问他你看我干啥!那不是表明自己心里啥谱都没有吗,轮到他发挥了。 绝对不行。打你我有准备,但是,能不打就不打。 这是不是自相矛盾? “你是想听我讲故事,还是对眼下境遇发发牢骚,或者数落数落你的不是?”我道。我都被自己的洞察力决策力折服了,一道多选题表明胸有成竹。 很久沒回话,估计是我给他的选择太多了,让他也不知道如何,但那颓废样丝毫没变,对我的话没反应。 没关系,先来一点温馨的友情元素,让你坐稳喽。 当初我去河南投靠你,没把你想的多么能耐,只是同龄人之间没那么多心机诡计,遇事我们商量商量总是好事。得知你有血海深仇,我毫不犹豫决定帮你,我这么说的,也是照这么做的。不为别的,就为如今这年代,你能为父母的大仇做到如此,实也不易。人,最起码的孝道都没有,和你在一起沒啥意思。能帮我一定会帮,说到做到嘛,但你自己也别困在其中,弄成林平之那样成了悲剧人物就不好了。 当然这么说沒多少说服力,但一步步走下来张春来是最清楚不过的。 假王宇敲响我们的房门,那个时候警觉让我几乎立刻离开。然而我沒那么做,寄希望于你足够聪明机智,能想到我不管什么背景,对你下手对你不利没多大意义。然而后面的发展与我的预想出入甚远,你尽力保全我避开麻烦,结果一股脑被人踢出来无家可归,这不愿你,环境使然。 能来到这岛上,还算幸运,人家有用的着咱们的地方。明哥他们也跟来,不能算你赢了,看看马家那俩货,根本就容不进咱们。你一意孤行投靠马恒,这无可厚非,可你是不是忽略了点什么!指望马家能给咱们继续生存的空间,恐怕那都是幻影。 拇指顶住胸口,对张春来道:“我,你忘了我从哪来是吧?”。 紧盯着张春来,见他毫无反应,继续道:“投靠马家不能算错,但咱们所有自身条件都要考虑进去才对。现在我告诉你,我才是真正的大BOOS”。 仍然没有反应,哪怕张春来激动一下也好呀!这么久围绕东陵盗案来龙去脉我一直打马虎眼,核心问题只字不提,你不问算你有深沉,但你不能不考虑到,我很可能举足轻重吗?提醒张春来回忆一下,这么长时间,大家每次在一起的闲谈当中,我时常提起一些话题,为此你也说过,我这么天马行空的唠嗑,经常把大家话茬打乱,跟有病似的。今天我就告诉你,那些我曾无意提起的有关茂陵、黄巾起义、孝陵卫的去向、以及永乐修书的事件等等都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吓到你了吧! 头,歪过来了! 我专程去过遵化县,特意跑到马兰域的西北方向,黄花山北昌瑞山西侧一带去找过,虽然没啥收获,但是从我家传下来的故事里推算,我找的地方没错。只是过去了近百年,太爷说从盗案开始,就有人对东陵陵区周围的二十几个村子上动了心思,最可能最容易被利用的首选是当地的匪患,当地在1939年还经历了几次灭绝人性的日本兵屠村,附近军民奋起反抗,其间发生过迁移,原来的村庄毁了重建,建了又被毁,早就消失或者移开很远。当时我还纳闷,这么惨烈的斗争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后来是季秋告诉我,冀察晋地区反扫荡斗争十分悲壮,《烈火金钢》就是以那里的故事为原型写的小说。 我最喜欢的大刀丁尚武曾经生活在这里,这历史老师也没告诉我呀! “咱别说太远,还是从裕陵开始吧!”我道。话题扯太远沒用,赶快转回来。只用简单的一句话告诉张春来,东陵盗案是近代的一起惊天大案,也可以说是一场闹剧,很多几千年来留下的谜团到此是一个终点,却又是起点。 排除错失接触世界,赶走马戛尔尼不谈先,乾隆也算是一个英明仁圣的皇帝,那些花边野史把他描绘的十分具有浪漫色彩也不为过。他自己曾说在位六十年最重要的两件政绩是西师和南巡,后世所谓的专家解读,西师居然是发兵征讨准噶尔和回部,其实并不全面。说他是英明仁圣的皇帝,他比谁都清楚兵戈起因是什么。所以,西师两个字照他自己的解释是巩固西北防务,实施开明政策缓解纠纷,这其中锡伯族西迁是悲壮感人的浓重一笔,这些咱们有时间再唠,重点谈南巡。 乾隆南巡,做了很多萌荫后世的大工程,几条大海堤养肥了一群硕鼠,这都是必然的意外,总体还是收效不错滴。阿约蹲到我前面,把他扒拉到一边,挡住我的视线啦亲。“我要说的重点是他后四次南巡。”我道。 后四次南巡,野史和正史都记录他住进海宁陈阁老家中。四次住进在野前朝官员家中,所为何因正史上不见记录,而野史说他是与父母团聚。我告诉你,如果这野史在清代乾隆时期出现,今天就绝对沒有。如果乾隆是陈阁老的孩子,爱新觉罗的宗人府早杀他个一干二净效法明朝诛十族,户口本都弄沒喽,让他一家老小亲戚里道的从没出现过。 其实照我看,野史即然是编的,那就本可以编的真实一点。四次住进陈阁老家,说什么与家人团聚的鬼话,后两次他老人家都70多了,亲生父母还在!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要想弄得真实一点,把陈阁老家中人的身份涂上点神秘色彩,倒是有很多可下笔之处。盐官镇在什么位置,在它的位置上下点心思,总比在乾隆的身世上下工夫强。比如说,陈氏家族里科名盛出,为官比比皆是,他们就在江浙一带为朝廷担负着把持盐政监督宮吏的重任。武则天不就说盐运之重,重于泰山吗! 那是国之根本呐! 乾隆照他皇阿玛是差远了,雍正一朝无官不清。可他反腐也有大手笔,民间不就是流传,乾隆掐指一算,一百来颗人头吗!两者结合,这个野史就好写了,哪有掐指一算那么神,分明就是有情报。海宁陈氏家族担负着清庭眼线,每个人都吏属秘密机构,是皇家盯着盐政税收和官吏廉洁的眼睛。 那个秘密机构很好找,都不用杜撰,御用粘杆处。 当然,再加上点个人色彩更好。又比如,陈氏家族之所以在众多官吏面相安无事盯着他们,是他们每个人都有一身绝技,更有神兵在手十步之内取人首级于无形——血滴子。 哎呀我去,为了写好野史,我也是拼了。 汗都下来了。 “你等会儿,我先摆平他”。 你TM给我说重点。阿约咬牙切齿勒住我的脖子,沒有事,只要不拿刀分分钟能干出去他。还得是军队呀!老排长在军校学的格斗简单有效,阿约被弹到墙上方休。 回到才刚的话题。黄花山北麓,有条流向西北方向的小溪,附近当然有村庄。我太爷不是佯装缴匪的部队,所以对陵区周围的村庄名字一无所知。但是凭记忆,从接到命令撤离之后,太爷和所有人就一直静心等待天黑出发追缴‘那个人’,目的是不影响外围的缴匪部队。军长是个善于带兵的人,太爷说过,区区六千多人能被那大人物看上,不仅是十二军战斗力强悍,更多的是战斗经验十分丰富,如果白天看到陵区冲出一支小队,那么山中的部队必然有动作。 那天夜晚,轻风细雨。 太爷清楚记得当时风不大,连绵细雨被微风迎面吹到脸上,还有一丝清凉,那只是一场关门雨,远方还能见到夕阳余晖。雨来的时候大家士气很高,知道距离天真正黑下来还有一些时间,而风势说明这雨大不了,但关门雨一夜都不会停。行军三个多小时,应该不下百里,将近一小半路在陵区内,那己经几十里了,东陵东西走向长120里,还有大半在陵区外,所以路程算的差不多是这个数。天黑和时间因素,距离只能大概估算,但我相信按估算距离找到的位置应该相差不远了。 “现在你俩要仔佃听啦!”先卖弄一下吸引俩二货。盗案结束后,附进很多村庄的居民都在传讹,说什么盗掘的部队死了很多人。其实想想很好理解,有些事放到现在也差不多,原本沒多大的事经过几个人,照事实就差了很远,讹传这东西说来着实让人无奈。 直到盗掘结束也没人死,这得益于开进遵化县城之前,十二军的先头部队就散布了消息,正式开赴马兰峪的前几天,部队更是到处张贴告示,准备大规模缴匪。这么做一箭多雕,土匪老早就隐入深山,远离马兰峪,有几伙甚至溜出了长城,告示都贴出来了,土匪又不是不识字。附近居民跑得不比土匪慢,速度更有过之,盗掘开始之前场子清得干干净净。盗案结束之后的传言,包括倒仰山在内的三处深山都有枪炮声,这就是外围部队的任务,完美的表演。朝天乱放枪,光是那不行,放枪要注意节奏,响和响之间要控制好,离远听就像打仗,难度不比弹钢琴小。他们知道村民就在山里,打得越逼真,村民越害怕,村民越害怕,跑得就越远。 真正有死人的,就是我太爷他们那支小队。 34人,只活下来6个。 我太爷那支小队,隶属手枪营,人手标配大沽盒子。原本这编制就是精锐,这支小队是在皖南活动时期就陆续纠集起来,部队到达河南我太爷才加入,任营副。相比其他手枪营官兵,他们更清闲,大家天天见面,就是干啥都不一起。我这么说你们就应该清楚,这么一支小队,是为盗掘积聚己久的力量,盗掘是早有预谋,而且每一步都是精心策划,他们个个都有来历,本领高强,是军长通过早年结识的草莽中人招纳来的。招纳这34人,着实费了很多功夫,在裕陵地宫,四个角的机枪是他们架的,开棺拔尸,也是他们。当时开棺的人在近前十分小心注意站位,给机枪留出预瞄位置。顺带提一句,当时的马克泌重机枪可不是电影里那种四脚08,没那么先进,而是拖着水管水箱三人操作的早期型号,江南机造的。那东西不是闹着玩的,能把人半空扯稀烂,所以配合重要着呢! 当晚小队的任务,是在大队人马撤出陵区之后,务必绞杀那个半路投营的人。沒有那人,盗营部队不可能找到琉璃影壁下的金钢墙。这人在盗陵部队束手无策的时候送上门来,却又不提报酬,所以军长有令,此人断不能留,得手之后一定除掉。至于京师请来的两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你会相信京城里有人知道皇陵入口那样的鬼话!你就早点回家吧!盗墓不适合你。 黄花山北麓,有一个三十余座土房的小村,那天夜里成了34人的地狱。 第338话明明是人 阿约对那神秘人的来路感兴趣,又对刚刚说的三十多人翻白眼,那么多高手找不到地宫入口,谁信呐!这是两方面原因,其实根本不矛盾。不想跟他多说。 那神秘人对地宫宝藏不感兴趣,进入地宫后,没等开主棺,他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消失,因为陪葬棺的宝物着实吸引人们的眼球,旁边的军长也分神了。 他一直在军长旁边,可军长也沒注意到乱哄哄的那阵儿他怎样消失的。吃惊之余,慌忙叫来步兵营营长,堵住入口许进不许出,连运出的箱子也要严加盘查过数。我先简单点说,至于那神秘人如何送上门来,又是怎样取得军长相信,之后怎么在地宫里消失,有机会再详细讲给你们听,不是想像中那么容易。用太爷的话说,金钢墙后面的路,众人每走一步都在那人的算计里。 咱现在就重点从第四具棺床开始。 说之前还要拆解一部分野史,这至关重要,因为这关系到神秘人的来历。东陵盗案案发之后,民间一直流传盗陵部队在京城找到两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据说可能十有八九是旗人,与清宫内许多达官显贵有关。其实这些传言经不起推敲,样式房是什么地方,那里的人身份不怎么显贵,但绝不可能现身市井或与市井中人有来往,清庭肯定有约束,除了样式房之人,再怎么达官显贵不也是白费吗!这样你们就更相信,能找到地宫入囗的人,被‘有心人’给淡处理了。为什么我要用淡处理这个词,以后再说。从进入陵区到找到入口,两天半挖了多少土方?炸开多少亭宇?不去数数哪里知道那工程有多大。 有的谎言就是如此,明知无法让人信服,却漏洞百出放在那。 常年积水让地宫西南角相对完好的棺椁只剩三具,今天能看到的只是案发后重新装敛的。第四位棺床的棺椁塌向一侧,只剩顶盖和一片木梆斜搭在一起,两端布满蛛网一般的霉菌,大量珍宝器皿一览无余。棺木表面颜色不见斑驳,可见上漆十分细致,一瞧便知这是一具老早前就下葬,很久后才迁进来合葬的女棺,所以塌落的点在棺木接口位置,迁葬移动破坏了棺椁坚固,当时并未发现。珍宝当中仍能看到一段尸骨,骨质酥黑。 几乎没费多少时间和力气,这具女棺内的宝物就被整理出大半。当时的人数有一百多人,所有人都有明确的分工,前面的收集起珠宝就后传装箱,虽有催促,但到手里的珠宝器物人们难免想多看两眼。清宫里的宝贝玉器,大多选用寒翠,所以绿和白是宝贝中的主要色调,金器也有不少,多是小件,大件金器有,不会在女棺中。这些东西到了土贼手里,能看一眼都激动万分,他们知道,件件都是皇家陪葬,件件都是出自名家,精美绝伦独一无二,太爷说有个白色莲叶上的小甲虫跟真的似的。明清时期的皇家陪葬品,除了按礼制必须有的大件,小件随身的东西很难找到两个重样的。选择上乘珍贵材料,同时制作匠人也都是大师般技艺,史料中找不到名字也实属悲哀。 后面的箱子越来越重,在水中渐渐下沉,因为整个地宫积水甚多,在水中拖半漂的木箱是不错的选择。有部电影里拍得很接近当时真实情况,事件发生的基本顺序都对,连撤走时的车辆也对数,唯独对地宫正殿里的情况不是太真实。当时盗营官兵可是在齐腰深的积水中艰难进行,很多官兵因此受伤。 脚很容易碰到,干活时一瘸一拐的好多呢。 那宝物堆中尸骨被完好的敛服包裹,由于下沉的原因,在几顶冠戴中卷成一团。衣物是不准备带走的,根本不细看,尽管他们知道最外面的一身羽毛衣服是皇贵妃以上才穿的,那夜服有名称,我真记不住。太爷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形,上面两人在拎起包裹尸骨的衣物,准备向身后扔,一团衣物当中夹着的霞帔在回手间滑落,霞帔上挂的一串珠子窜出来。只在眼前一晃,旁边几人立刻屏住呼吸,失魂了一般惊呆了。 那串珠子到底属于什么配饰叫什么无人知晓,一端挂穗拴在霞帔上,五个珠子由一整根红绳编成的珠网相连,两端挂穗也是一气结成,最吸引眼球的还是五颗鸽子蛋大小的珠子,没有一颗颜色相同。惊呆,是因为每颗珠子都在发着暗暗的光,灰褐居中,墨绿,浅蓝在一二,下面是红和白,五种幽幽暗光在火把映照下异常凝重,火把光掩盖不住那种清幽的光亮。直到现在的人们才知道有光谱一说,当时的人能认识字就不错了,哪里有这种后现代的知识。 五子连珠,发出各自不同颜色暗光,拴着霞帔宫裙。近前的几人瞧得真切,这绝不是饰物,众人脑海中几乎可以想象出来,这么件宝贝挂在美人腰间,走在夜晚的宫墙中该有多漂亮。甚至美人入怀肌肤相触,身旁有这么一件东西是什么香艳美景。 口水,真就有。 这是主人生前心爱的玩物。 现在再回到地宫的人员分工上。积水,昏暗,每个因素都有相应对策。电影中的官兵中饱私囊,趁人不注意将宝物揣兜还带着奸笑,现实是当时谁都不敢。军长为整肃军纪,请的作训官可是出身四川讲武堂的大咖,那人在史料中有名号,四川讲武堂出过什么人?你们回家问问历史老师就知道了。进地宫的更是军长倚重的直属精锐,可以毫不客气的讲,敢往兜里揣,立刻就死。 十二军的战力,就来源于纪律森严。 在天津引起‘意外’案发的那个师长,有机会再详细讲给你们听。那案发时间很有讲究,不仅行军作战能打时间差的,别小看了行军打仗的人,计谋这东西很多方面都是通的。 拿在手里的只想再拿着多看一会儿,后面的也想快拿过来在手里端详端详,争抢也就发生了。有争抢并不意味着会中饱私囊,我太爷不用出力动手,在那三人对面棺床顶上举火把,急欲训斥的话还没出口,连接五颗珠子的红线四散断开,五颗珠子纷纷弹落在水中。后面的人拥上去,棺木上的人探出身子去抓,所有人的目光跟着珠子,生怕掉到水里。 地宫积水,那不是游泳池底干干净净,水质浑浊不说,还带着臭味,最要命的是水底快到膝盖的沉泥。珠子掉到水里,想捞上来必须要下点工夫。可当时一拥而上的众人沒有一个冲向水中,因为他们再快,到近前时珠子己经掉进水里。奇怪的是冥暗的珠光在浑浊水中沒有失去踪影,反而比拿在手中更加通亮,一片积水现出五色光晕。人们瞪大的眼睛,不是被光晕吸引,而是泛着光晕的水中,一条蜿蜒蠕动的影子。 在水中缓慢蠕动,像巨蛇般扭曲也像章鱼触手那样疤疤赖赖时粗时细,虽缓慢硕大,但水却没有丝毫波动。在光晕越发微弱之间,那长长的影子朝西北角的深水区去了。要命的是西北角一小圈沙包上,有三个兄弟在上面架着机枪,枪口正朝这边方向,水里若是有东西腾出来,血流成河是肯定的。 棺木上的人们看得真切,那决不是蛇。 这是皇陵地宫,如果非要用活物来下定论,只有龙附合那样子。 那也不是龙。 看见的人都麻爪了,该不该喊? 到这再来分析一些案发后陵区周围村民的讹传。案发后满人回来重新装敛,在抽干水后淤泥上遍布很多奇怪的爬痕。有人说那是拖拽死尸留下的,反正不相关的人没有进去的,怎么说都合理。我一直在思考这其中的矛盾,即然不想这些谜团流传出去,又是什么人把如此细致的消息放出来?如果能绝对保证确实没人进去,那进去处理事情的人中,除了满人,调查组里就存在两股势力。 至于是什么调查组!这个还要我细说的话,我还是带你们穿越回去好了。 有人乱说话,这一点我也仔细考虑过。满人是和调查组一同来的,在那里有乱说话的,不应该。1928年,那是啥年代,谁敢乱说话,除非想死。 知道了吧!一起军阀盗掘皇陵案件,为什么后世总是炒作不停。 这里面大有文章。 张春来总算来点兴致,坐过来一些。先给你撂个底,最重要的东西我还是不能说,那是咱的命。但能告诉你的,也是很关健的,在黄花山北面有一个三十几户的小村庄,村东有一片打谷场。撤走的那天夜里,从那个打谷场开始,一直到昌瑞山西面的树林,发生一场极度惨烈的战斗。 人们木然朝向西北角,架机枪的三人发觉大家朝这张望,也觉出不对劲,立刻朝人群喊问,没人回答。等待许久,水中还是静悄悄地。军长不明所以,不停催促,大家回过神也止不住心慌,乾隆老佛爷的棺椁还在门前挡着,那可是几吨重的大家伙,虽被开了,但这些怪事还在眼前不是,老佛爷两眼放光,先前谁都看到了。 还剩一口女棺结束,开棺的方法就无所顾忌,手法更加暴力,只想快点干完离开。 东西越来越少,手越来越快。最后一口棺被打开,也算是收尾了,一拥而上,对宝物全然没有了好奇。顺带提一句,保存完好的女尸都不是很老,养尊处优不显老正常,但看起来都像中年刚过就死掉。清宫女人,能活久的都老厉害了,比如大玉儿和亲爸爸。 还剩不多宝物,外面带来消息,有人在西门牌楼下见到那神秘人了。前面说过,这人到来之后军长心中就狐疑,不为钱财,只求能下地宫。带领部队直奔琉璃影壁,问他怎么知道的也不说。我个人认为军长认定他是个土贼,更多的是这人动机又是十分可疑,决定杀他是因为皇帝不在位,可皇室势力还在呢!早年的张勋不就利用皇帝吗!军长可不想被人当棋子。可能是土贼,那他目的不为财宝,联想起皇室势力,问题严重了还。 这人来路先不管,不动声色做完该做的事情。 土贼,就要用土贼来对付。 机枪交给其他兄弟来收,剩下的活由别人干,太爷带着一票兄弟拖上几只木箱上去。边走边整理子弹,后面的人心领神会,明白上去就要开杀戒了。都是草莽出身,早就对猫捉老鼠的游戏狂热挚爱,今天能放开手脚,大家伙开心着呢!杀人负罪感完全没概念。 军营确实很闷。 东陵东西120里,占地甚广,从裕陵到西门前的牌楼下至少40多里。出发前天空并没有下雨,只是雨来之前的闷热。陵区里还有很多兵,一行人不与他人搭话,都是满脸萧杀之气,渐行渐快,快到几乎狂奔起来。 就从西门开始,三十多人一路疯狂追赶。西门只有两条路,朝向黄花山行进一段就是叉路,向南是去京城的路,那人一定不会走这条,肯定是向北,出了隘口就可以通向长城脚下。他肯定出关,在地宫里逃掉,说明他知道自己死路一条,出关是最好的选择。 昼夜徒步行军,我军创下世界之最,那要无比坚定的战斗意志支撑。三十四人的小队,当时怎么说也没那么坚定的意志,飞快,当然也有慢下来的时候,但百多里地,这些人一味急行。太爷说盗陵开始之前的几天,几十人中就分出帮伙,背地里嘀嘀咕咕。这么大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太爷没往心里去,因为他自己都有打算,对别人少了那份注意。后来回想起当时的所有细节,太爷懊悔不己,前面十几人的速度和神态,已经预示出问题了,哪怕当时留点心,那天也不是那种结果。 回到东北,太爷总体回忆了当年的经过,涌现出很多个为什么。杀一个人,为什么要去整支小队,34人同去?那怪物明明可以离开,却又为什么偏偏等在那里?分明不废吹灰之力就能干掉所有人,又为什么留下6个活着? 回不去的1928年,给他老人家,也是给我刘家留下太多负担。老爸说过,爷爷活着的时候家里来过人,他们自称是省里某局的干部,看户籍登记来家里了解情况,好像是重点询问太爷年轻时参军的情况。好在爷爷机警,话说得无懈可击,不然真能被问出些东西。 部队开进昌瑞县之初,这支小队的十几个人就不约而同的结成同盟。他们知道,事成之后军长不会留他们太久,国民**怎样对十二军其他官兵难料,但这么一支小队肯定是饶不了,包庇不下,所以他们也和那神秘人一样,选择逃向北方。 当然也有另外的祸心。 在十二军之内,对这两处东陵大墓的盜掘,可以说自己狗屁好处没捞到。本是挣死人钱的土贼,进了两外大墓,收获的当然是经验。别的不说,再让他们碰自来石,轻松的很。清朝皇帝的陵寝,大同小异,他们既然有了经验,那么保存下实力,日后趁乱再回来干一票大的,这就是十多个人的计划。多年征战,这些人对时局有点预盼,他们相信要不了多久,天下肯定大乱,现在是军阀割据拥兵自重,同意共和只是表面,暗里都在积聚实力。 只要乱,再回来图谋就可行。 十几个人比其他人更加卖力,明明很累也不愿减缓速度,脚下生风一般冲在最前面,脸上现出志在必得的兴奋。可惜太爷没注意到,当时稍微留一点心,无论他会怎样选择,都能避免当晚的惨剧。这些人心里打定主意了,借军长之令一路狂奔,中途遇见那神秘人就顺手干掉,这对他们也有必要,所以落实执行是肯定的。如果碰不到,那一路向北马不停蹄继续追,越远越好,营副什么时候问,什么时候摊牌。 摊牌也是两种结果,分道扬镳或者踩着你的尸体过去。 可怜我太爷他老人家,一个饭锅搅勺子的兄弟,一路相携,人家心里却想着除掉你。利益决定一切,愿不着别人。这是他老人家位置使然,军长信任,平时也受军令约束,虽是天天在一起的上下级,相互的沟通了解必竟差一层。要不然怎么一点都没发现,十多个人早就有跑的意思,首先是对你要保密的。 那个村庄的的名字不知道,因为盗陵开始周围就没人了,村民跑进山里,上哪知道名字去。惨烈战斗过后,太爷他们就追赶部队,到天津就案发了,后悔追赶部队也没用,立刻决定逃亡,哪来的回哪去。 村东打谷场,雨小了很多,黑夜马上就来,能见度只剩一点。神秘人站在中央,面朝通往打谷场的山坡小路,似乎就在等这几十号人。冲到近前,看清这人的时候大家先是一愣。细雨如丝,这人竟赤条条站在雨中,鞋子都不穿,混身上下一丝不挂,赤手空拳。一队人追到近前不远了,他脸上也不见丝毫恐惧,也不见一丝血色,整个人除了重要部位都白得瘆人,像是空洞的两眼露出一缕杀气,嘴角却微微带笑。 ‘嗒嗒......’。 迎面几支盒子炮同时打出一串连射,脚下也不停步,这里要说到枪法,手枪营的人,大沽盒子可以说是人人都玩得出神入化。太爷每当回想那时场景都心有余忌,他老人家的原话是,如果那神秘人是个人,是个血肉之躯有血有肉,那么枪响之后肯定是血溅当场血肉模糊。而那人却根本不见中弹,每颗子弹划过身体和雨幕的来去都有迹可循。事实上那人出现,人群中就有人用枪对准了太爷的脑后,也就在前方枪响的同时,身后的人也准备开枪的。 再插一点常识性的东西。盒子炮的威力很大,不要用影视上的情节误导,无论单发还是连发,那枪跳得厉害。所以想连继射击,左手一定要握住枪管和弹仓的直角部位,有老照片为证。盒子炮枪身放横打,那是扫射,要想连续点精确射击,必须双手握持。 然而并沒机会。 面对的神秘人,迎着子弹冲下来。不说速度之快,单说子弹的冲力全然不见,穿过那人身躯面颊,只闪出一点黑斑。人群还沒反应过来,‘他’已到面前,就像一支箭,生生将人群劈成两半,所过之处血肉橫飞。太爷是发现了脑后的枪口,并未发觉冲来的人影,也就在侧身躲避间,大片粘糊糊的肠子带着残肢脑壳从身后拍来,血雾带着强劲的风打在脸上,就像暴雨,七八人直接被拍倒,滚下山坡的草丛,就像丢出去的一块块肉。 逃。 第一时间出现的是惊厥,然而这些人不是善茬。吃惊也沒害怕到要死的地步,都是趟过泥犁拿命死磕过来的。虽连滚带爬狼狈不堪,但滚爬当中也迅速调整身形,顺着山坡向下方树林窜去,反应动作之快超乎想象,那个年代的老兵就是这样,常年战乱战斗经验极其丰富,手眼身法无可挑剔。被拍到山路另一边的几个人也是如此,毫不停留顺势向林中跑,那边是上坡。 然而还有比他们更快的。 两边的人都是在逃,方向相同的也谁也顾不上谁。刚刚一幕有看清的,那赤条条的身影扑向人群,一条条肉撕扯开,都听不到布裂声。那影子本就不是人形了,将人群劈开,然而却没有去向,‘它’就在人群里消失的。有人挥砍刀去迎,还伤到别人,砍刀军铲是那个年代的士兵标配,军铲是改自德国的款式。没人去想那是啥,只求急切的逃生,也没人去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活下去才是本能。如此快的逃跑反应就源自于此,大家知道那不是人,虽然吓得不轻,但也清楚,‘它’还在附近。 仅仅几十步。 逃跑的人瞬间再次惊呆。右边的两人先后被高高抛起,在半空中翻个,被无形巨力扯成几瓣四散,内藏颤悠悠甩出去。喷出的血夹杂雨滴,就像红幕喷出,高高落下。 时间短暂,可夜幕来临前还有一点余光。血雾溅开,也在半空中喷涂出一段弯弯的轮廓,那是一段巨大蛇身一般的东西,能在空中蠕动,却是透明的,挤在两团血雾中缠绕在一起,并不是一条。更显眼的,是几片蠕动的躯体上,血液也涂出了表面的片片尖剌,那东西硕大无比,在空中舞动正在朝几个人的上方压过来。 子弹迎头打去,他们也没忘脚步,仍然边打边撤。 “那神秘人与别人用说话来交流?”张春来问道。 “是的”我肯定回答。太爷在后来的回忆里对那神秘人的话反复体会,尽管那人说话很古怪,无论是腔调还是字句语法,都很像古人,让人理解不了。但是时隔很多年后,太爷才明白了其中含义,一明白了含义,太爷越发后怕。他没有欺骗太爷,果然东陵在案发后也没有清静下来,一直有各方势力觊觎东陵宝藏。很多人认为裕陵已经空了,实际上还有很多东西没带走,而且还有伪造某次长签名印章的征用令,征调四十六尊坐佛的,那坐佛是藏地来的,有时间再说。 这事有记载,可惜沒抓到人,不然,从那人嘴里能撬点东西出来。 最可怕的是那神秘人临走之前还对留下的六人有所交待,就是这看起来十分滑稽的交待,让他老人家对那段恐怖的盗陵回忆不敢忘却,每个片段反复整合,越来越害怕。 神秘人的恐怖怪力、凭空出现的巨物、还有邪门的话,无不让太爷迷惑。这些东西出现在太爷一行人眼前时,每个人心里都是一样的害怕,一样的极欲求生。 ‘轰一一’ 前方的矮树丛,离树林只有短短十几步,可这十几步成了看得见过不去的死地。一声巨响,几人与树林间的树丛绿草全然消失不见,地下的泥土被生生豁出一道沟,刺耳的呼啸和风把几个人仰面掀翻,对面的树也被波及到几棵,嚓吱吱倒过来。太爷看得真切,刚刚风过的时候,前面又一个人被带走了,无影无踪连血雾都没有。几个人都连滚带爬起来,有人咳血有人咳痰。能把人掀出老远,风力不轻,所有人都捂住胸口,脑子里七莺八素。 后方远处,仍有不断枪响。 犹豫要不要过这道深沟,几个人也冷静下来。疾风过后,四野似乎静了很多,雨落之声也小了。这种怪力,人想活着就是奢望,况且那是个没看到全貌的巨怪。站稳身子,几人也豁出去了,横竖都是死,只能死中搏一点希望。当时他确是这么想的,唯一上手的就是枪,可黑夜如期到来,不到一支烟的工夫,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惊吓后的慌乱渐渐散去,剩下的七人背靠一起站成一圈,眼前黑漆一片也沒什么,经验一点点找回来。听雨滴落下的声音,听风吹动树枝草丛的响动,几个人凭住呼吸,雨水打在草叶上的细微声响,他们都能分辨出距离多少。这是战斗中积累的经验,太爷说过,这些常年征战的老兵,靠听声辨别敌人人数的本事了不得,甚至能听出附近敌人搜索树林的状态。 那是个大家伙,如果它还在附近,密密麻麻的雨打枝叶的声音能把它的方位报出来。那种听法需要一个技巧...... “注意力集中在地面,听地面上有没有雨点声,不能跟着声音走,而是分段查找声响。样子相同的一片区域,雨点落上去的声差不大”,张春来道。 忘了这是他强项了,他那还是生化版的。 屏息静气,几个人很快找到了雨声不对的地方,就在旁边又宽又深的沟壑上方,高度有三层楼左右。那声音极其细微,很像打在玻璃上溅开,与落在树草枝叶上的响动不同。看不见的怪物就横亘在沟壑上一动不动,盏茶时间里,它就在几人旁边的上空中俯看,却没再碰这几人。这下可吓坏了他们,它挡在树林前,阻止几人向树林奔去,不像是单纯的阻止大家逃脱,事实上也逃不了。穿过那片树林,可以直达昌瑞山西麓。 就这么挡着不动,引起人们怀疑。 是不是它想让咱们后退? 找到它的位置,几人稍静待一会儿,就尝试缓缓后退几步。警觉的注意沟壑那边,见没有任何异常,继续后退,直到退出很远,马上到了山路附近,大家才加快脚步,朝另一伙人的方向追去。 越跑越快,疲惫饥饿也全然不顾,直到被一具尸体绊倒太爷才回过神,确信跑出了很远。抑制不住惊慌,这时候还不能算命捡回来了。那尸体很怪,之前死人都是撕成碎肉,这个居然完整,只是没了后脑勺,断了腰折成一团。脑后的伤口很显眼,五指爪印还在,中间被掏空,不见一点血和**,干涸得像被吸过一样。 排除看不见的怪物不谈,那神秘人已经超出了邪尸的范畴,能在人群中消失,前所未见,直到追上‘他’之前,还明明是人。 有个人开始哆嗦鬼叫,哭爹喊娘叫大家快跑。 太爷记得那人叫周福,因为他来的晚,对他也只是知道个名字,平时不太聊天,不是很了解他为人品性怎样,地上死的这个和他平时行影不离的同乡。死的这人老实憨厚,说话也慢吞吞,有咬舌头的毛病,和人说话也改不掉甩头眨巴眼睛的怪癖。直到现在才算看到一具全乎一点的尸体,这不得不让他们狐疑,尽管形势紧迫,也要留意一下。 虽说害怕,体力也是严重超支,太爷他们也没放弃生的希望,饥肠辘辘也飞快奔走,当时眼睛都花了,不是因为雨。山坡下的密林处,地点应该是已到昌瑞山下,距离太远了,那神秘人和看不见的怪物应该不会追来。发现的那具尸体和听到的枪声,说明分开逃跑之后,这边也有东西,估计不会有活口。慌乱中也没完全失去策略,枪声的确出自这里,不会有错,朝这来,是想应该不会再有啥怪物守在这,不过想到自己被圈回来,还是抱着能逃一时是一时。 继续找,太爷他们谁也没这打算,有沒有活着的沒关系了。实际上每个人心里都有计划,这身军装都不准备再穿了,能活到天亮,他们肯定回各自老家,哪怕食不果腹。那个吓哆嗦的家伙不停催促,什么都听不进去,失心疯一样吵闹。 能躲避一会儿休整,树根还有两个晕死过去的,这么吵闹不行。 太爷准备动手了。 烈风响过,来的突然,那吵闹的家伙被推出老远,也有眼尖的抢先向风来的方位开枪。那是一道弯成镰刀一样的影子,和人已完全不同却带着人的轮廓。等停住看清楚,赤身裸体的神秘人卡住那人的脖子,三只抓在一起的手在那人脖前被鲜血染红,人举在半空只蹬了两下腿身子就掉下去。 “孽障,不留”。 在神秘人背后,两把砍刀也凌空劈来,和落地的身躯同时落下,可在刀刃上,神秘人的身体却飘散开,犹如白烟化去。 第339话活下去吧! 张春来对我说的这些不感兴趣,心里早确定我不会将东陵盗案的核心秘密交代出来。一路走来这么久,我都没说出来,何况现在身处岛屿,被人驱使还要如此防范排斥,我更沒理由此时说什么自己家传的秘密。不罢工就不错了。 而阿约则有些耐不住性子,急得抓狂。 我叫他先别急,他迫切想知道216的人在湖南寻找清庭的黄马褂遗棺所为何因。事实上东陵盗案与那支黄马褂部队密不可分,而这支部队的出处则要追溯到元朝。 “够了啊!”张春来急道:“你干啥呢?天马行空也要有个尺度,胡扯也要差不多点吧!”。 也是,我这么说自己也觉得有点远,他们肯定不耐烦,还是回到当晚那神秘人的身上。真不是天马行空,没去江家大宅之前自己也不信,但仅凭一些家族传承的故事里,能否证实的确有人承载一些独特的使命很难说。 必竟年轻,难免遗憾。 如果时间充足,也有见多识广的前辈提携,铁定把江家大宅翻个底朝天。那些东西明明在眼前,却根本不知它原是何物,仅仅是用自身粗陋的所知去理解。 砍刀落地,两人弃刀滚开。 赤身裸体,神秘人换了地方现身在几人面前。他们都看清了过程,一丝丝发白的烟雾一般气流凝聚成人身,在几人面前成为人形,眼睛不见眼白似两个空洞,身上毫无血色。整个过程短暂却十分清楚,白色气体渐渐凝成人的四肢躯干,肌肉纹理和肤色逐渐清昕,眉毛也慢慢出现。太爷的打尸术很厉害,那是老鸡爪子亲手传授,这套技艺源于湘西,但面前这人与行尸靠不上边,只有两手显出类似骨皮尸的利爪,青筋暴起骨节狰狞突兀,手背上的青筋说明他随时准备杀戮,一条条绷着力道。 扑上去的两人也失魂落魄,不自觉抱到一起。砍刀落下他们是最清楚的,刀落肉里的缠劲在手中感觉真真切切,可面前的人在刀落刹那消失,刀在肉中划过,却落在地上。 离得如此之近。 哪怕眼前是真正的邪尸实体,太爷也能试探过上几手,可眼下是不敢妄动。 站在几人面前,许久无话。那笑容死气僵化,在嘴角显露之后再没动过,加上白瘆瘆的脸,让人心生畏惧也同时想吐。想吐是条件反射,大半天疾行奔跑加上逃命,肚子里早就打节了,也有那张诡笑脸孔的原因。 几个人哆哆嗦嗦,气都上不来,空气也像凝固了一般,几人感受不到林中的微风。面前的家伙让人感到无边压力,肩上似有两只大手扣住一般,让人挺不住身躯。嘴唇在止不住颤抖,这人给人窒息般压迫,还有彻骨的冰冷,整个身躯都能感到仿佛来自空气的挤压,动弹不得,呼吸都不能。 除了等死,别无选择。 细雨滴滴落下,根本落不到那人身上。树林里的雨水不像空地,雨滴中夹杂经树叶汇集起来很大的那种大水珠,大颗水珠落下,却像有灵性一般避开那人。离身体寸许,四溅开去,溅开的水珠在苍白的皮肤外十分真切显眼。许久无声,大家才斗胆与那人对视,那不是活人的脸,却显出忠厚坚毅,如果有血色,那就是一个带有官派的中年男人面孔。双眼空洞,并不是黑瞳特别大看不到眼白,几个人很吃力得盯视,双眼的确是两个黑洞,空空的黑洞,几乎能看到里面的血肉,就像被剜了眼珠子。 他的头发很怪,那人的头发很像龟壳,扁扁地扣在头顶,只有耳后能看出一圈细辫子,这种盘辫子的方法很简单,但这一盘厚厚的头发至少要一米多长的辫。额头一小撮头发像个小球,虽看不真切,但仍能透出些许愣气。 太爷为此费了很多心思,即使回忆年少跟随老鸡爪子的那些年,也未曾见过。干瘪的清代死尸发辫见过,湿尸带头发的却从来没有见过。 为此我曾着重考证过清代发式,很多书籍画作都是近代人所作,对清人发型描绘得千篇一律,光秃秃的前额,后脑勺厚厚的头发编成辫,这就导致现代影视剧也一成不变跟风,然而事实却不是那样。清朝中期之前,在满族八旗和贵族中有很多发式,比较典型的就是军中青壮年特有的金钱鼠尾,我说军中是让你们听得直白一些,满族军队有牛录和固山等等编制。编入牛录固山之类的军事体制,留个生猛一点的发式理所当然,好战民族嘛! 清庭的遗老遗少那时并不新鲜,那年代乡野中留辫子的很多,可这个样子让人觉得十分奇怪。 这人的发式叫‘捂燕子’,额头上有个趴着的鸟身,鸟头特别大,两边白花花的头皮剃成略带棱角的两道弧,极像弯起的两手捂着一只燕子。这发式也不是满族先民首创,是来自比之更早的契丹辽人,此后在金国盛行过。入关之后,这种前人发式就在清军绿营中采用。 这要细说起来,还是在哈尔滨市船舶和一个韩国人闲聊聊来的,想想我就来气,自己国家的东西,还在外国人嘴里找到答案,这不就是被影视误导了我求知励志的人生吗! 他不是人,却又以前清遗民装束出现。 还是清早期。 在此之前,这人出现在盗陵部队官兵眼前时是一身军装,那八撇胡也显露中年人特有的沉稳干练,除了目光深邃面色苍白之外,与部队这个群体很合搭。直到赤身裸体站在众人面前沒了大沿帽,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人脑后的辫盘子,似乎对之前见到他的样子也产生了模糊,之前这人是不是齐边短发也记不清了。 直到此时几人还在猜测那边看不见的庞然大物与这人什么关系,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肌肉健硕分明是人形,面向几人站立却略微驼肩,说明他一身武艺。 眼睛都死死盯住面前之人,可以说心里早己做好死的准备,盒子炮机头也扳开。太爷也说了,他是想好了,在那人动手前自己了结,被撕碎的死法太恐怖,皮肉被扯开神经不会让你疼昏过去,每一丝痛苦都要清晰感受。了断之前或许大家会再拼一次,但可有可无了,挤在一起仍然是冷。 “活下去吧!他让的。”那人冷冷说道。 虽然开口说话,但几人的心仍然战战兢兢。他到底是什么不重要,可让几人活下去,谁也没有惊喜,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手指松开,悬着的心仍然放不下。 “你们活着,我大清皇帝陵寝从此无患。” 这话不难理解,单从字面上来讲,六个人做不了什么,但若是招来其他帮手就难说了。必竟要不了太多人就应付得了,有了经验再加上几个好手,对东陵的皇帝陵寝来说难度不大。东陵也好,西陵也罢,只要能准确找到入口,十多个人就完全可以搞定,金刚墙自来石什么的不难办,哑巴院更不难找。太爷后来的预估就是这个结果,只要分工有序,需要时间但也不会用太久。 “别问缘由,尔等今后的路还很长,要想办法活下去才是。”那人似乎对几人的心中疑问了如指掌,不等他人发问就抢先封住众人之口。事实上太爷也说了,他当时就想问那人,为何他引导盗陵部队进入裕陵,但此时话里似乎有想保护帝陵的意愿?话中语气不乏自豪之意,尤其大清皇帝陵寝几字听上去很有气势。 “不要急着走,就这么走了尔等也活不了太久,容我说完不迟。” 至此,几人脸上的惊惧又加重万分。谁也没动,但常年在一起征战的士兵彼此之间非常默契,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也知道彼此心中谋划,的确有人想逃。 这下几人彻底坐实了。 这似人非人的东西居然知道人心所想。 这东西的杀人手法神魔一般恐怖,还能窥探人心所想。也许是这东西十分机智,能用快人一步的思维故布疑阵也说不定,趁你们吓得不轻,抢先说些你们会想到的问题,思维逻辑严谨的人照样可以办到。所以六人还是很快镇定下来,坐在厚厚树叶的湿地上,索性听他说,为什么就这么走了活不了太久。 读心术,不是那个年代就有的词汇。你可以想象当时六人的心理,如果那人的确有读心术,人们心里该是何等恐惧。可当时他们确实不知世上还有这种东西,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哪有那么多见识,征战多年身经百战,对于战斗这些人不可谓不精,但要说读心催眠这样的词汇,那个年代少有人知。 “小的们,留尔等不死也不要高兴太早,尔等从今往后可要隐姓埋名,儿孙子伺,世世代代将这秘密传承下去,必须知晓却又不能对外人提及,否则杀身之祸难料。为何不用问,尔等可否答应?”。 沒有任何人回答,可那人如同得到满意答案一般,微笑说不错。 六人一头雾水,这人的要求隐姓埋名很容易做到。军阀混战的年代,很多士兵早已对家没什么概念了,很多影视中士兵都有家中还有老娘的台词,那能饿死人的年代几人能为一口饱饭参军打仗,杀鬼子还要等1937年之后,家中还有老娘的人怎能舍得离开,放着是谁都会留在乡间照顾娘亲,要饭也要给娘亲吃上一口,除非家中还有亲人或者不是饿死人的地方。他们早己没有了亲人,离开军营好办,隐姓埋名更容易。 唯独儿孙子伺传承这个秘密,还不能对外人提及,超级难办。 这里说的难办,是指这些没文化的不知道该如何具体实施。把秘密讲给儿孙可以,但要让儿孙守口如瓶,那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不亲身经历当时的惨烈,怎能知道后生晚辈能不能当真,你说得精彩,后生晚辈当成神化故事出去炫耀,那还不如不说。 又不是训练特务。 几人脑袋里浑浑噩噩,被这非人的东西牵着思绪。不管心里有多少疑问,耳朵却不敢少听半个字。 活下去才是唯一目的。 那人也不浪费时间,六人乖乖听天由命,他便直入主题。 “事情经过要从先帝在位第十四年说起。” 急忙对小来解释一下,这人所说的先帝是指乾隆老佛爷,而且先帝二字在他语气中带有无比崇敬的意味,和前面大清皇帝陵寝一样。一个带人挖了乾隆老佛爷陵寝的怪物,居然对老佛爷如此崇敬,听我说下去,这不是什么谜。 我用自己的讲述方法来说,不用那怪物的话,你们也更容易听明白,用他的话有些东西就要另外细说,麻烦。况且你俩的智商,我没底。咱就直接用局外人的角度来捋,还有意思点。 翰林院。 这个本该是求知若渴,渴望达到人生巅峰的人向往的地方。然而真实的情况是,那里不是进去就能实现梦想,而是从那出去才有可能。明朝的国子监,人人祟信心学,那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并不是在那里就平步青云,竞争最惨烈的地方就是那,从那书堆满屋人精成团的地方走出去,进入庙堂掌印一方才有实现理想的可能。那不是陪太子读书,成绩再好也没用。 他说的是从乾隆十四年,那是他的故事开始的时间,实际要更早。 再往前追述一点,乾隆十一年,朝中大臣兴起炼金之术,大有越演越烈的趋势。皇帝再次下诏收缴,这一次收上来的东西让人跌掉下巴。我这么叙述,是想让你俩知道,一件一件事情都不是平地而起,实际都有源头。再次收缴,看似不像威严皇帝的做派,但却是真的,过一会儿咱们再细说,这是皇帝自身特点的原因。为什么说再次,因为之前有过一回。 雍正暴毙圆明园,在侍从太监,文武近臣手中留下很多丹石炼制,升仙求神之术的古籍。雍正本人也常常用丹药赏赐功臣,在正史中有记载。 乾隆最恨炼丹术。 乾隆即位之初,孝圣宪皇太后下诏收缴那些邪门歪道的书,炼丹炉鼎也一并砸毁。捎带一句,皇后统领后宫,想要对非后宫的官员下诏只能经内府之后用皇帝名义,内府,是个避不开的地方。规矩不多说,连传位遗诏都是一分为二,正大光明匾和内府各一,史学家可以作证。雍正改遗诏夺位的故事你们都知道,隆科多去内府改那一份,雍正改正大光明匾后那份,这写野史的人懂行。经内府下诏,是皇后想名正言顺彻底扫清邪物,大张旗鼓施威。为什么不是乾隆本人旨意,这个不用质疑,新登大宝的皇帝,安抚群臣比从他们手里收东西有益处,咱这脑袋体会不了那高度的境界。 乾隆与孝圣宪皇后,绝对有默契。 然并卵。 皇太后想法很好,正能量满满,可在很多重臣近侍的手中,还有很多来路不明的东西私藏着。 遥想汉武大帝在宫内整治巫蛊娃娃,不也是每每相隔数年,就腥风血雨一次吗!人,在这里作怪,去不了根的,清庭也如此。 这类东东屡禁不止,还能屡屡要了历朝历代帝王小命,因为它神奇着呢! 清宫之内,又堆起如山的古藉。不知道这些人从哪弄到这些,翻遍名录,各个时期都有。然而,乾隆就是乾隆,他发现这一堆怪力乱神异经八卦的东西,无论是丹药草石,还是修身玄术都十分邪门,邪门到让你不得不信。虽然第一次见,但有些东西还是略有耳闻,比如用一些‘不好说’的东西炼丹,你懂的,就是‘那个’。以往只是捕风捉影的讹传,在手中书籍上却有详细的丹方,那‘不好说’的东西如何来取,取多少取多大年龄女子的都十分详尽。就是害死嘉靖的那个东西。 再补充一下,收缴这么多书籍动用了大量人力物力。当然啦,办差的也要图个费力能讨好不是,所以在呈皇上之前,先分门别类整理好。看到这些,皇上岂能不怒火中烧,迁怒于苦苦办差的奴才是最最不要滴! 浑身发颤,正是气头上的皇帝陛下真想让他们人头落地。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些家伙不仅仅私藏,更是满天下寻找耗材用料,文臣武将,都是用尽精力去捣鼓这些东西。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京师皇城。 我们的乾隆皇帝隐隐发觉,这些东西都指向一个人。 朱厚熜。 前明嘉靖皇帝。 万圣帝君。 当然,还有那个没在史册上出现过的——蓝神仙。 一把火烧了,再没有下文多好,然而事情就是按照曲折的线路发展才正常。 在场的人里,几个侍读,在翰林院里芝麻绿豆一样的小人物,用十分巧妙的词藻,硬是把这些东西弄走了。大体意思是这些古藉虽属至邪之物,但其中不乏隐世高人的智慧精华,倘若一把火烧掉,有可能连带一些真学一同毁之一炬。事关道家真知实学的东西,还是保留为好,前明皇帝可谓个个推祟道家文化,由此可见观宇内精髓必有过人之处。不如先保留下来,待一一查阅之后再定夺。 我们的乾隆皇帝是最容易动怒的血气方刚生理期年纪,却有一般人难以企及的情绪控制力,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当然这是我的想象。交给几个人处理,又拟旨将此事落在几位大学士头上,叫他们速速筛选。 进展很顺利,不出数日翰林院回旨己按圣意处理妥当,将一些堪称道教思想精华的部分整理成册,重新注释名录送岳麓书院存放。 到此也算告一段落,在当时的朝堂上,文武百官给那场收书闹剧用‘丹书之变’来称谓,这和后面的‘天子修书’相对应,那期间人人自危,都提心吊胆。总算过去了,文武百官也速度回归朝堂中的角色,殚精竭力。 然而,在那些饱读诗书的大学士手中,计划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翰林学子们纷纷走上下派的道路。他们虽在翰林院里无足重轻,但一旦得天子赏识或前辈恩师提携,下到地方不是封疆大吏一般的存在,就是办大事儿的钦差。具体数字史册上能查到,不可能准确,有些短期的钦差查不到,但可以肯定,这也是‘他们’的计划内容。 乾隆十四年。 湖广总督上奏,钦差王昀吉在堰州行辕里不知所踪,皇帝下令速速查找。人是没找到,数月也没消息,为此乾隆还摘了几个布政司按察使的顶戴。钦差大臣失踪,乾隆可沒把这事看简单了,直接影响他如何审视下面的吏治情况,谋害钦差,史上不是没有过,哪朝哪代发生这事无不是一场大狱。 这里咱就不计较三品按察使到底叫什么官,究竟是提法使还是臬台交给史学家去争吵!李卫向雍正要了个三品臬台的官,可臬台却是清末没了督指挥使之后,才叫藩台臬台的,想搞懂历史最好去学校,别在乡野间浪费情怀。影视剧就是个毒害,把最近的清朝吏制都给整乱了。 “说重点”。张春来十分不耐烦。 “你急什么!我这不是让你们多了解一些知识和背景吗!”。 每件事都在按一定的规律发展,这幕后有没有‘推手’?咱先不管,单看如何发展。 乾隆十四年短短三个月里,十几位朝中要臣离世。京城文武百官,只是老百姓的通俗叫法,每日上朝的京官远不下这个数字,十几位大员并沒引起皇帝警觉,目光又回到翰林院才让皇帝又怒火中烧。 一位五品学士的家眷,因出身或是什么功绩,受过皇太后册封的诰命,觐见皇上哭诉,她家的男人已经数日在家疯病,命在旦夕。事情我简单点说,无关紧要只是过程,先别理会诰命见皇帝可不可能,金丝紫龙霞帔能显出多大荣耀,皇太后皇后啥的和官吏女眷往来是有规矩要遵守,但还是有往来不是。 赶忙派人赶往其家中查看,当然少不了御医啥的。五品顶戴的学士在翰林院里是什么级别我真没研究过,不过从那人的讲述来看应该很了不起,外人眼里的了不起,翰林院里毛都不是。清朝很大程度承袭了明朝制度,翰林院国子监的人应该品级不低,但非四品以上官员不能觐见皇帝是肯定的,学识爵位,很难理清的。他讲的时候有名有姓,太爷当时没刻意记,我更无从去编,只是这小事绕不开,不能不讲罢了,爆点就在这重要的小事中。 御医回旨是失心疯,可其他人却带回了那人一些东西,包括他与湖广总督包括前面提过的王昀吉往来书信。乾隆看过之后,几年前没发出来的火终于爆发。 “几年前他们都在场”张春来道。 有点小激动,不可思议张春来这么敏锐。如果是明哥我没这感觉,当然他也不笨,反应如此快,证明他用心在听。 也许人就是这样,本来精明的很,偏偏总是犯二。 那个五品学士只是其中一人,其实有很多朝中大员与宫内之人手中有这些奇经异术之物,都选择了沉默。别人会认为人心很复杂,明知皇上对这些东西恨之入骨,可就是不当回事儿,满足私心却忘了脑袋。 实际没这么简单。 书信当中,所提到的人和事一一联系起来,我们的皇帝陛下火冒三丈。原来几月里去世的官员个个都不是正常离世,或多或少与那些丹石炼金,飞天长生的梦想有关。然而,那些脑袋这时候没有因此落地。 这是有原因的,先从人身上来讲。 清朝皇帝丰功伟绩者有,平庸无为者有,思想开明胸怀大志却生不逢时者更有,但没有一个遇事以杀来解决问题的,更沒嗜血的暴君。整个清朝十二个皇帝,虽不都是圣君明君,但却都是仁君。高喊一声把他们推出午门斩首,那是导演才能安排出来的,不是真实的清帝。仁孝,清朝皇帝的首要品德,‘非仁孝不可继大统’。 这在‘圣祖遗训’里写得清清楚楚。 你要问我‘圣主遗训’是啥?圣主是谁?今天要不把你牙打下来我跟你姓。 再从心智上看。 乾隆,和前至明末的皇帝,都或多或少接触过西学,程度不提,单从故宫里陈列的文物就能略知一二。虽然达不到现在的水平,但早期的物理几何等学科还是统治者不缺的学识。有些东西用传统民族文化解释不了,但用西学就完全说通。不得不佩服中华传统文化,虽没在过早的时代创立专业学科,但留下的民族文化遗产里,艺术瑰宝,璀璨地工艺结晶一件件给我们留下来,让西方学者总能找到惊叹的奇迹。 “你能不能往后说?说说后面”阿约道。那架势是还想扑上来,不想再舒展筋骨,这姿势讲述我舒坦着呢,敢忙表示歉意。 是什么先等一下去深究,总之乾隆皇帝面前地一切都在向他揭示,千百年来的帝王将相,无一例外的渴求长生不死,飞升神宇。而且还涉及到了汉武大帝,那千古一帝也和这些东西扯上关系,乾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秦始皇海外求丹也就算了,西汉皇帝也有这等雅兴? 让他肿么对待自己的人生。 对这求索之情承上启下?还是到此为止? “行了,你就别浪费你初中生的词藻了。”张春来怒了。 “NONONO,一点也不浪费。”承上启下、到此为止,此时都在乾隆的心里闪现。接触过西学,雄才伟略的皇帝心里明白,只要他这时出手,几千年的长生密术极有可能在他有生之年得到。那些东西虽然杂乱,但是其中涉及到的地点、事物、以及所处时间段,都是不见正史,却在民间和稀世典籍中屡屡出现过的。 他自己就兴过文字狱,他比谁都清楚,想掩盖掉什么东西,必然有原因,掩盖不掉,必然有想把他纠出来的人和理由。稀世典籍并非原本,大部分为手抄或衍生出来的,虽没有多少佐证,举出的个别例子很难判断真实可信,但从文本来看,绝对有站得住脚的地方。 乾隆的文化造诣不用我多说,那人口中先帝是能够看懂梵文的。所以,当那些东西出现眼前的时候,皇帝沒有大发雷霆,收住了行将暴发的怒火,而是立刻去查找其中主线。 文臣武将,他们想求得长生不老之术,困难可想而知。 但他不同,他可以求得。虽也有困难,但可以预见成功并不远,因为他的皇玛法和皇阿玛给他留下很多可用的资源——贱民。 长生。 离我如此之近。 那年是公元1749年9月。 朝廷对九大封疆大吏重新任免,从京畿到地方州县,一大批户部官吏机构增设。各学派书院抽调饱读之士进京任职,对不同地域的书籍古典重新编录排序,州府县衙,对属地内所有在册上的民户记录逐一整理,各州县管辖地域的分布认真勘察划定。 文武百官,都忙得不亦乐乎! 地图前,乾隆看着自己的大清疆域,热血澎湃,豪情满怀。 他们兢兢业业,有的人从那时开始一干就是数十年,穷其一生精力,‘天子修书’即是从那时开始收录各属文献的。当然收录也收到了干货,这个咱们后面细说。没人在意皇上心里怎么想的,那么大的事儿烟消云散了,皇恩浩荡,不杀一人,感激涕零。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转过年头之后,宫内有人开始着手准备皇上的新任务。 南巡。 1751年,也就是乾隆十六年。皇帝陛下终于出发南下巡幸,我们的主人公,没眼珠子的神秘人登场了。也就是那一年,他在大船上见到了皇上,承蒙皇帝圣恩穿戴上了五品顶戴和黄马褂。 御林军,皇帝亲卫都是五品官帽服靴。 当然,那时候他还是人,他叫王修五。虽不算随驾左右的亲军近卫,但却归皇帝直接管辖,直接上属是满人,那上属大有来头,咱先不说。 那年,王修五32岁,他是普通人不假,除了一身武艺别无可取之处,承蒙皇帝召见,是他的家事背景原故。 第340话王修五 自报家门。 王修五的故事里总要有他是哪里人氏,然而他的祖籍却是我勉强推定为江苏人。为何这么说,是他家往上四代,还是大明孝陵卫府的千户大人。子承父业,却承袭不了官位,在他爷爷那代只能做个亲兵。 家规甚严,品德修养又不错的人,自然有一些非常亲近的朋友在其左右,久了,互相也称得上世交。 我说得十分笼统,是想争取时间。明孝陵卫兵制,与其他各卫都不相同,是看坟的不假,但正是这个原因,兵源就变得十分排外,两百多年里无一人是从外面征招。子承父业,只需一子即可,如果家中无男丁,则从其他人家中多选一人补上,这种情况很少,在上代亲兵的兄弟家中也能找到合适人选。起初我也不信,但从孝陵卫的规模上看,这套办法的确可行,只是具体还要看制度怎么样实施。这里又要提一些锁事,充军,这古代的刑罚之一不能在孝陵卫身上,任何一支皇帝亲军都不行,因为要保持卫府亲军的纯净。 两百多年里,京师都有很多太监临老隐退。这是个特殊群体,无依无靠的宦官中,一但失宠,有很多选择去为太祖守陵。即远离天子,又做到保护自己,这是个两全的办法。因为在庙堂中,这些阉人与权臣的矛盾本就是你死我活,离开天子,有的是人恨不得扒他们的皮抽他们的筋。 “就是因为这些太监吧?”张春来道。 “对”。 张春来注意到了这点,省去我对他提醒。 大费周折,耗了多少人力物力找到他们,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孝陵卫后代是什么香饽饽,找谁不能去看坟,找你们干嘛?跟孝陵亲兵同处两百多年的宦官,他们才是主角。 司礼监在明朝权力中心是什么地位我们聊过,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太响亮了。杨金水,那不就是最后选择为太祖守陵的太监吗!非洲黑叔叔留下的文献里都提到过他。 但还要提醒张春来,临老去为洪武皇帝守陵,也是不情之请。那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地方,去之前要先问问当朝皇帝同不同意。明朝皇帝很少亲自下旨,政令都是由内阁拟票形式发出,两京一十三省,都在照票拟行事,钦差和封疆大吏在处理重大事务上才有圣旨,只有征得皇上口头儿同意的事务,到下面说话时嘴里才能高喊‘有旨意’。皇上同意你去,你才能去,宫内任职多年,皇宫内外多少密事在你心里装着,所以,能去守陵,要从两方面来考虑。 明朝太监手中管着什么东西什么机构,自己去脑补,脑补不了就放弃掘土的人生吧!那不是红墙内的坛坛罐罐,更不是皇后娘娘的夜壶。去为太祖守陵,是一种不想杀你也不能放你的无奈之举,这要两者皆有,才可成行。想做到两者都有,那是非人所能及,其中处事的智慧高了去了。 孝陵。 皇家禁地,风景秀丽,守卫森严。‘为太祖守陵’,这五个字在当时不同人眼中,有不同的解释。去到那的太监高喊‘有旨意’,开始住进陵区为太祖守陵,而孝陵卫官兵的理解,则是来了个在这吃喝拉撒睡,也要在这干活,祭奠先皇,而且不能离开半步直到嗝屁,嗝屁了怎么处理还要看情况再议的家伙。 因为‘为太祖守陵’,是有旨意呀!旨意也没说守到啥时候呀!走了肯定不行,走了就是抗旨,你走了我们就是监管不力。 这其中的事情又多了去了,咱们日后再说。 但是,绝对不要以为他们是阉人,在卫府亲兵中就受压迫和歧视,事实不是那样。皇城禁宫,阉人为了讨主子欢心,对主子的性格喜好那个了解迎奉,比御医把脉都来得准。生活在权力中心,那些阉人的行为举止,学识造诣,每个都有让卫府亲兵们赞叹的地方,尤其是窥探别人心性的本领,阉人自有一套路子。 人与人的关系,非常微妙。可以说,一旦日久熟络了,兵卫们拿这些阉人根本就是发自内心的尊重,甚至当成父辈师长一般。守陵人中,他们也算一支不小的群体。 相互间缺了那种铁似得军规约束,彼此兄弟,兵卫的家门是世交。具体不想多说,了解孝陵卫的制度,他们的生活规律和环境,这些都能顺理成章。用不着脑洞开得多大,也能知晓其中细微之处。明室开国之初,孝陵卫的兵卒制度就被定下,哪怕是靖难之后,卫府也没动一人,迁都北上也是沒有。生活工作的内容和圈子被固定下来,遵守就是,两百多年一朝,孝陵卫的府兵在人数控制上,规章区别于其它各卫,在北镇抚司里,也有过一段子承父业师徒提携的黄金时代,那个时代的锦衣卫们兢兢业业,还真有一些弘扬正义的事迹。严世番,就是栽在这制度上,关健时刻没有锦衣卫镇住他,还真弄不倒严阁老。 皇帝亲军各卫当中,一些规定作法虽不同,但相互之间是有借鉴的。 王修五的家世,要从他爷爷那辈开始说起。 清兵入关,并不能说大势已去。由北向南,攻城略地,几千年中有几位枭雄成功?是因为几个大人物的原因,大明才一溃千里,数月就被灭之,至于南明和关宁铁骑的故事,自己去考证一下,别浪费口舌。那几个大人物与后来的康熙大帝打了很多年,不说你们也知道。 王修五的爷爷,一个孝陵卫亲兵,对天下大局根本沒个清楚的认识。可对那位高权重的大人们却耳熟能详,还有不少都见过。 “别撅个嘴”。 呲哒他俩一句,孝陵里埋的什么人?文官下轿,武将下马的碑文给谁立的?到那里祭拜,对仕途都有影响。不单是明朝,几千年封建帝制,这叫必须滴!那个年代拜祭先祖皇帝对自己官运加加分,很正常不过,别以为写八股文的士大夫都是书虫,脑袋活洛着呢! 王修五的爷爷,那时也乱了方寸。祖祖辈辈都在为先帝守陵,此时与其他人一起力战身死,流尽最后一滴血,是首先从脑子里迸发的血性。然而,咱们前面也说了,守陵人见过的达官显贵多了去了,对他们的嘴脸见怪不怪,有的道貌岸然来过没几天,回京就落得凌迟处死,凌迟呀!一刀一刀滴。 所以,内心挣扎的有多激烈无从所知,但走的时候确实泪撒长襟。都有家眷,一众亲兵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认出来,天下何处为家!摆在眼前的第一个问题。 “挣扎?最后还要走?”。 对,挣扎也要走。我刚刚啥都说了,你们就不能动动脑子。他们是孝陵卫,不在朝堂却与达官显贵交集,不参与政事却知天下吏治清明,这就是那年代那个特殊职业的特性,因为来的人都不一般。穿兵甲、事农耕桑蚕,一辈子难得见到活着的皇帝,只能守着死的。可是,守陵人也对朝中权重耳熟能详,这是走的原因。 身上没有再为你卖命的热血。 因为朝庭,在他们眼中,早已不是心中希望的样子。 它,烂到骨头里了。 哭,跪在洪武皇帝真像前不停磕头,谢先祖恩泽。带上家眷,这些几辈人就在一起世交的兄弟手足,自然紧紧依靠。这时就需要有品德,有领导能力又服众的人站出来带领大家。 王修五的爷爷,经过认真的考虑,做出一个坚难的决定——上船。 贱民。在历史上留存了几千年的群体,生活艰难,性命朝不保夕。但凡有一丝生存希望,人是很难做出融入那种群体当中去安身的决定,除非是不正常人。至于为什么说他们性命朝不保夕,朱友贞追剿李存勖时,手下将领为杀良冒功把陇佑屠戮得一干二净,沒人被责反而大大封赏,原因不就是这个吗!咱别在这上耗。 当时选择出海,也是不得己为之。一旦做了船上的贱民,终生不得上岸,吃喝拉撒传宗接代生老病死都在船上,捕鱼为生是唯一的活路,与他们相伴的只有海风烈日。船上的贱民也有出人投地成就一番伟业的,比如陈友谅。但是那句话说得好,凡事沒有绝对。东海,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当然那时称为东夷岛。王修五的爷爷选择那里,也是事出有因。 还是因为太监。 在当时跟他们走的几个太监当中,有个曾经参与过运河漕事的,对东海事务有所了解,别小看了运河漕事这个打酱油的角色,特定时期那可是决定大局成败的要职,比如抗倭。去东海之外可以不用整日待在船上,中土制令在异邦没人督促执行,而且民众对中土人有亲近感,他们自称为中山人。此外,当地人还能对外来的贱民较为和善,只要你做到让人相信和信任,融入其中不是什么难事。帮助他们捕鱼对付海盗,或者从外域带回货物与之交易,都能与他们保持和善的关系,交易当然本着惠及当地人的原则,人家是原住民,会给你的生活提供很大便利。起初我也不信,还是前面说的那个韩国友人讲给我的,人家的史书上记载过的,‘遗乱东夷之海贼多出自中土,尤北蛮甚’。他们所称的东夷不仅仅是日本,也包括中山国,当然有咱中原人夹杂其中不算稀奇,有关戚继光抗倭的记载中也有相关描述,只是我们的史籍没有过分解读,远至南亚,祸乱最大的海贼来自哪?全世界的史书拼在一起才完整。 很遗憾!对我们来说,这部分历史是残缺的。 “不仅仅是这些吧!”张春来道。 当然,如果只是这些,王修五的爷爷只能在东方岛国上落户,世代留在那里,回中原的愿望立即抹灭就是。干嘛还往返各州交易货物? 那些老太监从一开始就留了一手,建议他们总在岛国与故土间往返,就为了有朝一日回来。 不到生命最后一刻,绝不放弃一丝机会。即使命不久矣,也眷恋故土。这又是有原因的,那时的船上的贱民,死后是可以送回来上岸的。 老太监的坚韧你不懂。 乾隆皇帝也正是为找这些太监,才遵循雍正的旨意,将全天下五十一地贱民令中受赦免之人重新入户登册。这是王修五给的数字,我曾认真整理过,清史中记载雍正对贱民的赦令只被枢密院分发成三十余份,其实那只是清朝疆域内的数字,那时我们还是天朝上国,赦书布告发往属国的还有很多,包括今天的许多邻国都有。入户登册,就是为了把你们找出来。 展开你丰富的想象力,公元1771年,沙皇俄国境内一支游牧部族发生起义…… 这些残缺的历史,还是留待日后拼接吧!思路收一收,自己也挠糟地,有些事儿不说,你俩儿说我敷衍,可说起来就多。 他们阉人,心中有多少宫闱中事?心中有多少帝王密档?去为太祖守陵,之间也必有联系。 至于王修五知道多少,他的确没对六人提及。一干人等被皇帝招见,当中也并非只有孝陵卫后代,据王修五的讲述,后来还见到了一些很奇特的人,这些人不像中土人氏。 “等等,我记得你还说过康熙南巡也到过孝陵,还对孝陵守卫有所规划。”张春来道。 会心一笑,你终于想清楚了。康熙帝南巡重新设立孝陵守卫制度,雍正废黜贱民令,再到乾隆召集孝陵卫后代,其中关联再不明白,洗洗睡吧!我也累了! 这些先别谈,咱看之后发展。 之后的事情就匪夷所思了。 王修五有感先帝知遇之恩,愿意跟随‘裹子营’,去探寻明室宫廷中那些传说。我说得简单一点,你们不要记较,王修五带给乾隆皇帝的传说很多,都是宦官口耳相传下来的宫中故事,最主要是围绕蓝神仙。 有关明代禁宫中那一小块地方,多少人想从那里找到答案。嘉靖之后,只留一座瀛台。有说是隆庆在嘉靖宾天当日便给扫荡一空,以解心头之恨,也有说那里本来就空无一物,蓝神仙以景色怡人之处为居,根本不用亭台楼阁。众人口中的神仙之体,不需要那些,仙人能容身日月山水之中,能与鸟兽花草为伴一体。每当嘉靖来求福祉,也要山呼道号方可得见。年代久远,传说又走样许多,乾隆皇帝对传说到底信几成?很难说。乾隆老佛爷能得大统,智慧远超乎你的想象,可不是出生那晚星象有异,九子连珠神马的,惹得康老爷子龙颜大悦。 王修五所在的裹子营,他只提了名字。我太爷是在天津的几间古懂铺子里打听到的传说,裹子营却有来历。看名子应属绿营,实际是编入的是禁卫五营中的忠卫营,人数也不固定,最大统领都是身在内府任职,皇帝身边的人。清庭有这样的编制营卫究竟出于什么需要,很难理解,只有一种解释靠谱,由皇家供给,保卫朝庭要员的绿营近卫。当然这让人很难相信,但又不能不相信却有其事,因为裹子营传说中有一部分是那些人喜食人心肝,处决人犯也不砍头,而是挖心掏肝,温火烹食。 这事儿可是确有其事。 不相信去脑补剌马案。 王修五带了十几人归属,资格连做个把总都不行。跟随队5走遍大江南北,一走就是数十年,其间发生在他身上很多故事,我不想浪费时间,咱们还要休息,天亮还有**烦等着咱们。我只告诉你一个地方,新彊,不到那里,咱别泄露天机。 免得没牌可打。 “cao”。 阿约仍不死心,扒拉个没完没了。不得不闭着眼慢慢跟他说,我也很想立刻去找到你的阿姆,当面问一问216找到的清庭皇马褂遗物到底是什么,具体位置在哪,好把王修五留下的话里所缺失的部分拼凑起来。216你也去了,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在没有充分准备之前谁也别想再碰216的人了。 我真有点儿害怕。 再信口雌黄可解决不了了。 “整起经过和汉武帝什么关系?还有……”张春来道。 黄巾军起义路线,时间,兵抵汉中之后出现什么怪事?看过三国志的都知道,自己找去。 温故而知新嘛! 还是那句话,史书中那么多漏洞疑团摆在那,你都看不出,离开你的人际事业圈吧!这行不适合你。 咱们不是讨论过‘苍天已死,黄天当立’,那谶谣中隐含的权谋吗!茂陵,研究得多么透彻,有些事不用再提。汉武帝的茂陵地官没丢什么,很多重要典籍都在,唯独黄金手杖…… 几十年中,王修五经历了什么,那晚密林中没有对六人提及。但却说了他两次去海宁府觐见先帝,最后一次只见到陈家人立的一块碑,上面只有一个变形字。 我还没把王修五话里背后的事情理清楚,所以他与乾隆的对话还不能凭想象妄言,现在说的也是这么多年我家四代人的总结。当时的情形你们也能想象得出来,王修五怎么可能对六人说得那么详细。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1799年乾隆驾崩,1928年裕陵被掘,王修五,时隔一百多年才动手,其间他一定也有作为。 一百多年能做多少事,只能靠猜了。 而我最想知道的正是这时间内的王修五做了什么。 “那看不见的东西是什么?”张春来问。 “谁说看不见了!”。 在快天亮之时,王修五身后的矮丛里面,一团紫气就时隐时现,光源就来自那。黎明前最黑,那团紫气里的东西越发清晰。太爷他老人家到了晚年,才在乡里卫生站知道那东西的形态是什么,为此精神像遭到打击以得,给家人街坊都吓够呛。 太爷病重之时,不止一次对子女们提起,那时若不回东北该多好,再坚持下去有可能除掉这个魔咒。 然而一切都晚了。 现在回过头去想,盗了东陵又去天津,这里是什么势力在作怪。真是越琢磨越脊背发凉,至于为什么发凉,日后我再说。也许真有一天,那背后的势力找上门来,我若是达到了期望的状态,还是有把握翻盘。 别小看了古人,裕陵里的穹顶和地面都能渗水,裕陵的设计者非凡人,怎能不知?一百多年的地宫,水位一直保持在一定位置上,低于椁床,这需要什么条件?自己去想去,这个我也不想说,当然也属一级绝密,留着救命用滴! “你别又扯开话题”张春来极不耐烦。 “不是扯开话题”我的态度也十分不悦。目前的信息量足够大了,有关王修五的情况说得够多了,很难想象用人样说人话却不是人的东西在自己面前是什么心理状态,阴影面积有多大,能把话记得差不多就不错了,还想指望一字不差。 做梦。 有一件事倒是必须再给一点提示,再多我也不说。 邵军可是问过我东陵的事情,现在我仍不认为那是百无聊赖问到。后世人们的目光都聚焦在东陵宝藏上,所有人都认为必然是某件宝物或神器,这也在情理之中。 难道,就不能是为了看什么东西了嘛? ‘两次见到先帝’,这其中又隐含一个问题。两次见到本人,最后一次只看到一个变形字,一定是事先有约定。 约定,这里就大有文章了。 不把王修五从乾隆殡天到1928年之间的一百多年搞清楚,那晚密林中的对话只能凭判断去填充。前面说的那些,也是那晚过后六人赶往天津的路上胆战心惊说的,不然我怎么知道红军大砍落下,看不到人肉感却在刀刃。 其余的还要等日后,有关那支裹子营的传说再多一些才能拼凑起来,去云南那次,我就想多掌握一二,可天不作美。那几个清装强人给得信息太少,好在能确定那密旨是达海满文书写,清早期,这个时限很说明问题。不能说是出自皇帝,但是绝对接近,出自内府也有可能,粘杆处,那也有权力不是。 有些事我添加了自己揣测,更多的还要日后多多收集。眼下只想劝你一句,沒有十足把握之前,别把一班人马拱手送给他人,砝码在咱们手上。你说的洗牌,我看不行,再洗一次吧! “那紫色东西是什么?”阿约问道。 实在挺不住,但阿约一点儿睡意没有。太爷在晚年去卫生站看病,在墙上看到一副人体结构图,虽然年轻时戎马生涯征战无数,但终没见过人脑的形状。 “脑?”。 对,像是脑。 为此我也曾怀疑,战火硝烟,战场上什么死法的没有,怎么太爷没见过?后来才明白,子弹穿过脑组织,后脑的头盖骨会飞起,动能和液态传递复杂着呢,弹片也一样,被弹片气浪揭开的头颅,迸溅开的和血一样的**。 没什么奇怪的。 只能说是极像,因为那晚紫气中的东西缩成一团,外表斑驳突兀一团团地,内里却近乎肉色,时浅时深忽明忽暗,浅时几乎不见形态,却仍能感到紫气中有团东西在动。 太爷见到人体结构图,整个人都怪怪的,终日念叨不该回东北。 “好了,别再唠了”倒头就睡,任阿约怎么折腾不再出声。 够多了,以现在这些,不去前面追禚贺他们也可以了,张春来自己看着办吧!有些许保留,也不多了,都是有用的东西。对张春来说的都是实话,试想一个非人的怪物对六个人能说多少,想把王修五一百多年的空档时间里都干了什么弄清楚,黄金时间早就错过了。 “这里结束咱们演场戏,你去北京,到东家那里”。 迷迷乎乎,对他的话沒一丝反应。只感觉要不了多久天就亮了,能睡我就睡,反正对谁我都不关心,不打算早起。 能了解多少,看他们自己。话我说得够清楚,一手好牌别叫别人来打,几千年的谜团,在我的故事里都汇集了线索,找不到没关系,我也没找到。佛、道、儒,三家占据了几千年中华文明主线,太爷说过,很多事情相辅相成,传说也好,文献也罢,都有相佐证的地方,只不过人们没有留意。 王修五的要求,让人十分费解。太爷临终的嘱咐也带有懊悔的意味,为此我猜测太爷是不是发现其中有诈,不管怎么样都传到我这代人,也许这就是我的使命。有个哥哥,却难做到眼中别人兄弟间那种亲情,不是说没有,感觉真的很淡。上学就是如此,怎么拼命都学不过他,成绩差一大截,甩我一条街…… 算了,如此积极,我看得出来,他想用知识的力量把命运揽在自己身上。对我督促得紧,然而我就认为他是错的。从武装部拿到军装,他再没和我说多少话,直到玩在还动不动就吵,不能超过5分钟融洽。 用知识,也会锁住你的。沒办法,世界就是这样,是你一步步走出自己的轨迹。 说给张春来和阿约,一点也不觉得担心。 他们不会拿这些东西出去,知道其中利害。 第341话救援队 张春来不会那么轻易被改变。 我料定他还是会坚持自己的路,告诉他这么多,沒指望有什么收效,只要他今后的路上能被我说的东西影响,凡事留一线那就OK。这些东西大半是真,说出去他少了一些拼命的本钱,阿约没了一点希望,他俩都会守口如瓶。 “你真的决定让他去北京?”阿约问道。 “当然”张春来慢慢说道:“去东家那一个,我在马恒那里就是孤家寡人了,安全着呢!”。张春来瞧出阿约想和我一起,但从两方面考虑还是留下。阿约必须看紧点,216的线也要掌握在手上,千万不能碰地,再者不要耽误我当电灯泡,也难为张春来了,这时候还有闲心考虑我的生活问题。 相比我还是清醒许多。 这里事情做完去北京,那不回来可好,若是回来,别想看马家人好脸色。不过话说回来,就是不演这一出,马家人也没啥好脸不是,跟前这俩二货不就是嘛! 马恒老奸巨滑,我们一旦分开,大班那些愣头很难说不会干出点儿什么事,马恒当然不会不清楚,所以别被人家再利用了这空档,搞得咱们四分五裂,那就麻烦了。我认为这十分不妥,论计谋与马恒差十万八千里,不止马恒,马家的人里也有精明的,咱们太危险了。 “再那儿眼神儿,我削你啊!”我怒道。 张春来听我分析,好像很反感一般。 “把你家的事搞清楚吧先!”张春来道。 说到底他还是想照自己方法走,至于他是出于自信还是什么,我琢磨不透。但看现在的张春来,我更相信他是在装,已经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得歇斯底里了,火堆旁把枪扔给我,叫我自己选择,树林里问我情况告诉东家会怎样。 一出出滴! 你太不自信了。 我说过了,那晚树林中王修五给的信息不多,而且从已知的情况来看,清中期的时代,知识多元,对传承下来的东西保留基本完好,这就构成挖掘那些远古秘闻的先决条件。再者,那时期中国版图辽阔,四海臣服国力富庶,又是时机绝佳天下一统,所以那时候是最好的时间段。乾隆老爷子的方略摆在那,他是决不会错失良机的。支撑一支几百人的队5,财力充盈,权利又高度集中。更要命的一点事,收拾那些权贵大臣,还收缴一些能人异士,种种先决条件摆在那,想不做都不行。 如果你还是不信,我再找机会补全那晚王修五的话,只不过那些不仅是乾隆老爷子的智慧体现其中,更多的是整起事件的核心关健,告诉你们确实不妥。 那神秘的东西看似与人类世界格格不入,但不能不相信它真实,真实得肉眼可见。六个人的眼睛都见到了,那就是一团肉似的,紫色的光雾中,一团肉时隐时现,形态与人脑无二。在卫生站里见到彩图,太爷神情惶恐不安很久,可是为时己晚,已将王修五交代的事情和盘告诉我爷。 至于那团肉到底是什么,我真一无所知。 我本人也希望找到另外五人的后代,太爷也说早年找到分散的几人就好了,有些东西也许能再拼凑起来,但总感觉还是找不到最好。 “不是这个”张春来道:“别忘了明哥说的,进入我们的角色”。 张春来叫我事成之后去北京,更贴切一点是去李博生那里,东家还是少接触的好,当然去李博生那里也有用意。以内讧的方式离开,才更像散贼的路数,不会招非议,谁让马家人在我们面前那么不可一世。至于分兵之后的安危,应该没什么事。 “你考虑清楚就好”,我道。 不管张春来胜算几何,我都要考虑未知的事物,怎样都要提前做点什么。大半宿的倾诉收效多少判定不了,至少他不会把我们全押上牌局了。阿约也消极的很,张春来这么决定让他提不起气来,看我的目光也不对劲。 十点不到,阳光却毒得很,就在头顶欲把人烤焦,似乎这种热力的太阳应是下午才对,时区效应。浅水礁石区域此时一片汪洋,根本不见礁石,只能按来时的路摸回去,这貌似叫泄湖,但这种程度是开不进来船的,非搁浅不可。 呵呵,昨天居然叫不出来。 向南就要拐个大弯才能到明哥他俩走的方向,再往东追赶,也不知他们去了哪里。登岛的位置少了几条橡皮艇,不是另一艘船的人回去,就是后来的船员带走了。 往东方向只有平坦的中部,植被却茂密,走进树丛可与昨天看这边景色大不相同。几乎一人高上下,一撮撮地抱在一起,根部都多少有点黄草,从泄湖边少量泥沙到现在泥泞的红土,环境变化好快。 空气中总能闻到一丝细细的臭味,紧张了一小下,那应该是冲到岸上的鱼,泄湖就在身后,这一丝丝咸臭味,那死鱼的个头应该不小,但放眼回头却看不到。应该是个大家伙,估计也差不多是海里扁扁的大鱼,不然早看见了。 三个人分成三条路线,余冬梅的人应该走出去很远了,没那么紧张。脑子里盘算如何弄一支雷明顿,那东西只有在自己手里才踏实,就一把小手枪难堪大任。 走出挺老远听见李立明的喊声,在北面坡上。绿叶密林,但李立明的地方不远就能看到一个被树枝杂草盖着的庞然大物,十分明显突兀,硕大的木方胡乱支楞几个杈出来,看不出那是什么,个头大得出奇。外面被泥土覆盖,硕大体积与斜坡格格不入,目光一扫就能发现。李立明正向上爬,马上聚向北坡方向,想上去瞧瞧。 邵军的声音也喊起来,离我们不远。“小宏哥,快来看飞机”。 转了一大圈才找到邵军,半人多高的小树林加上一块块高低不平的草地,离得不远也没看到。 哪里有飞机,逗我呢! “在我脚下”。 邵军的脚边有个大洞,就在地上。侧身一看里面,还真是架飞机,洞下方就是空洞眼一片的仪表盘壳子,当中的地面缺失了块很大的方家伙,应该是控制系统。后方是正副驾驶座位,烂得比马札都可怜,隔板密密麻麻全是洞,不像是弹孔,倒更象腐蚀的斑块,中间过道空空如也,这是驾驶舱,隔板处应该有密封门,然而啥都不见了。 这洞口是机头上的一面玻璃罩,驾驶室这么宽敞,不是小家伙。这么大的东西就趴在泥土层里,地上面一点看不出来,着实让我有点小惊讶,应该是下沉的结果。这片较平坦地面红土层很厚,土质略发油腻,这就是太阳毒辣地面也不干的原因。也正是油腻稀松,才让飞机沉入土层。进机舱就发觉里面原本应该就没有过多的设施,不是后来原因。 只有螺旋桨动力的飞机才这样。 进到驾驶室,才知道机头前方应该还有很大的空间,所有设施器材几乎破碎无踪。玻璃罩不止上方有,而是机头四周全部都是,推测整流罩四周应该是全部由玻璃构成,金属边框架构还能看出来,深嵌土中。隔板后方堆满了破破烂烂的杂物,只有不多的金属部件裸露其中还算完好,光泽说明材料和做工绝对精湛,略显方形的一大堆,应该是老式通信系统或者雷达系统。 “我们昨晚在下面睡的”邵军道。 “你们胆真肥!”我也只能叹息。机舱高度宽度,应该属于中型运输机,穿过隔板空间宽敞更多,太平洋战争这种中型飞机很普遍,双方都是大户。但了解那段鏖战史的都知道,那时候的运输机不仅仅是运输,个个都塞满枪炮**,随时可以玩命滴。‘大炮鸟’在西太平洋书写过一段传奇,那是英雄创造的历史,直到今天都在影响各国的顶极军备,大型飞机里的轰炸机和运输机。这些,骨灰级军迷才会知道。枪炮**没有还好,若是存在我真不敢想象那画面,敢睡这里。 飞机出现得太突然,李立明那边就抛在了脑后,阿约跟我下来了。进到机舱邵军就神秘兮兮地问,张春来开窍了没?对于他的神之问我几乎是懵逼的。注意力都在机舱内,有几块灰质岩石划开下方机体,在机身下半部伸进舱内,机翼的位置居然是机身下方,这不合乎印象中的大型飞机,虽然不懂,但却知道有气动这么个词汇。 从岩石划开的方位来推断,这架飞机应该在岩石上拖行了9米远,囗子在那呢。 “你研究它干什么?”邵军极不耐烦说道:“明哥早就分析过了。我们现在应该关心下张春来了,你们是逼宫让他离开马家,还是KAO边站去他蛋”。 邵军的意思我明白,他想知道我和阿约是打算生拉死扯弄走张春来,还是打包闪人,留张春来老哥一个在马家。但我更好奇邵军为什么如此上心我们的动向,没有处理过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不知道怎么回答,这里结束我还要走,不能现在告诉他。 疑虑在眼中一闪就被邵军捕捉到,他觉察出我有顾虑不便回答,也可能是发觉自己过于关心我们目前状况被我防犯,立刻低头后退。等发现我和阿约都一动不动盯着他,浑身不自然。邵军救过我,所以对他,我情谊是大过防范的。 “我,我是想知道这次之后,去不去马家了!要是不去了,咱们直接搅黄了这趟活儿得嘞!”,邵军的狡辩细想也成立。张春来此时别说是去是留,哪怕意志不坚都好办,我们私下动手断了张春来的路就完了。当然断了的意思是绝了他对马家的指望,怎么断?禚贺徐如林。 邵军不可能有这略狠计谋,也不太可能是明哥意思,至少即使是,明哥也不能让邵军来说。我也不会替禚贺徐如林惋惜,我们几个若出手,他俩死透透的,更多的是希望,希望张春来能占据优势一点,在马家得不到威信也落得个诚信。 李立明和邵军,也一定谋划了什么! 组织组织语言,对我来说,邵军在苏文的人里不同其他。只有邵军和我在一起让我最轻松,关健时刻只有邵军为我挡刀子,不管张春来说他如何有问题,我都相信邵军。这时候不能一语道破,也不能含乎其词,两样都不好。投靠马家,想不到弄出这么多岔子,分崩离兮了快。 “邵军呐”我道:“我们都多久了!彼此太了解。你放心,赔本的买卖谁也不干,这时候我们决定什么都太早,这么多有意思的东西不想看看吗!无论对谁咱们都多留一些余地总是好事”。 不能说多,打消一点他不安的情绪就好。 飞机细长,应当属于兵力投送的机型。李立明他俩昨夜是在机腹后部的舱口下睡的,开放的舱口在正下方,怎么都不像原有的舱口,尺寸很大几乎开到机身同宽了,两人睡足够,一定是人为改装的,适应投放武器或物资。边上点了一点碳火,虽灭了还有烟尘味儿。尾翼齐刷刷掉了,一绺绺根须水泄下来,上面还透光,难怪敢点火,通风还不错,宿营在里面感觉一定很酷。 “明哥早就推测过了”。 隔板后的一堆杂物就直接说明了问题,其余位置光秃秃地,能有这样的特征,只能是一种力量,水。这飞机原本沉入海底,是台风海啸把它冲上岸,当然不是东面的泄湖,是距离更远的深海。飞机在泄湖的礁盘上滑行冲上这边的岸边,它是一头扎在红土层上,直到冲开土层,沙质岩刮住机腹才停住,位置正好与地表相当,所以才从地面很难发现,被植被盖住了。 唯一缺少的佐证是海中的东西,也许这飞机在水里时间不长,没有贝壳珊瑚啥的,所见形态大致可以说分析对路。那堆杂物下边肯定是有固定,不然乱糟的肯定卡不住其它东西,一团团黑乎乎的东西是橡胶,早期通迅系统橡胶部件应用广泛,分析得完全正确。 我们到之前邵军和明哥才出来不久,昨晚来到这就发现北坡上有个庞然大物,只因天色暗下来才没上去。 “走,去看看”我道。 红土质的土壤黏性大,虽是烈日当头但雨水仍未干,十分泥泞。庞然大物圆滚滚躺在半坡上,越近越难判断究竟是什么,大小几乎压住半个山坡,李立明他俩暴力破开的洞口,大块碎木方虽有原样,抓在手里稀酥如土坷。 然而一路走来,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海鸥白云,树丛花草,这些是主要元素,似乎在身处的这海岛上,并不是鸟类的栖息地。但凡如此的海洋岛屿,海蛇应该非常多见,连杂志上常看到的毒蛙也沒有。 找不到这些东西是好事,但没有让我觉得很怪。 “船底?”阿约也极不确定。 若是船底,这么大又这么圆可以说不合原理,目测长度近两百米,虽说造大船几百年前根本就不是难事,但如此圆就不对了,近乎长宽的高度,可以想象这船底水下部分确确实实是个大肚子。直径两米多的桅杆斜插在船体内上方,桅杆是断的,船是倒过来的,只能爬着进入。 舱内隔板十分厚重,左右位置对称,中间空场都采用直角,水密舱。从这样的设计,无法判断究竟是哪一时期的工艺,水密舱早已有之,但从如此厚重严密来看,应该是大航海时代早期,西欧的风格。大肚子船体,承重力自不必说肯定超强,排水量在那摆着,但大肚子过高,速度和抗倾覆性差远去了。 战船,肯定不是。商船,恐怕也不恰当。趸船,嗯!绝对正确。 欧洲,私掠船那可是创造历史的壮举,都是奉国王女王之命出航,满载而归。资本原始积累,使得发展领先世界两百年,到现在人家都领先。 钻进内部,汗马上出来,贝壳腐泥糊了一脸,味儿恶心着呢。上方的泥土并不密实,数缕光线打进舱内,上面船底有开裂,正说明龙骨铺设的工艺很成熟,不然早散架了。木板桅杆满满都是,与船壳脱开形成大堆,好在有桅杆支撑,桅杆不只一条,在稍前一点的地方还有一根略细的有如圆木正好横在中间,与前方同样巨大的主桅交叉在一起,上面缠着烂成土样的绳索,绳索胳膊一样粗。 李立明他俩只能听见声音,离我们挺远,稀里哗啦叮叮铛铛地响,应该是金属器皿。 船舱里楼梯倒悬在头顶,上去很容易。十分小心地向上,因为在木板木墙上,发现很多玻璃碎片。阿约施展不开,那姿势比树懒都磕碜,狗屎运弄到个圆墩墩的瓶子,里面长了霉菌,瓶口上的盖子是银质,很大的圆球盖沉甸甸地,上面跟瓶体有条手指粗链子相连,不用擦洗干净就能知道这瓶子有多漂亮。说啥不给我看,只摸了一下,表面并不平整,土窑吹制的东西,玻璃体内发黄,一指厚说明制作工坊的规模不小,烧制用的炉子小了吹不出这大。 老TM值钱了,恨得我牙根疼。 阿约从舱内爬出来,邵军就钻进去不出来。那瓶盖表面包包楞楞的,缝里糊着泥,一看就是倒模倒出来的东西。欧洲风格,但玻璃工艺却是中亚特有,哪个时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拜占庭。 它在这船上的人手里时,已经是件古物了。 “阿约,我是不对你最好”。 “滚”。 往下爬才能钻过桅杆,但被一把刀挡住,奇弯刀身卡进木方里,刀把是马头单手,锈迹斑斑刃却锋利,是落下的土灰盖住,才减缓了腐蚀,铬的使用也有千年。阿拉伯的圆月勇士,这都是见证辉煌的圣物。带走是不可能了,只需处理好别划伤就行。 单从一把刀不能说与船有什么联系,和瓶子一样,来到船上之前也可能是件古物。这船只有两百年左右,两百年前,欧洲航海时代前期,那里的工业水平,生产资料,都比亚洲差太多,与我天朝更是天壤之别。想到这里,尤其埋怨乾隆老爷子和马戛尔尼,没一个思想活洛的,哪怕一个免了外邦使节的礼仪,或者一个遵守外邦礼仪跪下磕个头,百年屈辱可以避免,小本子永远踩在脚下。 呼隆一声,崩塌从头顶开始,神情一紧本能往上望去。 爬行在狭窄环境中是不可能反应过来,没处躲避,只能尽量蜷缩起身体,抱住脑袋。巨大的桅木上了发条一般卷动起来,把身边一层舱板拧得稀碎,木屑雨点般落下,糊住了口鼻,气都喘不出。阿约在我身后,但木桅拧动之时,一个大家伙被抡起来横扫周围舱板,很近却不至于砸到他,崩开的木屑残渣也够他受得。 真够悬的,睁眼第一件事就去找阿约,可那把圆月就在脑袋上面,厚重的舱板压下一点都能把头切了。阿约的骂声首先传来,在他不远的地方还是叮当乱响,邵军被困住了,得下去帮他。 破船舱还真不是想进就进的,这态势只有上去才稳妥。 刚到手的瓶子没捂热乎就碎了,阿约把所有能想到的都骂了一遍,剩条链子瓶盖也舍不得扔。 真气够呛,从没见过阿约骂街耍泼。 “就不能消停点是不?”张春来气喘吁吁蹲在上面。 “是我弄的”明哥也在不远外趴着,这里实在太闷潮湿。 这时候都想出去。 然而李立明却不走,他的想法要多弄点东西,藏在外面,走的时候带上,绝佳的藏宝地是那架飞机。 从邵军的位置拖出他,爬到上面费了番周折。船底龙骨就在两人多高的上方。更加闷得慌,后背汗水淌成流儿,气味剌激肺。取平层的木板大片掉落,只剩不多几处,龙骨上布满锈迹却也保持着清晰的框架。大肚子船的龙骨虽是弯的,但在我们的角度居然是三条平行,铁水浇筑出三条主干中的三角布局连接,稳固结实,光是龙骨安放可想就不是小工程,这工艺非小国可成。 “下面那么多断的雕像,是两边船舷的护手,咱们对航海的知识太少,不然绝对能估算这船年代和制造国”李立明道。 明哥所说的雕像,大多是狮子和猴,从外型很难判断是商船还是战船,快虽然是风帆战舰先决条件,但人类海战不也是从不断取舍中进步的嘛!大肚子船体,明哥认为两者都不太像。一是没发现进攻性武器,战船肯定不是,二是商船这大肚子船胜任不了,大洋上遇风浪就难受,航速慢周期长。 刚才栀木抡的东西是个绞盘,大小来看不像是拉锚用的,可能是拉帆缆用,有六个扶手,底座微微泛黄,究竟什么原因在这环境中没生锈让所有人理解不了,显然是沉入海底被台风海啸冲上岸的,船体上半部不见了,绝对是冲击摔掉。但明哥可不认可我估计的两百年左右,要更早。 明哥弄到十多把餐刀勺子,银质上面黑锈斑驳,勺把上都打着家族徽记,双狮造型很多,又是古代欧洲习俗。先前听到的果然是餐盘器具,形状各异很难找出相同的,大多是有盘必有盖,一摞摞没少整。 当发现第四根粗桅木,才发现这船的前方应该还有一根平的,那个才叫艏桅,风帆时代的船大多如此,艏桅下面应该有大点的雕像,船名刻在那里。这桅木横插进船舱,足以说明这船是滚到土坡上的。 从最下面爬过,大量贝壳多于泥土。我就奇怪邵军怎么啥也不忌讳,直接就翻,那气味儿靠近就呕,不是怕恶心,是不可能有啥收获。 金币的诅咒,只存在故事里。 张春来也不住抱憾,没发现人类遗骸,人身上的东西才值钱。这玩意拿去比白菜价强不了多少,除非是金质或者有特殊的历史意义,好在多,起量呵呵。明哥却开心不少,因为他可是发现遗骸了,虽是几块尸骨散落在一个舱室里,但他还是弄到一枚吊坠,好顿炫耀。 镶嵌工艺个头不小,半个鸡蛋大粉灵灵地,估计是碧玺。 牙根又疼了。 阿约还在叹息那个瓶子。张春来也替阿约惋惜,玻璃器皿年代、工艺和种类是估价前提,越是具体有所指的东西越值钱。比如魏玛时期波斯地区卖去的酒具,个顶个贵得吓人,那些东西做工真不精细,玻璃体内也无法去除杂质,多用染色工艺,那要整到一套,够你死了再活死了再活也花不完。 吹NB吧! “你懂个屁”阿约怒了。 “美中不足沒搞到航海器材类的东西,要是完整的船肯定能有收获。”李立明口气他还挺满意。 邵军待不住了,不停催促,晓东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拖起一摞餐盘就爬出去,几个人意犹未尽也不得不起身,时间充裕非搂它个干干净净不可,一定能找到尸骸和宝贝。 藏好刚淘到的海货,抓紧赶路,身上一股酸臭味不顾,顶着烈日出发,正事要紧。丁晓东有伤在身,不会大动干戈我相信,但他可是去做掉安润根,别搞出意外,雷明登可在人家手里。 明哥哼着小曲那叫美,可我心里感觉怪怪的。那么大的船在坡上就没人进去,远了不说,光是先前船上的人也来过,怎么就没人去发掘一下?难道是海员对沉船有避讳? 明哥说有这可能,好奇心谁都有,但要考虑什么情况下可以有。余冬梅是谁!她来干什么!普通船员不会想太多,船长和大副神马的不明白吗!啥该做啥不该做,人家更清楚。 貌似我懂了。 “哈哈,刘宏想到了”。 明哥十分高兴。 对于余冬梅此行直到目前咱们知道的情况来看,明哥脑袋里想出很多版本。但哪个版本里,南美救援队的出现都显得略微牵强,明哥不想去深究,只是怕影响了我们的思路。 现在想起明哥那天问余冬梅救援队的情况,我说怎么有些像分不清主次一样,原来问题最多的就是那支救援队。请的价格就不是小数目,又不像是余冬梅做主,这就说明问题了! “昨天船到这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结合一下那恩叔说的,你们再联系一下另一条船上不见影的船员。南美救援队,有没有问题?”。 第342话这是好事 明哥的脑子里一直做着不同的版本设定,只是缺少准确的信息来判断佐证,只能算设定。爱娅努威号的船长,沒机会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来也没关系,一个安润根就映证很多东西。另一条船也在那里,虽根本没见到人,至少目前几个人是没见过,但从如此表像来看,不能说那一船人和船长都有问题,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总要亮个相见见老板余冬梅不是。 “这一点也说得通,他在船上调度船员工作,为余冬梅一行争取时间”,李立明道。 昨天傍晚船到,节奏如此快是那些船员的功劳。 这也是明哥不同版本中的一个桥段,那个船长也不能由此考量判定是好人,明哥说了,联系一下昨天船到时的情形…… 我思维慢,老半天才明白过来。昨天船到时七拐八绕的几个小时,牛车迈数,这里也不像他们说的天然避风湾,更像是当初的猜测,天然杀人地。安润根跳出来的时机,让人寻味,这时机选择上叫人无法分清他经过深思熟虑没有,倒是叫人怎样都和余冬梅联系不上。 但沉船却让我对救援队产生了怀疑,具体说不上来,诚如明哥指出的那样,南美洲去请人,请的过程就必有周折。这种国际间的海运产业链与南美救援机构本就有联系很平常,那么远驰援费用佣金可不是小数,怎么想都不对劲。如果这样也说得通,那时间上就显出大问题了。 李立明有气无力地倚着榕树根,树根粗壮四散,天然地形成坐椅。“你们当中的问题解决了没有?”。 有问题,被明哥看出来是必然的,明哥这么问,是想知道眼下对即将的行动如何处理,至于我们当中的问题,他是不会上心的。现在还没到积尸地,行动没展开,是进是退,恐怕此时是最后的选择时机。禚贺和徐如林可以弃掉,他马家人做事风格就这样,生死本就顺理成章与我们无关,帮是不帮,现在就定下来,再往下走,不可能事事顺利。 “还是照做吧!”张春来道:“马家对我们任信的程度先不谈,人家有人家的考量,现在咱们走一步算一步,还是尽最大努力,做成最好”。 张春来说得轻松,走着看。这事是走着看的吗?是去拼命啊! 李立明轻蔑至极,皮球又踢回来。然而朋哥却带着一丝诡笑,“希望你拿得起放得下”。 这话就意味深长了,几个人都若有所思,张春来脸上难看。不得不去考虑明哥话里的意思,接下来的行动可谓变数多多。 西北方向海滩多沙,狭长弯弯的海岸上布满大片礁石,数不尽的贝类五颜六色,很奇怪这样的景像却不见海鸟来采食。数坨水晶饼一样的东西成堆,就静静的趴在沙滩上,不时出现在眼前,对此没人上去碰,那东西看着漂亮,弄不好是要命的东西,这点常识还是有的。阿约对一处礁石缝感兴趣,拿树枝捅个没完,走出好远听到他在后面大叫,弄出条不小的紫章鱼,高兴得不行。 张春来说服我们容易,可在李立明面前总是稍逊,一句拿得起放得下,让我们放轻松不少,这时想多了没用。邵军也高兴地大喊还有没有,一条不够吃,口水满满的样子。若不急赶路,这会儿点火开灶了早就。 风和日丽,衣服干透心情也提起不少。转过弯就见到远处巍峨巨岛,像影画一般一转出现,后面还有相连数座高山,那高度不是目测可以得出,大小能让人产生再往前就是陆地的错觉。 “过来瞧”李立明拿着望远镜。顺着他的方向望去,海岛西面一角有一片浅水湾,水边的悬崖上一个个极小的黑点很扎眼。是洞没错,但是太远看不真切。 “从海图上标示的方位来看,这个岛的背面就是咱们划出的经济区了吧?”,张春来道。 “波里波里提拉”李立明道:“这才算找到了目的地,胡香锁尸的积尸地,只有这么大的岛屿才能布局。现在站的这个,充其量只算个大号岛礁”。 前面的人肯定会给我们留下皮艇,分开四下寻找。明哥提醒,从已知的情况来看,能明确的事情几乎没有,但海图上传达的信息可是真真让人逐磨不透。不管怎样都不能掉以轻心,这地方太敏感。 暂不去考虑大船为什么不开到这一片海域,明哥认为可能是海况不允许,大船进不来。单从目前的位置和路线,明哥又设想出一个版本,如果爱娅驽威号就是在咱们停船的那里出事,也就是说张博没淹死的话只需要漂或游出二三百米就到现在的岛礁上,然后就剩这一段的距离了。明哥手指前方巨大岛屿,很远,但对一个游泳健将来说似乎并不难,只要不被啥东西中途吃了,游过去只是时间问题,英吉利海峡都能游过去,何况这点距离,游过去的重点不是会游泳,是必须健将。 两条皮艇放得不错,夹在礁石中间。找到了也没急着过去,在附近搜索一大圈,确认余冬梅她们昨日就赶往对面才出发,明哥又因此完善一下版本,余冬梅的目的性很强,她知道张博活着或者‘临死前’所在位置…… 出发。 三人一艇相隔不远,一路明哥有点絮絮叨叨地,一会儿叫阿约整住章鱼,别让它逃掉,一会儿大喊注意安全,别弄翻了小艇,更可气的是他也害怕得不行,死死抓住,不帮别人划一下。真咒性那玩意咋这抗活,折腾不死,都爬我脸上了,恨不得活嚼了它。小艇在海面颠簸才最让我提心吊胆,每次沉下浮起,耳底都能听到海水中沉重的回响,别提多恐怖了。浪虽不高,但在身后巨爪一般腾起,连人带艇都给打湿,身后被水拍的感觉和遭到重击一般无二,拍到水中耳朵又失聪,失聪也能听见小艇下轰轰的水响。 好在沉不下去。 鲨鱼、虎鲸、大石斑,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海岸边略微偏右一些,是一道浅水湾,水面平缓,水下就是沙底,海水十分清澈。阳光直接照到水底,色彩斑斓鱼儿成群,水面的光晕映射四周,这样的美景让人不想离去。对于海洋之美我的注意力集中在色彩,水中的小鱼也是十分艳丽的颜色,我叫它们燕鱼儿,腹鳍比身子长几倍很漂亮。容我偷偷懒,刚才我最卖力,这时候趴在前头看看水里的鱼,比啥都吸引我,电视里潜水员和这种温顺小型鱼类亲密镜头是有原因的,它们跟本不怕人,貌似对人类还很好奇,手伸到水里总是凑过来围观。 选择这条路线,是为了悬崖上的洞口。录音里的枪声,那幽远的回音不是那种太小的空间能有,但内部是什么情况就难说了,因为从外部来讲,大小十一个洞口几乎分布在两层的高度上,从洞口看不出是否由人工开凿,边缘早已是风吹雨蚀混然天成的样子,处在整个悬岸的下四分之三。目测下层七个离地四十余米,在三米上方有四个,一点都不规整,大小方位很乱,有的下方还有向外的坡面,跟倒垃圾的似得。 悬崖可是很齐,笔直陡峭,风蚀岩的特征一点不少。“现在上去?”阿约道。上去容易,可动起来工程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完事的,丁晓东那还不知道啥情况,就这么大张旗鼓地干,阿约也是不解。 然而李立明考虑的不是此刻,环视我们一圈,若有所思。 “坐下来吧!”李立明道:“我有话说”。 在对岸不说完,这会儿又要说,实在让人费神,这么一段一段的分析,我们自己不乱,也要被他这么整乱了。张春来脸上挂不住,这么多人被李立明牵着思维,在他看来似乎是孤立他。 明哥对张春来和我的事情并不关心,你们的事情自己处理好就行,重点是马家高祖。明哥用的口吻近乎质问,马恒何许人?言行做事完全是两个路数,这样没什么不好,但你们想过没有,就是这兢兢业业为马家做完事情,马恒也未必看咱们没毛病,兴许这就是最大的芥蒂。如此安排我们仍然拼命,原因呢? 马家这两人,哪来的信心冒进锁尸地?先前提到过他二人寄居在什么人手中也忘了,不过明哥对这一条却留意了,马恒的人脉关系这就体现出一斑,他并非固步自封,相反却有着广泛的交集,这尤为重要。时间节点是江西出事之后,江西出事,我们是当事人,正是他们的对家。 马恒的用意可是十分难逐磨,不过有关联就好,至少他再想深究那次行动,就必须留住我们。再者,想斗远山,也要从我们下手,这是好事。 有些事情说不好的时候,是不是咱们该创造点条件的时候了? 马家暂不去说,先搞定雇主余冬梅。我脑袋里仍然是此行的来龙去脉,该出现的不该出现的,都过了几个流程,每个版本的情节都有出现的必要,也有能说得过去的理由,当然必要是指让余冬梅上岛,包括救援队和爱娅努威的人员调换。 唯独一件东西不对——海图。 这可是只针对我们出现的东西。 明哥脑袋里的版本中,由于哪个版本的故事情节都容不下海图的存在,所以,越发清晰的版本也一一模糊,相反的却是原本模糊的版本却越发清晰起来。 李立明以海图开始反向思考,有人从上船就开始扰乱余冬梅从中国请来的帮手,余冬梅却顺理成章登岛,哪怕不下船都做不到,没人阻止。这个人或者说这一伙人,目的似乎有深意,不像是简单的为了余冬梅本身,在此基础上又像是利用了我们。 利用了我们。 这一点细数起来,还真有点意思。明哥一一列举出上船之后发生的事情,时间顺序罗列得丝毫不差,从上船当晚海图出现开始,以余冬梅的角度展开,还真体现出了不对。 首先,录音不主动交给我们,内容也不相告,却保管地很好。为什么?每件事都必然有原因,但是奇怪的事情越多,关联就越容易理清。去苏州请人的是她,隐瞒了录音的也是她,这似乎很容易说通。 她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这出于满仓的交代。 不清楚真实底细的人,对此行的危险性隐瞒一些,貌似有必要。 然后,她请来的人,本应该全盘指望,却隐瞒关健的信息,她难道不清楚其中利弊?如果我们也失手,她不还是指望船员水手!这从后来对我们爱理不理可以说得通。但事情说通了人性智慧又说不通了,费劲巴拉从大陆请人,却处处隐瞒防范,最后自己也知道鸡肋了。这头脑处事风格,绝对不是海运公司大姐头该有的。 如此,似乎只有一种原因能站住脚。有人能够左右余冬梅的思想,至于如何左右,那就很简单,只要对她个人性格特点完全了解,对整起事件十分清楚,那么只需一点点手腕就可以。基于此,大家才重新考虑恩叔这个角色,面白光鲜的白发老头,在我们面前没有什么做得不妥,几乎没啥交流,做的事也没有瑕疵,让人挑不出毛病,如果上船之后我们遇到的冷遇都是出自他,那这种事在余冬梅眼皮子底下发生,却让余冬梅完全没注意到,那问题就回到前面的话上去了。 不仅仅对你个人性格完全了解,还能左右你的视界,该让你看见的不该看见的,都能设定。 听上去很难。 明哥也为这个猜测斟酌不定,但似乎又找不出第二种解释,只能暂且考虑,如此是唯一能说得通余冬梅表现的情况。如此考虑,如果正确,明哥不会如此深眉紧锁。他虽现在不说话,但尝试顺着明哥的思维向下考虑,以我的智商,只能觉出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余冬梅能知道张博出事后失去联系的地点,也许不是什么方法,正是来自那个救援队报告的方位。救援队提供的信息,枪声和惨叫的录音只是一部分,那么其它的不用去想也知道其中必然有惊险的情况存在。那余冬梅这么冒失的前往,又不顾及费力重金请来的大陆人,她的做法就是疑问。不想不知,想了更无知,上了岛甩下请来的人,这人不是傻就是有阴谋,执掌海运的人这般思维似乎不太符合条件。不过话说回来,家族企业,也许不用思维是人就行。 如果明哥说得正确,余冬梅上岛就是背后那人或那伙人的目的,但上得岛来为了什么,杀?如果那样恐怕余冬梅现在已经凉透了,但貌似不杀也没有其它的理由站得住脚。张博从树丛中跳出来,站在余冬梅面前说,把你骗到岛上来,只想在你的面前说一句我爱你,这狗血剧情只能是黑喜剧里才有,真发生张博死定了,别人不管,我肯定是抽冷子打一黑枪over了他。 “余方海”。 李立明仰头叫出此人名字,大家首先长出一口气,背后的人或势力肯定是为了他。但紧接着又凝重起来,明哥提起了那些船员。阿约猛然想起他的发现,有些对爱娅努威很生疏的船员,安润根称是他的人。 “这其中也有联系吗?”阿约问道。 从李立明的面上就能看出,关联肯定有,但他不知道从哪开始分析,如果是为了余方海,只能用余冬梅作引,对余冬梅用张博来作引,方法没错。明哥试着往下推论,用张博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才引来余冬梅,可余冬梅是带了大陆人来的,在她身上也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大陆人该怎么办?貌似是只能见尸或者留下那满是杂音惨叫的呼救才行。只要找不到余冬梅,余方海才能来岛上。 让我们挺尸或留下呼救,需要创造一些条件,必然要有人来动手。看来明哥考虑的方向没错,从上船就掉进人家精心布下的局里,而且这放在一边不管不问的方式很有效。现在的问题不是怎么把对方一一揪出来,而是尽可能扰乱对方。 南洋海运公司,出事死几个人还好办,有保障跟着不会出大事,但一次死个几十,说不好会不会牵连上我们,人家海员也有家人,惊动**就麻烦了,毕竟咱们身份尴尬。全杀了没多大难度,明哥这时考虑的就是如何控制事态。把余冬梅从几十人里分离出来,貌似这是唯一的办法,只不过做起来很难。 当然也想到了别的方式,带开一部分人,让他们分成几部,但那似乎更难办到,需要出现一些特别有分开必要的情况做前提,像命令那就简单了。丁晓东这会儿还没联系上,刚分析出点眉头,真若正确恐怕他此时有麻烦。 “配合他马家的人也无妨,即然入了局,就干脆把水搅得越混越好”。李立明道。 明哥也拿不定主意,只能意味深长注视大家,这样子谁都看得出来,他正在考虑怎样走下一步。有些情况下,遇事总要有人站在一定高度去想一些大的方略,各行其事难免出差错。最怕的就是与人斗,人心隔肚皮,肚皮又隔着肚皮,这样最闹听。李立明是不想让我们太多虑,但又不想张春来被单晾出去,只能换一个角度对待,以求达到同一目的。 不管了,疑点都找出来了,遇事都留个心眼儿就好。阿约早没了兴致,章鱼触手在下巴胡乱扒哧,真好奇他居然能分给邵军,两人嚼得有滋有味,赞不绝口,我可是看着就想吐。 李立明再三叮嘱,余冬梅身份特殊,能以此种方式逼她出海,幕后的势力一定有周全地阴谋。可去中国内地请人,也许是这群人最出乎意料的事,用海图这种拙劣的手法,咱们被小看了。 “小心,越是不起眼的人物越要命”。李立明道。 三四十米高度不算高,毫不费力就上去,有阿约事半功倍。洞里很低矮,有的地方要躬身才能通过,光照使得内部闷热,风吹不进来,因为洞口不大里面却宽敞不少,足有二十平米大小。毫无疑问人工烧凿而成,上下两层在岩壁里居然有层阶,果然是相通的,但录音里枪声绝对不是这,产生回响地空间不够。向前方尽头似乎还有去路,只是被堵住了。 土贼的习惯这时显出了作用,张春来和邵军一顿挖,居然挖出地上数条笔直沟槽,浮土下一尺就是平坦地面,沟槽正对洞口,每个洞口都数条沟正对着。明哥也是十分不解,沟槽好理解,显然不是用来排水,一定是某种东西的滑道,那东西有轮有份量,不用想也知道是啥,只是地上的沟槽有的重叠有的还单出一条,在并列的两条一边,这就难猜了。上下两层布局符合炮位设计,如此十几门炮齐射,一个小舰队也够呛。 明哥在上边一层亳无所获,专心去研究尽头的通道。堵塞不是人为的,清理起来没什么难度,处理了四处大小塌方的土石堆,己然前进了近百米,前面出现了亮光。原来通道并非平坦,是中间略深的两道坡,见到积水也就见到了亮光。李立明啧啧称奇,这么打巷道最容易塌,要想不塌,那就是大师手笔啦! 应该没错,上方的倒三角正好是向下的锥体,在这下面打巷道本身就是大忌,而且还用火灼岩的方法,不足百米的距离,施工肯定危险异常,就是古代也不会用这方法在山岩里送道,古代讲究着呢。也诚如明哥说的,大师手笔,也许就是有人精通岩理结构,才这么定的方法。《天工开物》里只记载宋代开凿矿井取石精,但那时凿岩的方法己然成熟,有完整的施工方法。最早开山取矿的是羌人,‘羌人铁器,中原难匹敌’这是刘牢之的原话,若包括地表取石的方法,西域在三千多年前就有成熟的采集矿石和冶铁技艺,不然张骞出西域为什么! “半开杏”张春来道。 半开杏是张春来师傅的叫法,只是一种比喻。火灼岩大量使用油浸木,耐燃高热,在岩石面上凿开一根圆木大小的洞便可,一根根填入,喷水炸裂岩石,一组油浸圆木的距离为一个工作周期,这对人工的掌调和材料计算都有益处。如此细致,只是为了有计划的开工,古代采矿可都是在国家掌控下进行,有大官管着呢。即便是开个小盐井也是如此,贩私盐是死罪,那都是准备去瓦岗寨的人才敢干滴! “行行行了啊!”我不耐烦叫停,听他胡扯就是煎熬。 不过巷道确实有些像他说的,与切开的杏很接近,左右几乎无异的圆滑向上,顶收得略见平,却有道沟左中间正上方。最像的是地面,中间略凸显出来,两边卧下浅浅却宽的槽,存不住水也可行人。 “这么设计是有原因的。”张春来意犹未尽,还想再说。阳光却不让他继续,出得洞口就是深深的堑壕,刺痛了眼睛没处躲藏。 出了巷洞就置身一条长长的沟渠之内,左右十余米宽,大家十分惊讶。绝对是堑壕,沿着山脊一侧蜿蜒向前,右边数十米远就是山尖,左边坡下就是密林,海岸线隐约可见,居高临下当真是万夫莫开的气势。 李立明也显出迟疑,根据岸壁石洞和这一溜地沟,很难判断年代,前面还有个大飞机,该不会真是太平洋战争的一隅吧! “不能”我当即打断他。 一战是堑壕战最完善的时代,交通壕、储物壕、值勤壕种类多了去了。像这种宽度,壕内深度并不是近代战争产物,因为这样无法发挥出战术。右边山脊一侧明显土质密实,结构坚固,很显然经过夯打的,人靠在右边用长矛长枪战斗,从坡下冲上来的敌人,到上边也就到头了,着面就一杆大枪刺过去,看看这距离,绝对没错。 冷***结合时代的作战思维。 李立明在外侧草丛里翻找,堑壕里外草丛密布,巨大榕树藤蔓把去路堵住,不得不直接走向山顶。张春来直叹可惜,时间充足非排挖一回合,肯定有东西在土里。阿约深表理解,表示你要不想往前我陪你留下挖,反正他也不想去。张春来现在应该有火,你这么刺激他不怕挨打吗!我看阿约是故意的。 明哥瞅他们一眼,自己也纠心,这状态不足成事,就此打住最好。“我也不咋想去”我道。 哦耶,成功摧残了他。 从开始的跟帮,到刚刚崖下的赞同,李立明是有自己的打算了。这么久了,就刚才那些话,我是不信。他绝对不是打算这么简单,只不过根本目的藏得很好罢了,什么时候办什么事,他才是务实主义者。 顺山脊向前,一人半深的壕沟廷伸出数里,根本望不到头。如此工程,恐怕人数上就值得推敲,必须是庞大的群体才有承受这么浩大工程的必要,耗时耗力的目的是什么?单单从壕沟和山岩巷道,不能确定是哪一民族文化的特征,时间也前推不了多久,冷***交替时代,超不过两百年。大洋深处,几乎用不上如此大的工事作战,战事规模应该达不到。 那这修工事的一方是什么人就值得思考了。 海盗? 明哥也定不下结论,海盗的可能性大,但联系上胡香锁尸,海盗的来路就是个大问号。 “也有这个可能”我道。 胡香锁尸秘术如果真来自北方萨满巫师,那么从五胡时期就有可能在海上有一群海盗掌握这秘术。昨夜与张春来说的话里就有这方面的情况。战国时代早期的日本,与中国还没什么交集,在那时期它就疲于应对来自海上的骚扰。红头蛮夷就是他们对海盗的称谓,由于这称谓,我琢磨着那时应该是指蒲鲜刚刚建立时被赶到沿海的肃慎和余方遗民,为此我对比过年限,排除了地域划分。几千年里,任何民族政权的交替,其实对底层人还是比较宽容,你中有我,我中又有你,顺化融合都是首选的方式,人口红利,古代的统治者脑袋也不白给。 被赶到沿海的肃慎余方人,很可能就是日本古文献里的红头蛮夷。体魄高大,红发碧眼,符合东汉时期对‘北夷人’的记载。顺带提一句,肃慎的领地是今天的海参崴,然而余方,就来历更为复杂了。 说起这些,还是与萍姐在哈市最后训斥我那晚,用她电脑查的东西。 “大家小心了”。站在山尖,大片山谷中怪石与巨树交杂,根本没有路可寻,还是伞盖般椰林居多,但也夹着许多大片常绿乔木林,要命的那些大块巨石怪异的很,很多都像人为雕塑一般,巴掌一样伸开蔓延,带着向上的张力,仿佛还能生长。 整个山谷说不出的大,这情况从未遇到过。明哥考虑完全,身后的工程眼前的地形,这里曾经生活过很多人,时间不会离得太远,从事的可能并非海盗,海上劫掠弄不好只是副业。 李立明叫我们小心,他说越是如此越是危险,这大片山谷里有线索,也有重重危机,小心为上。 “去过石林没?”阿约问我。石林我哪去过,光抽过,现在难买了。猛然觉得阿约不是问得没头没脑,石林?眼前巨大山谷,能联系起来的是怪石。 “活火山”李立明道。 第343话她也有问题 阿约的提醒让我隐约想起,面前的景象必然是活火山地貌,一片片远观巴掌大的巨石,错落成迷宫一般,走进去就容易迷失方向,好在树林不是密不透风,景象不是单调地灰白,稀稀疏疏很容易找参照。 “你们注意没有?一路走到这,似乎少了点什么?”张春来道。 李立明倒是很平常的样子,又叨叨起身后的壕沟巷洞。唠叨半天没动一步,大家也似乎听懂他想表达什么意思,真琢磨不透明哥咋突然变得这么啰嗦了。巨大工程不是短期形成的,需要长期投入人力物力,然而具备人力和物质条件,也不能成事,因为人一多了,统帅领导就是问题,非一般群体所不能为。 海盗,具备这个先决条件。然而如此浩大工程,又反映出一个问题,就是这样规模的工程量,他们要抵御什么敌对势力? 庞大规模的海军舰队。 在这大洋深处,只有这一种解释能站住脚。 “不要用你那初中历史教课书上的知识去理解,也许真的是与咱们中华文化相近却不在中华史书上的一段故事”。 明哥这么说是打断我思维,他说的群体是解释张春来的疑问。一路至此,注意到从我们登岛开始,眼中没出现热带岛屿常见的生物群,箭毒蛙、海蝰蛇、超级大蜘蛛,一个都没见。来之前特地在网上找过一些东西,岛国上的土人拿树叶当裙子,虽算不上新鲜,但真希望亲眼看看。 当然不可能出现土人,但网上搜索这片区域时,也跳出过很多链接,这片海域是有些小国存在的。然而此时更加疑惑如此大的岛,为何没有哪个国家对其宣示主权? 李立明的意思很明白,不能滥杀,同时活儿要干好,有点强人所难。如果他分析正确,他们的目标是余方海,不杀就是对自己残忍,这可如何是好!丁晓东不会有事,大家难免担心,晓东用毒,不至于出差错,可时间太久了。 邵军一阵惊叫伴着轰轰土响,邵军陷进一处大坑中,把几人惊吓回神来,阿约最快,纵身扑进去,将邵军推向一边,自己又借力上来,还拽住他一肩膀。张春来的树杆也同时戳过去,将邵军牢牢顶在深坑一侧,若不是背包,树杆也能怼他够呛。 好险! 这里并没有路,余冬梅一行肯定不是走这里。尘土飞扬,呛得邵军直咳,稍落下些,我们才拉上邵军,李立明溜下坑内。从飘起的尘烟来看,并不是地面的红质土,倒像腐烂的树枝树叶,即然是陷阱,上面有层树枝盖是必然的,只不过年代久远,树枝盖上的土层不断加厚,又生出草丛,不受外力是不会塌陷的。尘烟散尽,臭味也飘上来,这种臭味很容易分辨,臭水,地处山顶坡面,坑中应当存不住积水,除非雨季长降雨频发。 落下的土经李立明用树杆一搅,立刻变成淤泥,树杆前头似乎碰到什么硬物,费了牛劲从泥里拖出两根条状物。一点点除去表面泥土,居然是数片石条薄片缠在一起,如刀锋般锋利,刃部经过打磨,坑深三米以上,石片的锋刃长度,人掉下去洞穿是肯定的。不用金属,看得出当初设计的人考虑到了腐蚀的弊端,石料部件经受自然条件的时间最长,这就是地下许多机关,土贼难得见到触发的原因,铁器失性。 李立明深眉紧锁,又为刚刚的设定触头,海盗的可能性似乎越来越小!海盗做不出前面的巷道和如此精心的陷阱。但一系列防御工事,修筑的群体要多大规模?这样的深坑肯定不止一个。 轰—— 阿约又捅开一个,就在几步远的地方,坑口更大。所有人目光都投向那坑底,这个倒是没有臭水,更长更整齐的石片把落土切得跟田字格似的。明哥骤然紧张起来,先前我分析堑壕的话让他联系到这深坑陷阱,他担心岛上还有其它险地,冒然前进看风景似的走不成。 “找路,余冬梅的路”。 从坡上横向走,一定会找到余冬梅一行人的路,晓东一定会留下讯号。巨树参天,涉足的地方可能经年没人走过。 明哥这时担心起来,足见问题的严重。深坑上的土尺余厚度,这样的陷阱可不是一劳永逸,一般都是大战之前才开挖,不然时间久了不维护半点作用也没有。明哥担心晓东中了其它陷阱,必竟咱不是丛林战士。 小心谨慎地寻找,路很快被找到,晓东的石头标记也在。只是很奇怪,标记指示的方向是山谷西南面,那边望去应该没什么,巨大山体在那边凹下一些。他们一定是在山脚下行进,由西南边上来,这么算起来也不费时。 “注意啦!前边应该是道小山谷”。张春来道。 顺张春来的话望去,林后貌似真是略呈峡谷景貌,被树林挡住什么都看不到。进入低处与上方视界完全不同,昨日午后时间不多,他们的宿营地应该不远。明哥决定先去找到他们的宿营地,然后再去追,晓东在那应该还有标记。山谷!张春来是提醒大家,录音里枪声的位置有可能不远了。 “四下看看再追,这里应该是岛上先民的栖息地”。李立明道。说成先民,明哥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定论不能下得太早。 堑壕、深坑,都围绕山谷腹地,尤其是深坑,大体沿山脉走向排列,由此就可以看出来,山谷中某地一定有人类居住过的地方。年代久远,所留遗迹根本留不下来,海洋气候,不在土中的东西挺不了多久,如果按时间长短来算,能挺到最后的只能是石器与陶瓷类,金银也不好使。 像这样的自然环境,人类栖息过会留下什么样的地貌,只能靠猜。砍伐过的树墩,可能烧制过砖瓦的遗址,不知岛上的红土能不能烧制,但古人的智慧今人无法理解。遗憾的是什么都没有,只有山谷腹地中几处岩石错落围起的水坑,像是取水的地方。阿约在离水较近的几处地方下铲,岛上先民人数众多的话,如果在这里居守,火灰才是能留下的最好证据。也难为阿约了,这都能想到,失望的是也什么都没发现。 水坑里的水清澈见底,看过所有景物,只有脚下巨型岩石围成的水坑像是经过人为修整,如果没猜错,船员所说的岛上淡水,应该是这。但这里也不是余冬梅一行停留的地方,太干净了,篝火都没有。 转头去小山谷那边。 几个人都心生疑,按路程下来,余冬梅一行人不可能走太远,余冬梅即使知道路程,也没有多少时间。她们的宿营地应该就在那边,但林间穿行可不比平地,看着可及走起就吃力得很,好在大家没多少东西。沿小路前行,阴凉湿润的空气与泥土味儿,很像内陆山林,只是树木的苔藓颜色更加深重,有的地方很滑,深一脚浅一脚。深得发黑的苔藓与地面巨爪一般的光滑树根,咋长在一起的都很纳闷,那树根白晃晃,干燥得很。手背不知被什么东西划到,一条条红道子像爪印一样,定是某种没留意的含碱植物,应该不会有事。还是什么毒物都没有,围巾裏地严实,生怕某个树杈上掉下条蛇。 路很短,不出三里开阔不少,周围也是干燥的树丛,一人多高密不透风。明哥叫大家散开,应该就在附近了,再远根本不可能了。 很快,在不远处的树林中,宿营地被找到,炭堆四处,帐篷痕迹明显,吃过的食品袋和酒水瓶都在,最多的是烟头。二十米开外还有条河流儿,虽不宽但有些地方却显得很深,静止的水根本就是一条死河,水黑乎乎的,略带一点腥味。这是地势形成的积水,不是雨季水不会流动。这样的水更危险,毒虫最喜欢,当然若有毒虫的话,哪怕苍蝇蚊子或其它什么昆虫也好,目前还是一只都没有,只有树木与水,一只小生命都不见。选这地儿扎营!想必也是余冬梅的原故。 帐篷痕迹四周有圈浅浅的草灰,离树也远,必然出自晓东或马家的人,够细心地。可到了这里,却没有了晓东的信号,帐篷的痕迹有九处,除此没有丝毫发现。 明哥也大惑不解,这情形就像他们在这睡了一夜,然后起来走人。安润根解决了没有?丁晓东来开party的?事办了没也不留个信号。 “找”。明哥此时是真急了! 五个人就差下水了,也没任何发现。他们去了哪里?各个方向貌似都可以去,沿水边没有走动迹象,只在宿营地边有些许脚印在水边,草地与树丛中根本看不出来。 这可如何是好,脸色大变的明哥声调都跟着变,告诉过晓东让安润根死在所有人面前,让他们恐慌是目的,丁晓东不会自作聪明让他灰飞烟灭了。人性,有时候是张好牌,一具同伴尸体,怎么都不能随便弃之不顾,这么做就是拖,拖慢余冬梅的脚,让真正该猴急的人跳出来。 只能分开了,顺水上下各一路,半小时为限,半个小时没任何发现,原路速度折回,我和张春来走下,阿约最快做支援,毕竟我有枪。 这是唯一的办法。 急速穿行,不断注意着四下,一旦找到一点人留下的东西,哪怕是张糖纸,我们也会立刻留下等阿约,然而什么都没有。 回。 阿约被挡在折回途中,这边没有只能在水上游,不足米宽的小河沟水几乎静止,藏不住东西。水上游却是林荫浓密,如此地形属密林洼地,绿草厚实,有时只能跳着前行。不知不觉气喘吁吁,折腾半天了,算路程时间余冬梅一群人应该走出不远,但这不太可能,晓东肯定办了安润根,死了人的队五怎么能安静睡一夜,天明出发?处置尸体是最起码的事情。从此处的方位来算,即使有人运送尸体,原路返回才是最佳路线。 难道晓东遭到不测!手里有枪又有目的,先发制人不是没可能。 “如果晓东找不到,马家两人给我做掉”。明哥的话斩钉截铁,让几人心惊,这么快做决定是不是草率。 沿水向上坡急行,树丛稀疏许多。这种决定无疑是打乱了原定的计划,提前考虑回程问题。丁晓东应该是两边搭不上边的人,马家二人组不会带他去打野,余冬梅的水手也不能容他在旁边,那些水手可是有问题的。 “你们不知道晓东的来历,如果知道了,就不会这么说了”。李立明平心静气回应,几个人轮流劝说明哥,没什么用性。杀戒好开,可杀了马家二人组又能怎样!不如尽最大努力找到晓东再说。劝说明哥,是不想前方真追上余冬梅和马家俩人,唯独不见晓东,眼神一确认,谁也不是傻子看不出来有无杀意。 心里不停骂娘,啥也没见到,整出这么多幺蛾子,两小时前还不紧不慢,这会儿狗撵羊一样。 越是前进,地势越发奇怪。这种林间树丛,经年没有人类踏足,越是乱越对路,然而前面似乎像修整过的巨型梯田一样向两边延伸,上方还有若干道,一层层向上,边边框框放眼能瞧出线条。这是走上几层之后才感觉出来,不刻意去打量下四周,很难发现。 来不及细想这地形与军事或风水哪方面有关,只能闷头朝前进发,真希望遇见晓东或找到暗号。梯田一极一极向上,左右山峦慢慢到头了。明哥突然停下脚步,扭曲的脸别提多难看了。 “这TMD是找人?”。明哥一屁股坐在地上,远外又是大片峡谷。右边岩石就像天然屏风,将先前的火山口盆地完全挡住,前面那个看似盆地,就是因为高度的原因,此时要是爬上岩峰顶端,一定能看到前面的盆地山谷,方向还是好找。 后面的梯田这时尽收眼底,一层一层放射状在两座山峦中间,这种布局我更倾向于军事用途。 李立明呼吸还有点急促,只是眼中盯着块石头出神。哥几个都有些喘,谁也没问什么原因,八成是明哥又想到了什么。不用明哥质疑,刚才心里骂娘的时候,我已经骂到了。 余冬梅。 她也有问题。 只是在我们面前,她看不出任何不妥。智商有点配不上海运集团CEO,生的好也是硬条件不是。 “明哥”我道:“这地形看上去不像是海盗该有的技术。” 海盗成了规模虽然也不可小觑,但走过宽梯田似的山麗,这绝对是标准的冲锋缓冲地带的设计,无论下方士兵如何队形冲锋,势必在梯田中被缓下速度,人在梯田上会聚拢,滚木雷石弓箭手,都能团灭之。不出所料的话,那边高峰上肯定有炮位遗迹。海盗不可能有这经验,必须是熟悉土攻的兵家才行。这些东西是经年征战才能得来,决不是熟读兵书就可以,《孙子兵法》存在多少年?然而历史上的名将又有几个? 如果我没猜错,最近的可能是清末的太平水军,因为只有他们才具备这些特点。那梯田土层下,定是石块垒砌,不然雨水早把它冲涮成坡了。 打断明哥,是我的小策略。不想再分析此行的人有什么问题,余冬梅想干什么都不想管了。死活都不想去分心了,找到晓东,别人死光了才好呢!省事。 至于钱,跟我无关。 至于胡香锁,实在打不起精神去探个究竟,江家宅里的大獒,现在想来都心有余悸,若不是早有自知之明,小心翼翼,那时肯定废了。面前大片峡谷呈半圆,远方虽朦胧,但形势依稀可辨。树林密实了许多,不见任何有路的模样,只隔一道光秃山梁,和来路的方向就分明是两个世界。朝向屏风山体那边,地势逐渐升高,路肯定不在那边。 只能走左边,从高而突兀的山峰半腰路过,很想上去找找,想当然在那的炮位,兴许还真能找到锈成砣的炮。心里还是担心晓东,周围环境都顾不上观察,只知道往前应该是半圆山口的夹角部分,一定有路下去。 方向不会错,虽走出很远,但方位距离大概有数,如果不是来这边,再往西走就是海岸了。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不见晓东的记号的原因,路其实不难找,回望山坡,也只能走眼下的方向。远方海天一色,海鸟虽不见几只,然而头上方却一只没有。 并没多远,山梁就极其短命的到了尽头,刚发觉人已经走到树林边。进去几步就发觉不对,泥土的腐味儿越发浓重,潮湿、鸟粪、或是因为雨水发酵等原因,腐味儿还有些刺鼻酸。土壤松软,雨水过后不显泥泞,甚至有点发干,这样的土下方一定是厚厚的火山灰质。脚印也在松软的地上出现,方向没有错,那边树丛里没有,是因地表杂草密实。巨大榕林密集,灰白树根盘绕很难前行,阳光透进的很少,除了气味难闻,景色倒显几分宁静。 如此地貌,只要不离树根,陷阱威胁不到。几人排成一排前行,时刻注意可能出现的暗号。 丁晓东背倚大树,闭眼坐在前面一动不动,在树林中走出很远就极其自然地出现在视野里。几个人电射般围过去,个个身影如飞,阿约更是鹰展似得在他前面飘过,仔细看看他的身上脸上。到近处发现他除了一身是泥土,貌似并无大碍,还发出微微的鼾声,满脸疲惫。 这是严重缺觉。 五张脸出现在他眼前,嘿!他怎么能又闭得上,还扭一边去。地上罐头盒纸袋,睡前没少吃呢还!李立明最先退下去,也倚树根坐下,表情多了一分舒缓。我们也放下心来,能睡就是没事,也映证了前面明哥的推算,死了人的队五,不能消停过一夜。 他睡得可倒安稳。 大家都坐下来,丁晓东没事,怎么都好说,等他们乱就是了。不过马家那两人能放下他,足可见那两个货跟他们高祖一样,顽固的保守派,好歹跟你们一个阵营,就那么难融。 一个多小时过去,丁晓东才算睁眼看看大家,吧嗒吧嗒嘴又闭眼了。我和张春来看他仨也呼呼滴,不由苦笑,干脆,要睡一起睡吧!反正都是配角。 “安润根丢了。”明哥一个机灵坐起,把几人都吓起来,丁晓东这喃喃自语般的一声,把大家都惊到了。 “他跑了?”明哥急道。 丁晓东是渴够呛,边喝边摇头。 “死是死透了。”丁晓东道:“毒是我下的,死是死在他们面前,我也亲自确认了”。 丁晓东的讲述平静诡异。 昨夜分开之后,晓东与马家两人跟着大队前进。在前行过程中,晓东趁安润根不注意,在他后颈洒下密药‘钩信火灰’。这还是第一次听晓东说这个名字,没打断他问具体是啥。至火山口大盆地取水之后,马家两人执意要朝向东北方向走,即将入夜,他们两个提出的却很突然,况且两人又是不听任何人的,只好让他们离去。 晓东只能自己跟着余冬梅的人前行,自己落单,他才能专注观察一下这些人。丁晓东发现,余冬梅和恩叔确实毫无破绽,只是这些手下人却显得有些分群,路上全按余冬梅的吩咐做事,这一点是确定。这样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图谋余冬梅的人,只是让小喽啰来办事,恩叔只是必须带上的附属品。夜晚在死水河边宿营,晓东早早进入帐中休息,只等安润根毒发。 入夜不久,外面河边果然炸营。余冬梅吓得几乎昏死过去,因为‘钩信火灰’毒发的死相用丁晓东的话讲,瞪眼伸脖张嘴涨腮。这效果一说起来,感觉这毒药就是为时下情形和安润根之死的剧情需要量身订制的。当然丁晓东的演技那时也要狂飙起来,吓得那叫一个魂飞魄散。 立刻就开始拉栓子脚软,哆哆嗦嗦要走人。 吵吵嚷嚷大半夜,天空下起雨。大概是昨夜我对张春来讲到王修五的时候,他们才商定把安润根暂放水边,离帐篷远一些,等天亮处理。谁也不愿看守,是因为‘钩信火灰’之毒必须在烤火情况下才会毒发,毒发时不管什么姿态,人的身躯会立刻僵住,脖子脸颊都会肿涨起来,眼球突红张大嘴巴,呈憋死的样子,安润根那时应该是要起身,所以他半躬身仰脑袋的死状很吓人。 可是没人守夜,却有人起夜,凌晨时分被人发现安润根的尸身不见了。 丁晓东也在那时被叫醒,那时的晓东可是真的被吓到。说起‘钩信火灰’,丁晓东这是第二次使用,但他家传的技艺,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一旦毒发死状就可辨明,那是装不出来造不了假的。 “人中有鬼”李立明道。 开始丁晓东也想到船员中有人作了手脚,所以毫不掩饰在放尸处周围查起。地上微微几道拖痕朝向水中,河沟是死水,最宽处两米,丁晓东趟进水里摸出很远一段,半人多深的水,膝盖下全是淤泥,什么都没有,到对岸草丛中也没有发现。 一个死透透的人,就这么消失了。 说到藏尸,后半夜都在睡觉,有人要藏的话,还真好藏。山高林密,背到哪还藏不住一具尸体。想到有人藏尸,丁晓东倒不害怕了,这种情况下藏尸,分明是将计就计,互相搞乱下一步。如此就解释通了,没了尸体,谁也不好继续往下玩,没了尸体,余冬梅也不用耽搁时间,往下走便是。 合理。 藏尸体的人就是想余冬梅快点往下走。 “难道你那时就不能留意余冬梅的人有什么异样吗?”。明哥的语气带有责备。晓东也是,不挑重点的说。 “怎么没注意!”丁晓东道:“从安润根毒发,其他人惊慌之余明显分成两伙。一种是围绕在余冬梅和那个恩叔左右,只等差遣,另一种就显得六神无主”。 明哥头发都揪掉了快,气呼呼打断晓东,“只有一种,他们都六神无主”。明哥道。 李立明只想知道,从安润根死了之后,余冬梅的做法是如何,其他人根本不关心。安润根的尸体是如何安排?这关系到下面的判断,自然也关乎我们该如何干活的选择。 尸体是用一块雨布盖着,远远放在水边的矮丛内,一半处在视界内。钩信火灰毒发迅速,尸身在瞬间僵硬,掰都掰不开的那种。晓东不能断定不是人偷藏了尸体,但可以肯定有人偷尸一定也有人能发现。只要发现有人偷尸,而且是余冬梅嫡系就一定报知,那时就能从余冬梅身上反应出来。 死尸不见了,余冬梅凌晨被叫醒,居然波澜不惊。 天明继续赶路。 由此可以断定,余冬梅至少没我们想地那么笨。 对于余冬梅,丁晓东更加留神马家两人。到了山谷盆地的中心,马家两人就休息个没完,叫也不走。一会儿打水满了就倒,一会儿说要安帐蓬在水泉旁。在水眼旁的巨石周围不停打转,引起丁晓东的注意。 巨石在脚下土中,错落有致,决不是自然形成。 丁晓东也是猛然一惊,有些东西放在你眼前,没那见识和系统知识也认不出来。“马家的人,还是比咱们强”。丁晓东道。 盆地中心的清水泉眼,名叫九曲来水。 第344话赌一把 九曲来水。 不管是不是真的,马家二人改道走是确定了,至少可以肯定,他俩认为是真的。的确像丁晓东说的,马家两人比我们是强很多。 九曲来水是水眢的一种,但水眢却不能泛指九曲来水。在风水局中水眢处在峦头的下方,峦头为整个局的后靠,也是墓葬主体的宝冠,所以水眢必须压在风水局的中线上,不一定是中心点,必须压住中线。 水眢在风水局的位置为中线位,围绕中心点四周的就是内局,所以水眢不一定占据内局重要点位,但在内局里必须有它。所谓五行八卦,天地阴阳,内局如何变化都要符合墓主命理,寿终正寝身世显赫,才配得上水眢峦头的大局布法,否则决不可行。 土上土下,‘阴阳和局’。 中线是九曲来水,那么土下的墓室一定与水有关,不见得是水葬,但主室一定有水,只是多少的问题。当然也有反其道而行的,一滴水没有,那可是风水术的至高至精了,回到唐宋,也没几个能摆这种和局墓葬的,除了袁李。水属阴,阴伤气,但凡主水葬墓都怕伤了正主的命理盟萌,祸及后人就不好了,所以在主室前方的墓道里,必有一道红漆或红砖的金刚墙或影壁玄关之类的布设,上雕一只火生凶兽,麒麟饕餮梼杌穷奇取其一,人们大多都采用麒麟,它性情虽凶,但古人可认为麒麟属祥瑞。为什么不雕四个?那四个家伙见面就是掐,谁敢让它们见面! 当然,九曲来水也有其它情况,风水布局中也存在使用自然河流的手法,自然天成,那是绝佳宝地。由于风水局中的水,常常伴有风口,风的煞气极重,这里又要提一下,风有煞气不假,但同时也是财。对待财煞,不能挡不能避,只能‘顺放’,顺放在风水术中又称‘拂鳞’,究竟指什么晓东也说不清。墓有煞在,墓室正门的入口上方,必有拂鳞设计,怎么设计又很难理解,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事死如事生,墓门正口与阳宅入口道理虽通,但设局绝对不一样。奥妙就在这里,每种入口的设计,用意就是针对风口来煞。 “骑龙阁”。阿约道。 都扭头看阿约,小火堆上的罐头热透了。 土贼常常找到水眢就去找风口来煞,这对点穴来说至关重要。找到中线的水眢就像找到了风向标,大展拳脚,疏不知水眢看不出墓葬大小,只能看到峦头才行。‘寻龙术’出自‘青囊’,但几千年下来,哪里还有真本。如果有,那掌握此术之人绝对神仙在世。 南宋后期,市井中出现很多奇经八脉的书籍,大多是手抄本,有很少一部分是官印的正规范本。这些书中用词语法,包括很多生僻字词的使用,绝对无懈可击,让人阅览时深信其真。有传闻说是这些东西出现,与宫廷的决策者有关,其中有一条倒可信,说是南宋后期市井中出现了某种奇书,皇帝下令印刷出了很多假本以乱真。 一下子,神人干成骗子。 九曲来水在元代前的墓葬中多见,只是水源存绪下来的几率太低,若干年不是消失就是变化,所以在发现墓葬的时候很难有九曲来水的原貌,大多走样了。还好土贼的眼力不局限于此,参照的东西太多了,找不到水眢位也阻挡不了土贼前进的脚步。 “行行行了”。明哥打断晓东:“整这套可来劲了”。 头发被拽成鸟窝了快,李立明仍旧思考着余冬梅。这时候我又想找什么借口引开他的思路,一旦余冬梅的线头让他找到,什么海图录音桃核,统统物证重来分析一遍,我脑袋就爆炸了。 “内局完了是什么?”我道。 被自己的机智折服。 丁晓东也懒得理他,经我一问继续信口开河。内局外侧理应是外局,但称作外局实为不妥,实际上外局都不能算是局。内局布置的四字决是阴阳和局,与主人命理相辅相成倒还算有章法可循,那外局就毫无章法可言。‘道引屏栾’、‘呼形喝象’都是常见手法,道引屏栾要山高林密终年烈风呼啸的聚气高峰才能用,因为风就是煞,煞气可是乘龙之势,聚财但也极凶,想要控制好乘龙煞气,让它聚财又不想被煞气反噬,自古风水大家人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手法,可这些手法管用与否就难说了。土贼往往就是因为这样才被迷惑,只因一个‘势’没定好。 骗子这个职业和保镖一样古老,骗子也是会以各种身份出现在人面前的。在古代的风水先生中,绝大多数都是骗子。 至于‘呼形喝象’就更高深去了,一天两天想说清皮毛都难。控制水和风,功夫全展现在外局上。 晓东说有机会再详细讲是什么意思,眼下是啥也没用,除了九曲来水勉强能算上有这回事,其它内局景物啥都看不出来。 “嘣我满脸吐沫星子,就最后五个字让我醍醐灌顶,都看不出来,你不倒过来说。”我道。太失望了,以为你是个王者,实力也就青铜。 但九曲来水仍不确定,往下怎么走定不下来,人做事之前总要有个预估才行。能确定是墓葬,预设下下面的路,余冬梅的人都好控制。 从来没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扯出的风水还挺玄乎,夸夸其谈之后的晓东仍然一脸疲惫,背上的伤还不利索。 “我想知道余冬梅在安润根死后的表现”。李立明也是堵够呛,最要紧的东西晓东难道就没注意! 九曲来水不确定真假,可马家二人的去路却恰到好处。为什么这么说!九曲来水的来水点,也就是水眼,要看在九曲的哪个位置。水眼在南,九曲蜿蜒向北,那无论内局还是外局,在四方星的位置,南神朱雀的点位上定有神道,北神玄武的位置应该是正主墓室,总之就是该有的东西肯定会有。 禚贺和徐如林,一路向北。 起身辨认方向,正北!猛然间回过神,李立明也有些错愕,这不是跑咱前面去了,甚至是跑到余冬梅的前面去了。昨日傍晚,他们两个要翻过刚刚经过的山梁,时间最早也要在半夜前才能过去,而且天亮后还要赶在后面的人追上前出发,可以说他们休息不了多少时间。方向照晓东说的,是奔正主墓室去了。 胡香琐尸的积尸地,可能就在那。 用得着如此急嘛! 明哥有些乱,当然不是担心余冬梅的安危,更多的是马家那两个家伙的脚步,会不会打乱了下面的计划。一阵沉思,李立明又以马家两人为重点思考,想必是又弄出一部片子来。 “他俩是看到水眢才分头走的?”李立明问道。 明哥是想弄清楚,发现水眢前后马家两人的祥细举动。丁晓东的描述两人没有异常,绝对不会是借题发挥,抓个有水的地方就整玄忽了,事实上他们两个都没说那是九曲来水,是丁晓东自己‘领悟’出来的。 …… “余冬梅起初很害怕,可是过后就没什么过度的反应,除了交代一些处理尸体的事情之外,倒显得很平静”丁晓东道。 “臭娘们”李立明道:“跟马家两人也勾勾搭搭”。 愕然,所有人愕然。明哥这嗑唠的意思就多了,勾搭倒不可能,密谋约定啥的差不多会有。 “一个分头去找墓葬,一个不停赶脚,两伙都很急嘛看起来”。张春来嘀咕,似乎找到了什么症结。 “对”李立明道:“他俩利用咱们想做掉安润根的空档,先牵住了余冬梅”。 行船的几天当中,禚贺和徐如林可没咱们这样表现地那么没谱,在余冬梅的眼中,他俩的可靠性比咱要高。李立明此时点破,貌似他一早就知道会有时下这情况,被低估与忽视,放在别的场合可能会让人生气,但这不是,当前场合越被人忽略越好。 李立明在行船几天中不让大家表现出积极上进,不是考虑不到马家两人会有小动作,只是低估了两个人,明明几天当中没有任何机会。事实上确实如此,在几人中也搞出帮派,对余冬梅可是一颗小小的定心丸,给她希望我们当中有人能帮上大忙。 一般,这是组团忽悠的战略。 只是给她希望就好了。 “这俩货,有点小聪明”。李立明道。 不知该如何评价李立明,人家去稳住余冬梅的空档可是他故意放开的,没出他所料,这算不算是利用、算计? 但明哥的那句臭娘们,可不是因为这个。 “女人,果然是明着不行,非要暗的”。李立明又道。满脸淫邪的奸笑。放心了,还是那个明哥,越邪性越可靠。 衣服干透了,丁晓东就起身要走,伤还有点痛,动作不太利索。大家都在考虑下面怎么走,尤其张春来,似乎对晓东说的九曲来水饶有兴致,他也懂一点。但同时他也有些犹豫,也是因为明哥说的臭娘们引起,一路不停叨叨,总觉得余冬梅哪里不对。 “现在追上去!我觉得不妥”阿约道。 李立明窃笑,说当然不追。这时候追上去,那一夜拖拉延误的计划不是白费了,远远的跟着。 树林子里光线极疏,除了空气很闷以外,有如傍晚的感觉,土质松软,虽有树根交错,但很多地方一踩就会陷下去很大一截。酸臭味依然刺激神经,但绝不是鸟粪,应该是土层下面有厚厚的草木,气味很像烂木心散发出来的 只是酸有点太刺激。 张春来时刻注意着四周,一点虫子的叫声都没有,这情况极不自然,往往没有任何虫子生存的地方非常可怕。 周围的色调一点点变化,走出很远灰黄的树木枝叶越来越多,置身其中能感受到一点秋的错觉。步伐不快,有点看风景似的,一边找路一边翻烂树枝,连个虱子都没有。腐酸气味依然浓烈,好像这里除了树木没有生物链。 李立明是完全不同,别人看风景,他却数次跌倒。他心里一定是在考虑那具尸体,不然不会如此心事重重。要说一具尸体平地消失,诡异的事情多了去了,那肯定是人为的,有人想用尸体作文章。只有这么考虑能站住脚,任何人都有可能。马家两人,想用安润根的尸体失踪搅乱余冬梅那边所有人的阵脚,让他们乱,越乱余大美人越指望他们。如此想倒有一定的可能性,但余冬梅那帮人里不也有派别吗!他们也出于为了让别人乱阵脚的目的,偷尸藏尸也不是没可能。 “啊~~” 大叫一声,我气愤的喊道:“偷尸这种事儿咋就不是昨晚咱们做的,现在让人偷了咱们瞎乱猜,乱我心智知道不!”。 “现在余冬梅的人一定认为是咱们偷的”。张春来道。 一句话噎着我,想来倒是这么回事儿,有些事儿越是你不在,越是你做的。 “要不要咱们回去再搜一遍,他们当中有人想用尸体搞事,咱们也用尸体反搞他们一下,一颗头就够用”。邵军道。 别说,这还真有点意思。 几个人都顺着邵军的主意出发;夜晚由阿约追上去,把安润根的头放在他们篝火旁边,神不知鬼不觉,Happy new year! 这种事一想就觉得很刺激。 问题是林子太大了,找个死人谈何容易,人家想藏就是让你找不到。六个人这时候比不了一条狗,某些方面真就狗比人强。 李立明出神望着天空,丝毫没有理会几人嘻嘻哈哈,把弄人头这么恐怖的事情说得那么开心,他又不断的在心里推演,剧本一遍一遍回放。我可不想让他再重提海图录音什么的,事实上阿约和我早就心领神会,一旦追上余老板,先夺来几支枪咱再说话。 最好夜晚摸过去,这活是多么熟练! 张春来却对明哥的专注有些不以为然,投马家可是他主导,李立明如此心智,马老太爷今后会怎样对待,张春来心里有数,压不住他。在船舱他就这么说,昨夜又让我回去就去北京,这也有他的用意。 大家都没走的意思,趁考虑张春来的心境是什么的时间里,不禁又回想起我们从第一面见到,张春来变化很大,起初的青涩生猛不见了,现在做事倒有几分主次了。让我这次完事了回北京可以,身份是个问题,留在东家身边,李博生不大嘴巴子抽我才怪,话说回来,我小暴脾气上来也不好惹的,弄不好一枪怼死他。 不觉自己笑出声来。 丁晓东在地上勾画,九曲来水与走过的地形大概勾勒出来,还真有板有眼像那么回事。嘴里还念念叨叨,什么宁让青龙无尾,不让自虎抬头。大声叹息之余,可惜了一代才俊,日后这是个踩地头的神棍。 忽然又有些不对,在江家宅里的狗尸上弄到的桃核,他一直留着我是知道的。眼巴前神叨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毫无来由的热忱,可是很像他中了头彩一样,表现虽不激进,但分明兴致高的很。 “你除了那些胡香锁的事情之外,是不还知道别的什么?”。我道。 丁晓东装作没听见,仍自顾自划拉。他不应该是那种有什么事就不说的人,被你们看得那么明显,却不说原因,破坏团结的事情他不会干的。他不说,应该是他也说不准,这和九曲来水不一样。 是从他受伤开始,究竟是到马家那刻,此时还说不清,丁晓东的确像变了个人,这时候细细想来,此刻的晓东好像有点孤僻了许多。苏文的三个人此刻还真就属邵军算正常,最新奇特的邵军,这最正常的时候,反而让我觉得又最不正常。往常在我们做事的时候,邵军的角色是不可忽视的助力,无论哪方面,邵军都恰到好处做出自己的作用。如果这都是他所说的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大亮在指挥,李立明现在的处境就是个被人牵着的皮影儿,怎摆楞怎么是。 苏文也没给你多大力量嘛! 瞅瞅他们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可以说三个人的步调都不在一个点儿上,邵军还算正常,李立明的专注是不是太过了,如此认真干什么?又没奖金。丁晓东是最离谱的,嘻嘻哈哈半天,大家谁也没点破,丢尸体的事情放在哪都是大事,他居然没放心上。 张春来投身马家,可不是出于他们三个的原因,也许他早就打算好了自己的路。王宇敲响我俩的门,我认为变数从那一刻开始,张春来从那时开始才让他抓住主动脱离东家,可让我回去又是什么意思?人,到了这时候总要考虑自己,下面的路会不会伤及自身,这不是自私的问题,换作谁都会这么想,毕竟咱是土贼。 到了如今,思路早己不是当初。 不久之前还对邵军十分信任,心里坚信邵军是炸了王宇的家门,现在回溯当时的情形,好像这么轰轰烈烈的事情邵军不太可能去做。后果不堪设想的事情,这条道上的人怎么可能去做,有人命令可以,可那需要太多的必要因素。 也许邵军没那么做!如此一想不禁打个冷颤,演戏这东西我不相信,邵军有这才情当影帝都绰绰有余。 不对。 如此想来又有很多地方不对了。 如果邵军没炸王宇的家门,那真正王宇一家的照片从哪来的?如果没炸王宇家门,邵军就有真王宇的照片,或者早就知道那个和我们下过地的王宇是假的、又或者邵军拿的照片是假的、还或者王宇和照片都是假的…… 打住,脑袋要爆炸。 别往下寻思,假王宇敲的门那么准。 准有准的道理。 演技都那么无可挑剔,我直接认输了,这影帝影后级的人在我面前,我不认输就是傻。 闭上眼享受一下阳光,别寻思了,没有其它佐证,乱怀疑不好。江家宅里发现狗尸和胡桃,是因为丁晓东要找那人面的水缸…… 丁晓东。 你还真有大问题! 希望你不是想找‘裹子营’。 “船长”。 李立明长念一声,我们都瞅他,心说这又咋地啦!船长在那边的海上漂着呢,而且有两个,虽然爱娅努威号的船长咱是看到几天,但少有交流,虽有点格格不入,也可以理解,咱身份在人家眼里神秘不是。 “你们不觉得那两个船长好像都有点问题吗?”李立明道。 问题当然有,可是咱不知道从哪去深究不是。七嘴八舌也理不出头绪,几个人纷纷开始数落余冬梅和船长的怠慢,船舱憋闷,吃的没油水,喝的水有怪味儿,甚至连厕纸都不供应,也够矫情的了。 暗自好笑,大家都一样,是想把明哥脑瓜子整乱,谁死谁活跟咱们无关。算路程不算近了,再走一点就追上了,如果这时候还犹豫不决,那活没个干。李立明也知道这个道理,他是想找个方法,最小代价搞定此行。 叽叽喳喳没什么用,李立明元神出窍,神游天外去了。 嚷嚷地口干舌燥,几个没注意到李立明点烟悠闲起来。 “我赌一把”李立明道。 李立明是不想让大家按任何一种方法去做,死人太多毕竟不行,马家两人也要照顾好,他只想尽可能按他的方式去行事,困为到现在还在被人牵着走。“如果赌成了,回去我给马家这仨人开皮”。 当然知道其中两个在这岛上,那个是谁? “那个黄毛”。 我们纷纷问明哥,他所说的赌指的什么!李立明也直皱眉,他也不敢保证能成,因为马家那两货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我去。 明哥你说得这么囫囵,你妈妈知道不打你吗! “那么!”张春来道:“还有一个问题”。 即然怎么赌明哥想等到关键时刻再用,那么现在是追上去还是等天黑夜袭,当然这个夜袭只是夺枪,未必开杀戒。如此大费心血去琢磨,就是不想杀太多人,满老居士不许余冬梅过问马家人的背景,就是此目的。他们是亲人,不然满居士不会出手,咱得考虑一下人家回去不能有麻烦。 “天黑过去,现在远远的跟着。夺枪入营要有压倒的气势,越盛气凌人,越有效果”李立明道。 怎么做看大家的了。 要专业一点。 这话怎么听怎么就是暴力威慑。 还好我们都手段高超,不要还真是个麻烦事。 继续在林中穿行,地势变化很大,雨林植被消失得很快,不消半小时,林间景色变成峡谷,我担心录音里响枪的地方可能到了。有数道斜坡非常陡峭,是整块的岩石,经年风雨冲涮坑坑洼洼,却有些锋刃,这要是滑倒直接破相。斜坡中也存有不多几处土坨,上面几株瘦弱小草,生命力十分倔强。对面就是绝壁,笔直的绝壁,两边夹成峡谷,海浪的清翠声不绝于耳,太高分不清下面是海还是回音,无法探头去看。 好在并不远就到谷底,回头望去,峡谷不能说大,只是很高很窄,阵阵浪花声音在谷中回响,盖过了身旁的沙滩。 这不是开枪的地方。 若大的岛,地形还真复杂。 丁晓东悠哉悠哉的,似乎昨夜他不曾杀人。他的那些药,还真神奇,止不住好奇问他钩信火灰是什么,毒发状确实恐怖。 “以你的智商,我很难讲清楚是什么,钩吻这种东西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丁晓东道。 不中听。 浪花、沙滩,海水一浪浪拍打,在面前不远绵延出去,与草地树林就这么自然相接。这景色只有电视里见过,我还第一次见到,有幸得见,居然因为我是土贼,想想还有点辛酸。 走出不一会儿,沙滩居然有条裂与对面峭壁隔开,形成半环的静水湾,深蓝耀眼,有鱼。 “走向应该是峡谷”,李立明在判断如此地形,余冬梅她们没走这边。 沙滩上没来过人。 快步回到峡谷口,果然是走了岔路,困为从岩石上下来是草地,现在钻进峡谷才看到有人经过的迹象。心里纳闷,这么复杂的地形,张博真能进来?余冬梅也信他活着?请的探险队全军覆没这么大的事情,她请来的人却不重视! “录音”李立明道。 那段录音的出现,实际上就是最大的问题。 峡谷里光线暗,但常年风吹过的样子就是如此,那叫一个干净,半点尘土皆无,地上的碎石像道渣,海浪声听着舒服极了。不消百步开阔不少,这是个葫芦形的相接部分,前方还有一个略收之处过去就又是沙滩,一眼望去,浪花岩石,水花一朵朵绽放,气势让人不敢靠近。 “现在告诉你们吧”李立明叫住大家。 发生的事情很多,李立明不想再一一分析,只能揣摩出这些事情背后,很多人都在借此完成自己的目的。这话听起来无味,但细想起来也许真是这样,有很多东西说不通。 明哥提醒,再往前就追上了,大家动手一定要快。杀几个人没事,最好不杀,那样我才能下注赌一把。 “这关乎我们的生死”。 李立明不是开玩笑,太了解了,前面他绞尽脑汁,就是在拆解这行动中的所有怪事。我们的一路杀到头战略不行,也许那着了人家的道。 “看情况,大家配合点,毕竟咱们是自己人”。 尽头的浪花左边就是岩石,回望来路,两山夹处,那挤压的态势尽显,山与山斗成这样,水下也难怪礁石乱布无法行船,害得我们走这么累。 这里的礁石岸可大不一样,上面的贝类一层层,个头肥大诱人,地上不少扒开的壳,挺厚一层,前面的人们是吃好了。北面坡不高,余冬梅的人身影可辨了,没心思搞蚝子了,明哥一个眼色,大家明白。 北面是坡,他们只管前行。阿约收着速度,我紧跟其后,所有人有点兴奋,终于要动手了。小声提醒大家一下,他们有喷子,还有好几把大手枪,把雷明登摘了也别放松。 “一个一个扒干净再说话”我道。 坡并不高,几个健步就拉近了距离。这些是船员,又负重前行,跟本注意不到身后,距离坡顶很近也没发现身后有人。 阿约就像个袋鼠,高高腾起双脚一齐踩趴下一个,那人闷啍都没出,阿约就强拉硬拽把喷子扯下来,向后甩出去,继续在他身上摸。 雷明登在空中折着个朝我面门砸来,伸手接住。 “妥”。 第345话天下大乱必有妖 雷明登入手,心里立刻就有底,武器的邪性就在这里。阿约夺下那人的手枪,顶住他脑壳,心说阿约外行了,没开保险一点用没有。然而这时候我要是举枪站在那,若有人想还击,我第一个成肉酱。所以必须赶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要抢最佳战位,最好抢到位置再夺一支。 抢位也要照顾到阿约,因为他正处在所有人下方。 左。 躬身疾驰,只要上去十几步,我就在人堆斜下方,那里也有一支枪。当然要是真正的战斗,现在我的位置至少放倒四五个没问题,***虽没开过,威力我还是知道的,决不能开枪,要给李立明开口的机会。 距离越来越近,可那家伙子弹上膛的声音也清脆入耳,他枪抬到一半的当口,我的枪早抬平了。 他死定了。 一块石头精准砸在他太阳穴上,跟敲西瓜的声音状态一模一样,那人倒在血雾里。 到位,手中枪甩给身后晓东,扑上前拽下那人的枪,两支到手。“别动”大喝一声,同时朝他们头顶放一枪,出膛之后的声音很像暴风吹树叶,手掌肩窝发麻,这枪后坐力不小,弹药出膛的一瞬间,心中赞叹美国佬的火器真不是盖的。 晓东和我正好是个扇面,位置刚刚好,略带仰角交叉射击,傻子也看的出来,他们若是有举枪动作,我们两个开火就能收下他们一小半人人头。关键是张春来和明哥,神勇地上去就夺下两支,游龙一般眨眼齐活。 如此神速,对方一脸懵逼。 几天前懒洋洋的大陆仔,此时战神附体。 邵军上去收拾残局,大手枪悉数拿下。 实话实说,这以枪对枪的阵势最让人提心吊胆,和枪战不一样。那种互射枪战想不了太多,靠枪法专注射击,先打中对方就行。这种两边持枪相对的场面,气势稍差上一点都不行。 “这是什么意思?”沙哑情急,恩叔吓得变了声音。 “余老板,有些事这时候该是实话实说了吧!”。 明哥当他是空气,隐隐有种预感,明哥的赌一把,第一战就是心理战。余冬梅虽吓得不轻,但脸上仍然是写满固执,这状态是轻易不会开口。 李立明抬头望向人群。“你们当中的某些人,趁我打过安润根,上岛就对他下毒手,心可够狠的。只要你们脖子上的还算是人脑袋,现在应该想想,自己能不能成为下一个安润根”。 很好。 有些事不事前说明,的确有用。这时候眼睛无意盯过去,不难发现几个人的面部,闪过那么一丝慌张,这几个就是几天当中,不像水手的家伙。 只有,余冬梅的眼中,能发现一点怒火。 安润根是她的人,明哥刚刚的说辞,后面的话不用解释,事儿肯定是你们干的。不管是与不是,人死在众人面前,谁不害怕,怎样都和我们联系不到一起。不管这群人里有几股势力,寥寥几句话,人心必然四分五裂。 “余老板,还记得您带到苏州那封满居士的信吗?”。 余冬梅美丽脸上浮现迷惘,连日劳累使她气色苍白困倦。 密文,这时候显出它的功效来了。过程应该是满居士见过胡桃才出手,那之前发生的事情满居士必然有所了解,写不写在信中余冬梅是不知道。不知道,就是很好的筹码,当然信中用密文是隐藏一些东西,胡香锁尸,怎么能让你看见这么绕口的字眼。看不到,密文里的东西我们说啥是啥。 “余老板,我们听不懂外语,那录音上的手脚恐怕是画蛇添足了”。 海事救援,不可能出现这么明显的错误,联络方式肯定很专业,不可能用可靠性低的设备,那种嘈杂声,一定是有人做过手脚。即使不是余冬梅做的,在交给我们之前她也知道,那里什么都没有,我们必然不满。“哈哈哈哈,如果这时候您再不改变一下做法,恐怕满居士的苦心白费了。满居士让我们务必照应您的周全,您的身份能到岛上来……?”。 余冬梅仍然不说话,说明她现在控制不了局势,方寸大乱,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恐慌,不然她早就反驳狡辩了。 还真是她做的。 哦!这时候倒是明白了一点儿,她带上来的人也是不知前路凶险,她是对自己人也这么瞒,联想一下安润根,还真是冤了他。连日来的种种怪象,原因如此简单。晓东说的没错,这些人吓完了,钩信火灰的死状倒底多恐怖!啥也比不了昨晚的第一次精神打击,刚刚的突袭他们一点反抗意识都没有,可想而知,船员们登岛之前心里必然是坎坷不安,对大陆仔些许期待,可大陆仔斗志不在。 这就是他们眼中那种轻视的由来。 沉默此时是余冬梅唯一的选择,只有恩叔还想说什么,然明哥不想给他开口的机会。这时的李立明十分注意这俩人的表现。 沉静了好一会儿,那个砸躺下的好算是苏醒过来,然而却站不起来。张春来只能喧宾夺主发号施令,叫个人送他回船上,这活儿居然起哄争抢。 “余老板,应该快到了吧?”。我问道。 其实多余问,再走下去应该没路了。远处的海浪声更大,风声呼号,是海岛的迎风面。刚经过的地方海水那种冲天气势已经相当壮观了,若是有好的相机,那美景完全可以上杂志封面。听远处的声音,景色让我有点神往。 “余老板,你要找人,如果这是你此行的目的,下面的路你就要跟着了。收了你的钱,就要为你做事,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动了录音,但海图我相信不是你干的。但请你记住,你有些事瞒着不说,这个大坑我的兄弟们可是为此拿命去填,视人命如草芥的事不能做。下面的路我们来主导,不过走之前有个小问题,那胡桃是怎么出现的?前面说是探险队带出来的,可问你们具体情况,却说得那么含糊”。李立明道。 好多天了,这么关键的问题终于问出来了。 余冬梅仍然不说话,如此憋着恐怕不是什么生气委屈,安润根的事情冤枉她,这会儿应该差不多缓过来了。眼泪在眼圈里打滚,再挺一会儿肯定哭出声来。 差,女人的优势就在于泪光一闪,男人摊软。 “往前,下了坡就到了。”恩叔道。救援队来自南美国家,出事以后海运公司即使搜救困难重重,但也组织起一些人,然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到前面停住,因为这才从南美聘请了救援队。胡桃就在前面不远的海滩,在一个南美队员的手里发现的,找到的时候有一息气,可整个人看起来很吓人,也只有那一个人算是找到了,其余的人都不知道什么情况。 恩叔这时候才算放下架子唠点人嗑。 “别再为难她,你们不了解,出事以后她是最无助的。父亲的大发雷霆,海运里的人对此事都是推拖,能再组这么大队人,是恩叔给出了不少力,但话说回来,恩叔可是一直阻止她上岛的,只是拗不过她”。说话这人估计是一行人里,和领导层关系近的人,见明哥步步紧逼,他抢着给主子解围。 这人要注意! 先前盛气凌人的白老头,现在没了盛气,说得话也略带哀求,李立明也犯愁,女人一哭他也啥不会了,一点辙没有。 “那!救援队唯一找到的人,当时怎么个吓人法?”。李立明问道。 明哥只想逼余冬梅开口,事情发展到如今只有恩叔在说话,那左顾右盼的样子,证明判断正确,这一大群人是被骗到岛上的。我想开始要是让所有人知道海岛上的凶险,别看余家是雇主财大气粗,底下人可不会来卖命,不值得。 当然明哥仍不想被翻滚的泪水影响,迫使她开口,只为知道她怎么确定张博还活着,信号,从哪里来?手里拿着胡桃,明哥的眼神不容质疑,这东西来之前满居士不会不告知她,这岛上有多凶险必须让她知晓,胡香锁尸不能说,决不是不让她知道危险,让她所有人都防着。 “录音是西班牙语,说的是水下有不明物体,需要潜水用具才能下去,船长回复他们,寻找张博不是让他们水下探险,找人要紧,惨叫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呼喊惨叫声中能听到‘有怪物’的话”。余冬梅彻底无能为力了,若不是她的人都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望着她,此刻她不会说实话。 “那个唯一找到的人,发现的时候身上皮肉被啃掉很多,有的地方几乎露骨头,但找到的时候还有一丝气,只是说不出话,手里抓的就是桃核。难以相信他能撑那么久,抬到船上还活着,上船后不久才死掉的”。余冬梅道。 她心里清楚,再不合作一点,我们大陆仔还好说,大不了退钱,她带的人可能一哄而散。杀安润根的用处就在于此,人心早被击溃,这时候再拆穿余冬梅骗局是给她自己人设的,明哥这心战还算成功。 还以为她在找借口狡辩,七嘴八舌才从船员口中知道,大多南美国家人说西班牙语和萄葡牙语,这不是说谎。 余冬梅怎么也想不到,现在会面临崩盘的境地,‘有怪物’,这话说出来她别再指望船员能出力。好在明哥按套路出牌,她余冬梅的船员会退缩是肯定的,但也可以为我们所用。他们是被余冬梅哄骗上岛,这些现在正是可以利用的条件。 手里拿着胡桃,明哥的耐心来得也是时候。那不是什么怪物,只是被一种秘制药物控制的动物而已。这些动物被控制后,外表有可能变化很大,但没有那么可怕,只要知道药物的成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破解。耐心讲解,明哥也带有一点责备,早点说清一些事情,也许现在我们都找到人返航了。 “真的只是药物作用?”余冬梅半信半疑。 李立明的胡桃拿在手里,姿势和拿古董一样,悉心讲给余冬梅听。“大毛胡桃是产自北温带,也就是中国北方寒冷的山区才有,能在这岛上出现,足可以看出它必有出现的重要性。果实虽不适宜食用味道苦涩,但古代巫师却能用它制作一些丹丸秘药,药用成分还有待研究,不过我们已知的植物碱却有一定药性,食用不毒,不代表没有药性。古人配药,什么都可以用,最伟大的选料配方非硫磺硝石木炭莫属”。 呀活! 不管你信不信,李立明是信了。 拍着胸脯保票,李立明就要让他们放心,不费什么劲就能破解那神秘药物。“只不过需要一点努力,有可能困难些,但方法还是有的”。 余冬梅的人全都不相信,只有恩叔问了一句:“照你这么说,这只是一种控制动物的药?那有怪物的说法可不会是南美人不认识动物吧?”。 “外形”。李立明有些顽味的狡辩了:“我刚才说了,只是外形改变了的动物,有的可能变化很大,变化以后会很丑很凶,与原样相去甚远,但总的来说还是动物,一些习性还是会有的”。 “好了”。李立明不耐烦起来:“如果我没猜错,那个找到的南美人应该是个黑人,不仅壮年,受那么重的伤还撑得住那么久,他必然孔武有力意志坚强,可以换个说法,那是个肌肉男。在整个救援队里,他应该是经验最丰富本领最高的,很可能是南美某国的退役海军。最关键的是带回桃核,说明他们在岛上与那些怪物不是一战两战,必然有几个战斗回合,否则不会拿到这胡桃”。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诧异,李立明说的符合事实。 “还让我继续说下去吗?”明哥的神情严肃起来。 再说下去,余冬梅就不是可怜,是可恨了。和胡香锁尸有几个战斗回合,那几个回合里面的故事就多了去了。录音!你余冬梅不止隐瞒了那些,用一个至关重要的人引你上岛,可以说,你即将达成人家的计划了,却还在照人家的圈套做事,让人卖了还帮人家收钱。 明哥的话,让余冬梅惊到,恩叔也脸色更白了。轻轻转头,所有人立刻明白,余冬梅看恩叔的眼中满满都是质问,似乎是在说,最清楚的人就是你,恩叔。 明哥转身前行,丝毫不理会后面的人。第一个起身跟来的,是余冬梅。 李立明的嘴角泛起一丝诡笑。 “我很好奇,明哥”。我道:“余冬梅的身边人有问题,也没写在脸上,你怎么揪住不放?”。 李立明看看我,一边摇头一边说道:“苏老常说一句话,天下大乱必有妖。这话用苏老的解释是,若你周围突然出现很多麻烦事,搞得你鸡犬不宁应接不暇,那就说明你身边有妖了,有妖了的意思是,有人给你闹妖”。 一头雾水。 用明哥的话讲,没有那么复杂。救援队应该很专业,专业的救援队却需要潜水设备,问题就在那里,这哪是找人,分明是和咱们一样喜好冒险。‘救援队不去找人’,这背后也有原因,明哥暂时不去考虑,等看到事发地,一切都好说。 至于对那个撑着回来的南美人,明哥也是大概推测。雇主也不可能对每个救援队员都登录入册不是,谁有啥履历还过问,这和胡桃密药的胡扯一样,余冬梅她们都没看到的事情,你怎么扯都没事,但看到的事能搭上一点边,你就是对的,可靠的,绝对值得信赖的。 余冬梅跟在后面,我看八成是相信明哥说的。 搭上边的,应该是那个撑下来的人的确是个黑人,体魄健硕,生命力顽强。这就够了,我们没见到的人都说对了,我们就是余冬梅此时必须要依靠的人。 折腾一阵,时间又过去两个多小时,即使到达目的地,留给动手的时间也不多。明哥小声对我说,这个时间正好,天色黑下来之前,咱们一起在外围小溜一趟,那些废材拿咱们当爷捧着。 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把怎么确定张博还活着的话头给错开了,明哥使个眼色,余冬梅在身后。她应该听不到我们说话,但明哥的意思不是防她听见。 “有些东西不能细究,因为下面怎么整还不知,此时摆平小船员就能轻松得多。再者,这美女老板可能真有不知道的东西,不然没有理由瞒着所有人,能想到的我都想了,没有成立的”。 还是让我一头雾水。 明哥的话让我理解,余冬梅可能也不知道张博是否还活着,不然她不能坚持到现在。换种说法,知道张博还活着,她昨夜都不会休息。求救信号这种东西,海上应该是常有,不能凭信号断定是张博。“很多事情在我脑中罗列拼凑,都不能说确定与否,但有一点我绝对敢否定。”李立明道。 见我愁眉不解,明哥诡笑小声告诉我,送到余方海家里的东西,不止胡桃和录音。 不止胡桃和录音,这就决定了后面事态发展,也就是说,一行人去苏州搬兵,就是源于此。隐瞒,是整起事件的要素,她对白毛老头都瞒着,很可能是因为那多出来的东西。 “怎么样?现在再回过头考虑一下,让我们知道张博坠海的目的,是不是多此一举”。明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多此一举,我看未必”。我道。 惊喜看我,明哥显得十分开心,他估计我看出了什么。也许让我们知道有人谋害张博,正是出于让我们游走于人群之外,不靠近余冬梅一行人…… 有意思。 如此想来,那布此局的人,非同凡人呐!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才盯着恩叔不放!”我道。 依然狡黠。 满仓,满居士。他必须有如此心机,否则在马恒身边那些人里不好混,携手打拼大半辈子,离开马恒,也许是一种方式。不知猜得对不对,这时候考虑他有点多余。山坡上到顶,前方大片海滩蜿蜒远去,海水碧蓝浪花闪现银光。而沙滩那边则是另一副不协调的样子,成片的巨崖相连,山崖下大大小小的洞口宛如一张张巨大兽口,有的相接,有的大小环套在一起,垂下的岩石经年风吹,与獠牙一般无二。时近傍晚,巨口里黑洞洞越显阴森。 风蚀岩。 迎风一面又正好也是迎着海浪,经年累月形成如此恐怖的样子。那一张张巨口仿佛带有生机,还要继续张大。如果这是积尸地的入口,勉强可以,但要称其墓葬入口,那绝对不会,‘吞煞’这种形势没人敢用。 “行行行,丁大师您歇会吧”。我很不耐烦止住晓东话头,烦死我了。 嘻哈气氛让船员瞅我们的目光都呆滞,刚说完一些动物凶险之类的话题,大陆仔们还笑得如此轻松。当然晓东说了啥他们听不懂也听不到,但谈笑可是能看到。 这就够了。 营地就选在沙滩最边上的草地,有小丘树木能挡一挡风就好,离洞口也不远。张春来张罗扎营的当口,也不忘拿岛上没有其它生物为话题,询问一下船员水手,这是什么原因。 这里是赤道以南不远,每天光照时间长,加上除了高地以外,涨潮后的大部分土地都在水平面以下,当然鸟粪也是其中一个原因,让这里的土壤带走浓烈地酸臭味儿。红土中任何生物都难生存,蚯蚓都不可能,因为每天大部分的时间,下层土壤温度达到了烫手的程度,生物链先天断掉的。在周围的几个大点的小岛附近,偶尔能看到海蛇,至于中心大岛,海蛇海龟上来会死的,动物灵性着呢! 船员经过这里,不是十分缺水都不会上来取,因为特殊的天气,这岛上的景象十分阴森。 “哦?怎么个阴森法?” 就在停船的水域,在涨潮期还能畅通,是因为天气阴暗气压影响,水下的情况看不清楚,但到了天气睛朗海水碧蓝的时候,水下就是另一副吓人的样子。珊瑚这东西很常见,但有些长不大的种类,密密麻麻依附在沉船或别的什么残骸上,在相对平整的水底形成一座一座奇形怪状的巨物,那景象想想都不敢来,密集恐惧症患者的福音。 营地没什么事情,明哥叫我和邵军过去,顺带叫上几个水手带上点必要的物品,朝风蚀岩大口先行。 “刚才夺枪的时候,注意到什么人?”。五个水手在身后不远,朋哥才问起。告诉明哥我只注意枪响的时候,有个胡子拉碴的家伙,和他周围两三个有些不太正常,因为他们脸上总觉得缺少点惊慌。 明哥说那没啥关系,真有问题的人不可能那时候露马脚,藏了一路了,在人群里听枪响就失色,那么不入流不会来此。花大价钱雇来的,必然有两把刷子,别掉以轻心,有目标就盯着,反正雷明登到手,他们活到什么时候取决于咱的食指。还有禚贺和徐如林,到底走到了哪里还不知道,想和他们遥相呼应也不行。发现那个南美人的地方也什么都没有,风吹过的沙滩,啥也留不下。 “那?带这四个人能有多大作用?”我问道。身后的五个中途折回去一个。 邵军却神秘兮兮地说,明早就知道了。 进。 岩壁经过敲探,回应厚重,上方獠牙般巨石想来也是一样,不会轻易掉下来。花岗岩云母岩都像难以界定,表面出奇光滑,有的纹理煞是好看。至于形成如此的原因,要深究下去会很复杂,这么长的吞口,正对着的沙滩只比海面高出一点,洞内岩石有风蚀作用,可大部分应该是海水侵蚀的结果,地表沙石明显带有海水奔腾而去的印记,如果下方是水,百分百可以认定是海蚀岩洞,那往里景色可以想象有多漂亮。 风凛冽得很,脸皮疼。 行进不到数十步,亮度有所下降却往内好远都可见,这些巨大岩洞在内里是相通的。明哥不再向深处行进,而是改道横着走,四个海员也不远处跟着,他们手里有照明设备。 “风速你们注意”。李立明道。 如此风速,很早就有如此经验了。“跟着风向走,一定能找到另一边的出口”。我道。 “只怕那边是隐藏起来的分散口,很小很多分散开,找到了也没用,不能算出口”。丁晓东道。 “像这样处于山底,往内还有那么远的距离,这风真不一定是等量的出口出去的,弄不好向上也是有可能的,毕竟火山地貌特征咱一道都是”。李立明道。 “没有出口,里面就是有怪物的地方,要走很深的”。一个船员说道。 这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汉子,几天不打理胡子都差不多,说话字句生硬但不失连惯,南洋华人里算不错的。从他说话时的举止来判断,这人似乎心理超级沉稳,眼神绝不闪躲。这时候上来接话,身后三个也在都盯着我们,这情形真叫人不知如何回应。 隐隐觉得他们像是有求于人般。 “你们是安润根的人?”。李立明赶快接上。 “是”。 明哥舔下嘴唇,眉间闪过一丝欣喜,坐在沙堆的卵石上。“来吧!说说你们安老大是怎么死的?”。 346话亲情与爱情 李立明屁股坐下不走了,而且盯着这四个人的眼神也是喜出望外。当然了,不是他对自己的策略多满意,只是安润根一伙还真被他编排到了。安润根一死,他手底下人诚惶诚恐是肯定的,但凡有一点希望,必须跟上来。当然安润根怎么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刚才的谈话,让他们分不清大陆仔是帮谁的。 唯一可以信得过的人,就是大陆仔。 “说说吧!究竟为什么?”李立明道。 一段时间里,船员对大陆仔如何态度,自己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能走到我们面前,他们之前肯定也掂量过,这四个只是来试水的。重要关口对他们来说,对方如果带一点轻蔑傲视,都对下面的对话有影响,人家已经认怂了,咱不应该趾高气昂。 明哥如此问,他不知道明哥到底指什么。李立明接着说道:“从爱娅努威出事开始说,简单一点,时间不太多”。 那人张口欲言,但又有所顾虑的样子。他身后的一个身穿全套牛仔衣,四十岁上下的人挺身上前,虽胡子凌乱,但黑瘦身形显得在水手当中他比其他人干练得多,眼神中也能体现,这人心思要比别人来得细。他在前边放一个人,用来观察大陆仔的态度反应,防止像安润根一样挨顿炮脚。 首先简单对话几句,了解一下这人身份。他叫林贵良,是马莱华裔,祖籍广东。他是海船上的资深好手,一手调度业务精湛,当然也是安润根的近人。“爱娅努威出发之前,你们并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吧?”李立明道。 林贵良略带惊讶,然而他没等继续说话,明哥又接上一句:“安润根去接替原来的大副张博,当时你们不知道张博出事”。 他们上了爱娅努威行至公海,才接上大陆仔,那个时候张博被谋杀落海在船员中讹传了不久,加上隔绝式同行,大陆仔应该不知道上船见到他们之前的事情,况且在他们中间传播的,他们自己也不知真伪。然而明哥此时说出,他们当然意外。 林贵良有些激动,所以说得有些快。安润根一伙人登上爱娅努威出发之后,才从原船员口中听说一点,原来的大副张博,在波里波里提拉海域落海生死未卜。大体就这个意思,然而那个海域的情况,常年跑这条航线的老船员,都知道怎么回事。本来就是不到十分必要就不会靠近的地方,还能落水?所以谋杀的讹传不径而走。 “那是因为船上绝对不可能出现落海?”。李立明疑惑道。 “也不对,在船上落水,更可能是故意逃走”。林贵良道。 没等林贵良说下去,明哥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扬手打断他。光芒闪现过后,明哥又皱了一阵眉。眨眼间的变化,可能是他心中又出现数个版本,不听林贵良说,只是他不想被别人口中的剧情牵着走,他更相信按自己设定的情况来发问。 “如果你是想弄死张博的人,你能不能让他有跳海逃走的机会?”李立明道。 “绝对不能”。 明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然而他并不想让林贵良说下去,脑中飞快盘算。不可能在船上落水的情况,已经让明哥有了判断,从他接下来的几个问题就可看出,根本不是有关张博的细节。林贵良的所述与安润根相差无几,从出事至现在已经两月有余,至于受谁调谴他也说不准,安润根说是受了余冬梅的安排,但林贵良和其他人感觉不像。 这种感觉出自余冬梅。从他们上船之后,余大老板就没给个正脸,基至一个囫囵话儿都没说上一句。 再次扬手打断林贵良的话。 明哥又入定一般思索,从他问话中,我觉得倾向船员角度发问,能更好解释几天当中船上的情况。至于有什么用,我可想不出来。 “上岛之前,怎么不见另外那条船上的人?”李立明问道。 对于询问底下干活的人,有些细节上的事情比高层来的真实,同样的事情,在他们口中,更贴近原本情况。另外那条船是二手希腊船,至于船名他们也不知道神的语言到底怎么读,只按圆点后面的五个字母发音,那名字也是船员统一下叫法,维奥乐号。维奥乐号在出事后带着南美救援队赶到,时间是一个多月之前,那时它就一直在。海运公司的船员几乎见不到维奥乐号,因为它常年在南美国家之间往返,注册国是巴拿马。 爱娅努威号赶到时,是维奥乐的船长用电台联系,他的船员只负责前站和输送物资,饮用水在岛上可以采集。这是没有办法,维奥乐的船员,不想与爱娅努威的人同行,尽管是大东家余老板的吩咐,人家也只是尽力,来到之后的恐怖,他们可是全程观赏。至于我提问的那具抬回的南美人的尸体,早就处理掉了,船上不可能留。 明哥无意中看向我们三个,那眼神分明是提示,注意林贵良说的。那条船上的人,这不着面的做法有些不尽人情,但没出明哥猜测,果然是有分歧了。 对于维奥乐号,可以用两种话讲,一种是你余冬梅需要我做的事,我麻利做完,能不能成功快点见结果。另一种是他们现在就可以倒计时回家了,任何人的死活对他们不重要。 “送你去死,也很浪漫”。李立明自语道。 “那个替白发老头说话的那人是谁?”。丁晓东问。 那人不起眼,但很关键。 上船出海,才知道祖国之强大,南亚许多国家从事海事职业的人,汉语水平都不错,基本对话不成问题,都是环境使然,西太平洋上的商船,中国居多。那个人是菲裔,是余冬梅的管理层核心成员,船员水手们对他不熟,究竟叫什么不太清楚,大家都叫他乔尼,那好像也不是他本名,只知道余方海主持海事事务的时候,他就是上层。菲裔的人名据说有西欧那边的特点,不过对于他,很多船员也是不明所以,按常理,乔尼可是不太可能出海的。 明哥起来活动活动,不想浪费天黑前仅有的一点时间,边聊边向里走。 细沙柔软,可见海水涨潮时水位一定高过这里,向内很远也可见细沙。然而内部不见明确光线,但能清楚看见景物,抬头却不能发现什么。这样的境况,上方透光是肯定的,在光滑的岩石上折射,所以才看得见很远。 “马家那俩货……”。李立明的话只说到一半就停住。 一个不该出海的高层,还是余方海的老臣,满仓居士的信用马家密文,里面一定有这方面的介绍,当然,也是马家两人隐瞒的内容。 “你们来之前,不知道究竟是谁的调遣。但是,张博还活着的信息,怎么确定的?”李立明问道。 林贵良面露难色,这么直观的问题,他不可能不知道,然而他却说不上来。明哥仿佛早己知道了答案,没有紧逼。 “出发很匆忙,上船之后安润根说过,老头子让他带人,一路上务必照应余冬梅周全。可是,在有一次哥几个抱怨时,他又说一切是恩叔交代,估计是走嘴了”。林贵良道。 走嘴,不在当场分辨不出真伪。明哥不追问,想必已有答案,至于张博还活着,林贵良也是在船员中听说,爱娅努威出事后,附近就有呼救信号,还有电台喊话,不过录音却一点没有。 接收信号与呼叫的电台,是有录音功能的。可问题是张博是落水,带着电台落水?这就不合常理了。 李立明打断林贵良的话,面带满意转身。 低头走出不远,李立明忽然回过神来,朝向林贵良直眨巴眼。这神经病的表情让我都发毛。 “这样”,李立明道:“你先回去把你们的人营地分开,所有需要的物资也是”。几个简单问题,李立明就草草收场,不去细问来由也是他一贯做法,想必他已有答案。 果不其然,林贵良走出不远,明哥就重新提起先前在船上的分析。‘底下人’,当时设想是安润根一伙人在下面的做法,是出于他们自身利益,现在想来,确实是有一定的出处。可现在提出来,明哥却对这些底下人有了新的判断。 从一路上这些人的做法来说,很像出自他们的自然思路。 隔绝式同行,快到目的地了安润根跳出来,安润根的本意是想确定我们受雇于谁,再往深层去说,就是想探探我们大陆仔有何本事,能在岛上做些什么。可如此一来,也正暴露了他们也是左右摇摆的心思。 两股力量在左右影响他们。 几个简单的问题,让明哥脑海里生出新的剧情。 “爱娅驽威上的眼镜船长,故意放跑张博”。李立明道。 这就有意思了。 不能因为放跑一个人就说他是好人,在这海域放人,放的人又把余冬梅引来,眼镜船长是整起事件核心人物。白老头恩叔又是表像上对余冬梅没有阻力,也不像助力,刚才余冬梅的眼神也看得出来,欺瞒肯定是有,但欺瞒不代表恶意,下不了定论。但明哥认定恩叔有问题。 幕后的余方海,家里来人送去神秘东西,自己女儿要出海寻人,他不可能不知道背后隐情。满仓出手,让余冬梅到中国请人。 “姜老辣人老滑,这些个老滑头,把我们都盘算进去了”。李立明道。 不太可能。我们是谁余方海不知道,满仓也想不到余冬梅请的人并非马家大班,至于恩叔,虽然参与了行程,但他不能过问,也不太可能知道我们的真面目,估计他也就当我们是狠人能人。 “能做的如此缜密,那得是什么人!”。丁晓东道。 “我不是说了吗!老滑头,老奸巨猾呀”。李立明眯眼指着林贵良去的方向道:“有人指使他们”。 也不太像,包括安润根在内,这些底下人所做的事情合乎情理,用人性思维来讲,应该是出于本意。对我的怀疑,明哥苦笑。 “时机,时机卡太准了”。 瞄一眼邵军,和张春来分析过的事情又出现,卡时机的话从明哥口中提起,让我不是滋味。总觉得有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不爽。 “就不能反制一下?”我道。 “哈哈哈哈”丁晓东笑道:“这时候了,反制才是最难的”。 李立明也是头疼,从出海开始,一直到林贵良出现,所有事态发展按照有人故意布局来看,还真没有反制办法。到目前情况来说,对方能一二三按部就班的对你实施牵引,就不能料到你如何下一步吗?先是隔绝式同行,然后临出发安润根来拆破传言,再到林贵良来隐晦般的投诚,这些如果都有计划,反制方法难产着呢! 放下外人,我们几个进去,中计。只带余冬梅进去,又可能中计。将恩叔和其他可疑人放外边,更中计。照此说只能全带上,中计中的中计。 明哥笑得都快哭了。 带外行人下地,自古就是盗门大忌。上一次还是带假王宇和楠楠,那是没抱成功心态的玩。可从同道传说中来总结,带外行人下地,十次中有八九都是惨祸。所以土贼自古排外,这不单单是贼性,也有一定自然定律在里边。之所以土贼中也分三六九等,都是这些规矩产生的。 胡香锁尸,危机四伏,这环境带外人,明哥有顾虑。这时他要说带人,或者带谁不带谁,我们四个就要有分歧。 “包括咱哥几个夺枪,也是在别人计划中,有这可能吗?”我问道。 明哥并不说话,从他紧咬腮帮能看出来,他现在考虑地正是这个问题。如果夺枪的环节也是人家故意逼你们这样,那此作法就高明去了,先不说是什么人,有多么高深,单单从事件一步步走向去计划,让你拿枪的过程都经过斗争,那此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让咱们带所有人进去”。李立明道。 只有这一种解释。到目前来说,对方的所有步骤都没与此行目的相悖,即使安润根的死也没能阻止,对方的分歧应该在安润根死的时候开始,然而丁晓东的描述,余冬梅与他们所有人争论是有,但不激烈。这就让这种解释合理。 “这时候按照人家的计划往下走,咱可就难办了”。邵军道。 不用他说,哥几个心里清楚地很,怎么走都不对。李立明朝洞口内望去,回头又坐下。“林贵良的话重新回味一下,不难发现,所有人对此行成功与否,包括余冬梅等人的周全都不看重。他们只是想平安离开,有了平安离开的目的,显然与我们靠近才是上策。事情发生那么久,能来的人都在这海域!”。 明哥最后的一句话,让我们摸不到头绪。不过我认为事情更为复杂,首先在船上的几天和到达岛屿登陆,船员的态度明明是一百八十度转弯,怎么看都不像是环境让人思变,更像是按照心思缜密人的设定来发展,不是明哥说的有促使他们转变的原因。 因为从船员身上一点也看不出演的意思。 具体说就是包括安润根在内的所有船员,根本不像正常人一样思维,自己怎么对大陆仔的态度自己没个数,舔着脸上来,假腥腥的满脸堆笑都没有。 “我们夺枪,是马家两人的谋划”。李立明道。 …… 明哥如此说,引来大家一阵唏嘘。两个人去放单,也带有促使我们夺枪的意思。眼下情况被人算计情有可原,换成我们也会有这谋划,毕竟自己就两个人,溜边捡漏可以理解。 “但也应该出现了这会儿”。丁晓东道。 李立明低头抬手指向来路方向,并没说话,大家明白李立明的意思,那两人回去了。“哼哼哼哼”,几个人苦笑。马家精英啊,未免怂的一比。仔细想想又不对,他们回去干什么? “等等看!今夜就知道了”。李立明道:“现在,我们先进去简单踩踩”。 洞内向里走,亮度可视。上方高处看不到有透光的点,然而钟乳不大却清晰可见,处在上方很高,足见上方山体内岩层之厚,常年渗水。走入不下四五百米,沙砬的地面变成大石密布,石中或大或小或深或浅许多水洞,清澈见底却不知是否相通,这种情形很容易判断成活火山周围的出水点,然而水却不流动,尝尝居然还是淡水。 不自觉抬头,地下涌泉是不可能,雨水。 “这有个东西”。邵军喊道。 两人多高的大石上,要攀爬才能上去。大石青灰,火山岩中这属于质地脆的了,不然很难形成钟乳。邵军也不心疼刀,刃都掰卷起来,才从石头里撬出一截铁棍,碎石渣掉了周围一片。 拿在手里近一尺长,掂量一下重量,约一半是空的,前端缓缓收扁有尖刃两道。通体笔直,线条流畅,只不过近一尺的长度足足三指粗,分明是箭头却不敢断言。 “第二次见到这种东西了”。丁晓东道。 “这是啥?”。我问。 “弩”。丁晓东道。 “废话,弩我没见过咋滴!这个头用炮管打呀!”。我怒道。欺负我没见识咋滴! “九连弩床”。李立明道。 九连弩床我听说过,连发弩机这种东西很早就有,连同兵马俑一起出土的就有弓弩,那是只是弦发弓弩。直到唐宋出现连发弩床,但仍然是弦发,技术进步也没跳出弦的桎梏。直到元初,蒙元从中亚而来,也带来机发弩。后来的元明之战,有它的身影,却地位尴尬,因为,明朝更重神机营和大炮,后来明军的佛郎机广泛使用就能说明。 “但大明水师是个例外”。李立明道。 不适应陆战却在海上广泛使用,有关文献记载要去非洲去韩国去东南亚才能找到,因为咱们的所有海事文献在几百年前,被个王八犊子给烧了。那些海外的文献资料上提到过,郑和下西洋时的船队大量装备连发弩床,当然火炮是主战武器,但补刀的还是弩床。 “几百艘数百米长的宝船船队,明朝海军想想就兴奋。船上火炮指南针,腰里火枪圣旨,到达只有裤衩的非洲。那叫什么感觉?”。 李立明蹲在石头上调线,从钉入石头的方向来找,在更深的洞内高处,是由那打来的。埋入石体,减轻了风蚀,又避开水滴,才有幸留存下来,不然这种灌注铁器遇水见风都废了。 “这里有过战斗”。李立明道。 往里渐渐光线暗淡,只在周围找上一圈,右边的沙地上还能找到些脚印。这就足够了,明天一早就从这里开始。 营地被安排在半山腰,往下可以盯住全部人。林贵良等人在我们不远,安润根的二十几号来岛上的就十几人,估计他们也有用意。枪支收在明哥帐内,只留一支值夜用。 天色暗了下来,余冬梅带了不少吃的。很难想象,仅凭对满仓的一点信息,明哥跟她唠得还熟络,满居士的儿女,没他不问的。也是这关键的一次聊聊天,让余冬梅彻底放下顾忌,不再遮掩。 张博,虽与余冬梅是从学童时认识,但两家不是世交,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了也算。余家当然是极力反对,余冬梅将张博收进海事公司,可想把心上人放身边,余冬梅做不到,阻力来自余方海。 火光微弱,明哥的微笑依然带着自信,家族阻力,就是要发挥在这种时候。一个美貌优越的家族继承人,怎么能落给草根。天鹅鲜花好白菜,人家自己也不能朝那方向发展,这一点明哥判断正确。 可感情这东西谁也说不明白,余冬梅拒绝很多人,只为能和他在一起。不知道她这时候说这个干什么,可对女人来讲,这时候可能是她最后的希望,希望张博活着,希望我们能帮她救回来。只要她表达出来,明哥就有重要的问。 果不其然。 “您家的老爷子在出事以后,究竟是个什么态度?”。李立明问道。 余方海是整起事件的关键,这两条船的人,没有余方海的首肯不行,凭余冬梅来是能来,但不是这个阵容。我们都不说话,唯有静听。 家庭宴会上,闯入一名海员。余方海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这种事情他见多了。没想到来人拿出的东西,南美救援队的录音,更让他火冒三丈。老爷子早年跑船的时候,与南美救援队打过交道,他对南美人的普遍印象不怎么好,吸毒的人,靠不住。 当然这时候余冬梅也坦诚了许多,除了录音和桃胡,还有张博的航海日记。李立明让她详细说说日记,因为所有东西都是给你送去的。 余冬梅瞪大眼睛,说明她此时也分不清究竟。航海日记与桃胡录音送给余家,于情于理都对,因为余冬梅不认为那些是张博叫人送来的,虽与张博有关,但张博出事后应该没有机会见到什么人。所以只能是别人意志送来,这属公事,送到余家对路。 “有价值的东西应该没有!”。李立明道。 余冬梅双眼更大,不相信明哥能知道这些。 李立明苦笑连连,这很容易理解,这女人被情形冲昏了头脑,多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想到。如果航海日志上写了所有情况,那送不到余家,但送给余冬梅,势必与余冬梅上岛有直接联系,或者说就是让她出海的东西。 大美女惊噩的样子更美了,她本就是美人,身材不错,只是嘴大,此刻惊呆坐着小鸟依人的感觉。她只是不相信明哥此时能一一点破事件中的疑点。 航海日记的最后两天被裁掉了,只在最后面的一页上写了两个字'救我’。 `咔’ 明哥手中的树枝断掉,半截折在火里。 “这就对了”。 李立明转过目光,问余冬梅那两个字的字迹是否是张博本人!余冬梅也记不清,张博的笔迹倒是熟悉,可当时没仔细辨认,但印象中应该是他本人的。 李立明又自嘲起来,两个字,想模仿太容易了。是不是都没用,关键是救我,他们的本意是让余冬梅出海。录音是摆明救人的态度,加上胡桃是表示救人遇到了麻烦。然而裁掉的航海日记更有它独特的意义。 余冬梅的双眼快涌出泪水,她没有想到,她想隐瞒的求救日记,才是贯穿所有经过的东西。送给余家的目的,是让余冬梅父女俩都来岛上,只是人员出了点差错,来的是土贼。 当然她不太可能知道我们干啥的。 明哥朝山坡下望去,烟雾缭绕。月朗星茂,这海上的月色十分美,远外海滩上稀稀点点的亮点沿海岸漫延开去,真像星星落在海滩,这美景只应梦里有。 “余老板”李立明道:“亲情和爱情,你要懂得取舍”。 余冬梅茫然失措,明哥这话让人心凉半截,仿佛亲情与爱,两个只能得一个,是人都做不了决择。我和大家一样,也是迷糊看明哥,他这是发什么神经讳莫高深的? 他自己也骤然回过神来,这么说话太吓人了。 宽慰她几句,让她回去睡觉,不要想太多了。李立明为刚才的话道歉,换谁也实难接受,这话不能对老板说,怎么干活儿滴! “告诉那边的人,今晚不准过来。咱们双枪双哨轮岗,Kao近就死”。李立明钻进了帐里。 第347话哪有那么巧的事 明哥的交代,夜里双哨。睡觉之前可是不想再分析研究来龙去脉了,脑瓜子疼够了,真不想为了好几天寻思的破事再白白浪费脑细胞。睡前所有必要的都准备好,枪支弹药随身kao,只是这大手枪,此时让我稀罕不已。枪身没有任何标识字母,外形简洁硬朗中规中矩,枣红硬塑的握把让它崭新不失古朴,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全枪棱角分明没有任何修饰,直来直去更显大气,银白枪身烤蓝精致至极。这可不是一般的小国工厂能做的出来,外形就知道这是一款经典的老枪,这么新的必然是国际上的紧俏民用枪,市场是跟着需求的,美国可是枪比人多的国家。 子弹底标明数字11.43,还是大口径弹,威力可想而知,全枪体积大必须双手握持,但这枪不是沙鹰,没有那种现代美感,外形相去甚远。 真没见过,不敢说这枪是什么名字。只是好奇为什么枪身一点标识没有! “你现在应该豁然开朗了吧!”李立明道。 这话没头没脑的,怎么整出这么一句话,人家快睡觉觉啦,王八蛋。 对于我看食物一样的表情,李立明也是半点无意外,跟你比我这网速差太多,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上哪明白去。睡觉前你要是再让我头疼,不跟你睡。几乎要收拾收拾出去,想想张春来的云山雾罩,李立明也这个状态,一走了之固然是好,可他们好像都有盘算。留下细唠,实在打不起精神,胡香锁尸积尸地就在旁边,明早大战在即你们都在考虑别的,这样谁敢保证不出事。 算是看出来了,他们没一个想漂漂亮亮把活干好的,糊弄糊弄了事。 得嘞!这我会,不就是走走过场嘛!绝对的职业蒙事,保证余老板满意。下午的夺枪奇袭堪称完美,余冬梅虽然受了一点挫折,但我们占据主动,这也对她来说是好事,受雇为你做事的人在主场,等着收货就好了,商界精英,这点利弊想不出来斤斤计较,那就早点回家吧! 只要李立明不叽叽歪歪,我睡得踏实着呢。我的判断没错,这两个家伙都在争取些什么,或许是假王宇的事情还要继续,或许是别的什么,比如现在跻身马家谁来扛大旗与人家周旋,这个我就给定下了,必须是李立明。 半夜被丁晓东叫醒换岗,这种时候明哥不指望别人给他分担,和我一起醒来,虽不痛快,但还是不拖拉。夜晚的风真不大,本以为像这样的海岛晚上风是嗷嗷滴,可空气中没有半点湿润,吹到脸上很干的感觉,难怪常年在海上的人又黑又干巴。 火堆选在离山坡下不远的位置,只要盯住余老板她们就好,就在对面也有一个火堆,旁边两个人坐在一边。和我们一样选择双哨,这些家伙是被昨晚的安润根吓到了,那两人十分警觉,平均每几十秒钟就要朝这边张望一会儿。 老子站岗放哨,能站到你哭。 罐头盒吱吱作响,水烧开了,谁想的主意蛮贴心的,这时候喝上一点开水,别提多舒服了。“睡觉之前,你说什么豁然开朗?”,我问道。 李立明的烟就没离开嘴边,根本不顾自己咳的厉害。“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你都不提,这让我很担心”,李立明道。 这话我不爱听,李立明的态度分明就是想要和我说起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他很担心,这话头又想抛回来给我,发生在我们身上那么多事,我从哪提起?要提那我就提好了,嘴上没说过,不代表心里没想过,这时候和你说,已然无妨了。 假王宇敲响我和张春来的房门,整起事件才算开始。可我事过这么久,早就想到了,在四川的时候咱们就见了面。蜀王占巴贡的法葬墓里,有很多问题当时没有理顺清楚,苏文出现在大墓当中,李博生随后就到,气氛本应该是剑拔弩张,可是那天谁也没有做过分的事。合作去湖北,这许多东西都从侧面反映出,东家当时带我们去四川,并非是他所说的得到土肥给的几个拓片,也不是他说那时候总感觉有人跟踪,如此浩大的工程正史不见记载,这要收集些什么资料才能断定那里有大墓?这后面可能还有隐情。 苏文,是带着所有详细资料去的四川。陈正居,也有很多没说的隐情。李博生,不会不知道! 当然,东家带着季秋和艾晓华两个学生又是怎么回事?他该带着她们嘛? 什么隐情还理不清头绪,不是东家亲口说,啥都白费。 从四川出来,假王宇就冲着我和张春来出现,就那么生生站在门口敲门,张春来的电话打过去,立刻就得到带她一起去湖北的命令。“明哥,你让我怎么想?张春来打电话的当时,你和你们苏老,应该和陈东家与李博生在全聚德里吃烤鸭对吧!”,我道。 剧烈的咳,李立明放下罐头盒,四目相对的眼神也出了异样,从前他眼中的精明消失不见,现在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你还应该说,土肥是苏老的近人,那些拓片是多年前土肥瞒着苏老拿去找的陈正居”,李立明道。 “对呀!从这一点上来看,苏老盯着我们东家,可是很多年”,我道。 一个盯着陈正居很多年的旧交,很难保证他是善意,可以说根本没有善意,不是阴谋就是另有他图。很多年前拿去的拓片,很多年后动手,这里又藏着多少心机,东家在我眼中可是谜一般的存在,他对我重视有加,因为我是东陵盗营后代,至于和东家相处不被利用,我倒是有些信心。不过假王宇出现之后,东家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出手,李博生完全有这个实力,把我们全放出来,这又是什么计划? 李立明招手打住,不再让我说下去,此时他的心情一定很纠结。故意扯回我东陵盗营后代的话,只是留个回旋的余地,放着刚才的话茬说下去,那就是你们苏老为什么不让你们动手,在湖北地下解决了假王宇?从地下出来就被***放翻,假王宇失踪,那些打枪的人,最大的嫌疑就是你们苏老的人。 最重要的,我和张春来的住处,假王宇怎么知道的?北京市有多大!假王宇怎么就那么准确敲响一个房门,里面就是我和张春来?对于这一点,我曾做过无数假设,包括东家和李博生,他们应该会知道。不管是谁,假王宇在敲响房门之前,必须对苏文的经历了如指掌,这是硬条件。 这貌似又不可能。 只有一种情况是对的,但我不想去确认。 李立明,我对面的是李立明,这时候我说出这些话,他能早早的预判出我下面要说什么。 “还是接回去吧!继续说从四川开始”,李立明道。 苏文与陈正居,在湖北插队之后就再无联系。入赘程家之后,在盗门中混得风生水起,正行生意也有声有色。能被程选英看中入赘,不仅仅是英俊非凡,更多的是精明过人,恰恰精明的人还很勤奋,勤奋加上精明事半功倍。即使如此,苏文对土肥夫妇的不舍不离,重感情有人情味的人有多可靠,哪个女人能不加垂青,最后最致命的是痴情之伤,对以往爱至极致的人那种无法割舍,又不能容下他人的那种自闭伤感,在人群中胜出是必然的。 苏文在程家担起大梁,无论是台前正行生意,还是家族传承下来的幕后营生,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在1987年,苏文帮助湖南的一家世交友人追查一些古物的时候,意外的查到了湖南省文物局的夏教授,而夏教授的学生当中,就有陈正居。至此,分别多年的两人才算再次见面。 就是如此,两人也没道破自己身后究竟有何势力,仍然算是故交,友谊平平而已。陈正居是读书人,苏文是生意人,那个年代与今天是一样的,没有共同语言。插队的时候就是这样,读书人骨子里的那种高雅,别人很难懂的。 共同语言,在背景深厚的人眼里,是个啥东西! 对于两个人当时心里到底想着什么,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几年之后,土肥得到了有关四川一处古墓的资料,因为无从查找,所以背着苏文悄悄去了北京,去找刚刚调到北京不久的陈正居。毫无疑问,身为教授的东家刚正不阿,土肥滚蛋了。 至于出事那是意外,可苏文一直觉得与陈正居有关,只是觉得而已。 程家本是湖南长沙的土贼世家,要说事情的原本来由,当然是在程家缘起,可要细说起来,我们脚下的岛沉海里了都说不完,苏文当时想到的不二人选,就是陈正居,只有陈正居能帮得上自己,凭借苏文多年经验,陈正居的身后,也有一股势力。这是在他登门拜访三顾茅庐软磨硬泡之后才下的结论,因为陈东家油盐不进水火不侵,就那么高冷。 只能暗中盯着。 程家里面,在那次老爷子大寿上的不速之客说了不该说的话之后,就一直暗流涌动。本是一个庞大家族,就在那次宴会之后,怪事频仍,家主程选英是老爷子选定之人,那可不是普通女流之辈,雷霆手段虽然控制了局面,但那都是程家的人,有些事想做也做不了,你懂得。 这个时候。 苏文,上手。 这暗中盯着陈正居,里面也有文章。李立明叫我不用多心,盯着的人不是陈东家的身边人,是道上赫赫有名的大腕,人家拿钱做事,不提也罢。 直到发现他去了四川,苏老觉得时机到了,当即联系了多年的日本伙伴,说是找到了传说中图克莫尼国那个中原王子高僧的墓葬。在我一再追问下,李立明才不情愿的说,图克莫尼是古赛里黑时期的一个境内小国,那时期佛教在那里盛行,有关王子高僧的故事是在一块金展画上记录的,这张珍贵的金展画又是在苏联发现的,这是阿富汗战争后遗症。 金展画是土贼叫法,各国都有不同形制的金质画卷。阿富汗的金器金画,无论艺术还是风格都十分精美,这都要得益于从中世纪开始,由萨拉丁创造的辉煌。从那之后,提起中亚文明就离不开阿富汗。今天阿富汗的金器大多在中国,这是大国担当,毕竟那经年战乱。对于金展画上的文字记载,苏文也在博物馆里比对很久,当然很多东西不能解释清楚,这又要归结到翻译的问题上。 总之,明哥是基本还原了事件的来龙去脉,能在四川地下我们见面,是多年的经营结果,绝不是偶然,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直到四川地下见面,才算让苏文真正见到了陈正居背后的势力,李博生。 陈正居能一改之前的种种不合作,关键人物是李博生,是李博生反向影响了陈正居。原本东家顾忌李博生,拒绝苏文的合作不止一次,而苏文就站在东家和李博生的面前时,李博生居然毫无反对,这是东家始料未及的。 最闹挺的是假王宇,丁晓东做的干净。“可以告诉你,不是苏老下的令”,李立明道。 是谁我也不想问,李立明只说有些事别用常理去理解,假王宇的出现,让苏文也吃了一惊,他清醒地知道十有八九出自程家内部。可他更知道,把假王宇推出来,后面的事态发展就任何人也无法控制。当时的情况,苏文、陈正居、李博生,任何一个都有可能发令把她抹去。李博生当时可是有叫人抹掉我的打算的,张春来的话不能瞎编的,铁哥,应该有这么一号人在。 假王宇出现的时机,让苏文想到了很多人,然而仔细分析过后,苏文做了一个决定,什么事没有搞清楚之前,必须保住自己的力量,自己人一个都不能动,动了就中计了。那意味着还没接敌,先自断一臂。 这一点,苏文高出李博生。 当然保住自己人,并不意味着要留着假王宇,那时苏文应该不知道王宇是假的,不然肯定死透透的。即使是真的王宇,苏文也不会手下留情,上门去找的人是土贼,还是别人家的人指引,更作死的是直截了当说知道人家是干什么的,你不死谁死! 苏文没有那么做,也没立刻下决定,而是提议带她去湖北。让李立明他们在湖北做决断,看情况来做。 “事实是我看出来她可疑,但不敢肯定,我们答应带她下地之后帮她,人家敢跟你们也是情理之中,这和阿约是一样的”,李立明道。 明哥让我挠头,你怎么看出来的?经验、思维、计谋,明哥你的确在我之上,假王宇一路上没有疑点呀!“找妈妈,女孩子,即使再坚强勇敢,女孩子下地,从她敢跟着开始,一路上的变现那么沉稳,一点也找不到第一次下地的那种兴奋或者恐惧,她不就是假的吗?”李立明道。 一点一滴回忆,从夜色降临出发,假王宇跟我们一样一路飞驰,下地之后跟在身后,有时露怯,有时也是显得悲伤,尤其是角落里偷偷流泪的样子,爬绳子的动作还清晰可见,怎么看都是很正常,都是该有的。让她和楠楠跟在后面,我受伤晕倒她也在出力帮忙,而且在楠楠遇险的时候,有些小细节还要重新考虑。 王宇,家境殷实,娇生惯养,那是你该有的本领嘛! 李立明当时的判断十分难下,她跟着下地有可能,在底下的表现也自然得很。明哥就是从这上面发现,假王宇的样子做的太真,真的让你相信确有一个大姐对她灌输的我们是土贼,做的是下地掘墓的勾当,来到这里会遇到如何的危险。真是这么回事,她早应该怕得要死了才对,她怎么不怀疑那个大姐! 什么事都不能细想,一细想脑瓜子就大。 演技这东西,她就在我面前展露过。 原本她应该留在租用的院子里,那么她不用过早的玩失踪,我们上来之后还会带着她继续演。出来就玩失踪,足以说明对方自己都知道露馅了,草草收场。粗制滥造的**麻醉剂,***,只有那些个射手有看头。伏击位置准确,射击水平高超,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射击场神枪手,靠枪法不是能上那种场合的。当天的情况记忆犹新,一出洞口就纷纷中弹,根本没给反应的时间,那种射击相互间配合需要什么,对我来说太熟悉了,必须是队友间长时间的磨合训练。 那天的出口与入口不是同一地点,那么想要完成伏击,必须是对当地十分熟悉,或者事先踩点,这又要有相当的经验才可以。 我没想到,明哥他们既然知道假王宇有问题,还能让她在手指间溜掉。明哥的解释很简单,当时他们三个的意见不统一。丁晓东是主张做掉,既是假的,留着是祸患。李立明却执行着苏文的指示,有问题先留下来,顺藤摸瓜才是上策。邵军是王淼控制的人,王淼也是这个意思,必须留下假王宇。王淼留下假王宇,和苏文主张相同,但目的却不同。 刚刚不是说让你在湖北可以做决断嘛!怎么又按照指示来了!话一出口,心里就明白过来,决断是让你决定怎么做对自己有利,而假王宇是要留下来的。“那么既然知道那个王宇是假的,邵军怎么又炸人家门?”,我问道。 同样的错误犯了两遍,又是刚刚出口就心里立刻反应过来。炸人家门,不是求证那个王宇是假的,而是要去找真的。想到这里心中有些火起,既然是这样,那在阿约家里又为什么不直接说破,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这不是隐瞒欺骗”,李立明道:“这事还是王淼的主意。从湖北地下出来,事情已经不可收拾,当时挑破真相于事无补,和现在的处境没什么两样,况且真的挑破,只会让你们觉得我们苏家是故意牵制你们。只能先尽快赶时间找到真王宇才是当务之急,发生的事情就顺理成章让它往下发展,人家在牵着你的鼻子走,那你就要走得远一点,途中埋点对自己有利的条件。王淼是想从学校这方面入手,同学是最好的线索”。 这也没用,人手是加派出去了,收到的消息毫无用处。真假两个王宇,都被人控制着,最糟糕的情况。现在才刚刚有点明白,假王宇敲响我和小来的门,苏文就在酒桌上把人给抢下来了,不然李博生立刻会动手。湖北之行的纰漏在于放跑了假王宇,因为意见不统一,或者说是没有万全的准备,事情发展有些超乎意料。本应该在地底下解决的事情,也被人家算计到了。 “明哥,那些打枪的,该不会是王淼的人吧?”,我道。 这样怀疑有点根据,王淼做事是有自己的路数的。他是苏文的人,从邵军和明哥的话里看来,王淼做事有相当的自主权,这是苏文的得力助手,如此安排有什么效果和目的?目前来说,假王宇一件事就漏出了致命错误。 “不对”。 如果是王淼的人,那在湖北地下出来我们就可以收了,让你们永远不知道打枪的人是谁岂不更好,整起事件就草草了解。手中有了假王宇,那么想知道对方是谁,怎么来收拾还不好办吗!撬开她的嘴,我们没有方法还是怎滴?邵军拿来王宇和家人照片,是王淼的主意,我暴揍邵军,就为了这个。 哦! 李立明不是因为邵军在天津的豪华住宅玩爆破生气,是邵军的听话,拿来了王宇的全家福。让李立明遮不下去,早晚要在我们面前把所有事都挑明了。自家兄弟,他这是欠揍得很,立刻又疑惑起来,王淼这么做不是拆台嘛!李立明是前方老大,你这是掣肘啊,这么整谁能专心做事。 “照片出现的时间,刘宏,我不相信你连这个都没注意到”,李立明道。 当然,照片出现在阿约家里,那是在老爷庙水域回来之后,老爷庙之行是南京下关的暗店接下的单子。张春来认为南京是李立明有意安排的,几百万买下邵军的东西,那是苏文的旧交,李立明一定是与他有什么交易,不是因为我见到老路就失态,那次也许是李立明主导的寄居在别人旗下。东北人的性格这一点真的不好,我若不那样,即使和老路再次到一起,明哥他们也会想办法除掉他,我有这些兄弟,有资本的。 对呀,萍姐和老路怎么对我,张春来是知道的。将通辽的事情告诉张春来,即使寄居在向伯手中,张春来也会绞尽脑汁弄死他,这是用不着我出手的。 如果没记错,那次的老头我们应该是叫他向伯。 向伯跟马家高祖比起来有点差一层次,不过他的实力也有,而且不能像马家人这样冥顽不灵,在向伯手中大家更有回旋的余地。所以再有这样的机会,我一定收收脾气,压不住气的人,干不了什么大事。可惜,不会再有了,再重来一次,一定干掉老路。 昨夜与张春来的长谈之前,李立明一定也敲打过张春来,邵军是个话痨,从他的样子能看出来。明哥的意思很明显,他想做的事情没有做成,王淼在后方使用手段,逼他收心,让张春来做主导。“既然这样,那明哥你为什么不能帮帮小来,他为了报仇,费了很多心思”,我道。 “不行”,李立明道:“张春来的状态和你半斤八两,你们这么做事肯定不行不说,弄不好还会失去主动,原有的好线索好方向都会搞砸了”。 准,就是这个原因,云南回来我就叫张春来停手。打个比方,现在要说张春来的仇人就在那边的船上,这厮会立马操家伙就上,那不行。按李立明的话说,一定要有六亲不认的心境才可以,咱们古代出了多少这样的事情,那开国皇帝父母在面前被仇人杀掉,也要分一块肉,这样的皇帝皇后甚至权臣太监都有,不这样怎么能达到目的。“这话扯远了,但道理很真实。仇人是谁!有什么力量!不搞清楚就动手,那不就是送人头给人家上分嘛!”,李立明道。 提起我们两个的追查情况,又想起安徽和云南,赵国华叔叔是正常的死因,李磊确认过,不得不说李磊做事效率蛮高的,可黎院长的死,就有点蹊跷,疑点重重不说,查起来很费力。明哥说的没错,太急了不行,什么事没有深挖出真相,就草草结束,还失去了线索。欲速则不达,这也是老话说得。 要想查下去,任重道远。 现在可以说明白了,明哥的担心是我要改改这种直言直语的性格,遇事不能由着性子来,一路上他提醒过我的,没想到他指的是这么深邃。张春来主导来马家,是李立明经过思量,叫他不能这么全盘融进马家,必要的拆分势在必行,昨夜李立明或许真的说服了他。只是明哥没想到,张春来会让我回北京,到东家身边。刚才的话里,明哥说得清楚,陈东家和李博生,关系并不像表面那么平常,重点是李博生,不好对付,从接到电话就打算对我动手来看,这人手腕狠辣无比。 “没关系”,我道:“这里我应该找一个切入点,从东家先开始,多了解一些”。 季秋,这个小妮子不知道对我还有没有意思,好不好看不说了,身材一级棒,就打一把感情牌好了。当然这个不能说给李立明,被笑话了可不好,居然要打儿女情长的主意。 这个小妮子有问题! 没想到往事在我身上走马观花的发生,里面居然隐藏这么多背景,只怪自己没有这个头脑,南京下关如果自己能收敛一下,也不会落得今天荒岛求生。现在这个时候再来回忆起以往的一些细节,丁晓东在阿约家里自己和张春来说跟他走,不是丁晓东想改旗易帜,他是想自己出来,让李立明可以抽身出去,至少不用到马家,在外面的李立明,可以做更多的事。 跟他们比,我差得远。 ‘咚’。 清脆夹杂沉闷回音的一声巨响从山坡下传来,清脆是爆炸在空旷地响起,沉闷是响声过后,声音在四下散开。爆炸来自余冬梅的营地边上,明哥和我都没反应过来,还有很多事没说清楚,爆炸声就这么突兀的传来,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突然,我也是毫无准备。 开水翻了一地。 头转过去就见到即将消失的火球中,卷起很多碎片,那是一顶帐篷,四周很多火光。 懊恼气愤现在都有。电射起身,雷鸣登背上,掏出我的进口国产货,大手枪我还不熟,用趁手的是上选。不出几步气味就飘到鼻子前,硝酸铵,浓度就闻得出来,高纯度的东西,不是矿用。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忘了检查,禚贺说过他要了一批装备,这应该是他要的,上船下船包括登岛都给忽略了,以为这些船员不会用这种东西。 嘈杂声四起,船员们衣衫不整的四处乱窜。我俩身后也腾起人影,阿约和张春来都跳出来,尤其是张春来,两眼通红,那是剧痛所致。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