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盛唐重启》 第一章李世民下界 大唐贞观二十三年五月的一天,一代英主李世民驾崩于长安城的含风殿中。 当天夜里,李世民魂魄恍恍惚惚地向地府游走,面前引路的二位鬼差显然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走到酆都鬼城的时候,忽然天边出现万道金光,整个夜空亮如白昼。伴随万道金光而出的是一朵朵五彩祥云。黑白无常哪里见过如此场面,正在大惊失色之余,只见一金身罗汉现身于祥云之中。 “奉世尊法旨,接大唐皇帝李世民去西天极乐世界。” “我等小辈谨遵法旨”,黑白无常一看是佛祖的旨意,哪敢怠慢。立即放开李世民魂魄,然后向连忙金身罗汉行礼。礼毕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世民此时也恢复了神智,自知阳寿已尽,只是放不下那大唐万里江山,不由得问道:“朕自知人死不能复生,只是不知道大唐国祚如何?是否如市井小儿所言,‘唐三世后,女主武王’?” “阿弥陀佛,天机本来不可泄露,但念你先是赦免玄奘私自出境之罪,然后又弘扬佛法于东土,功德无量。”金身罗汉双手合十,向太宗讲述之后大唐二百多年的国运,由武周代唐说道开元盛世,再由安史之乱说到朱温代唐。 李世民听罢愤恨不已,“朕的大唐未葬于贱婢之手,却亡于流民盗匪、骄兵悍将!可怜后世子孙数次遭人屠戮!” “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莫说你大唐,就是我佛教不是也差点遭你后世子孙的毒手吗?况且你李唐江山灭亡之后依然有中土帝王制造法难。我佛教弟子难道没你子孙后代可怜?” 李世民双膝下跪,“佛祖若真是慈悲,可使朕投胎于二百年后的并州地界。朕愿意再次起兵于河东,重新扫除天下。凡是大唐疆域之内,朕定教后世子孙善待佛教,让大唐境内佛寺香火鼎盛。朕不敢有过多奢求,只希望佛祖保佑大唐江山千年盛世,保佑我李氏子孙人丁兴旺。” “阿弥陀佛,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身罗汉说罢便消失不见,五彩祥云及万道金光顿时化作风雨雷电。 李世民一脚踏空,从天上坠下。 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可李世民方才觉得一小会儿,人间却已过二百余年,不知不觉就降临到神武川刺史府中的一间产房里。 产房中的妇人痛苦万分,可婴儿却迟迟出不来。此时,所有人正焦灼地等侯在产房外面。 说来也怪,刺史夫人(也就是产房中的孕妇)都已经怀胎十三个月了,今天才有临盆的迹象,可婴儿却迟迟产不下来。莫非是得了什么病?府里的郎中聚了一堆,就是没一个人能说出所以然来。 正在大家焦急地时候,门口侍卫禀报,说是有一僧人求见。刺史李国昌本来无暇接见,可转念一想,莫不是有高人前来送药?于是让僧人进来。 僧人看似年迈,却步履矫健,不一会儿便走到刺史眼前。 “阿弥陀佛。此孩儿非寻常人也,非巫医所能及也。可尽率营中士卒,被甲持旄,击鼓摇旗,此孩儿自会降生。” “大师……”刺史李国昌到了嘴边的话骤然停滞,却见僧人化作一缕青烟,转瞬间就不见了踪迹。李国昌在惊诧之余猜想僧人乃是仙人化身,前来指点迷津,于是赶紧照办。 果不其然,战鼓才过三通,就听见一声啼哭。 “老爷,生了,夫人生了。是个公子。”产婆赶忙出来报喜。 李国昌闻之大喜,向产房看去,只见一道虹光从产房门中射出,房外水井溢出,紧接着四周白雾弥漫。李国昌见此情景,暗自寻思,莫非此子乃天神下凡。 第二章刘家庄惩恶 李国昌本名朱邪赤心,是沙陀人首领,世居西域沙漠之中。为了躲避吐蕃人的攻击,李国昌的父亲朱邪执宜带领全族迁徙到代北来避难。因为常年为天子作战,军功卓著,天子将其全家入籍为宗室,将朱邪赤心更名为李国昌。 光阴如梭,时光飞逝。 李国昌那怀了十三个月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取名李克用,乳名李鸦儿。此子天生一目微眇,自幼长于营中,善骑射,十三岁时就能射下空中的大雁,众人都说他是战神下凡。李克用十五岁便跟着父亲征战沙场,攻城拔寨如摧枯拉朽一般,军中称其为“飞虎子”。因父子二人镇压庞勋造反有功,封李国昌为振武军节度使,封李克用为云中守捉使。李克用一家官爵显赫好不风光。 乾符四年的一天,二十一岁的李克用带着几名沙陀随从外出打猎,一方面是因为李克用天性放荡不羁,另一方面是因为李克用的坐骑乃是西域良马,飞驰如电,渐渐地居然甩开了随从,迷了路。 到了傍晚时分,李克用正感到饥肠辘辘,不知何处借宿,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处庄园,庄前小桥流水,庄后乱山重叠,再加上落日余晖映射,颇有几分意境。 李克用策马驰去,到了庄前,看见数十个家丁进进出出,忙前忙后,于是自行将马拴在门口的树上,然后请求借宿。 “我庄上今夜有大事,您还是别处去吧,不要自找麻烦。” “我就歇息一夜,还能死人不成?”李克用平时骄横惯了,自己不找别人的麻烦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还没遇到过比他还横的人。 正在家丁与李克用理论的时候,一位老者走了出来。李克用一看那老者似乎年近六旬,住着一条拐杖。 “老朽照顾不周,望少侠恕罪。” “老先生这是作甚,倒险些折着我的寿了。”李克用原本颇为不快,但看到一个老者向自己作揖,心里也软了下来。 “小老儿姓刘,人称刘太公。此处唤作刘家庄。少侠可先随便吃些饭食,然后去耳房中歇息。若是听见外面热闹,可千万不要出来啊。” “你若不说,倒也罢了。可你一提起,我就偏要看个究竟。” “唉。少侠有所不知啊,今夜要来的人你我可得罪不起啊。”刘太公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他是太原少尹段景融的兄弟段龟年啊。他看上了我家闺女,今夜要来拜堂成亲。” 李克用一听太原少尹,差点笑出声来,暗想此等货色居然也能为祸一方,真是世无英雄,遂令竖子成名。李克用虽然瞧不上太原少尹,但依然装作一副不解的样子,问道:“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况且是太原少尹的兄弟,您为何还唉声叹气,莫非想让女儿做个老闺女不成?” 刘老太公一脸愁容,“这要是能明媒正娶,那倒也是一门亲事。可这段龟年品行素来低劣,经常祸害良家女子。我只有这么一个闺女,如今正是碧玉年华。他要是今晚遂了愿,我这女儿也就……”老太公说到此处,不由得失声痛哭。 李克用一看急忙安慰道,“老太公勿忧,我和这段景融乃是世交,段龟年见了我还要叫声叔呢,只要我一句话,保他立马走人,绝对不会再骚扰贵庄。您赶紧给我好酒好菜地上,一会儿看我如何劝我这不成器的贤侄。” 这老太公虽然有些狐疑,但看着少侠一身的穿戴,显然是大户人家出身,再看到其拴在树下的良马迅捷机敏,身健体高。于是将信将疑,急忙请李克用入院,同时叫仆人帮着牵马。 李克用坐在院中,先叫仆人斟满一大碗酒,喝了几口之后,抱起一只烧鹅啃了起来。不一会儿,仆人又端上来了几盘肉菜,李克用正欲下箸,忽然听见一同锣鸣鼓响,抬头一看,进来了几十只火把,把庄里庄外照得跟白昼一般。刘太公赶紧带着家人上前迎接,一个公子哥儿模样的人在众人的簇拥中进了院子,正好和李克用打了个照面。李克用一看,就知道是那个所谓的段龟年来了。 “刘老头,我来你家入洞房,你怎么不让新娘子出来见我”,这个公子哥儿四处张望,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看见李克用端坐在院中,只顾着吃喝,毫不理会自己,心里颇为不爽,“吆!新鲜!这独眼龙是哪路神仙,也不上前跟爷爷施个礼。” 李克用本来样貌堂堂,只可惜眼睛天生一大一小,听人叫自己是独眼龙,一时压不住怒火,骂道,“直娘贼!爷爷教你怎么入洞房!” 话音刚落,那个公子哥儿还没反应过来,李克用的拳头已经轮到其胸口上。段龟年的一口鲜血尚未喷出,又被李克用一把举起,紧接着又被甩到了一个石凳上。这时段龟年口里的鲜血才喷涌而出,只可惜他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便抽搐了几下,一命呜呼了。 刘老太公吓得不知所措的时候,段龟年带来的一众手下一齐拖枪拽棒地超李克用杀来,李克用自小征战沙场,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一把将院子里的一个石桌抽出,然后顺手将其扔了出去,面前顿时一阵血肉横飞,砸得那些个打手们鬼哭狼嚎,抱头鼠窜,各自逃命去了。 “真他娘不经打!”李克用骂骂咧咧地一通抱怨,直呼不过瘾! “闯祸了!你闯大祸了!”刘太公在一边叫苦连天。 “我乃云中守捉使李克用是也,区区一个太原少尹算个鸟!”李克用一脸不屑。 “阁下莫非是神武川的飞虎子?”刘老太公早就听说过飞虎子的事迹,定睛一看这少年却是一个独眼龙,刚才又看到少年身手不凡,世间罕见,方才断定眼前之人确是李克用不假。 “区区虚名何足挂齿?”李克用虽然自幼骄横,却是经不得人夸。 “那您可知道大同军防御使段文楚吗?段文楚是段景融和段龟年的父亲,他家累世做官,门第显赫,令尊也是节度使,自然是不怕他的。可是人家要弄死我们这些老百姓,那可犹如捏死一只蚂蚱一般。”从里院缓缓走出来了一个姑娘来。 李克用定睛一看,那姑娘在火光映照之下,一张白玉般的鹅蛋脸上透着两颊晕红。一套葱绿底长衫却掩不住那股活泼的气息,两鬓缓长的抛家髻里插着翠花雕玉簪,腰间的织锦穗网绦上坠着一个墨绿底银丝线莲花香囊,脚上穿的是金丝线睡鞋。整个人朱唇皓齿,明眸流盼,真是一个绝妙佳人。 “这位是?” “此乃我家小女刘良娣。” 李克用稍作迟疑,忽然说道:“李某在外征战多年,尚未娶妻,若是太公不嫌弃,可将令爱许配给在下,咱们从此就是一家人了。我料想那段文楚也要给家父三分薄面。” “这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家世代为将,家世显赫,不知令尊……”太公心中暗喜,望着一脸娇羞的闺女却又不由得担心起来。 “我们沙陀人和中原风俗颇为不同,婚丧嫁娶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况且我十多岁便征战沙场,这个主我还是能做得的,我今晚在此歇息一夜。明天回去后就找媒婆来说亲。”李克用倒是大方,来了个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于是一段良媒就这么定下了。 第三章李国昌的见解 李克用在刘家庄上歇息了一晚,第二天便早早与刘老太公及刘良娣告别,然后骑上快马向神武川飞奔而去。 回到家中,将昨日发生之事告知父母。 “鸦儿,你闯祸了!”李国昌听罢大惊失色,“你可知这段家是什么来头?” 李克用虽不说话却是将一副不屑的神情挂在脸上。 “唉!你真是勇武有余,智谋不足啊!”李国昌叹息道,“你觉得你我父子二人与当年的郭子仪郭令公相比如何?” “郭老令公对大唐有再造之功,我们怎敢与郭令公相比?”李克用虽然年少轻狂,却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段文楚是段秀实之孙也。”李国昌望着这个少不经事的儿子,无奈地讲到,“段秀实早年追随李嗣业将军横扫西域,后来又屡立战功,官拜泾州刺史。后来郭令公的三公子郭晞在泾州附近犯法,被段秀实直接斩杀。” “郭令公为何不报复呢?” “我大唐名义上是天子乾纲独断,实际上是宦官掌权。”李国昌继续说道,“当年朝中有鱼朝恩专权……而今你知道朝中的权宦是谁吗?” “田令孜?” “算你还有点见识,田令孜对当今天子有拥立之功,而这段文楚和田令孜之间的往来,你可知道?” “孩儿不知。” “另外,在当今天下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军权啊。” “恩,要想牢牢地掌握军权靠什么?”李国昌继续开导这个从小顺风顺水的儿子。 “容孩儿仔细斟酌。” “靠钱粮!”李国昌没有给儿子斟酌的时间,“段文楚除了官居大同军防御使,掌握云中军权外,还兼任水陆发运使一职,这代北各地的粮草财帛皆由其供给。他儿子段景融一直官居太原少尹,明面上看是他段景融大公无私不给儿子升迁,实则是为了控制太原的粮仓。” 经过李国昌的一番点拨,李克用才隐隐感到一阵后怕。 “卢龙节度使李可举,吐谷浑首领赫连铎,这都是当世的猛将,他们还不是争着和段文楚套交情?你叔父李尽忠率领的沙陀兵为何不在我的账下听令,偏偏要由段文楚节制?那还不是咱们为了和他攀附关系。正是因为有了这层关系,咱们家这几年才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恨我和段文楚都没有女儿,不然我早就叫人说亲去了。” “那事已至此,难道我们李家就只能做人家砧板上的肉吗?”李克用还是很不服气。 “未必!”李国昌不由得露出了得意之色,“这多亏了你祖父朱邪执宜有远见,他利用为朝廷效力的机会和当时的权宦杨玄价来往密切,杨玄价虽然不在人世了,他的干儿子杨复光和杨复恭兄弟二人却依然用事。” “这俩宦官能比得了田令孜?” “天子现在最信赖的力量莫过于神策军,而神策军一半的军权就在这杨氏兄弟手中。”李国昌不由得喝了口**,润了润嗓子,“特别是杨复光,虽然是宦官,却常年在外征战,满腹奇谋密计,这也是为数不多能让田令孜忌惮的人。” 李克用不由得心生感慨,自己以前只知道冲锋陷阵,刀尖舔血,没想到在暗处的势力居然如此盘根错节。 过了半晌,李国昌又把几个儿子叫了进来,分别是李克用、李克柔、李克恭、李克宁、李克修。本来还有一子,名曰李克让。自宪宗朝开始,沙陀部部族首领要派一个儿子在京师任职,也就是作为人质。天子在长安的亲仁坊中给朱邪家赐了一座宅邸,李克让就常年住在那儿。 “克恭,你往关中跑一趟,把这封信交给长安亲仁坊的克让,让他去找杨复光杨公公。” “孩儿遵命。” “克修,你去云中先找你的叔父李尽忠,把这份信给他,让他带你去段文楚段令公那儿说说好话。” “遵命。” “克宁,你多带些金帛厚礼去太原,把这封信交给段景融,多说些好话。” “遵命。” “克用,去刘家庄把婚退了。” “这……父亲,咱们总不能失信于人啊。”李克用觉得自己先前跟人夸下海口,现在又失信于人,心里过意不去。 “不去也行,那就都别去,咱们等着灭族之祸吧!”一贯慈眉善目的李国昌突然发怒,一只玉杯碎到了地上,“大丈夫,应当胸怀远志,腹有良谋,区区一个女子又算得了什么?” “孩儿遵命就是了”,李克用很少看到父亲发火,诺诺而退。 第四章英雄救美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李克用离开刘家庄后,刘老太公依然是忐忑不安,一来是不知道段家人会拿出什么手段,二来是不知道李克用说话到底靠不靠谱。不过一想起李克用昨晚诈称自己是段龟年的叔叔,刘老太公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但是刘良娣却没有丝毫紧张的神情,不但不紧张,而且还面带喜色。刘太公看到闺女还沉浸在幻想当中,心生无限感慨,到底是少不更事啊,大祸临头还浑然不知。 段龟年的尸体已经被装殓到棺椁里了,其他随从的尸体也被收敛了。刘太公将所有的经过以及自己的歉意写到了一封信里,将信留到了段龟年的棺材里。刘太公把所有的庄客召集起来,把家里的大部分钱帛分给众人,让大家各自逃命去。 一切安排妥当后,老太公让女儿和几个贴身随从收拾细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爹爹,咱们去哪儿?”刘良娣收拾完东西后问老太公。 “我在幽州有个族弟,去那儿躲躲。” “爹爹不要过于慌张,我猜测咱们此行有惊无险。”刘良娣笑着说道。 “怎么?你还相信那个独眼龙会说话算话?”刘老太公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几个贴身随从已经在门口等了半天了,“现在不是说梦话的时候。” 运气不错。虽然花了不少时间,但毕竟四周没有追兵的迹象。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刘老太公坐在马车上,看见闺女也上了另一趟车,这才放下了帘子,催促车夫赶紧启程。 刘太公和闺女还有几个仆人总共坐在四辆马车上,走了二十里路后,刘老太听见了一阵马蹄声。他颤巍巍地挑开帘子往后看了看,只见旁边树林里冲出了一彪人马,约莫几百人,看装束应当是吐谷浑人。为首的吐谷浑首领旁边跟着两个人,一个是红衣服的官员,一个是当天遣散的庄客。 刘太公心里暗暗叫苦,赶紧叫车夫快快赶路。 “慢着!那位老者是从刘家庄来的吧,干嘛急着要走?”红衣官员冲上前去,用马鞭指着刘太公一行人。 “是刘家庄的!没错!”后面那个遣散的庄客应声答道。 刘太公赶紧下车,跪在地上一个劲地扣头谢罪。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红衣官员拔出刀来,一下子就把刘老太公砍翻。其余仆从四下奔逃,但都没逃出吐谷浑士兵的屠杀。 “爹!”刘良娣从车上下来,扑向刘老太公的尸体。 “这个小妮子模样倒是不错!”红衣官员色眯眯地看着刘良娣,“不如到我府上做个小吧!” “哈哈哈哈”周围的吐谷浑士卒一字排开,发出了一通淫笑。 “段少尹真有雅兴啊。”那个吐谷浑首领也笑嘻嘻地驱马上前。 刘良娣瘫在地上,她很不愿意相信眼前的场景,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无助地向四方望去。 隐隐看到一人一骑奔驰而来,定了定神再一看,没错,是李克用! 说时迟,那时快。李克用一边骑马,一边从箭囊中抓出一把箭来,搭在弦上,随着牛角弓的移动,拇指持续地放收,箭矢一支连着一支往外射出,不偏不倚地扎在了吐谷浑人的前面。那个首领使劲揪住缰绳,胯下的骏马前蹄上扬,后蹄在地上踏出了好几对深坑,才勉强立住。只可惜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一个个地摔下马来。那个红衣官员最惨,连人带马戳进了泥里。 李克用到了近处才认出为首的吐谷浑首领正是赫连铎,当年李克用征讨庞勋的时候他们一起并肩战斗过。旁边跟着一个红衣的官员,从四品的样子,身上血迹未干,想必不是别人,定是段景融本尊。 “段少尹没事吧。”赫连铎关切地问,“快!你们几个快把段少尹扶起来。” 几个士兵连滚带爬地过去搀扶那个红衣官员。 “世侄好箭法!”赫连铎不禁赞叹道。 “见笑了,赫连叔叔!”李克用一边望着地上的刘良娣和四处的尸体,一边回应赫连铎。 “是你杀了我兄弟!?”红衣官员从泥里爬起来,指着李克用问。 “你是何人!敢在本将军面前大呼小叫。”李克用其实是明知故问,他已经从赫连铎的话音里猜出此人就是段景融。 “我先杀这个害死我兄弟的小贱人,再找你算账!”段景融被李克用的傲慢激怒了,提着刀走向了刘良娣。 “段龟年这厮是我杀的!与他人何干!”李克用怒目圆嗔,一声大喝,如同虎啸山林,一时间飞鸟四起,天地变色。 “你!”段景融瞪着着李克用,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段龟年这畜生能死在我的手里,也算是他的造化,你要是想他,我愿意送你一程!”李克用嘴里说着心里却犯嘀咕,父亲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己也是过来悔婚来的,不应该再惹是非啊,怎么这嘴就控制不住呢? “将士们!给我杀!”段景融早已怒不可遏,“猛虎尚畏群狼!大家一起上,看他如何招架!” “先来者死!”李克用再次张弓搭箭。那些吐谷浑士卒居然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 段景融知道李克用神勇无敌,忽然灵光一现。上去一把抓住刘良娣的肩膀,另一只手将刀刃按到刘良娣雪白的脖子上。 “沙坨胡儿!”段景融恶狠狠地瞪着李克用,“要是不想看这小贱人死!你就把手里的家伙扔了!” 这应当是李克用第一次被人威胁,还有点不太习惯。 “你想看这贱人是怎么死的吗!”段景融一使劲,一滴鲜血从刀刃上滴了下来,刘良娣绝望地看着李克用。 李克用把弓扔到了地上,卸下箭囊,去下腰刀,然后从马上下来,空着手向前两步,吼道:“你放开她!” 段景融移开了刀刃,给赫连铎使了个眼色,然后一把将刘良娣推向李克用,李克用急忙上前接住刘良娣。 就在此时,一把弯刀也朝他俩飞来…… 第五章:脱离险境 书接上回。 李克用接住刘良娣的时候便已查觉有把月牙刀飞来,只见他伸出二指夹出刘良娣的玉簪向外一拨,紧接着就听见一阵短暂而刺耳的声音,玉簪和弯刀同时坠地,离刘良娣的脚后跟不到半寸。 “小人!”李克用发出一声怒吼,心里却是暗自庆幸。幸亏这掷刀之人的力度过于欠缺,显然是段景融这样没上过战场的人扔的,要是使这阴招的是赫连铎,那就没这么幸运了。 同时,李克用也深深感到段景融的阴毒,此人留不得! 段景融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克用两脚同时发力,一个后翻便伏在刚才扔掉箭矢的地方。 李克用一手拿弓,一手拿箭,身体向上一扬,对准段景融……刹那间,李克用忽然双臂平移,箭头指向了赫连铎。紧接着听见“嗖”一声,赫连铎应声坠马,肩膀上插着一支雁翎箭。 与此同时,李克用一跃而起,势如猛虎,奔向了段景融。当周围的人反应过来时,李克用早已夺过一把弯刀向段景融下三路砍去。只听见一声惨叫,段景融卧在地上,双膝之下血液澎涌而出,地上横放着两截小腿。 赫连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让旁边的牙兵帮他斩断箭杆。赫连铎看到地上打滚的段景融双腿已断,一边喊人过去帮忙止血,一边向李克用作揖。 “世侄这是何意?”赫连铎一脸谄笑,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 “无他耳,但求活命而已。”李克用旁若无人地从段景融周围的士卒中走出,居然无一人敢去拦截。 “世侄,这是误会啊!”赫连铎知道自己人数虽众,却落了下风,所以摆出了一脸无辜的样子,“叔叔是来做和事佬的,你看……怎么弄成这样了。” 李克用并不答话,只是从容地收刀入鞘,收起弓箭,搂住刘良娣那细柔的腰身,挺身一跃,就坐在了马背上。 “赫连将军,不可放过此人”段景融原本就恨李克用杀害其兄弟,现在又被李克用砍断双腿,新仇旧恨,一时丧失理智。 “少尹大人,从长计议吧,此人之勇恐怕不在当年的虢国公李嗣业之下。”赫连铎本来就没有把握和李克用交手,现在自己肩膀又中了一箭,又添了几分怯意,至于周围的吐谷浑士卒,看到李克用出手如此狠辣,早就肝颤不已。 就在吐谷浑人胆寒之际,李克用却趁机为刘良娣包扎伤口,然后悠然自得地带着她驰向远处,二人同乘一马,好不缠绵。 “你怕我吗?”李克用忽然觉得刚才一幕过于血腥,怕是把刘娘子吓坏了。 “将军出手虽是血腥,毕竟是情非得已。”刘良娣淡淡地说,“当时敌众我寡,将军又顾念妾身的死活,势必难以招架。将军不杀段景融却将其双腿斩断,是为了分散彼方士卒,射伤敌酋显然是擒贼擒王之计。” “没想到你一个女子居然有如此见识。”李克用不禁暗自感叹,“我看到段景融如此阴险,知道他早晚是个祸害,本想一箭射死此獠,虑及此人毕竟武功不高,又看到赫连铎在一旁虎视眈眈,于是先射伤赫连铎,使此田舍翁无法与我死战。至于砍去段景融双腿,一来令敌胆寒,二来给他们增添个累赘。” “你不怨我吗?因为我,将军凭空多了几个仇人。” “哈哈。”李克用仰天大笑,“我自幼纵横天下,仇人早就多得数不过来了,仇人多几个如何,少几个又如何?怨只怨段龟年这竖子时运太差,作恶时偏偏遇上了我。” “将军,现在所往何方?” “云州。”李克用原本想回神武川,又念及父亲年事已高,要是得知方才之事,还不得气出病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是自己惹下的事情,还是自己摆平吧。 “那不是段文楚的府衙所在吗?”刘良娣禁不住好奇。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叔父李尽忠部也在云州,我去了解一下段文楚的动向。” 二人见天色已晚,就在附近找了个驿站过夜。 原本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况且李克用从未提及解除婚约之事,于是二人索性以夫妻相称。 等在驿站安顿下来后,刘良娣居然掩面而泣,不一会儿就成了一个泪人儿。 “方才你我身死未卜,都未见你掉一滴眼泪,现在为何哭成这样。”李克用见此情景,大为不解。 “正是因为你我身处险境,所以我不敢让你分心。”刘良娣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啜泣着,“现在你我倒是平安了,可怜我那年迈的大人,仍然曝尸荒野……” “夫人勿忧,我给驿卒吩咐下去,自会有人收尸。”李克用好生安慰道。 第六章:刻不容缓 其实李克用距离云州并不远,谁知原本一天的路程,李克用和刘良娣居然走了整整七天,至于原因嘛,也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当李克用到了云州以后,在附近的驿站里安顿好刘良娣,然后自己骑着马直奔李尽忠的府衙。到了府衙附近,刚刚下马,就察觉身后有人向自己急速走来,紧接着听见身后之人大叫,“这不是杨大哥吗?” 李克用回过头来一看,身后的不是别人,却是曾经的家将康君立。康君立世代为云州豪强,如今却穿着一身短褐,如同一个村夫。 就在李克用迟疑的片刻,康君立将其拖扯到一僻静处。 “少将军,李尽忠兵马使已经被撤职了。”康君立环顾四周,低声对李克用说道。 “啊……那我弟弟李克修呢?” “唉!”康君立叹了口气,“他被段文楚那狗贼……给害了。” 李克用平生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他多么希望康君立是在骗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问,“怎么死的?” 康君立忽然俯下身子,一拳砸到了地上,“听说是打得面目全非,然后……然后活活地……剐了!” 李克用顿时感到天晕地转,眼睛里涌出了愤懑的泪水。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说道,“不诛此獠,誓不为人!” “我叔父李尽忠呢……难道也被……”李克用不由得担心起叔父的安危来。 “奥,”康君立起身赶忙说道,“他老人家藏起来了,把家眷安置妥当后,让我和薛志勤、程怀信等人藏在城中各个角落里探听消息,没想到居然遇见了少将军您。 李克用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我们不是在云州有一万的沙陀兵吗?段文楚这狗贼难道丝毫不顾及?” “唉!段文楚把军饷都停了。” “我们有一万人,为什么不宰了这狗贼?” “群龙无首啊,”康君立一脸无奈,“段文楚还从塞外调来了赫连铎、白议诚的吐谷浑大军。另外,他还派了一个叫柳汉章的人代替你叔父的职位,如果再施加点恩惠,这一万沙陀兵估计也要姓段了。” “我先回蔚州点拨本部兵马,然后和我父亲的振武军会和,到时候你们做内应,咱们里应外合把云州拿下。”李克用顿时感到事态越来越恶化了,只有和段文楚他们兵戎相见了。 “少将军放心,我一会儿去找李尽忠兵马使,咱们到时候把拳头攥起来,和段文楚他们拼了。”康君立说完就和李克用分头行动。 李克用快马加鞭赶到城外驿站,带上刘良娣,也顾不得颠簸,向东边疾驰而去。 到了蔚州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李克用一进城便唤来自己的牙将史敬思。 “将军果真要攻打云州城?”史静思了解了具体情况后问道。 “血海深仇,不可不报。”李克用咬着牙说。 “既然如此,卑职这就去做准备。” 史敬思走后,刘良娣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夫君明日要将蔚州的军队带到振武军那里去?” “恩,今天折腾了一路了,你怎么还不休息?”李克用确实累了,无心和刘良娣商讨军事,随便应付了几句。 “夫君能否听我一言,暂时先在蔚州修整几日,到时候云州自然会发生兵变。” “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你有空了还是读读兵书吧。”李克用觉得一个妇道人家在军机大事上指指点点很不成体统。 刘良娣看见李克用对她建议不怎么当回事,也就闭口不言了。 到了后半夜,万籁俱寂,一个人风尘仆仆地骑马赶到蔚州城下。 “开门!我要见守捉使李将军!”那人在城下大喊。 “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城门上的士兵刚从美梦中惊醒,一脸不愉快。 “开门!误了大事,看李将军怎么要你们这些田舍翁的命!”那人已经很不耐烦了。 “尔乃何人!留下姓名!我等好向李将军禀告!”守城的士兵虽然很不愉快,但也不想被李克用收拾。 “快快告知李将军!云州牙将康君立有要事禀报,十万火急!” 李克用刚有点睡意,就被仆人喊醒。 “谁呀!有事不能明天说!”李克用搂着刘良娣,很不耐烦地说。 “那人自称是云州牙将康君立,说是有要事禀报。” “康君立?!”李克用猛地惊醒,“快!快!快让他进来!” 过了一会儿,守城士兵把城门打开,康君立纵马驰入城中,直奔李克用府邸。 李克用草草披上衣服,将康君立迎入府中。 “情况如何?!你喝口水,慢些说。”李克用急切地问。 “反了!云州的将士们反了!”康君立说完就急忙端起水杯,吞了好几大口。 “反了?”李克用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将军今天走后,柳汉章那厮把营中将士集合起来,说是要裁撤军队,而且还要克扣军饷。”康君立喝完水,擦了一把汗,“有些将士要和柳汉章理论,结果遭到了毒打。将士们咽不下这口气!” “现在城内情形如何?”李克用敛声屏气地注视着康君立 “原本这些将士都是李尽忠将军带出来的,李将军说您勇冠三军,是沙陀人的骄傲,如果我们竭忠尽智地辅佐您,代北之地唾手可得。”康君立说完便跪在地上,“方今天下大乱,南有王仙芝等流寇作乱,北有河北三镇割据自守,宦官田令孜窃权于内,黎民百姓奔命于外,这正是英雄用武之际。若将军不肯效齐桓晋文之事匡扶社稷,康君立便长跪不起!” “康校尉不要这样,”李克用此时也颇为激动,“李某怎敢坐视我沙陀子弟受狗贼欺辱?待我明天骑快马去找父亲商议。” “事急矣!迟则生变!怕不等您见到李振武,事情就会泄露,到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虽孙吴在世,无能为矣。”康君立说罢便磕头如捣蒜。 李克用见状急忙将康君立其扶起,“康校尉先歇息片刻,等天一亮,我便点拨兵马直取云州。” 康君立星夜兼程到蔚州,早已疲惫不堪,于是找了一间厢房去休息。 李克用安顿好康君立后,望着刘良娣沉吟许久。 “夫人居然能未卜先知,真是女中管仲啊。”李克用这种“直男癌”素来是不会把女人的建议当回事的,但今晚刘良娣的料事如神却令他惊愕不已。从此以后李克用不得不对这个颜容俏丽的女人另眼相看。 “古人能洞烛机先,妾身不过是多了三分仔细罢了,”刘良娣虽然谦让一番,却也不由得将一丝淡淡的兴奋挂在脸上,“不过有件事希望夫君能答应我。” “莫说一件,就是十件事我也答应你。” “此去云州,夫君可带我前去,若有大事希望能告知妾身。” “只要夫人不惧鞍马劳顿,这有何难,现在时候不早了,你我还是赶紧歇息吧。”李克用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娇妻。 第七章:自任留后 天刚破晓,寒雾弥漫。天边的几颗星星眨巴着眼睛,迟迟不肯归去。就在这似乎一如既往的平静当中,一阵阵嘈杂的马蹄声踏破了晨光的熹微。 李克用率领着数千黑衣铁骑,从蔚州的城门口呼啸而出,以锋不可当之势向云州开去。李克用的精锐部队往往都是黑衣黑甲,远远望去,如同一大片乌鸦席卷而来,再加上李克用乳名是“鸦儿”,所以人们把这支队伍唤作鸦儿军,李克用对于这个诨名也是欣然接受。 鸦儿军出城二十里路,李克用下令就地休整片刻。 “自古兵贵神速,我等现在若是马不停蹄,长驱直入,定能杀段狗一个措手不及,”康君立大为不解,“若是持重缓行,恐怕段狗可以从容调兵遣将,深沟高垒。到那时,大事休矣。” “段文楚匹夫何足虑哉?所虑者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云州附近有吐谷浑数万铁骑,而我们才有三千骑兵。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即便占领了云州也会陷入附近吐谷浑人的重重包围之中。”李克用满脸忧思,“这样不是给他人做嫁衣吗?” “夫君有此忧虑,祸患之半已消矣。”刘良娣走到李克用身边,给他系上了一件软毛织锦披风,“此处胡汉杂居,游民甚众。不如沿路招兵,必得一劲旅。” “耽搁日久,恐怕消息会泄露。”李克用凝视着远方,脸上挂满惆怅。 “可派一心腹之人潜入云州军营,就说飞虎子将军率步骑兵五万开赴云州,鼓舞当地士卒先行拿下段文楚等人,然后占领云州。云州城高墙厚,粮草充足,吐谷浑人若是出兵围攻云州,则坚城之下,胜负难料。待其师老兵疲,将军可率劲旅从背后发动袭击,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刘良娣的声音如同银铃一般清脆,但她的见解却像一把出鞘的利剑,直插要害。 “夫人不是武将之女,自幼足不出户,为何对于排兵布阵之事如此了然于胸。”李克用抚摸着刘良娣柔嫩的腰背,笑着问道。 “不是说了嘛,妾身自幼博览群书……”刘良娣把头一晃,闪烁的眼神似乎在隐藏着什么秘密。 李克用不是心细之人,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于是他向康君立下令,要其立即赶赴云州,按照夫人的计策行事。 康君立赶回云州的时候,柳汉章早已将士兵即将哗变的事情告诉了段文楚。段文楚找来了吐谷浑首领赫连铎以及赫连铎的得力干将白义诚。 “令公,李尽忠早已潜入军营,沙陀兵哗变就在眼前,请令公早做决断。”柳汉章向段文楚拱手道。 “这一万沙陀兵乃百战之兵,我怕云州其他诸军畏沙陀如虎。”段文楚说着便将目光移向赫连铎。 “令公无忧,”赫连铎一看段文楚在看他,急忙进言,“沙陀兵虽是劲旅,但是人数并不占优,令公麾下有府兵两万,加上我麾下的五万吐谷浑劲旅,制服沙陀人并非难事。” “赫连都督所言极是,白某这就与赫连都督去调兵,段令公只要关闭云州城门,死守粮仓武库,李尽忠及其属下的沙陀兵还不成丧家之犬?”白义诚也在旁边煽风点火。 “好,那就有劳二位了,等你们调兵前来咱们,里应外合,夹击沙陀人。”段文楚说道。 赫连铎和白义诚离开段府以后,并没有去调军队,而是派人直奔李尽忠兵营,告诉沙陀人段文楚的计划,同时保证此事和吐谷浑人无关,吐谷浑人绝不插手此事。此时,康君立早已回到李尽忠身边,向大家宣布李克用率步骑兵五万正在向云州赶来,一时间沙陀营中士气大振,各个摩拳擦掌要干掉段文楚柳汉章等狗官。 于是李尽忠趁着云州城门还未关闭,率军直奔城中,云州的府兵虽多,却不敢和久经战阵的沙陀兵交手,不一会儿段文楚等人就被斩首示众。 云州城外,赫连铎和白义诚站在一个土坡上。不一会儿就有军校来报,说是沙陀兵已经造反,段文楚等人被斩首示众。 “一切不出白将军所料,沙陀人终究还是造反了,”赫连铎一脸欣喜的样子,望着白义诚说道。 “听说李克用还在赶来的路上,”白义诚回应道,“等这只乌鸦飞入云州城中的时候,都督可向朝廷上一道表文,为段令公主持伸张正义。朝廷必然会调集各路大军征讨李国昌父子,到时候,代北之地就尽归我们吐谷浑了。” 赫连铎听罢,不禁地放声大笑。 由于当时土地兼并严重,又是连年天灾,很多流民失所,无家可归。这也在客观上给当时的各个藩镇提供了足够的兵员。 基于这个背景,李克用的招兵工作异常顺利,数日之内,就招收了不少胡汉壮丁入伍,等到了云州城下的时候,已经组建了3万多人的步兵军团,对外号称10万大军。 李克用屯兵于云州城外的斗鸡台附近,点检了一下兵马,准备入城。 “夫君这就入城吗?不如暂时屯兵城外,一来便于警戒;二来若段家有强援来攻城,可以与城中李尽忠部形成掎角之势,内外呼应。”刘良娣看了看自己这率直的郎君。 “恩,夫人真是一肚子心眼啊。史校尉,辛苦你一趟。你先行入城和叔父取得联络。”李克用给史敬思递了个眼色。史敬思踢了一下马肚,随即驰入城中。 李克用下令在城外安营扎寨。两天后,云州城里的一切妥当之后,李尽忠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入城仪式来欢迎李克用,并将大同防御使的印信符节献于自己的侄儿。 李克用宣布担任大同防御留后,派人向朝廷上奏,希望能得到朝廷的正式任命。 第八章:沙陀崛起 沙陀人原本是突厥势力下的一个小部落,地处西域,早先被称作“处月”,后来因其居于沙漠之中,所以又被称为“沙陀”。 突厥势力衰落后,沙陀人因为不堪忍受吐蕃人的奴役,在朱邪执宜的率领下归附大唐,被宪宗皇帝安置于阴山脚下。宪宗皇帝赐朱邪执宜大量的财帛马匹,封其为金吾卫将军。 为了报答大唐皇帝的优待,朱邪执宜率领沙陀子弟扮演起帝国雇佣军的角色,积极参加帝国的内外战争,立下了赫赫战功。朱邪执宜在南征北战的时候,与当时的权宦杨玄价建立了深厚的交情。 朱邪执宜死后,其子朱邪赤心继承了沙陀领袖的地位。而杨玄价的神策军中尉一职也由他的养子杨复光继承。杨复光虽是宦官,却自幼有勇有谋,精于排兵布阵,常年奋斗在帝国的最前线。再加上上一代的关系,因而杨复光和朱邪赤心来往甚密。 唐大中元年(公元847年),唐武宗李炎驾崩,吐蕃趁机进犯帝国的河西地区。朱邪赤心率领沙陀骑兵在盐州大败吐蕃,因功封为蔚州刺史兼任云州守捉使。 唐懿宗即位后,政务废弛,灾荒连年,爆发了庞勋起义。朱邪赤心率领其未成年的儿子(即“飞虎子”李克用)以及沙陀劲旅积极镇压,最终扑灭了这场祸乱。因其功勋卓著,天子赐朱邪赤心国姓,纳入宗室,更名为李国昌。另外又赏赐朱邪赤心(即李国昌)亲仁坊宅邸一座,封其为振武军节度使,驻军于三受降城;同时,封其子李克用为云中牙将,驻军于蔚州。 由于沙陀人长年南征北战,骁勇无比,已经成为晚唐时期东亚最强军事力量,没有之一。只是其人口过少,约数万余人,难以自立,只能扮演唐帝国打工仔的角色。帝国为了更好地控制沙陀人,将其分为三个部落,朱邪部人数最多,其次还有萨葛部、安庆部。李国昌为沙陀三部落军使,总览三部落大小事务。 上回说到李克用自任大同防御留后,并派使者告知长安。使者走后不久,李克用便与其叔父李尽忠等人召开军事会议,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做。 “今日之事,实乃我沙陀健儿与段文楚之私怨。若朝廷能依照旧例,做个顺水人情,倒也罢了。”李尽忠面带难色,对李克用说到,“若是朝廷不允许,怪罪下来,我等当如何应对?” “自安史之乱以来,藩镇割据,节帅自立,已有一百多年。朝廷之所以能默许河朔三镇父死子继者,乃形势所迫也。”帐下一人前出,对李克用、李尽忠进言,“如今,南方的草头军声势浩大,官军疲于应付,只要我们依托地利,部署得当,朝廷最终会妥协的。” “这是云州牙将盖寓,是当时少有的智谋之士,”李尽忠忙向李克用引荐。 “快快上座”,李克用闻之大喜,“今日才识得先生,克用之过也。” 盖寓也不推辞,径直上前,坐到李克用旁边。 “我军目前据有云州、蔚州等地,与家父所在的三受降城连成了一片,如何部署,才可称之为得当?”李克用有心考考这位谋士,看他是有真才实学,还是言过其实。 “代北之地,南据雁门,北接鞑靼,东依太行,西通黄河。”盖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侃侃而谈,“少将军可派新招募的胡汉步卒把守蔚州附近的各处关隘,则蔚州东边的幽州李可举必不敢轻犯吾境;派米海万的萨葛部与史敬思的安庆部驻扎在吐谷浑附近,与老节帅李振武的朱邪部形成掎角之势,如此可防备党项人与吐谷浑人从西边进犯;李尽忠将军可率领云州的沙陀军与其他汉人士卒南下占据雁门关,少将军亲率鸦儿军居中策应,则诸路官军必无能为也。” 帐中正在议论之时,一牙兵报说:“李友金、李克修、李克宁三位将军在帐外等候。” 李克用连忙走出帐外相迎。 原来这李友金和李尽忠一样,都是李克用的族叔,李克修传闻被段文楚所害,李克宁去晋阳与段景融谈判后便杳无音信,而今兄弟重逢,叔侄相见,李克用自然是喜极而泣。 “贤侄莫怪,”李友金紧紧地握着李克用的手说道,“李克修侄儿被段文楚下狱后,正好被我一故人遇见,于是施展调包计将其救出。我怕段文楚察觉,于是当天将人移出云州。在路上,正好遇见一队人马押着李克宁向云州走来,便又将李克宁救下,藏在沙陀百姓家中。近日听闻云州兵变,方才赶来相认。” “侄儿这几日正要将云州狱卒全部凌迟,以解心头之恨,若非叔父及时出现,不知要枉死多少人呢。”李克用一边说着,一边同李尽忠引众人入帐。 “代北近些年来屡遭天灾,不知库中存粮还剩多少。”李友金还未坐定,便急于了解军粮的存储情况。 “实不相瞒,”李尽忠长年在云州做官,自然最适合回答这类问题,“自段文楚上任以来,云州府库长年亏空,而今连军饷都不够发了。不然将士们也不会急着造反。” 李克用笑道,“叔父既然提起此事必有应对之道。” “嗯,”李友金捋了捋斑白的胡须,“我从李克宁处听说,晋阳府库粮草充裕,兵器精良,不知是否属实。” “千真万确,绝无半点虚言。”李克宁急忙答道。 “某有一计,不知可行否,”盖寓忽然心生一计,起身说道,“少将军可派出一支人马,扮做昭义兵赚开晋阳城门,劫掠一番,将城中物资搬运一空。一来可使我军辎重充足,二来可离间河东、昭义两镇关系,使其难以形成合力。” 李克用闻之,抚掌大笑,“我得先生,如虎添翼,不枉称‘飞虎子’也。” 第九章:焦头烂额 如果一个王朝可以分为四个季节,那么自从唐懿宗登基以来,大唐王朝正式迈入了严寒的冬季。此时的大唐,外有南诏入寇,内有流民作乱,天灾连连,官吏腐败…… 朝中宦官杨复光深知大厦将倾,须早做准备,于是主动请求监军地方,期望掌握军权,以备不测。 到了唐僖宗登基之后,朝政为田令孜把持,天下形式更加糜烂不堪。乾符元年,王仙芝在长垣聚集数千人造反,以流动作战的形式令官军疲惫不堪。乾符四年,也就是李克用杀段文楚的前一年,杨复光见王仙芝一时难以剿灭,于是派心腹与其谈判,许之以高官厚禄,策划王仙芝投降。王仙芝也不想一辈子做个流寇,于是派心腹大将尚君长去和官军谈判。不料尚君长还未至杨复光大营,就被招讨使宋威斩杀于狗脊岭,用以虚报战功。杨复光闻之大怒,将实情告知朝廷,欲治宋威欺君之罪。无奈宋威是田令孜的心腹将领,竟然免于处罚。但杨复光却是朝中唯一能与田令孜抗衡的实力派宦官,最终以宋威屡次败于王仙芝为由,剥夺其军权。 杨复光剥夺宋威军权之事,固然有壮大自身实力的目的,但也有为国分忧的因素。经过杨复光的整顿,官军在湖州大败王仙芝。 乾符五年二月,在杨复光的运筹谋划下,官军在湖北的黄梅大破王仙芝,斩杀五万人,将王仙芝首级传至京师。王仙芝麾下第一悍将尚让(也就是尚君长的兄弟)率领王仙芝的余部向东逃窜,投靠黄巢,推举黄巢为“冲天大将军”,改元王霸,继续攻城略地,其声势远在王仙芝之上。 就在朝廷焦头烂额之际,北方又传来沙陀兵变的消息。田令孜听闻段文楚死讯,怒不可遏,派金吾将军王处存率兵捉拿李克让(李国昌之子、李克用之弟)。恰逢杨复光在长安复命,杨复光派心腹宦官张承业将李克让一干人等接走。 朝堂之上,田令孜质问杨复光为何袒护沙陀人。 “沙陀人不过是要个节度使的任命而已,黄巢却是想要我大唐的社稷,孰轻孰重,田公公连这个道理都想不明白吗?”杨复光面对田令孜的质问,稳如泰山,甚至还带有几分轻蔑。毕竟杨复光出道的时候,田令孜不过是个打杂的小太监而已。 “怎么?杨公公非得要袒护沙陀人不成?”田令孜虽然出身低微,但此时已经身居枢密使高位,权倾朝野,天子尚且要称其为“尚父”,自然受不了被人当庭顶撞,“谁不知道杨公公与李国昌私交甚好。” 兵部侍郎郑畋急忙劝谏,“二位公公都是出于公心,为社稷着想,畋有一计,不动一刀一兵,可平息云州兵变。” 田令孜急忙问:”郑侍郎有何良策?“ “今李克用虽领云州,却未得诏命。昨日李国昌上书,说他不爱一子以负国家,愿意率领本道兵马讨伐李克用。不如下诏让以振武节度使李国昌为大同防御使,以前大同军防御使卢简方为振武节度使,李克用总不会造他爹的反吧。” 宰相王铎问道:“如果李国昌所言有诈,又该如何?” 郑畋答道:“幽州卢龙军节度使李可举、吐谷浑部首领赫连铎、党项族首领拓跋思恭联名上书朝廷,愿意讨伐李克用。这些异族首领大多骄横跋扈,正好让他们自相残杀,朝廷只须派出一中央大员居中调度即可。” “郑侍郎不愧为股肱之臣,只是军机要事不宜在朝中多言,以免某些人给沙陀人通风报信。”田令孜以一种讥讽的眼色斜看着杨复光。 杨复光遂拂袖而去。 李国昌在振武军经营多年,早就根深蒂固,听说朝廷要让卢简方取代他,感觉自己被戏耍。就在李国昌怒不可遏之际,李友金、李尽忠带着盖寓前来游说。于是李国昌毁掉朝廷下发的大同防御使制书,并杀死监军太监。 盖寓向李国昌进言:“宁失数子,勿失一先。节帅可与少将军合兵一处,南下晋阳,将晋阳府库中的粮草、财帛、军资搬运一空。官军得不到封赏,必会哗变。我军可不战而胜。”李国昌听罢,连连称善,按照盖寓的建议,派李尽忠率军攻占雁门关,自己和李克用继续南下,经过忻州直入晋阳。。 沙陀军集结在晋阳城下,诈称是昭义军奉诏讨贼,要入城休整。由于朝廷没有下达讨伐沙陀人的命令,晋阳附近的官军丝毫没有防备,任由沙陀兵入城。沙陀军入城后打死劫掠,然后扬长而去,晋阳遂变成一座空城。 却说当时晋阳城中的河东节度使窦浣不甘心如此收场,一面上表朝廷,控诉沙陀军所为;一面调兵遣将追击李国昌父子。 李国昌父子快到雁门的时候,发觉西边的山涧处有一队人马杀来,看旗帜应当是宁武地区的岢岚军。李克用对李国昌说,“父亲大人先行撤退,我率军断后。”李国昌料想在河东地区,李克用没有敌手,于是很放心地率军北上。 李克用下令康君立与岢岚军交战,许败不许胜。康君立心领神会,交战一番佯装不敌,带领部下四散奔逃。李克用又下令将所劫掠的财物军资丢满道上,然后继续撤退。岢岚军看到财帛遍地,争相拾取,场面一时混乱不堪。李克用见状,射出鸣镝数支。康君立等将领见状,立即拨马杀回,岢岚军一时溃不成军,如同待宰羔羊一般,任人屠戮。 李克用乘胜追击,攻陷宁武、遮虏等城。 此时,李克用占领的城池从雁门以北蔚州以西一直蔓延到阴山附近的三受降城,李国昌、李克用父子的地盘遂连城一片。 卢简方行至岚州时,听闻晋阳之事,数日不能入睡,竟然忧惧而死。 吐谷浑首领赫连铎听闻李国昌父子起兵,立即向李国昌修书一封,卑辞美言,并赠送厚礼。李国昌以为赫连铎惧怕他,遂不再设防。 第十章:代北狼烟(一) 数日后,李国昌父子攻占雁门、劫掠晋阳的消息传至长安,朝野震动。 又过几日,晋阳城发生兵变。原来是沙陀兵把晋阳城的府库搬运一空,致使河东节度使窦浣捉襟见肘,无财赏赐手下士卒。士兵们为了讨赏,聚集在一起,把节度使府围了个水泄不通,甚至将前来慰劳的都虞侯邓虔活剐了。望着邓虔的尸骸,窦浣不由得后背发凉,赶紧给每个士兵赏钱三百,外加一匹布。 田令孜听说窦浣向商人举债五万缗钱来发军饷,觉得十分耻辱,以天子的名义罢免了窦浣的职务。 朝堂之上,田令孜大骂窦浣无能。 “难道我大唐无人了吗?”天子听闻河东兵变,向大臣们问道。 “臣推举一人,定能犁庭扫穴,剿灭夷狄”宰相卢携出班上奏,“前昭义军节度使曹翔,文韬武略,可堪大任。” 卢携是田令孜提拔上来的,被田令孜视作心腹,于是他的意见很快被采纳了。不久,朝廷下令前昭义节度使曹翔改任河东节度使。 乾符五年的秋天,南方有黄巢的草头军四处流窜,北方有沙陀人攻城略地,天地之间充盈着一派肃杀之气。 晋阳城外,枯黄的树叶四处飘落,南飞的大雁发出凄凉的嘶鸣。郊外荒凉的草地上,一颗颗人头落地,滚烫的鲜血伴着一阵阵凉风浇灌在荒野里。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辈骄兵不思报效朝廷,聚众作乱,杀害官吏,死有余辜!”昭义军节度使曹翔站在高台之上,指着地上的十三具无头尸向台下的士卒训话,“鄙人不才,愿意效法郭令公,克定祸乱,为国尽忠。尔等健儿,务必信守忠义,剿灭夷狄,扫除奸凶,为国尽忠。奋勇杀敌、立功疆场者,必有重赏;藐视长吏、违背军法者,下场如同此辈!” 经过曹翔一番训诫,集结在晋阳城下的各路兵马一时军纪严明,秩序井然。 到了八月,李尽忠进入忻州地界。曹翔率领各路兵马北上支援忻州。 李尽忠自雁门南下围攻忻州,远远望见南边烟尘四起,知道是官军前来支援,于是派部将程怀信率轻骑兵前去拦截。 都押牙康传圭听知沙陀兵马到来,向曹翔请战。 “敌军气势正盛,不可贸然出战。”曹翔望着远处的沙陀骑兵,不慌不忙地说,“传我将令,就地结阵固守,不得贸然出战。” 在曹翔的指挥下,官军结成长矛阵,密密麻麻的长矛指向四周,阵内的弓弩手不停地将箭矢射向沙陀骑兵,程怀信率领的骑兵居然无法靠前。 两军相持至正午,曹翔发觉程怀信有所懈怠,锐气丧失,很多沙陀兵下马休息。于是下令康传圭率骑兵出战,一时间鼓声大作,喊声震天。程怀信措手不及,无法收拢士兵,于是只身逃走。 李尽忠看见程怀信全军覆没,担心忻州城里的官军与曹翔部里应外合,于是急忙率军向代州方向撤退。曹翔趁机一路掩杀,追击至天黑才作罢。 李尽忠撤退至代州,与李友金合兵一处。 “我军新败士气不佳,不如固守待援,等李克用来了,再作计较。”李尽忠似乎有些忌惮曹翔。 “区区一个曹翔就把你吓破胆了?”李友金对此不以为然,“胜败乃兵家常事,你看我如何取其首级。” 李尽忠也有心洗刷自己的耻辱,怕人笑自己怯懦,于是修整数日后,与李友金再次围攻忻州。 李友金与李尽忠到忻州城下时,正是天气烦躁无比的时候,大地如同蒸笼,烈日高照,将军人的铠甲晒得滚烫,很多士卒中暑倒地。 此时,曹翔端着一碗解暑汤坐在忻州的城楼的阴凉处有滋有味地喝着,手边放着一副铠甲,任凭太阳暴晒。 “哎呀,这么烫。”曹翔一边喝着解暑汤,一边用手去摸铠甲,结果把手烫地又缩了回去,汤还洒了一地。 “嗯,战机到了”曹翔狡黠的一笑,“康将军,有劳了。” 康传圭伸了伸懒腰,起身穿好盔甲,走下城楼。不一会儿城门大开,康传圭率领一队兵马杀出,与李友金杀作一团。 “真不愧是沙陀兵,居然这么能打。”康传圭刚杀出城,曹翔又换了一副铠甲在城头上暴晒。 过了一会儿,曹翔放下手中的汤碗,又去摸铠甲。 “哎呀,烫死了!”曹翔甩了两下手,下令鸣金收兵。 康传圭率兵退回城中,继续修整。曹翔依然喝着解暑汤,同时换了一副新的铠甲继续暴晒。等铠甲晒得滚烫了,又派康传圭出战。 如此反复,李友金与李尽忠等人在城下苦不堪言,只得撤退。曹翔趁机率主力从城中杀出,追杀十余里才作罢。 李友金与李尽忠好不容易才逃回代州,二人面面相觑,竟然半晌说不出话来。 “咱俩老了,”李尽忠率先开口,“赶紧派人告知李克用,让他小心提防曹翔。” “真是小瞧了这个曹翔,”李友金苦笑着,“看来只能寄希望于李鸦儿了。” 此时,李克用已经攻陷唐林、崞县等地,也进入到忻州地界。听闻自己的两位叔父连败两阵,有心率军会一会曹翔。 “兵法云: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盖寓献计于李克用,“将军岂不闻‘先处战地而待敌者逸,后处战地而趋战着劳’。” “先生的意思是让我围魏救赵?” “将军高见。”盖寓继续说道,“曹翔属下军校将士的家人大多在晋阳,将军率军南下,扬言攻取晋阳,曹翔不能不管。曹翔若是带的兵少,则无济于事;若是倾巢而出,则忻州必然空虚……” “英雄所见略同,”李克用不由地笑出声来,“那就有劳先生修书一封,劝二位老将军固守代州,广布斥候,一旦发现曹翔倾巢而出,就围攻忻州,让他首尾不得兼顾。” “安庆部首领史敬思将军勇冠三军,令其率五千轻骑前来支援,以备不测。”为了把曹翔打成真正的“翔”,李克用决定再留个后手。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