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汉末春秋之巨商》 1.1.1土豪穿越 朱澈关掉IPAD,仰头靠在座位上,他感觉有些累,三个多月下来他整整瘦了十斤,为了这个一百八十亿的项目他可谓费尽心血,最终总算啃下了这块硬骨头,现在只等着北京那边走一下**手续。 朱澈的心理不禁得意,嘴角也下意识的咧了咧。这其实不完全与钱有关系,尽管这个项目他大概能拿到三四十亿,但对于已经身价几千亿的他来说,三四十亿不过是个零花钱而已,更重要的是这个项目将帮他打通上层的重要关节,以后在海外市场这个餐桌上,坐在主位的那个人将叫朱澈。而更令他满足的是自己的成就,这一点他无法用言语跟外人炫耀,只能自己在心里一遍遍回味。自从父母离婚后他就跟一个孤儿没有分别,连高中都没毕业,十几岁开始摆摊做买卖到现在,二十多年里吃过那么多苦,如今已隐隐是中国最年轻的富豪,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赚来的,那些富二代、***在他眼里都要差好几个档次。当然,他也知道适当隐瞒自己的身家财产,所以各种富豪排行榜之类的东西从来与他无缘。树大招风,这道理他从小就懂,黄光裕就是个例子。 飞机晃动了几下,朱澈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头等舱的几个人都睡了,身旁的何田也在休息。她是朱澈的助理,这段时间也忙得要死,家里老公闹着要离婚,也不知究竟是嫌他老婆工作太忙不着家,还是因为知道朱澈睡了他老婆。朱澈不关心这些,因为何田没跟他说起生活上的困难,他又怎么能多问。 朱澈起身走进服务区,一个中国空姐在忙活着收拾东西,可能快开饭了。 “先生,您需要点什么?”这空姐身材高挑,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胸前尤物鼓的像是要爆炸。 朱澈想了想,轻声说道:“我在卫生间捡到一条钻石项链,好像是你丢的,要不要去看看?” 空姐先是一脸诧异,但随即看到朱澈挑动的眉毛和异样的眼神,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空姐迟疑了一下,快速扫视一圈,然后轻轻走进卫生间,朱澈急忙跟进去,随手上了锁。 卫生间里非常狭小,朱澈能够感受到空姐紧张急促的呼吸,这更刺激着他的欲望。二话不说,省略一万字。 他平时管这叫快餐,没有前戏,也不要氛围,完全是为了解决生理需要。既然是快餐,当然以吃饱为主,所以狼吞虎咽才是吃快餐的节奏…… 当朱澈拖着两条软退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何田睁眼看了看他:“这次搞的哪个?” 朱澈略显无奈:“好了好了,睡你的吧。”朱澈十分疲惫,而且他知道何田也不会纠缠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干脆闭上眼休息。 两个人很快都昏昏睡去,失去意识以前朱澈隐隐听到航班广播在播音:“欢迎您乘坐马来西亚航空MH370航班,我们将于二个小时后到达北京首都国际机场,现在乘务人员正在为大家准备晚餐……” --------------------------------------------------------------------------- 一阵剧烈的疼痛让朱澈猛的醒来,他忽的坐起,四肢百骸如同过电,疼的朱澈差点昏过去。过了好半天,疼痛感缓缓消退,朱澈才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一辆行进的马车上,前后几个人衣着古怪,风尘仆仆。 “喂!”朱澈大喊了一声,慌张的扭动身体。 “醒了醒了!”旁边一个人慵懒的叫了一嗓子。 不一会,马蹄声声,另一个男子驱马来到朱澈的车旁,他看上去三十多岁,穿着宽袍大袖,眉宇间带着极大的不耐烦。 “哪里人?做什么的?” 朱澈没有回答问话:“你们要多少钱?说个数,只要把我放了要什么都答应你。”十多年前朱澈就开始考虑如何应付这样的局面,他总感觉自己早晚也躲不过这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尽管今天的情况十分诡异,但不管劫匪怎么打扮,他们都是想要钱,钱的事情无非就是讨价还价了,而这正是朱澈修炼了几十年的被动技能。 骑马的人哈哈大笑:“就你这模样跟我谈钱?” 朱澈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却惊讶的发现自己从上到下只剩胸前一个破麻布片,全身满是泥垢,两腿之间的那个东西没精打采的耷拉着,也失去了之前的光彩。 朱澈的脑子乱成一团,睡着之前自己明明是在飞机头等舱,怎么一睁眼变得的完全不认识了。 “问你的还没说呢。”骑马的人继续刚才的问话。 朱澈不知该怎么回答,迟疑了半刻。 “算了,看你这样子,哪里来的都没所谓,原本怕你是强盗派来踩盘子的,如今我们已到了上谷乌丸人的地盘,也不用再怕什么。”说罢便驱马走远了。 现在,朱澈的脑子里只剩两个字在打转:穿越!他不明白自己怎么无缘无故就穿越了,又没发生什么事情,难道睡觉也可以穿越?不会是在做梦吧? “老弟……”朱澈身旁一个赶马车的中年男人开口说话了:“我看你还是早做准备,若认识什么人就赶快与少主人说,或许还能逃过一劫。” 朱澈强迫自己尽快冷静下来,眼前这个车夫可能会掌握着很多朱澈急需的信息。 “大哥,我得了失魂症,不知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认识些什么人。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现在又是哪年哪月?把我绑成这样不会是想弄死我吧。”朱澈表现的很慌张,当然他并没有刻意掩饰什么,因为他的确有些慌张。 “哎……”中年男子叹着气:“看你不似个穷苦的人,怎么沦落至这般境地……”他稍微停顿后继续说道:“这车队是去上谷郡做买卖的。昨日我们过昌平,在城北五十里遇到你昏死路边,这才把你绑起来,看看你跟强盗有什么联系,是否在打我们的主意。” 昌平?朱澈听到这个地方,已大概明确了位置,看来是离北京不远,他决定继续询问:“大哥,我脑子很疼,之前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月?” 中年车夫倒完全没多想:“你忘的真是干脆,眼下是光和六年九月十六,你昏迷两天了。” 朱澈一头雾水,“光和六年”是哪年?这问题却又不能继续问了,他不想被当成疯子,况且就算问了对方也未必晓得公元纪年。不过有年号,那么几乎可以肯定:他穿越到古代了。 1.1.2救命买卖 朱澈快速理了理思路,时空穿梭的事情他曾经了解过,但仅限于很肤浅的理论层面,现在既然已经成了事实就没必要太纠结于穿越本身,当务之急是自己似乎正在面临着一场灾难,而他却对即将要降临的灾难一无所知。 “大哥,你们少主人到底会拿我做什么啊?”中年车夫看起来忠厚老实,朱澈干脆直接抛出了核心问题,没有再绕弯子。 “这年头如你一般的人却也不少见,往日里碰到的一些人若没有由头,便都卖去乌丸,做奴隶使唤,自此也就与家人天各一方。要知道那胡人不比中原人,都是些尚未开化的野兽,去那里做奴隶还不如来一刀干脆些。”说到这里车夫小心看看周围,然后轻声细语的继续道:“你在这少主人眼里,与路上捡的钱袋子无异,他不会管你死活。” 朱澈总算大概了解了状况,他显然是被一个带着车队做买卖的无良奸商给抓住了,要卖给某个游牧民族。朱澈平时读过一些历史,但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专精这个学科,只是稍微有些涉猎。他仅有的一些历史知识告诉他,游牧民族大多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去到那里九死一生。 “大哥,我看你是个好人,老弟求你放我一马,我在这附近铁定是有熟人,将来我一百倍的报答你。”朱澈尝试着求助于中年车夫,但他没报太大希望,因为他的这个大饼画的太不像了。 果然,中年车夫直接拒绝了他:“你我都是穷苦人,不是不帮你,只是我自己也不知能活到哪天,家里妻儿老母天天张着嘴等饭吃,我若放你,死的就不是我一个了。” 朱澈没再央求他,而是脑子高速运转起来,因为他找到了突破口:既然那少主人是个生意人,这件事就好谈,生意人唯利是图,他要卖奴隶也无非就是要赚钱,如果自己能出一个比那乌丸更高的价格,至少小命是能保住的。他自筹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谈买卖绝对不会吃亏的。只是他现在有个最大的劣势,就是信息完全真空,商场如战场,情报直接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孙子说过一条战场铁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己而不知彼,一胜一败;不知己不知彼,每战必败。而他朱澈现在就像一个瞎子,更过分的是他除了信息全无之外,还没武器、没同伙、没吃喝、全身捆绑,连老二都耷拉在外面喝凉风,战斗尚未打响,他就已经败的不能再败,而且以极其屈辱的POSE亮了个相。 “大哥,能不能给你们少主人说说,把我留下,我什么活都能干,只要不饿死就行。” 中年车夫想了想:“这样吧,前面过了居庸就是乌丸人地盘,我找机会把少主人叫来,你自己跟他说。” 朱澈连忙称谢:“我如果挺过这次大难,一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中年车夫没有说话,轻轻苦笑了几声。朱澈又继续问道:“大哥,你们少主人做什么买卖?” “他?来头可大着了,他叔父名叫苏双,依靠与公孙家的关系把持着整个幽州的马匹生意,你也知道朝廷是不许私人贩马的,但公孙家几代人都做二千石的高官,可算是大有门路,在幽州更是根深蒂固,朝廷这几年被黄巾折腾的够呛,也无力来管幽州这些事,所以苏双这买卖做的可是顺风顺水,别人只有流口水的份。” “黄巾?”听到这两个字朱澈不禁一震:“是张角那个黄巾军吗?” “还能有哪个黄巾,这些年他们闹出的动静不小,听说朝廷正在筹划剿灭那伙人。” 这下朱澈感觉豁然开朗,原来自己穿越到了三国时代,只是不知现在爆发起义没有。“大哥,听说黄巾军策划造反,不知这消息靠不靠谱……”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黄巾最近活动挺频繁,人数越来越多,朝廷眼看要控制不住了。”接下来他又压低声音说道:“我有个远房亲戚在冀州入了伙,前阵子我们去冀州运货还偷偷见了他,据他说张角准备举事呢。” “哦……”黄巾起义还没爆发,但是听车夫的口气看来也快了。有了时间界限,朱澈一下明白了很多事情,而且那个叫苏双的人也熟悉了起来,《三国演义》里不就说有两个贩马的资助刘备,一个叫张世平,另一个就叫苏双啊!只不过小说里写的是他俩资助刘备,怎么这会又跟公孙家搅到一起了? “大哥,你刚才说苏双依靠公孙家的关系,那个公孙家领头的是不是叫公孙瓒啊?” “公孙瓒?”车夫愣了一下:“他也是一号人物,但公孙家不是他说了算,说起来公孙瓒只是庶出,下面还有个嫡出的弟弟,怕是轮不到他继承家业吧。唉,谁知道呢,富贵人家的事情咱们老百姓关心他做什么。” 朱澈也有点糊涂,不过他没往深处想,那些事毕竟还远得很,当务之急是如何脱身。于是他没再说话,开始紧张的谋划起来,苏双的侄子看来还嫩的很,应该比苏双他们好对付吧,不知不觉的朱澈开始有点把握了。 车队持续行进着,大约有一天多的时间,在居庸关办理了相关手续,再继续前进走了一天多,视野里的牛羊和野马逐渐多了起来,还零星的出现了帐篷,不时有骑兵询问。又走了几个时辰,帐篷愈发密集,其中一个大号帐篷尤其显眼,车队突然停下来,车夫告诉朱澈:到地方了。 趁着派人去与乌丸人沟通的空隙,车夫把少主人——也就是苏双的侄子叫了过来。 “有什么话说?”少主人依旧是一副不爱搭理的表情。 时间紧迫,朱澈直入主题:“少主人,求你别卖我,我会帮你赚钱,赚大钱!” 少主人轻蔑一笑:“你若真会赚大钱,怎么把自己弄的衣不蔽体啊?” “我是遇到贼人了,被抢个精光,但凡叫我有机会翻身,赚钱还不是手到擒来?少主人您一表人才,英雄出少年,我给您出个主意,房子、票子、妹子应有尽有啊~” “票子是啥?嗯……反正这会没事做,不妨听你说说怎么个赚钱法?”少主人双手抱肩,眼睛盯住朱澈。 “不瞒您说,我叫朱澈,也做了不少买卖,眼下有桩大生意正适合少主人您。我知道蓟县附近有铁矿对吧?” 少主人干笑两声:“继续胡扯。” “没有?”朱澈有点发懵,他原先跟北京首钢签过几个大订单,首钢的铁矿石原材料都出自北京密云的首云铁矿,他知道北京在三国时期叫做蓟县,怎么会不对?难道三国时期还没发现密云的铁矿吗? “渔阳有铁,但渔阳跟蓟虽然不远,却毕竟是两个地方啊。”少主人的不屑神情更增添了几分。 朱澈暗自咽了口吐沫:“是是是,我蠢,我只知道那地方有铁矿,这大买卖就出在这铁矿上。” “继续说。” “少主人您经常跟乌丸人做买卖,相信您也知道乌丸人挖的矿很少,眼下您只是把乌丸人的马买回来,却为什么不把咱们这边的铁矿卖到乌丸去?现在朝廷无力监管外族的事情,乌丸和鲜卑那些人常年要骚扰边境,但是他们需要武器啊,武器用什么造的?铁啊!我们现在把乌丸的马买进来卖给官家,只是赚了这边的钱,如果再把这边的铁卖去乌丸,让他们造武器,这才是两边的钱一起赚,而且现在我们是空手跑去乌丸买马,这一趟是纯耽误工夫,没有进账的,如果铁矿生意做起来,我们就是去一堆矿,回一群马,一来一回都赚钱,至少比现在是翻倍的利吧?所谓发战争财就是两边通吃嘛。” “你说的倒轻松,可渔阳铁矿是朝廷官办的,那铁矿石怎是说弄就能弄到的?”少主人边说边频频摇头。 朱澈跟着点头:“您说的对,这铁矿如果人人都拿的到又怎么会是大买卖,不过您那边不是还有公孙家的关系,是不是活动一下,马匹也是朝廷控制的,咱既然能做马匹生意,那渔阳的铁矿生意也是做得的吧……” 少主人沉思了一下,朱澈继续说道:“这只是第一步,如果公孙家点头……我觉得他们没道理不点头,下一步我们还可以直接卖武器。乌丸人整天游牧,而且人口少,他们一天能做多少支弓箭?或许刀枪我们卖不过去,但弓箭这东西是用量很大的,我们招募流民开作坊,就生产弓箭,成本必然要低得多,这中间就有钱可赚啊。” 少主人脸上早没了调笑的表情,相当专注的思考着朱澈的建议,过了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仔细端详了一下朱澈:“你这脑子倒还灵活,这样吧,我一会就去跟乌丸人提一提,他们如果有意,你以后就留在我什么好好谋划这个事。” 朱澈眉开眼笑:“多谢少主人,多谢少主人~” 1.1.3阴谋起步 过不多久,前去联系乌丸的人回来,跟少主人说了几句话,两个人又一同进了最大的一个乌丸帐篷,这一去就是半天的时间,等少主人回来时天都黑透了。朱澈被绑在车上又渴又饿,正百般焦躁之际,中年车夫忽然跑过来给他解绳子:“老弟,你倒有两下子,少主人说不卖你了。” 哈,看来是说成了,朱澈长出一口气:“大哥,你救命之恩我朱澈这辈子都不忘!”中年车夫连连摆手,拿过一件长衫递给朱澈:“都是苦命人,这世道互相帮忙吧。闲话咱们以后再聊,少主人在帐篷里等你,快去吧。”朱澈点点头,三两下把长衫套在身上,蹒跚着走进帐篷里。 少主人正在吃饭,见到朱澈进来,用眼神示意他在旁边坐下。帐篷里没椅子,朱澈以为乌丸人穷的买不起椅子,直接盘腿坐下,少主人眉头皱了皱,但也没吭声。很快又进来一个仆役,把一筐大饼放在朱澈面前。 “你也饿了好几天,吃点东西吧。”少主人的语气平和了许多,却也没有十分亲切。 朱澈真是饿急眼了,捧起大饼开始狼吞虎咽,分分钟就全部搞定。等他歇过气来,少主人才缓缓开口道:“你叫什么?” “朱澈,清澈的澈。” “听赶车的老王说你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嗯,只记得强盗抢了我,然后就一片空白,可能是被打晕了,所以忘得一干二净。”朱澈临时发挥,把自己的谎话稍微圆了圆。 少主人点点头:“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这次的事情乌丸人也很感兴趣,等回到涿县我跟叔父商量一下,然后咱们就开始干,你受了几天罪,先休息休息,养足精神后天赶路。” 朱澈答应了,起身出门。 一夜无话,第二天众人忙活着收马,朱澈只在下午起来吃了个晚饭,到第三天早上,车队再次启程向南出发,目的地是涿郡涿县,苏双和张世平的大本营。一路上很平静,朱澈闲着没事找大伙聊闲天,与中年车夫也混的很熟,知道了他的名字叫王树,不过这些车夫和杂役没能提供太多有用的信息,顶多算是帮朱澈打发时间。 四天以后车队就回到涿县,朱澈有点小兴奋,因为他知道这是蜀汉开国皇帝刘备的老家,他和关羽、张飞就在这里的桃园结拜兄弟,想一想挺奇妙的,书里说刘备双耳垂肩、双臂过膝,朱澈从小就纳闷什么人能长成这样,还有关羽的长胡子,张飞的大嗓门儿,现在或许都有机会验明正身。 接下来的几天朱澈开始正式在苏双的侄子苏元手下“上班”,不过他没什么正事,只是跟着其他人熟悉生意流程,这些东西他倒是轻车熟路,包括现代社会已经几乎淘汰的算盘,朱澈也得益于自己少年时代的经历而不至于一无所知,因此这几天朱澈过的还算逍遥,他甚至还抽空去找了找刘备,可惜几次都没见到,听说是去了外地。 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突然苏元派人来找朱澈。一进屋,就看到苏元脸色不太好。 “少主人,出什么事了?” “叔父去公孙家谈过了,他们不同意。”苏元有点气急败坏:“你说那个公孙珪咋脑子不转弯呢,这么好的发财道,他怎么没兴趣?” 朱澈努了努嘴:“少主人,我看那小子是脑子转的弯太多了。” “嗯?什么意思?” 朱澈摸了摸额头,缓缓说道:“我这两天也了解到一些公孙家的情况,那个公孙珪还有个庶出的哥哥叫公孙瓒吧?”苏元木然点点头,朱澈继续说道:“这公孙家世代在朝廷任职高官,在幽州势力极其庞大,老爷子公孙牧死后把位置传给了嫡出的公孙珪,而庶出的老大公孙瓒却早早被扔到北疆去打胡虏,谁知道弄巧成拙,公孙瓒在战场上越打名气越大,声望与日俱增,严重威胁了公孙珪的地位。现在我们去找公孙珪谈铁矿的事,他恐怕是不乐意的,因为胡人得了铁矿,造更多的刀剑,对中原的威胁就更大,这样一来朝廷对公孙瓒也就更依赖,这必然不是公孙珪希望看到的,他不单不会跟咱们合作,也会阻止别人染指这样的生意。” 听到朱澈这样说,苏元更愁了,恨恨的望着朱澈道:“你在居庸给我画的大饼真不错啊。” 朱澈摇着头回道:“少主人先别急,我既然给您出了这个招,就自有办法促成。” 苏元感觉自己像是被耍了,但却又很期待事情能有转机。他清楚自己现在面临什么局面,马匹生意油水很大,却是张世平和苏双两家分,每次押车吃苦都是他苏元顶在前面,张世平从未说过一句公平的话,苏元跟叔父提过,干脆踢了张世平自己单干,但是苏双念及与张世平多年的情谊,死活不同意,这让苏元总有一种屈才的感觉,他想自己真正做成点事情,脱离张世平,他觉得谁吃的苦多谁就应该拿大份儿,他不想再让张世平坐在家里分自己的钱了。 “说吧,你有什么办法。”苏元咽了口吐沫。 朱澈从王树和其他杂役嘴里知道了苏元和张世平之间的事情,所以他笃定苏元会想做这个买卖:“办法我是有,但是请少主人答应我一个条件。” 苏元斜眼瞪着朱澈:“怎么,还想讹点什么?” 朱澈连忙摆手:“少主人您误会了,其实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后面的事情您带着我一起去,一是我想见见世面,再有就是除了我以外别人都办不成,当然我不是说您不如我,只不过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等去了您就知道。少主人您是明白人,这事如果办成了肯定不会亏待我,我不会提前伸手跟您要的。” 苏元并不信任朱澈,天上不会掉金子,朱澈这样尽心尽力的想促成铁矿生意,到现在都还没提报酬,这根本说不通,所以苏元觉得他一定暗中在策划什么。不过这半个月他派人跟着朱澈,并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事情,现在他决定干脆跟朱澈一起,看看他究竟能耍出什么花样。 “行啊,没问题,只要不玩命,后面的事情你安排,咱俩一起。” “少主人想多了,咱们买卖人玩的是钱,从不玩命,玩命的事档次太低。既然少主人答应了我的条件,那咱们明天去个地方,还得请少主人准备……一百金,办事好用。”朱澈掐着手指头算了半天,给苏元说出了一个数字。 “一百金?”苏元有点犯难:“这可不是一个小数,能不能告诉我做什么用?” “不瞒少主人,这一百金只是敲门砖,如果咱能把门敲开了,里面还要再拿,而且我也不知道这一百金够不够,大生意讨价还价谈个七次八次都很正常,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件事只能用钱办成,而且一定办得成,将来咱们可以再翻着翻赚回来。”朱澈把话说得很死。 苏元在屋里来回踱了半天,最后咬咬牙点头答应。 1.1.4无名英雄 第二天一大早,朱澈和苏元就坐上马车直奔县城东南,涿县本也不大,朱澈又催促车夫快马加鞭,一顿饭的工夫已来到一颗硕大的桑树下。 苏元一直东问西问,显得非常焦躁:“我说你到底要把我带哪去啊?你这什么也不说,一会遇到事情我该怎么说怎么做,总得事先定好吧?” 朱澈不慌不忙的回道:“少主人,我们到了,这里是刘备的家。” 苏元一头雾水:“刘备?那个卖草鞋的?我们来他家做什么?” “少主人,他是这买卖的关键一环。一会您还是主宾,只要谈到具体事情的时候您说由我负责就行了。”朱澈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态,最近几天他一直打听刘备的下落,昨天终于有人说刘备回家了。 苏元还是茫然,他一边点头一边琢磨这里面究竟跟刘备有什么关系。朱澈下了马车,迈步走向刘备家的院子,轻轻叩响门扉。 一个小男孩开了门,带着稚嫩的声音问道:“你是谁呀?”朱澈有点奇怪,刘备家怎么会有孩子呢? “呃,本县商人苏元前来拜见刘玄德。”朱澈随手递上了名刺,苏元在他身后有些不乐意,感觉朱澈是在借着自己的名头搞什么勾当。 小男孩接过名刺,回头喊道:“爹爹,有人找你。”屋里很快走出一个男人,身着布衣,头带青巾,长得还算精神,只是脸上一根胡子也没有,白白净净的。朱澈知道古人重视毛发,认为是父母所赐,从不剃头剃须,这人怎么会没胡子?难道是受过髡刑吗?但髡刑是剃头发,没听说过髡刑给人刮胡子啊。 男人大踏步来到门前,拱手迎道:“原来是苏家少主人光临寒舍,刘备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朱澈大吃一惊,没胡子的刘备与他印象里的刘备反差太大,不过这倒还能接受,可是刘备这时候怎么会有个五六岁大的儿子?书里说他的大儿子不是刘禅吗?那是赤壁之战前才生的啊,二十多年以后的事情了!怎么回事!莫非真像科幻小说里的情节那样,自己的穿越导致了时空错乱?历史已经不是原来的历史了? 刘备家的院子很小,只有两间房,外带一个堆杂物的储藏间。他带二人进了一间偏房,屋里布置的相当简陋,苏元和朱澈分主次落座,刘备亲自倒了两杯茶:“寒舍鄙陋,委屈二位了。” 苏元和刘备寒暄了一阵,刘备开口问道:“不知少主人来有何指教?” 苏元回道:“是有一件事要与玄德商量。”他转头看向朱澈:“这位是我的朋友朱澈,让他详细说吧。” 朱澈点头,清了清喉咙,对刘备说道:“我家主人一直做马匹生意,这您是知道的,如今幽州不太平,保不齐哪天这马匹生意就做不了,我家少主人寻思着,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终究不是好事,因此准备拓展业务,研究研究铁矿。但渔阳的铁矿是由朝廷官办的,禁止私卖,我们前几日去找公孙珪谈过,他却没有兴趣。我听说您与公孙瓒是同窗,都随名儒卢子幹游学,关系很好,不知能否请您去找伯圭谈一谈,他或许考虑的会不一样。”说完,朱澈拿出带来的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整整五十锭马蹄金。“这些只是见面礼,事成之后我们少主人还有重谢。” 刘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扫了一眼金子,然后看着朱澈和苏元沉吟了片刻:“刘备虽然卑鄙,却也不看重钱财。少主人的叔父跟乌丸人做生意我是知道的,不瞒二位,我乃皇室后裔,孝景皇帝玄孙,如今胡人肆虐,侵我州郡,玄德志在死社稷、报国家,倒卖国产以资敌,吾不取也,更无颜见祖先。” 苏元看着朱澈,表情十分焦急,而朱澈则轻轻一笑,示意苏元不要着急。他回道:“大义我们少主人也是有的,所以才不远千里去乌丸重金买马。不过想问问玄德,您现在每天在家卖草鞋度日,如何才能实现为国尽忠的理想呢?” 刘备有点语塞:“虽一时不如意,但刘备断不会为胡虏提供军资。” 朱澈摇摇头:“英雄要先有用武之地,然后才有贡献,试问玄德谋划的出路在哪里?难不成要卖草鞋攒钱?依我看,尽快建立自己的平台才是能够更快为国效力的途径。眼下公孙家是你最好的资源,但公孙珪却是一个障碍,如果你能帮助公孙瓒整合公孙家族,那么必定得到足够的回报与支持,到那时你才有机会一展抱负啊!重要的是,咱们不给乌丸人卖铁矿他们就得不到铁矿了吗?不是,他们仍然能够得到他们想要的,然后蹂躏我们的家园,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只不过是把他们本来能够得到的东西提供给他们,而且我们不单单只是提供这些战略资源,我们还要通过贸易的方式把他们的战略资源拿过来,这一进一出虽然看似对等,可实际上还是我们划算,原因在于胡人自己东西少,而我们东西多,有个词叫做‘贸易顺差’,意思是我们卖给他们的比他们卖给我们的东西多,这就意味着他们的东西越卖越少,直到最后被我们挖空。你说这样做是不是比战场上用人命堆出来的胜利更值得呢?” 朱澈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他偷眼看看刘备,最后又补充了一句:“这不仅也是国家大义,对你个人来说也是一个机会。如今天下纷扰,眼看就要出大乱,你也要为自己谋划,无论将来为国效忠也好,个人图存也好,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您说是这个道理吗?” 刘备陷入沉思,半天没有答话,连喝了几口水以后他才开口问道:“刘备孤陋寡闻,对经商之道知晓的凤毛麟角,却十分关心时局,敢问足下何以断言天下将乱?” 朱澈懵了一下,他本以为刘备能算得清利弊,然后满口答应,但他忘了自己是个穿越的,认为爆发黄巾起义跟诸侯混战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三国时代的人并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啊。 “这个……”朱澈拼了命的在脑子里挖信息,这个话如果圆不过去就全盘皆输。突然,他灵光一现的轻声回答道:“不瞒玄德兄,黄巾军里有我的同乡,他跟我透露张角准备派得力弟子马元义赴京贿赂宦官张让,意图是麻痹朝廷,而张角则计划在明年夏天,三十六大方共同举事。以现在朝廷的情况,你觉得结果会如何?”朱澈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没敢把目光移开,因为刘备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只要稍一迟疑,就会惹来刘备的猜忌,而朱澈对自己的借口完全没谱,因为他印象里张角是派了一个弟子去雒阳活动,但朱澈记不清那人叫马什么义,也忘了他去联络哪个宦官,更想不起张角原本计划在什么时间造反。如果刘备对黄巾军有了解的话,他的借口非常容易被戳穿。 刘备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有些自言自语的说道:“三十六大方,上百万人……黄巾贼若果真同时举事,朝廷又无任何防备,那结果真的就……” 朱澈趁热打铁:“照我看,如果事情真这么发展,朝廷只有两个结果,一是被打的措手不及,断送四百年基业;二是采取应急措施,允许各州郡自己招募部队抵抗,你也知道,光武皇帝亲自下令,严禁各州郡自行募兵,此令一解就会像大坝决堤,断臂求生,即便能够消灭黄巾军,之后也就无力控制地方势力,造成群雄割据、诸侯混战,天下仍旧面临大乱。” 刘备眼中闪过一点光芒,拱手说道:“朱澈兄弟一席话如雷贯耳,刘备闻所未闻,可真是让刘备茅塞顿开。”说着举起茶杯道:“我以茶代酒,敬二位。” 苏元大喜过望,也端起茶杯回敬:“这么说玄德是答应了?” 刘备点点头,但随即又问朱澈:“既然你消息如此灵通,为何不赶紧向朝廷揭发马元义?” “我人微言轻,哪里……”没等朱澈解释完,刘备哈哈大笑道:“算了算了,我现在就写信,托人带与公孙伯圭,把足下刚才的一番言论也简要提及,刘备能做的也仅此而已,至于事成与否我可不敢担保啊。” 朱澈急忙起身:“只要玄德一封信就够了,足下与伯圭情同手足,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回绝的。” 事情谈的差不多,苏元和朱澈起身告辞,刘备一直送到门外。上了马车后苏元不停感叹朱澈太神通广大,并且心里开始琢磨是不是该派人查一查朱澈的底细。 1.1.5乱世开启 一晃过去三个月,朱澈的毛笔字已经练的有模有样,学会了很多繁体字和生僻字,对古人的记账方式也渐渐熟络起来,偏偏公孙瓒那边迟迟没有消息,期间朱澈去找过刘备很多次,但得到的回复也只是等。 不过这几个月朱澈也并非没有收获,最大的惊喜莫过于见到了关羽和张飞。刘备用苏元提供的五十斤黄金开始了争霸路上的尝试,他在涿县招募乡勇,组织了一支类似佣兵的队伍,张飞是涿县本地人,有钱任性,天天在外面游猎,朱澈之前找过他好几次也见不到。最让朱澈感到不解的是——张飞完全不是黑的,也没有豹眼虬髯,唯一与朱澈印象里相似的是体格健壮,身高接近一米九,如果细细品味的话长相还相当耐看,可以说张飞的外表让朱澈大跌眼镜;关羽可能最近才刚刚到涿郡,他倒与朱澈印象中的二爷十分相近,两米多的个头,一身腱子肉,带着让所有人仰视的气场,长胡子让风一吹更显飒爽英姿,十足的高大上。然而朱澈丝毫没有感受到关羽的傲气凌人,他和蔼可亲,温柔善良,对待身边的人总是一再谦恭礼让。可是张飞的性情却恰恰相反,眼里似乎什么人都看不上,从早到晚的鼻孔朝天,这让朱澈相当不爽。 新年一过,寒冬已逐渐进入收尾阶段,朱澈忙完了手里的活,看看时间还早,想着没事干,又惦记公孙瓒的消息,便一路来到刘备家。 一进门就看到刘备满脸笑容:“兄弟,我正要找你,回信了。” 朱澈立马精神一振:“怎么说?” 刘备不慌不忙的回道:“伯圭对这件事非常感兴趣,之所以没有立刻回信是因为他去联系渔阳令田章了。他是公孙牧的门生,本已预订了治中的位子,却与公孙珪闹的不太愉快,一直被按在县令上好几年,这次伯圭提及铁矿石,田章满口答应,还进一步提出连泉州的铁矿也拿下来,说泉州县丞和县尉都是他的同窗。但不曾想渔阳一个计吏把事情透露给了公孙珪,公孙珪担任的是涿郡太守,本不能直接插手渔阳的事情,但他动用朝廷的关系免了田章,将那计吏提拔为渔阳令,控制了铁矿。伯圭知晓后大怒,甚至带兵闯进公孙珪的宅邸,双方差点冲突起来。上个月鲜卑人突然劫掠渔阳,伯圭率兵增援,要求郡县兵配合抵抗,但那计吏百般推辞,伯圭借机以怯战为由临阵砍了他,然后直接通过老师的关系举荐亲信张纯为渔阳令,并安排部队守住铁矿,总算把局面扳回,公孙珪手里没兵,对此无可奈何。” 朱澈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多曲折,不过幸亏还是达到了目的,他大喜过望,连声说好。 两人话还没说完,关羽和张飞急急忙忙的闯进屋里:“大哥,出大事了!黄巾反了!” 刘备和朱澈浑身一颤,朱澈心理还有准备,他知道黄巾起义是早晚的事,只是不知道具体时间,唯一担忧的是铁矿生意刚刚才有眉目,怕黄巾起义打乱了自己的计划。而刘备却彻彻底底被震惊了,他原以为马元义入京贿赂太监,黄巾不会这么快举事,重要的是公孙瓒那边还没有完全摆平家族里的事情,这个时候乱起来,自己没办法完全发挥。 “快说说具体情况。”刘备赶紧让关羽和张飞坐下。 “嗯。”关羽应了一声继续说道:“张角原打算三月五日举事,但一个叫唐周的弟子揭发了马元义入京行贿的事情,皇帝大发雷霆,当即车裂马元义,任命河南尹何进为大将军调集兵力围剿叛匪。张角被迫提前一个月举事,但由于准备不足,只组织了冀州、豫州以及荆州南阳郡的徒众,即便如此,黄巾贼仍号称百万,声势极其浩大,举国震动。” “拜一介屠夫为大将军平乱,这皇帝的心还真大。”张飞在一旁吐槽。 朱澈想插嘴说张飞自己也是个屠夫,但转念一想,这个张飞根本不是杀猪的,跟演义完全不同,急忙闭上了嘴。 刘备没做任何评论,继续问道:“何进是否做了安排?” 关羽点点头:“这回事出紧急,不由他不做安排。皇帝已下令百官贡献战马和弓弩,并举知兵者公车诣京。还听说朝廷举荐北地太守皇甫嵩担任左中郎将,谏议大夫朱俊为右中郎将,二人一齐进攻豫州乱党,老师卢子幹拜为北中郎将,统帅精锐的北军五校进攻乱党的冀州老巢,直接面对张角主力。不过皇甫嵩和朱俊招募了三河骑兵,外加朝廷委派的五校军士总共才四万人,老师的兵力就更少了,北军虽为汉军精锐,但区区三万人与十万叛军对决,毕竟还是凶险,因此究竟结果如何尚存变数。” 刘备又问道:“幽州这边情况怎样?” “只有广阳郡出现了贼兵,但这股贼军有好几万,而驻扎在蓟县周围的幽州郡国兵只有不到五千,刺史郭勋和广阳太守刘卫在正筹集粮草、招募士兵、修建防御工事,随时准备交战。” “募兵?”刘备十分诧异的看着关羽问道:“幽州刺史哪有募兵的权力?” “啊,对了,还有两件事忘了跟大哥说……”关羽急忙补充:“一是皇甫嵩向陛下建言解除党禁,上下一致讨伐乱党,陛下已经允了;二是天子下旨各州郡征发州兵应敌。” “什么!?”刘备蹭的站起身来:“各州郡自行征募?”他很少把喜怒放在脸上,但这一次显然是个例外,他的惊诧的神色中夹杂着一丝不被人察觉的激动。 关羽有些不明所以,开口问道:“这很重要?” 刘备看着朱澈没有答话,心里却在感叹眼前这个小子居然数月前就猜中了今日的局面。半晌以后他才心不在焉的答道:“光武皇帝中兴,不许州郡官员上将军号,因此地方官员无权募兵,而州郡兵大多省罢,即便边界州郡也只能以囚犯补充兵源。此次皇帝下诏各州郡自行征募部队,虽利于尽快平叛,却开了地方军权自治的先河,此后将难以收治,王莽之乱时的州郡军权尾大不掉必将重现。” 朱澈琢磨了一下刘备的话,他总结出一个中心思想:诸侯混战的时代就要来了。但朱澈暂时没心情关心这些,他的思路回到铁矿生意上,根据他的历史知识,黄巾之乱应该不会持续太长时间,接下来会有五六年的安稳日子,那会是他发展的黄金期,之后便会出现二十多年的诸侯混战,严重的饥荒和瘟疫将席卷整个中国,因此这五六年决定着朱澈未来的命运,甚至是生死。 想到这里,他插口对刘备说道:“兄弟,机会来了。” 张飞也附和道:“是啊,刺史正在募兵,我们去投他吧。” 刘备点头:“那是自然,国家有难,我们兄弟理应贡献一份力量。益德,你这就去召集弟兄们,愿意去的留下来,不愿意去的也别强求。” 张飞应诺,又转头对关羽说道:“二哥,不如咱们一起去,我召集人马,你筹集粮草,我怕幽州未必舍得分太多物资,咱们未雨绸缪吧。” 刘备赞道:“益德想的对,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更重要的大事,云长你去吧。” 关羽应了,跟张飞一齐出了屋门。 朱澈近前对刘备说道:“玄德,这机会虽然不错,但仍然有一个重要的关键点,也就是我们刚才谈到的铁矿。” 刘备没回话,用眼神示意朱澈继续说。 “打仗,看上去是拼战略战术,拼统帅,拼计谋,拼士兵,但益德刚刚的话说到点子上了,粮食才是决定战争的砝码,而幽州刺史郭勋手里的粮食本来就不多,还要兼顾边戍军队的后勤供给,现在又闹出黄巾的事,幽州的粮食应该是捉襟见肘了。如果我们自己手里没有足够的粮草储备,那么在平定黄巾之乱的过程中将有可能因为粮食问题而失掉弥足珍贵的机会。所以,眼下的铁矿生意就成了重中之重,用铁矿换取乌丸人的战马和毛皮,再回来换粮食,保证我们军队足够的物资供应,如果顺利的话,还可以支持伯圭借机整合公孙家族。” 刘备十分仔细的听着朱澈说的话,他仰着头思考了一会,开口说道:“我要尽快去蓟县与刺史大人汇合,铁矿那边伯圭已经安排好了,现在你就回去与你家少主人商量,最好明天就派车队出发去渔阳出运第一批矿石,我会立刻联系伯圭知会他。若一切顺利,旬日之后我们就能拿到粮食和物资。” 朱澈点头,转身出门,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来叮嘱道:“玄德,这次黄巾之乱人多势众,你千万小心,不要急于求成。另外……你的老师性情耿直,我怕他会得罪人,如果有机会见到他的话最好叮嘱叮嘱,还有一个叫董卓的将领,听说过段时间也有可能会被调到冀州平叛,此人野心很大,而且品德极低,一定要多留意。”朱澈记得卢植因为得罪了太监被朝廷征回,董卓顶替了他。朱澈不记得这件事发生在什么时间,只希望刘备最大的靠山不要倒掉,这样的话刘备或许在北方能够立足,不会像历史上那样到处寄人篱下。如果刘备能成为他稳定的后台,今后他不仅生存有保障,做事情也会一马平川。只是他不确定是否能够改变历史,更不知道如果真的改变了会带来什么后果,仅仅抱着一试的心态提醒刘备,然后静观其变吧。 1.1.6艰难首战 当天晚上苏元带着朱澈去见了自己的叔父。苏双是个年近五十的胖子,态度非常和蔼,对朱澈赞赏有加。朱澈把跟刘备商量的事情说出以后,苏双决定让苏元和朱澈第二天就带车队赶赴渔阳装运矿石,首批五十车,并派人提前入乌丸与买家联系。按照朱澈的建议,这次交易将主要收黄金和白银,其次是马匹和毛皮。 一切商妥完毕,苏元和朱澈不等天亮就出发了。这一趟却不太平,刚过良乡不久就碰到好几股匪兵,不分青红皂白把一行人抢个精光,有些人连裤子都被扒了,万幸的是没有人员伤亡。一行人饿着肚子奔回涿县,不知所措之际正碰上刘备带人出发,要去蓟县投军,朱澈干脆建议跟刘备的队伍一齐走,苏元着急去渔阳,也同意这个想法,接着带人回家去又筹备了补给,跟随刘备的部队出城向北行进。 按现代的距离算,涿州距离北京只有六十公里,队伍出发当天晚上就离蓟县不远了,这里早已乱成一锅粥,到处都是破败的农屋,还不时有乱兵流窜,刘备带了一千多人,其中杂七杂八什么兵都有,甚至还有乌丸、鲜卑人,武器装备也不齐全,但对付黄巾军这些散兵游勇绰绰有余。关羽和张飞在前带路,队伍边打边前进,眼瞅着离县城越来越近,情况却越来越糟糕,明显感觉乱军增多。 刘备让兵士在外圈护着苏元和朱澈的车队,自己居中指挥,可乱兵猛的压上来,逼得刘备士兵不得不缩小圈子,形势变得危急。 张飞大叫道:“大哥,敌人太多,我们顶不住,杀回去吧!再慢一点就要被围住了!” 刘备情知不敌,黄巾军虽然大都手拿锄头、粪叉,身上也没有半片铠甲护体,却胜在人多,刘备这边千把来人尽管平时经常练习战阵进退,但一个时辰下来连臂膀都酸了,战斗力大打折扣,而敌军却丝毫不见少。 “益德你带人突围,云长阻截追兵,前队变后队,我们杀出去!”刘备火速下令,蓟县虽近在眼前,但谁都知道他们进不去了。 张飞一马当先,手中长矛一挥动,周围四五个敌兵惨叫着飞了出去,其中一个肚子被划开,肝肾脾胃肠等内脏伴随着鲜血喷涌而出,像是节日里燃放的烟花,朱澈看的一阵阵反酸水。他从来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战场,也没想到情形是如此惨烈。 黄巾军士兵都是活不下去的农民,眼珠子里冒着火,被逼疯了的人都丧失了理性,他们的作战毫无章法,一股脑冲上去胡乱砍杀,一个鲜卑骑兵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粪叉刺下马,随即便有六七支武器刺入他的身体,他们像捣蒜一般用各式农具不停在他身上乱砍乱刺,甚至还有没武器的匪兵扑上去用嘴硬生生咬下了他的鼻子。这完全称不上是战斗,很多刘备的部下已经被吓傻了。 张飞异常勇猛,长矛所及之处血肉横飞,没人能够近身,整支队伍跟着他缓慢的向后移动。可是黄巾兵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杀越多,刘备部下不断倒地,减员十分严重,眼看着就要被黄色吞没。 关键的节骨眼上,蓟县吊桥吱嘎噶的放下来了,突然间城门大开,一队数千人的精锐士兵呐喊着杀出,迅速在漫天的黄色中撕开一道口子,他们的目标是刘备部队。黄巾军指挥官在短暂的慌乱后急忙调整,原本围住刘备的士兵呼啦啦的冲向了城内出来的部队。 压力一减,张飞立刻回到刘备身边:“大哥,我们还撤吗?” 刘备回头看了看那支蓟县部队,虽然刚刚凭着一股锐气杀出,但他们人数还是太少,已渐渐被乱兵困住了。 “不能撤!我们来做什么的?云长、益德,你们打先锋,我们杀回去!”刘备杀红了眼,下令也恶狠狠的。 苏元已经吓的浑身打哆嗦:“玄德,寡不敌众,我们还是趁机杀出重围吧!” “若蓟县有失,幽州就完了!要走你走!”刘备没再多解释,提刀而去。苏元哪肯离开部队半步,也慌忙跟了上去。 黄巾士兵没有经过正规训练,不懂战阵进退,更没有合格的军事装备,只是一窝蜂的扑上去,比打群架差不多少,面对严整的幽州军队完全是在拿人命堆。而幽州部队尽管训练有素,却无奈敌人的群狼战术,逐渐不支。 关羽和张飞一左一右带领着胡骑交替着发起一波又一波冲锋,在乌丸和鲜卑的强大骑兵面前黄巾军毫无抵抗能力,乱成一锅粥的士兵不知该去打出城的幽州部队还是去打身后的刘备部队,他们像被割掉的麦子一样成片往下倒。 眼见情况不妙,黄巾军指挥官暴喝一声,带着自己的卫兵疯狂杀向了幽州部队,他们从侧后方杀入,顿时打散了幽州部队。混战中几个黄巾士兵用镐头把一个骑马的幽州军官扯下了马,然后就看到鲜血从人群中喷了出来,另一个军官则直接被铁锹掀飞了头盖骨,当场毙命。 幽州部队瞬间失去方寸,被黄巾军冲的七零八落,已经组不成完整的队列。刘备部队也在奋力拼杀,关羽和张飞浑身都被鲜血染红,带领着身后的部卒一点点前进,在他们的努力下刘备部队终于跟几近崩溃的幽州部队会合。 “将军,在下涿郡刘备,领部下前来效力!”在战斗间隙刘备简短的向身边一个军官介绍自己。 “好!让你的人殿后,我们往城里撤!”那个军官气喘吁吁的下令。 “诺!”刘备似乎一下来了精神,双目发出了光芒:“云长、益德,带兵殿后!” 关羽和张飞没有迟疑,立刻组织士兵列成防御阵型,逐步向城门撤退。城门上的弓兵也开始齐射掩护城外部队,一时间压制住了扑上来的黄巾军。趁着敌势稍退,刘备部队和幽州部队相继退回城里,继而破城乏术的黄巾军也停止了进攻。 众人乱哄哄的穿过瓮城直奔军营,之前与刘备打招呼的军官忙活着做各种安排,刘备见他满脸紧张,场面又很混乱,暂时就没有打搅他,过了近一个时辰,那个军官总算抽出空来到刘备身边。 “你叫什么来着?”军官显得很疲惫。 “刘备刘玄德。”刘备十分恭敬的向军官行礼。 “嗯。”军官并没有十分在意:“我是蓟县校尉邹靖,如今贼兵势大,我已派人向朝廷告急。你带来多少人?” “禀告邹校尉,我招募了一千杂胡骑兵,刚才一战损失了一百多人,现在还有八九百。” 邹靖轻轻叹了口气:“行吧,既然来了就留下,带着你的人去南门帮忙加固城防。” “诺!”刘备十分严肃:“敢问邹校尉,不知刺史大人和太守大人今后有何安排?” 邹靖脸色更加黯淡:“刺史和太守刚才都已经战死,现在蓟县由我主事。” 刘备皱起了眉头:“既然如此,校尉大人如何打算?” 邹靖不假思索的答道:“固守待援。” 刘备对于形势还不是特别了解,没有再多说话。整整一晚上众人都几乎没怎么睡觉,关羽和张飞一直在城墙上观察,但一直到天亮也没有再出现新情况。午夜时刘备派了两个骑兵出城侦查,到早饭时二人回城,报告说黄巾军已连夜撤走,黑压压的奔向西南边。 关羽和张飞觉得大概是黄巾军缺少粮食,不能在蓟县久住,因此如蝗虫一般蜂拥去其他地方劫掠。不管怎么说,眼下没有敌人,蓟县暂时安全了,邹靖要等朝廷命令,要求刘备等人按兵不动,而朱澈却急着去渔阳,催促赶紧出发。苏元本已吓得不愿出城,但拗不过朱澈,只好壮着胆子带领车队向渔阳行进。 1.1.7意外行刺 这一路反而太平得多,再没遇到黄巾军,第三天早上已到达渔阳县城。县令张纯欢欢喜喜的把苏元和朱澈迎进城内,安排了吃喝,当日午后又亲自带人领着车队来到矿场。朱澈知道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特意拿出一些金子塞到张纯手中,生意上的各个节点都要安排好,以后做事也方便。 全部打点完毕,整整五十车铁矿石离开渔阳,奔赴居庸。 由于幽州北部有很多乌丸和鲜卑部落,黄巾军不敢往北走,因此苏元和朱澈这一趟总算没再遇到惊险,平平安安的把矿石送到乌丸人手里。 苏元这次平均一车装了三十石矿石,五十车一共一千五百石,按照中原价格,苏元收铁矿石一金一石,成本是一千五百金,当然实际上张纯按照公孙瓒的意思把矿石价格压低了很多,剩下了大约五百金左右,苏元、张纯、公孙瓒、朱澈等人分掉了。卖价是之前就谈好的,三金一石,总金额是四千五百金,翻两倍的暴利让朱澈大感欣慰,但在穿越前看多了大场面的他也没有十分震惊,其实铁矿石的生意在朱澈心里还只是一道开胃菜而已。 按照朱澈的建议,苏元要求乌丸人以原先的定价把黄金折算成马匹和毛皮交易。之前苏元等人收马的价格是一匹二十金,毛皮是一斤一金,因此四千五百金折算成了一百五十匹战马和一千五百斤毛皮。 苏元和朱澈分了两路,苏元带着车队回涿县,朱澈则带着马匹去辽东属国见公孙瓒。本来苏元是不希望外人跟公孙瓒接触,但一方面张世平一定会对这次的生意有意见,苏元必须回去处理矛盾,另外苏元也不想再跑远道,与黄巾军一战把他吓坏了。 朱澈简单算了算,中原马匹价格已经炒到了最高二百金一匹,均价也在一百金上下,毛皮价格是五金一斤,这一趟下来,苏元的毛利润有一万八千金,除去费用,净赚一万五千金以上,如果按照现代价格大概五百万人民币,对一般人来说不算小买卖了。 公孙瓒驻扎在辽东属国的柳城,跟居庸关距离将近一千里,朱澈在渔阳补充了粮草,张纯还派了百人的护卫队。一行人经无终县、令支县、肥如县,出了辽西郡人烟开始变得稀少,走一天几乎都见不到村落,大约十天后他们总算来到柳城。 公孙瓒派自己的属吏负责交易,苏双和张世平给公孙瓒的是友情价,九十金一匹马。公孙瓒特别喜欢白马,每次收到白马的时候,他都愿意多付点钱,可惜这一次朱澈带来的是清一色棕毛。 “你叫朱澈是吧?我时间不多,有什么事直说吧。”朱澈刚进帐篷,公孙瓒就甩出这句话。他身上带着一股明显的英武之气,脸庞棱角分明,双目炯炯有神,高鼻梁、大眼睛,身板笔直。 “长史大人好像有点紧张,看来我这趟不会白来。”朱澈的语气轻描淡写,还顺手整理了一下头巾。 公孙瓒没再答话,盯着朱澈看,傲慢之情溢于言表。 朱澈明白公孙瓒的意思,轻声笑道:“幽州刺史和广阳太守都已经死于非命,长史大人难道不想做点什么吗?” 公孙瓒点头道:“我正打算出兵平乱,不知你有何见解?” 朱澈忽然敛容正色说道:“据我所知,幽州刺史郭勋和广阳太守刘卫都是公孙珪的亲信,是幽州的关键人物,却被黄巾军一齐报废,眼下朝廷尚未委派新的继任者,公孙珪在幽州心脏地带的势力处于空虚,如果此时长史大人以出兵平乱为由率军回到蓟县,控制公孙珪与其同党,掌握家族资源,整个局面将完全不同。” 公孙瓒略加思索,回道:“有道理。” 朱澈连忙补充道:“控制家族虽然重要,但另有一事还需要早作打算。如今幽州遭黄巾扰乱,朝廷必然会尽快补缺,所以要赶紧动用朝廷里的关系,安排我们的人拿下刺史和太守,趟平以后的路。卢中郎正在冀州带兵,他如果说话,分量还是很重的吧。” 公孙瓒眼睛一亮,稍微沉吟了一下:“双管齐下,环环相扣,你这主意还算高明。这样,你先回涿县,我再仔细考虑考虑。” 朱澈愣了几秒钟,控制公孙家族和幽州政权,在哪个方面来说都对公孙瓒有利无害,可他怎么看上去不怎么感兴趣?但随即朱澈就想通了,公孙瓒跟他第一次见面,不可能什么想法都和盘托出,至少表面上不会表现的很兴奋。 朱澈没再多说什么,施礼告退,他刚掀起门帘,却跟另一个要进门的人撞了个满怀,对方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朱澈急忙伸手把他拦腰抱住,谁知手掌触及之处非常柔软,朱澈定神一看,对方竟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明眸皓齿间隐含一丝羞赧,脖子上挂着的那颗硕大的珍珠在绝美的面容下都黯然失色,身上披着的白色裘皮成了映衬她白皙皮肤的道具。朱澈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孩,一时愣的说不出话来。 “放开她!”公孙瓒在朱澈身后怒吼一声,吓的他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正放在女孩屁股上。 朱澈匆忙扶起女孩然后松开双手,慌乱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女孩什么都没说,神色中的那丝娇羞已经荡然无存,代以一种极致的冷酷和淡定。她盯着朱澈看了一会,漠然说了两个字:“出去。” 朱澈木讷的“哦”了一声,机械的走出帐外,但他很难多挪动几步,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一瞬间女孩的脸庞,还有手感柔软的屁股。朱澈不确定那种手感究竟是屁股还是外面的皮裘,可他很快就把皮裘的可能给选择性过滤掉了,自从穿越到三国时代,朱澈已经几个月没碰过女人,这是他二十岁以后就没发生过的。 就在朱澈尽情意**孩的屁股之际,突然听到公孙瓒在帐内大喝道:“既然你不认我这个哥哥,就别怪我无情!来人!” 帐外的两个士兵大声喝“诺”,一齐进入大帐,朱澈顺着帘子的缝隙看到公孙瓒满脸怒气,按在佩剑上的手青筋暴起。 “把令姬关起来,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靠近!” 那女孩笑着说道:“我既然敢来,你认为留得住我?”说罢飞身而起,“嘭嘭”两声,旁边的两个士兵倒在地上,朱澈都没看清她用什么打昏了两个人。再看时,女孩手中已多了明晃晃的一把匕首,架在公孙瓒脖子上。 朱澈大惊,急忙冲进帐内大声阻止道:“别激动啊,冷静一下,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女孩撇了他一眼,淡然回道:“没什么好说的了。” 朱澈的脑子又开始高速运转起来,连忙说道:“这位姑娘,你应该是长史大人的妹妹吧?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何要弑兄,但你至少应该明白你的兄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杀胡虏,卫疆土,保百姓,是国家的大英雄。你如果杀了他,你自己成了什么?” 女孩面无表情,很利索的回道:“我没时间听废话。” 她的手握着匕首高高抬起,眼神中没有一丝犹豫,冷酷的像冬天屋檐下的冰锥。朱澈再也想不了那么多,鬼叫一声闭着眼扑了上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三国演义》上不是这么写的,公孙瓒不能死! 1.1.8神秘令姬 不知过了多久,朱澈用力睁开眼睛,他看看周围,一切都很陌生,床榻边只有一个火炉兹兹的响,偌大的屋子里连桌椅都没有,只是角落里摆着一张几案,还有一个放满了武器的架子。 朱澈想坐起来,但他刚一用力,腰腹间就传来一阵剧痛,“啊————”朱澈禁不住杀猪般惨叫了一声。 房门吱嘎被推开,一个女孩小跑着来到朱澈身旁,急切说道:“公子,别乱动,当心伤口。” 痛疼感让朱澈一下清醒不少,之前的记忆像泉水一样涌进他的脑子。那天他扑向了女孩,任凭对方如何扭打,他只是死死抱住,接着腰间一疼,随后倒在地上。摔倒的瞬间他再次看到羞涩与愤怒出现在女孩娇美的脸上,双手刚才抓住的东西手感依旧柔软,应该是女孩另一个敏感部位吧。朱澈心里有点得意,失去意识前,他似乎还看到公孙瓒一个手刀把女孩击晕了。 “公子,好些了吗?要不要叫医工来瞧瞧?”女孩语气有点着急。 朱澈摆摆手,缓了好半天疼痛感才减轻,女孩扶着他重新躺下,盖好了被子。朱澈发现这个女孩也相当漂亮,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标准的鸭蛋脸上只是薄施粉黛,却更有一番素雅的清淡。突然朱澈有点恍惚,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久没碰女人,所以看谁都是天仙,或许眼前这个女孩其实只是一头母猪?想到这里朱澈忍不住咧嘴笑了两声。 “公子怎么突然笑了?” “咳……没事,内个……你是谁?我这是在哪啊?”朱澈赶紧往别的地方扯。 女孩回道:“奴婢叫明月,是长史大人差来侍奉公子的。您受了伤,长史大人吩咐要好好照料,所以把您送来他的府邸。医工说剑伤不算很深,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哦,明月……”朱澈重复道:“你是公孙瓒派来的丫鬟?” “是,公子如有什么事就吩咐我去做好了。长史大人说,您是他的救命恩人,以后叫我一直跟着您,做个随身的婢女。”明月边说边递过一杯水。 朱澈喝了一口,心中不免暗暗得意:女秘书,这不是前世何田的角色么。俗话说“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没想到自己穿越了仍然有这样的待遇。 “公子饿不饿?明月去给你弄些吃的好吗?” 明月一提,朱澈好像真的听到肚子叫了:“饿,弄点好吃的,最好是红烧肉。” “红烧肉?”明月很诧异:“从没听过有这道菜,一会我去伙房问问庖厨。不过公子的肚腹受伤,医工说不能吃太硬太油腻的,只能喝粥。公子忍耐几天,等好了再吃行吗?” “行吧。”朱澈有些失落,他想起来汉代似乎还没有红烧肉,这个东西应该是苏东坡发明的吧。 “对了,公孙瓒现在怎么样了?还有那个女孩?” “回禀公子,长史大人现下已经带兵去广阳郡平乱,至于那个女孩……你是说令姬吧,听人说长史大人把她关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明月的表情有点失落。 看来公孙瓒接受了自己的建议,出发去蓟县了,接下来应该会很快搞定公孙家族吧,这样的话公孙瓒在幽州站稳脚跟,历史朝着自己知道的方向发展,以后事情好办多了。那个叫令姬女孩是怎么回事呢?想到这里,朱澈开口问道:“令姬?你认识她吗?” 明月答道:“嗯,她是长史大人和公孙珪的异母妹妹,母亲是鲜卑人,从小在塞外长大。五年前长史大人被委派到辽东属国抵御胡人侵犯,他刚到任就袭击了一个塞外的鲜卑部落,没想到令姬和母亲住在那里,她母亲不幸死于乱军之中,小令姬也被抓了回来。后来长史大人得知他的是自己的妹妹,也感到难过,便让我做她的贴身侍婢,派人把她送回蓟县认父亲,老爷子给她取名公孙玙,字令姬。可是她跟长史大人之间的杀母之仇却并未消除,逐渐跟公孙珪关系越来越亲密,长史大人常年在外,对此也无可奈何。本来我跟令姬感情很好的,可是老爷子去世后公孙珪把令姬身边的人都换了,我走投无路,只好回来辽东投奔长史大人。” 朱澈听得有些入神,他没想到令姬那么小的丫头,身世竟然这样曲折,公孙瓒那天一开始并没有叫人拦她,恐怕也是一厢情愿的以为这个妹妹原谅他了。 “她好像身手不错啊。”朱澈想起那天令姬瞬间打晕两个卫兵,可不像一个小姑娘能做到的。 “是呀,可别看她小,草原上长大的孩子不比咱们中原人,令姬说她从小跟着男孩子们一起骑马射猎,还专门学过摔角和格斗。毕竟令姬和母亲相依为命,家里没有男人,她承担了很多父亲和哥哥的责任。令姬的个性刚强沉稳,思虑周全,是个不输男子的姑娘。” “哦……原来是个小女汉子……”朱澈低声的自言自语。 明月咯咯的笑起来,声音清脆又好听:“公子你说话真好笑,我还是头回听到有人说一个女孩是汉子。” 朱澈看的入迷,笑道:“我不是什么公子,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 “那怎么可以,这种大不敬的事情可不能做。”明月收敛起笑容:“公子的字是什么?我可以叫字,也亲切些。” “字?”朱澈从没想过这个,他知道古人有字,但是穿越过来几个月,别人都没跟他说这件事,貌似只有上层贵族才配有字,而他到目前为止还只是个打杂的,哪来的字呢。 “公子若还没有字,不如自己取一个,将来也好与人打交道,总不能老让人直接称呼名,对你不尊重,别人也尴尬。” 朱澈想想也是,有个字起码能让别人看得起。叫什么字呢?朱澈知道古人的字都是长辈给取,可自己现在什么长辈都没有,不免有点落寞。他想起了初中时的一篇课文,是朱自清写的《背影》,当年他常年见不到父亲,所以感触不深,但随着年龄逐渐长大,他越来越渴望得到父爱,可是这份内心的期望直到现在都没有能够实现。 “就叫自清吧。”朱澈喃喃说道。 “朱自清……”明月念了一遍:“有什么含义呢?” 朱澈回道:“屈原曾经对一个渔夫说‘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可同流合污,我就算是自勉吧。” “没想到你还满腹学问。”明月回味了一下,开口道:“安心静养吧,我这去给你弄吃的,苏双那边先不要担心了,长史大人已经派人知会,等你伤好了咱们再回去。”说罢明月款身出了门。 1.1.9糊涂激情 大约过了十多天,朱澈的伤口虽然还没痊愈,但也没有大碍,能下床行走。蓟县回来的人说公孙瓒幽禁了公孙珪,处理了一大批他的同党,又通过卢植向朝廷举荐心腹担任幽州刺史和广阳太守,一切都照着朱澈的计划发展。 前一次的矿石、马匹、毛皮生意让苏双和张世平狠狠赚了一笔,听说朱澈受伤后,苏元专门派人来探望,带了百金以供他开销,而且回去后还有重赏。于是朱澈的心里长了草,巴不得长翅膀飞回去拿钱,所以伤势刚一见好,就带着明月奔回涿县。 在涿县城门口,苏元早早派人等在这里,直接把朱澈接到城北的一个大宅子里,来人说这是苏双专门送给朱澈的,以后就住着,另外还有苏元赏的五百斤黄金,是走这趟生意的酬劳。当天晚上,苏双亲自宴请朱澈,为他接风、庆功、压惊,请的还有去居庸和辽东的车队管事人,还请了乐师和歌伎。整个宴会很欢乐,苏双非常欣赏朱澈,不断提杯敬酒,苏元似乎也很兴奋,喝的很多,宴会结束时他搂着一个歌伎上了马车。苏双示意朱澈也可以带走一个,但朱澈还有事要谈,婉言谢绝了苏双的好意。 等众人散去,朱澈专门来到苏双身边:“我跟伯敬同辈,不知道叫您叔父行吗?”伯敬是苏元的字,朱澈趁着醉意套近乎。 苏双偏胖,笑起来像个招财猫:“自清啊,你办成了这么大一件事,我早就把你看成家里人,以后你就叫我叔父,我认你这个侄子了。” “好,叔父,今后我会竭尽所能,帮您把生意搞的红红火火的。”朱澈倒了一杯茶递给苏双。他是不太熟悉如何孝敬长辈,但在他看过的电影里,古代通常都是用喝茶来走仪式,不管女婿敬岳丈,还是学生敬老师,只要这杯茶下肚,关系就算敲定了。 “叔父,铁矿和马匹的生意还要走几趟看看,要真的能够长久做下去,我们不如也跟鲜卑人和匈奴人走动走动,俗话说货比三家,多几个货源我们也好从中杀价,再一个也能给铁矿寻找更多销路,无论是买还是卖,我们不能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您说呢?”朱澈说的很小心,虽然认了叔,可是毕竟没啥感情,也不了解苏双的脾气秉性,如果不小心惹恼了他,朱澈恐怕要一切重头再来。 苏双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点头说道:“你思虑周密,说的不错。这点我不是没想过,但眼前有两个难题,第一是没有关系,不瞒你说,乌丸那边还是张世平联系的,伯敬总说要甩掉他,可没有他的人脉,乌丸人又怎肯轻易把马匹卖给我们?之前我也一直在找人介绍鲜卑和匈奴那里的卖家,可想要找到说话管事的也不容易。”苏双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第二呢,是钱的问题,眼下马匹是我们的主业,你又开了铁矿的生意,我这边有点周转不开了,毕竟铁矿的事我不能找世平投钱,否则他铁定要掺进来分一杯羹的,明白吧?” 朱澈很严肃的想了想,苏双恐怕不全是在找借口,人脉不是太大的问题,幽州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胡人,但苏双现在缺资金简直是一定的。黄巾之乱爆发,各州郡部队急需战争资源,苏双和张世平必须预留大笔的资金进行周转,一旦来了大订单,他们就得以最快速度供货,要是给军队供给不上导致战事不利,他在幽州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嗯……”朱澈若有所思的点头:“还是叔父想的周全,我太嫩了,看来生意上的事情我得跟叔父好好学学。” 苏双还是那副招财猫似的笑容:“自清啊,你有想法,我很喜欢你,有些事情不能急,该是你的你甩不掉,不该是你的你也抢不来,等等看吧。以后你就跟在伯敬身边,他平时做事看的不够远,这点你比他强,替我多提醒他。” 朱澈面露难色道:“叔父,这个……我当然是希望跟着伯敬,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怎么回报都不够。可我怕伯敬会多想,毕竟我现在没有职事,老跟在伯敬身边吃闲饭,时间长了……我有个想法,想听听叔父的建议。” “好,说说看。” 朱澈缓缓说道:“之前我们跟黄巾贼遭遇过,他们没有章法,没有补给,就像一群乱撞的无头苍蝇,因此平定匪患只是时间问题,等危机一过,接下来朝廷会有变动,很多人会打我们的主意,到那时公孙家族这个靠山可能不够硬,我们得找个更大的。”朱澈看了苏双一眼,继续说道:“卢植卢中郎名著海内,是朝廷里的士人领袖,朋友又多,还是咱们幽州老乡,如果将来有他斡旋,很多难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苏双想了一下,回道:“嗯,也是,只是怕公孙伯圭会多想,说我们改换门庭不信任他了。” 朱澈接口道:“事先找他说一下就行了,卢中郎在冀州平叛,虽然供需补给由朝廷拨发,但以目前朝廷的情况看也未必很多,我们准备些粮草和佳肴去劳军,也顺便替公孙伯圭带一份,这种尽孝心的事情他不会拒绝的。” 苏双捋了捋不算很长的胡须,说道:“好吧,等我明日去找世平商议,这是为了马匹生意,他理应也出一份,相信他能支持。”说完,苏双伸了个懒腰:“今日倦了,你早点回去休息,伤还没好,多调养调养吧。” 朱澈连忙点头:“好,叔父也休息吧,我扶您进去。” 从苏双家里出来,门口有一辆马车在等朱澈,是苏双早就安排好的,朱澈的宅子离得不远,但城里宵禁,入夜后不许百姓出门,幸好苏双有公孙瓒给的通行令,让车夫载着朱澈回家,因此这一路没遇到阻碍。 刚进家门口,明月就急忙跑过来扶住朱澈:“这么晚才回来,喝多了吧。” “没有,跟叔父多聊了一会。” “叔父?什么时候来的呀?” “哦,是苏双,我认他做叔父,他认我做侄子。”朱澈一边往里走一边用放肆的目光盯在明月身上,她可能快睡了,只穿着薄薄的单衣,完美身材一览无余。 明月没有发现朱澈猥亵的眼神:“要不要喝点解酒汤?” “还是来点迷魂汤吧。”朱澈调笑道。 明月听出有点奇怪,回头一看,猛然发现朱澈神色异样,一下慌张起来:“你、你……”她胡乱的遮掩了两下,匆忙跑进屋里。 过了很久,明月的心跳逐渐恢复到正常水平,朱澈没有跟过来,院子也没有别的动静,明月开始有点奇怪。其实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给人做婢女通常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有时会被人动手动脚,甚至可能更严重,最好的结局就是被男人纳了做个妾,至少后半生有个着落。可明月一直在侍候公孙玙,没怎么跟男人打过交道,突然看到朱澈猥亵自己还是吓了一大跳。 明月左思右想,刚才突然把主人撇下终究还是不对,朱澈看上去不是个太严厉的人,可毕竟主仆有别。明月套上了一件长衫,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院子里空空的。“自清喝醉了酒,不会出事吧?”明月担心起来,快步走到朱澈门前,轻轻敲响:“自清,是不舒服了吗?” 明月等了一会,没有回答,她干脆推开房门,却看到朱澈趴在地上睡着了。明月用尽全身力气把朱澈拽到榻上,又帮他脱掉外衣和鞋袜,可朱澈却突然醒了,一把将明月压在身下,双手胡乱的撕扯衣服,嘴里不知嘟囔些什么,呼吸极其粗重。 明月很害怕,怕的忘了挣扎,任凭朱澈疯狂的XXX。明月没有哭喊,在她内心中女人迟早都要走这一步,而她只是一个奴婢,原本就没资格要求什么,甚至也没资格期待什么,只能任凭一切找上她,然后默默忍受这一切。或许,唯一还能期待的就是眼前这个正在享用自己的男人会真心疼爱他的“宠物”。 1.2.0常山子龙 第二天,朱澈一直睡到将近中午,而且他也不是自然醒,是疼醒的,腹部的伤口似乎崩开了,但包裹了新的纱布,好像也换了新药。 “自清……别乱动,刚包好的。” 朱澈抬起头,明月就坐在床边一脸柔情的看着他,这表情之前从来没有过。 啊,对了,昨天晚上好像把她睡了!朱澈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件事,但细节怎么也想不起。不会是用力太猛把伤口扯开了吧,衰啊!关键是他根本想不起昨晚爽不爽,这可是古代妞,一定别有风味。朱澈懊恼了一下,但想到以后可以随时随地“约炮”也就不那么遗憾。 整个下午明月都围在朱澈身边,扭扭捏捏的,似乎有话又不敢说,总是借别的话题岔开。朱澈还是秉承着一贯的原则,女人的事情不打听,她们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不想说的时候也问不出什么。俗话讲上杆子不是买卖,主动上门推销太低级了,饥饿营销才高明不是?而且朱澈更没兴趣听女人唠叨儿女情长,他从十六岁那年就已经断定自己是个不适合谈感情的人,男人以事业为重,女人不过是高速公路中途的那些休息区,谁会在没到达目的地时就为了一个休息区而买套房子永远住下呢? “对了,最近我得到冀州出趟远门,那里黄巾闹的厉害,你去不安全,在家里等我吧。”晚饭后朱澈在院子里见到明月发呆,随口说道。 “伤还没好,怎么又要走?”明月愣了一下神。 “事情比较急,去晚了怕见不到我要找的人。”朱澈不想解释太多:“金子你帮我管着,用的话就自己拿,别乱花就行,我以后还有大用,平时没事也不要到处乱走,现在外头乱。” “自清,我……”明月站起身来,低着头摆弄衣角。 “怎么?” 明月咬了咬嘴唇:“我……”她抬头看着朱澈,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朱澈走近明月身旁,轻轻把她揽入怀中:“是不是上瘾了?等我伤好了咱们有的是时间亲热,乖。” 明月神情大窘,伸手推开朱澈,大步跑回了自己的屋子。朱澈哼笑了两声,也转身回屋。 这一夜明月基本没睡,总是有个念头在她脑子里打转:自清怎么不提成亲的事? 第二天朱澈一早就出去大采购,忙活整整一天,成果是二百只鸡和三百石大米。然后他又跑去苏双家里请示了一下,准备明天就出发。这次苏元就不跟着了,因为公孙瓒又要买马,自从控制了家族资源,公孙瓒很有些暴富壕的感觉。 当天夜里明月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给朱澈张罗了一桌美食,打理好行装,朱澈也没多问,自从那次并不算和谐的嘿咻之后,虽然身体上的膜没有了,但两个人之间却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另一层隔膜。 天还没大亮,朱澈就带人启程了,入夜前他们就到了中山国的望都,随便找个地方凑合了一晚,然后第三天黄昏时分来到常山国的真定。朱澈的情绪兴奋到了极点,这是一个他做梦都想来的地方,这里有他最喜欢的大英雄——赵子龙。 转过天来,朱澈早早的就让人四处去打听赵云住处,真定虽然是常山国治所,但也不是特别大,毕竟常山也只是个小郡国而已。穿越前朱澈曾经到这里旅游过,那时已经改名叫正定,石家庄下属的县级市,据说是清朝为了避雍正皇帝胤禛的名讳,所以用年号里的“正”代替了“真”字。那年朱澈专门逛了赵云庙,还在国家乒乓球训练基地的宾馆里睡了一晚,据说是孔令辉住过的房间。 没想到事情出奇顺利,刚吃过午饭就有人回来说赵云住在城东一个大宅子里,在当地还很有些名气。朱澈原以为他可能是个农民之类的,找他得费一番功夫,不想这么简单。于是朱澈急忙精心的梳洗打扮了一番,跟着那个民夫来到城东。 轻轻敲响院门,里面出来一个老仆人,简单介绍自己以后仆人便把他请进了一间客厅。朱澈远远看见一个青年男子站在中央,身材相当的魁梧伟岸,方块脸,浓眉大眼,鼻梁挺拔,看上去就气势夺人。 不等朱澈走近,男子就抱着拳迎出客厅:“远客来访,赵云失迎了。”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一个音节都散发着男子汉的气概。 朱澈也急忙回礼:“不敢不敢,常山赵子龙威名远播,今日总算有幸得见真容,果然名不虚传。”说罢,朱澈示意民夫奉上早就备好的礼物,赵云家的老仆人接了过去。 两个人进到客厅分主次落座,赵云直接开口问道:“赵云从未去过幽州,也不曾与商贾来往,不知足下专程到访有何指教?” 朱澈早就想好了说词:“听人说常山赵子龙武艺绝伦,更有忧国之心,如今天下纷扰,乱党蜂起,百姓荼毒,此次前来正想听听高见。” 赵云端详了一下说道:“世人都说商人重利,不想还有足下这样关心朝廷时局的商人。” “重利不妨碍尽忠,同为大汉子民,怎么能不关心?再说小人不分身份,若不是满朝奸臣盈路,天下又怎么会如此衰败?人臣分好坏,商人也不都唯利是图。”朱澈故意说的大义凛然,连他自己都觉得好伟大。 可是赵云却不说话了,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喝起茶来。 朱澈觉得有点尴尬,继续问道:“您觉得呢?” “哦,对,没错。”赵云还是继续喝茶。 是不是调子起的太高了啊?朱澈心里开始变得没底,按理说赵云非常正直,忧国忧民,这话题应该能聊起来的,怎么他似乎反倒没啥兴趣呢。 “这么说吧。”赵云放下茶杯,敛容说道:“我一介布衣,天下大事不是我力所能及的。而且足下远来至此,恐怕也不是为了跟我讨论时局吧?赵云是个直肠子,喜欢爽快人,足下有话不妨直说,不必绕那么大的弯子。” 朱澈定了定心神,看来是想错了,这个赵云现在一穷二白,怎么会有心情讨论国家大事呢。 “既然子龙这样说,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朱澈清了清喉咙道:“我十分仰慕您的勇武和为人,想请你出任我们商队的卫队长,不知意下如何?” 赵云几乎没怎么考虑,很快回答道:“承蒙足下看得起,但赵云无心从商。” 朱澈没有着急,反问道:“难道子龙希望一生碌碌无为的生活在这小小真定?” “我志在报国,但命由天定,若时不我与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话说的很无奈,但赵云的表情却还是很坚定。 “这没问题。”朱澈显露了一点微笑:“我可以帮子龙实现愿望。” 赵云皱了一下眉头:“哦?怎么说?” “是这样。”朱澈喝口茶润润喉咙,解释道:“我们在幽州贩马、毛皮、矿石,旬日之前我们的商队遭遇贼兵,损失很大,此外还有鲜卑人时常侵扰,为了避免这些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建立一支自己的护卫队,听闻子龙十分勇武,本想请您的大驾,不过既然子龙意在出仕,我倒有另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涿郡公孙瓒是我的好朋友,我可以为子龙谋求职位,公孙伯圭是朝廷命官,抵御胡人入侵,子龙在他那里正好能一展所长,又能为我们商队消除隐患,子龙觉得怎么样?” 这次赵云思考了半天,他看了看窗外,语气有些缓和的说道:“这件事公孙伯圭怎么说?” “他正在广阳平乱,还没机会跟他说,不过凭我们之间的关系他一定应允,这个你放心。”朱澈说的斩钉截铁,打了包票。 赵云又迟疑一会,开口道:“容我考虑几天行吗?不瞒你说,我兄长如今卧病在床,赵云不敢撇下他独自去涿郡。” 哦,对了,赵云还有个哥哥,朱澈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人,他不提的话朱澈都忘了。“令兄什么病,严重吗?” “上个月的事情,有一匹劣马受惊,我兄长被踏断了右腿,医工说还要调养半年,家中只有我兄弟二人,我若去了涿郡,兄长就无人照料了。” “哦,是这样……”朱澈低头叹气道:“好吧,你再与兄长商议一下,我明日还要去巨鹿见卢植卢中郎,然后办一些其他事情,旬日之后便回来再拜访子龙,希望到时子龙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说罢朱澈起身告辞,赵云也连声称谢,一直把他送到门外。 1.2.1拜见中郎 回住处的路上朱澈就在考虑怎么才能把赵云说动,他哥哥看来是个最大的障碍。朱澈不是没想过把赵云哥哥接到自己那照顾,但眼下这个话还不能说出口,因为现在他自己还不宽裕,养不起那么多人,怎么也要等到去巨鹿的事情谈妥了,后面的一切才好安排。 第二天朱澈再次带人迫不及待的出发,他想赶紧把自己日程表上的事情都解决。 卢植驻扎在巨鹿县南三十里,朱澈一行人走了三天,从任县、南和绕过巨鹿县城,这一带由于爆发战事,百姓逃的一干二净,到处是空空如也的民房,本是春耕时节,但农田里却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还时不时见到路边有乌鸦啄食死尸,场面惨不忍睹。朱澈记得小时候教科书上讲黄巾起义是一次正义的农民起义,为推翻汉王朝腐朽的封建统治推波助澜,但见到满目荒芜的景象后,朱澈越发觉得黄巾起义是那么的血腥和原始,人民生活没有因为起义而得到改善,反而不断坠入无底深渊,他们根本就是一群失去理智的野兽,既贪婪又无知,支撑他们的只有原始冲动,饥饿促使他们疯狂吞掉视线中一切可以吃的东西,这种感觉让朱澈猛然想起两个字:丧尸。 离营地还有十几里地的时候,一队汉军斥候就发现了朱澈的车队,表明自己的来意后,几个侦察兵带朱澈来到营地。卢植的军营十分齐整,士兵们个个精神头十足,士气很旺。 一个卫兵把朱澈带进了卢植的中军大帐。 “涿郡商贾朱澈拜见卢中郎。”一进门朱澈就规规矩矩的抱拳行礼,然后双手奉上名刺。 “不必多礼,自清请坐。”卢植仔细看了看朱澈的名刺。朱澈第一次见到名刺的时候非常诧异,原来古代就已经有名片了,不过古代的名片内容比现代更多,不但要写姓名和表字,还要根据送给谁来决定写什么籍贯和什么职务,给越亲近的人就写的越细。 “我叔父苏双特地遣我来拜访,伯圭和玄德也要在下替他们问候卢中郎。”朱澈按照古代礼节跪在蒲团上,然后第一时间通过几个熟人套近乎。 卢植岁数虽然大了,但是依旧看得出年轻时眉清目秀,脸上容光焕发,一身的戎甲更增添许多英武之气。 “好好好。”卢植的笑容很灿烂:“自清远来至此,老夫谢过了。” “在下听说卢中郎受朝廷之托前来平乱,想着在外艰苦,因此奉上二百只鸡和三百石米以劳军,也借此表达一番对卢中郎的敬仰之心。公孙伯圭和刘玄德正在幽州清剿叛匪,各备了一百五十石大米一同奉上。眼下百姓受黄巾侵扰,卢中郎不辞辛劳率军致讨,实在是百姓之福,朝廷之福。望卢中郎提威振旅,怒降天罚,早日凯旋!”朱澈把这套恭维之词说的极富热情,每个抑扬顿挫都带着情感,卢植看起来相当受用。 “多谢自清。”卢植抱了抱拳。“伯圭来信提起过你,说你头脑灵活,而且救了他的命,玄德也多有称赞。” “在下只是略尽绵薄之力,承蒙伯圭和玄德看得起。今后在下仍当一如既往的为卢中郎和两位爱徒效力。” “嗯,好。”卢植慢慢收起了笑容:“听闻你最近做了铁矿的买卖,兜售给乌丸人,确有其事吗?” 朱澈感觉出了异样,卢植这种老学究死脑筋,对朝廷愚忠,肯定不会乐意看到这些。“中郎大人名满海内,在下不敢相瞒,铁矿生意确是我提议的,不过相信伯圭和玄德都已经给中郎解释了,这桩买卖看似资敌之举,实则有利我大汉,乃是釜底抽薪之计,长久以后胡人将无力与中原抗衡,坐以待毙。” “这我知道。”卢植捋了捋胡须:“但渔阳铁矿是官营,你私买私卖已犯了重罪,若朝廷追查下来你担当的起吗?”他口气已变得严厉了许多。 朱澈站起身来抱拳鞠躬道:“在下知道犯了朝廷禁令,还请卢中郎力保,毕竟这些生意目的在于削弱胡人,保我大汉子民不受侵扰。在下虽一介布衣,却也心在国家,朝廷所急,务在军农,一应所需在下必当竭尽全力提供,不负皇恩。”朱澈停顿一下,看到卢植表情有些缓和,继续开口道:“只是这其中耗费巨大,在下不得不从中获取些许薄利,以应平时之费,望卢中郎海涵。” “好了。”卢植示意朱澈坐下:“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眼下朝廷多事,无力监管这些细枝末节,若荒废了反倒不如你这样的人来做,老夫虽不情愿,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暂时先将就着,将来天下安定后,这些事情都是要大力整治的,你心里有个数吧。” “中郎放心,只要卢中郎或者伯圭、玄德不许在下这样做,在下一定听从。只是天下安定……怕没那么容易吧……”朱澈看了看卢植,从他眼中似乎也看到了一致的答案,但卢植什么都没说,神色中有一丝失落。 “在下此次前来,还顺便有一事与卢中郎商议。”朱澈赶紧切换话题,铁矿的事既然卢植默许了就没必要再说太多,免得他反悔。 “讲。” 朱澈说道:“贼首如今困守巨鹿城中,中郎几次攻讨已让他们损失巨大,现在最缺的除了粮草外恐怕是军械器具。在下想做一次黑心商人,让他们花钱买我的劣等物资,这样一来中郎大人再攻城,贼寇必然土崩瓦解。” 卢植莞尔笑道:“你这滑头,竟想得出如此狡诈的主意。好是好,可你未免小看了张角,他怎么肯轻易买你东西?” “这就要靠中郎大人啦。”朱澈满脸坏笑:“我想的是,中郎大人这里应该有贼军俘虏,我们可以安排一次谈话,故意让他听到,然后再有意放他回去,这样张角就不会疑心了。” “谈话?” “没错,只说并州抓获了黑山贼褚燕的细作,他们派了商队与张角联络,互通有无,并州刺史建议中郎大人出兵截击商队,但卢中郎以大战在即,兵少不足分为由拒绝出兵。这样在下再去巨鹿见张角,就有了由头,张角有燃眉之急,必然会铤而走险的。” 卢植笑着点点头,思索一下后回道:“行,你去办吧,俘虏和谈话老夫可以安排。不过我的部队会按原计划发动攻击,你自己多小心,刀剑不长眼。” “这没问题,适时发动攻击正好能迫使张角赶紧出手。”朱澈眉开眼笑:“不过恳请卢中郎再帮个忙,我需要一些木箱,还得挖点土,希望您能借我一些人手。另外,军中破损的军械能否借我一些,还要一些完好的,在下用来滥竽充数。” “行。”卢植满口答应:“这些事你可以直接去找我的司马,他会安排。” 朱澈连忙称谢,两个人又谈了一会,卢植部将进帐来商讨军务,朱澈告退出来,叫人交接了鸡和大米。当晚,整个军营都弥漫着炖鸡肉和大米饭的香气,士兵们欢声笑语不断,像过年一样。 1.2.2黑心商人 天一亮朱澈就找到卢植的司马,一切都很顺利,司马拨给朱澈二十个士兵,五百支弓箭,一百副木弓,五十把剑,五十副盾牌,还有破损的器械无数。一个上午朱澈都在让人挖土,整装了一百五十大箱,然后把完好的器械放在上面,腾出几箱全装了器械放在外面,防止露馅。到晚上的时候一批假冒伪劣产品已准备完毕。 又过了两天,卢植告诉朱澈欺骗俘虏的事情都办妥了,据说挑的那家伙挺精明,骗他费了一番周折,本来卢植是想挑个傻点的,但又怕张角识破,最后选了一个黄巾斥候的头头。卢植还建议把朱澈的民夫都换成他的军士,避免手下人说错话。 卢植的司马把整个过程详细的说给朱澈听,紧要之处还特意叮嘱了好几遍。一伙人几乎一晚上都在“对台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天亮以后吃了早饭,朱澈带着车队离开军营向巨鹿出发,午后来到了城西十里外。为了防止张角强取豪夺,朱澈把车队和残次武器安排在城外,只带两个士兵假扮的民夫,推着一辆车进到巨鹿城内。城门守军的检查非常严格,发现朱澈等人带着武器后盘问许久,朱澈拿出伪造的褚燕书信蒙混过关,由一个管事的带着进了张角控制的县衙。 “我乃余则成,我家主人褚飞燕派我来与天公将军您商量大事。”一见到张角,朱澈就开始大大咧咧的介绍自己,张角和褚燕都是草莽英雄,不会说文邹邹的词,所以朱澈也一嘴大白话。名字当然是朱澈自己瞎编的,他觉得自己此次独闯龙潭很有点余则成的风范,所以拿来当自己的化名。 张角跟普通老头没什么两样,只是头顶裹了一块黄色头巾,手里拿着一根九节杖。他的身体似乎不太好,总是咳嗽,走路也有点打晃。 “褚飞燕……听人提过一嘴,不太熟,你们在哪里起事啊?”张角的声音沙哑,而且明显中气不足,似乎是嘴巴往外呼气时顺便带出来的字,飘忽不定。 “天公将军最近忙着应付官兵,外面的事知道太少了吧,我家飞燕将军在常山时候就有上万人,在上党和赵国都闹过,上个月还打了廮陶。”朱澈故意表现的十分自大,这样才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山贼。 张角没有特别在意他,低声道:“哦,也是反朝廷的义士,咱们是应该共同进退。你家飞燕将军要跟我商量什么?” “飞燕将军说了,咱们是唇什么齿,眼下朝廷官兵好像要拼死一搏,天公将军这里怕是要吃紧,所以飞燕将军特意派我带一批军械来帮你过难关,将来两家好一起打进雒阳去抓那老皇帝。” “哦?军械?”张角眼睛有些放光:“那可要好好谢谢飞燕将军了,都有些什么啊?” “五万支箭,一千副硬弓,五百柄利剑,还有五百副牛皮盾。您老人家先别急着高兴,这些东西可不是白送,我们上个月打廮陶损失也不小,连牛角大哥都折了。飞燕将军说马上要带人来巨鹿帮你的忙,但是手里缺钱,急着跟匈奴人买马,所以这次的东西天公将军还是得多少给点,不然我们没钱买马,你光靠着这点东西终究还是坐吃山空不是?咱得长远打算。”朱澈从小在街边瞎混,流里流气的这一套倒也是骨子里带的。 “原来是到我这做买卖的。”张角一脸不高兴,朱澈本以为像他这样的风云人物应该是喜怒不形于色,很有城府,没想到这样简单。但是随后也就想通了,如果张角真有什么城府也不至于几个月就被搞定。农民起义毕竟还是太低端了,屌丝逆袭这种事不是天天有啊。 “说是买卖也行。”朱澈不想咬文嚼字的搞辩论赛:“反正事儿是在这摆着,你需要军械去打官兵,我家飞燕将军需要钱去买马,这叫互通有无嘛。再说这是咱头一回联系,若是这桩买卖做的好,以后还可以多多来往,没准我家将军也信了您的教,咱们干掉老皇帝分江山。”朱澈说的摇头晃脑,口沫横飞,随即话锋一转道:“不过这里面的利害我还得跟你讲明白,我家将军的东西可不止你一个人要,如今各地豪杰并起,哪一个都可以是朋友,若是咱们这买卖谈不拢,我马上就联系别人接手,换钱是个早晚的事。您这里可不一样,朝廷官兵这回动了真格的,过几天把巨鹿城围起来,您老人家靠着城里那几个铁匠铺能挺几天?到时候怕是下跪求着也没人敢来送。” 张角身边的几个下属听着朱澈的话很噎人,作势要起身揍朱澈,被张角伸手拦下。“这小子话说的难听,但道理不差。”他转头对身旁另一个中年男人说道:“老三,这事你看着办吧,先验验东西,若是好的话就留下,咱手里的钱也不多,别都花了,如果不够就带人去让城里的那些大户再凑点,他们几辈子享福,也该为穷人做做贡献了。另外,派个人跟姓余的小子回去见见褚飞燕,要他早点带兵来。如果见死不救,往后会遭报应的,再说朝廷官军怎么就会放过他?” 叫做“老三”的男人点头称是,等张角走进后堂,他大踏步来到朱澈面前:“我乃天公将军的亲弟弟,我叫张宝。你的东西在哪?” 朱澈猜到这个人是张宝,开口回道:“啊,地公将军是吧?府门外我带了几箱,其余的都在城外,兵荒马乱的带着那么多军械不好进城。” “走,看看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县衙,张宝在门口拆开几箱看了看,没说什么。这几箱里都装的是货真价实的武器,他自然不会说什么。接着张宝又点了一百来个军士,随朱澈一起出了城门。验城外的大货时朱澈开始紧张了,万一张宝他们要真查出不对劲,自己这边就完全是被虐的节奏,有两个化妆成民夫的卢植军士已经冒汗了。 幸好张宝没有太仔细的查验,朱澈猜测肯定是那个被放回去的俘虏说了什么,所以张角他们先入为主的认为自己确实是褚燕派来搞联合。 张宝要求把货搬进城再给钱,但朱澈坚决不同意,说是自己人少,万一张宝赖账不给钱,东西要不回来不说,命都可能搭上,所以一定要在城外交易。这一百五十箱军械最后谈到七百金,张宝看上去就心疼,可是打仗又急需,没办法只能拍了板,派人回去取钱。等钱的功夫张宝一口咬定必须让朱澈的人帮忙把军械运进城去,他一个是自己没车,东西运不进去,第二也是防止中间出岔子。朱澈当然不能同意,东西一运进去卸货就得穿帮。两人正在争执,城门方向跑来回去取金子的几个人,神色极其慌张。 “地公将军,官兵打过来了!”跑在前面军士大声叫喊。 张宝听了大惊失色,不等他反应,朱澈急忙插话:“地公将军,军情紧急,您就别跟我纠缠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这样吧,我这些车干脆就不要了,你叫人直接推走,赶紧回去打官兵是正事。” 张宝再没心思争辩,叫了一个人跟着朱澈等人回去见褚燕,然后让其他人推着军械的车往回赶。等他们走了没多久,朱澈带着的几个“民夫”就把张宝留下的人五花大绑,压着回到卢植军营。此时卢植正在率军攻打巨鹿城,营里留了几个副将驻守,朱澈让人把金子放好,大家一起在帐篷里休息,一直到太阳落山后终于有人带回消息,巨鹿已经城破,黄巾军大败亏输死伤无数,张角三兄弟带着残部撤回广宗,卢植正在城中做善后工作,要大营驻军立刻开拔,到城中与卢植汇合。朱澈也跟着驻军一起回到巨鹿城。卢植很兴奋,当晚举行了一个小型的庆功宴,朱澈也被邀请,大家痛痛快快的喝了一通。当天夜里朱澈拿出三百金送到卢植营帐作为报酬,但卢植坚决不要,朱澈无奈,只好答应随后就再置办一份粮食来供应将士。 1.2.3野蛮胡虏 这一趟冀州之行可以说很完美,目的基本都达到了。第二天朱澈就与卢植辞别,带着人出了巨鹿,他们向北回到真定,但朱澈没有去见赵云,而是雇了一艘船顺滹沱河逆流而上,他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并州的新兴郡。马匹生意的利润空间无比夸张,可是苏双和张世平的存在让朱澈无法施展拳脚,他一早就在谋划如何脱离他们,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另辟自己的门路。乌丸的关系在张世平那里,不能联系,鲜卑又极不友好,愿意合作的可能性不大,北方能够开发的新货源只有匈奴。如今匈奴的势力虽然没落,但瘦死骆驼比马大,他们依旧控制着很广袤的草原,足以向中原供应充足的战马,而且南匈奴自内迁以后对汉朝长久保持着友好关系,这都是朱澈认为可以帮助自己另起炉灶的资源。 下船以后不远就是定襄,朱澈以前爱看电视剧《汉武大帝》,想起武帝时发动与匈奴的漠北决战,大将军卫青一路就是从定襄出发,不禁心中有些感慨,于是他在定襄城内盘桓了几日,也顺便补充物资。 再次启程后朱澈一行人就进入了无边无际的草原,匈奴人在并州有很多聚居点,大部分位于西北部和西南部,离朱澈最近的大部落在九原附近,离定襄不算特别远,却也有点距离。 这时候北方虽是初春时节,天气却还很冷,河水已经开化,但地上的冰雪尚未完全消融,举眼望去满是斑驳的枯黄野草。由于这一带常年遭到外族侵扰,人口大量流失,鲜有村落,走在荒野之中朱澈倒有些心旷神怡。 异域美景没有让朱澈的好心情维持太长时间,出发后没多久,轰隆的马蹄声就打破了平静,一个数百人的马队很快进入朱澈等人的视野,看服饰他们必然是匈奴人,个个凶神恶煞,来者似乎不善。朱澈的向导赶紧迎上前,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表明来意,但匈奴人根本没答茬,一股脑围上来把朱澈等人捆了个结实,三两下绑在马背上扬长而去。 这一路上把朱澈颠的七荤八素,呕吐几乎一直没有中断,脑子里像是装满了浆糊,两眼直冒金星。偶尔会有人给他灌几口水,奔跑却从不停歇,绑在身上的麻绳越来越像刀子,割得皮肉火辣辣的疼,全身如同被五马分尸一般,内脏都搅在了一起。朱澈只知道白天黑夜不停的转换,漫长的奔驰好像经过了一个世纪。终于有一天马匹停下来,然后有人把朱澈卸下,扔到了一个干草垛旁边。 恍恍惚惚的,朱澈慢慢睁开了双眼,头还是晕的厉害。他还是被绑着,跟其他很多人串成了一串,男男女女总共有好几十人,看样子全是汉人,都低着头不说话,有几个女的还在嘤嘤哭泣。 朱澈看了看身边一个男人,大概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褴褛的衣衫露出了健美身材,满脸的污垢掩不住俊秀面容,而且神色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惊恐,反而尽是刚毅、勇敢和愤怒。 “兄弟,知不知道什么情况?”朱澈小心翼翼的询问。 男子看了朱澈一眼:“被匈奴人逮住了,还能有什么情况。” “匈奴不是已经归附大汉,怎么还掳掠汉人?” 男人恨恨回道:“南匈奴部落众多,虽然大部分算是归顺,但并非齐心,还有几个部落不认可单于的做法,比如强大的休屠王部落跟羌渠单于就意见不同,现在绑了咱们的称作‘右部醯落’,跟休屠部一样不满羌渠单于,经常掠夺大汉州郡。” 朱澈听了以后极其懊恼,他知道在古代一旦被胡人掳掠就很难回到中原,很多名人都是客死他乡,自己的命运难道也一样悲惨?他开始苦思脱身的对策,这次的情况比上次被苏元抓住可谓糟糕百倍,语言不通不说,胡虏根本不会给你辩解的机会,更不会跟你讲什么道理。 一晚上朱澈都没合眼,急的下巴上出了好几个火疖子,双手和双腿被长时间捆着,都已经失去知觉了。 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来了几个匈奴人,把这一串汉人拉拽着来到一大堆麦子前,领头的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另一个匈奴人用蹩脚的汉语翻译道:“把这些粮食装上车,快点!”几个汉人略显迟疑,带头的匈奴人打马上前,扬手就是一鞭子,嘴里哇哇大叫,数十汉人一阵骚动,开始争抢着搬运粮食,朱澈也不敢多说什么,加入到搬运工行列。 一个上午的体力活让朱澈浑身酸痛,但匈奴人没有给他们休息时间,两人推着一辆粮食车跟在大队匈奴人后面行进,整个部落似是要迁移到其他地方。 朱澈特意跟在之前的男子旁边,趁着匈奴人不注意,朱澈小声问道:“兄弟,你好像很了解匈奴人。” 男子看了看周围,小心翼翼的回道:“我原是护匈奴中郎将张修所属的一个校尉,张中郎因擅自斩了不听调遣的前匈奴单于呼征,被朝廷判死罪,我们一干下属被交予匈奴处置,继任的单于羌渠为了拉拢各部落就把我们赐给右部醯落,我已在这里三年多了。” 朱澈叹气道:“朝廷怎么如此软弱?” 男子也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兄弟怎么称呼?”朱澈觉得这个人既然常年跟匈奴打交道,以后应该能帮到自己。 “我叫芦廷信,别人都叫我小猛。” “小猛?”朱澈笑道:“为啥给你取这么个外号?” “当年跟张中郎打匈奴人的时候年纪小不怕死,每次冲在最前面,张中郎总这么叫我,后来就传开了。”芦廷信边说边露出了一丝微笑,像是在回想些什么。 “就没想过回中原吗?”朱澈尝试问道。 “匈奴人看得太紧,再者草原上不辨方向,多半找不到路走不出去,一旦再次被捉住当场就杀,所以没人敢走,偶尔有几个跑掉的也都死在路上。我虽然认得一些路,可是我不想再回去。我们一帮兄弟当年为大汉出生入死,可是汉朝却抛弃了我们,回去做什么?我对中原早已死心了。” 朱澈听了有些愕然,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芦廷信继续说道:“逃走的事你就别想了,除非你抱着必死的决心,因为几乎不可能成功。” “不行,我不甘心待在这里……” 没等朱澈说完,一个匈奴人哇啦啦的喊着什么,骑马冲着朱澈跑过来,重重一鞭子抽在他背上,顿时一股火辣辣的痛感传遍全身,朱澈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不准说话!”会说汉语的匈奴人大声呵斥。 朱澈不敢吭声,忍着剧烈的疼痛继续赶路。 这一走又是连续好几天,匈奴人都在马上吃喝拉撒,要不是为了照顾老弱病残的话他们都不会停歇。期间朱澈问过芦廷信匈奴人要去哪,他说春季到了,这些匈奴人要回到更北边的地方去找一处水草丰美的草场暂时定居下来,整个春天和夏天基本都在那里不会再有太大迁徙,一直到秋后才要南迁。眼看着离中原越来越远,朱澈的心里像塞满了大石头。 1.2.4潜逃契机 再次安定下来时朱澈已不知身在何处,只有不变的日月星辰、牛羊骏马,和凶神恶煞的匈奴人。朱澈每天有忙不完的力气活,替人牵马,搬杂物,清理牲畜粪便,还帮一些贵族洗澡。匈奴人每天只供一顿饭,除了大饼就是大饼,不是用油烙熟的,而是用铁锅烘熟的,干巴巴一点滋味都没有,嚼在嘴里跟吃柴禾没啥区别,只能喝点水硬噎下去。日复一日,朱澈学会了很多生活技能,比如宰牲口,剥牛皮,剪羊毛,缝皮靴皮袄皮帽,做木弓木箭,其中最有用的是他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匈奴语。有几次朱澈半夜醒来时,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是个匈奴人。只有进入梦乡前的几分钟算是难得的休闲时光,草原的星空浩瀚绝美,那是唯一让朱澈感到不讨厌的东西。不管干什么朱澈都习惯跟在芦廷信旁边,睡觉也挨着,当然他不是饥渴到准备搞基,而是他觉得芦廷信身上有一种独特气质,生活这样艰苦芦廷信也从来没有自怨自艾,总是把事情想的很美好,或许是他不觉得自己还能有更好的未来。 盎然的春意过去,火热的夏季也一晃而过,天气渐渐转凉,不知不觉朱澈已在草原上过了半年。 一个阴云密布的深夜,营地里的匈奴人和汉族奴役们都在酣睡,唯一能够听到的是蛐蛐鸣叫,还有偶尔远处传来的狼嚎。朱澈迷迷糊糊的起来小便,他的脚上拷着铁链,走起路来哗啦哗啦响,远处的卫兵一直盯着他看。朱澈没有在乎,解开裤子痛痛快快的尿了一泡,刚提上裤子,那个卫兵所在的地方就有一点响动,朱澈随意一瞥却发现卫兵不见了。他抹抹眼睛仔细观察四周,也不见卫兵的踪影。朱澈一时有点慌张,芦廷信说草原上常有狼吃人的情况,他自己就见到好几次,那卫兵不会被吃了吧? 朱澈赶紧回到火堆旁,轻轻推醒芦廷信:“小猛,快起来,刚才有个卫兵不见了。” 芦廷信没有睡死,急忙翻身趴在地上,警惕的观察周围,他知道草原上的狼异常狡猾,而且从不单独行动,如果它们决定袭击一个营地,那么狼群会事先有一个战术,最后会把营地整个端掉。 屏息看了一会,芦廷信开口道:“你看清楚了?” “不会错,我撒尿的时候那个卫兵一直盯着我,提裤子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不是狼,是人。”芦廷信的语气很确定。 “人?”朱澈有点小兴奋:“汉军?” “不会。”芦廷信立刻给他浇了一盆凉水:“汉军不会深入草原这么远,而且也不会参与匈奴部落之间的事情。” 话音刚落,刚才那个卫兵又突然从阴影处闪出身来,朱澈松了一口气,看来刚才是睡迷糊了。 “有问题。”芦廷信斩钉截铁的说道:“看那个卫兵,左顾右盼的,必然图谋不轨,而且他的衣服太不合身了。” 朱澈定睛观瞧,果然像芦廷信说的那样,那个卫兵虽然看似镇定,但他没有站在自己的岗位上,而是快速朝营地中间挪动,身形并不像匈奴人。 “咱们别动,很可能是匈奴人之间的矛盾,随他去吧。”芦廷信很淡定,贸然掺和这种事并不明智。听到芦廷信这样说,朱澈也深以为然,两个人静静的趴在草地上看着那个人。 一会功夫,那个人已到了大帐前,扫了一眼周围后迅速钻进帐篷。大帐里住着右部醯落的首领,朱澈时常会见到,是个四十多岁的粗壮男人,每天晚上都会把几个汉族女子叫进帐篷去蹂躏,据说是个暴躁的性虐狂,很多年轻女孩不堪忍受他的**而寻了短见。 那个假扮的卫兵很快又出了大帐,但他并没有离去,而是径直朝朱澈等人走来,芦廷信急忙让朱澈装睡。那人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朱澈不知他的意图,心跳开始加速,禁不住眯起眼睛偷看那个人。只见他来到汉族奴役中间,轻手轻脚的在挨个开脚链和绳套。他的动作很轻盈,很快就来到朱澈和芦廷信身旁,迅速解开绳索后轻轻推醒他们。 “我来救你们,赶紧走。”是女人的声音。 朱澈很诧异,翻过身来一看更加吃惊,面前的竟然是公孙玙!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说了一声:“怎么是你!?” 正在这时大帐内跑出来一个匈奴人哇啦哇啦的大叫,他周围立刻就围过去一群,火把照的营地内通明。芦廷信轻声道:“匈奴人发现了,别出声。” 公孙玙没打算听从芦廷信的建议,反而站起身要做什么。芦廷信一把将公孙玙拽回来小声说道:“装作押着我们的样子往南走,听我的,不然你逃不掉。” 这次公孙玙看了看芦廷信,微微点下头。可是三人还不等起身,其他的汉族奴役纷纷靠拢过来七嘴八舌的要求跟着一起走。骚动引起了几个匈奴士兵的注意,警惕的朝这边走过来。 “别说话!”公孙玙非常淡定的告诫众人,然后站起身迎向匈奴兵。朱澈以为她要动手干掉对方,谁知公孙玙竟十分流畅的用匈奴语言沟通起来,手指还不停的指来指去。 不一会公孙玙再次回到众人身边,小声说道:“现在走不了,大家保持安静在这等着,过一会我找机会带你们走。”公孙玙刚要离开,芦廷信拉住她,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公孙玙点点头,起身消失在夜色中。 “刚才说什么了?”朱澈问道。 “这个一会再说。”芦廷信转过头对其他奴役说道:“大家一会都跟着我,咱们去匈奴人的马厩,两人一匹,不会骑马的坐车,明白了吗?”奴役们相当兴奋,纷纷点头。 “好,大家现在别乱动,回到原来的位子坐好,不要让匈奴人发现,走的时候我叫你们。”芦廷信稳住众人,自己也躺回原来的地方。 “这些人没几个会骑马,要是匈奴人追上来的话一个都跑不掉吧?”朱澈轻声问道。 “我帮你们,能成功。”芦廷信闭着眼睛回答。 “你不是不想走吗?咋又这么想跟我们一起逃?” “这些人不一样。”芦廷信看着朱澈:“他们有家人,用不着在这受苦。” “那你呢?回到中原以后怎么办。” 芦廷信这次好半天没有回答,隔了一会才开口答道:“我不知道,但我不想回汉朝,离开这里以后可能会去西域,听说那儿有商队去大秦和波斯,甚至还有更远的地方,有不一样的人和不一样的风景,我这一世已了无牵挂,不如游历一番吧。” “小猛……”朱澈有点心酸:“我也是经商的人,不如你回去帮我,将来我也可以派商队去大秦和波斯,到时一定让你圆梦,如何?” 芦廷信笑了笑:“多谢自清,可我真的不想回汉朝。” 朱澈无奈的摇摇头,没再说话。 午夜时分,匈奴军营内突然人声大振,芦廷信猛的坐起来对众人说道:“走了!” 附近有几个匈奴兵,见状哇啦哇啦的抄起兵器走过来,芦廷信没有任何犹豫,冲过去抡起一旁的铁链狠狠砸过去,清晰的骨头碎裂声音传来,两个匈奴兵应声倒地,**四溢。另外两个匈奴兵大惊之下急忙提弓搭箭,两支箭“嗖嗖”的射向他,芦廷信身子一晃躲过攻击,转眼间已到了匈奴兵身前,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铁索就死死缠在了他们的脖子上,匈奴兵喉咙里发出骇人的声音,但很快就归于平静。 “快走!”芦廷信捡起匈奴兵的战刀双目圆睁,满脸杀气,完全换了一个人,似乎开启了战斗模式。 朱澈和一众奴役紧紧跟在芦廷信身后,紧张的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一行人很快来到一个大马厩前。芦廷信指挥众人牵马套车,一切准备停当后急忙往南逃跑。 1.2.5惨烈亡命 匈奴营地里的士兵都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只有一些被惊醒的牧民发现朱澈等人,但他们大声叫喊也没有吸引匈奴兵。一行人没有停歇,一直跑到第二天黄昏才逐渐减慢速度,期间还换了一次马。 “不能停!”芦廷信焦急的喊道:“匈奴人很快会追上来!” “不行了。”一个逃出来的汉族奴役说道:“腿麻了,骑不动了。再说拉车的马也得歇歇,不然就废了,这是我们的最后几匹了。” “是啊。”朱澈也开口道:“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体力跟不上,今天晚上怎么也得睡一觉恢复一下精神。” 芦廷信看了看众人,叹气道:“好吧,歇半个时辰,但夜里不能停,得继续赶路。大家坚持一下,再走一天就是汾水,到那就有吃喝了,还可以做木筏。” 众人听了芦廷信的话精神又有些振奋,三三两两的讨论起来。 朱澈不会骑马,大板车把他屁股都快颠成八半了,他一瘸一拐的来到芦廷信身边,开口问道:“那天来救咱们的女孩去哪了?” “不知道。”芦廷信下马坐在草地上,他也累坏了。 “昨天晚上你跟她怎么商量的?” “没商量,我就是让她去报假信,说羌渠单于带大部队要吞并右部醯落,让匈奴人集合士兵,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咱们好趁机逃脱。对了,你们认识?”芦廷信抬头问道。 “认识。”朱澈也坐在地上:“她叫公孙玙,是幽州公孙瓒的妹妹,之前见过一次。” “公孙瓒的妹妹?”芦廷信很吃惊:“她怎么会半夜跑到这里来?” 朱澈摇摇头:“不清楚,上次见她的时候还是在辽东,她要杀公孙瓒,是我挡了她一剑救公孙瓒一命,伤疤还在呢。”朱澈说着撩起上衣,露出肚子上一道长长的疤痕。 芦廷信看了一眼,纳闷道:“这姑娘真古怪,怎么要杀自己的哥哥?” “据说是公孙家内部的事情,具体我也不太了解,只是她突然出现在匈奴人地盘上实在匪夷所思,昨天她进匈奴首领的大帐去做了什么呢?” 芦廷信摇头:“不知道她去做什么,但不管怎样她救了这么多人,心地还是很善良。” 两个人还打算聊点什么,忽然远处传来马蹄声,芦廷信一边上马一边大声叫喊:“大家快走!匈奴人追来了!” 众人大惊之下慌乱起来,有一个人竟不顾其他人,解下套车的马骑了上去准备逃走。但还没等他坐稳就惨叫一声掉了下去,背后插着一支箭。这一下奴役们惊叫起来,慌乱的四下逃窜,而匈奴人的马队已经杀到近前。 这些匈奴人肯定早就到了!朱澈很快意识到对方是悄悄接近后发起突然袭击,但他没时间考虑这些,逃是逃不掉了,怎么保命才是第一位的,匈奴人对待逃跑的奴隶向来只有一个字:杀。 转瞬之间一个匈奴骑兵冲到了朱澈眼前,举刀砍下来,朱澈手无寸铁只能等死,却听到“铛”的一声,匈奴骑兵的刀飞到了天上,紧接着一股滚烫的鲜血洒下来,喷了朱澈一脸,浓重的腥味刺激他的每一个细胞,让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芦廷信挡下了匈奴骑兵的刀,又顺势反手砍掉了他的脑袋,朱澈吓得手脚冰凉。 “别愣着!”芦廷信喊了一声,可是他自己已经陷入重围,匈奴人发现芦廷信杀了一个同族后纷纷围拢过来,意图先对付他。 另外还有一些匈奴人在围捕逃跑的奴役,他们一边纵马驰骋一边用套马绳轻巧的套住汉人,被拖在地上的人发出一声声悲惨呼号,但很快就淹没在其他人的惨叫里。更凶狠的匈奴人则用刀砍杀,或直接用马蹄践踏,瞬间就有十几个汉族奴役惨死。 芦廷信大怒,抬手向一个包围他的匈奴兵甩出战刀,刀刃不偏不倚的正中胸口,那个匈奴兵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倒撞马下。几乎就在甩出战刀同时,芦廷信飞身一跃跳到了最近的一个匈奴兵马上,那个匈奴兵手里还拿着套马杆猝不及防,芦廷信一手拔出他的刀和弓箭,一手把他推下了马。拽紧缰绳后芦廷信侧身躲过了另一个匈奴兵丢过来的套马索,借势弯弓搭箭瞄准一个匈奴兵射了出去,箭簇带着呼啸声射进了对方的脑门。 一连串精彩的动作惊呆了匈奴人,他们发现眼前这个汉人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不堪一击,于是匈奴人再不敢掉以轻心,收起了套马杆和战刀,同时拿起弓箭对准了芦廷信。匈奴人骑射的本事极高,十几支箭几乎同时飞向芦廷信,其中几支的目标是马。芦廷信弯腰伏在马背上躲过头顶几支箭,手中战刀不停舞动,打掉了飞向马匹的几支箭,但他没办法对付另外一侧飞来的箭簇,战马嘶鸣一声倒了下去,有三支箭射中了战马的腹部。芦廷信倒地前就势打个滚,避免被马匹压住,不等起身就一箭射死了一个匈奴兵,可是他动作虽快却架不住匈奴兵多,又一轮骑射的弓箭飞来,芦廷信堪堪躲过三支,第四支箭射中了他的肩膀。芦廷信异常刚猛,他连嘴角都没咧一下,只是上身晃了晃,随即又射出一箭正中一个匈奴兵脖子,然后他扔掉了弓箭,举起战刀转身砍向一匹朝自己飞奔而来的战马,刀锋没有将马匹的前腿砍断,但受伤的战马无法站立轰然倒地,芦廷信翻身到马匹另一侧狠狠切断了匈奴骑兵的喉管,鲜血像喷泉一样喷洒出来。 余下的匈奴兵哇哇大叫,再次瞄准芦廷信,芦廷信拽起死掉的匈奴兵挡在身前,数支箭簇“噗噗噗”的射进了死尸体内,等匈奴兵再抬眼看时,芦廷信已经抓起身边的弓箭再次射死了一名骑兵。 依靠着死马和死尸组成的障碍,芦廷信连发五箭射死五个匈奴兵,余下的骑兵放弃了骑射,转而组成马队,准备用冲锋的办法踩死他。 并排十骑,一共五排很快列队完毕,马匹们撂着蹶儿冲向芦廷信藏身的“掩体”。芦廷信咬紧牙关掰断自己肩膀上的箭羽,伸手从箭筒里一次拿出三支箭并排平放在木弓上,略加瞄准后一齐射了出去,三支箭簇像装上了精确的制导系统,同时命中第一排的三个骑兵。芦廷信紧接着一个测滚避开其他骑兵的冲锋,双方交错之间他已来到匈奴兵身后,趁着对方勒转马头的空隙,芦廷信再次施展一箭三发的绝技,三名骑兵应声落马。然而当他准备继续发威时却发现箭筒已经空了。 匈奴人并没有被芦廷信的勇猛吓到,重新列队后他们再次发起了冲锋。芦廷信手边已经没有任何兵器,死亡离他越来越近,但他神情中没有任何畏惧,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火,似乎迎接死亡是一种神圣的仪式。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一声大叫,朱澈推着罗列了两层的板车从草丛里突然杀出,硬生生撞向了疾驰的匈奴骑兵。“duang”的一声闷响,最外侧的骑兵猝不及防间被板车撞倒,冲刺的惯性使马匹横着倒向另一侧又撞上了旁边的战马,第一排骑兵像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撞倒一个,倒地的马匹又阻挡了后面的骑兵,整个骑兵队瞬间人仰马翻。 但危机并没有解除,匈奴人虽然失去了战马,但仍有三十多人站起来挥舞着战刀杀向芦廷信。第一个扑过去的匈奴人被芦廷信一脚踢飞,第二个匈奴人被一拳打昏在地,第三个匈奴人虽然没能砍中芦廷信,但死死抱住了他,紧跟上来的第五个匈奴人挺刀直刺,芦廷信将将躲过要害,肋下却被划破,鲜血猛的涌出,第六个匈奴人狠狠的用刀砍向了芦廷信的脖颈,刀光一闪,红色血液随之飙了出来。但这不是芦廷信的血,而是朱澈的,他用自己的后背护住了芦廷信,剧烈的疼痛瞬间扩散到全身。 匈奴兵一脚踢开无法动弹的朱澈,再次举刀劈向芦廷信。可没等他的刀砍下去,一支箭簇就射进了他的后脑从左眼透出,匈奴兵直接扑倒在芦廷信身上,手臂还在不停抽搐。其他匈奴兵大惊失色,回头看时又一支箭簇穿透了一个匈奴兵的脖子。 只见一个穿着匈奴衣服的人拍马赶到,挥动战刀直接砍掉了一个匈奴兵的脑袋,马匹的巨大冲击力又撞开了五六个人,其余的匈奴兵再也顾不上芦廷信和朱澈,回身躲开来者的攻击后拿出弓箭准备射击,但他们一抬头却发现马上的人消失了,紧接着人群中发出了三声惨叫,三个匈奴兵脖子喷着血浆倒了下去,原来马上的人冲过来时候已经顺势下马,跳到了匈奴人的身后。 匈奴人纷纷射出弓箭,但来人顺手拽过一个匈奴兵挡在身前,那匈奴兵接连闷哼几声做了替死鬼。来人抬手又射出一支弩箭击中对面一个家伙的面门,这时众人才看清她并非用弓箭射击,而是右手碗上佩戴着一个极小的**。可是匈奴人知道的太晚了,愣神的时候来者迅猛的几个前滚翻接近一个匈奴兵,一刀砍断了他的膝盖,再向胸口补了一刀,剩余匈奴兵已经完全失去章法,乱哄哄的扑上来,却接连被掀翻在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三十多人全都横尸荒野。 朱澈失血过多,他看了那人一眼,依稀辨认出似乎是公孙玙,然后就陷入了昏迷。 1.2.6拜金女子 再次清醒后朱澈大吃一惊,自己竟然身处一个帐篷内,明明已经逃了出来,怎么又回到匈奴人的帐篷里?难道公孙玙把自己交给了匈奴人?可是没道理啊,她不是从匈奴人手里把自己救出来的吗! 朱澈挣扎着起身,但稍一用力后背就钻心的疼,而且腹部的伤口也渗出了殷殷血迹,看来是连旧伤口都撕开了。 “有人吗?来人!”朱澈大声叫喊,他不喜欢一无所知,陌生环境是恐怖至极的。 帐帘挑开,一个匈奴女人探头进来,然后很快退出去说了几句匈奴语,又过不多久芦廷信进了帐篷,他肩头缠着破布,胸前也血迹斑斑。看到他以后朱澈心绪平静下来,至少情况似乎不会很糟。 “自清,感觉怎么样了?” “疼,真他妈疼。”朱澈龇牙咧嘴的回答。 芦廷信笑了笑:“医工帮你处理过,已经没事了。这一刀你替我挡的,小猛欠你一条命。” “不用这么想。”朱澈回道:“我是帮我自己,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你不欠我。” “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情,总之没有你挡下这一刀,我芦廷信的脑袋就不在脖子上了。” 朱澈不耐烦纠结这种事,转移话题说道:“咱们怎么回匈奴人那里了?到底怎么回事?令姬呢?” “令姬?公孙玙吗?没有她咱们都活不成了,那天她杀死右部醯落的追兵后带着幸存下来的一些人一路向南,但你的情况很糟,我的伤也很重,于是她带着咱们折返向西,跟匈奴独孤部寻求帮助,要不是她及时做了正确决定的话你我二人都要死在路上了。” “匈奴人为什么会帮咱们?”朱澈十分困惑。 “独孤部是个依附于羌渠单于的大部落,跟汉朝关系很好,但长期遭到休屠部和右部醯落的侵扰,所以他们和之前遇到的匈奴人不一样。” 朱澈点点头,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个独孤部可能会是自己的人生转折。 “令姬在哪?我想见见她,跟她当面致谢。” “这个……”芦廷信有些犹豫:“你们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似乎不太喜欢你。” “嗯,我不是说过她要杀公孙瓒被我挡下了么,可能是因为这个。所以我必须得跟她聊聊,一个是要谢她救命之恩,再者也要解释我并非敌人。” “好吧。”芦廷信没有再多问:“我这就去叫她。”说罢转身出了帐篷。 过了很久,公孙玙来到朱澈帐篷,她已换回了汉人装扮,一身黄色布衣短小精干,灰黑色的长裙斜系在腰间竟有一点现代的时尚感,脖子上的夜明珠依旧耀眼,眉目间冷艳如常。 “我没想救你,不用谢我。”一进门公孙玙就冷冷的抛出这句话。 “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情。”朱澈现学现用:“总之我活下来了就要感谢你。” 公孙玙神色不变回答道:“随你便,以后咱们各走各的,若你还碍我的事我还会杀你。”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朱澈急忙解释,他可不想平白无故给自己培养敌人。“明月给我讲了你的身世,她现在做我的侍婢。” “明月姐姐……”公孙玙表情缓和了一些:“她怎么会到你那去了?” 朱澈无奈笑了笑:“我在你刀下救了伯圭,他把明月赐给我了。” 公孙玙轻声叹口气,朱澈继续说道:“令姬,我是个商人,不是你的仇人,不用这样对我。伯圭误杀了你母亲一直很内疚,你不能原谅他吗?” 公孙玙狠狠瞪了朱澈一眼:“这不用你操心,管好你自己吧。” 这丫头倔的很,完全无法沟通,朱澈深感棘手。“你救了我们这么多奴隶,心地很善良,我想交你这个朋友。” 公孙玙抱着双手回道:“我只跟钱做朋友。” 好一个标准拜金女,朱澈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么缺钱?去右部醯落不会也是受人所托吧?” “这跟你没关系,世上我只相信钱,想跟我做朋友除非你是金子做的。”公孙玙的话异常冰冷,朱澈不知道这个女孩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去杀你哥哥也是为了钱?” 公孙玙停顿了一下,回道:“再说一次,这跟你没关系,我杀谁不杀谁自有原因。你的话说完没有,别浪费我的时间。” “好吧,伯圭的事先不提,既然你只认钱,眼下我倒是想请你帮个忙。” “我的报酬很贵,你出得起吗?”公孙玙轻蔑的一笑。 “钱不是问题,只要办的成我绝不亏待你。”朱澈很严肃,他十分清楚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首先要以利益为基础,只要互相有利可图就不怕没交情。 “口气不小。”公孙玙似乎一下来了兴趣:“说说看什么事。” “我要跟匈奴人做生意,从他们手里买马,还做些铁矿石和毛皮买卖,你好像跟独孤部说的上话,能不能出面跟他们谈谈?事成之后我可以让你入股。” “入股是什么。”公孙玙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明显在考虑。 “就是让你入伙,只要走一趟买卖就有你一份钱,怎么样?” 公孙玙思索了一下,开口道:“这钱倒是容易赚,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不许把马卖给公孙瓒。”公孙玙的目光很犀利,语气也很坚决。 朱澈稍加考虑道:“这没问题,我可以保证从匈奴人手里买的马绝不卖给他,不过苏双和张世平控制的生意我可管不了。” “他们俩的事情你不要管,不再参与就行,只要你满足我的要求,我可以帮你完全控制幽州的马匹生意。”公孙玙意味深长的看着朱澈,这意思谁都明白,公孙玙是想借朱澈干掉苏双和张世平的买卖,切断公孙瓒最重要的军资供应。 朱澈笑了笑,没再接这个话茬,心里暗暗赞叹公孙玙心思缜密,一眼就看穿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既然咱们开始合作,那么今后就不是敌人了吧?”朱澈摆出纯绿色无公害的笑容。 公孙玙也稍微抬了抬嘴角以示回应:“你还不够资格做我的敌人。” 这个女孩有些过于成熟,跟年龄极不相称,朱澈叹气道:“你笑起来真漂亮,以后不要老是板着脸了。” 朱澈突然的赞叹似乎让公孙玙很不适应,她略显尴尬的避开朱澈的目光,皱着眉头轻咬了一下嘴唇,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女孩天性中的娇羞百媚极其清晰自然的刻画在脸上,朱澈看的呆了。这种神态转瞬即逝,公孙玙很快恢复到冰冷表情,转身往外边走边说道:“你养伤吧。待回到涿县我要接走明月姐姐。” 朱澈还沉浸在公孙玙刚才的娇美之中,猛的听到这句话有些茫然,一时无言以对,直勾勾的看着公孙玙出了帐篷。 1.2.7成功谈判 第二天一早,一个匈奴女人就给朱澈送来了早饭,一碗羊肉汤和几张大饼,那滋味像极了西安著名小吃羊肉泡馍,只不过肉少了点。中原普通百姓吃不起肉,自古称为“蔬食者”,加上汉末社会动荡,天下疲敝,即便像苏双和张世平这样的有钱人也常常以蔬菜为主,几个月才吃一次肉,所以朱澈这顿山寨版的“羊肉泡馍”可称得上是美味佳肴了。可惜朱澈没有足够时间去回味羊肉汤的鲜美,早食过后匈奴女人就送来一碗苦到极点的药汤,药汤下肚后三次都反到了喉咙,被朱澈硬生生咽回去,连喝十几碗水才算过了这关,感觉五脏六腑都被药汤的苦味给腌透了。 芦廷信很关心朱澈的伤势,一大早就来探望,据他说独孤部的首领很亲近汉人,是他专门安排了肉汤给受伤的汉人补身体。听到这个以后朱澈心情大好,跟匈奴人合作马匹生意的事情应该会很顺利。 过不多时,总算等到了公孙玙,她又换了身青色的衣衫,裙摆依旧不算很长,袖口和腰间扎着束带,不似一般贵族家的女儿那样长袍大袖,反而像个武士。 这次她身后跟着一个匈奴男子,年纪不到三十岁,胡须不多,也不像其他匈奴男人那样魁梧,但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聪明劲儿。 “这位是匈奴右贤王,独孤部的首领去卑。”公孙玙一进帐篷就向朱澈和芦廷信介绍。 去卑笑容满面,显得很谦和,他右手搭在左胸前行礼,用还算流利的汉语说道:“令姬已跟我说了你们的事情,我们羌渠单于一向希望与汉朝保持友好跟和平,数百年来都维持汉匈通商,也欢迎更多像您这样的商人来与我们互通有无。” 朱澈忍痛坐起来,也给去卑让了个座位,开口回道:“这样太好了,在下非常感谢右贤王能屈尊来见我这样的小人物,很高兴见到您,也更加荣幸能够得到您的认可,我会以最大诚意与您建立长期友好往来,互市通商,增进汉匈双方的友谊,” 去卑还是保持着灿烂的微笑:“羌渠单于和我都是很愿意跟你通商的,但我们有个顾虑。” “请讲。” “你应该知道,匈奴单于是受汉朝皇帝册封的,一直以来匈奴骑兵都要受汉朝调遣,互市通商也有朝廷专人负责监管,而且就我所知马匹是由朝廷官办,如果我们同意跟你做马匹买卖,皇帝是否会对你加以惩罚,进而迁怒于我们匈奴?” 朱澈笑了笑,去卑这家伙狡猾狡猾的,朝廷的情况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汉朝现在根本无力控制外族的一举一动,官办的马匹私买私卖早已不是一天两天,匈奴也有大把的人在做,他这样说无非就是想套出自己底细,看看自己的下家是谁,如今天下大乱几成定局,匈奴人不会抱着汉朝一棵大树等死,但也不能随便资助哪个小喽啰,抱最粗的大腿是所有种族通用的道理。而且这个去卑看来跟公孙玙早就认识,他应该知道公孙家族在幽州很有势力,也知道公孙瓒的战马来源是乌丸,他显然希望自己的合作伙伴能够比公孙家族更强,以期与乌丸进行抗衡。 “右贤王放心,我在朝廷里自有人脉,皇帝会默许我们的通商。”朱澈故作神秘,很多事情如果直接说出来效果就打折扣了。 去卑的笑容还在,但明显严肃了很多:“能否告知他的名号?” “这……”朱澈假装为难:“他的姓名请恕我不能相告,但我可以告诉您,这个人门生故吏遍天下,且手握兵权,在朝堂上绝对是一呼百应的领袖。” 去卑点点头,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口道:“我们匈奴人说话直来直去,不像你们汉朝人喜欢绕弯弯,如果你实在不方便说出这位大人的姓名,就恕我不能同意通商的事情。”去卑的态度一下变得很强硬,眼神似乎也在传达着他绝不会让步。 朱澈也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右贤王,若初次商讨便如此不通情理,我怕独孤部会自绝于天下。信任是建立在互相付出的基础上,如今我们尚未开始通商,不信任有情可原,理应求同存异,以观后效,若今后一切顺利,情谊与日俱增,我所知晓的必定秉实相告,却断没有萍水相逢就和盘托出的道理。右贤王坚决要我说出靠山是谁,那么我若问贵部现在与谁通商,大王会如实告知吗?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请大王三思。还有,我不妨再说一句实话,南匈奴与大汉和平数百年,有马者非止独孤一部,我实是机缘巧合才来到贵地,得知大王您胸襟宽广,以诚待人,因此想与大王互市通商,若按我的本意,是要去左贤王於夫罗处商讨,他是羌渠单于的长子,向来亲近大汉,将来也极可能继任大单于,大王您若不相信我,那么这天赐良机便失之交臂了。我相信汉朝的情况您很清楚,将来的利弊得失自然算得清吧。” 朱澈这一番话明里暗里表达出好几层意思,第一是他并非只有去卑这一个选择,第二是告诉去卑如果将来合作顺利,他会透露自己的靠山,第三是去卑若不抓住机会,一旦汉朝出事就一个都捞不着了。匈奴内部的斗争也很激烈,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朱澈就是利用这种紧迫感使去卑尽快做决定。 房间里沉寂了一阵,公孙玙和芦廷信都看着朱澈,暗暗佩服这家伙的口才,也都在猜测他所说的朝中重臣是谁。 去卑思考了半天,开口道:“这样吧,独孤部的事情我也不敢擅自作主,能否给我两天时间,我召集众人商讨一下。” “行,反正我和小猛的伤没好,还需在贵地多叨扰几日,就请大王仔细斟酌斟酌吧。” 去卑点点头,又看向芦廷信说道:“你就是小猛?听说你一个人几乎消灭了右部醯落的数十骑兵,真是勇武过人,当得起这个小猛的称号。” 芦廷信以匈奴人的方式回礼以示感谢称赞:“这几天多亏大王专门派人照顾。” 去卑摆摆手,转身走出帐篷。 “虚张声势。”公孙玙用这四个字表达对朱澈的鄙视。 朱澈不以为然:“在商言商,虚张声势有何不妥?再说你又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实话?” 公孙玙轻轻哼两声道:“於夫罗在上党西南,你却从北边的定襄过来,明显不是冲着他去的。你说的那些只能骗骗去卑罢了。” 朱澈努努嘴:“那又怎样,如果去卑不同意通商,我可以再去找於夫罗,结果是一样的。” “别异想天开了,於夫罗才不会同意。”公孙玙说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朱澈有点意外。 公孙玙不屑的回道:“若没有我说情,你连去卑这个部落首领都见不到,你觉得你有资格与匈奴王子面对面说话吗?” 朱澈愕然,随即讪笑道:“你就不帮忙了吗?咱们可是一根绳子上的。” 公孙玙瞥了他一眼:“别指望我,匈奴王子我也说不上话。” “不必去找於夫罗,只要别跟去卑说这些他就会同意跟咱们通商的。”朱澈知道公孙玙不会拆自己的台,继续说道:“说到匈奴人,我倒很奇怪,你跟去卑好像很熟啊?” 公孙玙随口答道:“他小时候跟着父亲到我们的部落谈事情,一起打过猎。” “哦。”朱澈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转头对芦廷信说道:“小猛,你觉得你跟令姬谁更厉害些?” 芦廷信呵呵笑道:“我的命是令姬救的,当然是她厉害些。” 朱澈道:“那不一定,我看令姬如果没有那个小巧的**也未必胜过你,等小猛伤好了你俩比试比试,怎么样。” “怎么,救下你的性命,帮你做生意,还得给你解闷儿?”公孙玙不悦的说道:“我没心情做那么无聊的事情,你说谁强就谁强,我才不关心。” “好了好了,不比就不比。”朱澈指了指公孙玙的手腕:“我很好奇你那个**,能不能借我研究一下。” 公孙玙轻轻的把**卸下来交给朱澈:“若玩坏了十倍赔偿。” 朱澈笑着把**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这东西像个大护臂,用两条牛皮带扣在小臂上,弩的两翼是能够折叠的,平时扣好藏在袖口内,手心处又有一个短绳头,使用时拉动小绳,两翼便会自动展开,然后用另一只手装上弩箭,再扣动尾部的扳机发射弩箭。 “真是巧夺天工。”芦廷信在一旁禁不住赞叹:“这是你自己做的?” 公孙玙神情略显悲伤,但她没有多说,只简单回了两个字:“不是。” 朱澈琢磨了一会,开口道:“这东西做的很巧,如果再加一些改动的话使用就更方便了,等我伤好以后给你升级一下。” 公孙玙和芦廷信不明白升级什么意思,但也大概知道他是要做改动,只是不相信朱澈这个下等商人还能有更高深的工匠造诣,所以过耳就忘了。 1.2.8心灵悸动 一晃半个月过去,朱澈的伤势大有好转,行动已经无碍,芦廷信经常会来找他闲聊,但公孙玙和去卑却再没露面。天气逐渐转凉,前几日飘起了雪花,朱澈惦记生意的事,又想早点回涿县,于是和芦廷信商量后一起去去卑的大帐,没想到去卑却不在,卫兵说羌渠单于急招各部落首领到王庭商讨重要事情,三天前就走了,去卑走前留下话,如果朱澈伤好了可以直接去找他的叔叔度哈。 朱澈以为又会出什么变故,忐忑的找到度哈,结果虚惊一场,去卑已决定跟朱澈合作,后续的事情都交给度哈处理,今后也以度哈作为双方商务的主要负责人。这度哈五十多岁,虽然不算非常精明,但性格看上去相当稳重。 细节上双方没有纠缠太久,匈奴人给出的马匹价格与乌丸人基本一致,而朱澈提供的铁矿石价格也没有太大变动。但是由于此前朱澈带来买马的金子都被右部醯落劫走了,所以度哈也同意下次再进行交易,最后朱澈还不忘提了一嘴食盐,虽然他现在还没染指这方面的事情,但毕竟马上就要着手准备了。度哈对盐的兴趣反而比马匹和铁矿更大,追着问了半天,并且保证只要朱澈能弄到货,他愿意出高价买进,这让朱澈信心倍增。 度哈甚至还愿意给朱澈出路费,资助他回涿县,不过因为公孙玙迟迟没有消息,朱澈和芦廷信只好又多等了几天,可是仍然不见公孙玙的身影,也没人知道她的行踪。无奈之下朱澈只好请度哈带话,如果见到公孙玙就告诉她涿县再会。 回程相当顺利,据度哈说,右部醯落的首领被公孙玙刺杀的当天晚上就一命归西,羌渠单于很快派兵控制了部落,眼下右部醯落分崩离析,没有能力再外出劫掠,并州北部现在比较安全。芦廷信也放弃了去西域的念头,他十分坚定的要报朱澈救命之恩,朱澈当然是求之不得,两个人一路作伴,十天以后回到了真定。 对于朱澈的再次到来,赵云感到非常吃惊,原本朱澈说自己十天半个月就会回到赵云家里,谁知这一去就是将大半年,赵云觉得自己拒绝了对方,他或许知难而退了。在朱澈详细描述了一下事情经过和自己的遭遇后,赵云也颇为感慨,只是他最终还是决定不跟朱澈走,他哥哥的腿伤比想象中严重得多,有医工说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朱澈很焦急,他不希望跟自己的偶像擦家而过,思来想去,他想起了三国时代的著名神医华佗。可是华佗似乎在豫州,离这里有数千里之遥,而且黄巾军四起,在这样的时局下长途旅行九死一生,况且眼下他还有很多急事要处理,尤其是得知卢植被朝廷槛车征还、张角遭人刺杀的消息后,局面已成了一团乱麻,诸多安排迫在眉睫,他必须先回幽州去处理一些事情。 朱澈几番考虑之后,决定还是先回幽州,但他一再向赵云保证,只要自己一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就立刻去找华佗替赵云哥哥看病,而且添油加醋的吹捧了半天华佗的神奇医术,不管怎么说,赵云最后还是听得有些兴奋,言语中多了很多期待。 离开真定后朱澈和芦廷信一路向北直奔涿县,风风火火的进了城门,很快回到阔别许久的家中,然而整个院子空荡荡的,家具上落满了灰尘,不见明月的踪影,似乎离开很长时间了。朱澈心中焦急万分,脑子里开始浮现出各种可怕的场景。尽管他与明月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可毕竟是平时要帮自己打下手的女人,即便出什么事也不能就这样音讯全无。 朱澈没有在家里停留,苏双家离得很近,他那或许会有点消息。到了苏双的宅子,杂役把朱澈和芦廷信带进客厅,苏双吃惊的半天没说出来话,半年多以来朱澈凭空消失,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觉得自己刚认的这个侄子大概是遇到什么意外死掉了,现在外面兵荒马乱,发生这种事情并不稀奇。 朱澈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通,只是隐去了公孙玙和赵云。苏双感慨万分,在他看来朱澈是为了拓展自己的生意才遭受这么多磨难,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作为补偿,苏双让人取出三百斤黄金犒赏朱澈,还特意送给朱澈一驾马车。 苏双还想商量一下以后的事情,但朱澈担心明月,说自己旅途劳顿,要先回家休息,便约好第二天再谈。临走时他顺便问了一嘴明月,苏双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是说苏元曾经多次去朱澈家里询问消息,他可能会知道。 朱澈从苏双家出来上了马车又奔向苏元的宅邸,整个下午他都心事重重不怎么说话,芦廷信一路跟在身边也不知该怎么劝慰,两个人的沉默使气氛愈加浓重。 苏元正在午睡,朱澈并没有礼貌的等他睡到自然醒,而是坚持让杂役把苏元叫起来。 “自清!你没死!”苏元的难以置信溢于言表,他不是很关心朱澈的生死,这个人虽然帮他开展了铁矿生意,但对苏元来说不是不可或缺的,而且听说朱澈认苏双做了叔父以后苏元心里很不痛快,这小子显然不满足于赚点辛苦钱。 朱澈以最快速度又复述一遍之前的事情,然后就问起明月。 “这个……”苏元先是不自然的笑了笑:“你消失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明月一个人很辛苦,我就把她接过来了。” 听到这话朱澈狠狠呼出了一口气:“她在哪,我这就接她回去吧。” 苏元摆摆手随口说道:“自清啊,明月这丫头我很喜欢,干脆就留在这里吧,我另外送你一个侍婢,怎么样。” 苏元的这个要求很突然,朱澈没有立刻回答,他的大脑高速运转,开始权衡利弊得失。苏双和苏元是他下一步计划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如果此时拒绝苏元的要求会不会导致不好的结果呢?这个苏元会为了一个女人跟自己出现矛盾?朱澈看了看他,这家伙身边似乎并不缺女人,应该不会揪着明月不放吧…… “伯敬,咱兄弟俩还真是像,连对女人的品味都一样。”朱澈笑着说道:“不瞒你说,明月我也很喜欢,可是我不比你啊,我就这一个还算看得上眼,老哥你妻妾成群,就别跟我抢了吧。” 苏元稍微收起了一点笑容:“二百金,一匹良马的价格,行不行给个痛快话。” 朱澈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难以克制的怒火,也许是源自苏元强硬的口气,他这样的态度是从前自己对待别人的,在朱澈记忆中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样跟自己谈条件,更让他气愤的是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底气与对方辩驳。二百斤黄金买一个女人,价钱似乎不算少,但只要朱澈愿意,他还可以从苏元那里要的更多,可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苏元的态度不容朱澈不放弃自己心爱的女人,这种感觉糟透了。 “三百金!”苏元看到朱澈非常犹豫,再次提高了价码:“老弟,一个婢女而已,就非得跟哥哥我争吗?” 朱澈叹了口气:“能不能先让我见见她。” “行。”苏元见朱澈松了口,面色也缓和很多,吩咐下人叫来明月。 一进客厅,明月的眼泪就夺眶而出,但她只是默默的流泪,默默的看着朱澈,七个月时间让明月原本就单薄的身体更加清瘦,她像是憔悴的摇摇欲坠,又像是在挣扎着想扑进朱澈怀里,晶莹剔透的眼神中是满满的期待。 朱澈知道明月在期待什么,他睡过无数女人,但从没有哪一个会因为睡过一两次就突然对自己产生这么多感情,以至于热泪盈眶无法抑制,这让他突然感觉到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从前那些睡过的女人都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提款机,胯下的小将军就是取钱的按钮,女人两腿间的水帘洞就是取款密码。自己从未曾付出过感情因为身下的女人们不可能对一个取款机产生任何感情,在那个无知的世界里所有一切都很冰冷,自己也随之麻木,只剩身体在物理作用下机械的扭动,没有任何化学反应。 然而眼前这个女孩不同,她生活在一个远比未来残忍血腥,却还没有彻底堕落的时代,她想要的不是钱,而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坚信还有未来可以期待。她会自然而然的把自己身上的男人定性为一个人,要把自己的一生都托付给他,甚至还包括自己的来生。这种单纯是天然的,没有一丝杂质,在奔涌的泪水中毫无保留的爆发,扑面而来,而在朱澈的世界观和人生观里,这样的单纯很早以前就消失殆尽了。 “明月是我的。”朱澈没有看苏元,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明月,一秒钟都不想离开。 苏元一愣:“什么?” “我说这个女人是我的。”朱澈重重的回了一句,然后径直走向明月牵起她的手,缓缓说道:“我要娶她为妻。” 从苏元家出来以后朱澈和明月没有坐马车,芦廷信知趣的找借口先走了。朱澈和明月有很多话想说,一路上他一直挽着明月的手讲自己在匈奴的故事,明月很开心,她似乎更多是在听朱澈的声音,而不是他讲的故事。夕阳西下,两个人拖着长长的背影漫步在冷清的街道上,夹杂一些嬉笑声。 当晚明月张罗了一大堆美食和美酒,朱澈不习惯古代的分餐制,干脆把两张几案并成一排,跟明月和芦廷信围坐在一起大饱口福,三人觥筹交错喝的酩酊大醉。这是朱澈自穿越以来感觉最幸福的一天。 1.2.9另起炉灶 在苏双家里朱澈听说了张角去世的消息,他并不吃惊,真正令他不解的是张角竟然遭到了刺客的暗杀,杀手在张角脖子上砍了一刀,虽然当场没死,但致命的伤口还是在第二天把张角带进了鬼门关。朱澈没有仔细钻研过三国,不记得张角怎么死的,他也不关心张角怎么死,反正只要死了就行。 按照朱澈的推断,接下来汉朝会度过相对平静的几年,他要利用这段时间脱离苏双独自掌控幽州马匹和铁矿生意,另外还要开始着手收购幽州的盐井,这块大蛋糕不可能让给别人。 自汉武帝时期开始,朝廷为了筹集资源对抗匈奴而把马匹经营收归国有,但另外两大经济命脉盐和铁的生产销售仍然是民间在做,朱澈并不知道中国古代直到魏晋时期才开始将盐和铁进行官营,他只是凭直觉认为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汉末百姓凋弊,社会发展极其缓慢,北方食盐供应基本来自个人井盐,规模小,供应量严重不足。朱澈的想法便是要整合这些小的井盐资源进行集体生产,提高效率,降低成本,以集成方式控制盐业,如果这件事能够做成,他将成为中国北方的无冕之王,至少在黄河以北的四个州他会是一号人物,这是他整个称霸计划的第一个中期目标。 但摆在朱澈面前的第一个难题是资金,他现在没有那么多钱去收购幽州的盐井,甚至连涿郡他也望尘莫及。经过将近两个月的调研后他得知整个幽州大概存在一千多口盐井,大部分集中在比较安定富庶的广阳郡、渔阳郡和涿郡,大大小小有将近五百,仅涿郡规模比较大的盐井就有一百多。朱澈粗略算了算,如果加上运作的成本他大约需要五亿钱,这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朱澈深谙资本运作,他想到了贷款融资,尽管三国时代没有银行这个东西,但二十一世纪兴起的众筹概念早已深入人心,朱澈可谓驾轻就熟,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愿过早得罪苏双。可是那天接走明月时苏元已经明显表示了不高兴,从他叔叔那里借钱恐怕很难了。 芦廷信也在饭桌上表达了担忧,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但是没有钱就成了最大的问题。朱澈把自己的想法跟芦廷信进行了细致的交流,他建议向富人借五铢钱。五铢钱是汉朝官方发行的通用货币,但由于汉末社会动荡,五铢钱严重贬值,朱澈从前接触过古董收藏,所以对五铢钱了解一些。董卓乱政之后五铢钱将会有一次跳水般的严重贬值,其后进入到一种近乎废弃的地步,汉朝百姓宁可采取以物易物的原始方式也不愿使用五铢钱,如果现在以五铢钱借贷,那么董卓乱政之后他的融资成本将接近于零!芦廷信当然一时不能理解两千年后的这些金融概念,但他还是很轻松的理解了贷款运作的道理。他也并不知道五铢钱后来的境遇,然而他也预见五铢钱将持续大幅度贬值的趋势。 有了发展方向的朱澈意气风发,他决定先去找公孙瓒,如果公孙家族能带头呼吁借钱,幽州其他家族的赞助自然少不了。可朱澈担心公孙瓒会自己打井盐的主意,毕竟他是不缺钱的,一旦知道了怎么干就不必让肥水流进外人田里。但无论如何公孙瓒这一环必须打通,朱澈救过他的命,这可能是朱澈唯一的筹码。 半年多以来公孙瓒一直驻扎在涿县附近,搞掉公孙珪以后他通过卢植的举荐担任了涿县令,这里离公孙家族的大本营蓟县更近,而且紧邻冀州,一旦南边黄巾贼向幽州逃窜他就能第一时间出兵抵御。 这几日公孙瓒倒还悠闲,幽州黄巾被剿灭,冀州黄巾也在皇甫嵩的进攻下节节败退,颍川和南阳的黄巾贼也由于朱俊大军压上而兵败如山倒,张角死后局势已经相当明朗了。更难得的是乌丸和鲜卑没有趁火打劫,公孙瓒觉得是自己把他们打怕了,他麾下白马义从的威名越来越响,据说胡人部落之间有四个字流传很广:当避白马。 朱澈见到公孙瓒的时候他刚刚从校场回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但精神奕奕,气色很好。 “自清,快进屋坐。”公孙瓒一边擦汗一边把朱澈让进客厅。“我听人说你被匈奴人掳去,吃了不少苦,前几日才回来的?” “唉,命苦啊,不提也罢。”朱澈摆手说道。 公孙瓒让人备茶,自己又进屋换了身干净衣服,这才回到客厅端坐,严肃的问起经过。朱澈简短叙述一遍,然后很小心的问道:“伯圭知道是谁救我出来吗?” “谁?” “是令姬。” 听到这个答案,公孙瓒轻声叹了口气道:“让自清见笑了。” 朱澈继续问道:“那天令姬要杀你,听说后来被你关了起来,她怎么会逃走,又跑到匈奴人那里?” 公孙瓒摸摸下巴,开口道:“我亏欠她的,不放了她又能怎么办。至于她要杀我,就听从老天爷的安排吧,上天若要我死在令姬手里,那也是命数。不过她应该不会再来杀我了。” 朱澈很奇怪:“伯圭这么确定?” 公孙瓒点头道:“你不了解令姬,她是一名很专业的刺客,杀谁不杀谁完全听命于雇主。我虽然误害了她的母亲,她却从未起过杀心,只是不愿与我往来,杀我是公孙珪的主意。现在公孙珪已经无法再对令姬发号施令了,令姬自然不会对我不利。” 朱澈恍然大悟,原来公孙玙出现在右部醯落是受人指使,看来这多半是去卑策划的暗杀行动,甚至是羌渠单于授意铲除政敌,这南匈奴内部也够乱了。 朱澈看看公孙瓒,小声问道:“公孙珪已经死了吗?” 公孙瓒冷眼看着朱澈没有回答:“你说在匈奴收获不小,跟我说说。” 朱澈笑道:“这还多亏令姬,她带我去了另一个匈奴部落,那里的首领愿意与我通商,提供战马和毛皮。往后乌丸人就不是咱们的唯一选择了,而且铁矿石的销路更广。” 公孙瓒却很诧异:“令姬应该知道你是苏双的人,苏双替我买马,帮你就是帮我,令姬是自愿这么做的?她原谅我了?”公孙瓒略有些激动。 “令姬是有其他想法的。”朱澈突然想冒一次险,公孙瓒的言语中透露出很多对妹妹的歉疚,朱澈想把宝压在公孙玙身上。 “什么想法?”公孙瓒表现的很急切。 朱澈清清喉咙道:“她说她会支持我自立门户,但条件是不能把马卖给你。” 公孙瓒很失落,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朱澈继续说道:“伯圭不必心烦,马匹的事情我自会找到其他办法给你送来。” “我才不在乎马匹。”公孙瓒有些懊恼:“令姬始终对我怀恨在心,这解不开的结才是我的心病。” “兄妹本应是亲密无间的,伯圭如此烦恼我也感同身受。”朱澈叹气道:“您是朝廷倚赖的边疆重将,不该为这些事分心,在下不才,愿为伯圭分忧。” 公孙瓒看了看朱澈,疑惑地问道:“你有办法化解令姬的仇怨?” “现在我也不敢说一定行得通,只能先试试看。”朱澈给自己留了退路,将来也多一点腾挪余地。 “你若能说服令姬,我愿与你登堂拜母结为兄弟。”公孙瓒说的很正式。 朱澈趁机把话题转到生意上:“我倒有一事需要伯圭相助,这事也与令姬有关。” “何事?” 朱澈严肃地答道:“令姬虽说服了匈奴人与我合作,然而眼下我本钱不足,若买卖做不起来令姬也不会听我的话。因此还请伯圭号召幽州大族资助我,这钱我不白借,每月我可以拿出千分之五作为利息,等马匹生意顺畅了我再一次性连本带利把钱还了。” 公孙瓒没有立刻回答,他眨巴眼睛简单算了一下,如今天下不太平,公孙家也往外借钱,利息只有千分之三,可仍然有不少余钱,这朱澈的马匹生意显然是一本万利的,赚钱没的说,因此把钱借给他毫无风险,幽州大家族也多半会很乐意做这样的买卖。但公孙瓒最担心这是公孙玙在利用朱澈坑自己。 见到公孙瓒有点犹豫,朱澈继续开口道:“伯圭若担心,可以派人跟着我。” 公孙瓒还是想了半天,他不觉得朱澈跟公孙玙已经关系好的那种地步,这个朱澈只是想赚钱而已,自己能够提供给他的便利有很大诱惑,而公孙玙可没啥本钱能够诱使朱澈对自己不利,而且公孙玙如果真的要针对自己,他也没必要非找朱澈这种毫无价值可言的人。 “好吧。”公孙瓒点头道:“公孙家在幽州还是有面子的。” 朱澈暗暗欣喜,他没有刻意掩饰:“有伯圭相助,我说服令姬也多了一分可能。伯圭可与幽州各大家族说,五日之内拿钱来的,利息我给千分之十,十日之内拿钱来的,利息千分之七,一月以内千分之五,一月以外千分之三,有多少要多少。” 公孙瓒也笑了:“自清好大手笔,若如此我公孙家当拔得头筹啊。” 朱澈说道:“凭咱们的关系,伯圭若肯率先资助,我给你千分之十三的利息。” 公孙瓒笑容更盛,稍微谦让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两天我有时间会跟公孙家的大管家说一下,让他核计核计,你在家等着就行,他会去找你。其他家族的事情我抽空就联系,具体事情你都可以跟大管家商量。” 1.3.0凉州叛乱 朱澈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心情极好,又跟公孙瓒聊了几句,起身告退。回到家,朱澈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芦廷信和明月,三个人都很高兴自然不在话下。 朱澈的思路很快就转到了赵云身上,他给赵云打过包票,要去豫州请华佗给他哥哥看腿病。可现在幽州的事情分分钟离不开身,朱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兑现承诺,重要的是他需要建立一支护卫队,负责保护各大家族送来的五铢钱,若能拉来赵云做帮手就能解决很大问题,他会是非常合适的护卫队长人选,这件事显然不能再拖了。 朱澈把想法说了出来,芦廷信立刻自告奋勇要去请华佗。朱澈本想把芦廷信留在身边做个帮手,可又希望尽快请赵云出山,考虑了半天只好狠狠心同意芦廷信的请求。 第二天朱澈再次找到公孙瓒,跟他借了十个士兵。冀州黄巾还没剿灭,汝南和颍川的贼寇余孽尚存,朱澈可不希望芦廷信出事。明月又帮忙张罗了路上的一应补给,晚上朱澈大开酒宴为芦廷信等人壮行。 天亮以后芦廷信就带人出发了,朱澈满怀希望的看着他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内心不免激荡。他穿越到汉末已经一年了,竟有了这样肯为自己赴汤蹈火的知己,他是不太相信感情的,可明月和芦廷信让他对自己产生了疑问,究竟世间是不是唯利是从?如果不是,那么自己在现代怎么取得了那么大的成就?如果是,那么明月和芦廷信的义无反顾又该作何解释呢?朱澈有些动摇,脑子里是满满的疑惑。 朱澈转头看了看明月,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明月幸福的笑着,依偎进朱澈怀里。 等了大概一个月,公孙瓒和芦廷信两边都没有消息,朱澈一天比一天急。时节已入深冬,但今年降雪很少,只是干巴巴的冷,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般生疼。忽然一天公孙玙悄无声息的来到朱澈家里,把朱澈吓了一大跳。 “老妹儿啊,你跑哪去了?”一见到公孙玙,朱澈就激动的扑上前去,准备给她一个热烈的拥抱。 公孙玙冷着脸躲开,一言不发,朱澈极其尴尬,他不是想轻薄公孙玙,只是一种源自现代的本能。 “令姬!”一旁的明月也迎了上去,公孙玙这次不但没躲,反而亲昵的扑进明月怀里。 “这几年多你过的好吗?”明月关切的问道。 “姐姐……”公孙玙紧紧搂着明月,嘴唇颤抖了几下,像是要说的话太多一时塞住了喉咙。 朱澈在一旁也没有说话,过了好半晌公孙玙的情绪才平静下来:“姐姐,一会咱们再聊,我找他有事。”说着转头对朱澈道:“准备的怎么样了?匈奴那边急着想要矿石呢。” 朱澈把情况简单说了说,公孙玙道:“护卫队的事怕等不及了,你先去找公孙瓒借一队兵帮忙吧。” “怎么这样急?” “黄巾贼前几日已先后被皇甫嵩和朱俊讨平,但凉州的北宫伯玉和边章、韩遂突然作乱,杀了护羌校尉伶征和金城太守陈懿。”公孙玙的表情很严肃,继续说道:“皇帝已下旨要南匈奴出兵协助平叛,所以他们现在急需武器。” 朱澈听了也紧张起来,这是与匈奴的第一次交易,如果出岔子以后就麻烦了。 公孙玙又补充道:“另外,朝廷要调公孙瓒去凉州,我之前说过,不许把马卖给他,你还记得吧?” 朱澈愣了一下,连忙点头:“你放心。”转念一想,继续开口道:“苏双和张世平铁定会给他提供战马,我们就放着这个钱不赚吗?” 公孙玙淡淡笑着,双手抱起肩膀慢慢回道:“这事就要靠你了。”她不怀好意的看着朱澈,让朱澈打了几个冷颤。 “我怎么解决?苏双和张世平又不会听我的。” 公孙玙挑了挑眉毛,俏皮的说道:“这我就不知道啦,不过……我听说粮草和战马本来都是朝廷供应的,这次平叛不会只有公孙瓒一支部队,你自己想想喽。” 朱澈一听恍然大悟,公孙玙这是要自己通过朝廷的关系绕过苏双和张世平,直接从朝廷下订单啊,她还能顺便摸清自己的后台。这小妮子脑子还真灵光。 “还会有哪支部队去凉州?”朱澈还想从公孙玙那里问出更多信息。 “嗯……”公孙玙想了想:“这我可还不知道,不过听说皇甫嵩担任冀州牧以后有人建议他图谋自立,虽然皇甫嵩没有接受,但朝廷怕是不会让他这样功勋彪炳的名将在冀州扎稳脚跟吧。” 朱澈点点头,皇甫嵩的叔父皇甫规是“凉州三明”之一,曾长期在凉州平乱,派皇甫嵩去讨伐北宫伯玉等人再合适不过。如果让卢植联络皇甫嵩一起跟皇帝建言,那么朝廷这个大订单一定跑不掉,苏双和张世平就只能跟着自己吃点零食了。 朱澈看着公孙玙考虑了一下,分析道:“事情确实很急,不过人手不够啊,我若去雒阳联系马匹的事情,谁能去处理铁矿?你又不愿掺和跟你哥哥有关的事。况且这两天就会有大批资金送过来,我还得安排金库和护卫队,实在不能分身啊。” 公孙玙也感到很麻烦,一筹莫展。明月却忽然开口道:“自清,我想为你分忧,护卫队和金库的事情我来处理,好吗?” 朱澈很诧异,抬眼看了看明月,她的眼睛里全是担忧,胸口有些起伏,似乎是紧张所致。朱澈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紧张,也许她从未接触过这类事情,面对未知时的恐惧给她带来了紧张感。但是这个眼睛会说话的女孩很坚定,她的双手略略颤抖,用力抓着公孙玙的袖口,这股敢于挑战未知的勇气应该源自于她对心爱男人的感情,对这个男人的无限信任。 朱澈走过去牵起明月的手,温柔说道:“好姑娘,这次就辛苦你一下吧。”朱澈云淡风轻的笑着,他不想给明月造成任何压力,无论如何朱澈都不愿辜负这份信任和这份感情,很久很久以前朱澈就已经不再相信感情,但这次他想赌一把,这种冲动有点无法抑制,想要不顾一切的给予明月回报。 “没什么难的。”朱澈轻描淡写的向明月说道:“这一个多月我不是找人挖好金库了嘛,你只要跟崔有良联系,雇人把钱送到金库里就行了,门锁的用法你也都学会了,没啥别的事情,只要等小猛带赵云回来,你们俩就可以着手组建一个护卫队,听赵云和小猛的就可以。” 明月用力的点头,脸上全是幸福感。 “不过有一点要注意。”朱澈强调了一下:“负责运送钱币的人不要只找一队,最好是三伙人,第一队把钱从大家族那里运到一个地方,然后换一队运到咱们家,最后再换一队运进金库,这样就没有人知道全部情况,更安全一些。” “好。”明月严肃的答应了,朱澈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公孙玙在旁边看着两人举止亲密不禁害羞起来,却又不能走开,只好干咳了几声。明月也不好意思,低下头抿着嘴笑。 “朱自清,我把明月当做自己的亲姐姐,你将来若对不起她,我会用一百种办法把你折磨到央求我杀了你。”公孙玙非常认真的向朱澈发狠。 朱澈点点头,可是他心里突然涌出来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这种不适感让朱澈有点焦躁。他很明白自己要对明月负责,但他不习惯有别人告诉自己必须这样做,他的心很狂野,不喜欢有人对他下命令,那会让他感觉自己被绑起来,没有反抗能力,也没有任何退路,只能任人摆布。 “令姬,你负责铁矿吧。”朱澈赶紧转换思路,抛开刚才那一丝不快。 公孙玙没有说话,但她脸上的回答是“不”。 朱澈叹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不愿见你哥哥,但是没办法,小猛不在,只能由你出马。你也别想太多,就把这当成一次纯粹的交易,把你哥哥看成一个陌生人,不用说别的。” 朱澈想趁着这个机会帮忙缓和一下公孙瓒兄妹的关系,如果公孙玙能同意处理铁矿生意,那么这次未必不能看做一次破冰之旅。他未来的计划中不能少了公孙瓒,所以这对兄妹越早和好越对朱澈有利。 看到公孙玙迟迟不愿答应,朱澈又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不断抬高给公孙玙的提成比例,最终在金元攻势下公孙玙总算妥协,朱澈用八成的分红换取了一次意义重大的首次交易。朱澈很喜欢钱,但有时候“买路钱”不得不出,他也不会只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 大事商量完毕,天已经快黑了,明月开始忙活晚饭,她跟令姬多年不见,一时间激动的很,满桌子美食也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整个晚饭的时间她几乎都在和令姬说话,一对闺蜜让朱澈也感到很温暖。 1.3.1雒阳之行 接下来两天朱澈搞定了路上的补给,他还顺便见了刘备一面。其实他并没有把握一定能够说服卢植,毕竟他俩只见过一面,所以拉着刘备一起去肯定能有很大帮助。当然朱澈也没忘了跟公孙瓒要一封“介绍信”,内容只是问候,不过作为卢植最得意的门生,公孙瓒不管在信里说什么,都会帮朱澈拉近与卢植的距离。 自从各地方黄巾军接连被剿灭之后,刘备就很尴尬的成了幽州“三无人员”,他没地位、没职务、没作用,整天待在蓟县无所事事。朝廷对有功人员的封赏一早就颁布了,却没刘备的份,这让关羽和张飞十分火大,几次吵着要去找邹靖理论,问问他为何不在功劳簿上好好陈述一下大哥的付出。刘备也不是很淡定,但他很清楚邹靖并不负责这件事,掌管文书往来的幽州主簿和从事之前跟他要过贿赂,但都被他一口回绝,所以那两个小人铁定是把自己的功绩给抹掉了。广阳郡被黄巾贼糟蹋的满目狼藉,新任的幽州刺史在各地四处奔跑张罗着恢复生产和生活秩序,忙的焦头烂额,对刘备也只是敷衍一下,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就在刘备准备直接去找公孙瓒诉苦的时候,朱澈跑来邀他一起去雒阳见卢植,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在跟公孙瓒打过招呼以后,刘、关、张、朱四人马不停蹄的奔向大汉都城。 之前卢植受了很大委屈,他在即将干掉张角的一刻被一个索要贿赂不成的小太监诬陷,结果槛车征还雒阳,判处“减死罪一等”,也就是现代的无期徒刑。幸亏后来皇甫嵩直言上书为卢植平反,总算躲过灾祸,重新进了尚书台。路上刘备还赞叹朱澈有识人之能,一早预料到老师可能遇到这类问题,连原本不太爱搭理他的张飞也开始有了态度的转变,时不时攀谈几句。 四人顺利到达雒阳时正是午后,刘备知道这个时候卢植应在台中办理公务,而尚书台位于宫禁之内,普通人是无法进入的,所以他们直接到了卢植家中等候。 直到太阳落山以后卢植才回到家里,刘备先行了弟子礼,又奉上备好的礼物,卢植顺便邀四人共进晚餐。 半年多以来卢植消瘦了不少,精神也不如之前矍铄,神情偶有恍惚,像是讨伐张角期间的诬陷事件给他心理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几个人稍微寒暄了一会,刘备很快把话题引入正轨:“见老师如此憔悴,弟子心中不忍,若老师不嫌弃,弟子想留在您身边侍奉,尽些绵薄之力。” 卢植没有太当一回事:“我这里是风口浪尖,说不准哪天就身陷囹圄,你还是先在地方上锻炼锻炼吧。对了,平定黄巾贼你也是有功的,朝廷给了你什么封赏?” 朱澈没想到卢植这么上道,接下来抱怨的话刘备不适合自己说,朱澈八面玲珑,不失时机的出来给刘备做“僚机”。 “唉,中郎问到了玄德的难处。”朱澈面露难色,抢着说道。 “怎么回事?” “玄德的功绩被幽州主簿和从事抹掉了,现在依旧赋闲。”朱澈摇着头说道。 刘备瞄了朱澈一眼,略微点点头。 “会有这样的事?”卢植诧异道:“伯圭没说什么?” 朱澈刚想说点什么,刘备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道:“这些小事提他做什么,老师公务颇多,自清就不要再说了吧。” 朱澈知道这是刘备故意做样子给卢植看,略显为难的看了看卢植。卢植脸上已有了一丝不快,开口道:“说吧,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澈犹豫着说道:“玄德自是有苦衷,但是怕给中郎平添烦恼,就不让我说。其实平乱功绩的事情他一直没有去找过伯圭,因为幽州主簿和从事都是新任幽州刺史的人,而他又是您举荐的,所以即便去找伯圭,他也是犯难,总不能不看中郎您的面子擅自处理……” 卢植听了低头叹了口气,沉吟片刻道:“世风昏暗至此,官吏皆趋利避害,事不可为也。”他闭着眼睛半天没说话,好一会才睁眼道:“幽州大乱之后首要安稳,刺史不能动,不过我会修书一封斥责他,玄德可将我的话说与他听,‘国家方面所任,务必恪尽职守,若有丝毫懈怠,天罚一至,悔之晚矣!’” 刘备起身行礼道:“弟子记下了。” 卢植点点头:“这句话也要说给你自己听,平乱功绩呈给尚书台后,朝廷对你必有任用,到时希望你以此作为勉励,以国家为重,扶保社稷。” 刘备郑重的鞠躬回道:“弟子谨遵老师教诲。” 卢植神情缓和了一些,继续说道:“你虽不喜读书,但好在资质尚佳,况且为官之道本也不是从书中得来的。眼下朝廷多务,伯圭那边需要人手,我会尽力帮你在幽州谋求一职,你二人今后可要精诚协作,只要幽州不乱,将来天下若变故,那里足以成为保家之资。” 朱澈一下明白了卢植的用意,他要把两个得意门生安插在幽州,是要等天下大乱时给自己留条后路啊。原本卢植的光辉形象瞬间崩塌,看来不管是多忠诚的臣子,这个时候也要考虑一己之私了。 “卢中郎果然深谋远虑,不过在下倒是有一丝担心。”朱澈急忙接过话头。 “哦?”卢植看向朱澈,神情中带着疑问:“自清担心什么?” “公孙家族在幽州根深蒂固,卢中郎想到了这点,朝廷未免就想不到。”朱澈故作神秘道:“我听说凉州叛乱,朝廷意图调伯圭去平乱。凉州您是知道的,从三皇五帝开始就有羌人,大汉立国四百年,羌人叛乱无数,‘凉州三明’不能根除顽疾,段熲的‘射虎谷大捷’也从未消除隐患。此次北宫伯玉、边章、韩遂便是有了羌胡的支持才敢公然作乱,大汉今非昔比,强盛时且不能剪除,何况此时?只怕伯圭此去功业不立,反而有所牵累。” 刘备知道朱澈这是要往生意的事情上扯,配合着他满脸焦急神色。卢植没说什么,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青菜。 “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卢植的语气突然变得很强硬:“我原以为自清是识大体的,不想却说出这样自私自利的话。” 朱澈吃了一惊,只听卢植继续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纵然朝廷有负于卢植,卢植绝不负朝廷。凉州贼党祸乱国家,必要予以雷霆一击。为社稷效命,死且不惧,何况其他?伯圭与玄德都是我的弟子,向来通晓大义为公,岂敢自谋求存?” 卢植说的铿锵有力,最后狠狠把筷子拍在几案上,鼻孔中喘着粗气。 “卢中郎误会了。”朱澈赶紧圆场:“自清虽不如您学识渊博,但还是懂得报效国家,方才所说是有另外的意思。” 见卢植不说话,朱澈继续说道:“在下其实是想为平定叛乱出谋划策,非是要伯圭推脱责任啊。如今朝廷无帑,而战马又贵,若仅以步军出战则不免失利,因此在下想通过卢中郎为朝廷效力,为王师提供战马。” 卢植听了总算平静下来,面色不再像刚刚那样严厉:“说下去。” 朱澈开口道:“幽州苏双和张世平从乌丸人那里买马然后供给中原,朝廷虽明令禁止民间私买私卖,但现在却也无力监管,这个您是知道的。此次朝廷调遣匈奴人去凉州,却依旧放任民间从乌丸买马,而匈奴人与乌丸人势同水火,显然并不乐意看到这个。不瞒您说,在下也认识匈奴一个大部落的头头,他明确表示如果汉朝继续与乌丸的合作,匈奴人将不会再一如既往的为汉朝效忠。所以,这次去凉州平叛的匈奴人会少之又少,而且铁定出工不出力。卢中郎想一下,如果您向陛下建议,由朝廷出面,集中从匈奴买马,是否能够换取匈奴人更大的信任和更多的骑兵呢?” 卢植不假思索的回道:“由朝廷出面?那怎么又说是你为王师提供战马?” 朱澈笑道:“朝廷出面当然只是名义上了,毕竟现在朝廷缺钱,真正要直接从匈奴买马恐怕也拿不出什么,所以实际上还是我从匈奴那里买马,然后低价卖给朝廷,而且不仅低价,我还可以只预收朝廷一半的货款,另外一半等叛乱平定后再付,甚至分几次付清都行。这就给朝廷大大减轻了压力吧?” 卢植这次非常认真的想了半天:“办法还不错,我倒是可以跟陛下提一提。” 听到这话,朱澈喜出望外,这笔大订单将是他的第一桶金。 “你虽不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不堪,却也没有高尚到哪里去。”卢植捋着胡子看朱澈:“说到底,你还是想着法赚朝廷的钱。” “我不否认这点。”朱澈很严肃的回答道:“我是个商人,商人逐利,士人逐学,农人逐食,各安其位,天下可兴,反之则天下大乱。况且我所逐之利不悖道义,更对国家有益。” 卢植不置可否,沉默的吃着晚餐。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