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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对我说》


 01镜

窗外的天空一如既往的有些阴沉，风挺大，吹得窗户玻璃砰砰作响，像是哪个没礼貌的人粗鲁的敲门声。
屋内没开灯，一片黑暗。
“为什么非要是我呢？”少年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不易发觉的绝望。
他曾经把一颗心摊开在阳光下，本以为会被温暖照耀，没想到结局竟是遍体鳞伤。
真心以待原来竟会落得这般收场。
滚烫的泪水大滴大滴从眼眶中砸下，落在手上已经冰凉。书桌上的书被泪染了几个水渍。
窗外的风依旧很大，窗户哐当作响。暗暗的光打在少年白皙的脸上，连外面也这么黑啊，太阳都看不见。
少年抹去脸颊上的泪水，望向窗外的双眼中带上了某种名之为决绝的东西。
窗外的风真的很大，把他的头发都吹乱了。
这里是十五楼，只要轻轻一跃便可毫无负担地与这个世界告别。
告别。
很有诱惑力的一个词。至少少年被诱惑了。
在空中的时候感觉身子像鸟一样轻，甚至连鸟都不是，就像一根羽毛。
不带半点重量，也没有半分牵挂便坠下了，轻飘飘的淡然。
在最后一刻落地的时候似乎也没用半分的痛苦，像羽毛一样。
似乎尘世都在远去，周围一阵喧嚣，然后又慢慢安静。
归于平静。
殷红的血缓缓流淌，终是屈服于静止的生命，然后彻底干涸。
彻底离去。
彻底。
*
再次睁眼的时候，周围是一片黑暗。
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这就是天堂吗？亦或者地狱？
“弦你醒了吧？”是一个温和的声音。
弦有些艰难地转了转眼珠，周围突然亮了起来，不是特别明亮，只是几簇火光。
他猛地就对上了一张脸。
那是一张极其好看的脸，温文尔雅，和他的声音很适合。
只是再往下看去却有些奇怪，他穿着一身不知所云的黑色长袍，露出的脖子和手腕都被白色的绷带缠着。
绷带看上去不新了……
面容温和的青年笑了笑，淡色的唇像是初绽的蔷薇，柔软而姝丽。
“我是镜，好久不见。”
明明是陌生的、从未见过的面容，却说出了好久不见这样的话，真是奇怪。
弦有些局促不安地环顾四周，周围的摆设似乎就是他的卧室。
“天堂是这样的吗？”弦皱了皱眉。
镜嘴角的弧度好像大了些：“这里不是天堂啊，这里就是你的卧室啊，笨蛋弦！”
弦呆呆地“啊”了一声，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我……没有死吗？”
镜又笑了声，俯身用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少年尖尖的下巴。
弦只感觉到下巴上传来一阵冷冰冰的感觉，像是冰块一样，那样的温度根本不像是活人。
镜的手指收紧了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刚刚的确算是死过了。”镜捏着弦下巴的手指在下巴上摩挲几下，寒意顺着下巴流遍全身，弦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不过我救活你了呢~”镜松开手指，半眯的凤眼闪过冷光。
“你想好，要为这生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了吗~”


 02生

弦受惊般地跳开，下巴处的冰寒之感才消退不少。“明明就是你不问我的意愿，擅自将我救活的！”
镜懒懒地斜睨着少年由于气愤而有些泛红的脸颊，浅浅一笑，眉目间竟有万千风华似的，使得弦恍惚了一瞬。
“我可以让你不再过以前那种生活哦~”
弦怔愣片刻，脸色刷得白下来：“你……你知道……”
“我知道所有事情啊。”镜挑眉，那双奇异的墨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恶意。
弦的脸色更加惨白，看向眼前青年的眼中却染上了些狂热的期望：“真的可以不再过那种生活吗？真的可以不再被同学欺凌、被老师鄙视吗？”
镜笑：“是啊。”那笑容里似乎有着某种像是怜悯又像是嘲讽的东西。
弦看着镜眼里的神情瑟缩了一瞬，但这样的诱惑实在太大了，镜早就料到他不会放弃。
“那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这点该问你自己啊，我的弦……”镜低低地笑出声，身影逐渐变得透明。
弦最后一刻只看到那只苍白修长又在缓缓变得透明的手放在他的头顶，传递来冰凉的触感。
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屋内微弱的光也已熄灭，再次回到一片混沌的漆黑。
弦有些慌乱地环顾四周，镜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他凑到窗边，楼下的地面很干净，没有一点血迹，就好像刚刚的自杀根本就没有发生。
弦更慌了，他太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真的无法再想象又要回到那种地狱一样生活的样子……那种在混沌深海中无力挣扎，最后只能沉入海底、不见天日的恐惧。
黑暗中隐约似乎传来一声温柔的轻笑，弦恍惚地沉入了梦乡。
*
脸颊被照得热热的，全身上下都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弦慢慢睁开眼。
身侧已经没有镜的身影，弦有些慌乱地东张西望，背后一双冰凉的手突然伸出来，将弦拢入怀中。
镜将下巴搁在弦头顶柔软的黑发上，轻轻地蹭了蹭。
“快去学校吧，马上要迟到了。”镜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却像是播放多年的老唱片一样富有韵味。他的声音有些促狭的笑意。
弦有些不安地回头看着镜，“你不和我一起吗？”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镜白皙而完美的下颌。
镜轻笑了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弦。“去吧，我会一直看着你的。如果想要找我，就去找镜子。”
弦似懂非懂地点头。
他抄起收拾得整齐的书包，走出了家门，弦在关门前又往里看了一眼。
镜半边身子沐浴在阳光下，半边身子浸透在黑暗中，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似乎有些温柔的邪气，像是堕入地狱的天使。
堕天使的魅力一定很大吧？不然弦为什么会觉得脸颊一阵发烫。
弦到学校的时候不早了，刚跨入教室上课铃就响了起来。
弦垂着头，感受着来自各方同学的注视，胸腔升起巨大的恐惧，甚至连腿也有些发软。
不过同学们只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几秒钟就移开了，像是只是在看一个普通的、迟到的学生。
那样寻常的目光里没有恶意和尖锐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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