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云雾亭》 阴淮灯(一) 年方21的大学生顾悠然此时正打着雨伞从南阳大学校门出来,现在距放学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校园和学校所在的锦绣街都显得空空荡荡的。 他偶然用余光扫到了一个站在校门口的男子。这人身高大约一米七,年龄40岁左右,脸上有胡茬,穿着有一些古旧的风衣,更奇怪的是,他还在出神地望着顾悠然。男子手里没有伞,任凭滴滴答答的雨点溅在身上。看到顾悠然盯着自己。 那人开始回过头神来,笑眯眯地说盯着顾悠然说:“同学,你好。打扰你一下。给我几分钟。” 顾悠然便站住了脚,疑惑的看着他走了过来。 “诶?请问同学的名字是?” 顾悠然愣了一下,还是告诉他了,同时也在心里暗暗思索着,试图揣摩出对方的心理活动。不会是推销东西的吧?下雨天的可真是够敬业了。不过出于礼貌。他没有说出口。 “顾同学,你看对面儿有什么?” “有什么?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女生。貌似是我们大学的?打了一把红雨伞。” 在如此回答的同时,顾悠然也在思考这个推销的到底想要推销什么。 “你能看见?那就没错了。不过。我跟你说个事。你爱不信不信哈。” “啊?” “喏,马路对面儿那个,是个鬼。” 顾悠然大吃一惊,咬紧了嘴唇。 鬼?您开玩笑呐! 不过顾悠然还是不动声色地向马路那边儿轻跨了两步,用揣着兜的右手摘下了近视眼镜,眯着眼睛盯着马路对面。 不一会儿顾悠然半问半答到:“ 诶……?雨好像直接穿过……对!直接穿过那人身上了!根本没有落在她身上上!” 中年男子似乎赞许顾悠然的话,微微点了点头。他又换了一个问题:“顾悠然同学,最近你们大学是不是出了一场命案?” 命案?顾悠然本能地想摇头,可突然又想起来,在几天前好像周围有人提过,似乎有一个音乐系的女生跳楼了。 不过那时他正在忙着查资料,并没有细听,自然也没把这事儿放心上,过了不久,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再说了顾悠然所在的生物实验楼和音乐系所在的天籁楼一个在南区,一个在北区,相隔甚远。以顾悠然的性格,他自然不会因为这个不知真假小道消息去穿一下偌大的校园。 所以事情的真假他也无从得知。 “哎!要是二维在学校就好了,这事儿她倒是信儿多”顾悠然想。 顾悠然语气谨慎说:“可能是有吧。” 似乎哪个学校都有过跳楼的,就不能再换个风水宝地,日后好投胎吗? 不过只相信科学的顾悠然可不信那些,他是一个严谨的人。刚才,他看见的那个女生到底是不是鬼?他还想严谨地一探究竟——结论呢?到底是不是? “所以,那个……”顾悠然用下巴指了指马路对面,“到底是不是——” 次时一阵风刮过来,顾悠然竟然有点儿拿不住伞了,可是那位……连一缕头发都没动,像雕塑一般站在原处。 “——是?”话一出口,顾悠然就有些后悔了。 不可能有鬼的!他强迫自己这么想。 “我记得我之前好像说过,而且用的还是陈述句。马路上和你正对面那个女生是个鬼。”男子说到。 “所以……所以鬼是存在的?”顾悠然问道。 “你不怕啊。” “怕什么,要是……要是真有的话……自然合理,为什么要怕?” 中年男子愣了几秒。 顾悠然发现他若有所思的站在那里,眼睛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怎么说呢?不象好人。衣服被浇湿了,却连伞都不打?奇怪的人。 过了一会,这人才再次开口“……你像我的一位故人。不是一般的像。” 此时他的脸上又重新露出那种看起来十分奸诈的笑容。 “哦,请问您……”顾悠然拼命回想着高中语文课上还没还给老师的知识,挤出应答的内容,“贵姓大名?” “免贵姓江,江九序,江边的江,第九的九,有序退场的序。你就叫我九叔吧。” 江九序又说:“我就直接叫你名字吧。我猜你的专业……应该是那种……偏向研究类,必须要严谨的吧?” 顾悠然僵硬地点了点头,答道:“应该是吧?生物材料算吗?有时候什么东西一搞不好,实验室就……炸了。” 接着他又补了几句:“真有炸的,好像是上上届的学长?据说当时实验室里就自己,炸得挺惨,后来还休学了。” 江九序笑而不语,就那么站在雨中看着他说话。 顾悠然突然心酸起来,为什么他也不知道,总觉得在什么时候在哪里有过似曾相识的感觉。 于是他把伞保持着原来撑开的状态递了过去。 雨这时似乎下大了一点,但还是悄无声息的。 江九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犹豫了几秒,还是双手接了过来。 他的手有些颤抖。 顾悠然暗想:“应该是站在雨中久了,感冒了吧?” 雨静静地洒在空无一人的街头上,红衣女鬼仍站在那。 “悠然?” “九叔您说。” “正好我要调查你们大学这个案子,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和我查?” 顾悠然惊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是有警察吗?”浑浑噩噩中顾悠然不清晰地说。 江九序十分和蔼地解释道:“这个案子警察破不了。事实上我也算是他们请来的外援了。” “对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午夜十二时,天籁楼下等我。现在还早,你还有一会时间考虑。我先走了,伞还你。” 说罢,他仍是用双手把伞交到了顾悠然手中,这次他的手一点也没抖,显得十分自然。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当晚十点半,南阳大学天籁楼下。 说实在的,顾悠然自打入学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学校这边。天籁楼上着锁,从外面看一点也不像死过什么人一样。六月份本是夏天,正是一年中生物最活跃的时候,可这里却静悄悄的,连蛙声蝉鸣都听不见,只有风若有若无的吹过。 当他环顾四周时,突然余光扫到江九序背了个兜就站在他身后,把他吓了一激灵,本来有的睡意也都消散了。 “悠然到的挺早哈。我才刚到。” “我也刚到。那个……九叔?咱们现在要干什么?” “啊,先进去逛一圈再说,看看凶手都留下了什么,当然凶手可能不是人。一般来论,做过必有痕迹,有句老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是这个道理……” 江九序一边说一边兴奋地飞快地从兜里掏东西,看得顾悠然目瞪口呆。 “第一步的第一步,先把门锁弄开。” 于是江九序像兔子一样窜上了前门的台阶,用一根坑坑巴巴色泽 圆润的铁丝以神一样的速度撬开了门上挂着的锁。 “开了,跟上!” 于是顾悠然首次踏进了这栋楼。楼里很黑,“一打灯容易打草惊蛇。”江九序用一和很诡异,至少顾悠然听起来是这样觉得的声音说。他们打开了各自的手电筒,在楼里照着。 在几个月后,或者确切的说几天后,顾悠然终于找出了几个比较准确的词来形容这个九叔平时的音调以及他的为人,那就是: 油腔滑调,市井之流。 等等。 一楼有些堆积的灰尘,七零八落地拉着发黑的警戒线。 江九序动作敏捷地从像破蛛网一样的警戒线中钻了过去,顾悠然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有些犹豫地问:“这样会不会被监控拍到?” 江九序在楼梯口等着他,一手翻着包,一手把离她最近的警戒线往上拉高了几分。 “就说是吗!音乐系应该比你低一届的那个女生,在她从楼上跳下来的半天前,全校监控摄像头同时坏了。” “全校?” “全校。到现在差不多个月过去了,所有摄像头还在坏着。警察一个月前接到报案后第一时间就去调监控,请了好几拨人来修,一个也没能修好。后来就这么修了一个礼拜,领队的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于是这个案子被报到了上面,最后。被五处接手了。” “什么是五处啊?” “算是个挂名的公安局名叫五处,就在南阳市,目前处于半独立状态。只有他们找案子,没有案子找他们,因为他们都是自己去找哪个地方有不寻常的东西。” “事实上,公安高层也不是都知道这个部门,有知道的也不一定知道到底是干什么的。——你快点,一会天要亮了。” 顾悠然终于钻了出,脸上沾了一点灰,显得有些狼狈。他问:“您是翻墙进的吗?” “真聪明。好了,第一步现在弄得差不多了,上二楼看看吧。” 上到二楼,他又接着说了起来。顾悠然发现这人从来到现在嘴根本就没停。 “然后他们发现……” “既然有专门调查的部门,那为什么他们要请外援呢?” “因为人手不够了。现在他们估计近在山里查什么什么烂七糟八的玩意呢。” “这个部门,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那个五处。本来这份差落不到。落不到我身上,恰好我里面有认识的,不过我还是觉得是那人认识我比较正确。” 二楼不像大厅那样凌乱,还算比较整洁。于是他们就挨个房间挨个房回搜查,边了不留下指纹,破坏现场,他们还戴上了手套。 二楼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是些钢琴啦,吉它啦,架子鼓啦,之类的。同样,三楼四楼也没发现什么,此时天色已经有些发浅了。江九像是自我安慰地说:“也是,不可能放明面上的。” 到了五楼他们仔细地找了一圈,仍是毫无收获。正正当他们准备上天台时,顾悠然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上,“喀嚓”一声,在空寂的楼里显得十分清脆突兀。 阴淮灯(二) 江九序俯下身子,用手电替顾悠然照了照脚底下,发现了一块碎成粉末的橘子皮。 顾悠然没觉得怎么样:一块橘子皮而已!他正准备爬上楼梯,却发现江九序没有动地方,直按蹲了下去,捡了一块能捡起来的碎块,用手电筒仔细照了照,又用手捏起了一小撮碎末,放在眼前捻了捻,又闻了下,然后站起来拍了拍手,兴奋地说:“得嘞,时候也不早了,这次就调查到了。我发现了一条小线索。不过这也不能怪警察,因为这个他们不明白。今天晚上十二点,再来调查一下。好,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江久序就往楼下冲。顾悠然也随着他冲到了楼下,跟着江久序冲过了大厅。 顾悠然来的时候没有留意,此时借着光亮,他发现那个站在校门口的“女生”不见了。看门的老大爷趴在桌子上打起盹了,于是他们就光明正大地走出了校门。 看到顾悠然不时盯着马路对面,江九序悄声说:“别看了,她走了。不过肯定要回来的。”然后他笑嘻嘻地与顾悠然道了别就向另一个方向走了。 随后,顾悠然也回到了他在学校不远处租了的公寓。恰好今天没课,他索性把闹钟调到了下午九点整,一口气从四点半睡到了二十一点。 在睡着的时候,顾悠然感觉昏昏沉沉的,好像做了一个长梦。 梦里他好像是在跟一个穿着古装的人一边散步,一边聊天,似乎他也身着古装。基本上都是对方在说,他一直听着,只是偶尔应答几句,或是轻笑几声,似乎他们聊的都是日常的生活琐事,聊得很开心。他好像在梦外也笑出了声。 顾悠然起来时觉得没睡好,依仍有些疲倦。 这时天已经黑了。顾悠然有些不真实的错觉。他起来先洗了把脸,然后把昨晚的剩饭热了热,简单地填了填肚子,又把要带的东西检查了一遍就出门了。 这次到天籁阁时是午夜十一点。他坐在树林的坛子上低头看向脚下。在十二点还差几分的时候,他看见江九序来了。顾悠然向他打了个招呼,刚想站起来,却发现江九序正一脸凝重地望向楼顶的天台。顺着江九序的目光望去,眼前的一幕让顾悠然呆住了: 一个不知什么时候进去的白衣女生从楼上姿势僵硬地掉了下去,“吧唧”一声落在离顾悠然不过十几米的柏油路上。殷红的血溅在了洁白的教学楼墙上,令人看着触目惊心。 此时顾悠然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带在他左手腕上的手表上的时针分针重叠在了“12”处,秒针刚悄无声息地走过两个大格。 不知过去了多久,江九序才低沉地从口中吐出了几个字:“报警吧。” 这声音低得让顾悠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刚才掉下楼的那个女生现在不过是因为太累了不小心躺在路上睡着了,而江九序只是不想吵醒她而已。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顾悠然没干坐着,一气呵成地掏出手机开屏解锁拨号报警。 在警察来之前,他们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人想去走近仍有余温的尸体。 二人静默,一时无人开口。 十分钟后刺耳的警笛声打破了校园原有的宁静。作为报案人和目击者,他们被请上了警车,二人皆坐在后座。 当车开了一会后,顾悠然觉察出了不对劲。 派出所在市中心附近,车应该向市区开,可现在车明显是往市郊去的。 于是他偷偷地问在他左边坐着的江九序:“九叔,这车是往警局开的吗?” 江九序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说了两个字:“五处。” 顾悠然明白了,这回是去那个抓鬼的机构了。 他不免紧张了起来。 过了半个小时,车停了下来,二人又被请下了车。 顾悠然看见了一栋三层小洋楼,粉刷成了浅灰色,矗立在不远处,门口挂着块蓝底竖牌,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几个白色大字:南阳市第五公安派出所兼办事处。 顾悠然在心里嘀咕:这就是五处?起的什么名啊,……第五公安派出所?整个南阳只有四个派出所吧……看起来真别扭。 江九序不紧不慢地一马当先地向里走,顾悠然紧跟在他身后,随警车来的两个警察在后面跟着他们两个。 就这样,江九序带着路,一行四人进了办公楼,上了二楼后,又七拐八拐地到了一个房间,门开着,嗯,门框上倚着一个年轻男子,看起来比顾悠然还要小上一两岁。 看见走过来的江九序,年轻人愣了一下,随后,他灿烂地笑了,露出了两个小虎牙,热情而惊讶的说:“前辈,又见面啦!” 跟在后面的两个警察与他低声交谈了几句就下楼坐警车走了。 看到那两个警察走远了,那个年轻人毕恭毕敬地走到江九序面前,深鞠了一躬,说到:“前辈好!”随后他转过身对着顾悠然,向江九序问:“那么这位是……” “我找的搭档。” 年轻人听到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满脸笑容地注视着顾悠然,认认真真地说:“那么您就也是前辈了,请问这位前辈贵姓?” 顾悠然人生21年来头一次被人用这种类似小辈到长辈,迷弟见到偶像的态度来对待,不免感到有些拘谨,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说:“我姓顾,顾悠然,你不用叫我前辈,叫我悠然就行。”他又赶紧补了一句。:“另外我觉得……论这方面我没你厉害。” 年轻人挠了挠耳垂儿,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其实我也不太懂。” 二人默默地同时点了点头。 江九序看了他们一眼,说:“都别搁这儿谦虚了,先说正事儿吧。” “啊,好的前辈。” 年轻人独自走进了房间。 “屋里那个是谁呀?”顾悠然好奇的问。 “苏家独子——苏七文,少见的有礼貌的孩子,归国留学生,也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认识我的人。” 二人随后进了房间,走在最后的顾悠然顺手把门关上了。 这间屋子看样子应该是间审讯室,却没有顾悠然想象的那样呆板,整个房间的装修都是暖色调的,这令原本有些紧张的顾悠然放松了下来。 苏七文:“二位前辈请坐。” 于是顾悠然二人坐在了一张木桌子前,苏七文则坐在了江九序的正对面。 苏七文正襟危坐,目光炯炯的注视着二人。 “不知前辈对这个两起案件有何看法?” 一直不敢轻易他对人对视的顾悠然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见苏七文正看着江九序,知道这句“前辈”并未指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只见古色古香的木桌上放了三个茶杯和一盏茶壶,茶杯整齐地摆在个人的面前,茶正缓缓地向上冒热气。 顾悠然啜了一口,觉得很有滋味。 汉九序用手指蘸了下面前一点也没动的茶水,在桌面上刷刷的写了几个字。 他杀 极阴之物 苏七文看了这行反字,不禁皱起了眉头,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前辈的意思是?” 正有序不咸不淡的回答:“字面意思。” 房间里一片沉寂。 杯中的茶正在冒着特有的好闻的香气,可却无人再去碰一下。桌面上的字迹正在慢慢地消失。苏七文和顾悠然都盯着没完全干掉了六个字看,苏七文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不知在思索着些什么,眉头紧锁。 江九序仍然面无表情的望着苏七文身后空无一物的墙,眼神有些复杂。 当顾悠然表上的分针在秒针的滴答声中漫长的走了三个大格后,顾悠然终于觉得有必要来打破这片沉寂。 于是他壮着胆子说:“苏警官……嗯,应该是这样称呼吧?请问……呃……警方那边有什么线索吗?两起案件查出来有什么关系了吗?” 苏七文神情凝重的摇了摇头:“这次案发距现在两个小时还没到呢。” 顾悠然顿时觉得尴尬得很。 这时江九序突然起身告辞:“要是苏警官,没别的事儿的话,我们先走了。” 苏七文这才回过神来,说:“哦?没别的事儿了。二位前辈可以先走了。” 江九序也不客气,直接起身就向外走,走到门口又回过身向苏七文道:“如果警方那边儿调查又有什么进展了的话,还要麻烦苏警官通知了。” “前辈不必客气。”苏七文道。 于是顾悠然他们又七拐八拐的走出了办公楼。苏七文跟在他们的身后,一直把他们送到了五处门口。 在五处的大门口,苏七文又毕恭毕敬的向他们鞠了一躬,神情严肃地说:“这个案子就拜托二位了,二位前辈慢走。” 江九序风轻云淡的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走了,顾悠然跟在他的后面。 阴淮灯(三) 说实在的,五处这鬼地方实在是偏僻得很,方圆三公里根本没有公交站不说,路上就连半个汽车的影子顾悠然都没看到。他只能跟着似乎轻车熟路的江九序往来时的方向顺着路走去。 走了不到二里路,江九序突然狂笑了起来,笑得撕心裂肺,东摇西晃的,顾悠然真担心来辆车把他再给撞了,不过看样子不大可能。 后来江九序笑得太激动,竟一边向前走一边咳嗽起来。顾悠然忙把他扶住,停下来从包中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到江九序的手中。 江九序一边咳一边喝水,喝了半瓶又喷了半瓶,总算是把咳止住了。 顾悠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九叔,您笑什么?” 江九序擦去刚才咳嗽刺激出的眼泪,注视着一旁的顾悠然,似笑非笑地说:“……以前我有个好友,每次一出事儿,我们就会在小苏子面前装正经,每次都会把这小子吓得够呛……每次都是那个好友打破沉默……” 顾悠然和九叔对视着,他发现似乎有一种光亮在九叔的眼里一闪而过。这种光亮让顾悠然心里突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趋使他阴差阳错地多嘴问了一句:“那人现在还在吗?” 江九序抬起头看着天,怅然若失地回答:“我原以为他不在了,可是后来又发现他一直都在。” 他转过头,仍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接着说:“他不记得我了。可是我过了许多年,别的多少都会忘了点儿,关于他的点点滴滴倒是一点也没忘啊。” 九叔停了一下,迟疑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顾同学,你或许会认识他的。” 江九序的话让顾悠然听得云里雾里的,一时半会儿不知怎么接,索性闭嘴不接茬儿,二人继续往前走。 一路无言,只听得脚步声。 当顾悠然同学终于走到南阳大学附近时,已经快四点了,天色发白,已能看清云的形状了。 顾悠然忽然想起今天下午还有两节连着上的课,一节是专业课,另一节是选修课。他记得二维也修了这门选修课,说不定下午还能看到她! 二人又走了一会儿,顾悠然迷迷糊糊地向九叔道了别,九叔临别定下来明晚十二点再来学校调查。 顾悠然朝家走去。如果此时他回头看一眼的话,他就会发现九叔并没有走,而是站在那儿,遥遥地望顾悠然离去的身影。此时九叔那凄凉哀伤的眼神就像是跨越了千年一样无比幽深,还掺杂着些许别样而复杂的情感。 一到家,顾悠然立刻定上闹钟,倒头就睡。这个家,严格来说不算是他家,只能算得上是上大时租的一小间宿舍。他家是在外地,南阳大学,近年来扩招,寝室一直满足不了需求。他很幸运地租到这个三十多平的公寓,虽然有些孤单,但住得还算舒适。 顾悠然很快睡着了,迷迷糊糊地似乎又做一起了梦,一觉醒来基本忘了。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已应该梦到了昨天躺在地上的那个女生了。他想:我为什么一点也不害怕呢?难道是上过解剖课的缘故吗? 顾悠然竟完全没有觉查出什么不对劲。 下午坐在教室里,他正在打开书包往外掏课本,突然一个熟悉的蓝布书包“啪”地一声被甩到他右边的桌子上。 顾悠然闻声忙着扭头,不由得一阵惊喜,朝向来人道:“二维,你回来了!” “我说过了,叫我曲度。曲度,曲度,七雨曲,的勿度!” “得,还是称您二维吧,这样叫觉得舒服,呵呵。”顾悠然打趣道。 曲度坐了下来,开始和老朋友叙旧:“喂,悠儿,我不在这几天,想我了没?” “那还用问,当然想啦。我这几天真是无聊得要死了。对了,说正经事儿,二维,你的比赛比得怎么样啦?” “那还用比?那帮代码格式都搞不太明白的家伙,能赢得了我吗?真的,赢得一点也没意思。一点也没有。” 曲度可不是在吹牛,她可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学神。曲度和顾悠然都是南阳大学大三学生,不过和他不是一个系的,她是计算机系的,也是顾悠然在南大的少有几个好友之一。 “诶,悠儿,听说没有,我比赛不在这段时间,有两个大二女生从校那边天籁楼跳下来了,事儿真的吗?” “是真的,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自杀……” “上午我去中文系上选修课,我的一个闺蜜跟我说了。他还跟我说,上个月一个叫周倩的女生先跳楼了,昨晚一个叫赵淑之的女生刚跳的。” “我还听说,周倩和赵淑之关系不错。还有就是那个周倩出事后,警方把天籁楼直接封了。可是,昨晚那个还是跳楼了。她跳楼时顶楼的门锁被人为撬开了。刑侦到现场,找了好几遍,还是没找到开锁的工具。昨天报案的两个人,一个是咱校学生,另一个是社会闲人,是翻墙进来的。周倩的案子,警方都调查了大半个月,最近才认定是自杀。还有……” 接下来顾悠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想起来第一次和江九序调查时,在出来时没锁上门。也就是说,赵淑之不是撬锁进去的,而是在毫无阻碍的情况下直接进去的。 顾悠然惊出一身冷汗。要是当时他能锁上门,那赵淑之会不会就跳不了楼了? 会不会是自己害死了赵淑之? “悠儿,悠儿,喂,悠然!你是在听我讲吗?”曲度的清脆声音将他重新拉回到现实中来。“你没事儿吧?你看看你鼻尖上全是汗。要不你先回去歇一会吧,趁老师还没来——说起来这科老师姓什么来着——不过没多大事——你先走吧,老师那边我扛着,别忘了我可是这科科代表。” “……没事儿。要上课了。赶紧准备上课吧!你少上好几节课呢。我借给笔记让你看。不过你也别忘了——我也是这科副科代表!” 曲度转了转眼珠,露出了龙猫办的笑容。 “中!” 这节选修课顾悠然什么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案件的情节。 一晃儿,和江九序约定好的时间就到了。 顾悠然正心神不宁的往学校走去。这一次九叔比他来得要早。还是站在几天前第一次看到女鬼的地方。 顾悠然向后一扭头,好家伙!只见进校门对面大杨树下一边站着一个鬼魂,就好像给一扇不存在的门当镇宅门神一样。 见到此情此景,顾悠然感到十分好笑,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江九序也望着对面却没有笑。 顾悠然打了一下招呼:“九叔,我来了。” 江九序点了点头说:“悠然,今天就不用进学校了。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分析一下这个案子。” 于是他们来到一个坐落在偏僻小巷的茶馆儿里。 一进门,顾悠然就觉得这里的光线暗的让他眼睛疼。江九序找到一张靠墙的桌子坐了下来,顾悠然连忙在对面落了座。 九叔点了一壶茶。等招待的小伙离开后。九叔又开口了:“悠然,我收集了一些关于作案方式的资料,你先看一看。”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折叠成小块儿的A4纸,展开后,抖了抖,用双手递给了顾悠然。 顾悠然连忙接过这张纸上面写满了字,那是一种像松针一样细长的字体。顾悠然迅速地浏览了一遍,纸上写的竟然是一篇文言文。 顾悠然:咦……这字体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顾悠然习惯性的将古文翻译成了现代汉语,然后平心静气地念出了译文: “在丰阳的南方有一座山。山阴处没有人居住,生产一种奇特的橘子,形似淮橘,个儿大,皮亮,散发出一种异常好闻的香气。 食其……如果吃它的果肉会使人失忆。用它的皮和血蜡做灯,可唤饿鬼,并操控它,其灯名为,阴淮灯。” ”……什么是血蜡?” “把蜡烛融化后滴入人血。待凝固后,就是血蜡。一般用白蜡和自己的血。血蜡基本适是于阴术的。” “悠然,这先放一边儿,我开始分析了。”江九序面带微笑地说。 “刚才你也看到了‘那位’回来了,而且还多了一位。一般情况下如果你死了,不管你是车撞了,被人捅了,还是老死的,就算你是自杀的,灵魂也不会留在人阳间,而是会前往阴间,去地狱接受审判。然后轮回什么的。” ”又来了。”顾悠然心里说。顾悠然下意识的看了一下九叔的眼睛,发现九叔的眼睛异常明亮。 ”九叔,我打断一下。”顾悠然一边举手一边说。“阴间是存在的吗?” “不然你以为呢?你有证据说它不存在吗?”九叔理直气壮咄咄逼人地反问道。 顾悠然心服口服地闭上了嘴,心中无比震惊。 “而那两个女生……” “我知道。第一个死的叫周倩,第二个叫赵淑芝。” “对,就她俩。现在她们的灵魂还停留在阳间,这说明这不是‘一般’的死。也就是说这两件案件分分钟排除掉了‘自杀’和‘他杀’的可能性。当然这个‘他杀’是指一般的杀人手法。死后的灵魂不能继续轮回,肯定是因为有阴物参与了这个人的死亡。真相已经水落石出。这两个小姑娘不是自杀,是他杀。只不过是他人用阴物召唤鬼,杀了他俩。这就是这件事的真相,或者说是事实。” 阴淮灯(四) “好了,这就是我的分析。悠然,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这篇文章是干什么的?”顾悠然指着那张A4纸。 “啊!小顾。不好意思,我不小心落了一些细节,我先喝点茶再讲。” 于是江九序低下头慢慢地嗫了口茶。顾悠然不由得敬佩起江九序的口才。 “读完这个,你有什么理解?” “感觉……感觉有点像《山海经》?” “啊,是有点儿像《山海经》。不过内容是真实的。这是从我的那位老朋友书上摘抄的。”九叔解释道。 “是上次从五处回来时,您提到的那位吗?” 江九序突然哑了,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再次开口时,他简单粗暴地换了话题。 顾悠然看得出来九叔有一些敏感,不过这总该算是人家隐私,他怎么好意思接着问到底呢? 江九序把茶“咕嘟”一声一口吞下,又接着说了起来。 “阴淮灯是真的。我的那个朋友古板的很。他从不胡说八道。” 接着,他又有板有眼地解释起来,竟然完全忘了给顾悠然提问的机会。今晚没有星星,此时天完全黑了。 “他不可能写小说。写了我就不姓江了。你还记得你曾经踩碎和一块橘子皮吧!” 顾悠然注视着江九序,缓缓点了点头。 “诶你还记得呢?记性真好。” “当时我看了一下,上面有烧焦的痕迹,仔细闻还有点儿不像普通橘子的香气。所以我推断应该是有人得到了那种橘子。把它做成了阴淮灯,召唤恶鬼,杀了那两个女生。” 九叔的声音低了下来“:不过那山被开发了,那种橘子树早就灭绝了,再说了阴谁灯的做法也早就无人知道了,怎么会……”后来的声音就小得几乎听不见了。 茶馆儿里的灯泡上的伞,昏黄的灯光,打在两个正在沉思的人的脸上。 “赵淑芝上楼时门没锁锁是我们前一天打开的。我……”顾悠然终于说话了。 “哈 ,悠然,不用惦记这个。出事儿的不是楼,是人心。就算楼进不去。那个女生也会死的啊。而且可能会死的更痛苦。……这是我们谁也不能挽回的。” 短暂的一阵沉默后,顾悠然接着问:“九叔?没有办法问下她们吗?” “一般情况下,用些符纸是不能与鬼对话的。不过……” “不过什么?”顾悠然急切地问。 “不过他们的舌头生前被割掉了。本来呢,之前我也尝试问过周倩,试了不下三十回,结果都一样。” 江九序嘴唇有些发干,于是喝了一口茶,摇摇头说:“全部失败,无一幸免。” “话说回来了。警方那边没查出来什么了吗,九叔?”顾悠然说。 “警方还是有许多动作的。首先他们再次检查了所有监控摄像头,发现到现在为止还是,一个也没修好。 其次,音乐系的天籁楼已经彻底查封了,里头还有警察驻守。不过咱俩要是还进去是可以的,五处这回能给我们发特别通行证——上几回是我没告诉他们。只是现在现场早就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再说线索都比较清楚了,也没有再去的必要了。” “两位死者的确关系不错,都是音乐系的学生。舌头都被割掉了,这绝对是凶手特意而为之。毕竟人家操纵得了阴物,直接让鬼说不出话就行,有没有舌头和人死后能否说话没有必然联系。” 顾悠然想了想,迟疑的说:“我看凶手也应该是音乐系的。动机可能就是嫉妒他们嗓子好,于是就下了手。舌头还可能还是在死者生前割的……天哪!这,人也太……恶毒了!” “那可不一定。我觉得把凶手应该是一时冲动,恰好得到了橘子,这才杀了周倩。杀人后那人却后悔了,就再也没想过要杀人。这个人应该忘记了或根本不知道用过阴淮灯还要把鬼送走,于是后来恶鬼渐渐反噬请主,它这才不完全受请主控制,这才半控半就地杀死了……赵——淑——之。所以我说用这种阴术的人,都没长脑子。害人终害己,一个道理。” “江九叔,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江九序悠闲地向椅背儿上一靠,面带微笑,小声说:“接下来,就要看警察的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悠然就来到了学校,然后……他就在曲度极度惊恐的目光注视下被两名警察带上了警车。 在五处的审讯室里,顾悠然一眼就发现了九叔,心就不由得放了下来。在场的还有三个人。一位看打扮是个老师,另两位看年纪应该是都大学生,一位打扮的十分精致,另一位只是微微化了淡妆,坐姿看上去十分拘谨。 “嫌疑人都到齐了吧?”顾悠然向声音传来之处看去,不由得又惊又喜,他看见了一位熟人——苏七文——很显然他是以警察的身份出现的。 “五个人都到齐了,苏警官。”一位警察一脸严肃地答到。 “好的。那么,现在请各位同事都先出去一下,我要开始审讯了。” 听到苏七文的话,审讯室中的“闲杂人等”全部鱼贯而出。 这时苏七文原本板着的脸,终于放松了下来。这位年轻的警官长长舒了一口气。以一种咨询的口吻,对江九序说:“那个……江前辈,要不……您来审?” 江九序呵呵了几声,说道:“行,我审,我审。小苏啊,你可以先出去一下了。” 于是今天的主审苏警官向江久序说了声“一会见,前辈。”就如释重负地悄悄退了出去。 在场的四个嫌疑人,面面相觑。顾悠然倒还是淡定,那个老师模样的人和那两个学生此时都是惊讶无比,满脑子都是那问号。 哪有警察让嫌疑人来审嫌疑人的?真是活久见了。 江九序可没理会他们四人在想什么,脸上挂着老实巴交、平易近人的微笑。 不知怎的。顾悠然身上鸡皮疙瘩一下子全冒出来了。 江九序慢慢起身,悠闲地踱步到四人对面,拉出椅子,稳稳地坐了下来,面带热情的笑容,开口道:“大家不要紧张哈。我就是替刚出去的那个小伙问上几句,问完了就可以让大家走了哈。” 那位老师和打扮精致的女生一脸没好气的样子,显然是不吃他这一套。 那个化了淡妆的娇小女孩儿面无表情,她的两手并在一起放在腿上,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低头看着手。 顾悠然倒是很自然,不过眉头却显出几分凝重之色。他正在心里努力思考回去后该怎么向曲度解释为什么会有警察来找他。 此时还能心情这么轻松,也只能说明他问心无愧吧。 江九序宽容地点了点头,丝毫不介意他们简直差到几极点的态度,朗声道:“现在,我先向各位简单的说明一下情况。上个月,一名名为周倩的女大学生从音乐系的天籁楼坠楼,当场死亡。由于此案疑点众多。所以截至到今日尚未结案。” ”昨日凌晨,另一位女生也从天籁楼跳下,叫赵淑之,和先前坠楼死亡的周倩是同学,关系紧密。” “在今日凌晨,”顾悠然愣了一下,马上又回过神。来。”一名同为音乐系的女生吴华在独自居住的家中,”江九序有意停顿了一下,他这一顿不要紧,顾悠然知道这个叫吴华的可怜学妹肯定挂了。 江九序撇了撇嘴缓慢的说道:“上吊身亡。” “什么?淑之和吴华也……哎呀,这不可能!上周见他们时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会自杀?”打扮精致的女生失控地站了起来,竟冲着江九序开始尖叫。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冷静,冷静 请先坐下。沈姑娘,我可没说这几个人是自杀的。”江九序显然没被她影响,丝毫没有变化。 那位老师站起来问道:“请问这三个女学生是他杀吗?要不然你们也不会把我们三个弄这儿来吧。” 其实还有我一个!九叔也算一个!五个嫌疑人好不好?顾悠然在心中狂嚎。不过他也看得出来,这三个人应该认识,应该都是和死者一样,都是南大音乐系的,因为有一些联系才会来这儿的。 “您先坐,常老师,沈绮婷你也先坐。”江九序不为所动,依然面带春风。 顾悠然觉察出九叔身上有了一些变化,应该是变得胸有成竹了起来。 “我看各位都有些紧张。吃点儿橘子压压惊吧。” 江九序轻描淡写地说。 顾悠然发现那个一言未发的女生终于抬起了头,眼中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他发现江九序也觉查了女孩的破绽,只见他嘴角咧了一下,露出了一脸得意的微笑。 阴淮灯(五) “唉,就吃点儿橘子。怕什么?反正橘子又不会杀人的。”后面几个字江九序字音咬得很重。 在听到“橘子不会杀人”时,那个女生的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 “悠然,把包递我一下。就放在后面了,哎,就那个。对,拿过来吧。” 从顾悠然手里接过包,江九序慢条斯理地拉开了那个包的拉链。把几个橘子一字排在桌面上。屋子里一瞬间就弥漫着一种特殊的香气。这种香气有点儿像橘子味还夹杂着薄荷的气味。虽然说好闻,却让人有一种违和感。 顾悠然觉得头上一阵阵发麻。突然“噌”的一下,那个一直一句话没说的女生,站了起来。塑料凳子”哐”的一声被带翻了。 只见她全身上下都在发抖,颤颤微微地喘着粗气,目光里充满了惊恐。 江九序的笑意又浓了几分,顾悠然有种感觉,似乎这时江九序才真正地笑了。 “丁玫?你干什么?快坐下!”沈绮婷不满的冲着她大喊,常老师更是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就把头转过去了。 顾悠然觉得这仨儿都不对劲儿,绝对有猫腻。 “好了,现在单独问话。常老师,沈同学,谢谢你们的配合,你们可以先回去了。请保持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以便警方随时和您联系。这几天就麻烦你们了。” 二人起身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看样子是一直守着房门口当“门神”的苏七文从门缝中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向坐在屋里像个“大爷”似的江九序投来询问的目光。 江九序会意的点了点头,向门外轻轻地甩了两下手,于是苏七文就面带“我懂了”的表情也点了点头,笑容可掬地轻轻地关上了屋门。 这时,江九序收回了笑容,重新把身体靠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微微地舒了一口气,目光炯炯地面向丁玫。江九序的眼神十分复杂,蕴含着许多东西。 顾悠然屏住呼吸,坐直了身体,他感到九叔的目光太像他在六岁时第一次在高山上欣赏的夜空中的群星是那样的深远,是那样的令人捉摸不透。当时他也是现在的反应。 江九序带着些嘲讽的口气说:“令人佩服啊!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惊人之举,真的很厉害!” 丁玫微微张了张嘴,好大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不是我干的。” 江九序“嗤”了一声,“那你反应那么大?怕橘子?橘子过敏?不能吧!别说你看我不是警察,只是想吓唬我一下吧。你要清楚,这里是警察局,不说实话会负法律责任的。善意提醒一下。” 在这如此“善意”的提醒下,她抿了抿嘴,再次不出声了。 “哎呀,我就说嘛,现在的年轻人啊也真是的。没事儿找事儿,乱用什么阴淮灯啊!小小年纪干出如此缺德冒烟儿的事儿,不知道要折损多少阴德啊!你看着人家活得好好的,没招你,没惹你,你却非得召唤恶鬼,竟给人家杀了,他们一定是死不瞑目啊!那么大的怨气,那还能投胎吗?唉,想投胎也投不成啊,被鬼所杀,此鬼不除永世不得超生……” 后来,他就嘴没把门的了,顾悠然听得出九叔开始添油加醋地胡编乱造了。 江九叔此时油嘴滑舌的样子让顾悠然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 丁玫却还是一脸惶恐的样子。 突然,江九序刹住话匣子。停了一会,他又换回之前那种意味深长的样子:“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阴淮灯在使用后,”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是必须在七日之内送走的,这个你难道不知道?我初步推断你是从某个古老的残卷上看到的吧,而这个残卷竟然连过程都没写全。橘子是从哪里搞来的?这种极其不靠谱瞎扯淡的乌七八糟的东西你竟然信了!我只能说真是不可思议!你和她们是有多么深的仇恨啊?竟下此毒手。” 丁玫咬了咬嘴唇,缓缓地低下了头,只是两手紧紧地抓着连衣裙的裙摆。 江九序见丁玫还不认账,又故意调换一下坐姿,把原来翘着的腿放了下来,身体向前倾着,用平缓的语气接着近乎独白式的话:“什么代价?” 丁玫不由得愣了,身子抖了一下,不由得抬起头看了江九序一眼,又觉得不对劲儿,又赶紧把头低了去。 突然,丁玫又抬起了头,一脸迷茫地问江序:“什么什么代价?” 江九序却装起傻:“貌似我记得对的话,要想使用阴淮灯 是要用自己很重要的东西为代价吧!你问我,我去问谁啊?我去问鬼哪?”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丁玫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又开始低着头不由自主地摆弄起裙摆来。 江九序的目光变得很柔和,而且面带微笑。他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耐心地等一脸期待地等着丁玫的回答。 大约十分钟之后,丁玫终于开口回答了,或者说她鼓足勇气直面了问题。 丁玫的声音音量极小,但还是被侧耳倾听的另两个人听得很清晰。 只有两个字:歌声。 这回丁玫扬起了头,美丽的双眸直视着江九序的二目,声音拔高了些:“你信吗?” “ 老奸巨猾”的江九序没有正面回答是或不是,而是说道:“呃……自打我进来这个屋开始直到目前为止,你一共只说了,额……三句……不……四句话。你说就那俩字是真的我都信” 丁玫的双眸先是黯淡了一下,旋即明亮了起来。于是她又开口了。可以看得出来她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还是说出了口:“我以为是自己上火了,相信过几天就没事儿了。谁知到现在……”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我也是今天才刚刚知道的。” 丁玫的声音了夹杂着哭音“虽然唱歌是我的爱好,我的梦想,是我的追求,但是我今后再也唱不出歌了。任何歌,哪怕是哼都哼不出来了。” 江九序皱了皱眉,点了点头,没说话。 顾悠然实在忍不住了,对江九叔说:“九叔,所以这相当是招供了么。” 江九序不由一笑,:“悠然,恭喜你,这回抓住了重点。” 接着,他用温和的目光看向丁玫有些无奈地说:“杀了几个不该杀的人,又把自己的以后搭了进去,这个值得吗?” 江九序停顿了一下,接着问:“能告诉我你杀人的动机吗?我的意思是……害死她们的理由是什么?” 他的眉头皱了一皱,又补上一句:“即使后来你没法控制住那只恶鬼,它也不会碰还不相关的人。也就是说,后来为鬼所害的两个同学的死和你绝对有瓜葛。” 丁玫脸上顿时浮现出愤怒之色,她叹了口气,握紧了拳头,高声说:“这仨人,还包括后来没死的那个沈绮婷,常老师,我都烦,我都恨。” 顾悠然发现丁玫的眼圈红了,泪流满面,显然她的情绪失控了。 江九序拿起一个金黄的橘子,递到丁玫的面前,轻声说:“口渴了吧,吃个橘子吧。可怜的孩子啊,你还是冷静冷静吧。” 丁玫没有接橘子,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这橘子吃了会失忆的。” 江九序却笑着说:“我上哪给你弄那种橘子去?” 丁玫不由得一愣,一脸困惑地问道:“啊?” 江九序勉强地板着脸忍住不笑:“这就是个普通橘子,橘子香精兑薄荷脑,了解一下。” 接着江九序十分欠揍的一本正经地分析了一番:“这种香气乍一闻和你接触的那种皮能制成阴淮灯的橘子很相像,但是只要仔细闻一下,还是可以闻出它们的差别的。说到底,还是你的心底有鬼。一听到橘子,一看到橘子,你就自乱了阵脚。狐狸的尾巴终于漏出来了吧。总结起来一句话,就是:同学,你想多了。” 江九序的这句话一出,审讯室的气氛一下就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压抑,变得很轻松了。顾悠然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审讯有了突破,案子就要有结果了。 丁玫接过江九序递过来的矿泉水,道了谢,大口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用她那略有些疲惫的甜美的声音述说起自己的经历:“我出生在一个极其普通的家庭,家境不算好。我除了长得漂亮和歌唱得好以外,没有什么其他优势。从小到大我唯一拿的出手的并且我引以为傲的就是我的歌声。” “从上幼儿园开始到高中几乎每次歌咏比赛我都拿大奖,获得几次第一我都数不清了。上高中后,文化课拉了我的后腿儿,尽管我下定了决心刻苦努力,怎么使劲也没有大的起色。后来考大学我报了音乐系,准备以后走歌唱这条路。” “应该说我是很幸运的,高三那段的刻苦努力没有白费,高考文化课的总分勉勉强强过了入取分数线,于是我就……来这里上大学了。” “说起来让你们笑话了,我这个人性格有些孤僻,不合群。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到大学后不久,我就被周倩她们一伙人盯上了。她们见我人单势孤就经常欺负我,挤兑我。教我的常老师也不喜欢我。” “不过这些也算不得什么,我对这些都习惯了没觉得怎样。可是没想到……没想到……”丁玫泣不成声,竟说不出话来。 江九序向示丁玫意了一下。丁玫从兜里拿出纸巾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喝了几口矿泉水,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就是到死也想不到,她们竟然会,竟然会对我下毒手。” “下什么毒手?”江九序问皱着眉头道。 “她们背着我偷偷地给我下了药。” 江九序吃了一惊,不过马上就恢复了原样。 阴淮灯(六) 顾悠然感觉事态严重了起来,“不是善茬啊……”他露出了凝重的神情。 丁玫激动得舌头都开始打结:“这事说起来……唉,听起来都有些扯,……咳嗯,大概,是这么回事 “每年开学校庆的保留节目,都是我们音乐系的男女声大合唱。今年人数定的是男生九人女生九人。 “我们大四男生三人女生三人,其他年级每级男女各两人。本来大二年级定了我和赵淑之的。不过赵淑之旷课次数太多了,结果被举报,因此被刷了下去换了别人。她们这些人不知道谁的主意,平白无故地认为是我偷着举报了赵淑之,于是她们给我下了药,这个药很厉害,在校庆前没几天我就……” 丁玫握紧了手,狠狠地咬着下嘴唇。 江九序悠闲地咂巴了几下嘴,身体略向前倾,用刻意放了速度柔和的声音说:“别着急,慢慢说。” “…………失声了……嘶……我到医院一检查,发现是误服了一种药,滥用会失声,如果用过量,也就是大约服用十片,就会药物中毒,然后不可逆的器官衰竭…… ……其实本来我也是自认倒霉,以为可能是自己不大小心。眼看着赵淑之不知用什么手段接替我上台参加了大合唱。后来,有天我值日,在周倩那儿扫到一盒药……这正是害我失声的那种药,我好奇,打开药盒一看,发现两板药其中一板少了九片————这不是巧合!当时我……我气得直接哭出来了。”丁玫此时泪流满面:“我和他们有什么仇啊!明明……明明再多一片我就死了好吗!” 江九序握着双手,若有所思地望着别处。 “说来也巧,就是在发现这板药那次,我一边稀里哗啦地哭一边去校垃圾站倒垃圾,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气寻着找了过去就发现了装在塑料袋子的那个……”她看向稳稳当当摆在江九序二人面前的十分像橘子那个橘子。 “当时里面还留着张有些泛黄的纸条——说到纸条,现在它还应该放在我身上的钱包里呢,你们要看看吗?” 江九序撇了撇嘴插了一句:“不用了。纸条上是不是介绍了阴淮灯的使用方法。” 丁玫答道:“对,上面有具体的使用方法。因为有些无聊,所以……” 江九序说道:“同学,咱这阴淮灯可真不是一无聊就能制作出来的呀!” 丁玫红着眼圈尴尬地笑了笑,看来是因为被揭穿而不好意思:“对不起……其实后来想一想也没什么大事,是我小肚鸡肠了。” 江九序叹了口气,有些同情地说:“这也是因果了。别说还真说不出你与他们到底谁对谁错……” 顾悠然:“那个……咳咳,有谁希望知道一下阴淮灯的下落?” 江九序:哦对,同学你就说一下吧。” 丁玫:“就在我家里呢,我住的地方。” 顾悠然:“九叔,我想询问几个细节问题。” 江九序:“问吧,快点儿一会儿还要去把人家大神送走呢。” 顾悠然与丁玫对视着,没有低头:“请问丁学妹后来有加过灯蜡吗?” 丁玫摇摇头,答道:“没有。” 顾悠然紧接着问:“那灯蜡会烧完吗?” 丁玫:“会。我估计今儿一早就应该灭了吧。这几天因为这破灯的事儿,我一直住旅店,所以灯就扔在家里了。所以现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回事。” 顾悠然:“哇,还挺省蜡的,点了差不多整整五周呢。” 江九序:“所以说灯灭了?” 丁玫:“嗯。” 江久序站起来二话不说,拿起包走到二人面前拽顾悠然就往外走,把外面的苏“门神”吓了一跳,一脸困惑地问:“前辈,您去哪儿?” 江九序一停,问:“小苏,你有剩余的符纸吗?” 苏七文摇了摇头:“啊?没有。” 江九序:“拿着,我给你点儿。”说罢,从包里掏出一把黄色的纸,上面画满了红色的鬼画符,他抖了抖,从中抽出两张对苏七文说:“记住了,这种的是驱鬼的,这一种有八张镇宅的。就按入职培训教的用,懂吗?要是忘了……来不及了,你想怎么贴就怎么贴吧,我相信你的审美。” 苏七文不由紧张得起来:”前辈,出了什么大事儿吗?” 江九序点头:“大事。一会儿看住了丁玫。如果她被脏东西附了身了,你就用绳子给她捆椅子上!不要让她出审讯室!不要让她出五处!记住了!” 因为心情有些急切,江九序的声音拔高了一大截(1)。他一边眼睛盯着苏七文,一边拽着顾悠然倒退着往外走。话一说完,江九序一个急转身带着顾悠然一阵风似的冲下楼去。 跑了一会,顾悠然终于跑到了一条好歹能看到几辆车的街上。其实他刚跑没多远。 出了五处,江九序抽出一打符纸递给顾悠然,又将一个黑色的防风打火机塞进顾悠然的衣兜。江九序叮嘱道:“符纸的用法:用火?? 点着,让后向恶鬼??一挥,恶鬼就不敢来了。目前恶鬼已经完全失去控制。现在音乐系停课了,但老师都在学校呢。这样,我去找沈绮婷,你呢马上找到姓常的那个老师。如果出现了恶鬼,你能看见,你还能感觉出来。一经发现,你一定要拖住它,然后立即给我打电话。 ” 江九序从衣服里怀掏出一张淡绿色硬纸卡,上面印着一连串电话号码。接过这张卡片,顾悠然一边往兜里塞,一边毫不迟疑地奔向学校。 跑了好一会,顾悠然终于跑到了一条好歹能看到来往几辆车的街道上。其实刚跑没多远他就后悔了,应该问问他们有没有车的。 不过五处好像真没有车。 有辆自行车??我也能对付骑啊! 于是顾悠然准备打辆车去。 一辆芏邡(2)公司的出租车在顾悠然旁边停了下来。 后来车开着开着就——怎么说呢,软性抛锚(3)了。 顾悠然有些着急,就问:“师傅,还要等多久啊?” 这位师傅一看就是个老司机,完全见惯了似的,点着了一根烟,不紧不慢地在前面悠闲地抽着。 “不好说。不过瞧这阵势,半小时打底吧。” 顾悠然想了一会,决定在这靠边下车。 老司机不乐意了,从后视镜瞟了一眼顾悠然,说:“这不好吧,公司不让半途下车。” 顾悠然叹了口气,往后一靠,看了一眼计价器,无可奈何而又沉稳地说:“我给你五十。” 于是顾悠然就顺利下了车,接着向学校跑去。 顾悠然先回了趟教室,取了落在那里的包。他轻轻地巧了一下门,没等回音儿推开门就冲进教室,撇下一句“老师好警察让我拿下包”。曲度见此情景正要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不料却被顾悠然抢先压了下去:“回来再跟你说,我有事要马上去办!” 顾悠然拿起包,连门都没有带上,又是一阵风似的朝南阳大学办公大楼奔去。 等他跑到办公楼时,正赶上上课时间,很多老师去教室上课了,所以大楼里格外的安静。以前顾悠然没有来过这儿,他只好一层一层地找音乐??办公室。 当敲开音乐办公室的时候,顾悠然已经是满头大汗加上气喘吁吁了。他站在门口,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身子,双手扶着膝盖,向着地面直哈气。 过了四五秒钟,顾悠然终于缓过劲儿来,抬头一看,好家伙,屋里竟然清一色的女老师,她们正笑盈盈地盯着他呢。顾悠然有点紧张,挠了一下头,说:“请问常老师在吗?” 一位一身白裙的女老师好奇地问:“同学,你是找他有事吗?他刚才去厕所了。” 顾悠然“噢”了一声就要转身去男厕所。女老师们都捂住嘴偷着笑:这个男生也太没心眼了,这就要去厕所堵人了。在这等着就得了呗!她们不知道事态严重,反倒把古道热肠的顾悠然给冤枉了。世上何事不是这个样子呢? 突然,“咣当”一声,办公室的玻璃碎了,原本安静的教室突然变得鸡飞狗跳,地上更是一片狼藉,真是稿纸与钢笔齐飞,叫声共哭声一色。顾悠然定睛看去,但见一个大黑球子竟然撞了进来,然后它在办公室里漫无目的地四处乱飞(3),桌子上的电脑?? 、书本、水杯都被它带到地上。糟糕的事发生了,一个大书架轰的一声倒了下来,差一厘米就会砸伤一位娇小的女老师。这位老师“嗷”的一声直接被吓昏过去了。其他老师一边尖叫一边乱跑。看得出来,她们看不见那个大黑珠子。顾悠然很清楚,这个大黑球子肯定是那个阴淮灯招来的恶鬼。 顾悠然跑进屋里,把刚才晕倒的那个老师搬了出来,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喊:“别愣着了,大家快往外跑啊!” 这些老师缓过神来,一个接着一个仓皇地跑出办公室,其中有个身强力壮的女老师还带上那个晕倒的老师跑了。 顾悠然和那些老师相反的方向跑,正好碰上了常老师。顾悠然扭头一看,那个大黑珠子竟然从办公室里出来,朝着他的方向飘了过来!他连忙拉起常老师向另一边跑。常老师也看到了大黑珠子,很配合地和顾悠然一路狂奔。令顾悠然痛不欲生的是,他发现这年楼梯被封死了,没法向一楼跑了。还好向上的楼梯没有封死。顾悠然一咬牙向后面的常老师大喝一声:“上楼!” 顾常二人冲进了四楼的一个没有锁门的化学实验室。他们进去之后,直接锁了门,搬了个大实验台将门堵住。这时顾悠然突然想起来江九序之前给他的符纸,赶忙贴在门上。这时墙外传来恐怖的“哐哐”的声音。毫无疑问,大黑珠子想穿门而入。 常老师问:“外面的是什么东西?” “是恶鬼。说来话长了。跟丁玫有关系。” “我就说嘛,这个丁玫有些不对劲,不是个正经学生……” “老师你先等会儿再骂吧,这扇门和实验台抵不了多长时间。现在需要想些办法 ” “啊,鬼??? ” “对啊,是鬼 ” “它……是来要我命的吗?” “不知道,不过反正应该不是来要我命的。” “啊!!!!” 常老师惊恐地像杀猪一样嚎叫出来。 顾悠然心很烦,走到离他很远的一个墙角,掏出手机给江九序打电话。 一连打了六回对方都是忙线。在顾悠然播出第七回的时候,老天不负苦心人啊,电话终于接通了。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阴淮灯(七) “喂,请问哪位?”电话里传来了令他熟悉的声音。顾悠然感觉门要塌,看来是挺不了太长时间了。但此时他也管不了那么多,赶忙双手捧着手机,小心翼翼的冲着窗户说,生怕别人听见:“九叔,是我,顾悠然。” “啊,是悠然啊……不对……现在是不是你那边也有鬼?热情地追着你?哦姓常的也在吧?”顾悠然回头向后面一看,只见“姓常的”现在已经吓成狗,又回过头捂着手机说:“嗯……常老师现在状态不太好,好像有点……嗯中暑。” “中暑?你玩我那!”电话那头有些不耐烦,“现在外面是大阴天,一会天气预报还有雷阵雨,你告诉我他中暑了?明显是吓的啊!”江九序歪着头夹着手机,再次用打火机点燃了一张符纸,往地上恶狠狠地“呸”了一口,一边往旁边用绳子捆住的恶鬼身上使劲压了压,顿时电话那边的顾悠然就听见了货真价实的“狼嚎鬼哭”。听到这个声音后,顾悠然此时感觉正在外面敲墙捶门的那位也不是太可怕了。 “悠然,你那边的鬼长啥样啊?” “额……想一个大黑球,雾状的,没有五官,在空中飞来飞去的。” 说完,他打开手机的免提,对着实验室的门,好让九叔也听一听“鬼叫门”。 “敲的声音很大啊,它的力量很惊人。符你贴了没有?看来这门快撑不住了。” “贴了。” “啊,那再贴一张。一张不行贴两张,两张不行就全贴上。” “啊?啊。那个,九叔,你什么时候过来把那鬼抓了?” “唉,这个……事情是这样的,现在不只是你在被?? 追,我也在被鬼追——虽然它们根本就不自量力——五处那边也来了一只。咱俩最起码还能跑,可可怜了苏七文小同志了。” 很明显,九叔是故意用哀伤的语调夸大了事实,“他只能守着那间审讯室,还要保护丁玫姑娘。我敢打赌丁玫都比他有胆量。他毕竟是我的老熟人,若是放任恶鬼在他的工作时间拆掉五处,不管怎样都着实不算太好。” 江九序以一种幸灾乐祸的口气说道,“所以你要再撑一会儿吧!等我处理完五处那边立马就过来。也就半小时?一个小时?加油吧,年轻人!我先挂了。” “哎!等等,九叔,九叔你先别挂!”顾悠然着实有些竟惊慌,一口气争分夺秒地说了出来。 “我还有个问题:阴淮灯看样子一次只能招来一个,怎么一下子来了仨?” “……还是没能瞒过你。眼下只能用四个字回答你。” “无可奉告!?” “比这还遭。我不知道。” “啊?”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其中有两个是外包的,我呸,是外来的孤魂野鬼。具体的知识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现在太不是时候了。” “还有一件事,”顾悠然瞄了一眼马上要从身边走过去的常老师,有些担忧。门依然被粗暴地敲着。 “常老师看起来已经……快晕过去了,怎么办啊?” “不用管他,这就是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种人也配得上为人师表?死了才好!少了一个祸害。” “对了,九叔,我在问一句。” “问吧。” 顾悠然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紧张:“如果我现在把门打开呢?” 十公里外的江九序正在把鬼塞进了从包中拿出的一个麻袋中,留下一脸茫然的沈绮婷在出租屋,走的时候还没忘了给她把房门关上。顾悠然那句简直是胆大包天的话说出口时,江九叔已经出了沈绮婷所在的小区,在外面的主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刚刚在后排坐稳,正关车门呢,听到这句颤颤巍巍的话,经验老道的江老前辈也不由一惊,手猛地一抖,手机差点栽车座下面。 江九序:我怎么知道? 不过他还是仔细想了想,略略推算出几种可能性,让后回到:“搞不好把你也波及到,这个可能性是非常大的。你也知道,目前我们发现了三只,有两只是假的,搞不好……啧。不过如果你那边是真的话,那我看那畜生真够呛,铁定要完蛋。关于‘找来的’脱离请主的控制这种事儿我倒是真的没见过实例,都是……我的那位好友给我讲的。他说……” 一提到“他”,江九序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一股酸楚的感觉顿时从心底涌出,不经意间他的眼圈竟然红了! 他说什么来着?要说的话竟然全被九叔给忘了!还好零零星星记下来一下部分。依稀记得当时感觉十分温暖,似乎与深夜之中噼啪作响的火堆有关。红彤彤的火苗把周边能照到的地方都映得一片红。那个人总是坐在自己旁边,围着火堆。 一脸安详。 似乎这世间浮游万物,皆与他无关。 不分善恶之人。真的是他吗? 最初,一切的开始,都是什么模样? “从古至今只出现过两种情况:一是杀了请主;一是杀了其他请主恨的人。还没有随机杀人的案例。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谁也不知别人心里想了些啥。书籍上只记载了一部分,大多都不为人知。案例实在是太少了,还是因为这东西比较毒,不易察觉。” “我认为,不可能出现第三种随机情况。虽然作为器皿的阴淮灯被灭了,可天地之间还有无形的束缚。” “总结一下:一共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你遇上的不是丁玫招来的,这么看的话,开了门它会弄死姓常的,但也许会伤到你。第二种,你遇到行的那两个来历不明的鬼其中一个,那就不好办了,谁也不知道它要干什么。所以,总的说来,还是不开门为妙。” “鬼听得懂人话吗?”顾悠然思考了一下,认真地问道。 “有的鬼能听得懂。” “那我还是开吧。有可能我会把真相弄清楚。有因才有果,必须把它的因由弄清楚。这也应该是最简单的吧?” 江九序愣了一下,道:“因果论吗?……好,祝你好运。符纸最好放手边儿,估计一会儿就该派上用场了。得,我挂了。”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有些不妥。 电话刚挂掉,五处那边的电话打来了。九叔心中的不安又加强了几分。 电话接通了。“喂?” “前辈,我是小苏。那个鬼跑了!”电话中传出苏七文的声音,听得出来现在小苏几分困惑。江九序听到电话,心里突然一揪,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漏下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可能性,严重到他都不敢继续往下想。若真是这种情况的话,那两个来历不明的恶鬼就绝对是有人刻意派来的,甚至说不定这次阴淮灯事件都是他推动的。总而言之,所有迹象表明事情向着另一个方向——在大学里的顾悠然有危险了! “喂?喂?前辈还在吗?” “小苏,你先在五处继续看着,有什么异常在打电话过来。我先去支援顾悠然那边了。嗯,拜拜。” 江九序摇了摇头,对着出租车师傅略怀歉意说:“欸,大哥,不好意思啊,我这朋友又改会面地点了,麻烦您去趟南阳大学。” “好嘞!” 江九序透过车窗向外远望,不由得神色凝重起来了。 阴淮灯(八) 与此同时,南阳大学办公楼的一间化学实验室危机四伏。 撞门的巨响震耳欲聋,此时的顾悠然满头大汗,双眉紧锁,他正在犹豫着该不该下决断。有好几次他都走到了门边,最后还是退了回来。他灵机一动,要不我开口问一问?好,就开口问一下。 顾悠然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请问,能听见吗?” 敲门声停了。外面响起了有一点沉闷的声:“能。” 顾悠然不由得大喜过望,看来自己遇到一个神志清楚的啊。 于是他搬掉实验台,前去开门。为防万一,他事先做了一些准备。他把常老师安排在一个架子后面,还在上面贴了几张符纸,这就算——大功告成了! 门一开,大黑团就立刻急了进来,样子具有十足的喜感,接下来他就做了一个令顾悠然大吃一惊的举动。从他身上分离出一个小黑珠,“嗖”地一声飞快地越过架子,“啪”旳一声砸在常老师的身上,常老师翻了翻白眼就不动弹了。 顾悠然看此情景,真的急了,既然九叔信任自己安排照顾常老师,自己就要尽到责任,保他周全。事实上,江九序可没有让顾悠然干这个差事,让顾悠然做的事仅仅就是找到鬼,然后拖住它直到江九序来罢了。 顾悠然想说几句话解释解释问问来龙去脉,试试能不能在不动手的情况下在九叔来之前把事情解决掉。不曾想对方来得更快。 只听“砰”地一声,大黑团竟然炸出一个脑袋,这个脑袋坑坑洼洼的样子十分恐怖,但总算有鼻子有眼,有嘴巴,看起来比原来多少舒坦些。 这个怪物微微低下头,毕恭毕敬地——至少从语气神态及用词上推测——面向顾悠然,用它刚长出来的嘴一张一合地说道:“启禀尊上,我家大人令小的请您到府上又要事相商,小的这就给您带路。” 顾悠然张大嘴巴,用左手食指的第二个关节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啊?” 这个鬼向顾悠然鞠了一个躬,毕恭毕敬地说:“对,就是请尊上您。” 顾悠然又用食指的第二个关节指了指身后的常老师:“:亲,别搞错了,是不是找的是他?” “不是他。我没搞错。” 顾悠然一脸懵:“搞错吧?你是找姓常的吧?那边的才姓常,我姓顾,顾客的顾!” 这会儿顾悠然还留了一个心眼儿,没说自己的全名,直说出了姓。 大黑团态度很是温和,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确实没有搞错。尊上可是叫顾悠然?” 听到大黑团口中说出自己的大名,顾悠然顿时下了一个机灵,看来自己真的是大黑团找的对象。据小道消息,当年他妈在给顾悠然起名字时特意请公安系统的朋友查了一下这个名字,结论是当时全国还没叫这个名字的,这才给宝贝儿子定下了当时全中国独一无二的名字。名字查重的确是给孩子起名字时的好的参考。 不过顾同学还是有些不死心,一心想着弄个清楚明白,于是接着问:“找我干嘛?” 大黑团一脸恭顺,答道:“我家大人找您自然有他老人家的目的,小人不便猜度。” “噢。那么你家大人到底是谁啊——不好意思,我方便问一下吗?” 此时此刻顾悠然突然回想起来一些梦境,这些梦境原本是迷迷糊糊的,此刻却一刹那间变得清晰起来了,可又似乎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了,他的脑子里又是一片迷糊,刚才脑子里原本清晰的画面又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几个匆忙间从中捕捉到的零碎的词。顾悠然脱口而出:“顺时?” 这完全是下意识说的,他都不明白这个词究竟是在哪里出现的,还有它的含义到底是什么。 大黑团赞许地点了点头,略带欣喜地说:“看来尊上对当年的事还是有记忆的。请随小的……” 说着就向顾悠然靠近。顾悠然心说不好,慢慢后退,偷偷地从衣兜里掏出几张江九序送给他的驱鬼纸符,另一只手夹出那把防风打火机。就在他刚要点火时,从门的左边“唰”地一声飞进来一物,瞬间刺穿了大黑团的身体,擦着顾悠然的脸扎到了他身后架子的玻璃门上,只听得“当”的一声,玻璃应声而碎,玻璃碎片崩得到处都是。 顾悠然赶忙挡住脸,所幸今天他穿了长衣长裤,只在胳膊上划出了几道深浅不一的口子。 当他把手放下来时,发现那个大黑团让到一边使他正对门口,猛然看见江九序就站在门口。只见江九序瞪向大黑团,恶狠狠地说:“孽畜,谁让你碰他的!” 那大黑团注视着江九序,面无表情,答非所问:“先生,我家主人没有恶意。” “什么?没有恶意?滚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江九序将声音拔高了几分,“不许再来找他!这个账我跟他好没有算完!” 语毕,九叔掏出一张符纸,点着冲它一挥。就在符纸与大黑团接触的一瞬间,这只厉鬼爆炸了,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顾悠然清楚地听到大黑团在毁灭前笑了一声,说了一句:“你心虚了。”真是莫名其妙的。 江九序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绕过了顾悠然,蹲下身体从地上的玻璃碎片中小心翼翼地捡起一样东西,万分珍重地收进兜里。 顾悠然发现他捡起来的是一柄灰把的短刀,刀上刻着几个很像甲骨文的字符,看有三个,其中上面的两个字符刻得规整圆润,下面的像是用什么东西一笔一划仔细刻上去的,估计是后刻上去的,字体明显比前两个字符要细一些。江九序站起来,掸了掸衣服,问顾悠然:“怎么样?你没受伤吧?” 顾悠然举着两个胳膊:“没大事儿,划了几个口子。” 江九序又蹲下来,盯着地上沾着血迹的一块玻璃碎片。过了好大一段时间,他语气诚恳的说道:“实在对不起,今天这事儿都赖我。是我算漏了一种情况。 ” 顾悠然一向大大咧咧,没有听出来这句话里所夹杂的情感,半开玩笑地说道:“没事,没事的。世界上对不起我的人多了去了。九叔你这点失误算不了什么。悠然不会挂心的。” 江九序没有吭声。 顾悠然接着说:“啊,没事。反正门是我打开的,死也是我自己作出来的,反正我死了——大不了再轮回一次呗。” 江九序终于站起来了,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吐出两个字:“走吧。” 顾悠然忙问:“那个常老师?” “带走吧,还有气儿。回去观察一下。”二人很快来到一楼,此时一楼空无一人。 九叔打了一辆出租,跟司机说常老师喝多了。就这样三人回到了五处。 南阳市第五公安派出所兼办事处的二楼审讯室内丁玫还在坐着。 常老师被扔到墙角的椅子上。 苏七文看到顾悠然身上有伤,一溜烟似的跑到一楼,拿了碘伏和创可贴递给顾悠然。顾悠然连忙道谢。 这是才想起要处理伤口。就在他用碘伏搽伤口时,江苏二人开始了对话。 江九序:“五处这边的鬼是什么样子的?” 苏七文:“大大的,是个大黑球儿,往外面不断散发黑色的雾,我感觉不像是鬼。” 江九序:“看来我遇见的这个才是正主。” 苏七文:“如何处理?” 江九序:“啊,好吧。直接清了就行。” 苏七文:“那前辈案子就算结了吗?” 江九序看了一眼丁玫:“算了吧。还差点儿善后工作。一会儿你想办法让那个常老师和几个女老师忘了这件事。沈绮婷的我顺手给你弄完了。” 苏七文略带担心地说:“那……案子我怎么往上报啊?” “也是啊……实事求是肯定不行……平时你们怎么报?” 苏七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嗯……平时都是梁哥管的。” 江九序:“啊,那好办,就等他回来再弄。” 苏七文:“啊?要等他们回来再弄啊?” 江九序:“没事,拖几天又不会死人,你和他们接的案子一起报上去不就完了吗?” 苏七文:“也是啊……对了,钱打你的卡里了。” 江九序:“现在没什么事儿了,我和悠然先撤了。对了,帮我给你们的宋处长带个话,就说1000多年前祸害人间的又重现人间了。你们得做好准备。最近又要常见面了。差点儿忘了,”他掏出一支录音笔扔给苏七文,“口供给你。” 阴淮灯(九) 顾、江二人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因为常老师又醒了就多耽搁了一会儿。常老师经过询问完全不记得上午出五处后的事了,此时苏七文就没有什么审讯的东西活儿可干了。哦,对了,他还要赶写案情报告在五处存档。当然了报的都是另一个案子。 走之前头的江九序紧锁双眉,若有所思,他突然停下来,转过身问顾悠然:“差点儿忘了,你的胳膊伤得怎样?” 顾悠然面带微笑,举起贴满创可贴的双臂:“还行,我觉得还挺不错的。” 江九序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去没有说什么。 顾悠然觉得眼前的这位九叔有些怪异,明明刚刚是笑容满面情绪激昂地说着话,谁料到下一秒会是阴下脸来个叹气。他难道是在伪装自己吗?还是他……总会想起来什么东西? 顾悠然问:“九叔,那边的鬼也炸掉了吗?” 江九序:“没有炸掉。只是被我抓起来了。啊呀,我手里的这个玩意该交给五处处理,差点儿忘了。你先回家吧,我再上楼一趟。” “九叔,为什么弄晕常老师的那个要炸了呢?明明人家很清醒的啊!” 江九序“哎呀”了一声,说:“那个其实……以后再说吧。现在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咳,你愿不愿意加入我这行?我能教你。称呼不用改,就还是叫我九叔。” 顾悠然:“啊?工资多少啊?” 江九序:“挺高的五千起底我觉得挺不错毕竟南阳虽然不是什么一二线城市但毕业后留在这儿找工作在这定居开销也不大生活质量也高并且房价也…” 顾悠然 :“行行行,那就干吧。其实我也算愿意吧挺好玩的。只是我在这方面是个小白,知道的,会的都是太少了,太少了……” 江九序的眼睛突然又亮了起来,情绪激动地说:“你愿意就好,你愿意就好。” 接着他从包的夹层里掏出一张纸,交给顾悠然,热情地说:“喏,我家的地址。放暑假,过来找我就行。小伙子,再见!” “对了,九叔,”顾悠然的语气变得很拘谨,“丁玫会怎样处理?” “她呀,你放心吧。……估计死不了。毕竟是他们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在先。” “起初,地府的规章制度是极为严格的,都到了有点顽固不化的程度。” “但后来随着时代的变迁,地府也被迫迎来了改革——其实不过是本来就有些许漏洞的条约又增加了不少矛盾之处,——其中有一条写的很明确,‘如果校园欺凌者被被欺凌者反杀,不予定罪’,意思是说,如果案子像这个一样的话,被欺凌者是会被免罪的。毕竟人心也有度,谁先有错,醉酒在谁。” 其实江九序心里也觉得这个女孩的明很悬。毕竟杀了整整三个人,还是不能去确定到底那边是用哪几条读都读不通顺的法规来判的。希望结果在丁玫这一方。 顾悠然听了后,面部肌肉立刻放松了下来,露出了几颗小白牙,笑了起来。 江九序不禁呆住了。 自从他在雨天面对顾悠然搭讪后,他就一直以不为别人察觉的状态去仔细观察顾悠然。 江九序发现顾悠然总是一本正经,脸上不是通常的面目表情,就是抿着嘴不漏齿地微笑。漏齿笑这是第一次。江九序默默地叹了口气,心里想:这可真是……唉,真像啊!这时的他心里一阵波澜涌动,心中思绪万千。 顾悠然把笑容收了起来,很是好奇地问:“不过,为什么要推荐我干这行呢?” 江九序回过神来,笑眯眯地说:“这个呀。你看得见啊。” “啊?” “好了,不说了。我得先上楼了。再见啊!” 目送着江九序上了楼,顾悠然才回家去。 顾悠然坐在电脑桌前,一边吃着刚刚泡好的红烧牛肉面,一边想着:这短短一个上午,真是惊心动魄,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离奇的事儿。我都有点敬佩自己了。我真够勇敢的了,遇到危险一点也没慌,虽然警察来事多少有点。我就像天生的一样有本能似的……呀! 顾悠然一排脑袋自言自语道:“完了,这事儿怎么向二维解释?” 经过反反复复的推敲,顾悠然给曲度发了一条微信: 二维,什么时候有空啊?我们出去吃个饭。 曲度可能有事忙没有回复。扫了一眼台历,明天有一科有一个阶段性考试,顾悠然拿起书翻了起来,画了画重点然后就是一通背,不知不觉地他有些困了,趴在桌子上进入了梦乡。 下午七点钟,顾悠然从睡梦中惊醒。现在是夏日,外面天还没有变暗,太阳还露着半边脸。顾悠然扭了扭脖子,揉了揉眼睛,打开手机,发现曲度竟然在自己和她新号旧号给自己发了二十七条微信: 维维维(3) 下午3:02 二维:就今天六点吧,金源街见。下午我还有一节课。qAq 下午3:30 二维:我上课了,收到请回复一下。 下午5:01 二维:下课了,你在哪呢? 下午5:30 二维:我到金源街了。你出来了吗? 二维:喂! 二维:睡着了? 二维:…… 二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二维:冒昧问一下,你还活着吗? 二维:您还健在吗? 下午5:49 二维:还没来啊? 二维:还没睡醒? 二维:我无语了。 下午5:59 二维:你,你……算了。 下午6:00 二维:六点了。不是你问我有没有空出来吃饭的吗!!你玩神马呢啊! 下午6:10 二维:算了。本姑娘有的是时间。我估算一下,七点钟你该醒了吧!八点,不八点半!我等你到八点半! 下午6:11 二维: [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二维领取了红包,五分钟抢完] 下午6:17 二维:[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二维领取了红包,三分钟抢完] 下午6:21 二维:[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二维领取了红包,四分钟抢完] 下午6:26 二维:[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二维领取了红包,二十一分钟抢完] 下午6:47 二维:[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二维领取了红包,十三分钟抢完] 下午7:01 二维:[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二维:[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二维:[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二维:[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二维:[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悠然领取了红包,四分钟抢完] [悠然领取了红包,四分钟抢完] [悠然领取了红包,四分钟抢完] [悠然领取了红包,五分钟抢完] [悠然领取了红包,五分钟抢完] 下午7:06 悠然:谢谢老板!! 二维:[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二维领取了红包,三秒钟抢完] 二维:!!!!我去!你醒了! 二维:幸好我发现得早,抢回来了! 二维:我刚才发的丢没有抢啊! 二维:一个两百,五个一千啊! 二维:我不是给你发红包,我是闲着没事看你在不在…… 二维:还我呗 悠然:[转账1000元] 二维:[已收取] 悠然:我出发了,待会儿见。 顾悠然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公交,又不行数分钟,终于有惊无险地到了热闹非凡的金源街。 顾悠然打开手机,给曲度发了条微信: 下午8:22 悠然:我到了,你在哪呢? 二维:我在思德街呢!你上那来吧。 思德街名字带着个街字,可实际上就是一条偏僻的小窄巷,距离金源街不是很远,顾悠然走了不到五分钟就到了入口处,一直走到巷子的中央。 下午8:27 悠然:我到思德街了。 顾悠然把手机揣到兜里,向四周看了看,曲度没看到,倒是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人——江九叔。 顾悠然连忙说道:“九叔!这么巧啊,您怎么也在这个啊?” 看到顾悠然发现了自己,江九序的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有些牵强地笑了笑:“真的好巧啊。” 突然顾悠然觉得背后一凉,连忙回过头,猛然吓得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就是大白天突然见到了鬼的那种,只见一只面目狰狞的鬼想他扑了过来!顾悠然本能地向后退了退,由于重心不稳,“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嗖”地一声,一道金光闪过,“pia”地一声抽在?? 的身上。又是一道金光抽来,那鬼却消失不见了。 顾悠然饶是胆大也是惊出一身冷汗,这阵仗来得太突然了吧! 这时江九序厉道:“谁!” 他们都向原来鬼来的方向望去,原来后面竟还有一个人。 只见来人上身穿着连帽衫,下身是一条短裙,双腿微微岔开,右手插兜,左手握着一条长鞭。只见她左手轻轻一抖,长鞭就消失不见了,只是手腕上多出了一串手链!接着她摘下了戴在头上的帽衫帽子。借着路灯和月光,顾悠然看清楚了来人的脸,立刻放下心来。这不是他的“好哥们”曲度吗! 阴淮灯(十) 顾悠然见到曲度不由得喜出望外,也顾不得自己坐在地上的狼狈样子,大声喊到:“二维,二维!” 看到顾悠然看到长鞭女孩的高兴样子,江九序知道来人对顾悠然不会有什么危害,便不令人察觉的把手从包里抽了回来。江九序像个没事人似的笑着说:“姑娘小小年纪身手不错啊!” 曲度不只是没听见还是怎么的,没有搭理他,径直走过江九序,伸手把顾悠然拉了起来,不无关心问:“你没事儿吧?摔倒哪儿了?” 被当做空气的江老前辈很是不爽,但是没有发作。 顾悠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曲度说:“我没事。不过……你好端端的约我上这儿来,又躲起来,是耍哪一出儿呢?” 曲度有些心虚,转了转眼珠,略有些结巴:“啊……那个……是这么一回事。我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喏,刚才那个,看你当时的反应,也应该看到了,它飘到你的身后。本来换做别人我一般是不管的,不过……” “见死不救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江九叔欠揍地打断了曲度的话。 “抱歉,家族祖训。”曲度这才扫了江九序一眼,转过身问顾悠然:“这位是……” 顾悠然赶忙想曲度介绍:“这位是在五处工作的江九序,我管他叫九叔。曲度你也……” 曲度十分冷淡的回了声:“九叔好。”紧接着自问自答了几句,不过很明显是给九叔听的:“没别的问题了?没了。好吧。我接着讲。希望不要有人插嘴。” 曲度真是霸气侧漏的女生,最后又来句神补刀:“一会儿我还要和顾悠然一起逛街呢!” 尤其是末尾的“逛街”二字,咬得十分紧。 本来顾悠然只是打算和曲度吃顿饭的,不知道曲度出于什么样的心,故意在江九序面前说是去逛街,这么一说好像他们俩是情侣关系,谈起了恋爱,这会正约会呢,让顾悠然有些忐忑,心中有一些异样的感觉。他向挤了两下眼睛曲度,朝九叔那边努努嘴,示意她适可为止,不要和江九序较劲。曲度根本没理他的那一套,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语速明显加快了。 “不过,顾悠然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这次参加比赛回来或多或少也对校园里发生命案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比如说,我知道在赵淑芝死的时候你在场,我能隐隐约约看见你的身上有某种东西的痕迹。当时我就猜想八成是昨天半夜左右留下来的。那天我来学校时,校门对面的两个冤魂简直震惊了我,后来少一打听,我就打听到了怎么一回事儿。一挺好奇的,所以在你没来之前特意去音乐楼逛了一圈,发现那个女生留下来的生气的确是几个小时前留下的,所以时间上对不上,这就指明了你遇见了张淑之的死。” “于是我还特意和你聊了这事,当时一看你的反应我就确定我想对了。对不起,这点我要向你道歉……我不该随便猜疑你的。” 说罢,曲度还向顾悠然深深鞠了一躬。 “说到底我并没有太怀疑你。只是我不大明白你三更半夜的跑刚死过人的地方干什么。直到刚才遇到了江先生……”,曲度看了一眼江九序,“好家伙,感情是你带着顾悠然去的啊!” 江九序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我就说嘛,这么一个热爱学习而且向来不多管闲事的人,他怎么可能呢?如果真是他自己去的,我倒是该认为我还没有真正地认识过他了。” 此时顾悠然激动而一本正经地突然伸手握住曲度的手,说道:“你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悠然,先在就读于南阳大学生物科学系。今年是大三。请问同学你是?” 曲度不明所以地和顾悠然握着手,右手依然插着兜,边握手边说:“我也是南阳大学的大三生,就读于计算机工程系,我叫曲度。很高兴认识你,顾悠然同学。你很优秀。” 顾悠然一边和曲度大幅度地握手,一边郑重其事地说:“很荣信认识计算机系的才女,以后请多多指教 ”然后向曲度也鞠了一躬。 这回曲度被一本正经地顾悠然弄蒙了。她敢忙使劲抽出顾悠然握着的左手,一边回答道:“请多指教。” 顾悠然这才放开曲度的手。 江九序有点不高兴,抹搭理他们一眼。 曲度没有弄明白顾悠然为何有这么一出,傻傻地问:“喂,对了你干什么呢?神经兮兮的,怎么了?” 顾悠然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觉得吧虽然打大一开始我们就认识了,还是铁哥们,可是直到现在我一直没有真正的认识你,我需要和你重新认识一下。” 曲度:“什么……” 江九序没憋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曲度笑够了,小声嘀咕几句:“我真是有病!是我没事找事瞎作。算了算了。我接着讲吧。” 江、顾二人都默默点头。 “告诉二位,跟在顾悠然身后的应该不是鬼,起码我没见过这种。出于本能,我觉得这和南阳大学发生的命案有一些关联。这也不足为奇,毕竟几个受害人都是为阴物所害嘛。我可以断定这三个女生都是被同一个‘什么东西’害死的。而那个东西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由于鬼非常相似。但是还是有一些细微差别,一个偏向冤气浓郁,一个偏向气息阴冷。毕竟是在闹市区,我不方便出手。于是我通知顾悠然来有些比较偏僻的这里会面。顾悠然在往这走时,我就跟在后头。后来我发现还有人也在跟着顾悠然,后来那人绕到另一个口去了。我寻思先躲起静观其变。后面的情况……大家就都知道了。” 曲度接着问江九序:“江先生,既然与顾悠然相识,你,你为何还要跟踪他呢?” 江九序是**湖了,顾及左右而言他:“你说的那个东西,恰好也被我看见了,像你一样,也是不想打草惊蛇。” 顾悠然连忙给江九序帮腔:“九叔救过我的命呢。就是今天中午的时候。” 曲度看了一眼顾悠然,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她还是想问一下别的,可是又不好意思,只好勉强笑了笑,对江九序说:“刚才误会了九叔了。我和悠然是铁哥们。你救过他的命,我这里替悠然谢谢你。”说罢,向江九序鞠了一躬。 江九序见曲度这般礼貌,于是微微一笑笑着说:“同道中人,不必客气。” 曲度心里是个直来直去的女生,心里有一些疑问还不好意思再问下去,难免有些烦闷,此时有江九序在场,实在无法张口问,一忍再忍,没有继续开口。 可是顾悠然没有忍住,指着曲度的手腕,满怀好奇地问:“对了,刚才你拿出的神奇的鞭子是怎么一回事啊?” 曲度得意地扬了扬左手,漂亮的手链在月光和灯光的照耀下闪着璀璨的光芒。 曲度说道:“这是传家之宝,现在看它是只是一个手链而已,实际上,它是一条鞭子!” 顾悠然回想起来,在大一上学期认识曲度时,他就一直戴着这个手链,从来没见过她摘过。不过他从来也没在意。这条手链比较普通,一条银色的细链串着一些淡紫色的水晶珠子,真的看不出什么与众不同,打眼一看谁都会把它当做地摊货。 顾悠然一脸惊讶地说:“二维,你太厉害了!高手在民间,你隐藏得太深了。女侠客,你还有多少惊天秘密没跟我说啊?” 曲度撇了撇嘴:“那可多了去了。” 江九序突然发问:“曲姑娘,你家可有姓屠的,屠夫的屠?” “有啊,”曲度顿了顿说,“我奶奶就姓屠?” “哦,”江九序满意地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看来是老安家的了。” “什么?”曲度有些不解。 江九序没有接着往下说。 曲度抬起右手,看了看表,说:“现在是……哎呦,快九点二十了。我还没吃上饭呢。这样,九叔,我和悠然先走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了。”说罢拽起顾悠然就走。 顾悠然挣扎着回头向江九序直摆手“那个……九叔,暑假见啊,九叔!” 江九序站在原处微笑摆着手回应着:“暑假再见,。” 目送两个年轻人走远直到消失在拐角处,江九序还站在原处略有所思。后来他大声笑了起来。 “真有意思啊!都搅在一起了。” 曲度把顾悠然拽到金源街的一个角落,终于放了手。她有些疲惫地说道:“太晚了,今天的饭就不吃了。下回你再请我吧。看你一天天忙的都顾不上理我,我都能够理解。所以你也不用给我啰里吧嗦地解释了。我都明白的。” 她有补了一句:“还有就是你那个九叔,横看竖看,怎么看都不想一个好人啊!你可要提防着点儿,记住没?” “我可不觉得他是坏人。”顾悠然一脸严肃认真地说,“他有的时候……会在不经意间流漏出一些东西,凭这些东西,我感觉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还是挺善良的吧?”说完,这傻家伙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曲度觉得今天的顾悠然有些与以往不同。事实上,自从她打完比赛回学校以来,周围的一切都发生这变化,总让她感觉不知在哪里有些怪怪的。 “对了,曲度,你的秘密被我和九叔发现了,咱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顾悠然惴惴不安地问。 “OF COURSE!你呀,出门还得本小姐罩着呢!” “我会给你保密的。我将来的工作和特工很接近的。”顾悠然低声说。 于是,他们就笑嘻嘻地告别回家了。 《阴淮灯》终了! 观真盘(一) 今年暑假放得比往年早,顾悠然觉得有点奇怪。他猜测也许是感觉前阵子闹出了接连死人的丑闻,没脸装作什么事儿没发生的继续上课,不如索性提前放几天假,不管怎么样,等这事过去了再说吧。 这件事经过大众的不断传播已经是尽人皆知,现在简直闹得沸沸扬扬的,几乎每个角落都有人窃窃私语地议论这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件。顾悠然偶尔也会听到一些八卦,他都一笑置之。他和曲度虽然知道绝刀多数的真相但连一点点信息都没有向外泄露,他们的身份使得他们行事十分低调。 这件事现在流行的说法是:那几个受害的女生和沈绮婷还有常老师集体孤立、欺压丁玫,消息灵通人士甚至将他们四个给丁玫下药?? 的情节都给捅了出来。 “后来,丁玫发现了下药的的内幕,就产生了强烈的报复念头。她首先威胁这几个人说要报警。谁承想这个周倩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因为害怕,想不开竟然跳了楼。在跳楼前她们好像是大吵了一架,无非是下药的是周倩,跟和赵淑之没有什么关系,要抓只会抓周倩。两周后赵淑之也选择了跳楼。赵淑之非常有可能是周倩需要的墓后主使,周倩的死和她一定有某种关系,在周倩死后,赵淑之接受不了打击精神崩溃了,跑到周倩自杀的同一地点跳了下去。我的推理是比较靠谱的。” “她们的死都是作出来的。正所谓“NO ZUO NO DIE.”她们是作得欢死的快。真是活该!” “这事还没完呢。就在赵淑之死后的第二天,在得知消息后又有一个叫吴华的女生竟然上吊啦!” “还很有这种事儿啊?这一定是心理最脆弱的校园霸凌工作者吧!” “还剩下一个叫沈绮婷的,刚刚被学校给除名了。还有那个猪狗不如的老师也被撵走了。” “真是大快人心!” “丁玫呢?” “转校了,她真够幸运的,欺侮他的都遭报应了!” 顾悠然一边低头看书,一边不动声色地听着前面几个同学的小声议论。听着听着,他的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不管怎么说丁玫确实受到太大的影响。不过本来也是,“这也是因果。” 但愿他以后一切都会安好吧。 放假早也好,顾悠然还可以提早去九叔家报到。 九叔家面积大概有六十多平,两室一厅,十分整洁,有点像刻意收拾过似的。顾悠然一到江九序家,九叔就十分热情地给他讲起关于鬼的各种知识。后来,江九序更是拿出来一本样子古朴的书,上面写着某种古体字。江九序还不辞辛苦地带着顾悠然买了和这本书差不多大的本,手把手的把这本古书翻译成了简体字,然后又从文言文翻译成现代文。这些文字都抄到那个本子上。这么一来二去,顾悠然竟然学会了一种全新的古代文字。 在这大半个月里,顾悠然学会了如何分辨鬼,学会了遇见鬼如何应对,还学会了符咒的几种基本运用手法。本来假期他应该回老家看看的,可是他实在舍不得回去,现在他有许多东西要学,于是他打电话告诉家里说暑假很忙要在寒假的时候才回家。 这天顾悠然正皱着眉头盯着一本晦涩难懂的古书。突然江九序的电话响了。他接通了电话之后,只简单“嗯”了几句就挂了。紧接着江九序兴奋了起来。 “五处又缺人手了!咱们俩过去一趟。看来这趟得去外地呆上一阵子,你赶快去收拾东西,然后上我这来,我开车带你去。”江九序兴高采烈地说。 于是半小时后,顾悠然坐上了江九序的车。“给,这个我给你拿着了。” 顾悠然一看,是他抄的那本古书,书名为《长安案》。 “上回车借五处用了。对了,在很久以前的时候,我对别人说过,《长安案》的作者是一个起名废!” 顾悠然皱了皱眉:“我觉得这个名挺好的啊。” 江九序看了他一眼,心想:你自己起的名你当然觉得不错了。 不过,他没有把自己的心思流露出来。 到了五处,苏七文领着他们上了三楼,在三楼有一大块区域摆了几张办公桌。除了老熟人苏七文,顾悠然还见到了一男一女两个新面孔。女的看上去二十五六岁,扎着高辫垂着肩,留着两条长长的鬓角,几缕轻飘飘的流海微微遮住额头,戴着一副圆眼镜,手里捧着两本书,样子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充满活力。男的稍微有些胖,脸显得挺大,总是笑嘻嘻的。二人过来先后向江九序问好。 苏七文向江九序介绍了这两个人:“这位是蒋元气,这位是梁安哥。” 随即介绍了顾悠然。蒋元气冲他点了点头,笑着说:“你好。悠然要比我小吧。我今年二十八了。” 顾悠然连忙点了点头,说:“那我就叫你元气姐好吧?” 梁安是典型的自来熟,说到:“你就叫我梁哥就成。哈哈。” 就在这时,突然门口有人喊了一声有人吗? 顾悠然激动了一下,感觉这声好熟悉,然后就跑了下去。 来到下楼一看,曲度正站在大厅那儿呢。 看到顾悠然,她一点儿也没吃惊,只是摆摆手,轻轻地打了一个招呼:“早上好。 ” 顾悠然这是目瞪口呆。他问曲度:“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曲度目光闪烁起来:“我给你打了十多个电话你都没接,于是我……”她纠结片刻,还是接着说了:“黑进7你的手机,打开了GPS,然后我知道你不在家。于是我按照定位来到这儿,发现这里是警察局。我看周边没有坏人,就进来了。” 随后她又摸不着头脑地问:“南阳市不是有很多派出所了吗。这里什么时候又出来个派出所了?” 顾悠然想了想,发现自己也也设完全明白这个五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于是他中肯的回来一嘴:“抓鬼的吧。” 曲度:“啊?” 没等他们接着说,楼下传来苏七文的声音:“顾悠然,江前辈喊你呢。” 曲度眼睛一亮,对顾悠然说:“听起来是我表弟的声音。” 然后她向楼上大声喊:“七文,是——你——吗?我是曲度。” 楼上没有回答。不大一会儿,苏七文从楼梯上冲了下来,喊道:“表姐!” 曲度迎了上去:“七文!” 他俩抱在一起。等到他俩松开时,曲度拉着苏七文对顾悠然说:“这是我舅的孩子,在国外留学,去年就毕业了,高才生。” 然后她又回过头对苏七文说兴奋地说:“这位是你表姐在南大的朋友。对了,你怎么在这儿?” 苏七文眉飞色舞地说:“我毕业后,就在这找了一份工作。” “哇,真的啊!”曲度有些惊讶,“你太厉害了!” 这时蒋元气也从楼上跑了下来,气喘吁吁地说:“三办的人到了,刚到,现在车就停在外面呢,是我从楼上看到的。” 刚刚还一脸兴奋的苏七文脸一下子就变白了。 曲度瞧见了苏七文的变化,关心地问:“怎么了?你又像小时候一样肚子疼了?” 苏七文摇头说:“三办的人都不好对付。这次有案子三办临时借调两个人过来。”他又耸了一下肩膀,说:“灾难啊,灾难啊!” 曲度一脸问号:“三办,又是什么啊?” 苏七文一脸正色地向他表姐解释:“都是负责处理一般普通警察处理不了的案子,基本上是跟不科学有关。” 说完他又看了曲度一眼。 曲度一脸平静地说:“噢,那就是抓鬼呗。” 苏七文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震惊地说:“表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曲度:“咱俩小时候一起玩的情景你还记得吧!” 苏七文:“记得呀。” 曲度:“我耍鞭子你还有印象吗?” 苏七文:“有印象。” 曲度:“我的那条鞭子哪科学了?能凭借我意念放大缩小,这是一点也不讲科学的。” 苏七文:“是啊。目前还很难用科学加以解释。” 观真盘(二) 曲度笑着说:“你还记得吧?小时候,你到我家来玩,竟然撞上了鬼,还是我奶亲自给你驱的鬼呢!” 苏七文:“这事我怎能忘呢,没有她老人家出手,我的小命早就凉凉了。” 曲度问道:“七文,今天你们是有案子要办吗?” 蒋元气插了一句:“对,有个案子我们要一起处理。” 曲度抱拳当胸:“俗话说‘人多力量大’不是吗?各位带上我一个呗!我也会两下子,实力不弱的。” 蒋元气有些为难:“我们有纪律的,这个不行吧!” 曲度指了指顾悠然,说:“那他为什么可以跟你们去啊?” 苏七文答道:“因为他是江老前辈的搭档啊!” 这时江九序在梁安的陪同下来到了一楼,曲度一眼就看见了江九序。二人的目光对视了一下。曲度有些不爽:“原来江先生也是在这儿啊。” 江九序不温不火地反问道:“曲姑娘怎么也来这里了?” 站在一旁的梁安突然有话了,他惊喜地问:“你是不久前拿了个世界冠军的那个曲度吧?” 曲度稍微愣了一下,笑着说:“啊,应该是吧。” 梁安激动地冲了过去,掏出一个小本和一支笔,恭恭敬敬地递给曲度:“我很崇拜你,能签个名吗?” 曲度拿过笔,笔走龙蛇很快签完名。把笔和本递回给梁安。梁安点头致谢。 顾悠然问:“你不是说去参加全国比赛吗,怎么得个世界冠军??? ” 曲度脸有些发红,答道:“啊,我稍微谦虚了一点点。” 他们几个又时聊天又是签名的,让等待迎接的三办的人实在坐不住了,走进来五处。 三办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一个是四十多岁的瘦男人。 这个瘦男人一进门就不无嘲讽地说道:“你们五处又没人了?” 苏七文赶忙回答:“不是没人,是人手不够。我们处长出差还没回来,又赶上这次连环案,所以就只好惊动你们三办了。” 五处的另外五人站成一排,都没出声。 进来的小女孩只是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瘦男人又说:“你看上回那次你们弄成什么样子!还不得请外援!” 江九序语气强硬地回道:“本来就不是你们下去的案子,你们为了凑业绩硬要插一脚,你还好意思来我们。” 曲度不管不顾问道:“这回破案带不带我?” 出了初来乍到没有话语权的顾悠然外,五处众人形成了统一战线,齐声道:“带!” 顾悠然把曲度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出门用的东西你都准备了吗?” 曲度:“准备了。这次就是约你出去玩儿的。东西放在我的自行车上了。” 顾悠然这才松了一口气:“那真太好了!” 苏七文:“既然人员都齐备了,我们先上楼说说正事儿吧。” 于是,大家在苏七文的带领下先后走进了三楼会客厅。 大家坐定,苏七文作为会议主持人,开始介绍情况:“梁哥这几天在网上偶然发现进来发生在玉经市、临海市、陈塔市的三起案件有明显的相同之处,他在征得三办领导的同意下,向上头报告了。上级决定,合并这些案件由我们处负责侦办,三处协助。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凶手再次作案的几率非常大,需要及早将其绳之以法。有关受害的死者身份等共同性还没有搞清楚。” 蒋元气发问:“共同处在哪呢?” 会议室里,偌大的长桌一边只坐了三办的男女二人,其他人坐在另一边。 苏七文站在大屏幕前,讲手里的平板电脑和大屏幕连上。开始在大屏幕上放幻灯片。“这些都是当地警方拍摄的案发现场。法医鉴定结果是‘死因不明’。” 梁安看了一阵子,说:“这些都是抽魂而死的。” 江九序点点头:“我同意你的判断。” 苏七文关掉大屏幕,神色凝重地说道:“现在时间紧,任务重,地点分散,这次出去得分成三个小组,同时前往三地调查。具体的资料一会儿我会统一发到各位的微信上。手机保持通畅,我们随时联络。” 经过讨论,众人决定第一小组由顾悠然、江九序和梁安组成,由江九序带队去玉经市调查。第二小组是苏七文、蒋元气和曲度,三人去陈塔市。三办的两人自然分在第三组,被分配到最远的临海市。 马上就要出发了,一直没有出声的那个三办小女生突然指着蒋元气,开口说到:“我要这个大姐姐和我一组。” 蒋元气没有任何心理准备,面色自然有些尴尬,不知道是该答应还是不答应。 曲度见此情景,走到蒋元气的前面,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笑着说:“小妹妹,你不如挑我这个大姐姐吧!姐姐愿意和你一组。” 小女生想了想,放下手,撩了一下眼皮:“也成。” 于是众人又讨论了一下,阵容改为如下安排: 第一组:江九序、顾悠然和苏七文,乘坐江九序的车去玉经市调查; 第二组:蒋元气和梁安两人,因为车不够,他们乘高铁去陈塔市; 第三组:叫张胜的瘦男人、叫佟有有的小女生和曲度,三人乘坐三办的车去临海市。 这回没有人有异议了。 曲度看向蒋元气,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蒋元气这会儿明白,原来曲度刚才是替自己解围,不由得向曲度使劲点了点头算是道谢吧! 曲度现在也把五处三办的的人名都记得清清楚楚了。 江九序这组出发时,已经接近十二点了。江九序在前面开车,苏七文和顾悠然在后排一边看案子一边聊天。后来他们睡了一觉,醒来后两人用平板玩起双人五子棋。 江九序正聚精会神地在高速上开着车。,突然听见苏七文欢呼了一声。江九序被吓得够呛,好悬把车开到沟里。就问苏七文:“怎么了?大嘈大叫的 !” 苏七文欣喜万分地说:“我赢顾哥五十局了!” 苏七文的连胜记录不断刷新。车子到达玉经市的一家名叫客多多的客栈前,这时的连胜记录已经是三百七十八局了! 现在时间是下午五点。大家决定明天出发去调查。江九序到了客房倒下就睡,他需要补补觉了。顾悠然被苏七文拉到他的房间一起看最新上市的鬼片。 曲度所在的第二小组的目的地是临海市。临海市距离南阳市十分十分远。把三办的人扔到这个地方绝对是五处这帮人故意安排的。无辜的曲度也连带着遭罪了。 汽车一路颠簸,没到临海天就黑了。他们到了临海地界已经是半夜十点多了。不知道什么原因,高速公路特别堵,好不容易下了高速路口,发现下错了,这样折腾来折腾去,有耽搁了一些时间。等他们找到旅馆定好房间,一看表,好家伙,半夜十一点了。 曲度两个行李箱,一大桶矿泉水,一袋二十公斤大米,外加一个旅行背囊。幸好三办的车够大,真还装下了。不知道情况的都会以为曲度这时搬家的节奏。 在路上的几个小时,三办的二人几乎同时和曲度总共交谈没超过十句话。这让曲度感到很尴尬。 第二天,开车的张胜不知道患了什么病,上吐下泻。同一天,自来水厂爆发了重金属污染,这里的自来水竟然不能饮用了!危机时曲度原本带的累赘那桶水这回有了用武之地。富有同情心的三好女生曲度把张胜的脏衣服全洗了。还想办法用自己带来的大米煮了一锅稀粥,晾的温乎了,拿个小勺一点点喂给张胜喝。之后曲度拿出自备的急救包,找出止泻药让张胜服下。 一切都处理妥当了,曲度看到张胜床前站着的佟也有眼圈通红眼里流着泪珠,赶忙安慰道:“小妹儿,不用担心。药吃了,饭也吃了,他会好起来的。” 然后,曲度和佟有有一起简单地吃了饭。曲度拉起佟有有得手,霸气十足的说:“走,我俩去案发现场。别看你曲度姐就一个人,一样可以把你叔和你照顾得好好的!” 佟有有:“……曲度姐,他不是我叔,是我亲舅!” 曲度:“实在不好意思哈。” 观真盘(三) 佟有有哭出声来。曲度开始耐心地哄她。佟有有一边抽泣一边嘟哝着什么。曲度也没有什么还办法,只好耐着性子听着,还要尽可能听得明白。 原来佟有有的爸爸妈妈都过世了。具体原因她没有透漏。于是照顾她的担子就落在她唯一的亲舅张胜的身上了。那是的佟有有还是个小不点儿。 功夫不负苦心人,在曲度的和风细雨地安慰之下,佟有有最终稳定下情绪。 曲度也没忘了张胜。她从行李箱中取出两袋压缩饼干放到张胜的床前,又从背包里面摸出来一小瓶药??,叮嘱他饭后吃,然后系好背包带,背上背包,拉起佟有有就走。 曲度是按照苏七文微信发来的资料走的,后来走到了一块荒地上。 曲度和佟有有闲聊:“有有,你今年十几啦?” 佟有有答:“十五了。” “那很快就要中考了吧?” 佟有有的目光暗了下来,摇了摇头,说:“小学毕业后,我没上初中。” “噢。”曲度没接着问下去,选择了沉默。 这里距离曲度三人的住的那个正在装修中的旅店不算太远,走路一个来回大约一个小时吧。她俩到的时候正事晌午头,只是一天之中阳气最盛的时候。尸体已经被警方拖走。地上还清楚地留下一个由**笔画的人形轮廓。 曲度翻出手机,聚精会神地读道:“死者,陈丹,女,三十二岁……死因不详……身边的挎包里有一包纸巾、一部手机、一个钱包……还有一尊金佛……咦?什么声?” 这时曲度发现地突然陷下去一块,佟有有也不见了。曲度立刻收起手机,蹑手蹑脚地走向塌陷下去的地方,发现佟有有掉下去了,她的双手正死死地抱着一块土中的一块大石头。真的好险啊!曲度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佟有有的双手使劲往上拽。 曲度:“有有别怕……你也往上使劲……我们一起加油……一,二,三。唉!可家伙上来了。” 拍掉佟有有身上的灰土,曲度朝着下面看了一眼,不禁惊呼道:“这个大洞可够深的啊!” 佟有有也是心有余悸,泪水涟涟地说着:“我的脚刚踩在上面,上面的土就一下子塌掉了。” 曲度却很镇定,她从大洞中抓了把土,捏了捏,然后把土扔到洞中,又拽下背包,掏出一个强光手电筒,朝洞里照了数下,十分肯定地说:“嗯……不错,有人为挖掘过的痕迹。这个洞大有文章。” 曲度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带着佟有有一路连蹦带跳唱着小曲儿回到了小旅馆,手中还多了一条荒地顺手拿的施工警械彩线,然后死皮烂脸地从店老板那里接来了一条折叠梯子,又自个儿上了楼掏了一个大蛇皮袋子,把警戒线连同上面的铁钎子团了团塞在里面,交给佟有有背着。曲度自个儿扛着个梯子走在前面,让佟有有前面开道。她怕伤着佟有有。 二人很快来到洞口,曲度满怀希望地把梯子打开顺着洞口往下放,谁知一松手,梯子嗵旳一声掉入洞中看不见了。曲度拍了拍脸蛋,有些懊恼的说:“坏了,我低估了洞的深度了。太大意了。” 佟有有也跟着急,发声问道:“怎么办啊?我们下不去了呀!梯子也掉进去了。” 曲度安慰道:“小妹妹,不用担心。有姐姐在,办法有的是。”说着,她把背包甩到地上,一边掏东西一边说:“我有第二手准备。出门在外,多带些工具是没有还出的。” 佟有有一看,曲度原来掏出来的是一条高级登山绳索! 佟有有很好奇,问道:“姐,你这要去爬山吗?” 曲度:“啊,那倒不是,我只是以防万一,这不出现状况我们就用上了。” 曲度把登山绳放到一边,接过佟有有拿过来的蛇皮袋子,把那条施工用的警戒线先在洞口外围了一圈。 曲度解释到:“这样别人就不会发现这里有什么变化了,同时也保证了安全。” 说罢,曲度捡起来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想动力一扔,暗自记下石头落到洞底发出响声的秒数,在心里默默算了下洞的深度,笑着说:“很幸运啊!这个洞不算深,这条绳子够长。”然后拍了拍佟有有的肩膀,说道:“你在上面给我警戒,我先下去了。” 说罢,曲度手脚极度利索用铁钎将绳子的一头固定在洞口。接着又把绳子的另一头抛到洞里,就要进洞。 佟有有有些犹豫:“小度姐姐……我怕……” 曲度安慰道:“没事的。我练过的,只要手抓紧就行,我已经安了安全锁扣了。喏,我还带着防滑手套呢!”她又拿出一副手套递给佟有有,又补充一句:“有姐姐在,你肯定不会出事的。” 两人一前一后顺利地滑倒了洞底,曲度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 坑底下别有洞天,竟然还有一个洞口,里头好像还有一条路,不知道通向何方。曲度拉住有有的手,有些兴奋,说道:“这里面不知有什么东西,但是这么多年经验告诉我,这个案子就要破了。线索就在这里。有有一定要小心。发现任何异常的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吧,行动!” 二人没有停歇直接进入了地下通道。 几个小时前,玉经市的一家旅馆中,江九序睁开眼,麻利地穿戴整齐,习惯性的下楼,想带外面遛遛。到了门口,他一推开门,眼前的景象令他不由得爆了粗口:“卧槽!这是什么狗!” 旅馆外已经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旅店的主人是个老爷爷,背着手,叹着气说:“昨天下了一场的罕见的大雨,海水都倒灌了过来。”说罢,他又接着说道:“新闻报的是百年一遇,真是不祥之兆啊!” 看此情景,江九序也是眉头紧锁。 此时顾悠然和苏七文正在楼上苏七文的房间里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曲度身上。 苏七文脸上有些焦虑之色:“我表姐不会被三办的人欺负吧?他们人多,她不会说不过他们吧?” 顾悠然却是胸有成竹,笑着说:“你多虑了。请不要侮辱我校辩论队主力辩手的论辩能力和掌控能力。我相信二维的。” 苏七文拍拍脑袋懊悔不已:“关心则乱啊!呀,我都给忘了。去年暑假我回家的时候表姐还跟我说过呢!” 顾悠然笑了笑,喝了口苏七文带过来的可乐。 苏七文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好奇地问:“悠然,实话实说,你跟我表姐的关系怎么样啦?” 顾悠然又喝了一口可乐,答道:“挺好的啊!” 苏七文眼睛一亮,说道:“这么说,你不会是我的未来……表姐夫吧?” 顾悠然有些招架不住,还没咽下去的一口可乐”噗呲”一下化作水雾几乎全喷了苏七文的脸上。 苏七文下意识地用衣袖抹了一下脸,站起身来,面向门口神情有些拘束起来。顾悠然忙说声:“对不起,对不起,我失礼了。” 顾悠然也朝门外看去,只见江九叔一脸严肃的站在门口处端详着他们两个。这个场面的确令人尴尬。 顾悠然判断江九叔一定是听到一分钟前他和苏七文的对话了。他到底该不该站起来呢?好像站不站起来都没关系吧! 顾悠然的身子扭动了几下,还是站了起来。 二人齐声道:“九叔好。前辈好。” 江九序脸色温和了一些,说道:“好,都醒了吧。不知道吧,外面都被水淹了。时间紧迫,我们这次调查需要调整一下,我们需要……” “划船去!” 并排站在一起的顾悠然和苏七文默默地转头对视了一眼,又转过去。 然后他们俩各说各话“船在哪呢?”“谁划船啊?” 江九序成竹在胸,说到:“船就在外面。我们轮流划,这样可以节省体力。” 观真盘(四) 三人很快来到旅馆的外面。果然,有一条精致的小船就停在旅馆旁边。小船装饰得很漂亮,充满了热带海边风情。这只小船的主人恰好就是旅店的老板跟江九序介绍,这只船不够结实,可是实在没有别的船了。江九序立刻把船租了下来,价格是一天二百元,押金三百元。价格是江九序定的,老板自然是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顾悠然和苏七文一身夏季必备的短袖短裤外加遮阳帽和墨镜,二人穿着沙滩洞洞鞋蹚着水几步就过去登上了水面上的小船。穿着长衣长裤具有浓浓养生保健意味的江九序就麻烦了一些,又是挽裤腿,又是捥衣袖的,真的有一些不便。看来还是年轻人懂得享受啊。顾悠然和苏七文一人一只手,把江九序拽到船上。苏七文从他背着的挎包里拿出来平板,打开导航软件。顾悠然发现苏七文的挎包鼓鼓的还有别的东西,不由得佩服起来,这个人准备真够充分的啊! 三人按既定方案轮流划一个小时,三个人有说有笑,这个感觉很像是出去游玩。 在一次轮到江九序划船时,苏七文轻轻的发出一声叹息,神情有些落寞地说道:“前辈,我有些想表姐了呢。” 顾悠然不禁“噗嗤”了一声,有些取笑地说:“明明离开不到一天好吧。这么快就想了?” 苏七文摇了摇头,继续说:“你不知道,我跟表姐从小关系就特别好。我们从前是每年的春节,暑假时能见面,我们总能玩到一起的。后来上大学了一年就见一回了,我们很亲的。有几年没回去了,也没见到她。在国外,有时候我还会梦见和她一起玩呢。有的梦很蹊跷,梦到的净是她这样那样的嫌弃我。” 在一边划船的江九序不耐烦地插了一句:“那其实不是梦……” “啊,九叔你说什么?” “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江九序小声嘟囔了几句,然后又不知为什么又“呵呵呵”笑了一下。 此时临海市的不明深洞中,曲度和佟有有正缓慢而又谨慎地想前面探索着。曲度精力旺盛,现在的状况还是OK的,继续向前走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佟有有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现在已经是腰酸腿软的了。 曲度不无担心地说:“有有,要不我们停一会吧,你坐地上先歇一歇吧,姐姐在旁边保护你。” 佟有有实在没力气,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又“诶呦”一声跳了起来。 曲度不由一惊,随即警觉地四处照手电,小声问:“怎么了?” 佟有有龇牙咧嘴地说“唉呦呦……硌到屁股了,地上有石头。” “石头?”曲度的手电筒照向刚才佟有有做过的地方,她们发现有一块暗金色的石头露出一角,若不是刚才有有凑巧坐到上面,是根本无法发现的。 曲度咬着手电筒,从背包里掏出一把行军铲,向这块颜色奇怪的石头铲去。 铲了几下后,曲度发觉她们的判断有些偏差,这个东西可不是什么石头,而是一小节链子。现在没有后援,曲度不敢以身犯险,没敢用手去接触,而是用手中的行军铲轻轻地拨了拨,看样子下面还有链节,还没法确定长度。于是对又有说:“不是石头,底下还连着呢。是链子,长度不能确定。 ” 曲度没有停下来,而是加大挖土的速度,直到向下挖了两米左右,她又有了新的重大发现,链子的末端连着一个瓶子,瓶子被一条长链子拴着,链子的另一头还在地下没有被挖出来。 突然有有小声提醒: “姐姐,这个瓶子里……好像有东西在动呢!” “有东西动?曲度只顾着继续挖那条链子,听到佟有有的话,才抬起头,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这个瓶子。” 只见这个瓶子样子有些奇怪,通体洁白光滑,看样式应该是很古旧的那种,细心看会发现隐隐约约地透过瓶子,可以比较清晰的看到内部有形状不固定的东西在里面缓缓晃动。 “这是!”曲度大惊,将行军铲扔到一边,叫道:“锁魂瓶!” “什么瓶?”佟有有有些不解。 曲度顾不上回答,神色焦急地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瓶子就是传说中的‘锁魂瓶’,这条长链子就是由纯金打造而成的‘金魂锁’了。我的天,刚才我就该发现的,这条链子不是暗金色的,而是金色的。有有你看,这上面是黑色的具有侵蚀性的黑雾,这才让它看起来是暗金色的。” 她又接着自言自语道:“有些怪异啊,这两样东西本该早就没有了。怎么会在这出现啊?” 推理是曲度的强项,她捏着下巴,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分析:“瓶子很小,装着的东西会动,看样子还想从这里出来。那这瓶子里装的八九不离十是被害者的魂魄。只是凶手的用意是什么呢?……资料显示:死者被发现时,包里有一尊金佛……而这尊金佛上面没有留下她的指纹或者气味……显然不是她的,很有可能是由作案人故意放进去的……锁魂瓶……金魂锁……自来水厂大规模重金属污染……这些不会是简单的巧合!” 曲度立刻抓住佟有有的手急促地说:“情况有些紧急,现在这里没有信号,没法和江叔他们联系。咱们得上到地面去打电话。这里的情况得告诉他们一下,这几点应该是与……啊!!!” 洞中的二人消失了。只有她们留下的绳索,梯子,脚印证明她们确实来过这里。 “这么久了,表姐竟然没有和咱们通话,是不是有什么状况啦?”苏七文问顾悠然。 “可能性很大。她判断事情很果断的。有什么情况她应该给我发微信的。难道他们去的地方没有信号?我们现在也没法找到他们啊?”顾悠然也有些焦虑了。 “我有办法的,现在我们就一起看看表姐他们三个的状况到底怎样,省得我们胡思乱想的。”说罢,苏七文x从夸包里掏出来一个黑色的圆盘状的东西。这个圆盘通体黝黑,色泽灰暗,不是平的而是向里面凹陷的,凹进去的一面可有一圈一圈的纹路。这个东西,顾悠然在江九序给他的书上有记载。 “这个宝贝是“观真盘”吧?”顾悠然兴致勃勃的问道:“我从一本书中看到关于它的介绍,感觉有趣,特意抄了好几遍,印象特别深刻。书上说这个东西用途广泛,尤其是可以探测一个人一个人十二个时辰里的命运。看一个人眼下的情况不在话下。这个绝对是宝贝呀!” “这个你也知道,真佩服顾兄的学养和刻苦学习的精神,江前辈选择你做他的助手是选对人了。” 苏七文的手没有停下来,他找出一只蓝色的记号笔,“啪”地一声拔掉笔盖,屏气凝神,以一种十分秀气的字体在“观真盘”上飞快地写下来曲度的名字和她的出生年月日。(1)那些蓝色的字迹渐渐变淡,一会儿就被观真盘完全吸了进去。 “七月八日?你表姐的生日只比我打一天呢。” 此时正在划船的江九序回过头说:“悠然,你的生日也是七月七日?” “是啊,九叔。”顾悠然有些意外,问道:“九叔的生日也是七月七日吗?” 江九序飞快地答了一句:“不是。”回过头去接着划起船来。 这时在一边搬着观真盘看的苏七文突然失声大喊起来:“怎么会?” 江九序的手一抖,手中船桨差点儿掉水里,他条件反射似的站了起来,怒道:“什么玩意?” 他这一站起来可不要紧,小船失去了平衡剧烈地晃动起来。苏七文被江九序拉了一把,又摸到了身边的一个把手,他是幸运的。坐在对面的顾悠然抱着背包摇了摇,努力找到平衡,不料,苏七文手中的观真盘不小心砸了他一下,于是顾悠然面带尴尬地连人带东西从从船的一侧滑了下去。 可怜的顾悠然是个旱鸭子不会水,在水里瞎扑腾。江九序出手如电,将顾悠然连同背包一下子拽到小船上。 江九序没好气地拍着顾悠然的后背,顾悠然一个劲儿咳嗽。江九序阴阳怪气地问苏七文:“你搁那瞎嚷嚷啥啊?” “不好意思,前辈……请看……”苏七文颤颤巍巍地说,“这里一点变化也没有啊!” 顾悠然此时没了眼镜,浑身湿漉漉的,显得狼狈不堪,他正专心地在船上摸索着自己的那副眼镜。他听到刚才那句话,茫然若失地抬起头,水顺着头发往下淌着,冲着江九序问:“你什么东西买了?” 江九序忍住笑意,伸手向苏七文一指:“人在那边呢。” “唉……啊。对了,刚才谢谢九叔出手相救。” 江九序说道:“不要客气啦,同舟共济,守望相助,这时必须的啦。” 顾悠然使劲点点头,又开始专心地去找他的眼镜啦。 江九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无可奈何地说到:“我劝你别找眼镜了。刚才和你一起掉海里去了,水这么深,找是不大好找了。等到南阳你再配一副。” 这时顾悠然带上来另外一副眼镜。 “找到了!啊,是备用的。行。”他接着问苏七文:“小苏,你刚才说了啥?我没听着。你再说一遍吧。” “哦……这个观真盘一直没有反应,这……” “所测之人无从感知?啊,不好意思。刚才下意识说的。说漏嘴了。”说话的是神经兮兮的顾悠然。 “所测之人无从感知,这就意味着……” 三人异口同声:“曲度,失联了(2)!” 观真盘(五) 顾悠然又与苏七文毫无意义地对视了一眼,没人吭声,都像原来那样坐着。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内心是十分凌乱而崩溃的。 江九序看没有人动弹,往后一仰来回扫视着他们:“你们不说话是闹哪样?”。 顾悠然忍不住低声说:“这也太硬核了……” “什么?”江九序的耳朵灵,把这句话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顾悠然撇了撇嘴又不吭声了,捅了捅苏七文书记,又看了他一眼。苏七文抬起头,看向江九序。只见江九序真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由于心虚又把头低了下去。 江九序开始故弄玄虚,只听他长叹一声,然后开始念叨:“咱们五处你们都看见了,不像那头的三办很缺人手。主要是……你们看,这鬼天气也没谁了。谁曾想竟然下了这么大的雨……都不容易,现在克服克服,这道坎就过去了。” 顾悠然略带颓废地说:“九叔,我不会水。” 江九序飞快地回答到:“悠然,你在船上待着就行了。”然后他对苏七文说:“七文,你总该会水吧?” 苏七文点点头说:“嗯,在国外上大学时学过,考过证书。” “好样的,就你了。下去吧!”望着九叔一脸灿烂的笑容,苏七文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坑’了。 于是见负责光荣使命的小苏稍加整理跳下船去,向下面游去。 实际上这里的水不算很深,水也很清澈,又在水里很容易看清下面。因此很利于观察情况。 坐在船上的顾悠然背对着船头闲着没事,从包中掏出套上防水套的手机,点开新加的苏七文的微信,往上翻了翻,一直翻到之前群发给众人的材料。这份材料在奔赴现场的车上闲着无聊他不知看了多少遍了。这次也是无聊打开看的。不管怎么说,这个顾悠然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他是个明事理,有爱心,善思考,不服输这样一个南大优秀生,岂能随随便便的被困难吓倒?他的一个有点就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也许这个是江九序钟爱他的一个原因吧。 顾悠然有事在身的时候,绝对第一个敬业的人。他绝不会找机会偷懒,相反他会寻找一切办法,抓住排队的时间、等人的时间甚至上厕所的时间进行分析研究,在他的潜意识里根本没有玩个游戏或者看个电影什么的念头。 起初,顾悠然还算认真地一字一句地看了几遍,后来就是直接一下拨拉到界面地下,然后再回到顶部。就这样来回弄了几回后,这些资料掌握得差不多了。然后他又开始看图片,看细节,背地名,……现在照片恰好翻到的是现场物品的部分。顾悠然点开照片,放大,再放大,希望能从中找到物品的生产日期。 咦,这水……是不是过期了?是大前年生产的。顾悠然暗想。于是他推了推身旁闭目养神的江九序,轻声说:“九叔,你看这张照片……”说着将那张照片放大,将手机屏幕伸到江九序的面前。 “……怎么了?”江九序盯着手机看了半天竟没看出一点端倪。 “这上面水的生产日期。” “啊,看到了,是201□年的,怎么了?” “这水的保质期只有24个月,从时间上看水是过期了的。然而包里的其余食物如饼干,香肠,我仔细看了,都没过保质期。还有就是香烟是两个月前出厂的。令人疑惑的是包里有烟却没有打火机火柴之类的,有悖常理。我在想唯独这点水过期了是有些蹊跷的啊!” 江九序接过手机盯着屏幕陷入了沉思,不停地磨着牙。顾悠然也盯着江九序,鼻尖上冒出了丝丝凉汗。他下意识的推了推鼻梁,旋即想起自己的眼镜早就落在下面的哪个地方了。于是又自觉没趣儿地放下了手。这时他突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凉意,于是他反射似的扑到船边往水下看。具体是因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出现在顾悠然眼前的一副景象,令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颤: 一大片海水都变成了黑色,是那种雾状的黑,像是有人往里。到了一桶桶的黑墨水,而这墨水在水中又晕染开了,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强烈压抑的感。 苏七文静静地坐在海底,神情自然的闭着眼,衣摆浮 了起来。 顾悠然被惊呆了,当他反应过来时他想喊,但嗓子像被人紧勒着,透不过来气,竟一点声也出不了。他挣扎着,试图发出什么声音来引起九叔注意。他感觉到自己似乎只剩下了意识。 九叔仍然盯着手机缓慢的说:“确实不对劲。咦,你怎么啦?”他突然看出顾悠然的脸色有变,立刻察觉出了不对,抓着顾悠然的手机,冲顾悠然扑了过来。 顾悠然觉得天似乎暗了下来,太阳消失了,碧蓝的海水是他最后看见的东西。然后,它就扑在船沿上,脸向下冲着水,失去了意识。 江九序一只手抓着顾悠然的肩膀焦急地晃着。突然他停止了摇晃,抬起头冷冷的看向在远处漂在海面上的人影。这个人影被一团黑雾所包围着。 江九序叹了一口气,率先开了口:“看来真的……你回来了。” 对方嗯了一声,用一种略显沙哑的声音说:“那是当然。” 江九序又说:“当然?……当年就不……” 对方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我知道当年的事不必再提。” 江九序快速的接了上去:“是啊,再提又有什么用呢?1000多年前的事儿了。他们也……” 接下来是几秒钟的沉默,没有人开口。 江九序觉得心里一阵阵刺痛,他又不得不开口好缓解心中的痛苦:“你现在又要干什么?我还是那句话,他们那些人都是死了。死了,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你还想怎样?” 对方没有想到江九序竟然会这样咄咄逼人,竟然被问得明显发了慌,不自觉地开口道:“我……” 江九序站了起来,颇有些不耐烦,说道:“行了。叙旧到这就足够了。你爱干啥就干啥,我江某奉陪到底。”然后他又补了一句:“别墨迹,一会儿我还得回去照顾我的搭档呢。” 听到‘搭档’这个词,黑雾中的人影明显抖了一下,随即他颤颤巍巍的开口道:“他莫非是……” “哟,没想到你死了,反倒比原来还出名了。对了,我也不瞒你。哎,你闭关这么久,是不是忘了,你还欠他……” “闭嘴,你给我闭嘴! ”来人大喊,他周围的黑雾又浓了几分,散发出十分危险的气息。 江九序的脸上带着几分藐视的笑,仍然像原来那样吊儿郎当的站着。 “诶,”你那两个手下呢?不是来了一个吗?一起打个招呼呗,别不好意思啊!” 黑雾中的人的脸抽动了一下,缓声道:“阿怨,我让她回去了。” “哦?”江九序斜视了他一眼。 “我不是来向你宣战的——我有别的事要做。” “不到时候?嗯?” “多此一举吗?这不是。” “你的立场呢——顺——时?”他叹了一口气。 “我得先走了。你们还有一个人在水下呢。”说完它就消散了。 江九序终于意识到顺时说到的“水下的人”应该是苏七文,于是赶紧下水把他捞了上来。 江九序觉得没有什么意思,想撤,他也懒得划船。于是索性让他俩在一边躺着,自己微微靠着船头, 双手抱着后脑勺,仰起头,翘起了二郎腿,漫不经心的看着天。 天是瓦蓝瓦蓝的,万里无云。江九序在心里赞叹着,不知不觉沉浸了回忆当中去。是什么时候呢? 天把海衬的更蓝,这蓝得的极为好看的、清澈的海水上面静静的停着一叶有些古老的小舟,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上面露脱落了大部分的白漆。江九序住在这上,不知不觉又回想起来了什么,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观真盘(六) 曲度睁开双眼,发现前面伫立着一位红衣女子。 这位女子眉间有一朵拇指盖大小的叶状的红印,身着轻飘飘红色古装,头上还插着许多精致的头饰,唇晕染成了豆沙色(1),脸上是悠悠的样子,眺望着远处的高山。 曲度注意到后面的地上落着块红布,大概是新娘的盖头。那么她……就是新娘喽? 曲度发觉自己正坐在树下,于是连忙站起来,发觉女子正一直看着自己。 “这是哪里?”曲度一边随口问了一句,一边环顾四周。 远处是高低起伏层次分明的三,现在似乎还有雾,把再远些的景色勾勒成了一副隐隐约约的图画。 她此时站在的是一座极高的山上的一棵树底下。山顶上的空气很凉,很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曲度自然自语的说:“咦,我不是在临海市吗?我怎么上这来了……有有呢? 算了,先等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再说吧。 他清了清嗓子对红衣女子用温柔的语气问:“您好,请问这里是……?” 红衣女子用哀伤而又有些嘶哑的声音答道:“我叫安梧兰,是你奶奶那边儿的亲戚。算起来比你大概要高五十辈不止!但又换种说法,我又是你……曲度。” 曲度愣了一下说:“”安梧兰?您的丈夫是屠观峰吗?我听奶奶讲云雾亭时说过。” 安梧兰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脸上却越发流露出悲伤的神色,还有人记得我,毕竟…… “那……您怎么在这儿?”曲度有了戒心。 “那是我的转世,明白我死以后辗转几回就又回到了原来自己的家里,虽说已经没有我认识的人了。” “那……不对。既然你是我的前生,那么我和你就是一个灵魂,毕竟不会独立出现!” “这不是现实,你应该早点明白的。” 曲度心想:是啊,这高山之上竟无一丝微风。 看着那张与自己几乎没有什么不同的脸,曲度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问题:“您是有什么事要托我传达给谁吗?”(2) 安梧兰注视着她,自顾自地说:“从前我有一个喜欢的人,然后呢他死了,最后我只好嫁一个我不喜欢的人聊此余生了。” 曲度问道:“能详细地说一下吗?……喔,不好意思,这不太方便吧?” 安梧兰回过头,盯着地上的红盖头说:“我也不知道,他不肯详细说。” 曲度很惊异:“‘他’是?” 安梧兰很平静地说:“你见过‘他’的。” 曲度越发吃惊,急忙 问:“见过?在哪儿?‘他’到底是谁?” 安梧兰盯着曲度的眼睛,喃喃自语:“他是谁不重要……我喜欢的人叫……楚南山。” 此时安梧兰突然逼近曲度,惊得她连连后退。安梧兰用一种低沉而悲伤的声音缓缓的:“说不能与自己心上人在一起做,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只能内心孤独地活在世上。但我得知南山死了的那一刻我也死了。”然后她转换了话题。仍然是缓慢的语速:“你也有喜欢的人吧,不要再等了,暗恋是不会成功的,就像我当初一样……” 曲度的脸一下子红了,心道:她怎会知道?后来一想,啊,对了!她本来就是我啊! 安梧兰又恢复原来的情绪,面露忧伤地看着曲度:“自始自终,南山他都不知道我喜欢他啊。所以说,你一定要……珍惜机会啊!” 当佟有有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在一个黑黝黝的山洞里。她用手向后一摸,触到一个略有弹性的物体。吓得她立刻缩回手,低声叫了一下。 他的另一只手又不小心打了什么东西,他小心地摸了摸,发现这原来是她拿着的手电筒。有有于是打开手电筒向刚才摸到的软东西照去,发现自己刚才打在的地方竟然是曲度脸。 此时,曲度紧闭着双眼,背靠着一张黑黝黝的石壁,头歪在一边。包倒是还在她的怀里,被她紧紧的抱着。 佟有有略略松了口气,轻轻地推了曲度几下,试探性地问:“姐,……姐?大姐姐?你还好吗?” 曲度却没有回话。 佟有有的眼圈红了,开始抽泣起来。 她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她的身体也开始发抖起来,一开始还很难觉察,后来渐渐幅度就大了起来。有有吸了一口气,大喊了起来。她此时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然后又迅速地炸了开来。 这时,从有有的胸口处升腾出一团灰雾,这团灰雾处处透漏出一种不详的感觉。在这个幽深的洞穴里发生了节日恐怖的爆炸!爆炸产生的大大小小的冲击波向迅速四处传递。洞里一下子落下来数不清的碎石,泥土。几块鸡蛋大小的的石头砸在了曲度的头上,曲度这才昏昏沉沉地从她自以为是梦境中的地方出来,终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中悠悠醒过来。剧烈的疼痛让她不禁“哎呦呦”一声。 “有有?” 佟有有“嗷”的一声哭了出来。这场面惊天动地,令刚刚苏醒过来的曲度不知所措。她本想起来安慰一下被惊吓到的有有,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根本爬不起来了。曲度摸了一头,发现手上黏糊糊的,她这才发现自己头部受伤了,而且流了不少血,这就是她没有力气的原因 。 她的伤势很严重,伤口处都已经麻木。由于失血过多,曲度感到头晕眼花,一阵阵疼痛和寒冷不是想她袭来。 这时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哭泣声更加令备受煎熬的曲度心烦意乱。但曲度仍旧是那个坚强的曲度,她闭上眼睛,努力地用极其温柔而又带着几分嘶哑的声音唱起了歌谣:“摸摸毛,吓不着。摸摸耳,下一会儿。小宝宝,睡觉觉,躺在床上不哭闹。小宝宝,乖又乖,……” 佟有有伤心欲绝地哭了好大一阵子,太听出那动听的歌谣竟然是曲度唱给她听,哄她不哭的。她不禁转悲为喜,止住了哭声。 曲度听不到哭声了,说道:“有有,姐在这边。往我这边来一点,好吗?姐姐穿得少,有点冷。” 佟有有“嗯”了一声,站起身来,朝曲度走去。 远处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在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 顾悠然在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江九序正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端详着他,逆着皎洁的月光让人觉得有些瘆得慌。他还没有完全醒来,就使劲眨了几下眼,然后和江九序大眼瞪小眼。就这样二人对视了许久后,顾悠然用细如蚊蝇的声音说道“九……叔,半夜好!” 江九序脸上写满了失落,有些不甘地说:“合计这么半天你就想说这一句话啊!行了,说正事儿。你刚才大声喊了几句,你知道不知道“? ”刚才我喊了几句?我……我不知道。应该是梦话吧。” “只是梦话啊……”江九序低着头,语气中带着些许失望。 “九叔我是昏过去了吗?七文他怎么样了?”顾悠然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环顾四周,“这里不是我的房间,想必是九叔你的吧,对了案子有什么线索了吗?” 江九序咳了一下,有些心虚地说:“哈……对。案子是有些线索,但不是我们这边儿的。至于小苏吗?到现在还没醒呢,在隔壁躺着呢。他并不是溺水了,早上吃面包的时候,我往他那里头加了一张防水符,没想到他没发现就直接进肚了,还好那是可食用的。啊,太万幸了。不过他为什么还没醒过来,我还没有查出原因。” 江九序顿了顿,接着说道:“今晚你就在我这张床上睡——不对,你才刚醒,不能老这么让你睡觉,容易睡洒,呸,睡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陪我分析一下案子的线索吧,累了咱再睡啊,不对,再歇一会儿。” “首先是临海市那边儿警局的线索。线索有两条,第一条是死者的包中的金首饰上面没检查到死者的指纹或皮屑之类的。我怀疑是凶手后放入的。这就有一个疑点了:凶手为何要在死者包里放一个金佛呢?其用意究竟是什么?二是警察在当地的金店寻找该金佛的出处,本来不抱是太大的希望,很幸运的是还真找到了。据金店的店主说,负责销售该金饰的售货员已经被解雇。在她离职前,她曾经说过一句话‘莫名其妙的就没了!’” “估计那个老板根本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吧。” “你不觉得这句话很蹊跷吗?根据我多年的阅人经验,哦,对了,后来那个姑娘找到了。他们给我发了一张照片,不像是那种监守自盗的人。况且好像这个人和死者根本没有见过面。询问资料中也是这么写的,他没有作案时间,甚至觉都是在楼上睡的。人们发现金佛丢了的时候,店内的监控正在系统升级没有录上。不过还好,电话的监控倒是提前升级完了。但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哦,对了,金佛上只有女店员一人的指纹。” “哦!对了,你和曲度联系上了吗?” “还没有,我不知道她的手机号。我管梁胖子要到了三办那个张什么什么的手机号。打通了,却没有人接。你俩的手机都在我这儿,也没有什么人给你们打过来呀。” “你说的是张胜吗?” “嗯,对,对,是张胜。” “那……那个,元气姐姐他们呢?” 江九序没有回答,而是随手掏出手机,解锁后,点开一个界面,然后扔到被上。 顾悠然只是看了一眼,就迅速的拿起了手机。 只见手机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陈塔市月坛大厦起火,火势目前尚未得到有效控制。 顾悠然凝视着手机,嘴唇白了起来。 “……和他们联系上了。不幸的是,他们竟然也在大厦里面。” “……” “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的。” “不对呀……九叔,这……和这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 。” “既然没有关系联,他为什么要我看这些?” “看看里面不会有什么情报。” 这时,手机突然“叮地一声响了一下。他们低头一看,原来是手机的新闻推送。” 当顾悠然看清那条消息时,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临海市爆发大规模水污染,临芜水库瘫痪! 观真盘(七) “不,……不会吧?”顾悠然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这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去一个地方就闹灾害呢?” “是啊。玉经市发生水灾,陈塔市发生火灾,临海市也发生水灾。我们派人去哪,哪里就不安生。” “不对。应该另有蹊跷。” 顾悠然点了进去,全神贯注地一行一行的仔细看着。 “关键的一点是在污染上。九叔你看这里。” 他向上划了几下,飞速地找到之前看过的一段文字,然后将平板举到江九序的面前。 江九序微微探着身子眯着眼,盯了屏幕一小会儿,过了一会儿他喊出了五个字。 顾悠然笑了。江九序也笑了。 说起来荒唐,就靠这五个字,整个连环就破了。 江九序笑着说:“哎呀,还真是的。” 顾悠然接过话头:“是啊,真赶得上《咬文嚼字》了。其实严格的说,重金属不算五行中的金。但要拿来凑数,也没人能管了他。九叔,话说回来,现在该怎么办啊?” “啊……难办了!作案思路猜出来了,但是抓人怎么个装法呢?” “我们不会是还要到下次作案地点抓犯罪嫌疑人吧?我估计呀,这会儿……都干完了吧。我看啊,金、木、水、火、土还剩土和木。真别说,这两个字合起来读竟然有一种特殊喜感,就像隔壁了我的那些学哥学姐们。” 江九序用一种“你快说正事儿,没时间开玩笑,我都快去世了,你就快点说吧,算我求求你了”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顾悠然。顾悠然打了个机灵,才发现(真的是现在才发现)自个儿跑题了! “可能是在距这段距离的什么地方,有个人被埋葬或是死于密林之中吧。很难被发现的。唉!” “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过一回这样的事。那次死了三个人……” “您说的是长安案上的那个吧?” 九叔又轻轻地点了点头。 “呃……我的书呢?我又把书放哪里啊!” “这呢。”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江九序就找到了书,顾悠然抓过书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过了不要五分钟,顾悠然把书举了起来,高声叫道:“找到了,找到了!在《长安案》的第五十八页!” 附:第五十八页译文 “平广(1)二十八年一京城李姓男子,偶得一奇书,杀三人,缚其魂,埋于侍伯、崔素、律阳,成一阵法。欲求老母之命。” “之前我就一直在想,会不会与这个有某种关系?” 江九序看着顾悠然 ,下意识地张开嘴。 “我找找地图,看看这仨地方到底在哪儿。” 很快他们在书后的地图(是他们自己动手测绘的)上找到那三个地方后,顾悠然就盯着看。大约五分钟后,他一拍大腿,喊:“我找到了!”。 江九序在一旁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陈年往事,两眼直直地望向天空。听到喊声后,他才略显失落地回过神来。“什么?……” “规律所在!” “什么规律?赶紧地,你说一下吧。” “这三个城市的中心点顺次连接起来,恰好是个……等边三角形。” “噢,是吗?……等一下,是谁让你在上头乱写乱画的。你自己辛辛苦苦完成的作品怎么不懂得珍惜呢。” “嗯。那个九叔,其实我作弊了。在做地图的时候,上好的图纸不知道让我霍霍掉多少张了。后来,我不得不拿到家里继续画,恰好曲度过来找我出去玩。于是就请绘图高手曲度捉刀了。” “听起来很有趣,你说的是小苏的那个风风火火的大表姐吧。” “九叔,你可能误会她了。她可是个大好人。我给她发金水。” “什么金水……算了听不懂。别提了!别解释!别往下说了!我不想了解!” “好吧。”顾悠然强忍着,压下去继续说的冲动。 “来来来,我们说正题。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什么三角形?” “三个地方连起来是一个等边三角形。等边三角形有两个判定定理。定理一:三个角都相等的三角形是等边三角形。” 看到江九序又坐不住了,顾悠然赶忙停下来解释:”这是十分重要的一点。这证明这些案件和现在这个案件有特殊的连接之处。” ”判定定理二:有一个角是60°的等腰三角形是等边三角形。” ”之前说了,曲度帮我完成了地图的绘制。她用电脑扫描了图纸,然后采用极高精度打印了出来。后来我用笔描了一遍。跟您解释一下,我刚才使用的是全自动铅笔看起来很像普通圆珠笔,往另一张透明的纸上描的。这支笔的笔芯是2B的。橡皮我一直使用晨方好玩楞系列?的少屑橡皮。再说了,我画得又细又轻,很容易擦掉。退一万步讲,如果真的画废了,我可以再把曲度找过来。描一遍不想吗?成功率高,速度快,再画十幅我也能。” 江九序点点头,伸出大拇指连声说:”你行,你真行!” ”好,我接着说。一开始,我挺震惊的,毕竟古时的数字啊烂麻七糟的,十分混乱,竟然画得如此精确,让人感觉匪夷所思。后来我灵光一闪,我突然发现这原来是个简化的八卦阵啊!” ”不可能。八卦阵不是这么个用法。再说了,八个角你怎么简化?太极八卦图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每个内角是135度的那个端端正正的优雅而充满自然之美的正八边形那么简单。……” ”以活人之命续他人之命,本就不是正经事,你怎么知道整日研究死死活活的那些糟老头子缺牙母疯子是 怎么想的?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另辟蹊径创造出一种龌蹉至极的不正经的全新版八卦用法?毕竟一种人一种用法。当年诺贝尔研发**只为了开山,我会想到后来竟然会用来炸飞机炸轮船呢?”(2) ”我是无言以对了。” ”简而言之,三角形的重心是外阳。” ”如果没记错的活,这里是南阳。五处所在地。” 江九序不由惊呼一声。 ”那我们再看看玉经、陈塔、临海这三处。这三处可以连成一个108度的钝角,这更印证了我们之前的判断,这些事件有关五行的观点。” ”对。确实如此。” ”我们接着返回《长安案》第五十八页看它的正文。” ”此人建一石台,置老母遗体于此台。” ”我想了想,估计这个阵心的位置就是我们的五处不远处的虎耳山。虎耳山顶有个小小的破亭子。凶手十有八九会去那里的。我们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好,现在就行动。你先把东西整理一下。我先下去退房。大门口聚齐。” 当他们到虎耳山下时大约是凌晨五点了,天色已经开始变淡了。 ”九叔,把那两个小组的人扔在那边不管不太好吧!” ”事急从权,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有了线索就要有行动,不能让它断了。反正他们都来不及过来查案。对了,小苏你就扔车里吧 我们上山吧。这个点能有人卖票吗?” ”不会吧。” 江九序点点头,向虎耳山的山门走去。 这时门卫正在门亭里面呼呼大睡。江九序用食指的指节敲了敲窗户玻璃,里面的人还是没有醒。 观真盘(八) 只见江九序微微舒了口气,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然后从裤子口袋中掏出团成一团的一副黑色手套,仔细戴好后,又从外套的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来。然后他从钱包里取出一张纯白色的银行卡大小的卡片,然后摆摆手,示意顾悠然站在他的身后。 做完这一切后,江九序略带叹息地嘟囔了一句:“POS机还没拿,这回对付对付吧。” “什么……?”顾悠然有些不解。还没等他问完,江九叔就已经用拇指和中指捏着卡片,稳稳贴在了伸缩门上。 卡片“嘀嘀”响了两声,随即门旁边打着红色“欢迎光临”的显示屏闪烁了一下,然后就黑屏了。门卫室里的灯也瞬间熄灭。远处的路灯也是一盏一盏地如同击鼓传花一般地灭掉了。整个园区能闪亮的地方几乎在两秒钟内停止了工作。 在整个过程中,除了卡片儿响的那两声外没有发出其他的任何声响。 顾悠然猜出了在他前面站着的人手中持着的东西为何物。光是在心里想了想,他身上的冷汗就冒出来了。这也是最令他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的的程度的一点。 “微型接触式电磁枪。”江九序回过头来,笑了笑说:“这个东西的名字。” “……电磁枪……什么时候出的这么小的型号啊?” “也就半年前吧。顺带说一下,这是它最大的功率。美中不足的是,梁胖子发明的东西总是顾头不顾尾,总得再弄出几个辅助设备来。最后除了主设备外还搞出了三四个死沉沉的设备。很可惜的是这个卡型电子枪虽然能量大,但是是一次性的。” “还是一次性的,还不能充电,怎么能叫什么电磁枪。”顾悠然心里不平地想着着。 “用完之后就报废了。因为不能浪费电。于是梁胖子从网上淘来了一个POS机改成了变阻器。又搞到一根能与变阻器连接的插头。目前效果不够稳定,你看到这个手套了吗?”说完他就举起了手套。 顾悠然默不作声地盯着手套。 “这就是实验时被炸成这个色(读sai)的防电防辐射手套。” 顾悠然频频点头,心中却在想:要是我高考考好了,我也能…… “走吧,不赶趟。山顶上还有人在等着呢。”江九序推开门,步履匆匆地向前走去。 夏末的山上树木繁茂。顾悠然本以为这里会是处都是蚊虫。没想到这里连一只蛐蛐都没有有。四周寂静无声,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这游泳他想起来了音乐系教学楼下不久前发生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里放起了小电影。顾悠然暗自思索起来: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不对劲?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地方,没有察觉…… “这地方阴气太重了。‘那什么’肯定在。”江九序皱了皱眉头说道。 “地府?” “什么?” “上次我被那个黑团追,从五处回来后,你说有地府。” “嗯,不错,确实有。” “那我就直接了当地问了。我有前世吗?” “废话。” “我自己什么都不会吧?” “废话。” “我们之前见过吧?” “废话。不、不对!没有。” “啊哈?” 竟然套出来话来,真是的……顾悠然心里有些无语。不过是不是和谁有关系……之前经常老做的记不住清晰内容的光怪陆离的梦……还有什么……“江九序”?这个名字自己肯定在什么时候听到过。回忆起来……嗯……算了。不管怎么样,横竖有鬼 虽然前路险恶(怎么想都像阴谋),但还得接着往前走啊。 (不是我思维怎么又跳到这儿来了,前后也太不接茬了吧。) 看着顾悠然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发问了,走在一旁的江九序暗自庆幸起来。毕竟要是真被顾悠然把所有东西都捅了出来…… 恐怕就没那么顺利了。 顾悠然突然停下脚步,低声说道:“石阶走到头,我们就到山顶的亭子了。” 诶,到了!江九序打了一个激灵,他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清醒了出来。他重新振作精神,小心翼翼地朝山上走去。 不打一会儿他们到了山顶。亭中果然有三人,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其中一位非常显眼,身披黑袍。脚下的地方只有一片黑雾。脸色苍白,像是在地底下待了不少时日,太久没晒太阳,与其说是人,还不如说他为鬼更为贴切。顾悠然毕竟经历过之前的场面,十分镇静,并没有慌,但是看到旁边的那两个人时,心里却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她们竟是曲度和三办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小孩! 江九序倒没太大反应,只是冷冷说道:“说罢,这回又想干什么?” 黑袍怪人更显得冷静,开门见山地直入主题:“把在地府滞留的‘那些东西’都放出来。” 江九序用嘲讽的语气回了声:“哦?”接着发起了醋状的反击:“没想到啊,都死这么多年了,就那么点执念还没放下啊?” 穿黑袍的人淡然一笑,并未发作,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关你事!” “哦?您的意见是让我江某人袖手旁观置身事外?就像当年也没了却的破烂事儿一样,只要我不死,姓钟的我和你死磕到底,四个字:这事儿没完!” 黑袍怪人用那双空洞而没有生气的眼睛又看了看顾悠然。他的目光和顾悠然的目光对上了。顾悠然感到极其不适,瞬间冷汗直流,惊恐万分。 他看着顾悠然,却是在对江九序淡淡地说:“那还是先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吧。不过,比起打乱鄙人微不足道的计划——顺带一句,这两位是你的——同志吧?你说是不是,小朋友?” 顾悠然此时竟然冷静了下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见那人把矛头指向了自己,立刻毫不犹豫地组织起语言,本来还是游移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位钟某某的双眼上:“既然您叫我一声‘小朋友’,说明您是长辈。那么,您应该叫晚辈的名字啊。——顺带一提,晚辈的名字是楚南山。楚楚动人的楚,东西南北的南,山山水水的山。” 真是好样的!顾悠然不禁为自己不易查觉的微小反击得意起来,向江九序递过去一个“我知道不应该向坏人透漏自己真名”的眼神,谁知江九序却是脸色苍白地看着自己。 顾悠然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他刚这么一想,就发现离他不到两米的绑神色变了。其实呢,在夏日清晨在户外,尤其是山上湿气很重,眼镜上会蒙上一层“雾气”(类似于露水)。一路上他一遍一遍的擦擦擦。事实上当他们来到了山顶时,顾悠然还是正在用T恤擦眼睛呢。发觉到江九序停下来时,他也只是下意识地停了下来。他茫然而吃力地眯眼望向远方,只能依稀辨认出亭子朦胧的大概样子以及三块色彩斑驳而灰暗的石头,而天际还有几条若有若无的光亮的马赛克。眼镜刚擦完之后戴上效果很好,可是过了不多时眼前又是一片模糊。眼下顾悠然不方便擦眼镜,害怕会被误会他没当回事而激怒了绑匪啊!之所以会发现黑衣人的神色变了,是因为周围气温突然降了下来了。顾悠然真后悔出发时也没多带件外套。他转念一想,在盛夏的清早竟然突然又如此冷冽的气温很是奇怪,不用去听江九叔的讲解,顾悠然就猜出来这是一种非物理性的冷,而是某种特殊气场自带的冷,而且这是一种直逼到灵魂深处的冷,一种可怕的可以温柔地置人于死地的冷。因此,就算顾悠然把压箱底儿的羽绒服啊、大皮袄啊、大棉鞋啊都穿上都不能暖和,反而会出现内冷外热的状况,依然是不起任何作用的。 “噢……这么说,你们还是要在这里干一架?我倒是没有什么兴趣。”黑衣人有些不耐烦,望了望天边的朝霞,沉声说到:“再过半个时辰,我的阵法就失效了。所以得快点啊。话说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啊。你说是不是啊,楚南山?” 顾悠然没想到黑衣人竟会对自己发问,有些猝不及防,一时竟然无语了。 江九序没有理会黑衣人,他瞥了一眼顾悠然,看他脸憋得通红,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忙问:“别怕。你是怎么啦?” 经江九序这一问,顾悠然勉强重拾起自信,语气轻松地说道:“这不是吗……今天怎么这么冷啊。我想起来了,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对对,好像是我父亲的忌日。” 姓钟的黑衣人呵呵冷笑了几声,语气坚定的说:“年轻人,自信点吧!把那个‘好像’可以去掉的。” 江九序一听这话立刻脸红脖子粗地大骂起来。这黑衣人却不当回事儿,他轻轻一笑,说:“人家还没怎样呢,怎么你倒是先嚷嚷起来了。” 江九序平静下来了,转而用一种恶毒的眼神看向黑衣人,黑衣人也不甘示弱。这时双方竟然沉默了下来。他们用眼神彼此怒视着。 顾悠然仿佛夹在两座石山之间,身子丝毫不能动弹,变成了一个摇头风扇。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