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纳米狂潮之灵魂双生》 第一章复活 “这是……什么地方？” 双手用力，男子让自己的脸离开了冰凉的地板，嘴里腥甜的气息令他不断作呕，大脑里反复嗡鸣的钝痛更是加剧了这种感觉。 ……是血吗？ 强行压制弯下腰一吐方休的冲动，他半蹲在地，来回打量周围的场景。这里应该是个密闭的房间，但空气很新鲜，显然在不知名的地方有通风口。房间显得有些凌乱，桌椅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旁边的复古木门虚掩着，看不清另一边的动静。 突然，眼角余光里，某种泛着银色光芒的物体在墙角一闪而过。几乎下意识地，他迅速移动过去，将那东西捡起来放在手心，掂量了一下，重量很是趁手，古老的外形也很令他意外。 “****？好古老的武器……慢着，我是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东西的？”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这里，也不知道曾经的记忆。 唯一的好消息是，不管他失忆前是什么人，他的常识与身手都没有被忘记。他仍旧能感受到肌肉里爆炸性的力量，头脑中冷静的思维，手指在接触到左轮的刹那就摆出了最合适的持枪姿势。种种迹象告诉他，他很可能是军事爱好与实践者，或者干脆就有着军方背景，至少这个年代的警察是不会使用左轮这种武器的，只有一些……特殊人员才会。 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几个画面在他面前一闪而过，它们无一例外，都是自己持枪爆头的残暴景象。只是有一点他不太清楚，为什么被击毙的敌人的血液都是淡紫色的，难道鲜血是红的不应该是普遍现象吗？ “嘎拉拉——” 轻微的响动，却让男子全身紧绷。他瞬间抬头，手中左轮对准了不远处的木门，声音正是从这门后传来的，好像是有人踢到什么东西，然后不断向他的位置移动过来。 “哒、哒……” 沉闷的脚步声轻重不一地交替响起，不管那究竟是谁，他很快就要推开大门，和男子见上一面。 只是，处于某种极端紧张与恐惧的心理，他手上的武器并没有放下，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声音在提醒他： “绝不要放下警惕。”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为什么不应该放下警惕？” 全然无果，已经支离破碎到面目全非的记忆无法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潜意识只能循环播放一句话来提醒自己的主人： “不要放下警惕，绝不要，绝不……” 正当他胡思乱想间，那扇门突然被推开了一条缝，接着，一只略显苍白的手伸了出来，毫无血色的皮肤让男子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不过很显然，这并非什么灵异事件，因为一张女人的脸很快就冒了出来，除了过分得面无表情，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只是男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潜意识里的警告声突然提高了一个等级，刺激得他凝神细看—— “等一下！你的脚？” 目光落到对方的右脚上的刹那，男子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大小。因为在他的眼中，那只脚已经是九十度垂直，根本不可能支撑起人的身体，哪怕力学结构突然逻辑混乱，允许她这么站着，那种深入骨髓的剧痛也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是什么？ 不对，应该说—— “它”是什么？ 男子想要提前开枪，但对方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好吧，也许“活生生”这个词用得不算太恰当，但怎么说她的外表仍然和人类一模一样，完全没有恐怖谷效应。自然地，在面对自己的“同类”时，男子手里的武器突然变得千钧之重，根本不能有效地瞄准。那只右手食指好像灌了铅，迟迟不能扣动。 更让他犹豫的是，对方好像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似的，她只是漫无目的地走向自己的方向，两眼的焦距甚至完全没有集中在一个地方。 我……应该怎么做？ 一步、两步…… 眼看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再多走半步，她都可能直接撞过来，男子再也忍受不住这样的煎熬，他决定先问问再看： “喂，你……” 第一个音节出现的刹那，女人的瞳孔瞬间变了，一种掠食者盯上猎物的目光当即锁定了男子，惊骇欲绝的同时，他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砰！” 后坐力出乎预料得小，子弹的威力却可怕到了极致，直接将作势欲扑的女人的半个身子打成了碎片。 可是，本以为的鲜血淋漓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因为喷涌而出的液体……完全是他脑海中诡异记忆里的淡紫色。 “怎么回事？” 诧异之下的男子甚至忘记了枪声可能带来的后果，他低下头，看向女人的“残片”。没有想象中的内脏破片，也没有以为的任何肌肉组织。除了颜色异常白皙的骨头，她的整个身体里好像没有任何器官存在，当然落在一旁的脑袋除外，只是男子也没有自虐的爱好，完全不想看到可怕的东西，所以也没费心思去检查片刻。 跨过碎成一地的“女人”，男子很快走到她出来的门前，探头向里面看去。 房间里一片空旷，除了墙上贴着的太空艺术海报和墙角堆着的数个大号行李箱。箱子表面贴着他看不懂的数字，某种机械装置把它们固定在了墙壁与地板上，牢牢地立在那里，好像要防止什么冲击似的。 “真是奇怪，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男子很迷惑，他没有感觉到波动，这说明他不在船上。既然如此，除非发生地震，不然这种布置有什么用处呢？而且万一地震，整座楼塌了，这些东西还是会被压得粉碎啊，毕竟这里的楼层很高…… 等一等！ 什么想法突然略过他的脑海，似乎自己的这种思维有什么问题，但一时间他又说不清楚。这种想法直到他的眼角余光扫到墙上的海报时，才突然恍然大悟： “对了……这里不是什么地球上的建筑，就像海报上画的一样，” “我在……太空城！” 海报上那座漂浮在太空中的城市终于唤起了他的些许记忆，是的，这里并不是什么地球，而是建造在太空中的城市。这么一想，之前那种把箱子固定在地上与墙壁上的做法也就能理解了，万一重力系统失灵，他们岂不是要当心箱子磕磕碰碰，或者干脆砸到自己人？ 有了第一个突破口，随之而来的是第二个问题： “他们”，或者站在男人的角度，“我们”是谁？ 现场能够被称为人类的，只有他自己，以及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那个女人。或许她就是自己的搭档？不过从这个女人身上，男子没有找到半点熟悉感，就算失去记忆，这种感觉也不应该被完全忘记。更何况，男子坚信距离自己失去记忆其实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因为他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么一条规则： “任何时候，太空城出现事故，人类联邦的军队都有义务进行救援，第一批救援必须在七个小时以内到达。” 七个小时……就算反应延迟，十个小时以内，联邦军队也应该到达了才对。男子丝毫不怀疑人类联邦的实力，尤其是正规军队的战斗力，所以现在自己还没有得到救援的唯一理由，就是时间还没到十个小时。 但，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这里等待救援吗？不对，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他的性格，主动出击才是属于他的本分。 可是，如果主动出击的话，他必须要有足够的武器来保护自己。如果只用一把***，那他顶多应付一只方才那种东西。从那家伙和人类极其相似的外表来看，男子丝毫不觉得对方只有一个，这座太空城里满是它的同类才是正确的发展。而且在自己开火前，收到的吃人的目光也告诉他，这家伙绝对不是人类的好朋友，相反，自己这一米九出头，二百多斤的块头，在它们眼里完全就是一块肥肉——免费品尝的那种。 他需要更多的武器支持，因为他和……“那些人”不一样。 至于“那些人”是哪些人，记忆没能给出更多的答案。不过潜意识告诉男子，打开最外面的箱子，他会有不小的收获的。 概念解说——人类联邦与太空城 人类联邦：普遍意义上的人类联邦由联合国转变而来，由于科学技术的发展，单个的国家或者组织已经不能完全承担开发资源、拓展领地的任务，人类一体化的论调就此诞生，并在22世纪中期有了最终的成果——人类联邦。 太空城：早在2030年就已经成为计划中的事情，然而一直到2120年，第一座太空城才正式完成所有的技术攻关，并开始投入使用。然而，仅仅三年后，就发生了让整个世界震惊的“解体”事故，最后人类联邦决定将太空城作为科研或军事场所，而不是金融与住宅区域。不过由于人口的增长以及某些特殊行星的需要，人类还是把居住用太空城提上了日程，目前陈锋所在的六号太空城就是基于这一目的建造的实验场所。 第二章手机 行李箱的样式有点老旧，不是男子印象中的语音控制，甚至连最基础的智能芯片似乎都没有使用。 “莫非是上个世纪穿越来的老古董？算了，那种东西，不知道价值几何呢……” 一番摩挲后，男子终于凭着某种印象扳开了箱子中心的机关，露出中央的黑色螺旋状图案。他犹豫了片刻，将自己的大拇指对了上去。 箱子微微震动三秒钟 ，黑色图案变成了绿色，接着又是一阵轻微的颤动，好像有某种机关被缓缓开启。十秒钟后，箱子两边发出轻微的啪嗒声，盖子终于打开了。 男子低头看去，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作证，上面印有他的照片，旁边是一整行信息： 姓名：陈锋 性别：男 出生日期：22010405 公民编号：（被涂抹） 基因等级：（未检测，个人原因） 目前职业：（待分配） 剩余信用点数：600 “陈锋？应该是我的真名？但是这**作证为什么被锁进箱子里呢？这种东西，难道不应该随身携带吗？” 轻轻点了点这张证明，男子的脑海中露出一个又一个疑惑，但很显然，无论是他失去的记忆，还是这个诡异的房间，都不能给他任何答案。 继续翻找箱子，陈锋——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名字——又找到了一件风衣，其外表看似普通，但入手后却一阵冰凉，很有韧性，显然是某种特殊材料制作。和它配套的还有一对手套与一双靴子，都采用了相同的设计。箱子底部还有一个凹槽，显然是用来装之前的那把****的，这说明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而外面那个女人，无论她是谁，都是个外来者。 剩下的东西就很简单了：一些钞票，在信用点的时代，陈锋都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活生生的纸质货币，上面印着人类联邦的标志，还有大大的面额“500”，显然这些并不是直接使用的钞票，而是某种兑换或者交易的中间品。一只腕表，表头的机关被锁闭了，陈锋一时间打不开它，只能先揣在兜里。 至于最后一样东西……说实话，如果说这房间里有什么最属于“过去”，陈锋觉得眼前这部名为“智能手机”的东西，绝对可以名列前茅。 “一百多年前就被淘汰的老古董？我难道是个收破烂的吗？还用这种东西联络别人？” 陈锋摇摇头，不过既然这是他的所有品，那就最好先收起来，正好风衣的口袋很大，装下它不在话下，于是陈锋向智能手机伸出手去。 “铃铃铃！” 手机突然铃声大作，有线电话那经典的响声在房间里回荡。陈锋的手指触电般收回，几乎条件反射一般，他当即转头看向门口，确定了外面没有动静，这才迟疑地伸出手拿起它，大拇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 “喂。” 在发出声音的同时，陈锋就有点后悔了，他并不知道另一边的家伙是敌是友，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用来暴露自己位置的诈骗方式。 不过，这些猜测都不重要了，因为在他犹豫的刹那，一个明显经过变声器的诡异声音响起： “啊……你好，幸存者一号，很高兴与你通话。” 幸存者？一号？很高兴？ 陈锋脑海中迅速闪过三个词语，无论哪一个，都让对方的诡异感加剧了三分：“你想说什么？” 对方没有在意陈锋略微生硬的口气：“告诉我，你想活下来吗？” 陈锋眯起眼睛：“当然，追求生存是生物的本能。” “好回答！”对方好像很高兴，“这我就放心了，虽说你的处境很不妙，但我还是认为，你的幸存概率比别的人要大一些。” “……什么意思？” “意思？意思就是，请你低下头，不着痕迹地瞥一眼左手边的木门。” 他的话语好像有某种魔力，陈锋下意识地按照他的吩咐看过去，只见昏暗的灯光下，一只手的剪影正在一点点向这扇门靠近，好像有什么人在从地上爬过来。 等等！ 陈锋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房间里除了自己，就只有一个人而已。 而那个人……在十分钟不到之前，才被自己打成碎片！ “见鬼！” “很好，”声音更加满意了，甚至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看来你已经遇到了复活者。” “什么复活？” “先别管，等我解释完你的小命都没有了。看到手机旁边的蓝牙耳机……哦，就是那个塞进耳朵里的东西，把它戴上去。” 陈锋目光一凝，很快找到了一个黑色的小东西，按照手机里的指示，把它戴在右耳上。 “好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出，“现在我们可以暂时把手机收起来了。然后你看向箱子的后面，那里应该有一把专门砍人用的斧头。” 陈锋立马伸手，很顺利地抓住了一根棍子，然后把它拔了出来。 此时，那只手已经快要碰到门板，陈锋险些就要去掏枪，但电话里的声音阻止了他： “别自讨没趣了，子弹是用来补刀的，除非你能在第一时间射中对方的脑袋，而且正好命中该打中的东西，否则哪怕化身加州州长手提加特林，把对方轰成筛子，都不可能摆脱它。” “现在，脱掉你的鞋子，把它们放在门缝附近，然后穿上找到的那套衣服，尤其是靴子，接着站在门旁，准备好斧头。记住，一定要瞄准它的脖子，不然就没有任何意义。” 陈锋看了眼已经快要推门的手，动作刹那间变得飞快，他有条不紊地完成了换衣服的工作，随后站在一旁的墙壁处，身前一臂半的距离放着他的白色运动鞋，那里是他用斧头最舒服的攻击位置。 接着，门被突然推开，一只苍白的右手在地上狠狠一抓，接着整个身体——整个“上半”身体突然冲了进来，一张大口顿时咬在了陈锋脚踝应该在的地方。 很可惜，偷袭非常精确，攻击速度极其出乎意料，但是由于目标已经离开了原地，很显然她做的是绝对的无用功，除了空气什么都没咬到。 就在这一瞬间，陈锋毫不犹豫地挥动斧头，从上到下抡圆了砍过去，不准备给自己留下任何余地，反正这一斧头砍不中自己也一样会被反杀，还不如直接点，把生死的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 显然，陈锋的赌运不错，这一次的劈砍，对方完全没能闪开，随着淡紫色的血液再一次喷出，无头身体缓缓倒下。 “快！”声音变得急促，“就用你的箱子，把人头装进去，快！” 来不及多想，陈锋跳过还在抽搐的身体，一把抓住女人的后脑勺。这时她终于有了反应，整个脑袋不停地挣扎着，屡次试图转身咬陈锋的手指。 但，此时的陈锋已经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尽管面对的鲜血不是红色，可砍下他人头颅的反应却始终存在，过度的杀戮与负疚感让他反而失去了所有限制，竟然仅凭一只手就控制住了对方的挣扎，将那颗脑袋狠狠摔进箱子，砸了个七荤八素。随后他干脆利落地一把合拢盖子，随着闭锁装置“咔嚓”一声闭合，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陈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跑了一整场马拉松，身体里前所未有得疲惫，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哎呦呦……这可不行。” 声音戏谑了半秒钟，随后一阵电流从手机上传出，针刺的感觉让陈锋“嗷”的一声恢复了正常。 “我刚才怎么了？” “是对方的影响……没想到这个复活者的能力竟然是针对原人的，实在是很有研究的价值啊……哎呀，可惜我已经不是战地科学家了，不然我一定和你讨论讨论有关这玩意的事情，甚至直接出发去你那里拿回它也不是问题。” “影响？”陈锋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魔术师挥舞钟表的形象，“你是说魔术催眠？” “并非那种低级技术，而是……算了，等会再说，现在你最好当心一点。先回到外面的房间去，我把门在墙上的位置标识出来，你可以通过它看看外面。” 陈锋想了想，决定还是照做为好，于是他走出木门，看向墙上微微闪着蓝色亮光的框，快速站到它的后面，从上面突然多出（也可能是之前太黑看不到）的窥视孔看向外面。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走廊上有一个男子正在狂奔，好像在逃离什么敌人。可他没有看到的是，在冲过来的必经之路上，一把闪着寒光的斧头已经缓缓待命。 “阻止他啊！” “不行，我没有那个能力，保护好你自己就已经是极限了。” “可是……” 就在陈锋犹豫的瞬间，那把斧头迅疾地动了，毫不拖泥带水地砍进倒霉蛋的胸膛！ 概念解说——基因等级、复活者 基因等级：人类在拥有纳米科技的技术后，由于先天的基因差异，同样的纳米合剂对不同的人会产生完全迥异的效果。在这些效果中，科学家们逐渐找出了最优解以及他们对应的基因种类，并提出以此为依据给公民进行分级。然而这项提议被联邦**否决，不过在某些星区与中立地区，这种制度已经被建立起来。 复活者：由于纳米科技的失控诞生的“不死之人”，除非毁灭构成他们身体的全部物质或者击碎芯片（可能在身体里的任何一个角落），不然是没有任何摧毁他们的可能的。 第三章逃亡 一切的发生如同电光火石，在陈锋来得及反应之前，那把斧头就已经砍进了男人的胸膛，甚至比切碎一块牛排都要容易。 “……” 陈锋震惊地握紧左轮，指关节已经略微泛白，让他如此失态的不仅是满地的鲜血，还有杀人者的模样。 因为那……分明就是他的脸！ 或许是陈锋的视线太过露骨，走廊外刚刚杀死一个人的“陈锋”突然有所察觉，向他的方向看了过来，无神的目光扫过陈锋的眼睛，虽然没有任何察觉他的存在的表示，但哪儿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家伙还是向这个方向走了两步。 这一时刻，某种莫名的勇气令陈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生生抑制住了他后退与眨眼的冲动。很快，表面完全一样，实际截然不同的两双眼睛正面对上，谁都不肯先退步。 半秒钟后，“陈锋”终于挪开了眼睛，他转身走向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男子，伸手用某种脚镣铐住他的脚踝，一只手拽住锁链，毫不在意自己的鞋底沾满鲜血，一路走向走廊深处，长长的血迹和微弱的呼吸声一直延续到黑暗的尽头。 直到那个人的最后身影消失，陈锋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他实在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如此诡异的事情。再加上之前那个死而复生，甚至留下一个脑袋也能行动的女人…… 这里真的不是灵异片片场吗？ “你现在在想，这大概是鬼片里的情节吧，幸存者一号？” 陈锋冷哼一声：“哼！你很清楚我的想法，那倒是解释清楚这一切的原因啊。” “原因？这里最大的原因，就是没有原因。” “没有原因？” 面对陈锋的质疑，手机对面的声音终于变得严肃起来：“很简单，因为这一切都是不应该发生的。” “但是事实已经发生了，”陈锋毫不犹豫地还击，他现在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声音越来越充满怀疑与反感，“你们的预测，无论它是什么，都已经彻底失败。所以，还是告诉我现在应该做什么吧，不然你们也不会联系上我。” “你的勇气与敬业精神让我很是感动。不过有一点要注意，是你联系了我们，而不是我们联系了你。顺带一提，如果你们想活着离开，那你就要听从我们的指示。” 陈锋右眉微微一跳，他听到了某个含义奇怪的词。 “你们”？ 这个“你们”指的是谁？除了我，还有别人吗？ 这个问题被陈锋压在心底，现在，他最需要关注的问题是—— “我该怎么做？” “聪明，非常聪明。首先，如果你想活下去，我建议你先熟悉一下手里的武器。我看看……啊，你手上的应该是左轮吧？” “对。” “那并不是一般的****，而是装配有六种‘子弹模块’的新式手枪。由于你的腕表失踪了，你暂时没办法连接上手枪的信息模块，也就不能判断现在手枪的具体功能。” 这段话让陈锋想起了之前自己那威力巨大的枪击，那个女人的身体竟然瞬间就被炸成了碎片，这应该就是现在这个子弹模块的功能了吧？ 对面的声音还在继续：“低下头，现在出现在指针最上方的那个数字就是对应模块的剩余弹药量。现在，你转动转轮，让弹药量的显示变成‘无穷’，那是普通弹药模块。” 陈锋依言而行，同时暗自记住了所有的六个数字，从疑似爆破弹药的模块开始，正好转了一圈到普通弹药模块。期间的六个数字分别是： 11（爆破弹药，疑似）、2（未知）、56（未知）、35（未知）、18（未知）、∞（普通弹药，充能百分之百） “需要当心一点，你的普通弹药并不是完全的无穷大，而是有充能限制的。虽然在不使用它的时候，充能会缓缓恢复，当然利用太空城里随处可见的充能装置蓄能也是可行的。但是，一旦你打光所有的能量，那它就会锁死自己的机关，只有寻找专业人员才能解决。换句话说，到时候你就用不了普通子弹了，而特殊弹药则是打一发少一发，迟早会耗光补给。我想，你应该不想用斧头砍人吧？” “没有野蛮人的爱好。” “太棒了！那么，在出发前你一定要拿好你的工作证，因为开门是需要它的。现在，把你的工作证靠近面前的门，它会自动处理后续。出门后左转，除非你想跟斧头男先生相遇。” 陈锋照做，很快，面前的门就向两边拉开，缓缓融入墙壁。陈锋收回工作证，短暂的一瞥中，他总觉得上面的文字好像发生了变化，不过一心急着找寻真相的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明确这种变化，而是快步走向左侧走廊。 走出大概十几步，远离身后大门时，陈锋的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叹息： “唉……” “又怎么了？” “我……唉，我不得不道歉，伙计，为了接下来的事情。” 陈锋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 “怎么说呢……反正，接下来你对准远处的大门狂奔就行了，如果你能活下来，我再跟你道歉。” 陈锋正要再问，远处突然传来某种机械启动的声音，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寂静。接着是一阵阵“砰砰”声，一丝丝光亮从他的身后传来，刺穿了浓厚的黑暗。 “来电了？这是好事，为什么你……” “实际上，你附近区域的监视系统刚刚完全上线，在此之前我只有你房间附近的图像，所以我没有意识到……算了，这不重要。总之！快跑！” 陈锋下意识地迈出步子狂奔起来，就在这一瞬间，走廊的灯光终于来到他的头顶，周围的景象让他瞬间面色惨白，足下更加一分力量，狂奔不止。 “卧槽尼玛！” 这时，陈锋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家伙一定要让自己快点跑，因为这条走廊其实是一条观光通道，类似于水族馆的那种。问题是，两边的玻璃幕墙后，密密麻麻的不是什么海鲜，而是一个个面色苍白，和之前那个女疯子一模一样的人类！ 而它们呆滞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陈锋身上！就像一大群鲨鱼看向肥美可口的鲜肉。立刻，无数双手狠狠敲在玻璃上，整个走廊似乎都晃悠了一下。 “混账东西！你特么是想害死我吗？” 回答他的是那声音冷静到冷酷的回答： “玻璃损毁率百分之十五。” “靠！” 剩余的走廊并不长，只有大概五十米的距离，以陈锋的速度，用不了五秒就能冲过去。 问题是…… “该死的玻璃，能不能撑得久一点！” 现在是四秒！ “损毁率百分之二十七。” 原本处于开启状态的目标大门开始下降，距离陈锋最近的一群怪物激烈地挥舞拳头砸向玻璃。 剩余三秒！ “损毁率百分之四十八。” 玻璃上肉眼可见地出现裂纹，越来越多的怪物被带动，有些甚至没有注意到陈锋的存在，也开始模仿身旁同伴的行动，狠狠重击。 剩两秒！ “损毁率百分之七十七。” 部分玻璃已经碎裂，一只只苍白的手从中伸出，试图抓住陈锋的衣角，丝毫不顾及玻璃碎片把它们割伤得鲜血淋漓。 一秒！ “损毁率百分之九十三。” 随着一声巨响，后半段的玻璃化作漫天碎片，怪物们疯狂涌出，追着陈锋的步伐，其速度远远超过之前的那个女人，几乎每一个都能当奥运会冠军。 但，生死一线间，陈锋咬紧牙关，压榨出一丝潜能，将自己已经到极限的速度再次提升了一分。他看着近在咫尺却即将关闭的大门，狠狠心，整个人腾空而起，同时手枪随便拨到一个栏位，向身后重重开火。 零！ 巨大的冲击力爆发开来，玻璃的损毁率顿时突破天际，连声音都有了一丝停顿。借助突如其来的动力，陈锋一个滑铲，在大门关闭之前，从门下强行挤了过去，为此还付出了一小撮头发的代价。 “呼……呼……” 陈锋躺在地上，仰着头看向大门。在门的那头，“咣咣”声不绝于耳，无数双手落在门板上，但很显然，这门板的质量非常有保证，即使遭受了惨无人道的虐待，也丝毫没有变形的迹象。 他安全了……暂时。 “干的不错，”声音干巴巴地褒奖了一句，“接下来，我们可以稍微休息一阵，至少根据我的资料，你现在所在的F区是比较安全的。当然，不排除未发现的危险。” “危险？”陈锋缓缓站起身，“你说危险，我看身后那些家伙才是最大的危险。他妈的，这些家伙跑五十米才用了三秒钟出头，有这种能力干什么不去奥运会？哦，有个混账直接跳到一旁的栏杆上来追我，哪怕算上胳膊的长度，他也跳了足足四米半，你怎么解释这些东西？” 声音停顿了几秒，然后异常严肃地回应： “向前走，第三个房间，进去后用你的工作证锁上门，我会给你我权限范围内所有可能的回答。” 第四章小丑 “咔哒”。 门轻轻闭锁，陈锋随便拉过椅子坐下，耳朵里的麻痒感愈发严重，他干脆扯下蓝牙耳机，直接把手机放到耳边接听： “说吧。” “……” 声音犹豫片刻，好像在思考措辞，最后他还是问出第一个问题：“你知道现在的时间吗？” “时间？不知道。” “那好，等会解除腕表锁定后，它会有相关功能。不过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目前的时间是2224年4月5日，下午8点10分，你是在大约10分钟前，也就是8点整苏醒的。” 2224年…… 工作证上，陈锋的出生年月日在他眼前一闪而过。22000405……这么说来，今天是自己的23岁生日？ 心里的疑惑更多，但陈锋还是准备先弄清楚基本的问题：“我在哪里？” “F区域，六号太空城的F区域。这里属于B级权限区，保安室，守卫机器人控制中心还有副监视中心都在这里，正常情况下，游客是不能进来的。” “是吗？这样的话，我直接问第三个问题好了。既然我不是普通游客，那么我是谁？之前的枪支和衣服都不是普通人应该随身携带的，更不用说我房间里的一系列准备。所以不要用普通人那一套来搪塞我。” 声音停顿了几秒钟，接着很无奈地笑了：“您真的是很敏锐，正如您的职业那样。” “职业？” “是的，根据我们的情报显示，您应该是一名私家侦探，很优秀的私家侦探。” “就算是私家侦探，那我的武器……” “是军方提供的，具体细节只有当事人才清楚，如果您不能找回您的记忆，就没人知道这一切了，或者您也可以找到委托人，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陈锋轻轻叹气，他知道对面的声音没有说谎，或者即使说谎，自己也没有可能验证。 一切的症结都在自己的失忆上，所以他很需要找回自己的记忆。 “你知道我失忆的原因吗？” “不清楚，对我们来说，这是超出想象的事情。之前，我有提到您是原人吧？” “对。” “原人的意思，是指没有接受过任何纳米合剂的注射的人类。对了，您现在对纳米合剂还有印象吗？” 陈锋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一番，很快就有了答案： “是利用纳米机械来改变人类身体素质与思维能力的注射药剂？” “没错，太好了，看来您的常识仍旧在线，这样解释起来就轻松许多了。总而言之，那些怪物都是纳米合剂造成的。比如最开始的那个女人，她是因为N型号的纳米合剂失控，从而导致体内的器官被完全融化，随后重新组合为非牛顿流体，拥有强大的恢复能力，即使砍成碎片，她也可以变回原形。所以我们称她为‘复活者’。” “再或者追杀你的那些家伙，他们是S型号的纳米合剂失控，结果变成疯狂追求食欲的狂魔。我们称他们为‘行走者’。其中有些个体因为特别注射了某种特定型号的S系列，运动能力被大幅度提升，成为了你见到的那种一跳三五米，速度堪比奥运冠军的怪物。这些家伙被称为‘运动者’。” 陈锋沉默片刻，他想到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那么，这三种怪物的比例是多少？” “复活者诞生的概率是百分之三，运动者为百分之七，而行走者……几乎达到百分之百，S型号的纳米合剂可以改善体能，而且价格并不昂贵，所以差不多人人都曾经注射过。” 这个回答让陈锋的心猛地下沉，说实话，现在的情况比他最糟糕的预料还要糟：“太空城里有多少人？” “六号太空城属于中型城市，而且尚未完全投入使用。可即便如此，也有差不多五十到六十万人。其中，和您一样的原人数量，大约只有百分之三，也就是——” 陈锋接过话头的同时闭上了眼：“一千五百……最多两千人。” “正是如此，而且到现在，恐怕这些人已经伤亡过半。您是唯一成功联系上我们的，至于其他人，很遗憾，他们的情况多半不会太好。” “原因？” “本来我们以为，这些基于纳米合剂诞生的怪物，只能操纵人体内的纳米合剂，让他们继续进行改造。但是您刚才遭遇到的催眠改变了我们的观点。根据更多的疑似案例证明，复活者似乎拥有某种心灵操纵与感应的能力，即使对没有注射过纳米合剂的原人，也会产生效果。” 又是一个坏消息，陈锋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结论。” “对方的能力会直接作用于脑神经，注射过纳米合剂的人被控制的速度更快，可是这并不代表原人被控制的速度就很慢。” 回想自己当时突如其来的困意，若不是电流的刺激，陈锋觉得自己真的会不顾一切地躺在地上睡着。 “天哪……天哪……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我们也在调查这些事情的起因，不过直到现在，我们只能确定一件事情。” “什么事？” “这里的一切，都是从一个名叫‘小丑’的家伙开始的，他……” “等一下！” 陈锋的语气非常紧张，甚至连声音都变了调，对方一时间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被迫停了下来。 过了几秒，他实在沉不住气，出声道：“喂喂，你还在吗？” 陈锋却是没有理会，此时他的大脑正在全速运转，之前那幅画面越来越清晰。 那个男人…… 那个被“自己”用斧头砍中，然后拖走的男人…… 虽然透过窥视孔，加上几乎没有灯光，陈锋没能看太清楚他的脸，可仍能感觉到他的皮肤明显出现了分层，那张脸……似乎苍白得太过离谱，就像京剧的面罩一样。 现在想想，能够达到那种效果的，除了自己以为的京剧面具，难道化妆成一个“小丑”，不也是可能性之一吗？ “我可能见到小丑了……” “什么？”手机那边的声音急促起来，“你说小丑？真的吗？！” “是啊……但是，他好像被‘我’干掉了。” “被你给……哦，你说的不会是……” “对，就是走廊上你提醒我看出去的那个时候。” “但是、但是……但是这不应该啊，就算它们能够入侵进来，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就——” 声音突然中断，一阵机械噪音的嗡嗡声后，某个生硬冷厉的声线接管了通话： “是陈锋吗？” “是……是的。” 本能地，陈锋意识到现在自己要面对的是个“狠角色”，和一开始那个时不时用敬语称呼自己的小子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而且，面对这个声音，他有一种下意识的敬畏，尊敬为辅，畏惧为主。 “你可能已经记不住我是谁了，但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接下来的行动要听我指挥，而且一定要动作快。但有一点我必须明确：这次作战出现了太多出乎意料的情况，在必要的时候，你甚至可以直接放弃任务。” 陈锋本能地皱紧眉头：“但是只凭我自己，不可能完成任务。” “所以，你必须先激活你的装备，尤其是腕表和目镜，前者你已经拿到了，后者在警备室应该有备用的，所以你先要听我的指示，前往——” 一句模糊不清的话语从那边传出，好像有人在大吵大嚷，通话中的声音停顿了片刻，接着略显迟疑地问道： “这边有心灵感应者听到了你那边有脚步声，陈锋，你在走路吗？” “走路？”陈锋一愣，“没有，我坐在凳子上。” “糟糕……它们的入侵速度比我想得还要快。没时间细说了，F区已经开始不安全，它们会……” 它们会什么？陈锋没有听清。事实上，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手机里，此时他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旁的通风口，那里有无数细小的黑色颗粒正在缓缓流淌出来，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这边有情况，”陈锋迅速起身，取出耳机戴上的同时，开始向门口移动，“房间里出现不明黑色颗粒。” 信号好像受到了干扰，对方的声音不是很清晰，但陈锋还是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一声咒骂。 “赶紧……嘶嘶……警卫……嘶嘶……往前三个路口……嘶嘶……右拐！重复……往前三个路口，右拐！” 黑色颗粒越来越多，越来越快，恍惚间已经变成一个人形轮廓，慢慢站起身来。 同一时刻，手机那头不知什么东西蜂鸣起来，尖锐的声音直刺脑海。 显然，这种东西只可能是某种警报，而且是最可怕的那种。 “该死的！是侵袭者！纳米机器！” “陈锋！快跑！” 第五章开枪 太空标准时：22240405；201642 人类联邦第一星区太空军特派指挥部 “还没联系上其他人吗？” 说话的是一名上校，也是最后和陈锋通话的人员。他年事已高，头发与胡须全都斑白不已。当然，在这个一管20信用点的纳米试剂就能改变毛发颜色的时代，还能显出老态的人实在不是很多，除了那些拒绝一切纳米试剂的“老古董”。 毫无疑问，赵广藤赵上校就是其中一员，出生于2050年的他已经是风中残烛。即使接受了生物改造手术并接受定期检查，衰老也不可避免地找上了门，对他的原装身体发动侵袭。 不过年老，就意味着资格更老，曾经作为太空军军校教授的他培养出了大批优秀将领与舰船指挥官，是少有的理论和实践并肩发展的人才。正因如此，他教育出来的学生质量非常之高，以至于现在有三分之二的高级军官是他的学生，或者学生的学生。 如果你问这些学生赵上校的特点，他们一定会异口同声地提到“波澜不惊”，哪怕当年面临被黑洞吞没的危险，他都没有一点犹豫，仍然下令继续前进，创造了“林肯星神话”。 但是今天，即将功德圆满的赵上校却忙得不可开交，甚至还久违地爆了粗口——上一次他这么做，还是五年前自己的某个孙子摔掉了试验用的巡洋舰。原因无他，正在试验全新人工智能的六号太空城突然和他们失去了联系，甚至连人类联邦的特种部队——特派干员都没能幸免。他现在竟然不得不依靠一名私家侦探的调查才能还原出整个第六太空城遭遇的事件，这简直就是太空军的头号耻辱。 更糟糕的是，这唯一的救命稻草还面临着被彻底折断的风险。 “除了这个私家侦探呢？其他的人？”赵上校看向四周，青筋不断暴起又平息，“给我反复呼叫！那玩意就算能操纵纳米合剂，也不可能把我们的人一网打尽！” “长官！”赵上校左手边的通讯员突然喊起来，“纳米机器已经完成重组，对陈锋实施追杀了！” “来得及吗？” “恐怕不行，敌人追得太紧，他没有能力完全摆脱的。” 赵上校深呼吸一口气，腮帮子不停地颤动：“那么，如果我们再次让他强制脱离身体，将意识转移到另一句克隆体里会怎么样？” “那样做的成功几率为零，上一次的强制转移就已经让他失去了几乎所有记忆，这一次会带来什么后果……谁都不能预料啊。” “该死！” 事到如今……就只能依靠他自己了。毕竟能量有限，强制转移的次数因此有限制，不可能所有人都享受到这种待遇。换句话说，只有“有价值”的士兵，才能获得宝贵的第二次机会。 希望他可以逃过一劫吧…… “长官！”另一边的通讯员突然惊喜地回头，“我们联系上第二个人了！他没有失去记忆！” “谁？” “是……冥王！他就在F区！” 赵上校眼神一紧，急忙放松开来，好在周围的人都很忙碌，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联络他，让他对那小子进行支援。” “明白。” 此时，陈锋正狼狈地冲过拐角，全速奔向的警备室，手里的宝贝工作证直接怼到门上。在他身后，数把闪着寒光的飞刀插进合金墙壁，如同切豆腐一样，轻而易举地直没刀柄。若是命中人体，陈锋敢打赌自己绝对会被射穿几个窟窿。 略微回头，正好看到一只黑色的右脚跨过拐角，陈锋当机立断，举起左轮对准拐角处就是一阵连射。 “砰砰砰”！ 火花四溅，但对方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只是身体被打得略微摇摆，脚下步伐丝毫没有拖延，仍在一点点逼近。 情急之下，陈锋直接切换到爆破弹，打出了声势浩大的一击。然而，正当他再次准备扣下扳机时，却愕然发现这种模式不能连射。 “该死！” 失去火力压制，侵袭者立刻恢复到正常的速度，鬼魅般突袭上来，右手已经化作长剑，瞄准陈锋的侧腹狠狠突刺，眼中嗜血的红光一闪而过。 躲无可躲，唯有硬撼！陈锋硬起头皮，尽量侧身的同时，挥出一拳打向对方的头颅侧面，想逼迫对方保护要害。 然而在挥拳出击的刹那，陈锋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对方是机器人，不是人类，额头可不是要害，至少不是用拳头能伤害的要害。而且人类对人类，重拳打击头部可以说是以伤换命。可人类对机器人……哪里有这等便宜可占？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预料，面对陈锋的这记重拳，本应杀人不眨眼，毫无畏惧之心的机器竟然一个后跳，远远闪避开来。 什么情况？ 不过陈锋可不管对方有什么阴谋诡计，既然它主动拉开距离，还不是正中自己下怀？ 随手一枪轰出爆破弹，也不管爆炸会不会波及到自己。这种疯狂再次将侵袭者逼退，正好一旁的大门完成验证缓缓开启，陈锋就势退后，直接来到门内，狠狠一肘砸在控制面板上，顿时强行锁闭装置发生作用，还没有打开到一半的大门立即重新合拢。 “总算结束了……” 陈锋呼出一口气，可还不等他稍微放松，一根扁平的尖刺突然竖着插进门缝，阻止了大门的关闭过程。 人工提示立刻好心好意地开始提醒：“请不要阻碍大门的正常闭合，以免发生危险。重复，请不要阻碍……” 后面的话陈锋已经懒得去听了，因为那根尖刺很快就变成两只“L”形长条，死死扣住门板的同时，用力向两边拉开，一点都不像遭遇危险的样子，反而是很能带来危险——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那扇门。也不知道这门板是不是质量上佳，在完全相反的两股力量的作用下，竟然还没有一点损坏。 按说门板坚固代表防御出众，不会被轻易破坏，可这也就导致它们作为一个整体，被不断地向两边拉开，侵袭者那张黑色的人形面孔很快出现在外面。 陈锋本能地举枪，可在扣动扳机前的瞬间，他注意到子弹的模块功能仍然是爆破弹。担心自己毁坏门板帮倒忙，陈锋还是先使用普通弹药，近距离连续开火。 “砰砰砰”！ 只有三米不到的距离，陈锋的攻击被侵袭者照单全收，表面甚至出现了一定的破损，被打得千疮百孔。可是，随着组成它身体的黑色物质不断流动，这些破损几乎瞬间就被吞噬到体内，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剩下。 “真见鬼！” 怒火中烧间，陈锋取下身上的斧头，对准侵袭者的脑袋抡圆了胳膊砍过去，只是这势大力沉的重击除了一连串的火星之外，甚至连划痕都没能制造出来。 “开玩笑吧？”陈锋瞪大眼睛看着锋利的斧刃，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东西不也是合金吗？怎么差距这么巨大？” 如果赵上校在这里，估计会直接送他一嘴巴。都是合金？说得轻巧，那铝合金和钢呢？它们也都是合金，性能差距明眼人都能知道。而且你真以为军用材料和你手上的民用斧头是一个级别的吗？真要被你一斧头搞定，那军方还混不混了啊？ “吱嘎——” 门板被继续打开，陈锋看着一点点开始挤进来的侵袭者，万分无奈之下只能把武器调整到数字“2”的栏位。按照之前的说法，模块储存能量相同的情况下，武器可使用次数上限越低，单次攻击的威力就越可怕，所以这个标有数字“2”的攻击模式，应该是最有可能摧毁侵袭者的吧？ 此时，门板终于被拉开了足够的空隙，侵袭者保持两臂开门的姿势，剩下的身体开始向门里挤进来，眼中红光大盛，仿佛马上就能为鲜血而狂欢。陈锋毫不畏惧地盯住它的眼睛，右手食指慢慢扣下。 然后…… “砰”！ 第六章冥王 陈锋的手指停在扳机上，计数器里的数字仍然是“2”，没有任何变动。 但他的敌人已经被击倒在地，一阵阵蓝色的电流从它的身上流过，杜绝了侵袭者再次变回人形的可能。不，应该说它连凝聚在一起都做不到了，强大的封锁弹制造的能量场让纳米机械失去所有的记忆功能，根本无法组成确定的形状。现在，它只能无力地蜷缩起来，化作一个黑色圆球，除了时不时地颤动一下来缓解体内积累的电荷，它不会也无法做出任何举动。 抬眼望去，陈锋见到了可以说是救了自己一命的人，只是对方的打扮让他很是不舒服： “你是谁？” 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仔细打量着陈锋，正好陈锋也借助这个机会看清了对方的样貌。他的个头很高，即使23世纪初出生的婴儿普遍身高爆炸，超过一米九的陈锋也必须仰视对方。 “两米零五、零六？” 陈锋心想。 除了高大到离谱的身高，对方的四肢同样修长，颇有刘皇叔的感觉。他的头发呈银灰色，这是经过生化手术与纳米合剂改造后的结果，脸上带着黑色目镜，遮挡住了双眼，鼻梁略高，嘴唇紧抿，皮肤过分苍白，好像从未接触过阳光。至于他的服饰，和陈锋的很是类似：黑色的风衣、露指手套还有长靴，只不过这些全都大了几码。 这些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方才陈锋明明看到他发出了剧烈的电流，却完全没有看到他手上拿着能够制造这种电流的武器。换句话说，那种强大至极的雷电，是被他空手制造出来的。 尽管“空手”一词不太准确，制造电流的应该是被他操纵的纳米立场才对，但陈锋明白，在如今这个把纳米合剂看做自身力量的年代，完全可以说是眼前这个男人制造出了电流。 他是“能力者”……第三代能力者。 此时，似乎终于确认了身份，大个子微微开口，声音与外表反差很大，柔软温和：“你是陈锋，私家侦探，现在处于失忆状态？” 陈锋叹口气：“应该是，不过在完全找回记忆之前，我没办法确认自己的身份，同样也不能证明。” “的确。”大个子的声音毫无起伏，和陈锋方才听到的人工提醒很类似，“不过既然上面的人确认了你的身份，那不管你有可能是谁，现在你就是私家侦探，陈锋了。” “好吧……那你是？” “你可以称我为冥王。” 听到冥王这个偏向西方文明的词，陈锋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位著名的冥界之主——哈迪斯。不过仔细看去，此人却是东方面孔，再加上一口中文甚是流利，决计不像其他星区的人。 “那……冥王，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行动？” “先解决你的装备，然后尽你所能地……跟上我。” 陈锋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冥王此人一看就不是能够照顾别人的人，而且他的行动力很强，又经历过生物改造，想要追上他恐怕有点难度。 冥王本人倒是对陈锋的心思没什么察觉：“给你五分钟。” 陈锋毫不拖泥带水，迅速行动起来，他第一时间把腕表连接在主控中心自动解锁，然后又找出一副目镜，用指纹按住侧面的黑色按钮，眼睛睁大看着目镜中央，让它录入指纹、视网膜还有基因信息。 三分钟不到，陈锋就搞定了所有事情，抬头看向门口，却见冥王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了一把大得离谱的武器，在手上来回把玩。 “EMP冲击步枪？” 冥王抬起头，嘴角不易察觉地上扬：“很像，但不是。这是捕获枪，是针对纳米科技的反制武器，指示灯为蓝色，命中的敌人在一定时间内会无法动用身上的纳米机械。指示灯为红色，敌人会在第一时间内被彻底束缚在特制的监狱球里，就像它那样。” 顺着冥王的目光看去，一个黑色圆球正在地上不断挣扎，之前的侵袭者机器人则不见了踪影，想来是已经被“束缚”在圆球里了。 “对所有的纳米机器都有用吗？” “不……只有小一点的才行。如果遇上大家伙的话，就无能为力了。” 陈锋语气一顿：“大……家伙？” 冥王没说话，他伸手点开了面前的屏幕，上面出现的是太空城外的景象。 “我的天哪……” 陈锋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只见漆黑的太空中，整个太空城正被一只巨大的章鱼笼罩，条条触手依附在透明的防护壁上，好像“情人的抚摸”…… 用点力就要命的那种。 “这是什么东西？！” 面对陈锋的震惊，冥王只是轻轻摇头：“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这么说吧，第一个发现这条章鱼并向整个太空城报警的，正是你本人。” 陈锋愣住，难以置信地指向自己：“我？！可是……” 冥王抬手，一段视频被投影到空气中，正是陈锋本人在大声喊着什么的画面。虽然没有声音，但陈锋仍然通过口型辨认出了“自己”说话的内容，直接证明了冥王所言非虚。 “好吧……可我们怎么才能对付那种家伙，尤其是在这座城市里全都是那种东西的情况下。”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冥王的眼神阴沉下来，“本来我们不应该单独作战的，但是我们的战友却毫无征兆地背叛了，从身后发动了袭击。” “战友？谁？” “你见过的，就是刚才那个追杀你一整路的纳米机器人。” “什——” 话到半截，立刻消散在空气中。陈锋和冥王同时听到某种悉悉索索的的怪异动静，好像有无数东西正爬过地面，向他们的方位靠近。 “这是什么声音？” 失去记忆的陈锋完全没有印象，但冥王的脸色却慢慢变了。 “是纳米狂潮！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不等陈锋问明白纳米狂潮是什么东西，冥王已经拿起武器，大步走出门外。见状，陈锋也只能拿起腕表，戴上目镜，快速跟上，此时那种蛇类爬行的怪异声响越来越近了。 概念解说——能力者。 22世纪中叶，人们发现纳米合剂可以激活人类的“第六感”，以损失现有感官、记忆甚至基因的前提，赋予一个人强大的能力。通常来说，付出的代价越多，经由纳米合剂获取的力量也就越强。而这些力量强大却含有身体或者心理残疾的“新人类”，被称为“能力者”。更准确地说，他们是“第一代”能力者。 22世纪末，大约2180年前后，生物技术得到大规模开发与应用，人类的身体素质因此获得极大提高，这种受过强化的人类自然成为了能力者的最好来源。然而，此时的生物改造科技与纳米合剂之间有某种冲突，因此他们的成功率走向两个极端，要么非常完美，要么下场凄惨。这些人是“第二代”能力者。 到了现在，23世纪初，生物科技与纳米合剂的结合得到了有效的发展，在辅助人工智能的帮助下，能力者付出的代价被降低到了最小，而获得的能力却被开发到了很高的程度。这些近乎完美的新人类，很快就被称为“第三代”能力者。 ——节选自《能力者的历史》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