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影子之谜》 楔子 出了龙华机场,张美念便拦下一辆出租车。此时正值阳春三月,空气中有些寒冷,阳光却十分充裕。坐在汽车里的张美念透过窗子,感受着家乡上海的全新面貌。战后十年上海的发展如同雨后春笋,许多因为战争关门的商户都已经成型,暖阳下的孩童奔跑嬉闹,沿路分部着许多正在建设中的楼市。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张美念对自己说。“ 张美念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在美国留学的五年里,她无时无刻不思念着家乡的亲人和朋友,以及自己所熟悉的每一处角落。 风林公园出现在右边,那是年前新建的公园,大小足有400多亩,里面人工湖,秋千,滑梯,健身设施一应俱全。天气比较好的情况下,可以看到人们三五成群地在公园外围散步。 公园往前500米是一座三层的商铺楼,窗棂上雕刻着简洁大气的纯白色花纹,有些泛黄的墙体证明它已经有些年代感了。汽车临近那座商铺楼时,张美念对司机说:“师傅,在前面停一下车。” 车停在了那幢建筑的窗下,张美念打开车门,一个箭步向楼梯口跨去。 张美念径直走向二楼,又顺着走廊右拐,转角数第三家店挂着“书南钟店”的招牌,这是一家钟表店。店门头约5米,店里特别宽敞明亮。 后房坐着戴老花镜的老年男子,他正拿螺丝刀凝神修理着钟表,手底下摆着七零八碎的零件,嘴里叼着一根香烟。 “进来随便看,都是进口的洋货。"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也没有仔细看来人,继续给钟表拧着螺丝。 张美念上前两步招呼道: “秦爷爷。” 秦书南意识到是熟人,放下手头的工作从后房出来,看见张美念提着一个手提箱:“呀,小念,你这是刚回国?" 张美念点点头。 “来,快坐。”他指指柜台旁的一个凳子,他绕过柜台说:“我给你烧些茶水喝。” “好的,谢谢秦爷爷。”而后环顾店内说“这店平时就您一个人打理吗?” “对啊,也没什么生意,经营这个钟表店,只是打发些退休的闲碎时间罢了。” 趁着他去烧茶水,张美念观赏着店内的钟表。这家店看上去是一家小店,但其实比普通的钟表店表的种类齐全。 张美念到了手表的区域,尝试着佩戴不同款式的手表。很多手表都是当时比较上档次的,在那个年代,很少有人戴手表,一般家庭也买不起手表,想想自己的学业,她只好又将手表放下。 这时她无意中看到店后面靠右的区域挂了一些旧钟,这些是被时代淘汰了的旧钟,有的上面牵一个细细的麻绳,在角落里摇曳,有的钟上的油漆已经掉了。旧钟在角落里滴答滴答地响着,像是在诉说一个亘古绵长的故事。 张美念知道秦爷爷喜欢收藏旧钟,他开钟表店,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他有收藏旧钟表的喜好。 “你要是喜欢哪一款手表啊,自己挑,就当爷爷免费送给你的礼物。“秦书南在前面烧着茶说道。 “不用了,谢谢秦爷爷。”张美念说。 张美念绕过货架,才看到临近窗的位置有一张小桌子。 “来,这边坐,刚沏好的茶。” 张美念坐定,秦书南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后又给美念倒了一杯。 “上一次见你是五年前,那时候你还是一个黄毛丫头,现在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要不是你叫我‘秦爷爷’,我还真认不出你呢,现在变化太大了。“秦书南感慨地说。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张美念也不得不感慨。接着又关切地问:“秦爷爷,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心脏上的问题,通过药物治疗,去医院做了几次手术,最近很少复发了。要是偶尔觉得不舒服,吃些药就好很多。” 张美念问“您平时在这家店里,也没人陪您说话,应该挺无聊的吧?” “美念,,这种生活是我以前所向往的,以前打打杀杀,现在充满安静和清贫,每天给客人修修钟表,照顾好来店里的几个客人,夜晚到黄埔江看看夜景,偶尔找朋友们打打麻将。” 张美念说:“可是我的爷爷(张辰毅)却不同,他不喜欢过普通人的生活,他一生都特别喜欢冒险。” 在张美念眼里,爷爷就像本让她无限向往的奇书,神秘而富有传奇色彩。军阀混战时期的上海滩,血案四起,帮派横行,到处都弥漫着杀戮的气息。每当有特别疑难的案子发生时,警察便会请张辰毅亲临现场,无论多么复杂的案子,最后都能水落石出,当然,这也得罪了很多黑帮,眼前的秦书南则是张辰毅的助理。 “你的爷爷是个神探。“秦书南点头评价道。 “现在想想,如今已经是爷爷过世的第六年了,他因为头部中枪留下了后遗症,他的一生都献给了他的事业。” 秦书南说:“我之前买下这个店不是因为店的位置,而是我对这个店~情有独钟。这个店一开始是你爷爷买下来做侦探事务所的,我现在用来做钟表店,只是把他重新隔了。后来侦探事务所换了地方,这里又做了十年当铺,直到去年我又把这家店买下来。不为别的,就为纪念你的爷爷。” 张美念望着窗外的天空,眼神里带有一丝黯然:“其实,我和爷爷之间有一个未能达成的约定。” “哦!什么约定?” “我在读大学前,爷爷就曾答应过我,如果我能顺利拿到医学硕士学位,他就讲故事给我听,讲他年轻时候的侦探故事,现在我拿到了医学硕士学位,可惜这个承诺却永远无法实现了。” 秦书南慈祥地说:“你爷爷一生追求侦探事业,如果让他选择死亡,我想他更愿意选择死在敌人的手里,这才死得其所。” 张美念说:“秦爷爷,我一直有一个愿望,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实现?” “哦,什么愿望?” “至亲至爱的秦爷爷,世界上最好的秦爷爷,,替我的爷爷完成他的约定,讲一讲您和我爷爷的侦探故事。” “这个当然没问题,我可以替你爷爷完成这个约定,你等等,我去房里取一样东西。” 秦书南说完进了卧室,不久便从卧室出来,手上多了一些报纸。 秦书南摊开报纸放在桌子上说:“这些都是之前的旧报纸。上面有你爷爷查案的相关报道。和社会各界对案件的一些分析,我到如今都一直有收藏。” 在岁月的积淀下,这些报纸已经泛黄,秦书南把报纸摊开。用食指指向一则报导下的图片给张美念看“你看这里。” “这是爷爷年轻的时候吧。” “是,那正是你的爷爷,那时他参加完宴会,记者在他从船舱返回夹板时拍的。”说完把那张报纸推向给张美念。 图片上的张辰毅穿着一身格子式的西服,倚在夹板的栏杆上,帅气阳光的向着镜头微笑,身后是一望无垠的大海。 “那时候他好年轻呀。”张美念说。 秦书南问:“我也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你是否能答应?” “什么请求?” “如果你愿意,把这些他的故事记录下来,这些报纸上的报道杂乱不堪,有的根本不实,导致了有些人对他产生误解。” 张美念点点头,答应了秦书南的请求。 秦书南点燃了一根香烟,说“那我们就从他的起手的第一起案子说起说起吧…” 这天,书南钟店挂起了‘暂停营业’的牌子。他深深地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仿佛又回到那个水声火热的年代。 后来故事被张美念记录了下来,这起案子正是张辰毅回国后的第一起案子,也是秦书南正式成为张辰毅助理后的第一起案子,关于这起案子,有的人叫它“迷雾中的?血案”,也有人叫它“影子之谜。” 第二章 1912年12月23日,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的洒在百年租界上,早晨雨后初晴的地面湿漉漉的,黄浦江上空飘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就像蒙着一层纱的舞女。 上海像一个早起的家庭主妇,虽说不到早晨七点,却也早早恢复了生气。至于十六铺码头更不必说了。此时便已是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随处可见金发碧眼的外国商人与国洽谈着;一个壮汉指挥着一群非洲杂役给货轮装卸货物;每当汽笛响起,客轮到岸,一群孩子便跑来看热闹,他们猜测着每一个乘客的故事,乐此不疲。 人群中出现一个年轻男子,他戴着一副圆框框的眼镜,头顶扣着一顶灰色的鸭舌帽。旁边的男人比他略高一些,头戴一顶黑色礼帽,礼帽下精致的面庞如同刀削,两道剑眉横飞入鬓,眼里透着一股正义和凛然。 戴鸭舌帽的男子对戴礼帽的男子说:“辰毅,你刚从英国回来,我总该带你到上海去好好逛逛吧,最近三马路新开了一家话剧厅做活动,门票[em]e400220[/em]相当便宜,今天幸亏比较早,要是去得晚了都买不到票了。” “很抱歉,书南,中午约见了陈老师,就不能去看了。”顿了顿又说:“时间过得真快,我们几个朋友上一次聚在一起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明晚我们好好聚一聚,到时候望准时赴约。” “去,那是必然要去的,想起五年前你去留洋,大家是有多不舍呀,尤其是秋秋,哭的梨花带雨的。你可能不知道,你乘船走之后啊,她就站在码头不停地哭,看得我们都挺心疼,啧啧。” 张辰毅问:“秋秋,她现在怎么样了?” 秦书南挑挑眉说:“秋秋啊,你回来了,她的病也就好喽。” 张辰毅连忙皱起眉头问:“病?她得了什么病?” 秦书南看着他那副样子,有些计谋得逞地坏笑道:“哈哈,瞧把您吓得,得的自然是相思病啊,您回来了,她的相思病也就好喽。” 张辰毅满脸恨恨地看着眼前的秦书南,只差没有把头顶的礼帽扔向他。 却也是早已习惯了朋友的这种调侃,便没有与其计较。 秦书南说:“上周去看陈老师了,他最近身体还不错,他退休后闲来无事,听说他打算在市里开一家咖啡馆,他就是喜欢弄那些新潮的玩意儿。” “咖啡馆,那可真是新潮的玩意儿,上海人对新潮的玩意儿一向很感兴趣,开在年轻人躲的地方,我猜他当下开咖啡馆一定会火的。” “咦~,我猜中国人很少有人喝,那玩意不好喝,就跟喝咳嗽药水一样,应该只有西方的传教士才会喜欢那种东西。” “我也喜欢,不过我不是西方的传教士。咖啡是一种文化,就和我们的茶文化一样,许多西方人还把东方的‘茶’味称作是‘猫尿’味呢。” “好吧,我承认喜欢我喜欢喝‘猫尿’”。 两人便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张辰毅咳嗽了一下说:“陈老师他最近还有没有接手案子?” 秦书南说:“没有,他的那只狗都快闲疯了。” “什么狗闲疯了?” “你知道的,他家养了只大狗,就是以前帮他破案的那只狗,现在好久没去破案了,整天待在家里,那只狗好像叫…” “亚丁。” ? 对,就是叫亚丁。它已经是只老狗了。”顿了顿又说:“陈老师懒得破案了,好几次警局邀请他协助调查案子,被他果断拒绝了,他现在只是养养花,逗逗鸟,遛遛狗,喝喝咖啡,有时在报刊上发表一些长篇大论,破解案子对他而言太耗费精力了,除非把案发现场挪到他眼前给他看,你说对吗?” “是的,不过他年轻可是神探,在我小时候,他是我最崇拜的人,他在面对复杂的案子,总是能抽丝剥茧,直到真相大白,这坚定了我在大学时选修了刑侦的决心,巧合的是也拜在了他的门下。” “我敢说,你是他最得意的门生和助手。唉,你是怎么打算的,这次回到上海还准备接手案子吗?还是从医?” “我非常乐意把刑侦当做我的副业,上海每天都有血案发生,这也太频繁了,现在的警察只为富人办事,这你也应该知道的。如今不是上海的人病了,得病的是整个上海。” 秦书南用胳膊碰碰张辰毅,扬了扬下巴说:“看那边,车牌号4个3的凯迪拉克,车主是上海有名的渔业女商人赵一琳。 车停在了邮局 对面的马路边,驾驶位的车门打开,出来一个身穿黑皮衣,头戴黑毡帽的男子,他打开后座的门,请出了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女子。 只见这女子穿着一身绣着海棠花的精美旗袍,头发打理的不差分毫。女人向他吩咐了几句便进了邮局,而男子便随即上了车。从一系列动作看来,这两人应是主仆关系。 张辰毅问:“这个女人是谁?” “这个女人女人叫赵一琳,是陈绍安的妻子,陈绍安曾经是之前上海的渔业之王,垄断了上海近乎三分之二的产业,可是就在三年前的一次出海,他突然心脏病发作暴毙死了,产业便由他的妻子赵一琳来接管。” “一个女人接管这样的家族产业,确实挺不容易的。” “她还热衷慈善,不过我最近看报纸,听说他和一个60多岁的老男人好上了,这男人整整比她大30多岁,可怕,不知道这些漂亮女人怎么想的”。 不多时,赵一琳从邮局出来向汽车走去。 “他确实很漂亮。”张辰毅评价道。 赵一琳路过牛肉铺和当铺,在百灵鸟首饰店门口停了下来,不知何时门口出现了一个乞丐,他在金店门口跪着,一般像上层社会的人碰到这种乞丐都会绕道而行,赵一琳却走向那人,把两腚银元放在了乞丐的碗里。 秦书南多加了一句:“而且还乐善好施。” 张辰毅朗声笑着取笑秦书南:“我猜你现在一定是想,没什么赵一琳看上的那个人不是你呢?这样你就可以衣食无忧了。” 秦书南辩解道:“但是不可否认,她确实很漂亮,一个女人有一副好面容,又那么有钱,而且还乐善好施,完美,实在太完美了。” 张辰毅冷哼一声说:“越是完美的东西就越不真实。” 123 1926年2月7日,我把去年发生案子的卷宗整理完上交给警察部,上一年的工作任务总算画上了句号。 我一整个冬天忙得头晕脑胀,如今终于可以抽身。我和家人本来计划在二月底去希腊旅行,可是因为姐姐在医院里的工作日程有变,我不得不推迟了原有的出行日期。 就在我想接下来的时间该如何安排时,突然电话响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夷金的声音,他告诉我他最近因为一些事情而寝食难安,需要请我出面解决。我问他什么事,他说也并非什么大事,后来我们约定当天下午五点半在他府邸中会面。 他简直是故作神秘,我心想,不要再是去做反间谍的调查了。当然他因为这事而找过我,起因是他子公司的企业机密泄露,所谓反间谍调查无非是跟踪然后拍照取证,尽管事成之后他给我的薪水颇丰,但对于此事我再无兴趣可言,我所感兴趣的只有谋杀案,这也许是身为一个侦探的天性。 我突然想到他和他的妻子前些年也去过希腊,去他家里至少他可以给我提供一些旅游路线和当地的人文信息,这些信息足以让我在旅途中避免尴尬。 五点我驱车从家中出发,到达夷金所在的住宅区整整花了三十分钟,,住宅群后面是一大片杂树林,枫泾河从杂树林中穿插而过。这里虽算不上是主城区,但是周边配套设施齐全,商号,排挡,酒店应有尽有,两公里内就有三个舞厅,其中距离此地一公里的‘天之尤’舞厅颇具盛名。 值得一提的是夷金已经59岁了,而他的妻子比他小整整30岁,两年前他们在舞厅中相识,当时的赵一琳刚刚从丧夫的伤痛中走出来,不久便接受了夷金的求婚,就是这在当时不被看好的姻缘,两年过去了,两人生活得和睦幸福。 我走过 ?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