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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医生存指南》


 巷子里的鸟嘴医生

黑死病肆虐。
欧洲街头的死尸堆积在行人道。死者的手指早已被疫情腐蚀成了空洞的黑色，尸体上方是成片的苍蝇，随处可见肥硕的老鼠在充满下水沟和尸体腐烂味的脏巷乱窜。
天空是昏沉的暗黄。天边的山顶是孤狼在嚎。息在废弃工厂的乌鸦惨叫着，啄食着地上的腐肉。
“师傅”一个瘦弱的男孩用桌旁挂着已经分不清的颜色的抹布擦了擦沾满血的双手“这已经是今天第28个了。要不我们还是走吧，弄不好还把自己沾惹上！”
“……”
男人没有说什么，只是拧开已生锈的水龙头，倒入一些药酒，将手术刀放在盆中浸洗。做完这些后便从门旁取来那个用门板搭的担架，将尸体抬到后院，埋掉。
男人在坟头放上了一朵绿色曼陀罗。远观，这个后院说不上大，却被绿色曼陀罗染成了一片绿地。一朵花，就是一位死者。加上刚才下葬的，一共48个。
男孩站在一旁，眼中满是无奈。
“师傅！”男孩又喊了一声。”我们真的不能再呆在这个破地方了!当时那个死老头说什么这里好发展，到底就是个骗子！现在街头横尸，留在这里就是找死!还不如回科森扎那个小诊所算了。”
“亚尔弗列得！我们是医生!活着的意义就是救死扶伤！在研发出可以救治这个病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男人瞪大了眼睛，用手指了指膛前那块已经落了漆的蛇杖胸牌。
''我的老天！您真的是疯了！''男孩带着哭腔''我还不想死啊...''
''对不起了，师傅。''男孩哭的更厉害了，抄起一个布袋，里面是几件衣服和一些干粮。''您保重！''说着便跨出了门槛。
只剩男人立在屋中。呆呆地望着男孩远去的背影，消失在夕阳中。
屋顶又停了几只乌鸦。
男人想要追出去让小弗列德回来，但他的双腿就像是被钉上了图钉。立在那里，迟迟没有跨出这个破屋子。
夕阳落幕。屋外虽然充满了腐尸的味道，但这间破屋子里却洋溢着香味。是缬草。这种耐寒的开花植物香味非常浓烈，才掩盖了尸体的味道。仔细看看这座屋子，十多平方的空间里，是被一个木板搭建的手术台，台旁是男人的工具桌。一只蜡烛立在一旁。发出橙色的光芒照亮了屋子。给充满阴气的地方带来了一点暖意。
这座屋子就像是夹缝求生般坐落在尼斯广场旁的小巷中。与其他屋舍不同的是这座破屋是男人花750便士买来的！
男人在桌前坐了许久，也想了许多。最后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浪费时间了！屋外还有许多人被病痛折磨着！自己必须振作起来啊！虽然少了一个得力的助手，但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个正处壮年的男人！''
''眼看每次病人都是病入膏肓后才来我的诊所，这不是难为我吗！这时候再怎么抢救也不可能生还了啊......''男人托腮。''要不，我亲自去检查吧。''
男人从桌下的皮箱中取出了防油布和之前打磨手术工具剩下的钢铁。用钢刀敲打起来。
邻人只知道他不分昼夜地敲了两天两夜。
男人制作了一个皮蓬和简易的面具。面具正前方是一个凸出来的尖物。类似于啄木鸟的嘴。为了呼吸方便并且有效过滤沾有病毒的屑沫，他往鸟嘴中塞入了龙涎香，留兰香草，樟脑，丁香，苏合香...这些物质被认为可以保护医师免受瘴气的侵害。眼睛由透明的玻璃保护。
中世纪的鸟嘴医生，就在这个破屋中悄悄地出现了。
屋后的48朵绿曼陀罗散发出淡淡的香。 ??



 奇怪的女人

第二日清晨，男人便提起药箱出门了。
街上腐尸遍地，因为数量过多，也无人员愿去清理。屋内与屋外的味道差别极大，不禁让人恶心。还好鸟嘴面具里有花的香味，与这香味相应和的，应该就只有街头的那道阳光了。
男人的皮蓬是黑色的，他手上拿着的手杖是用来推开尸体的，在必要时，也为了不与患者接触，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手杖的上端是雕刻的一只伊莎贝拉蝶。这种蝴蝶活动范围限于海拔5400英尺山区松林旁的旷野，交配周期一年只有10天，之后便消失无踪。传说中，只要向"伊莎贝拉"许愿，她便会将愿望带上天堂，令美梦成真……
带上面罩后，没有人看得见男人的脸，有一些顽皮的孩子一大早就跑到街上嬉笑打闹。也不知是父母到这个时期了还不知国情，还是孩子的父母已经双亡。
如今疫情已经扩散，时不时就会有一个孩子倒在死人堆中。走近看看，个个骨瘦如柴，大大的眼睛深凹进去，如同抹了煤炭。手指指甲盖中是一些肮脏物。双手是一片炭黑。小小的身躯蜷缩在人堆中。
男人不禁抽泣，将头瞥向一旁。朝广场走去。
广场中央的台阶上坐着一位妇女。她抱着一个布包悲痛地哭泣着，嘴里似乎还在念叨着什么。男人大步地走了过去，将医疗箱放在一旁，靠近一些查看，原来布中包裹着一个因为黑死病而死的孩子，看样子只有两岁。和那些死去的人一样，孩子的双眼凹陷，身上几乎没剩什么脂肪，只有皮肤干巴巴地贴在骨骼上。孩子的脸部黝黑，虽然已经没有了气息，脸上却还有着活人的生气。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安然入睡。妇女将头朝相天，泪水止不住地流“老天啊！这可是我唯一一个孩子啊！没了他我怎么活啊!呜呜呜……”
“女士。“男人用杖顶端的蝴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现在是特殊时期，像这种严重的患者去世后应该即使下葬……”虽然他知道这位母亲的心情很难受，他也于心不忍，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现在死神是不会给时间让你伤心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减少被感染的人数……
“你是谁？！“女人转过头，看到男人奇怪的装束和长长的黑袍，不禁打了个寒颤”你…就是死神吗？你不能带他走啊!我要永远和我的儿子在一起!呜呜呜…你滚开!没有良心的死东西!就是你带走了我所有的家人!现在连我的儿子也不放过!”女人死死地护着她的独子，眼珠胀满了红血丝。
“我不是死神!”男人见自己一片好心却被别人当作受人命的死神，气不打一处来，但看在妇女悲伤过度的情况下，尽量将声音压低，以免使自己的怒火泄露出来。”我是医生。疫医。我是来救人的。请您把孩子埋了吧，在坟头种上一朵绿曼陀罗，你们下一世定能再次相见。“
听了男人的话，妇女抽泣着将孩子抱到了一处空地，用手刨了一个坑，很慢很慢，似乎慢一点，就可以多与孩子相处一会……将孩子埋了后，男人递给了她一朵曼陀罗，她挥挥手，拒绝了男人，在坟前放上了一朵洛丽玛丝玫瑰便好似凭空消失一般消失不见了。
男人对妇女的离开感到不解，到底是自己眼花了还是劳累过度？树后面好像有一堆人群闪过。
“真奇怪……”男人看着天色已晚，提着医疗箱回了那个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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