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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门八将》


 前言

第一次想写小说，已经是十八年前了，不是没有动笔，而是每每写到一定阶段就难以为续，现在写了几万字，沉淀个一年半载后回看又感觉十分不满，如此循环，故而一拖再拖。
在我诸多爱好中，网游，始终都排在第一位，然而随着年龄和生活压力的不断增长，同时也因为目前网络大环境的变革，无法再适应，终于可以走出这个沉溺了十八年的虚幻电子生涯。
鄙人一直自诩中国第二代网游骨灰玩家，九岁开始鼻涕还没擦干在吧打《星际》，从洪荒时代的网页文字版泡点江湖一路走来，看着那些当时就已经是中年的男子们玩着不太能看懂的《万王之王》，而后征战《千年》、《红月》、《奇迹》、《石器时代》、《金庸群侠传》，随着大浪潮进军《热血传奇》。
近二十年间，可以说是一步步见证了中国网游的起步、井喷、辉煌、纷乱和没落。
昱泉国际率先做出亚洲第一款3D游戏《笑傲江湖网络版》。
第一款韩国引入号称成人网游的3D游戏《A3》在国内半年垮台。
《剑网》、《武魂》出来后有的上班族在网吧开机包月，我们几个初中生轮流在他们上班期间去代练升级。
《传奇3》因为抢装备与隔壁班发生火拼，有2人被勒令开除。
《天堂2》引入国内后掀起显卡狂潮，学院附近几家网吧的高配机总要轮候，还得眼疾手才能抢到。
《热血江湖》公测后在网吧练奶妈连续按了两个通宵的F1给队友加血。
《霸王大陆》开辅助挂机两个月没关电脑最后被老爸痛扁。
《永恒之塔》开测排队4个小时才登进去，有朋友下午排了6个小时结果突然掉线，又开了个通宵重新排。一周内每天睡四个小时练至四十级封顶，荣登全服五十强，第二天好奇下了个统一外挂，被封号99年。
《九阴真经》二次内测四个小伙伴租了套房子把电脑搬过去拉了条网吧专线玩。
。。。。。。
仅以这部拙作，献给自己以及那些和我一样，曾为网络游戏贡献出青葱岁月的朋友们。


 第一章无始无终

人生愁恨何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
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
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李煜《子夜歌》
自人学会思考，千万年来都在企图寻找自身的存在价值，到底是仅仅为了生存而活着，不断满足本能的欲望？还是为了追求更高的精神境界从而升华自己的灵魂？无论你追求的是什么，这都将是一份执念，可等达到某个阶段后，余下的时间又会想要放下执念。人人都想要回归本心，但每个人的心也或多或少会在不同的时间跟环境下变化，意图引导世人的先贤们，几乎无一例外都在有限的生命里给后世画出了一张可能自己也没尝过的饼。
如果有一天，当人拥有了创造时间、空间的能力后，这个答案，或许会渐渐附上水面......
公元2187年，月球第三疗养基地十八区。
急冻舱门被打开的一刹那，我回到了代表着现实的三次元世界，在恍惚中听到警报和脚步声，紧接着双眼一黑，便失去知觉。
再次醒来后，我躺在舒适的液压悬浮病床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着呼吸器的陌生面孔，配合检查完成后被他告知在几十年后的今天，自己的绝症以现在的医疗科技仍然无法治愈，还有不到四个月可活，他建议我修养几天后继续进入第七代急冻舱续命。
他好像说了很多话，但大部分我都在下一秒忘记，他说完后他静静地看着我，而我，已经不想做出什么反应，勉强微微摇了摇头。
脚步声渐远，我仿佛听到他在门口轻声跟人说：“又一个精神滞留综合症。”
几十年前，有一个物理兼神学博士发现原来人类的智慧在达到一定高度后，其精神力或者说脑电波可以摆脱肉体限制，形成一种能量，在不需要燃料和载体的情况下达到类似于空间折叠的星际跳跃；以光的几何倍速度穿行宇宙；理论上也可以进出多个纬度次元。
暂时人类的大脑还没有开发到这个阶段，但他的理论却在十几年后得到了初步实践，用药物加深度催眠的方式终于完整地将人的身体与灵魂彻底分离，在新人工智能电脑中模拟出的空间里接收资讯并成功使人复苏，这一实验的成功，意味着人类从此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掌握到永生和脑域开发的究极密码。
我是一个普通人，在肉体发生癌变时我选择将自己的灵魂与肉体分离，玩了一场游戏，或者说是选择去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现在梦已经醒了，我回到了现实，但，真的回来了吗？我不知道，只知道已经再也回不去那个梦里，游戏已经永远结束，当然，只要不死，我还可以选择去体验其他的梦，在其他世界继续自己的灵魂之旅，但我累了，当不能再拥有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
幸好，我还记得自己在梦里叫做沈寂，不知道古时候庄周、南柯、黄粱他们梦醒以后脑子里先想到的是什么，而我现在最想的是在剩下的日子里，在现实中，为一个人，写一本书，讲一个发生在虚拟世界里的故事......
沈寂站在一个叫恶人谷的地方，脸上一片惊愕，身旁很多人跟他一样，还没适应精神进入到这个虚幻世界的身体所带来的震撼，除了研发、工作人员和某些特权人士，在国内他们是第一批允许进入虚拟现实游戏的玩家，人数约为五万，由于各国都出现过实验失败的个例，这五万试验品里面只有两种人，一是像他一样身患绝症选择冻结肉体来续命，却害怕永恒的孤寂而申请将精神抽离躯体进行电子永生实验；二是即将被处决的囚犯。
由于之前都经过为期两周的基本培训，大家在短暂的惊叹、感慨过后很快就开始进入适应阶段，人群慢慢离开恶人谷村庄附近的活点，当初沈寂之所以选择国内的这个《江湖》而不是其他国家相对成熟的游戏，就是因为四维空间制作的成本极高，而这款产品单是场景地图成本，已经超过亚洲所有国家投入的总和，综合实力在目前世界算是处于领先地位。
这个以明代武侠为噱头的游戏世界里，暂时开放的有：燕京、洛阳、金陵、苏州、成都、为玩家活动交流的五大主城；分别对应五个出生点：鸡鸣驿、龙须坳、解忧村、烟雨庄、千灯镇。名字听上去就像是些山疙瘩里住着几家散户的小村落，其实单单这恶人谷的其中一个出生点就至少有四个足球场大小，不过即便如此，同时堆积近万人还是显得十分拥挤嘈杂，不少人都被刷到了离恶人谷村庄较远的其他安全区，等到人群逐渐稀疏，沈寂左顾右盼，在不远处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有棱有角的石头。
游戏中是无法以外观来分辨玩家和NPC的，不过现在人人都是一身布衣素裙，可选的颜色搭配也不多，看到有一个手持长枪身穿铁甲的军士在不远处站立不动，这必然不是玩家，沈寂把手放在背后，慢慢朝他走去，绕到军士身后举起石块正欲在他后脑勺砸下，那NPC回头一声怒喝：“找死！”接着，沈寂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这是被对方一拳轰在鼻梁上，直接飞出数米，进入濒死状态，一种痛苦而压抑的感觉传遍全身，沈寂艰难地喘息着，那个NPC接着冲过来怒骂道：“你个外来的乡巴佬，敢偷军爷？送你投胎！”说罢一脚踩在他脸上，周围泛起一阵惊呼。
游戏的视觉和触觉是可以根据本人承受能力来调整的，调到十分之一，见到喷血断头基本就是一片晶莹的白光；被人砍一刀，也就像被轻撞了一下。由于是实验阶段，来之前专家建议大家调到50%以下，而沈寂却偷偷改到了最高上限99%。
随后，沈寂出现在二十米外的空地上。
人死后会怎样？这是当下沈寂最关心的问题，所以他成了江湖此次内测版本中世界上第一个死亡的玩家，结果却让他很失望，除了受伤的痛苦、濒死时的压抑，接下来只觉得画面一闪就站在这里，应该是角色死亡后在终端刷新了他的脑电波，游戏毕竟是游戏，能做出最接近现实的物质体验，却始终不能模拟灵魂。
旁边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跑过来向他挤眉弄眼：“行啊哥们，你脑子太好使了，系统有什么提示？获得奖励了没？”
沈寂苦笑，这家伙还当自己是在跟NPC刷情感值，意图碰上江湖奇遇或者系统隐藏任务，摇了摇头：“我是单纯找死而已。”说罢大步离去。
依照正常游戏流程和目前的开发度，玩家进入这个江湖世界，可以选择武道和艺道。
习武：有少林、武当、峨眉、明教、丐帮、唐门、君子堂、锦衣卫、极乐谷、西山古墓这十大门派以及桃花岛、移花宫、万兽山庄、徐家庄、无根门、金针沈家六大势力，也可无门无派，等待奇遇江湖武学和内功。大理、长安所处的其他几个门派和势力则还没有做好最后调整暂缓开放。
学艺：分采集：矿工、猎户、农夫、樵夫、渔夫；制造：裁缝、厨师、巧匠、毒师、药师、铁匠、玉石师；文化：琴师、棋士、书生、画师；市井：乞丐、卦师四大系共十八种职业。
沈寂却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茫然地跟着初始剧情做任务，遇到一些稍微有点难度或者麻烦的任务就放弃，每天在恶人谷里来回溜达闲逛，鸡懒得抓，狼懒得打，赚的钱仅够从厨师手里买几个馒头充饥，武学大致分套路、轻功和内功，修炼方法是主动选择谋一种轻功、内功或者套路中单一招式进行修炼，然后无论人物角色在不在线，都会以最低每小时消耗一百点修为来升级增加当前武学经验，直到升级至下一层。
如果是打坐运功，选择的内功修为消耗会加速50%；战斗中则修炼的武功招式修为消耗增加50%；同样，在轻功状态下选择的轻功武学会加速50%。
身怀相应的内功、轻功或套路参悟书籍可以降低某项功法整体升级所需的修为，而在一些隐秘的风水宝地范围内，可以使修为消耗和历练转换加速10%；另外每天玩家有半个时辰的主动精修时间自由分配，此时精修时所消耗修为速度是正常消耗的十倍。
修为点的获得是依靠历练点转化而来，无论玩家是否在线，每小时默认最低消耗30点历练值转化为300修为点，直到历练值消耗为0，上线为99999。玩家通过打擂台、找卦师算命、吃药师做的修为丹等等都可以在一定时间内使修为转换历练点的速度增加，从20%到2000%不等。
历练值的获取顾名思义，就是通过玩家在游戏中做一些事，比如门派刺探、门派巡逻、门派夺书、做任务、踢馆、拉镖、劫镖、挑战禁地等很多方法都可以大量获得，采集制造、弹琴作画、睡觉吃饭、逛街打架甚至看风景都有几率获得少量历练值，但不足以维持日常消耗。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由于成日无所事事导致历练点数不足，沈寂的坐忘功仅仅升到十二级，实力评价为初窥门径，武功拳法‘粗浅功夫’、腿法‘魁星踢斗’、刀法‘狂风刀法’三大套路更是全部只修到1级达到刚刚能使用的阶段，出招没有半点威势，只能勉强单挑两只毒蛇、野狼之类的小动物，跟他同时进入的玩家们大多数已经加入门派或势力，就算是那些无门派玩家，都开始转战五大主城寻求新任务，不少人已经开始组队进入苏州的江湖禁地——暮色之村。
随着这段时间的测试，江湖迎来了第二批实验者，人数规模开放到了五十万，这批人中参杂了很多志愿者，让原本就不**逸的恶人谷显得更加嘈杂，这天，沈寂选择离开，昆仑山下的恶人谷已经接近这个世界的边缘，出谷北上是塞外大漠，南下是六朝古都洛阳，这让他一阵踌躇，大漠的任何一个小强盗都能抬手秒了自己，可谓寸步难行，而去洛阳又是跌入更喧闹的世俗，同时又不禁自嘲，混了这么久最大的收货可能就是胯下这匹老马，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个名字，翻开地图，在西南处找到三个字——侠客峰。
恶人谷地图所涵盖的区域并不仅仅是出生的那个村落山谷，那里只是NPC发布任务、买卖和玩家的主要交流点，处于地图的西边，而东北方向是星宿海，其实只是一个大湖泊，上面有个星宿派，可以供玩家踢馆；西南方则是侠客洞，据说是一些所谓不得已而入谷的正道中人为了居淤泥而不染所自发聚集的洞穴，曾经一度很受谷内玩家欢迎，企图通过击杀洞里那些正道中人而获得特殊的任务，但时间一长，却发现除了新手任务那点奖励什么都没有，渐渐人少了起来，而侠客峰只有一个有标注，四周却是孤峰耸立无路可上，沈寂灵光一闪，两个地方的距离、名字如此接近，应该有些关联，说不定能从侠客洞洞内直通入侠客峰，那里应该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可以安静独处一段时间，同时内心不禁有些激动，会不会在那碰上隐居的绝世高手，传授一套天下无敌的神功？随即摇了摇头，抛开这个可笑的想法。
当沈寂真的历经千辛万苦，从侠客洞深处的几根藤条辗转攀上侠客峰时，四周群峰环绕，风景优美，鸟语花香、人迹无踪，还是一处能加速历练、修为消耗10%的风水宝地......但这一切都对他没有任何意义，此时他又开始迷茫，对于他这样一具行尸走肉来说，好不容易有动力去做一件事才是最难得的，现在已经做到了，接下来又是漫无目的的苦苦等待时间缓慢流逝，此时他甚至有个想法，从这高达数百丈的峰顶一跃而下，然后重生再跑过来，再一跃而下......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罢了，他还没无聊到这个地步，找了块空地，尽量让自己什么都不想，静静地躺着，当饥饿度为0时，血量、内力以及臂力、内息、罡气、身法、体魄全属性减半，却不会死，同时身体感觉很难受，这个游戏设定就恰恰应正了现在自己的生存状态，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他已经开始习惯了这种状态下带来的难受，或许其实这样才是正常的，有了生的欲望，就会为远离死而忙碌，真正的死亡，是否会像现在一样，习惯了就好？
日升日落，除了呼吸，再也没有任何生命痕迹的沈寂正神游世外，耳中传来一阵不和谐的声音，侠客峰上终于也迎来第二个人，虚弱不堪的沈寂皱了皱眉，却懒得理睬，直到那人用脚踢了踢自己，他才睁开眼睛，缓缓坐起，眼前的男子正打量着自己，他穿着一件麻布衣，残破得跟沈寂有得一比，但让沈寂诧异的是，他眼睛明明是黑亮得出奇，却有一种灰蒙蒙的感觉，配合着颇为俊朗的五官，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那男子开口：“玩家？”
沈寂点了点头。
“那没事，你继续，我很快就走。”
沈寂继续躺下发呆，感觉有些心浮气躁，忍不住看了那男子一眼，只见他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在上面记录着什么，然后微微一笑，走向悬崖边。
“现在是什么时间？我是说...游戏开放多久了？”
“按第一批人进来的日子算，还有三天就半年了，三天后删档，正式运营。”
沈寂喃喃道：“半年了？呵呵，现实中的我如果没被冻结，差不多应该快死了......你在记什么东西？”
“游戏的各项设定；各门派内功、武学特点；NPC的背景家世人物关系；任务怪分布点以及风水宝地坐标等等。”
沈寂不解：“既然要删档，那你记这些有什么意义？”
男子看了看手中的册子：“习惯而已，其实白天记下来的东西，晚上我就会用打坐的时间全部背下来，这里面记录的东西即便删档消失，内容也还在这里。”他点了点自己额头，随后，男子有有些失神地补充道：“如果那时我还存在的话。”
沈寂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对游戏极度认真且有追求的玩家，叹道：“有奋斗目标真好，我很羡慕你。”
男子笑了笑：“说不定是我更羡慕你呢？”
沈寂冷哼：“当你体会过癌细胞扩散被迫截肢半身瘫痪，右眼失明，内脏也正在慢慢衰竭，每次的呼吸都成为一种精神负担，只能在虚幻的世界里苟延残喘，就会明白我为什么羡慕你了。”
男子又笑了，这次笑得很大声。
沈寂怒道：“很可笑吗？”
“对于一个已经死了半年，不知道三天后的删档是否会连最后一点精神意识都失去的人来说，是有点可笑。”
沈寂很疑惑：“你？......”
“我在冻结躯体第三阶段之前，被扫描断定脑干死亡，为了节省资源从维生舱里被拉出来，亲眼看着自己的尸体被扔进停尸房，估计现在早已经被烧成灰不知道撒到厕所还是垃圾站，只是残存的意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仍然被送进了游戏，三天后整个世界将被刷新，你们玩家精神脱离游戏回到现实躯体内几分钟后可以再进行连接，而我，最大可能是会永远烟消云散，所以......我羡慕你，起码你目前还活着。”
沈寂一时间还无法适应男子的话，只觉得脑子有些混乱，结巴道：“既然...你连自己几天后是否存在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在...在这个虚幻的世界努力？”
男子想了想，反问道：“你认为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以前或许我会觉得，是欲望、信仰、责任那些东西，现在......可能只是因为已经习惯了生存。”
男子叹了口气道：“在我看来，生命最宝贵的地方在于它最后都会死亡，万事万物皆因有了正反、好坏、喜乐、成败这些对应的东西才会变得有价值，或者说人只会认为得不到或者还没有得到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就比如你们这些没有了健康的人会感叹生命的无趣，我却在乞求这最后一点精神意识能够延续。从生到死，最后必然会失去一切，而在出生到死亡的过程所感受到的东西，才是生命最核心的价值，这些宝贵的经历和记忆，无论是什么，在我意识消亡的最后一秒前，都应该好好去享受。”
接着是一片沉默着，沈寂久久不语。
男子站了片刻，仰天长吸一口气，叹道：“别被我影响了，每个人都应该寻求自己的‘道’，或许你现在的状态才是最适合你的，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
沈寂喃喃道：“找自己？需要去找就意味着本来就已经丢了，再找回来又能如何？”   
男子笑了笑：“这是你的问题，有人出生就夭折未必是坏事，有人年过百岁也不见得就活得开心。”然后将手中的那本厚达半尺的书扔给沈寂：“能在这遇上也算缘分，我身无长物，只有这本东西还有点价值，说不定会对你有点帮助，反正只有三天，没时间去塞北大漠了，这些东西就给你做参考吧，有缘再见。”说完，他张开双臂左脚一登，背身从悬崖边纵身跃下。”
沈寂连忙奔到崖边，用尽全力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只见下方白茫茫的云雾中幽幽传来三个字：“月流觞。”
沈寂在崖边看着云山雾绕，呆坐了一日一夜，微微一笑，然后翻开了那本册子。


 第二章惊魂一跳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晏殊《蝶恋花》
千灯镇，初生点，人潮奔涌。
一身淡蓝色布衣的男子闭目而立，长发束于脑后，微风袭来，额前发丝随意摆动。现在的他，正享受着生命失而复得的欣慰和一种莫名的寂寞，平静而用力地呼吸着虚假又真实的空气，这种感觉，道家谓之重生。
半分钟后，月流觞睁目，以当下最快的速度飞奔而去，只做了四个新手任务：询问自己身世；从武馆以十文钱购得健步功；在枯井拿到凌空踏虚；猜灯谜；从江湖游侠处习得坐忘功入门篇后直接跑向车夫，搭乘了一列马车，驶向唐门。
公测后的世界跟之前一样，只是人更多了，在内测结束前最后那半个时辰，他仿佛想了很多，现在却好像什么都不记得。
再世为人当如何自处？是争名夺利？与世无争？抑或随波逐流？他不知道，不过他知道自己跟周围人群里绝大多数人有些不同，他有优势！这个优势是上天所赐，所以他此刻他决定要顺势而行。
玩家角色的五大显属性为：臂力、身法、罡气、内息、体魄。其中臂力影响外功威力和外功爆击伤害、几率以及少量气血上限；身法影响外功命中、闪避、对射程、行走、出手速度和轻功有一定增幅；内息影响内功威力和内力上限、内功暴击伤害、几率以及打坐回复的气血速度；罡气影响内功命中、降低被暴击几率、加速回复气血内力、少量提升内力上限以及内力恢复速度；体魄提升气血上线和气血回复速度、降低被暴击几率和增加内外功防御、各类负面效果抗性。
除此之外，还有两项隐藏属性值：悟性与福缘，是无法通过主动强化来增加的，悟性会降低武学升级所需修为；机缘则影响整个角色发展的运势，对采集、制作、暴击率、奇遇几率都有一定增幅。
此时的千灯镇沐浴在一片淡淡的薄雾和朦胧细雨之中，看着马车离村落渐行渐远，月流觞开始参悟包裹中的两本初级轻功秘籍。轻功秘籍在八大门派和江湖势力是无法获得，只能依靠玩家交易、踢馆、江湖禁地、奇遇等方式获取，每人的轻功值为150点，不同的轻功会产生不同的消耗，大多数轻功都有进阶秘籍，可以降低轻功值的消耗同时增加轻功效果。
武学招式分为实招、虚招和怒招，双方同时出招，实招破虚招，虚招破格挡招架，招架能使受到的实招伤害减半并且100%不会被暴击，同时不被对方招式效果影响。招架值受装备、体魄、罡气影响。
而怒招则是通过战斗中攻击、受击打和格挡来积累，每个武学套路都有一个怒气大招，所需的怒气值从二十点至五十点不等，不同武学套路之间的切换需要等待十秒，而一些单独不成体系的江湖散招则不受其冷却限制。
之所以选择去唐门是因为资料上显示目前已经开放的各大门派、势力中只有唐门的迷魂镖与金针沈家的三阳玄针为纯远程攻击，在之前的实践中，金针沈家的进入条件颇为麻烦：需要有特殊推荐信和十五层坐忘功为基础，或者是姓沈的玩家缴纳一些木材、矿石、药材方可进入。而唐门除了迷魂镖还有金蛇刺和分光捉影刺两大匕首套路，毕竟月流觞想学飞镖只是为了增加实力，在一些特定情况下如水中和摆脱追杀时作为扰敌的辅助，在他看来在江湖中厮杀，暗器始终稍嫌卑劣，那些凶险飘逸的武功才是他的追求，恰好唐门的匕首武学《金蛇刺》就是走这种路子。
马车是江湖里最迅速的交通工具，从千灯镇到成都然后转入唐门地域，数百里之遥仅花了不到两个时辰，车停在唐家堡山脚下的驿站，健步功增加移动速度10%，凌空踏虚则可在可以在跳跃后空中踩风踏气，再次跳跃，月流觞使出刚学会的轻功，向山上跑去。
蜀中唐门享誉武林数百年之久，是一个家族式的江湖门派，与金针沈家类似，但风格却背道而驰，沈家钻研医道，讲究与人为善，以艺福泽天下苍生；而唐门上下则潜修毒药，行事全凭喜恶，亦正亦邪，不主动扩张势力，一旦受到威胁，报复手段狠辣无比，镇派武学阎王帖更是鬼神莫测，所以江湖流传着一句谚语：宁惹阎罗王，不惹唐门郎。
经过数百级青石长阶，月流觞终于得见唐家堡真容，堡垒依山而建，整个建筑群鬼斧神工般霸占了一片巨型悬崖，虽然已不是第一次来，但依然惊叹其雄伟，不愧为风光数百年的大家族，能与少林、武当、峨眉等宗门并列江湖。又再上得百余长阶，才来到大门口，此处高达十丈，正上方用隶书雕刻‘唐家堡’三个巨型大字，每个字苍劲有力，尽显豪门大派威仪。
向门口知客表明来意后获准进入堡内，地上铺满打磨整齐的方形大石板，两旁过道飞悬在半空链接对面峭壁，过道护栏用古木雕刻成型，美轮美奂，环视远方大型阁楼便有数十座，即便是虚拟世界，要做出如此规模巨大而精细的场景所需成本也不亚于一个五星级酒店。
穿过观赏楼直行数百步后登上平台，来到一个约为百丈见方的演武场，场内不少NPC弟子在切磋武艺，最左边凉亭内有一男子负手而立，一派宗主气势，对他这个外来人置若罔闻，月流觞知道此人是现任唐门门主——唐天行。但他并未上前拜见，而是远远地行了一礼，径直向前方大殿走去，据江湖传言，唐门真正掌管生杀大权的并非门主，而是名义上虽然早已退隐不问世事，实际上却长期每天霸占着正殿大厅的族长——唐门姥姥唐凤，上一次入门，就是因为先拜见的是唐天行，月流觞察觉到了唐凤眼神中那一丝的不快。
对着眼前这个已经年过古昔却依旧神采奕奕的老太婆，月流觞用自认为最完美的演技来表达自己对族长，对唐门的无限仰慕之情，随后掏空了中学政治教科书里的经典语录，回顾往昔，落实当下，展望未来，虽然自己只是唐家堡一颗小小螺丝钉，也誓要不惜任何代价，为本门增光添彩，续写一个崭新的篇章。
终于，唐凤那布满皱纹老态龙钟的脸上绽出了一丝笑容，柔声道：“很好，这本七绝经心法你拿去，以后勤加练习，下去吧，天行会交代你该做些什么。”
月流觞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这通马屁拍得成不成功，但至少应该没惹得她老人家不开心，已算足够，之前不时传出唐凤老脸一黑，挥手一把暗器秒杀一片玩家的新闻。
走出大殿，月流觞立即来到角落开始研习心法，半个时辰后，全身一震，终于习得七绝经第一层，开始运功，感到一股暖流传遍全身，选择自动修炼后向唐天行走去。
传闻唐天行武功不如刑堂堂主唐御风，毒功不如四大长老之一的唐四公，素来以生性多疑、忍耐力强、眼光独到而闻名，躬身拜见后，唐天行也不多言，交代了学习门派武学套路的任务便对月流觞不再理睬，在唐家堡转悠了两天，完成了各种莫名其妙的任务后才学到唐门三大武学套路——分光捉影刺；金蛇刺；迷魂镖。 
眼下月流觞的七绝经练到第五层，唐门内的新手任务基本做完，距离触发内功特效实力达初窥门径还有半天左右，要过了这个阶段才能做踢馆、刺探、巡逻、拉镖等任务，而现在修为和历练却已见底，闲来无事，就在堡内四处闲逛与NPC对话增加少量历练，当走到药房门口时，月流觞看似随意地朝屋内望了望，然后习惯性地愣住，药房内站着一个身着轻纱黄衫的美貌少女，此女名为唐盈弦。她是唐天行的私生女，不被唐门姥姥所喜，性格温婉如水，事事只顾他人感受不顾自己，让堡内很多年轻男子为其倾心，与机关堂主冷美人唐解语并称唐氏双姝。
月流觞深吸一口气后举步离去，不知为何，自从当初惊鸿一瞥后，他总会不自觉地被她的一颦一笑所吸引，为自己找各种借口从药房前经过，驻足。
“难道在我的内心深处，放弃锦衣卫而选择唐门是为了她？”月流觞随即惊出冷汗，立即摇头阻止自己胡思乱想，可这个意识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迅速蔓延起来：
“她只是个虚拟没有灵魂的NPC你疯了吗？”
“她是假的你自己又是什么？鬼？”月流觞头痛起来，强行压下杂乱的思绪发足狂奔。
没跑上两步，就被汹涌的人流阻挡，随着进入唐门的玩家越来越多，等待拜见唐天行和唐门姥姥的人更是将演武场挤得寸步难行，队伍一直排到山脚下，一辆辆马车依然运输着大批新人过来，这种情况已经维持了很久，看这架势，没有十天半个月，都别指望他们能入门，月流觞庆幸自己的果断和迅速，要是在千灯镇多待上一天，估计现在自己也就刚学到内功。
眼看唐家堡短期内待不下去了，月流觞凭着记忆走到堡内左侧的平台，这里的玩家相对少些，却也站了近千人，个个等待着乘坐机关房研制出的升降梯下山。这座用来传输物资的上下起重机每次仅能容纳五十人左右，一刻钟一趟，等轮到自己天都黑了。
月流觞本不想出风头，但此时内心烦躁的他实在没有多少耐性，当即做出一个冲动的决定，狂奔向护栏边，一个跳跃翻而出，接着一招金蛇刺中的‘甩尾’在半空中使出，让身体平衡，随即一个凌空踏虚让身体凌空跃起，防止跌落，然后一招‘反噬’继续让身体恢复平衡，再接一个凌空踏虚脚下借力，刚好之前那招‘甩尾’的2秒冷却时间已过，又使了出来，如此循环，让月流觞在一个十分缓慢的过程中下降。
目测这一奇观的玩家纷纷张大了嘴看着月流觞，平台上顿时一片嘈杂，惊叹声一浪高过一浪，其实这只是最初级的技巧，轻功的设定是只要在空中出招，就会暂时减缓下降速度，把降落速度维持在一个可控制范围，理论是可以在群山间任意翱翔，又或平地飞升上千丈绝壁，甚至在战斗中与对手在半空中厮杀。
不过一旦没有衔接好招式和轻功，又或者内力、轻功值过低，让身体脱离可控制的速度，就会以极速摔落，跌成一滩肉泥。
跳崖这一招月流觞曾在屋顶练了大半天，勉强可以掌握出招、轻功时间来控制降落速度，可他忘了自己内功才五层，一层招式每次消耗七点内力，现在的他内力不到百点，还没飞到一半，招式已经无以为续，幸好一个凌空踏虚向左偏移，勉力踩到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玩杂技般小心翼翼地坐下开始打坐调息，待内力和轻功值恢复后，再向下跃去，这一次月流觞显得从容不迫，眼看要落到地面，又是内力枯竭，在缓落一秒后，身体失去控制，以之前数十倍的速度下降，幸好失重时离地面只有不到十米，摔掉三百滴血得以重伤不死。
月流觞连忙强忍伤痛打坐调息，暗呼了口气，幸亏保住这条命，不然这装逼摔死以后怎么见人，突然间破空声自上响起，他心头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忙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觉得眼前一黑，下一秒已经出现在唐家堡内的重生点。
系统提示：你被玩家唐糖击杀，是否将其加入仇人名单？月流觞立即同意，同时拉出内功一看，本来只有半天就达到六层的七绝经心法被降至四层，唐家堡复活点刚好被设在离大门口不远处，此时内外黑压压的人群看不到尽头。
月流觞满头黑线，怒火中烧，他四下打量，企图找到那个叫唐糖的傻逼，别人跳崖你也跳，自己死了不算还顺道把我给压扁了，老子要杀你十次！！


 第三章踢馆阴谋

瞿塘嘈嘈十二滩，此中道路古来难。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刘禹锡《竹枝词九首之七》
如果玩家没有刻意佩戴面纱、面具、夜行衣等隐藏身份装备，在大部分情况下系统会公布其姓名。如组队时就可以查看队伍成员名字；主动开红的一方如果致人重伤或死亡系统也会给予提示，不过这其中必然不乏重名者，这时候就需要去询问卦师算出对方更确切的消息，如：性别、师门、出生地、擅长武学、是否红名（杀戮值十点以上）等信息。更高级的卦师能够直接确认目标身份，甚至还可以算出几个时辰内乃至更短时间里目标人物出现过的大概位置。
如果对方已经红名，则可以去其所在的五大主城区衙门发布悬赏，申请捕快的玩家可以领取任务，击杀通缉犯后自动获得一半赏银。被捕快击杀后除了死亡惩罚外还要根据杀戮值来蹲监狱。
在张望了片刻后月流觞只得无奈压下报复的念头，四周人头密布，总不能一个个去问他们名字，更不可能恶心到大声叫唤：“唐糖、唐糖你在哪？”心下安慰自己道：“等你内功高了再切你才能弥补我的损失。”
在复活点从当天下午一直被堵到半夜才趁着大群玩家下线的空档勉强挤出唐家堡，出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找车夫直奔成都，下车后又狂奔到大明交易所查看扶摇步法和穿云纵这两本轻功的价格，然后一阵绝望，此时那些坐地起价的商贩们居然将一本扶摇步法标价五百两，一本穿云纵七百五十两，而完成一个新手任务给的是五十到一百五十个铜板。
看来又得做回老本行了，测试期的月流觞被人称为任务郎君，几乎对一切初级任务都了如指掌，正是靠着以前累积的经验，他在七天之内跑完了千灯镇和成都的初级剧情，身上攒了一百多两银子，七绝经也到达第七层即将突破到第八层阶段，第六层开始触发内功特效：每出招8次，下次攻击回复5%内力，实力达到初窥门径，声望一千八百点，已经可以正式算一个江湖人。
从成都坐马车不消一刻钟便来到徐家庄门口，虽然位于成都的沈家堡、徐家庄都是可以供玩家加入的江湖势力之一，但这两个势力却被设定为最低级的踢馆点，跟唐门天宝寨；鸡鸣驿恶虎山寨；千灯镇天香茶林；洛阳抱犊寨一样，专供声望二千以下的菜鸟挑战，虽然是菜鸟级，但依然不是现今的玩家能够独自对抗的，此时徐家庄门口站着数百名等待组队的玩家，现在有资格踢馆的，也算是各大门派中等偏上的玩家，有趣的是，这群人中最多的便是徐家庄弟子，等待着跟其他江湖人一起踢自己门派的馆。
组队最基本人数为两人，最多六百人，只要开启队伍模式即可，六人为一小队，小队长可设置一名助理，助理有权限增加队伍成员，开启阵法，无权踢出成员；十个小队为一个大队；大队长可以设置十名小队长；队伍上线最多为十个大队；可由队伍发起人（总队长）任命十个大队长。
几分钟后，月流觞顺利进入一个十二人的队伍，接取了三才阵任务后，由总队长去门口的引路人处发起挑战，随机选取一个庄内有地位的NPC进行挑战，开启后，四周的玩家全部消失，只剩下队伍中这十二人，大家任务栏出现了踢馆要求：击败徐云铮；击败三百名徐家庄弟子，不可重伤。
总队长是一个名叫徐峰的徐家庄弟子，显然是个老手，先交代了几句：“大家一路打怪清过去，见到我顶不住了你们马上过来拖住怪让我回血，我如果死亡或者濒死状态都属于重伤，会影响评分。”大家纷纷表示认同，接着在徐峰的带领下一行人向徐家庄大门跑去，门口两个徐家看门弟子大喝：“来者何人？敢擅闯......”没等他们念完对白，已被众人分尸。
开始战斗，月流觞将自修武学换成金蛇刺的怒气大招‘吞鲸’以便获得50%修为加速效果，此时他身上三种武学套路的所有招式都是一层，而这招是目前唐门所有武学中单体伤害最高的招式，需要五十点怒气，冷却十秒，发动后除非对手有霸体效果，否则将会被连续攻击十五次，怒气累积依靠攻击、格挡、被攻击，每次获得一点。
小半个时辰后，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三百多具徐家弟子的尸体，打斗中大家特意避开了大殿，此时纷纷打坐调息，为击杀徐云铮做准备。
过了片刻，大家精神奕奕起身，徐峰开口道：“等下少林、武当先抗怪，不行了就退下来，谁没内力了也可以提前说一声然后退下来打坐，徐云铮不是一下就能击杀的，我们车轮战慢慢耗死他。”大家同意，一行人走向大殿，徐云铮此时正站在门口，神色悠闲淡定，大家在庄内打了快一个小时，杀了几百个弟子，他却置若罔闻，真不知是该说他有气度还是骂这个NPC智能低下，一个少林玩家用暗器普通攻击向徐云铮攻击，十来米的距离，却从他身旁两米外飞过，显然是这和尚显然是身法太低被闪避了，神色有些尴尬，月流觞眼中忽然精光一闪，徐云铮此时转过头看着那名少林弟子：“年纪轻轻竟敢前来踢馆，果然后生可畏，让徐某领教尊驾神功!”只见他脚掌一滑，身影径直冲了过来，落到人群中央。
众人纷纷拿出看家本领什么招数都往他身上堆，但毕竟属性相差太远，一番激斗，两个少林和两个武当玩家先后支持不住住退到一旁打坐，由其他人轮流抗怪，月流觞和另一个唐门一直在几米外轮流使用分光捉影刺的‘潜踪蹑迹’来增益团队伤害与闪避，几乎没受什么攻击，徐峰指挥道：“抗怪的人不要攻击了，一直格挡，生命见底了或者没招架值了就换一个，血多的人注意拉仇恨。”
这一招果然奏效，大家渐渐打出了节奏，徐云铮的范围攻击只在正前方一米五左右，唐门、峨眉、锦衣卫都可以轻松输出，每次有三到四人血量下降到五分之一后就换上一批，过了半小时，徐云铮血量只剩四分之一，渐渐力有不逮，众人大喜，以为胜利在望，只见徐云铮忽然横尺一扫，将众人迫退，双手聚力，月流觞喊道：“大家退后！”众人不明所以却也谨慎地退了两步或者格挡起来，徐云铮周身一股狂暴气劲袭来，有两个来不及反应的人向后飞出，还没等那两人落下，徐云铮飞身一个冲锋招，将两人定在半空，又一记重击把他们扫落，那两人本就只剩半血，在近距离被震飞后又连挨两招，瞬间都进入濒死状态，此时队伍里并没有金针沈家弟子，大家只能看着他们气绝而亡。
在徐云铮攻击之时，月流觞在其背后使出一记‘吞鲸’，十五击全中，仇恨瞬间到了月流觞身上，只见他又是一记横扫，爆发出强大气劲，不过在格挡状态的月流觞并未被控制，只是姿势不动地被向后冲退两米，徐峰喝道：“他快死了,大家全力输出！”
片刻后，徐云铮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不支倒地，系统提示通关评价为‘乙’，大家纷纷获得一些奖励：历练加五；三两银子；几个寒鸦草；一些生活技能所需的柏木、铜块、麻布。
徐峰将地上的箱子打开，里面除了本棋谱、巧匠工艺书、侠客服、寒鸦草外，赫然出现一本扶摇步法！组队分配有自由和拍卖两种模式，这个队伍选择的是自由分配，就是开箱子后按运气随即分配什么东西会给队伍中什么人，已经死掉的两个人由于在宝箱开启之前与队长距离超过两百米，失去了瓜分宝箱的权力，系统提示了各人所得的物品，月流觞如愿以偿地拿到扶摇步法。
徐峰向月流觞笑道：“兄弟恭喜啊！看来你也是个老手，内测就开始玩了？这打得还挺顺利，等那两个牺牲的兄弟回来我们大家继续吧，说不定能再出扶摇甚至穿云纵，接下来由你指挥如何？”
月流觞笑了笑：“内测玩了几天，还是你来吧。”
见到打出扶摇步法，大部分人选择留下继续，有三个人说马上要下线了就选择离开队伍，死亡的两人一人走了，一人继续。
徐峰刚才的话内涵了不少信息，他既显示出了自己的大度又给队员留下好感，还婉转地提醒了月流觞不要多管闲事，依照徐峰的表现他不可能不知道徐云铮在最后会使出大范围杀伤技能，却没有提醒大家特别是残血的人及时防御和退开，击杀徐云峥后更是不等死亡队友回来就立即打开宝箱，明显是在有把握通关的情况下想牺牲一些人来增加自己获得奖励的几率，同时最后动之以利，指出虽然你已经获得了扶摇步法，但是这里还有可能会出穿云纵，咱们俩都是老玩家，要站在同一阵线。
月流觞拿出扶摇步法开始学习，不一会便已领悟成功，几分钟后，队伍人数又补充回来，大家开始继续踢馆，接下来的两次挑战，每次都有两、三个人壮烈牺牲，但却再没出过轻功秘籍。
待得第三次挑战发起，任务要求是击败徐云藻；击败二百名徐家庄弟子；限一个时辰内完成任务。
徐峰笑道：“上次只花了一个多小时，这次时间肯定够用了，徐云铮是庄主比较难对付，我想徐云藻应该不难吧？”
月流觞露出古怪笑容，这家伙又开始玩阴的了，据他内测了解到庄内的八卦消息所知：徐家庄庄主之位原本应该由老二徐云藻继任，这位徐家二公子年幼时便被称为“鬼才”，记忆超群，见过什么武学招式后便可牢记在心，随后化为己用，但在一次外出游历归来后心性大变，无心正事，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这才让老庄主对其绝望，传位给大儿子徐云铮，这则八卦消息徐家庄内可以说人尽皆知，稍稍一打听就行了，徐峰这个内测老手应该知道徐云藻才是徐家庄内最大的BOSS，这么说明显是在麻痹新手的同时为之后的“判断失误”找理由开脱。
至于徐云藻到底遭受了什么打击，徐家庄内无人知晓，可偏偏任务郎君月流觞在内测时多方寻访之下恰好从一个世家弟子处得到了些资料，虽然并不详尽，但月流觞隐隐觉得这一切必然与庄内的派系斗争有关，而让徐云藻一蹶不振最大的受益人明显是继承家业的老大，不过因为非本势力门派玩家完成这类任务，得到的好处并不多，他从来没有打算加入徐家庄，所以月流觞对于这个可能是奇遇的任务懒得刨根问底。
队伍主力有了前几次的磨合，现在大家杀起来已是得心应手，不到半小时就解决了两百徐家弟子，可徐云藻却让大家十分意外，之前还以为摸透了徐家这几人的招式套路，但偏偏这个徐云藻却每每不按常理打出奇怪的招式，一时间弄得大家险象还生，以五条人命的代价，才将他的血量磨到见底，此时尚有徐峰、月流觞等四人在跟徐云藻交手，三人在打坐调息，仇恨值在徐峰身上，只见他慢慢向打坐的三人一步步退去，边退边喊：“我没内力了，你们打坐完了马上来顶一下。”其实这五人才退下不久，最先打坐的也才恢复到五、六成，突然间徐云藻的墨尺大开大合，随即大范围攻击出手。
一招类似武当怒气大招‘太极剑舞’的尺法出手，徐峰与月流觞几乎同时跳起，连着一个凌空踏虚继续腾空，同时又一个扶摇步法第三次踏空跃起，这是标准的三连跳，此时两人离地距离已达十米，而此招攻击范围只有六米，两人在空中虚出了一招，身体在出招中缓慢下降，随后又一个凌空踏虚升起，此时徐云藻的招式已经用尽，地上打坐的三人连同两个来不及逃跑的少林玩家都已躺在地上，只剩一个丐帮玩家跑开，但由于丐帮武功中没有加速技能，没跑几步就被追上，立即被击倒，徐峰在徐云藻出招完毕后依然多跳了一次，转头看向月流觞，发现他跟自己一样，也还没有落地，两人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在赶过去接手时，丐帮玩家已经毙命，徐峰的‘乌墨盈尺’、月流觞的‘吞鲸’一齐出手，徐云藻倒地。
宝箱前的徐峰看了看月流觞，后者做出一个请便的手势，打开后，又一本扶摇步法被送进月流觞的包裹，徐峰微笑的表情定格了，眼中一道凶光闪过，随即恢复平和，向他笑道：“咱俩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不过话说回来，我打了十几次才得了一本扶摇，你今天这运气可真是......”月流觞可以肯定如果不是在组队状态下，如果不是在挑战势力副本中，只要自己一转过身去，这条狡猾无比的眼镜蛇会马上咬住自己的脖子。
徐峰见他只是微笑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选择传送出去，到了外面队伍里的人都看着月流觞，眼中有羡慕、有嫉妒、有怨愤、有不平......但他依旧是挂着淡淡的笑，徐峰一脸歉意地开口道：“我也是第一次碰上徐云藻，没想到这么难打，后来只顾着自己躲避大招，居然忘记提醒你们要跳了，抱歉。”
众人纷纷表示出了大度，一个叫吴道德的极乐谷玩家颇为不友善地道：“死一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这不怪你，你自己不也没拿到什么东西么，咱们都是替别人做了嫁衣。”一边说一边不时看月流觞一眼，意思不言而喻：大家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死了十个人，结果好东西被你一个人拿了。
月流觞正欲开口，徐峰却抢先替他辩解道：“流觞是内测的老玩家了，应变和技巧都要比我们好些，这四次挑战都出了很大力的，不过这样，毕竟这群兄弟都损失惨重，却什么也没有，你先后都出两本扶摇了，意思意思给大家象征性派个小红包如何？当然，我也没死就不用给我了。”
月流觞皱了皱眉，心想你这个王八蛋的套路还真是层出不穷，微笑着点了点头道：“确实很应该，不过我今天头次踢馆，之前急着入门派学内功，任务都没做，现在只有七两九百钱，不嫌弃的话大家分了吧。”
吴道德一脸不屑道：“心领了，不用。”其他人也纷纷表示不要，队伍里退了五人，重新招收后，踢馆继续。
接下来的三次，都没有出轻功秘籍，人员补充完毕后，只见系统提示：队长将分配模式改为竞拍。大家愣住了，徐峰解释道：“这是今天第八次踢馆了，很多兄弟什么也没拿到，干脆改成竞拍模式，无论爆出什么东西，大家都可以出价，拍卖所得会均分给大家，就算死了一下子过不来也可以参与竞拍和分到钱，这样起码不会白干一场。”
吴道德附和道：“就这么办！”其他人想了想，也没什么意见。
月流觞开始有点佩服这个徐峰，此人狡猾如狐，诡计多端，按之前测试时玩家们总结出的经验来说，通常前两次都没出什么东西后第三次出好东西的几率就会大增，而这是第四次，可以说有七、八成几率会出扶摇或者穿云纵，按今天的价格扶摇已经降到了一百五十两左右，但穿云纵的价格依然维持在七百两上下，而以目前玩家普遍的经济状况来说，身上有个百十来两银子的人已经算得上是资产阶级，之前叫月流觞给大家分红的意思正是为了试探他的财力，等了一天，恐怕这才是徐峰真正出手的时候，发起挑战后，月流觞故意放慢脚步，走在人群最后，向天空放出一只对方付费提取的信鸽，收信人：范小蠡；付费金额：五百两；信的内容为：借钱，一时辰内归还。几分钟后，信鸽回来，带来了五百两银子，回信里写着：你吃肉，我喝汤，记得付利息。
月流觞苦笑，这个吸血鬼果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宰人的机会。无惊无险，这次只花了半个多时辰就完成了挑战，号称成都第一NPC美女的徐子汐倒下，徐峰眼里迸发出耀眼的光彩，宝箱开启，里面赫然出现一本当今天下绝大多数玩家都梦寐以求、奉为至宝的轻功——‘穿云纵’！
竞拍开始，徐峰首先将起拍价设在了三十两，大家纷纷出手，不到十秒，已经达到了一百五十两，只剩下四个玩家在争夺，其他人虽然叹息扼腕，却也只能怪自己财力不足，不一会，价格增到了二百六十两，只有一人在与徐峰竞标，而在三百零五两时，徐峰终于将他击败，独占鳌头，他露出满意的笑容，等待获取战利品“六、五、四、三、二”在最后一秒时，徐峰的笑容定住了，只见价格又出现变化，月流觞以三百五一十五两出手。
‘三百二十两’徐峰尽量压住怒火，以好奇的口吻问道：“哥们你不是没钱吗？”
‘三百二十五两’月流觞微笑答道：“你没看到信鸽吗？刚问朋友借的。”
‘三百二十六两’、‘三百二十七两’‘三百二十八两’......一直到月流觞最后出价‘三百七十两’徐峰脸色惨白道：“你赢了！”
在双方出价的时候，徐峰就已经将团队解散，而月流觞则将被动格挡招式替换成迷魂镖的‘游丝催魂’：格挡成功后增加移动速度30%持续30秒；以及迷魂镖的辅助技能‘神魂颠倒’：运用内力让投出的飞镖上带有迷魂镖独特的内劲，让目标受到额外阴性伤害，同时让对方下盘气血不畅降低移动速度20%。因为竞拍中不会传出场景才拖到现在，不过就算解散队伍后成员仍然可以分到得标者的银子。
在被传送出势力的这一刻，月流觞扔出了一只信鸽，收信人：范小蠡；上面写着：“帮我卖了。”同时用了一招金蛇刺的辅助技能——‘随行’：发动后移动速度增加30%持续时间30秒，冷却10秒，随行状态下‘吞鲸’暴击率提升。月流觞像泥鳅一样闪入人群，徐峰跟两个徐家庄玩家正准备向月流觞靠拢包围，见他扬手扔出信鸽，一愣神，已被月流觞拉开距离，同时看到他握在手上的飞镖，两人用眼神询问徐峰下一步动作。江湖要论速度第一，非唐门莫属，眼下他们除非骑上老马才有可能追上月流觞，但四周人群密集，三人又怎能施展得开？
月流觞笑道：“穿云已经给别人去卖了，下次别一两一两地喊价来拖时间，意图太明显，还有，另外，有条件的话记得叫个锦衣卫来拉人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徐峰见四周很多人看着自己，也笑道：“兄弟你说什么呢，我正打算叫住你咱俩加个好友，下次好一起组禁地。”
“好啊，禁地等过两天再去吧，你特别旺我，说不定能出雁行功呢。”
提到徐峰的痛处，他眉毛一跳，胸口发堵差点憋出一口血来，对月流觞提出了个加好友请求随后跟另外两人黑着脸匆匆离去，跟这种人打交道比踢馆和PK都累，但有些时候，却可能会从他这种人那获得意想不到的帮助。
月流觞伸手展臂扯了个懒腰，同意了请求。



 第四章金蛇吐信

江湖沧浪幻浮生，月照剑鸣志柔恒。
手掌孤灯过雨夜，醉踏辰星旭日升。——《沧浪江湖》
一路策马回到成都北安全区，月流觞将已经升到二层的武学招式‘吞鲸’，切换为内功《七绝经》开始打坐，一边享受着50%的内功修炼加成，一边在脑海中回想今天这一次次挑战徐家庄的详细过程。
这已经逐渐成为他的习惯，之前的半年里，他先是研究无门派的拳、剑、刀法，接着先后加入两三个门派，了解他们的内功效果以及对每个派别的三种武学套路都进行过理论分析与实战研究，但六大势力由于都有一定的入门要求所以没能进入，挑战徐家庄除了碰运气学轻功外主要还是为了了解该势力的武功，本门的金蛇刺、迷魂镖、分光捉影刺对上乌墨尺法的各种变数和效果，月流觞大体已经了解，但他要记的远不止于此，还有队伍中那些各门派玩家们各种武学套路的各种招式对战乌墨尺法的过程，信息量十分庞杂，单凭这几次的战斗经验远远不够。
不知不觉到了深夜，范小蠡的鸽子飞来：“七百四十两出手，扣除税金、佣金、欠债和利息，剩余二百零八两，查收。”大明交易行是官府所有，官驿能到的地方基本都有分号，卖家在一个场景摆摊后买家就能在当前场景内查询到，但是只能购买，无法寄售，而不想摆摊又要卖货除了花极高价格向官府购买、租用店铺雇佣NPC或玩家外，就只能交给一些有信誉的商人代售。所以很多人感叹，天天踢馆下禁地在江湖上出生入死的没几个富人，因为他们就算打到东西卖了钱还得受层层剥削，加上平时练功吃药的消耗，以及对装备武学的追求，加上运气不好多死几次掉点东西和银子，生活反而越来越拮据，甚至还不如挖矿打猎做厨师的生活职业玩家收入稳定，更比不上那些投机倒把整天站着吆喝油嘴滑舌的买卖人赚得盆满钵满。
范小蠡是他当初在锦衣卫瘴气林中救过一回的全职商人，此人立志要当天下第一富豪，为人精明老练，爱财如命，但却极重名声信誉，曾一度想请月流觞当他的打手兼保镖。
又是三个时辰枯燥的精修、打坐，月流觞终于熬不住，找了个柴堆倒头就睡，他清楚自己的三大优势：一是时间：现在能长时间脱离现实生活住进生存舱玩游戏的毕竟是极少数，多数人是通过电磁传感器来链接，普通玩家每天在线不过六到八个小时，即便一些比较极端的也不过十六到十八小时，而他却能一天二十四小时永不下线，即便睡觉依然能够获得修为转换，加上战斗、打坐带来的50%修为加成，意味着他只要不经常死亡，就会遥遥领先绝大多数人；第二是天赋，他发现自己在躯体死亡后脑容量反而比之前更大，接收资讯也更加快捷，记忆力更是达到惊人的地步；第三是经验，就算加上游戏研发人员，目前能比他对这个世界更了解的人也不可能超过十万。
同时他也明白自己的劣势：缺钱！极度缺钱！因为不能从现实生活中提取资源，现在的装备完全可以说的一身白板，相较那些企业家，富二代可以直接砸装备买药材，他必须在修炼武功和技巧的同时花很多无谓的时间去为吃穿用度奔波，比如现在用的暗器，是攻击力1-1的铁碎镖，等以后要买一组千枚攻击力8-16的寒光镖，那就得几十两，再加上若想用毒师们制作的各种药品，最差的也得十几两一瓶。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想被平凡淹没，就要承受平凡人所不能、不愿承受的过程，所以虽然月流觞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战、八卦和有毅力的人，但他却在半年多的时间里强迫自己每天只睡一个时辰来修复精神，后来发现神智开始受到影响才增加到一个半；强记所遇见的每个NPC人物错综复杂的性格、背景、对白，甚至量过恶人谷至塞外那座不定桥下河流的宽度和深浅，记住了鸡鸣驿集市铁匠铺后面那间茅屋门口拴着那条大黄狗的性别和大小；在测试期即将结束删档的最后一天，为了熟悉一套刚学会的武功，不顾饥渴度为零的负面状态，十个小时不停地刷怪练招式，甚至吝啬到不愿意拿出几分钟时间吃点东西。
之前实在无法忍受的月流觞也尝试过放弃，既然得到必将失去，何必强求短暂的光华？破除心中执念，或许能踏入一片海阔天空的新景象，他试着来到千灯镇屋顶享受春风细雨；试着在姑苏城外泛舟湖上；试着在洛阳古都醉倒杨柳岸边。但就好像一个从小到大被欺负的普通人，突然在山涧洞穴中习得九阳神功，练成后却被要求从此退隐江湖，安渡余生，这种别人眼中的惬意对他来说反而成了煎熬，或许正如许多年少轻狂的少年般，非要经过起落沉浮，聚散离别，才能顿悟人生至境，真正放下执念吧，他一边想着，一边执回了自己的‘道’。
这虚幻的江湖世界本就像是个不真实的梦境，而在这个江湖世界里做梦则更显得格外朦胧，月流觞忘了自己梦到什么，也不想去记，在他看来时间就像海啸，不会等人，只会将人淹没，沐浴着清晨的阳光，他又继续打坐修习内功。
在徐家庄积累了二十八棵寒鸦草，这是最初级的历练药品，每棵效果持续一个时辰，加速历练转换修为速度15%，不可叠加。在月流觞服下最后一棵寒鸦草后终于停止了打坐，这一举动引来不少人侧目。
“快看，那个石雕终于动了。”
“你别乱说话，这人气定神闲，一派高手风范，小心人家秒杀你。”
“你们说他傻屌一样坐那摆了两天造型，到底想干什么呢？”
“你要是能知道，不也成高手了。”众人一阵大笑。
来到北门驿站，月流觞再次乘马车驶向徐家庄，在那里待了三日，白天挑战势力，夜晚在庄内复活点精修、打坐，三天里收获了八十棵寒鸦草；两本扶摇步法；四十六两银子和不少技能职业道具，由于不打算学习辅助、生活职业，月流觞将那些东西全丢给了范小蠡换钱，此时的月流觞身家超过七百两，在自认已经完全吃透徐家庄后，到城内将银子存进钱庄，转战去了金针沈家。
金针沈家位于成都东郊，比徐家庄略远，沈家堡建在一座大山之上，从规模和气势上虽然不能跟八大门派相提并论，但堡内却显得优雅精致。
刚到山脚，月流觞呆住了，只见从山顶向外延生出一条长长的人流，按山路的宽度来说，每排站五人，一米站三排，这条人流至少长一百五十米，不算山顶的人数，单是能看到的，就足有两千多人！虽说跟之前唐门数以十万计的恐怖人形波浪来说是小巫见大巫，但值得一提的是除了有特殊奇遇凭证缴纳一定材料的人，其他玩家要入门必须姓沈! 同样是家族企业，徐家庄这几天即便是高峰期排队人数也不到千人，为了弄懂这个原因，月流觞奔向那条黑压压的人流，到了半山腰，坡度开始增加，胯下那匹老马已经气喘吁吁无力再上，月流觞只得下马开随行继续狂奔，等到了人群末端，一个身着沈家初级弟子专属套装的人在喊道：“要上山先排队，注意素质，等不急的就请便了。”看到月流觞一身唐门服饰，摆了个止步的手势：“沈家地形特殊，容纳不下这么多人，踢馆、观光的话以后再来吧。”
每个弟子入门时都会发一套无属性门派特有的身份装，但是如果想隐藏门派或者觉得不好看可以选择切换外观，显示有属性的江湖服饰或者帮派制服，而此刻这个沈家弟子明显是在维持秩序，让大家知道他的身份。
“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徐家庄现在只有几百人等着入门，你们沈家却有几千人？”
那个沈家弟子傲然道：“官方公布的资料你没看吗？三阳玄针的‘神针追命’改版了，对气血50%以上敌人会造成两次伤害，以后唐门的迷魂镖要靠边站了。”
月流觞心道果然如此，但是迷魂镖唐门之所以被称为野战之王，主要是因为其招架加速和辅助攻击给对方添加的减速效果，不知道三阳玄针其他几招是否也有所改动？月流觞很想再问，但那人已经转过头去不再理他，看样子问了也是白遭冷眼。
“兄台，不如咱们切磋一场，我只想了解下神针的技能，你赢了我送你十两，输了也赠你三两如何？”
这个沈家弟子昨天才刚入门，全套技能还没学完，沈家内功‘金关玉锁二十四诀’才二层，听月流觞这么说，以为是刚才自己口气傲慢，贬低了唐门飞镖，现在对方现在要在众多未来师弟师妹们面前报复，耳朵自动将他的原意理解为“小样，你说沈家厉害，我跟你打一场，赢了老子送你十两，输了也送你三两，有种没？”顿时脸色一黑，暗中聚力，反手一招‘神针追命’，一道飞针直插月流觞胸口。
“这人居然不会使用切磋功能直接开红？”月流觞诧异地想着，神针追命聚气的破绽依然很大，尽管两人相距不到十米，月流觞也有足够时间格挡，受到双倍攻击后，才损失了四十六点血，由于聚气没达到一点五秒，未产生击退效果。
第二招袭来，从对方起手来看月流觞断定出这是破防招式‘金丝断魂’，击破对方格挡状态后在五秒内100%躲避对手一招攻击，月流觞并不格挡，这次损失了三十三点气血；立即挥手一记迷魂镖的‘流星追月’过去，打掉对方五十九血量，看来只要我没被破防他还是不会被添加100%闪避效果，这随意一招直接让那个沈家弟子掉了三分之一气血，月流觞一惊，没想到对手这么脆，打定主意不再还手，对方再次聚力，聚足三秒，一道‘神针追命’袭来，这次月流觞为了测试效果也不再格挡，金针入体后，果然显示两次伤害：‘五十七’，‘五十七’受伤的同时，被一股力道强行将身体击退了两米，不过未造成后仰状态。
又是一个破防招金丝断魂打掉月流觞三十九血，十一层七绝经的月流觞气血上限为四百八十，此时还剩二百四十九，仍然超过50%，他决定再强挨对方一招，看下一个‘神针追命’在即将临界50%血量时会如何产生伤害。
沈家弟子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一镖就让自己受伤后气定神闲毫不避讳自己攻击，心下更怒，金丝断魂出手后立即又开始聚气，三秒后‘神针追命’。
‘五十八’月流觞被击退的同时松了一口气，显然神追追命的双倍攻击只在对方50%气血范围内有效，不用担心金针玩家两个、甚至一个‘神针追命’技能就直接秒人的情况。见已达到自己的测试目的，月流觞抬手道：“可以了，切磋结束，你赢得十两。”
话音刚落，只见对方又是一个破防技能针飞来，‘四十二’，月流觞脸色一沉，抬手一记‘飞天散花’连续三镖出手，加上被动技能‘神魂颠倒’的三次附加伤害，一点二秒内产生了九十七点伤害，对方只剩下五分之一血量。
附近观战的玩家见有热闹看，哪肯罢休，纷纷呼喊道：“师兄加油！”“师兄再来一招！”“宰了这个唐门，看他还敢来沈家嚣张！”
月流觞摇摇头道：“再打下去可就要死人了。”
那个沈家弟子捂着伤口死死盯住他，眼下进退两难，打是明显打不赢，但在自家地盘被一个唐门弄得这么没面子，以后还有脸混吗？看着附近排队等候上山的玩家们，刚才还对自己崇拜不已的眼神好像都已经变了，变成一种不屑，在数百道目光的注视下，他深吸了口气，放声大喊：“有唐门奸细来踢场子啦！”
“靠！”月流觞运起随行，转身就跑。从山上突然跃出四人，都是沈家弟子，远程套路的攻击距离最远为二十五米，月流觞没跑几步，只觉得背后一凉，已经中招，一咬牙，头也不回硬抗了三招，终于拉开了可攻击的距离，一看血量，只剩六十七点血。
突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唐门的速度加成果然很快，但可惜没有轻功，你跑不掉的。”月流觞猛然回头，只见一人正用穿云纵朝自己追来，穿云纵每次起跳后可以向前穿行十五米，只需一点五秒，一个起落，便已将双方距离拉到二十米内，背后又被一记飞针击中，带走五十一点气血，月流觞眼神开始变了，眼球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黑色的雾，他当即翻身往山下跳去，远程攻击必须双方成直线，那人笑道：“没有用的。”随即一边聚气，一边跳起，向月流觞跳下的方向使出穿云纵，直线飞行看到月流觞的身影，那人微笑着正打算将聚气过半的‘神针追命’出手，却突然发现自己定住了，接着，身体慢慢降落，一秒后，下降速度以几何倍数增长，接触地面的那一刻，彻底死亡。
半分钟后，只剩十六点血的月流觞缓缓落在他尸体旁，‘神针追命’必须要聚气满三秒才能发挥最大攻击效果，超过一点五秒才会附带击退效果，金针玩家都有一个通病，由于穿云纵效果刚好为一点五秒，所以都习惯了在穿云效果结束时扔出金针来获得击退效果，然后连贯下一个动作：格挡或者再出下一招。
月流觞在跳崖躲避攻击后就只用了凌空踏虚来维持浮空，而没有再接招式或者扶摇步法，眼睛盯着对方即将出现的位置，在他身影从空中出现的那一刻使出金蛇刺的唯一一个远程控制招式——‘吐信’能将二十五米范围内对手击晕三秒。在空中受了三秒晕眩，任你神功盖世，结果也只能是摔成一滩泥。
月流觞拾起了战利品，死亡后包裹会随机掉出一、两件物品以及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的银子，他发现这个叫沈天书的还真是很有钱，爆出一本扶摇步法和一百五十四两银子。
“如果刚才天书只聚气零点五秒就出手，那结果很可能是两人同归于尽。”一个男子在山边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道。
旁边一个女孩手指有节奏地轻击着山边护栏的扶手回道：“你刚刚如果追过去，应该还能替天书报仇吧？”
男子摇了摇头：“胜之不武，况且他教了我们不少很有用的东西，作为回报，就放他一马吧，天书也不会在乎这点损失。”
这时那个喊着月流觞是奸细的沈家弟子跑了过来，见到两人，先执了一礼，问道：“沈诺师兄，嫣嫣师姐，那个唐门呢，不会跑掉了吧？”
沈嫣嫣举起白皙修长的手指，指着山下：“天书已经死了，沈力你若是有兴趣可以从这跳下去追，估计他还没走远。”
沈力一阵尴尬，别说他打不赢对方，就连这跳崖的功夫，他也没学会，张大嘴说不出话，脸憋得通红。
沈嫣嫣语气突然加重：“刚刚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不准有半点隐瞒或扭曲事实，不然天书的死，很可能就会找你负责。”
沈力虽然心中不快，但也不敢出言顶撞，沈诺、沈天书、沈嫣嫣对外自称风尘三侠，虽然不是最早入门的弟子，但财力十分雄厚，内功、武功、技术都是沈家中拔尖的一批，这些天对他们晚入门的师弟们也颇为照顾，威望很高，如果他们不顾门派法度值要轮白自己，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无奈下只得把经过详详细细讲述了一遍。
听完后沈诺若有所思，拍了拍沈力肩膀道：“你若是再看到那人能避就避，别去招惹，这个唐门...不简单。”


 第五章因果无定

假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
因缘会聚时，果报还自受。——《大宝积经》
正在沈诺在山上说着要放过逃走的月流觞时，月流觞本人却通过范小蠡花了七百两买了本穿云纵，调息完毕后切换外观显示为江湖装，气定神闲地向山上走去。
按内测大家总结出的经验来说，出来行走江湖，金针沈家和峨眉弟子除非必要，一般是不能得罪的，后者是因为峨眉美女如云而且在踢馆、禁地、帮战等很多时候能用一招‘金顶佛光’给大家减免大量伤害；前者则是因为只要玩家遭受的最后一击没有超过剩余血量和内功的总和，就会进入十秒濒死状态，唯有三阳玄针中的一招‘起死回生’能让玩家免受死亡惩罚，并且金针沈家弟子门规森严，每日都有行医任务，回血效果和招式伤害都受医疗值加成，一旦恶行、杀戮值过高就会被强制踢出门派，所以通常门下弟子很少会去主动滋事挑衅。
跟绝大多数人比，月流觞也算是**湖了，他并不想得罪沈家，但刚才沈力的所作所为让他想起了一件至今无法释怀的少年往事，生前他留下了很多憾事，死后的他跟自己说不会白白辜负这次重生的机会，要活出最真实的自己，所以他要再上山，以最干脆利落的速度杀人，然后离开。
来到刚刚战斗的地方，那个沈力依然在那卖力吆喝地维持秩序，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月流觞抬手，‘飞天散花’连续三镖命中其后脑，直到中了第三击，沈力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格挡，但还没等他看清什么情况，一招‘勾魂摄魄’袭来，飞镖击破了他的格挡，直插咽喉。
被破防后两秒内是不能格挡的，他显然还不知道，没有进行反击，而是进行着已经被系统判断为无效的格挡动作。‘流星追月’、‘飞镖普攻’接连出手。
‘啊’沈力重伤倒地，月流觞没有给他让同门救治的幻想，又一个‘飞天散花’发出，将其彻底击毙。
这种人身上很难出现有价值的东西，月流觞没有上前捡取尸体，而是转身打算离去，在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两男一女，其中一人正是刚被自己害死过一次的沈天书。
沈嫣嫣笑盈盈看着月流觞道：“天书说你可能会回来我还不信，你到底是发神经找死呢，还是艺高人胆大不把我们金针沈家放在眼里？”
月流觞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人，对于刚刚的意外我深感抱歉。”
沈天书扬了扬眉：“意外？”
沈嫣嫣眨了眨眼：“那么你所获得的意外之财......”
“这是他追击我所应当付出的合理代价。”
沈天书眼角跳了跳，沈诺大笑道：“好胆色！宰了我们三个你至少还能拿上千两，有没有兴趣？”
双方静静地站着，看似都很轻松随意，但心底都在算计着对方下一步动作，沈嫣嫣、沈天书的手都轻微地动了一下，这是在暗中聚气，而沈诺依然没有反应，月流觞知道，沈诺一定会在三秒之前向自己率先释放破防虚招，从而让其他两人对自己造成双重击退，他们认定在受伤后的月流觞一定会跳崖，连位置都已经站到了山边，这样即使自己不跟着跳下去也可以在二十五米内安全输出，随后他们只要小心格挡住月流觞的吐信，就一定能将其杀死。
但月流觞却再一次让他们意外，只见他一招分光捉影刺中的‘火树银花’使出，瞬间飞向离得最近的一个看热闹的玩家，在攻击的同时，脚下移动侧身到了另一边，用这个玩家的身体挡住了对面三人的视线，‘前方有遮挡物，无法攻击。’三人的这次出招均被系统强行收回，下一刻，月流觞已将装备暗器栏的飞镖换成弹丸，在排队的人群中扔出，‘嘭’的一声，烟雾四散，三米直径的圆圈内七、八名玩家同时受到伤害，人群立即开始慌乱。
月流觞躲在自己的‘潜踪蹑迹’里增加闪避状态，同时格挡了几下不痛不痒的粗浅功夫招式，增加了30%移动速度，沈天书向人群大喝：“闪开！”径直飞向烟雾区，但月流觞的人却已不在雾中。
沈嫣嫣冲向人群，防止他趁乱逃脱，沈诺跳上山边护栏在人堆的几米外观望。沈天书首先看到隐蔽在人群里的月流觞，一边聚气一边喊道：“嫣嫣......”他没能继续，喉间一凉，已被‘吐信’击中。
此时月流觞已在沈嫣嫣身后，使了个‘随行’，还没等她弄明白沈天书的意思，忽然不能动弹，金蛇刺的终极绝招‘吞鲸’出手，三秒之内，连续十五刺钉在沈嫣嫣身后，她只觉得背后一片冰凉，等到能恢复行动了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二血气，她立马格挡，却刚好挡在对方破防虚招‘甩尾’上被击飞出去，还没等她落地，又被一个冲锋招‘鳞潜’连刺三下，仅剩五分之一血量。
由于人群的阻挡，沈诺与沈天书只能用轻功停在空中对月流觞出招，大大降低了攻击频率，起身后的沈嫣嫣第一时间打算脱离人群，但月流觞却顶着背后的攻击硬生生挡在沈嫣嫣面前，此时金针沈家的劣势显露无疑，第一是没近战展套路；二是三阳玄针招式里没有控制、加速或者减速的招式，唯独‘神针追命’聚气一点五秒以上才能击退，而破防虚招‘金丝断魂’可以在破防成功后十一秒内100%闪避对方一招。但沈嫣嫣面对相隔不到一米比自己移动速度快50%的月流觞哪有时间聚气？接着，月流觞一记飞镖普攻被她闪避后，以极速绕到了沈嫣嫣身后，又一次‘吞鲸’发动，直接将她击杀。
捡起战利品后，月流觞不敢恋战，跃起后立即一个穿云纵向护栏外飞去。虽然月流觞阻隔了三人大量伤害，但之前对人群中释放的‘潜踪蹑迹’让自己成了众矢之的，被攻击后的玩家只有两个一直追着他打，其余几个则在不同角落向自己释放人人都会的暗器普攻，也正因如此，月流觞得以累积到大量怒气，在之后的二十二秒时间内两次使出‘吞鲸’。
月流觞庆幸自己做出购买穿云纵的决定，刚才之所以选择沈嫣嫣来全力攻击恰恰是因为估计她没有穿云，所以无法脱离自己的攻击范围，没有速度和轻功的远程对上近战，她只有死亡一途。
现在的月流觞只剩不到一百血，要反杀追在后面的人唯有依靠‘吐信’但他们两人没让月流觞有机可乘，动作的频率几乎一样，月流觞凌空踏虚，他们也凌空踏虚；月流觞穿云他们才穿云，相隔时间太短，实在不足以形成格挡缝隙的破绽。月流觞忍不住试着向沈诺扔了个吐信，对方见他一抬手便格挡，暗叹一口气后，只得放弃。
落到地面的那一刻，月流觞一口气也没喘连续不停地：跳跃——穿云纵——跳跃——穿云纵直到轻功值耗尽，接着运气随行狂奔，在脱离战斗状态后，跨上老马，一直跑了十分钟后才在一个野外复活点停下。
其实在他第五次使用穿云纵时沈诺、沈天书两人就已绝望，他们在山上就已经消耗了不少轻功值，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身影，两人停下脚步，同时叹了一口气。
五分钟后，沈嫣嫣来到两人身边，寒着脸道：“你们有什么想法？”
沈诺摇了摇头：“嫣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发江湖令出悬赏让他无法立足？千万不要，我们今天已经是脸上无光，再去用钱恶心人家，只会更让对方更看不起我们。”
沈嫣嫣紧咬着嘴唇，大半天后才吐出一句：“好！那就算了呗。”转身而去。
沈诺立即叫住她，正色道：“相信我，他之所以这么厉害是因为对招式的理解度和运用经验上远超我们，我有自信在一年之内赶上他。”
沈天书点头：“今天死一次或许反而是个走向真正强者之路的契机，嫣嫣你也别再使性子了，直接收本穿云纵，我们要尽快去暮色之村。”
沈嫣嫣低着头：“既然两位哥哥都这么说了，小女子唯有从命，但是我等不了这么久，一定要他至少先死一次，以后，再正式报仇。”
见两人皱眉不语，沈嫣嫣拽着他们的衣袖摇了起来：“就让我再任性这一次嘛，不需要你们去做任何事，到时候等我的好消息就行了。”
沈诺无奈道：“唉，有一个真正的对手比一个知己更难得，但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们还能怎么样？但是记得别做得太过份......”
还没等他说完，沈嫣嫣已经策马而去，回头摆手喊道：“我知道啦！现在就去安排，过几天回来你们说去哪我就跟你们去哪，什么都听你们的，拜拜。”
看着绝尘而去的沈嫣嫣，沈天书哑然笑道：“小女孩就是这样，由她去吧，不让她发泄发泄我们会被烦死的。”
沈诺又叹了口气：“让她胡闹一下倒没什么关系，我就怕她找上七姐，真把人家给轮白了，万一养出第二个燕敦煌，后果不堪设想。”
沈天书一愣：“疯七听说最近忙着弄帮派，应该没空搭理她才是，你也别太杞人忧天了，那家伙虽说确实有些本事，不过还不至于能跟那个怪物相提并论吧。”
“呵呵，小心无大过，走吧，正事要紧。”    
每一段看似不起眼的江湖恩怨，都有可能会成为一些好事之徒在坐马车的闲暇之余以及茶楼、饭馆里的谈资，这次的沈家山事件在成都地区造成了不少的轰动，恰逢当日一个名叫皮日修的玩家发布一万两一条的江湖英雄帖，宣布次日将于四大新手基地：千灯镇、鸡鸣驿、恶人谷、烟雨庄同时开设八间店铺，出售一份名为《大明江湖报》的新闻读物，每份售价五十文，上面记录每日江湖发生的一些大小事件，方便玩家及时了解江湖动向，同时以高额报酬向全江湖招募大量记者、线人。
要知道，以目前玩家正常产出的银子来说，能有个几百两的已经是极少数，而皮日休一天之内雇人在整个江湖所有主城、新手村、门派都发出几次英雄帖，单单广告就花出了上百万两，按现在限定的兑换率，相当于过千万人民币，而且看他的架势，除了这八个店面外，很可能会在不久之后相续在五大主城、各个帮派增开更多店铺，一时间，皮日休成了当下江湖第一人，各种传闻铺天盖地，有说是官方代表，有说是国际财团首脑，越传越神。
第二天，标题为“沈家山事件始末”的一篇报道被印在《大明江湖报》头条，作为江湖最早的新闻，永载史册：
“江湖元年一月十六日午时前后，唐门玩家月流觞于成都沈家山山腰与一名名为沈力的金针沈家弟子发生冲突，沈力不敌后呼来几位师兄、师姐助阵，月流觞遁走之时，顺手将金针沈家成名高手沈天书设计害死，一刻钟后，去而复返的月流觞换上江湖装再次返回山腰，在众目睽睽之下，以迷魂镖将沈力击杀，并在其后以一敌三，同时对战金针沈家——沈诺、沈天书、沈嫣嫣三大高手，在十余人围攻之下，将沈嫣嫣当场格杀，以穿云纵突围而出跃下山崖，沈诺、沈天书紧随其后追击，结果仍未能拦下此人。本报笔者以飞鸽联系当事人，均未收到回复。我们将密切关注事件动向，并在第一时间做出真实报道。”
月流觞看着手上这份由范小蠡送来的名为日报，其实是本小册子的东西，一阵无奈，有得必有失，虽然昨天收获甚丰，却彻底把金针沈家给得罪了，出名，看似是件很风光的事，会利用知名度的人无疑可以从中赚取巨大的利益，但是在他而言，这却会带来数之不尽的麻烦，就像现在，必须得关上陌生人飞鸽传书才能安心修炼，长此以往，今后行走江湖会带来巨**烦。
对于《大明江湖报》的发行，多数人是持支持、羡慕和嫉妒三种态度的，而范小蠡则是咬牙切齿的痛恨，因为他从很早之前就一直在试图破解印刷的奇遇任务却一直不得其法，这次被皮日休抢先，让他心血白费，还很可能永远与江湖首富无缘。
月流觞安慰几句，正打算关上飞鸽传书，范小蠡却又来信，说他要组建一个风险投资基金，手头上却只几千两，打算向江湖里的富人们集资，而他目前所认识的富人月流觞也勉强算一个，他赚到钱了按原始比例分红，还发来一叠厚厚的计划书，月流觞没有时间去看，但他知道范小蠡在外面曾经是两家上市银行的投资顾问，同时还是个精算师，因为一起栽赃的巨额商业罪案被剥脱了从业资格并且入狱，保释出来后才自暴自弃混进了游戏圈，没做多想，月流觞只留下几两银子，将剩余的五百多两发了过去。
“谢谢”这是他认识范小蠡近半年以来第一次获得感激，就连以前救他那次，他也只是说了句“我记得你了。”看来这笔钱对他确实很重要，或者说钱在他看来比什么都重要。一个对金钱如此渴望的人应该不会做亏本买卖吧，月流觞不由得产生了没好的愿景：在不久的将来，这五百两变成了五百万两......


 第六章江湖法则

似鵠飛來自入籠，欲得番身卻不通。
南北東西都難出，此卦誠恐恨無窮。——《观音灵签第七十四签》
人红是非多，为了暂避风头，月流觞在野外复活点不远处的树丛里待了一整天才出来，随后策马到城内驿站坐车驶向成都第三个可以踢馆的势力——浣花剑派。
浣花剑派由萧家始建于北宋，后遭灭门，在元末明初之时剑客江尊堂以重金将其故地买下，重开剑派，经过十余年苦心经营，成为江湖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势力。
按官方设定的地位来划分，挑战浣花剑派所需的声望要高于徐家、沈家，难度自然也会相应增加，所以这里的玩家并不多，来此的目的就是想图个清静，江湖的争斗永无止境，一旦被这些恩恩怨怨浪费掉大量时间、精力，就会拖慢武功、内功的修炼，战胜对手所产生的快感并非来源于单纯的战斗和杀戮，而是那种能够掌控别人生死的优越感，要获得这份优越感，就需要比别人更优秀，在没有确定自己足够优秀之前，月流觞不想去寻求那种感觉。
他本以为江湖从来不缺乏新闻，自己之前的那点小事经过几天时间的冲刷，应该很快被大家所淡忘，但在浣花剑派连续踢馆两日后，月流觞刚进行完一次挑战出来，就被一群金针玩家锁定了，同时受到好几次神针追命的攻击，险些丧命。
接着他又跑去徐家庄踢馆，一天后，遭到同样的对待，这次月流觞已经做了准备，在反杀三人后逃逸。
无奈之下跑去押镖赚点历练和银子，却在走第十二趟镖时又被金针弟子围攻，拼着穿云纵夺路狂奔才保住小命，但货物遗失，被扣掉了十两押金。
这时月流觞无奈得出一个结论：有人在广布眼线出暗花收他的命。但让他奇怪的是，认识自己的人并不多，到底是什么特征让如此多的人这么快就寻获并且确认自己身份的呢？
为了弄清这一点，月流觞先后对七、八名金针沈家弟子威逼利诱，终于获得了答案。原来沈嫣嫣在事发后当天，就在沈家堡内告示栏租了一个版面，帖出了他的衣着和体貌特征，还特别说明此人眼神特异，悬赏一千两要他的命。 
听到一千两时月流觞重重吸了口气，有种把自己弄死一次去换钱的冲动，不过这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既然成都风声太紧，就只能先避一避了，这几天月流觞的七绝经已经突破十三层，本来打算实力达到十五层驾轻就熟，吞鲸突破三层再去苏州外的小岛暮色之村打禁地，现在必须提前了，走之前，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做点什么。
知名度高的好处确实有不少，但同时也有副作用，花了七十两和一整天时间，月流觞就掌握到了沈嫣嫣的行踪，此时她正跟一个女性朋友在成都北区一条大街的裁缝铺挑衣服，等换了套衣服，戴着斗笠的月流觞到了那家裁缝铺，突然愣住了，里面的女人起码有四、五十个，他装作不经意走遍整间裁缝铺一个个辨别后，突然无奈地发现，自己早已经忘了那个沈嫣嫣的长相。
正不知如何是好，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就这件吧，反正属性也差不多。”
月流觞瞳孔一收，就是这个声音，他立即回过头去，看身后六、七米外两个女人正拿着一件衣服，看样子刚才说话的应该是那个身着淡黄色长裙，十八、九岁的女孩，她身旁的女孩看上去要大一两岁，一身桃红色服饰。月流觞连忙记住两人的相貌，在一旁装模作样地等着，直到两个女子踏出裁缝铺大门，才跟了上去。
城内是不允许骑马的，两个女孩朝北门方向步行走去，一路上有说有笑，等两人抄近路走进一条人相对较少的小巷，月流觞突然向黄衣女孩出手，匕首三连刺招招命中，战斗开始，这两个女孩显然没有多少实战配合的默契经验，一时间慌了手脚。
黄衣女孩刚一还手，月流觞一阵晕眩，她用的居然是峨眉双刺，打错人了，他原本是想在最短时间内击杀沈嫣嫣然后遁去，但事已至此，容不得多想，只能硬着头皮将两人格杀，好在那个黄衣女子内功很弱，才仅仅受了七招便一声惨叫倒地。
真正的沈嫣嫣见状更是双目通红，死死盯着月流觞，手上飞针不断向他袭来，月流觞暗暗心惊，才几天功夫，这丫头的攻击力明显强化了不少，几息间已让他损失了六成血量。
月流觞一个穿云突然向后飞去，两人拉开二十五米距离，同时道：“还有三秒，你救不救？”
沈嫣嫣看着躺倒在地进入濒死状态的女子，又看看月流觞，见他双手环抱胸前，虽知道对方不安好心，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朋友在自己面前因为自己的仇人而死，一咬牙，施展三阳玄针的施救技能，双手连续出针刺激黄衣女子的几处穴位，正待发功，突然全身一麻，已被‘吐信’的麻痹效果定住，只能张大眼看着月流觞一个穿云，嘴角带着贱笑向自己发动唐门金蛇刺的必杀技——吞鲸。
一连十五刺，中招后的沈嫣嫣只剩一半血量，同时黄衣女子在地上已经气绝身亡，飘起的白光让她十分心痛，偏偏自己又不是对面这个混蛋的对手，打不过，逃不了，一种挫败和无力感在心头蔓延，在匕首划过咽喉处带走她最后一丝血量时，沈嫣嫣眼里终于不争气地滴下两行清泪。
月流觞蹲在她身旁轻声道：“这也是你想杀我而应付的代价。”
没有再补下杀手，而是眼看着她重伤不治而亡，沈嫣嫣除了艰难的喘息和承受着巨大的身体与精神痛苦外什么也做不了，她勉力抬起眼皮，深深地看了这个男人一眼，然后缓缓闭上。
这一眼让月流觞暗暗心惊，他没有从她的眼里看到应有的悲伤；愤怒和怨恨，而是一种冷漠的决绝。同时他感觉这个沈嫣嫣和自己有些相似，在这一刻，月流觞决定今后将不放过任何杀死她的机会；同时不再跟她说任何一句话，因为要消除潜在的威胁，又或许......是为了避免自己爱上她。
成都北复活点的人群里，沈嫣嫣呆呆地站着，十九岁的她从小到大一帆风顺，即便是到游戏中，身边的人也如众星捧月般对她无微不至的呵护，不可避免地养成了有些自傲，骄纵的性格，当自尊被人无情践踏时，她才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是可以变得坚强的。
“这就是人在江湖吗？呵呵，月流觞，谢谢你让我开始了解这个江湖和我自己，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一定会。”
沈嫣嫣来到苏州南门义庄，偌大的义庄门口附近聚集了很多卦师，其中有一个挂摊后坐着的男性玩家头顶上赫然显示着六个字——“天下第五卦师”，她走上前去，付了一笔不菲的费用，片刻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却仍痴痴地站在那发呆。
她身旁的黄衣女子忍不住轻拉了下她的衣角：“嫣嫣，死一次而已很快就能恢复过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想怎么发泄你说吧，我陪你。”
沈嫣嫣深吸了口气，转过头，脸上已挂着灿烂的微笑：“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琪琪，听说你们峨眉山的风景很美，陪我去逛逛吧。”
“当然没问题，不过，真是看风景这么简单吗？”
“你猜？”
“......”
由于天山、华山延时开放，飘逸潇洒地仗剑江湖是无数少年心中理想的侠客生活，现有的十二大门派中唯独武当三套武学都是单剑，所以要论江湖目前人数最多的门派，莫过于武当；而最让全江湖男子向往的，却是峨眉，这里风景如画彷佛汇聚天地灵气而生成，比风景更吸引人的，当然是无数峨眉的女玩家们。
每天有数以十万计的各派玩家冲上峨眉山来做刺探任务，任务流程是混入目标门派内，获取一到一百份门派情报，安全回到门派提交任务时获得的情报越多，则奖励越丰厚，可以通过跟特定的十个峨眉卧底npc对话获得，每次一份，也可以使用指定技能从离线的峨眉玩家身上获得，使用技能时有一定几率会盗取失败，从而产生五到十点不等的破绽值，当破绽值到达一百时，则身份暴露，头上会出现一个大大的探字，任何接了巡逻任务的峨眉弟子都可以将其击杀而不增加杀戮值。
巡逻任务则相对简单，在门派内看到某人只要怀疑是来刺探的，则可用识破技能为其增加破绽值，杀死刺探后没有任何惩罚还能获得对方掉落物品，同时还会按照对方身上的情报数量多少和实力强弱给予金钱、寒鸦草、门派贡献等奖励。
两人上到峨眉金顶，没走几步，仿佛就闻到了血腥味，单是目之所见，就有十余场战斗在进行，人越多的地方争斗也就越多，琪琪就是不喜欢这种氛围才一直在成都待着，沈嫣嫣又发了一封飞鸽传书，还是没收到回信，无奈下四处闲逛，企图找到那个人的身影。
从正门来到大殿背后，两人停下脚步，这里的屠杀更为残酷，还未来得及刷新的鲜血几乎染红了两百丈见方的广场，连通往拜佛台的数百级大理石阶梯上也是被一片血雾笼罩。
琪琪拉着沈嫣嫣的手道：“我们还是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等回复吧，在这看着心里总觉得堵得慌。”
沈嫣嫣笑道：“她应该在附近了，琪琪你先找个地方坐坐不用陪我了，一会我过去找你。”
琪琪摇了摇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那我们再找找吧。”
这时一个极乐谷弟子被两个峨眉玩家识破，只见他背后拼着挨了两掌立即使出穿云纵，向她们两人的方向冲过来，刚靠近大殿，后墙房顶的屋檐上飞出一道金光，他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还没来得及呼喊，就化作白光而去。
沈嫣嫣连忙向房檐上喊道：“七姐，是你吗？”
就算目前的顶级卦师也还只能算出玩家所属的门派，还好她要找的这人太出名，随便找个姐妹一打听，就知道这两天她闲来无事就站在大殿附近收人头。
一个白色长裙的女子缓缓飘落，虽然峨眉身份装都是白色衣裙，但她身上这套无论质地和精美程度显然要高出一般弟子不少，将她雪白明艳的脸映得更加耀眼，现在就能穿上峨眉第三身份弟子装的人没有几个，琪琪连忙道：“师姐你好。”
那女子看向混战的人群，漠然道：“刚刚这边有上万刺探，杀了很久才溃散，现在收尾清剿，你们错过了一场好戏。”
琪琪心中暗道幸好来晚了，不然恐怕会吐出来，沈嫣嫣笑道：“看到七姐你梵心降魔的威力，我真后悔去了沈家呢。”
“是人的问题，不是武功。”
“那倒是，峨眉第一高手哪是我能比的？”
“呵呵......峨眉第一吗？等我杀了洛无双才算，直接说找我什么事，不要浪费时间。”
“想让你帮我杀个人，唐门的叫月流觞。”
“你那两个堂哥使唤腻了，跑来使唤起我了？”
“没有没有！我哪敢啊，是特意过来求你的。”
“觉得我很闲？”
沈嫣嫣心中暗想：我还真没见过有人比你更闲，嘴上哪敢有半点不敬，软声求道：
“这人很厉害，也很阴险，我们今天又被他上门寻仇杀了一次，听说你现在已经建帮了，姐妹遍布峨眉和成都，所以只能来求你，条件随你开。”
“很好，欲望和仇恨是人拼搏的源动力，不过你有什么能让我动心的呢？钱吗？呵呵......”她一挥衣袖，像是要赶走一只苍蝇，一道金色气劲击中十几米外一个正在施展清风剑法的武当玩家，又一道白光升起，又是直接秒杀！
“就看在咱们是亲戚的份上嘛。”
“亲情......呵呵，我前几天建的这个帮派叫五界，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额...那个，三界六道，天堂、地狱、人间之类的？”
“生物学系统大致上分：原核总界、真核总界、植物界、真菌界、动物界。我拉这些动物来建帮，跟种花栽草养宠物没什么区别，是因为游戏规则，非要说有，那就算是家畜和流浪猫狗的分别吧。” 
随后她瞬间移出五米，转身又一道掌风飞出，一个丐帮服饰的玩家血溅当场，下一瞬，又回到原地：“唉...刚刚就跟他们说了，不想死的，要离我十仗之外，可这帮废物却当做是耳旁风，还走那么近，就是有太多不知所谓的废物不知道自己该站在哪，所以他们才会显得特别卑微，可笑。”
沈嫣嫣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深吸一口气道：“那么没事我先走了。”
“站好，我突然想到，你帮我杀人，我帮你杀人，你杀一次，我杀他两次，呵呵，这样公平吧？”    
沈嫣嫣瞪大眼睛道：“你还需要我帮你杀人？”
“就这个跟你一起来的小妹妹吧，一分钟，过时不候。”
有些人一旦自己堕落，就会将这种堕落极端化，形成一种漩涡将他身旁的人连同自己一起拖入其中，沉沦。沈嫣嫣终于明白为什么两个哥哥一直劝阻自己不要去接近这个疯子，在他们同一辈包括表亲里共有七个孩子，蓝珈年龄最小，而同辈所有人都称他为“七姐”  在游戏外，她是出生豪门，智商超过180，十二岁读完了社会心理学，十五岁前在研究概率论和量子力学的天才白富美。曾经是整个家族都引以为荣的天之骄女，却在十五岁生日当天从世界一流大学辍学，回国后与家人大吵了一架，随后离家出走，以当性工作者来赚钱同时自修经济，销声匿迹三年后，她送给自己一份惊世骇俗的成年礼——成功恶意收购自己家族上市企业，并将集团私有化！从此，她在大家眼中从天才彻底变成了一个生人勿近的怪物，整个家族都相当于被她包养，每个月过亿的开销都是从她成立的“荣誉基金”里摊发。
在游戏中，蓝珈也同样是金字塔最顶尖的玩家之一，公认的峨眉第二高手；成都地区官府通缉榜单第一人；江湖第四个帮派‘五界’的帮主。一个人如果十八岁就过完很多人八十岁都无法想象的传奇人生，那么他在其他人眼中难免会显得不正常，‘疯七’是真的疯了，还是他们这些智商被碾压的人坐井观天？沈嫣嫣不知道，不过她感觉自己好像离发疯不远了，因为她真的亲手杀死了琪琪。
“值得吗？值得吗？值得吗？......”她不断地问自己，不断地想着各种理由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开脱：琪琪才八级心法，半天就能补回来；如果我不照这个疯女人的意思做，不光我们俩今天的仇报不了，她很可能会出手把我们两个都杀了；我以后一定要十倍，百倍对琪琪好.......
但是这些借口连她自己也说服不了，那封发给琪琪上面写着“对不起”的信鸽飞出，很久也没收到回信。
无论谎言编的多么动听，它依旧是谎言，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为了自己心里的仇恨，她出卖了自己，和一个很要好的朋友。
蓝珈笑了笑，捏住沈嫣嫣的下巴将她的脸扳向自己：“恨吗？痛吗？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好好记住这种感觉，它将一直伴随你，成为永远的污点。”
沈嫣嫣的泪再次流了下来，江湖，真的需要如此残酷吗？


 第七章蹄厢夜话

记得画屏初会遇。好梦惊回，望断高唐路。
燕子双飞来又去。纱窗几度春光暮。
那日绣帘相见处。低眼佯行，笑整香云缕。
敛尽春山羞不语。人前深意难轻诉。——苏轼《蝶恋花·记得画屏初会遇》
很多人都坚信，天才是依靠1%的聪明才智和99%的后天勤奋努力所换来的，那么是否也可以换个角度理解为1%的聪明才智就等于99%的勤奋努力呢？其实，天才与勤奋并不在对立面，越是天分才智高的人，才越需要去努力，因为他们往往更加能想明白自己要什么；自己适合什么；自己缺少什么。而庸才们，却始终努力将汗水和精力花在了闭门造车。不断去模仿，追寻前辈们的脚步，却不懂得如何实践、容纳、变通，皓首穷经结果一事无成。    
对于自己不能理解或达到的领域，很多人往往就会认为不公平，月流觞这两天就被很多人认为是在用外挂或者修改过自身数据属性。不断进入游戏的新玩家高峰依然持续，为了分担各门派和一些势力挑战需要长时间等待排队轮候的压力，官方提前半个月开放了战场系统，玩家除了在一些特殊场景和任务中外，能在任何地方申请进入战场，战场规模分为十二人、一百二十人、六百人和一千两百人，人数越多场景规模越大，地形越复杂。还有两种模式可选：团队战和混战。团队战每场战役系统给出一个获胜所需积分，先达到积分要求的团队获胜；混战模式则由所有战场玩家总积分到达要求结束，然后依照所贡献的积分排出名次。击杀一人获得三点积分，救助濒死队友一点，死亡每次扣一点。进入战场的玩家修为转换速度会有10%加成，因为战场死亡率太高，所以不受正常死亡的物品与等级掉落惩罚，奖励也并不丰厚，只是会累计战场积分，积分达到一定程度可以兑换一些武器、装备和药品，另外胜方有一定几率获得宝物，单场获得积分越高，几率越大。
宝物以宝石形式镶嵌在腰带上，切换江湖装会在外观上体现出来，跟装备一样，分木、铁、铜、银、金、玉六阶，每阶分六品，可对玩家角色的增益范围十分广泛：轻功值、闪避值、内外功暴击率、远，近招式威力、生命，内力值、内外功暴击伤害加成、内外功暴击伤害减免、射程、范围伤害加成、防御值、破防值和武功招式威力、效果。
三天之内，八次战场，击杀七百余，二次获得胜方积分第一，总死亡仅十次。这样恐怖的战绩是让很多人直呼月流觞作弊的主要原因，他的攻击实在太高，一套吞鲸，几乎可以秒杀十内以下玩家；而格斗时攻防几乎毫无破绽；加上唐门本身移动速度高而穿云纵仍未普及，大多数敌人面对月流觞根本无从追起。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月流觞为此所付出的代价也不是大多数人能够承受的，在删档前那半年最主要的时间花在研究各门派武学上，做过多种武学套路招式的研究、分析以及不同招式的虚、实、怒招同时出手双方技能判定的强弱，后来无意间竟让他发现一些规律：一旦攻击成功，对不同部位的伤害有不同的效果，例如：击中眼睛、咽喉、后脑、心脏会有双倍伤害，并且可以与自身的暴击几率伤害叠加，也就是说如果暴击伤害加成为200%，当触发暴击，又是攻击对方弱点时，就会达到正常值的四倍伤害；而重型武器砍、劈、戳中头部、心脏也有同样效果；背后攻击有30%-50%的伤害加成，并且无视招架；击中手腕、手肘、肩膀会使出手减慢10%，攻击力减弱10%，三处关节伤害效果可叠加，最多60%；击中脚踝、膝盖会降低移动速度20%，双脚四处关节可叠加至80%。
这种弱点攻击知道的人不会太少，但能完全将其利用的人绝对不多，至少月流觞之前花了无数心血也无法完全掌控，系统默认的出招是无法由自己的意志来将每次攻击落在对手某个具体部位，可以说玩家双方站在什么位置就会攻击比较合理的地方，正面，则会打击对方胸前，侧面则是手臂。经过无数次实战的锻炼后，月流觞偶尔能将一两个简单的攻击招式稍作调整，同时掌握好默认攻击的规律，尽量将身体移动到最有可能击中对方要害的位置。比如吞鲸，攻击速度太快，每秒六、七次的攻击频率，根本让人无法去更改击落在敌方身上的点，默认的前十四击是在对方胸前一阵乱刺，最后一击则为咽喉或者后脑，但是如果是在对手侧面，最多不过是获得一两次弱点伤害，但如果发招时侧角面对敌人的左胸，则会增加刺中心脏的几率。
不过随着吞鲸突破第三层，月流觞惊喜地发现自己对于招式的掌控力开始由完全被动变为有了一丝掌控权，一套下来偶尔有一两击能够勉强控制落点，这也就是说，随着招式的等级不断提升，对招式的掌控力会越来越强，如果反应、意识能够跟上，那么一旦对方没有招架，将招招命中要害。
一只信鸽飞来，知道月流觞不会主动去买，范小蠡每天都会送一份《江湖日报》过来，虽然他嫉妒皮日休，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份刊物对于掌握江湖最新动向有一定帮助，今天出了送报还多发来两句话：“实在对不住，收了很多材料做六品铁武器，结果开光开出了大量垃圾，赔惨了；收了二千个寒鸦草做碧霄丹路上突然被人杀，掉了。基金这些天赚的钱基本亏光了，我会尽快把损失补回来。”
月流觞笑了笑，这视财如命的家伙衰成这样，恐怕现在比死十次还难受，回了封信，将这两天杀人赚的四百两银子和战场出的一个加内功暴击率1%、内力加23点、招架值加17的三品银宝物发给范小蠡，“再接再厉。”
原本以为范小蠡接到信以后会痛哭流涕，然后立即换成现金去做生意，谁知他没一份钟又回信了：“在哪打的？这种等级的宝物目前跟雁行一样有价无市，至少可以卖两千以上！我跟着你打宝算了，还做个屁的生意。”
“一千两百人战场胜方积分第二时抽到的，自己去打吧。”
范小蠡没再回信，如果说一个人对某方面有执着、炽烈的追求，而他又并不笨的话，那就远比其他人容易获得成功，范小蠡不是练武的料，就好比月流觞对钱财和经商没有那种感觉一样，但偏偏这个江湖要提升实力，武学和钱财的关系又密不可分，历练转换修为速度、修为转换武学经验速度、装备、宝物、江湖武学，轻功秘笈、丹药、食物甚至乘车渡船无一不是需要银子的，有了大量金钱，才能将自己本身的伤害、防御、武学修炼速度最大化来增强实力；而有了实力，就可以赚取更多的钱，这是游戏世界看似不可动摇的铁律。
月流觞需要像范小蠡一样的合作伙伴来各取所需，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通过赚钱来提升实力，那些现实中的富豪可以砸几亿甚至几十、几百亿来游戏里花，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赶超的，江湖奇遇，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遥不可及的传说，那么就只能通过他自身的时间优势和对游戏的理解度来追赶，在最后两次打千人战场时，亲眼目睹了七个武当玩家在被团团围住，同时开太极剑舞，十秒内诛杀周围上百人突围后，让月流觞对各门派武学套路有了更深层次的探究欲望，所以现在对他来说每一秒都是宝贵的，需要他修炼、研究、实践的东西太多太多。
每次坐马车，月流觞都从不与车内人交谈，打坐状态下虽然可以说话，但他却有更重要的事：将这三天内所看到以及亲身经历的战斗细节在脑海中一遍遍重复回放，企图从中寻找到灵感和弥补错漏。
傍晚从成都出发，此时已至深夜，大脑过度疲劳让月流觞感觉到一阵头晕，他睁开双目，此时车内的人多数都已入睡，一名黑衣女子正斜靠在木栏上看着自己，两人双目交接，女子露出微笑，懒懒道：“这么晚了还在练功，想做天下第一呢？” 
“也许吧，你呢？”
“今晚的月色很美，错过太可惜了。”
月流觞将脸别过，窗外黑漆漆的，月光被乌云掩盖，只有些许昏暗的亮光。
“你的审美很特别。”
女子掩嘴笑道：“呵呵，我有说是月亮吗？我说的是你，月流觞。”
室内的气温突然下降，月流觞冷冷道：“不知道我的命现在值多少银子了？”
“一文不值。”
“哦？”
“因为现在有个人盯上了你，她杀人是不要钱的，不过别误会，那人不是我。”
月流觞笑了笑：“我也真心希望不是你，其实，我们之前在战场应该碰过面吧？挨了你一招，差点没命。”
先前的交手，不过在一瞬间，月流觞甚至连她的脸也没来得及看就被迫逃离，此时能想起，是因为注意到女子腰带，现在能够拥有青铜宝物的玩家都凤毛麟角，而她的腰间镶嵌了五颗银色小珠。
女子翻了个白眼：“现在才想起来，看来我真是缺乏吸引力，呵呵，那是偷袭而已，不过奉劝你一句，现在的你，短时间内最好不要上峨眉。”
虽说是偷袭，但却只一招就让月流觞生出无法与之抗衡的感觉，这是他踏入江湖以来从未遇到的，再次打量对面的女子，身材匀称，双腿修长，纤细的玉指撑在腮边，一袭黑衣将原本白皙的精致的脸衬托得更加皎洁，满头青丝随意披散，却未显妖艳，反而给人灵秀脱俗的感觉。
“为什么？”
“刚刚已经说过了，你被一个很麻烦的人盯上了。”
“谢谢，不过......你为什么提醒我？”
“你的眼睛，很像月光，昏暗、朦胧，呵呵，我喜欢。”
月流觞生出一种想过去帮她将散落脸颊和唇边发丝轻轻拨开的冲动，但马车上属于安全区，是不能对人进行碰触的，即便可以，月流觞也不敢，唯有不再答话，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想再说下去，看了一眼窗外，闭目继续打坐、沉思。
可能是太累的缘故，月流觞在迷迷糊糊中睡去，不知过了多久被车夫叫醒，此时马车已经抵达终点，那个黑衣女子也早已不知所踪，车停在苏州西城门外的驿站茶寮，月流觞带上斗笠，迅速向城内走去。
苏州，原名姑苏城，由春秋时期吴国传奇人物白发魔男伍子胥主持修建，历经两千多年雪雨风霜，经数次翻修扩建，古城区依旧保存完好，城外三面环水，城内细流密布，四处可见各种风格独特的园林，把江南的柔美婉约体现的淋漓尽致。
踏入苏州城，很多人会感觉身上的戾气被化去不少，仿佛这古城有种自然而然的平和、恬淡，月流觞踏在冰凉的青石板上，耳畔传来若有若无的琴音，突然想起昨晚的女子，也像这座古城一样，慵懒，淡雅。
在西北街区云间酒楼找到掌柜接取了任务后，凭着记忆，月流觞终于在花了小半天时间后找到一个不起眼的码头，附近有百余名玩家，在报出自己门派、内功、武功等级后，很快便组到了一个二十四人队伍，由队长去跟渔夫交谈，众人纷纷踏上一条条渔船，这里的船从来都只去一个地方——暮色之村。 


 第八章禁地杀手

衲子玄关，群生命脉。锋芒未兆，便好承当。
文彩才彰，翻成影事。空劫已前，乾坤未剖。
凝然一片，非圣非凡。不涉熏修，岂从外有。——释道宁《偈六十九首其一》
赵子亟，八年前犹如流星般崛起而又迅速消逝。据江湖百晓生的《天下武林事录》一书中记载，赵子亟为侠士出身，专杀大奸大恶之人，嗜血狂魔周厉风之父，恶贯满盈魏不羁的师傅以及韩家公子韩似锦的父亲等人一律死在赵子亟的七色无相神功之下。八年前某个晚上，月黑风高，赵子亟凭着一身过人的武功闯入韩家，五十七名武功高强的护卫及韩家老爷子身首异处，一夜之间韩家从此一蹶不振，百年的大世家一个晚上变得犹如尸山血海。
时隔不久，韩家公子韩似锦回来参加了韩家老爷子的葬礼，在葬礼上，韩似锦跪在父亲坟前发誓，要赵子亟受尽**而死，韩似锦花下重金收买锡山衙门捕头钱昔之在官方通缉赵子亟，后又联络与赵子亟同样有着深仇大恨的各大门派与江湖高手在江湖上布下天罗地网追杀。时隔半年，赵子亟被韩家逼得走投无路与韩家公子韩似锦和一众江湖高手在太湖大战一日一夜，终被重伤后击落太湖，下落不明。
重伤的赵子亟昏迷不醒，随波漂流，在太湖对岸被一对渔夫父女救下，自从那次生死大劫之后，赵子亟看淡江湖一切，与渔夫的女儿成了亲，默默的退出江湖，安安分分的做了一个渔夫。一年后赵子亟的妻子生下了一个儿子，赵子亟为他取名为赵天儿希望他可以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作为一个江湖人，最常见的就是血雨腥风，最难的就是安稳度日......
光阴流逝，时隔七年，韩家公子韩似锦始终都不相信赵子亟真的死了，在这七年内不断的发散人手疯狂寻找他的下落。
一名男子在给苏州鱼市送鱼时看到了酒楼掌柜的女儿孟梦被几个苏州城的流氓欺负，情急之下竟然使出了他的武功，恰好被路过的韩家家丁看见，韩似锦接到消息后，立马通知了常州毛坞圩、嘉兴赤犊山、扬州水月观等各大门派，率领韩家各众并叫上锡山衙门钱昔之一同前来寻仇。原本安静的小渔村，笼罩在一片血雨腥风之中。
这是月流觞第二次看这段系统剧情，众人踏上暮色之村的码头，这里的天永远都是傍晚，四处昏沉沉一片，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洒落苏州河面，倒落出一片麟麟金光。
看着远处村落中炊烟袅袅，听到隐隐传来的犬吠鸡鸣，月流觞不禁暗想“如果有一天要退隐江湖，携眷来此终了余生倒也不错。”
大家相继在渡头登陆，沙滩上留下密密麻麻的脚印，这一行二十四人中有一个金针，四个武当，三个唐门，三个峨眉，两个君子堂，四个少林，两个锦衣卫，两个徐家庄，两个极乐谷，一个无门派弟子。内功均在十层以上，算是目前比较高端的玩家，带队的是近期刚上过《明报》，在苏州河畔混战中以三层太极剑舞斩杀六名对手的武当高手杨枫，三个小队长显然也都不是第一次合作，分工明确，一个叫白芊芊的女君子堂玩家去跟河边老妇对话，开启任务；一个叫张弓长的少林负责向大家简单讲解禁地流程；另一个叫第五诛仙的唐门跑到不远处负责拉怪。
通关暮色之村需要先后完成五个任务，击杀五个江湖成名高手，不一会，战斗拉开序幕，第一个任务是保护村民逃跑，只见不远处突然冲出两个惊慌失措的村民，与此同时在他们必经之路上刷出十个手持大刀的匪徒，众人一拥而上，各种控制招法和范围攻击纷纷往两个恶人身上招呼，禁地的这些虾兵蟹将比踢馆的那些势力弟子们的血量多了不止十倍，众人围殴了十几秒，这群人才倒下，村民跑到渡头后消失不见。
如此反复了五次，村民和匪徒都不再刷新，第一个任务已经顺利完成，而不知何时，村口出现了一个青衣男子的身影，面向众人。
有人正欲冲上去，却被杨枫拉住：“等等，这是周厉风，大家先站阵以防万一。”
阵法，可由队长或助理发动，地上会出现图案，学习了对应阵法的队员踏在上面即可开启，摆阵成功后玩家就能享受到阵法的辅助效果加成并能使用特有的阵法技能，但只要有其中一名玩家死亡或者离开阵者距离太远，阵法会立即被打断，需要重新开启，此时大家都只会最初级的三才阵，效果是暴击率提升3%，攻击有一定几率在3秒内降低敌人内功防御1%。
杨枫又道：“有没有棋士？”见很多人都不明所以，旋即讲解道：“棋士开阵法会有额外状态加成，技能等级越高，效果越显著；而琴师则能大范围增加队伍所有成员状态，随着技艺提升，效果与范围增加。”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先前都忙着跑任务、入门派、学武功就算学了生活技能，也没什么时间去练。
“好吧，那就直接打，少林、武当开冲锋陷阵拉仇恨，其他人开万众一心降低仇恨，有时间就马上出平地风雷输出。”说罢杨枫、白芊芊、张弓长、第五诛仙以及另外四个助理纷纷站开，屈膝弯腰，右掌撑地，左臂后扬，发动者们身后出现两个黄色光圈，大家站了上去，每每三足而立，五秒之后，光圈消失，阵法发动成功。
第五诛仙向月流觞跟另一个唐门玩家道：“等会我们三个唐门别用迷魂镖和金蛇刺，轮流往周厉风脚下扔***，让大家提高输出。”
其实这三个阵法技能月流觞一个都没有，要等出去交付任务才能获得，现在只可以站阵享受被动加成效果，而潜行匿踪实际上只需要丢在自己队员脚下就能获得效果，由几个血厚的拉仇恨，让使用远程伤害的玩家可以站在稍远的几米外尽量避免不必要的伤害。不过这些月流觞也懒得多说，反正以目前的人数没有特殊意外的话无论如何也能通关，在能不开口时他通常会选择沉默。
嗜血狂魔周厉风并不难对付，不过绝招‘嗜血狂杀’很厉害，一道刀劲呈直线攻击，足以将现在的玩家当场秒杀，但杨枫显然有了对策，跟白芊芊、张弓长每每能在他蓄招时发动控制技能，将招式强行打断。放虎归山的攻击力是可怕的，三秒冷却，输出距离十米，每招能打掉对方两百多点气血，在潜行匿踪加上暴击时能达到将近五百多，众人全力输出之下，不到三分钟就将周厉风击杀。
开启地上宝箱之后，有十几颗寒鸦草和两本药师配药秘籍跟一个二品铁宝物，大家随机扔点数分配。
踏过周厉风的尸体，大家径直走向暮色之村的村口牌楼，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群正忙着烧杀抢掠的山贼呼啸着冲向他们，锦衣卫、武当、少林走到最前面，唐门释放出烟雾区域，峨眉进行着范围攻击积累怒气，以便及时开金顶佛光给众人减伤，一波后，足足清掉百余名山贼，调息片刻，第五诛仙跑去用飞镖拉怪，凭借随行和游丝催魂的移动速度，没受到任何伤害就将剩余的百多名山贼拖到身后，又是一轮残酷的屠杀，基本上将外围的小怪清除，至今未有队员死亡。
下一步是帮助村民灭火，由于唐门的移动速度快，所以三人和两个学了穿云纵的玩家被留下来提着水桶去河边取水再跑回来浇到村民木屋中，其他人则继续前去村庄内清杀山贼。
忙了十几分钟，终于将九间房子的火势扑灭，众人回到村口，调息一阵后再次开启阵法，第五诛仙将最后一桶水倒入一间木屋后，大家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怪笑：“哈哈哈，敢多管闲事，今天让你们有去无回。”
嘉兴赤犊山大王，绰号恶贯满盈的魏不羁提着大砍刀从天而降，下一刻，就被二十多人的刀光剑影包围，他也没什么强力攻击招式，但是以玩火而闻名，绝招‘暴焰焚天’和周厉风相比，攻击范围很广，受到魏不羁火术攻击后会持续掉血，直至死亡，所以众人分成两批对其进行攻击，第一批血量过半后，就跑到村口外河边跳下消除火劲，换第二批攻击，如此两轮下来，魏不羁也被轻松搞定。出了一本当下足可卖到九百两的轻功——上天梯。可惜秘籍只有一本，僧多粥少，有人欢喜有人愁。
第三个任务是保住村民夺回被强夺的财务，大家分成三批守在几堆破木箱旁，每隔一分钟会有村民跑来拿自己的东西，这时会刷出一伙山贼，只要能让村民跑掉，则算成功，待村民们光地上的物品任务完成。
没有难度，却很无聊，每当一群山贼冲来，不到十秒，就死光了，剩下的时间有的人跳上房顶看风景，有的从口袋掏出瓜子与大家分享，月流觞跑到比较偏的地方找到一个山贼，用粗浅功夫跟他打得不亦乐乎。
等村民拿光了地上的东西，钱昔之出现在村长家附近，与他一起出现的还有八个黑衣蒙面人，这些人都是接了任务被传送进来由玩家所扮演的禁地杀手，任务是在二十分钟内阻止挑战禁地的玩家杀死钱昔之，战斗拉开序幕，八个杀手迅速离开钱昔之身旁，第五诛仙喝到：“唐门和锦衣卫在外围对付杀手别让他们接近。”这时突然发现月流觞不知所踪，以四个人面对八个禁地杀手，第五诛仙感到不妙，禁地杀手的人数最多也不能超过挑战禁地玩家的一半，所以除非一直避而不战，否则死亡率不亚于战场，杨枫道：“再多分四个人出来防御，有个唐门人不见了。”
一个峨眉，两个徐家庄，一个极乐谷玩家被分配到外围，八人在不同方位严阵以待，只等着禁地杀手出现，余下十五人围攻钱昔之也依然显得游刃有余，两分钟过去，八个杀手只在刚开始有两个鬼祟地露了个头朝这边张望，就再也没出现过，钱昔之的血量只剩下三分之一，大家惊奇地发现，这段时间居然丝毫没有受到禁地杀手的骚扰，难道他们集体选择放弃任务？这太不合情理，第五诛仙和一个锦衣卫觉得其中肯定有阴谋，决定离开队伍去看看，剩下六人继续防守。
视钱如命钱昔之是暮色之村号称最难对付的高手，同时奖励也是最为丰厚，据说雁行功也只能从他身上获得，这并不是因为他本身实力高强，而是由于有官府势力做后台，可以征集江湖玩家来帮忙，NPC的血量再多，毕竟是数据合成，智慧不会太高，而几个高手玩家一旦配合起来，往往能战胜多于自己几倍，甚至十几倍的人。
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两间民居，四处张望，却没发现任何人影，但第五诛仙却在木屋上看到几个飞镖留下的小洞，这应该是使用迷魂镖飞天散花时，由于对手瞬间躲到屋后，但招式已经出手，所以在木屋柱子上留下的。
“难道是那个人独自把禁地杀手解决了？”第五诛仙惊出一身冷汗，然后立即摇头，“不可能！”虽然唐门飞镖流有以寡敌众的先天速度优势，但内力是无论如何也跟不上的，除非他的攻击可以高到两个飞天散花打死一人，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心下疑惑更胜，向村里更偏僻的地方跑，终于在一个马棚附近看到一个黑衣杀手，心下一喜，正欲发起攻击，却见一个身影飞到杀手面前，吞鲸出手，行云流水的一套连击直接将杀手刺倒，随后又一个穿云闪入另外一间屋后。
第五诛仙认得那人的衣饰，正是队友月流觞，跟身旁的锦衣卫玩家孟星魄正想追上去问个明白，只见三个黑色身影突然冲到眼前，五人撞在一起。孟星魄立即使出追魂爪中的一招‘血雨腥风’，以铁链连着钢爪高速旋转对周围三米内敌人造成八次伤害，三个杀手以为遇到埋伏，无心恋战，急忙跑开，其中一个反应最慢的杀手没跑两步，被第五诛仙一个‘吐信’晕住，接着冲锋招‘麟潜’发动，直冲过去；孟星魄一招‘白骨摄魂’将另一人绑在原地，随即一招‘鬼爪探幽’将对方拉向自己。
在孟星魄第二次血雨风腥的范围攻击下，两名杀手毙命，两人向另一个杀手逃跑的方向追去，跑了百来米，见到满身是血的月流觞手持匕首挺然而立，他脚边的黑衣杀手奄奄一息，几秒后化作一团白光。
第五诛仙强压住激动的心情道：“还有杀手吗？”
“还有一个不知道放弃任务出去了还是躲在某个角落。”
孟星魄睁大眼睛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月流觞，惊道：“你刚才，一个人...干掉五个杀手？”
“算是吧，偷袭而已，没什么。”
两人几乎同时惊声问道：“怎么做到的？”
月流觞想了想，也觉得没必要隐瞒：“钱昔之出现之前，我去找了个小怪把怒气攒到一百，然后带着小怪跑，一直没脱离战斗，等杀手出现，在他们没集合前先用吞鲸偷袭掉两个，然后穿云拖着来追我的杀手跑，有穿云的会跑在前面，等怒气到了五十，又能杀一个，再用迷魂镖慢慢打。”
孟星魄深吸一口气竖起大拇指“高手！”
第五诛仙同样身为唐门，身怀穿云纵，知道对方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真要实践起来谈何容易，首先这批杀手本就以唐门为主，如何在对方数人追击下不被吐信晕住？况且三个吞鲸秒杀三人，就算四层吞鲸也不可能，不过对方既然这么说了，知道多说无益，立即申请加月流觞好友，同时大大夸赞一番。
任务栏突然变更，大家知道已经杀掉钱昔之，迅速向村长家跑去，杨峰没有抢开宝箱，所有人正席地打坐等着他们三人回来，白纤纤责怪道：“跑那么远干什么，还以为你们都被杀手做了呢。”
第五诛仙摆了摆手：“知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杀手一个都没出现？”见众人投来大惑不解的目光，颇为神秘道：“这位唐门月流觞，刚刚孤身入虎穴，独战八名禁地杀手，宰了其中五个！”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月流觞身上，这让他浑身不自在，还好斗笠遮住脸没有让众人看到自己脸上的尴尬。
“是不是啊，一个人追杀一群？”
“哥们你开挂了？”
“诛仙你会不会早上忘记吃药了？”
孟星魄也出声表示确有其事，这才让众人稍稍相信，又是一阵唏嘘：
“我操！用的什么武功这么牛？”
“高手就是酷啊！你看人家那造型就知道不简单，这斗笠戴得多有杀气。”
队伍里唯一的女金针玩家突然惊叫道：“我想起来了，前几天在成都一人单挑沈家三大高手的就是他，月流觞，第二天新闻见报了！”    
很多人连忙翻开队伍列表，果然发现了月流觞的名字，顿时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观察外星球生物，而月流觞一直低头不语，半饷后才说出一句：“小事而已，开箱子吧。”
杨枫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月流觞的身份，一直在暗中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发现这人确实在招式衔接和攻击力方面非常出色，本想禁地结束后试图结交，现在看他言语间对人冷漠，不再多言，将地上的宝箱开启，战斗评价为甲，虽然没有出雁行功，却有一本江湖暗器武学《天魔追魂刀》残卷，以及两个铁宝物和一些生活技能秘籍、材料。
获得十本武学残卷后，可从画师处随即合成该武学套路的其中一招，能修练到第五层，其后需要获得该武学的突破要诀方可提升。
投点获得残卷之人叫枭博弈，锦衣卫玩家，他向周围投来注视的玩家们笑了笑，任务继续。



 第九章暮色疑云

偶出西湖士，新蒲缘未齐。
携来鳊缩项，买得蟹团脐。
问酒入新店，唤船行旧隄。
乱离多杀戮，水畔几人啼。——汪元量《杭州杂诗和林石田》
众人一路清杀至村长家中，老村长痛哭流涕地哀求大家救出自己被扬州水月观恶徒们抓走的女儿，那帮恶道士们此时正霸占着村里的祠堂饮酒作乐，众义士们自然义不容辞，立即向村里的祠堂方向赶去。
水月观在扬州可说是臭名昭著，门下弟子常以道教之名欺财骗色，横行市井，观主叶凯楼更是荒淫无道，不知破坏了多少良家妇女的贞洁，据说正是心中充斥着对灵欲的追求，才将师门武学变通后创出一套巫山云雨剑法，从剑招到剑意，无不展现了对女子的轻薄、调戏。
为了节约时间避开水月观弟子的骚扰，白芊芊拿出一卷暮色之村地图给大家看，据说是任务物品，按地图标识的一条小路来到祠堂，里面仍然聚集了数十人。
杨枫轻声道：“里面都是水月观辈分较高的弟子，有八人善用暗器，而且攻击力很高，就这么冲进去肯定会有伤亡，暗器高手们都聚集在最里面，我们分一批人从祠堂后面发动突袭，拖住放暗器的，另外一批从正门进攻。”
经过一番讨论和筛选，最后决定由八个轻功较好，单体攻击较高的玩家担任突袭任务，月流觞以及另外两个唐门都在其中，跑了一大圈来到四合院后墙，大家纷纷使出轻功跳上，以屋后正祠堂主楼作为掩体，开始观察下面弟子的位置，分配了各人对付的目标。
祠堂大门被推开，十六名玩家鱼贯而入，向门口烤肉喝酒的水月观弟子冲去，同时，在暗器高手们还没来的及对他们出手时，墙上埋伏的八人也一跃而下。
以目前玩家的血量在这种环境下，如果没有强大的范围伤害，没有峨眉的金顶佛光和锦衣卫吸血的话，不管武当的回血还是少林的减伤都会在短时间内崩溃，所以八人要拖住暗器高手们的输出，来给峨眉积攒怒气开金顶佛光的时间，单体伤害、范围伤害、单体控制、群体控制、伤害减免、伤害增幅、阵法搭配、琴师辅助、金针救治......这些方面都是考验一个团队是否优秀的核心关键。
他们这支队伍从搭配到契合度上虽然不算天衣无缝，但至少至今无一人死亡，很多临时组建的队伍连最初级的踢馆都会团灭，相比之下，也算是难能可贵。
月流觞是最先解决自己目标的人，第五诛仙大吃一惊，此时他的对手尚余近一半血量，怎会有如此大的差距？
带着疑惑，第五诛仙暗想：“我七绝经十一层，吞鲸也修到二层，就算他再怎么练，他最多也只是把吞鲸修到三层而已，攻击力不可能会如此夸张，除非......带了很强大的宝物、匕首、武学批注加成？但才半个月时间，怎么可能弄到这些东西？这个人身上一定还掌握了某些秘密。”
在第五诛仙将第一个暗器高手杀死后，月流觞已经快解决第二名对手。他一边帮忙扔飞镖一边忍不住开口低声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的伤害会这么高？”
“不能”未做停顿，月流觞刺死第二个暗器高手后继续冲向第三个目标。
第五诛仙咬牙道：“我知道这么问你很冒昧，但请你开个条件，我不惜任何代价来换取，并且保证，永远不会把它告诉第二个人知道。”
“不久前我以为自己会永远离开，冲动过一次，我告诉自己这是唯一也是最后一次，江湖从来都不属于哪一个人，但优势，却是自己创造的。”
他不再追问，没错，那些腰缠万贯的富豪们能够在游戏中轻而易举地拥有别人梦寐以求的装备、药品、秘籍，他们会见到一个连馒头都省着吃的路人然后把一半财富分给他吗？如果要分享，分给一个人和一百个人又有什么区别，要变强，只能靠自己。
第五诛仙走开，月流觞露出一个赞赏的眼神，这时大队的战斗基本完结，只剩下叶凯楼的两个师弟仍在苦苦支撑，终于等两人倒下，叶凯楼才打开祠堂大门冲了出来。
有人立即向祠堂内冲去，里面是一尊佛像，案台上供奉着一个张氏祖先之灵位，村长女儿正蜷缩在角落抽泣，衣衫完整显然只是受到惊吓。
“靠，还想来看看活春宫，叶凯楼在关着门这么半天了居然什么事都没发生，太不符合逻辑了！”
那人一脸晦气走出祠堂大吼：
“叶凯楼你个性无能，我砍死你！”
月流觞在击杀第三个暗器高手后也走入祠堂，仔细在里面打量了一阵，待到出来时小喽喽基本被清理完毕，大家全力合围叶凯楼，十分钟后，从这个淫道身上又爆出一本《天魔追魂刀》残卷和一颗两个时辰内历练转换速度增加250%的碧霄丹，也算是收获颇丰。
离祠堂几百米处，便是赵子亟家，此时栅栏附近站了大量韩家子弟，院子里一身华服的韩似锦正一脸煞气地冷笑，在他身后有一口井，井口上方吊着一个女子和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绳子系在树上，两名家丁手拿利刃站在树下。
在韩似锦身边，一个家丁高举着韩家老公爷之灵位，享受着对面这个曾经纵横江湖的剑客对自己行叩首之礼，同时一边计道：
“一百二十八，一百二十九，一百三十......”    
等到大家清光外围的韩家子弟兵以及两个高手，打坐调息完后，发动阵法，踏入院子，韩似锦才不屑道：
“凭你们竟敢来坏我好事？”随即指着赵子亟吩咐身后两人：“这狗贼若敢停下，立即割断绳索。”  
杨枫喝道：“注意破防，他格挡会恢复内力，内力一满就能回血。”
韩似锦的出招并不快，攻击范围也并不大，但他的防御力很强，血气很足，任务的要求是在十分钟内将他杀死，一旦超过时限，韩似锦会下令砍断绳索，之后玩家将面对发狂的赵子極。
六分钟过去，韩似锦的血量只剩下三分之一，这时两个唐门同时使出吞鲸，刚好攻在韩似锦的招架状态上，杨枫大惊：“快格挡！”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从韩似锦身上发出一股强大气流，除了五个格挡住的玩家被气劲迫退三米外，其余十九名玩家被冲飞出十几米远。同时，韩似锦一运气，内力迅速被换成血气。大家一阵绝望，时间只有三分钟，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打下去，月流觞对杨枫道：“我拉住他，你们打坐疗伤。”
“好！”只见月流觞一个穿云来到韩似锦面前发动吞鲸，其他人都停止输出，跑到院子门口，月流觞在第二个吞鲸后拉到仇恨，带着韩似锦满屋子乱跑。在格挡招架游丝催魂和随行的辅助下，月流觞的移动速度增加了60%,加上神魂颠倒给对方20%减速，即使不用穿云纵，韩似锦也无法追上。
就这么拖了一会，终于韩似锦大怒：“隔断绳子！”
赵子極闻言飞身冲向井边，但终究晚了一步，看着被绑住手脚的妻女掉下井中，赵子亟双目欲裂，发出一声狂吼。
第一时间，那两名树下的韩家弟子头颅飞上半空，下一刻，韩似锦被利刃穿胸而过，软软倒地，癫狂的赵子極则向玩家扑来，玩家们已经做了一些准备，但也无一不心下忐忑，就在不久前，一个三十六人的团队在赵子亟手上被全歼。
少林派玩家屠佛对自己的血量一直很有信心，在之前的踢馆和上次暮色中，一直都是由他主动抗怪，十三层心法的加持和金针的辅助加血，让他以为至少能挡住赵子亟一两分钟，但仅仅格挡了四招，屠佛就已经血量见底，幸好峨眉及时开出金顶佛光，月流觞也是第一次打赵子極，显得格外小心谨慎，远远站在一旁丢***。
不到一分钟，两个少林都支持不住退到一旁，由武当来抗，赵子極的血量跟韩似锦不相上下，没过多久，便只剩半血，大家暗松了口气，可赵子極突然双手放平，长剑一分为二，身体开始旋转，玩家们纷纷退开，但这股旋风愈刮越烈，覆盖的伤害面积居然达到了二十米，而且赵子極的身体还在向玩家最多的地方移动，最可怕的是，旋风伤害无视金顶佛光，二十米内所有玩家以每秒5%的血量下降，足足持续了十秒，两个少林和一个君子堂丧命。
等到风暴过后，赵子極盯上第五诛仙，他刚想使穿云纵逃开，却发现自己无法移动，心急如焚地格挡了两招，幸好杨枫冲过来拍了他一把，将状态解除才保住小命。
“这家伙好变态，怎么打？”
杨枫之前两次遇到赵子極都是靠大家堆尸才过的关，每回队伍都平均掉了一级，但这种打击士气的话怎么能说，于是咬牙道：“大家小心点把他慢慢磨死，我们四个武当先轮流扛着，峨眉注意佛光别断，金针注意加血。”    
又打了两分钟，四个武当也支撑不住，大家分成三批轮流替补，依然有玩家时不时会被赵子極突然连出三剑击杀。
跟NPC打最可怕的不是他们的杀伤力和血量，而是他们拥有无穷无尽的霸体时间，无论被什么招式击中什么位置，都不会有痛楚和被控制的可能，目前已经死了六个玩家，杨枫一早就答应了如果复活继续跑过来的会等他们，所以大多数人正在往这里赶，但发了狂的赵子極不会等他们，随着血量降低到了五分之一，眼看就要被玩家斩杀，他更加癫狂，再次化身一股旋风，血量低于50%又没有穿云纵来不及跑出安全距离的玩家有八人死在这招之下。
月流觞生怕他会使出第三次，顾不得明哲保身，冲过去在一个合适的角度发动吞鲸，第五诛仙也跟着扑上，除了四个打坐疗伤的，大家都豁出命来，展开了自己最强攻击。
终于，赵子極被不怕死的玩家耗尽了最后一滴血，万分不甘地发出一声悲嚎倒地。
大家同时收到系统提示：恭喜您完成暮色之村任务!
所有人都获得五十两银子和一些寒鸦草、生活材料作为通关奖励。
杨枫还是说到做到，大家在赵子極尸体旁打坐等待队友回来开宝箱，不少人开始聊起天来。
“要通关暮色太不容易了，死亡率这么高，不知道待会会出什么东西，好期待。”
“人这么多，出了好东西也是二十几分之一的机会拿到，我可没这么好运气。”说完看了队长杨枫一眼，同时也有另外几人有意无意地向杨枫看去，而杨枫却像是什么也没听到，继续闭目打坐。
很多人就是这样，在遇到困难无法独自承受后就会自然而然地聚集起来共度难关，等危机一过，自私的情绪就会立刻占领意识的主导地位，同时还希望能够尽量做得不显山露水，事后不被人诟病。
白芊芊望着昔年纵横江湖的一代剑手赵子極，感慨道：
“我觉得他好可怜，惩奸除恶却被打成重伤，仗义出手却暴露身份，避世隐居还被仇人杀死妻儿，报仇雪恨后又让我们这些玩家杀死，唉！”
屠佛安慰道：“小姑娘你要换个角度想想，他被韩似锦逼得发了疯，不杀他他不得把整个村子的人杀光？再说他就算活下来也是生不如死，要怪就怪系统设定的这种狗血剧情，太恶毒了。”转头向月流觞道：“高手，你说对吧。”
月流觞睁开眼漠然道：“我没想过这种问题。”说完突然一愣，好像抓住了某些东西，却又十分模糊，他确实没时间去想一些无聊的问题，在赵子極倒下的时候，他好像听到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笑声，但现有的资料实在太少，终究想不到什么。
只见月流觞突然开口向白芊芊道：“我很喜欢这里的风景，想下次通关后在这待上几天到处看看，方便告诉我你的暮色地图要去哪做任务获得吗？”
白芊芊微笑道：“当然可以，又不是什么秘密，在锦衣卫随便逛的时候开箱子拿到的。”
江湖上很多不起眼的地方都会有系统刷新出的木匣、木箱，里面可能有一些碎银、初级装备、寒鸦草、生活材料、锄头、钓竿之类的东西，也有一定几率会出现一些任务物品，但这种随机性太大，月流觞一阵失望。
“我早就把这里记熟了，这东西也不是什么任务所需物品，既然你有需要，就送给你吧。”说着白芊芊就把一卷地图递过来。
月流觞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道了声谢同时向白芊芊提出加好友请求，等她同意后发了句私聊：
“现在还不知道暮色是否有隐藏任务，等以后如果有机会能找到线索，我通知你。”
白芊芊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回复：
“那全指望你了高手。”
等了十来分钟，死亡的队友全部都赶到院子，杨枫站起身道：“宝箱开了以后愿意再来的朋友在苏州渡头等，有事的就直接退组，以后江湖再见。拿到东西的朋友先说一声恭喜，没拿到的也别怨天尤人，就这样吧。”说完弯腰将箱子揭开。
可能因为死伤过多，最后一轮通关评价仅仅得了个丙，所以本应收获最大的通关奖励也没出什么很好的东西：寒鸦草三十颗，《上天梯》一本，《追魂爪》批注碎片，《三阳玄针》批注碎片，《乾坤一掷》第一页，三品铜宝物一个，五品铁宝物一个以及生活材料若干。
月流觞的运气实在不太好，一样也没能抽到，打了声招呼，选择退出退伍。


 第十章酒囊饭袋

晨星断雁几文人，错落江河湖海滨。
抹去春秋自花实，逼来霜雪更枯筠。
女称绝色邻夸艳，君有奇才我不贫。
不买明珠买明镜，爱他光怪是先秦。——郑板桥《赠袁枚》
被传送回渡头，月流觞跑回酒馆掌柜交付任务，顺利获得三才阵中‘万众一心’和‘放虎归山’两个基本阵法的基本技能，新手任务至此终结，意味着玩家今后将在游戏中自行摸索各项设定和触发其他剧情。
在试探了酒楼掌柜、掌柜女儿、伙计、厨子等十多个NPC均未得到任何有用讯息后，月流觞无奈下感觉有些疲惫，点了两盘小菜和一壶即墨老酒在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独饮。
这是他第二次在江湖中品尝菜肴和酒水，以往他总是将每一个时辰压缩到最合理的状态，进食喝水从来都是在移动状态下进行，避免造成时间上的浪费。而今天不知何故，大大奢侈了一回，不快不慢的咀嚼着食物，小杯喝着陈年老酒，心里也忘了去回想暮色之村中的战斗细节，而是痴痴看着窗外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流。
姑苏城确实是个会让人慵懒的地方，楼下玩家们走得好像都不是那么匆忙，叫卖声也显得不那么功利迫切，远处杨柳岸边躺着一个书生摸样的年轻人，大概是书读累了就睡在了草坪上，两个面遮轻纱的女子缓缓走过，向书生看去，接着将画扇挡在鼻尖跟身旁的女伴说着什么，然后一起颤笑。
二楼此时只有三桌五个客人，在月流觞不远处，两男一女正谈笑着，而他身后，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也跟他一样，自顾自地吃喝。但他吃喝的速度比月流觞要快得多，才半柱香功夫，一只羊腿，五斤花雕就已落肚。男子一抹嘴，起身向楼下走去，经过月流觞身边，看到他桌面上的酒杯，笑道：
“请问兄台为何会喜欢这即墨老酒？”
月流觞一愣，他极少饮酒，刚才叫小二随便拿一壶上来，喝了半天自己都没注意是什么酒，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那男子见月流觞不答，居然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不要见怪，在下嗜酒如命，每天都要在酒楼喝上一顿，却从很少见有人点这即墨老酒，好奇之下打扰兄台雅兴，还望见谅。”
“没什么，我不懂酒，随便叫的。”
“哈哈哈哈，难怪，难怪，若是兄台不嫌弃，在下就为兄台讲解一二如何？”
月流觞打量了男子一眼，对方年约三十，身形魁梧，一身粗布麻衣还有几处破洞，头发随意披在肩后，眉宇间透着刚毅豪迈，本来月流觞是不愿搭理的，不过此时觉得这人颇为有趣，淡淡道：“愿闻其详。”
男子打了个酒嗝，憨厚地笑了笑便开始自顾自大谈其道：“酒，相传为皇帝时期杜康在无意间发现，由于年代太早根本无法考证，但黄酒作为华夏酒文化可有迹可循的根源，见证了数千年的历史。自明代开始，随着大航海时代降临，物种、人种大交换，五谷相续传入中华，酿酒之法发生了巨大变化，白酒迅速将黄酒替代，到后来，便逐渐沦为烹炒菜肴的佐料。如今世人只知白酒香浓，年份越老越好，将其深埋地下，其实大错特错，只有黄酒，才能土藏而不腐，经数十、上百年后，方可形成琥珀酒膏，这种人间至宝。可惜我至今无缘得见，不然就算以十年阳寿来换一坛百年陈酿也是心甘情愿。”
说罢不断摇头叹息，接着又道：“说出来不怕兄台见笑，愚兄也就是因好酒才入了丐帮。”
这一点月流觞是知道的，丐帮特有的酒量系统，饮酒后一些特定招式不光可以大幅度提升攻击力，还有增加胆识、降低疼痛的作用，但如果酒量太低，则会有神智不清的副作用。他以前就曾经有过不小心被一个醉酒丐帮玩家出掌秒杀的经历。
“不知你们丐帮如今酒量值最高的玩家是谁。”
男子大笑边说边伸出一个巴掌：“这个酒量值具体谁点数高倒是没有排名，不过前五肯定有我老庞一份！”
又多聊了几句，月流觞这才知晓面前这个不修边幅，一身落魄乞丐打扮的男子居然就是江湖上第十个建立帮派的雪月阁帮主，自号‘酒囊饭袋’的庞冬？
“原来是庞帮主，失敬。”
庞冬大手一挥：“什么帮不帮主的，一想起这个我就火冒，按我说帮派名就该叫杜康阁，醉仙楼，结果二弟那媳妇死活不让，取了个这么娘的名字，这帮主我早就不想当了。”
月流觞提起酒壶给自己杯中倒满，将酒壶递了过去，大笑举杯道：“有意思，我敬你！”
两人又叫了两壶即墨老酒，对饮畅谈了大半个时辰，互加好友，到后来，月流觞不胜酒力，庞冬搀扶着才勉强走下楼。
临别之际，月流觞酒精上脑，提出跟庞冬切磋一场，原本这也是他的习惯，碰上高手总希望能从对方身上吸取些经验，可惜却偏偏选在了最不恰当的时候。
两人在酒楼门口就摆开架势，月流觞步履蹒跚斜着眼结结巴巴道：“你注意...我这怒气一满，很...很厉害的。”
庞冬笑了笑，却也不答话，按照本意他是不愿意跟月流觞打的，毕竟对方已经喝醉，胜之不武，可又不好坏了对方兴致，五秒准备时间一过，庞冬的表情立即变得严肃起来，既然要打，就要认认真真使出全力，这是他长期以来为人处事的准则，也是他认为对对手的基本尊重，左手拿着一壶酒，右手长棍一挑，大喝道：“老弟，注意了！”一招哭丧棒法中的“鸟哭猿啼”起手直奔月流觞。
月流觞此时的反应大不如前，脑袋也是昏昏沉沉，好在长期养成的战斗本能起了作用，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无法躲闪，立即招架。挡住庞冬三连击后，刚准备还手，还没等匕首刺到对方，只见庞冬腮帮一鼓，酒雾从他嘴里喷发而出，月流觞又是闪避不及，被喷了个满头满脸，同时身体不自觉地向后倒去，这才想起丐帮最恶心的技能“穷途之哭”——在一定范围内沾到的人会被强制击倒并减少移动速度和命中率，而且还会被叠加一次酒雾状态。
在月流觞后仰那一刻，庞冬反手一挥，使出第三招“欲哭无泪”，由于庞冬饮酒后的附加作用，额外将对手击飞并造成一次爆炸伤害，月流觞还没倒地就被击在咽喉的一棍打得飞出数米。
可能是酒精麻痹了神经，月流觞倒不觉得如何疼痛，但却十分震惊，对方轻描淡写地三招已经让他血量减半，知道自己碰上了真正的一流高手，同时也为自己的表现十分羞愧，顿时全身一凉，瞳孔收缩，酒醒了大半，就地一滚，顺势快速站起。
庞冬也很有风度地没有趁机穷追猛打，毕竟比武切磋不是生死相搏，双方有来有往才算竞技切磋，无奈月流觞现在的反映已经慢下来，花了两秒才站起身，刚摆好架势，庞冬手中的木棒又到眼前，正是一记虚招“哭天喊地”，本来凭借经验月流觞能从对方起手和架势上看出招式从而选择不格挡，但醉眼朦胧的他根本没看清庞冬起手间的细微差异，更没时间去分辨，下意识地做出了招架，“哱!”地一声，格挡造成的正面防御气劲瞬间被刺破，月流觞受到0.3秒全身短暂麻痹，咽喉处再次遭到打击，同时酒雾被点燃，每秒受到持续伤害。
月流觞闭上眼睛，连忙以“吐信”还击，却被庞冬挡住，同时退了两步，抬手喝了一口酒。月流觞将双手垂下，缓缓道：“我输了。”
这是月流觞进游戏以来第一次认输，尽管很不甘心，却也心服口服，三米的距离，庞东的长棍可攻可守，在没有雁行功瞬移的情况下根本无法用穿云拉开距离拖时间来转换套路使飞镖，而继续用金蛇刺打下去，步骤和结果他已经知道了，相信庞冬也十分清楚，四招被打掉60%血量，就算是接下来一个吞鲸让庞冬照单全收，也不可能秒掉满血的他，而吞鲸结束的一刹那无法防御的0.2秒，庞冬怒招“丧魂落魄”出手绝对可以将月流觞解决。
在头脑不清醒的时候跟一个喝够了酒的丐帮顶尖玩切磋，这是月流觞应得的下场，酒醒了大半的他尴尬地笑了笑，庞冬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将长棍立在地上，取消了切磋。
“老弟有没有兴趣加入我这个不成气候的小帮派？”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虽然这一战月流觞基本没展现出什么实力，但在庞冬这样的高手眼中，只要看几个细节，也能大致看出他也非等闲之辈，不禁起了爱才之心。
月流觞想了想，最终还是拒绝：“我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不合群的，大哥你的好意恐怕暂时不能接受。”
“哈哈哈，那也无妨，但是以后如果愿意加入帮派了随时告诉我一声，你这样的人才我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我连大哥十招都接不住，哪是什么人才，错爱了。”
“你小子别装蒜了，下次别喝酒再认真来一场，我也该去办事了，咱们后会有期。”
拍了拍月流觞肩膀，庞冬大步而去，月流觞则席地打坐，消化着刚才的战斗。
旁若无人地在路边修炼了半个小时，酒意完全散去，月流觞缓缓站起。刚走了两步，迎面撞来一个年轻女子，两人在身体即将接触时双方被弹开了几寸，这是系统保护，非战斗状态间陌生异性不能发生零距离肢体接触，以免江湖到处发生揩油事件，而那个女子被撞后冷冷看了他一眼，转头继续向前走，月流觞以经验判断她是个NPC，而且级别不高，突然想起包袱里还有一帖**，顺手就向女子身上拍去。
**共分五种，由药师制作，迷晕对方几率从20%-100%，商店出售最初级的**，只有10%几率能够迷晕对方，月流觞之前做任务买了十份，用掉九份才迷倒一个NPC，此时还剩一份，本来是打算把这帖药当垃圾一样随便扔在她身上，谁知道走了大运，那女子居然被这种商店**给迷了，立即一阵头晕，脚步蹒跚地走了几步就昏倒在地，地上立即出现一个黑色麻袋。
月流觞一愣，然后扛上麻袋，反正离商店只有几十米，这个钱不赚白不赚。
在扛上麻袋时起，系统会定义该玩家为绑匪，在交脱任务前所有玩家都能对其进行攻击而且不会增加杀戮值，成功将人贩卖后会按照被绑架人的实力等级给予银两奖励，而击杀绑匪后麻袋会掉在地上，其他人可以选择继续绑架或者解救人质。
身上背着个**袋，移动速度减缓了30%，开了随行，月流觞连续用了三个穿云来到裁缝店门口，幸好现在满街都是新手，不然如此明目张胆在光天化日下贩卖人口，肯定会遭到群殴。
“老板，我给你带了个人来......”话还没说完，裁缝店里一个峨眉女玩家突然向月流觞出手，一招梵心降魔打出了足足二百三十点伤害。
月流觞一边格挡，一边继续道：“看看要不要”同时将袋子在柜台前面一丢，裁缝店老板点了点头：“我们店里正好缺人，这五两你拿去吧。”
袋子和月流觞头顶的匪字同时消失，由于肉票武功、生活技能太低，只获得五两银子，绑匪在贩卖人口后一个时辰内不得再次出售肉票，那个峨眉玩家冷哼了一声，停止了对月流觞的攻击，大步朝门外走去。
她一只脚还没踏出门口，她突然觉得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接着一阵头晕目眩，月流觞的匕首在她身后连连使出，回身格挡后，又被对方一记虚招破防，身体向后飞去，重重摔在地上。
女子大怒：“你这号别想在苏州混了！”又一招梵心降魔出手，月流觞格挡，损失了一百点血量，暗叹如今的峨眉女子个个仗着这招高攻远程招式和金顶佛光横行无忌，比内测时期更嚣张。心下更加对此女不满，几个回合后，攒足怒气在她正要开罩子前射出吐信，接着一个吞鲸将她击毙。
杀了她后，月流觞甩了甩手腕，感觉心情舒畅不少，刚才跟庞冬比武败阵的郁气一扫而空，负手而去，突然间他惊觉自己这半个月来开红杀的人已经超过十个，比之前半年加起来还多，这么下去很快就会树立大批仇家，对将来武功的发展和装备获取十分不利，况且唐门毕竟不是锦衣卫、极乐谷、无根门这种邪派，杀戮值过高可能会有一定的惩罚，虽然从对其他玩家的杀戮中能获得一些心理上的满足感，但他却不愿成为一个嗜杀成性的狂人，边走边看着自己的双手，月流觞告诫自己以后遇事要尽量忍让，少开杀戒，争取在江湖上混个好人缘。


 第十一章绑架风云

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
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
草色全经细雨湿，花枝欲动春风寒。
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王维《酌酒与裴迪》
月流觞前一刻刚想着暂时隐忍避开各种江湖恩怨，但刚走了几步，麻烦就找上门来，一个男子从房顶上落下，挡在月流觞面前，抬手示意他止步，指着裁缝店门口道：
“刚刚是你在那杀了个峨眉女子？”
月流觞立即想给自己一个耳光，居然又忘记在杀人后立即脱下斗笠换一套衣服，不过这人也实在来得太快，看他来的位置，很可能是已经学会了轻功‘上天梯’——能够沿着墙壁向上攀行，配合凌空踏虚、扶摇步伐、穿云纵可以在房屋之间来去自如。
这人一套潇洒的淡绿色江湖装显然价格不菲，加上腰带上镶着五颗夺目的宝石，等阶很可能都是四品以上铜装，以如今玩家的综合水平来说，单是这身装备的优势都足以让他晋升高手之列。
月流觞随手向他身后一指：“不是，他还在那边。”那男子下意识回头一看，突然喉间一凉，心知上当，立即格挡，但迷魂镖的这招三连击‘飞天散花’出手实在太快，只挡住了最后一镖，血量下降了足有五分之一。月流觞在出镖后马上使出穿云纵向前跑开，迷魂镖的远程优势是唐门行走江湖最大的依靠，对方装备极好，也就意味着防御、攻击等数值要远胜自己，月流觞不一定能靠金蛇刺硬拼获胜，同时还不知道他有没有同伴，所以保持距离攻击，情况不妙立即逃跑才是最佳战略选择。
男子大怒向月流觞追来，双方都不停使用着穿云纵，但月流觞却始终在对男子丢着飞镖。过了一分钟，月流觞尴尬地发现自己内力值已经见底，由于穿云只能向前方冲刺，所以无法在出招的同时去看对手，虽然锁定目标后飞镖一定会击中对方，但却再也无法刻意瞄准击中对方要害，同时，背对对手攻击会降低命中率，而穿云纵期间会增加闪避率，更合况男子一身傲人的装备，所以一直耗到月流觞内力枯竭，男子却只损失了不到一半的血量。
眼见月流觞只是每隔两秒发出一记暗器普攻，男子心知对方内力不足，但他自己也是颇为焦急，因为他快要没有轻功值了，在双方同时无法使用穿云时，唐门奔跑的移动速度是其他门派无法企及的，幸好此时差异并不大，仅仅只是一层随行带来的30%加速，和给他添加的20%减速。
月流觞在出招的同时暗中不断地计算两人的穿云纵次数，同时出手后偶尔回过头看对方的动作和头顶飘出的伤害值，在轻功值只剩十五点，内功十点时他停止了穿云纵，让对方飞身靠近，此时两人相隔二十米，当男子再次穿云纵将距离缩短到大概八米时，月流觞露出微笑，吐信出手，毒蛇镖插在男子咽喉，这一下出了个暴击，同时又是击中要害，足足打出一百九十点伤害，看到这个伤害值经过0.2秒的心算，得出男子的外功防御值减伤效果在12%－15%之间，当下用尽最后轻功值向男子飞去，必杀招出手，生死在此一击。
十五内之前就算是少林，血量也不超过九百点，月流觞对自己的判断向来很自信，之前累计的伤害已经超过六百，他这一招出手如无意外，必定能让对方饮恨在自己脚下。
狂暴的十五击过后，月流觞脑子出现了一刹那短暂的空白，今天他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做高攻血牛，无论谁也想不到，这个男子身上的宝物足足加了两百二十点血量，而装备属性也加了十八点体魄和二十三点臂力，血量达到了惊人的一千三百点。
即便如此，男子此时也只剩十分之一气血，震惊之余，居然错过了月流觞停止攻击后的空挡，没有释放怒气大招反杀，待到怒招出手时已经被格挡，接着硬抗了对方一记破防虚招，月流觞再次露微笑，大局已定，七秒的回气时间一过，吞鲸再度出手。
男子挡到第六击，终于血量耗尽，接下来内力也被瞬间击空，还没等倒到地上就已化作一道白光。
死里逃生的月流觞心情大好，向复活点方向一边挥手一边喊道：“血牛兄，你安心地去吧。”
吸取了刚刚的教训，月流觞立即换上一套备用的布衣，脱下斗笠，准备向城门口跑去，只见迎面走来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庞冬。
此时庞冬给人的感觉与刚刚相遇时那个豪迈爽朗的酒鬼判若两人，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月流觞，没有说话，但月流觞却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压力，两人四目相投，用眼神传递着无声的信息。
过了片刻，庞冬苦笑了一下，问道：“帮里的长老与副帮主先后死在你手上，如果你是我，应该怎么办？”
月流觞笑了笑：“自然是亲手宰了那个混蛋，然后派人守住复活点，见一次杀一次。”
庞冬轻叹了口气：“我兄弟易风还好说，他老婆南宫婷可不是那么讲道理，你看这样可好？你让她杀一次，这件事就这么算了，至于你的损失，我私下给你二百两作为补偿。”
月流觞陷入矛盾，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恐怕受不了庞冬两招，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这确实是给予了自己最大的容忍，他拉开人脉面板看了一眼，好友栏中除了范小蠡、贱峰（徐峰的备注名称）和禁地认识的白芊芊外只有眼前这个庞冬，叹了口气，正准备答应，却突然被一个女声抢白：
“死一次就想算了？”
说话的正是之前被月流觞当场击毙的峨眉女子南宫婷，跟他一起出现的还有那个丐帮血牛易风；以及五六名玩家。
南宫婷向庞冬道：“帮主，这个混账东西当街绑架，我看到了想解救人质加点侠义值，看到他交了任务我也就没再出手，谁知道他居然从后偷袭把我杀了，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后面有人起哄道：“我艹！太嚣张了，根本没把我们雪月阁放在眼里，大家剐了他，再二十四小时守着，让他删号！”
庞冬沉脸一喝：“你们见过我说出去的话有收回来的？”
准备起哄的人纷纷闭嘴，南宫婷给易风打了个眼色，易风干咳了一声，走进庞冬身边，正想说什么，却被庞冬抬手打断了：“阿风你是我兄弟，他是我今天刚交的朋友，算是我跟你讨这个人情。”
“现在已经不是了。”月流觞发出指令，将庞冬从好友栏中删除，笑道：“这样大家都不用为难。”
庞冬看了月流觞一眼，叹了口气，转身。南宫婷看出两人意思，喜道：“那你现在就为自己的张狂先付点利息吧。”
一招梵心降魔出手，格挡后，月流觞暗喜，这个傻妞果然最先出手，迷魂镖的游丝催魂状态下格挡获得了30%的招架加速，开了随行，立即给了旁边的易风一镖对其减速，此时月流觞的轻功值只恢复了三十点，只够使用两次穿云纵，但恰恰就是这两次，让他落到了一个墙角，后面的人无法攻击，他以最快的速度奔跑着，不停地寻找着遮挡物，雪月阁这七、八人里除了南宫婷外还有三个人学了穿云纵，几个起落就跟了上来，而易风则上了房，距离越来越近，好不容易升到三级的吞鲸这一死起码要两三天才能回来，月流觞一咬牙，死也不能死在那个妞手上，回手一个吐信击中南宫婷，同时被跳下来的易风一掌拍倒在地，本已枯竭的内力瞬间耗尽，化作白光而去。
复活后的月流觞没有做任何停留，开了随行直接向外跑，复活点外此时站了十七、八个人，其中一人大喊道：“等一下，问你个事！”这些人是收到帮派通知后跑来堵人的，每个离开复活点的玩家都要组队验证后放行，这里面并没有谁见过月流觞，只是看他比较可疑，又打算匆忙冲出去，才意图拦截。
月流觞抬手向离自己最近的人飞出一镖，又挡住了一个锦衣卫的钩子获得加速，用穿云纵径直冲出包围圈，几个起落间，后面有五、六人跟着，月流觞知道对方此时肯定在最近的西门有埋伏，几个转角后跑上一家饭馆，从二楼的扶手跳到一间民房，落在一个小院子里，侧身缩在一个茅草棚中。
听着明月阁的人在附近吆喝了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换了一套普通师门装，披上斗笠，打坐恢复血量后，折身往中央集市人最密集的摆摊区跑，扎到人堆里后在一个摊位前停了下来。此时月流觞确信自己已经脱险，目前不可能有四级卦师存在，偌大的苏州城想找到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混江湖以来，这次算是月流觞最狼狈的一仗，不但被群殴致死，还被追得像条受伤的野狗，想到此处，他嘴角微扬，立即将不久前对自己遇事忍让的戒条抛到九霄云外。
看月流觞在面前站了许久，摊主忍不住道：“你到底买不买？”
月流觞这才回过神，这才开始打量起摊子上的货物，摊主看来是个裁缝师，卖的尽是些最初级的木级衣服，不过售价倒是很便宜，他一口气买了四件不起眼的男装，那店主态度顿时亲切起来：“老板要这么多木装干什么用？我马上就快三级裁缝做一至三品铜装了，要不咱们加个好友，到时候便宜卖您？”
月流觞点了点头，加了这个叫成魔的裁缝师，接着，又去买了根长棍，换上新装，一套粗制麻布短衫像极了丐帮弟子，又在其他摊位逛了逛，买了点毒药涂到暗器和匕首上，接着来到钱庄，取出之前一个任务中获得的一张初级人皮面具，不同于蒙面巾的隐藏姓名，佩戴人皮面具后能够易容改名，在十二个时辰内杀人、组队、入帮派都会显示修改后的名称、门派。（中级人皮面具七天；高级人皮面具一个月；巧夺天工的人皮面具一年。）
庞冬和易风同属丐帮，按照最基础的理论来说雪月阁应该是以丐帮玩家为核心基础的帮派，在之前的酒楼中对话月流觞猜测长老南宫婷必然就是易风的老婆，那么两人在一起的机会非常高，花了大半天时间，问了十几个丐帮弟子，终于在茶馆碰到一个雪月阁玩家，表示了自己想加入帮派的迫切愿望，那人在帮派频道里问了下，附近刚巧有个骨干帮众经过，进茶馆把月流觞拉进帮派（帮派的分级为帮主-副帮主-长老-堂主-核心成员-骨干帮众-精英帮众-普通帮众-见习帮众）。
接下来的一天里，月流觞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打坐，用尽一切手段插科打诨，加了十几个雪月阁成员的好友来聊天，终于在露出狐狸尾巴之前掌握到仇人的动向和常去的几个地方。
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苏州城西南区一个诺大的庭院，主人很好客，好像谁都可以在他家里随便进出，穿过房舍走道，来到一片很大的桃花林，不少玩家在与附近的家丁打斗，更多的则是一男一女在桃花树下卿卿我我，易风和南宫婷正是其中一对，他们并坐在树下有说有笑，根本没有注意到几十米外一个衣衫落魄的男子眼中不时投来阴冷的凶光。
月流觞打算故技重施，找了个人形NPC开始动武攒怒气，十二秒内顶着易风的攻击强杀南宫婷，刚把怒气积满准备开始，那边的南宫婷站了起来，身体开始渐渐虚化，接着消失，这是玩家下线的征兆，月流觞一愣，心下快速盘算着实力受损的自己面对易风这头血牛的胜算，最后依然决定出手，不过并不是在院子里，而是一边远远跟着对方，一边用飞镖普攻攻击不远处的NPC和玩家，以免脱离战斗状态导致怒气值消失，一直跟了几分钟，眼看易风就要从凉亭石子路走出院子，月流觞突施杀手，随行——吐信——穿云纵——吞鲸。
由于是背面攻击，匕首判定只有后脑属于要害而无法刺中心脏，加上吞鲸从三级变为两级，十五击下来只打出三百多伤害，而同样因为背面攻击，易风无法及时抓住空挡还手，转过身出招已经被格挡。接下来也是如此，月流觞知道自己的生命值无法承受对方的连续重击，所以选择以灵巧的方式游斗，每次都在对方被吐信晕眩后绕到易风后背使用吞鲸，直到第四次，这个血牛终于倒下。
一战下来，月流觞凭借着对莲花掌法的熟悉，只被易风击中两招，但这两招足足损失了近一半血量，加上格挡所受的伤害，胜利后仅剩两成血气，不禁庆幸自己的战术选择正确。
顾不上打坐调息，月流觞回到南宫婷下线的地方，换了套衣服，在三十米外找了个掩体坐下来。刚刚之所以冒险多跟了易风两分钟，就是想在南宫婷下线尽量远点的地方开战，从而一定程度掩饰接下来的计划。
十分钟后，几个人来到院子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月流觞藏匿的地方，待了一会后离开，一整晚，月流觞都在那个树下的枯枝堆旁打坐练内功，直到第二天正午，南宫婷终于上线，已经两天没睡的他精神极度疲惫，终于站了起来，发觉一阵头晕，眼皮越来越重，差点栽到地上，猛然拔出匕首刺在自己大腿上，痛楚让月流觞打了个激灵，暂时压住了疲惫和睡意，对方身体已经在移动，没时间再攒怒气，一个穿云纵直接向南宫婷冲去。
没花多少功夫，南宫婷再次倒在月流觞脚边，这一天下来，雪月阁长老、副帮主两次死在自己手上，仇越结越深，苏州城暂时也不太适合待了，换装后，向驿站跑去。
一路上月流觞没有觉得兴奋或者欣喜，大多数时候，宽恕，远比仇恨要容易获得快乐，况且他们之间其实只是因为一些小事而造成的矛盾，如果他肯早些道个歉，也不会失去一个朋友，如果他不这么偏激，也不会跟帮会结下解不开的仇怨。
但这些如果一旦成立，那么月流觞还会是月流觞吗？蹲守桃花林一整晚时间他都企图说服自己去释怀，但终究在最后一刻选择出手，月流觞并不笨，他知道仇恨是把双刃剑，伤人时也同样在伤己，那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地让自己也去承受痛苦？
可能就像很久以前一部电影台词里说的：有些人，耗尽心力去做一些事，这些事在别人看来很无聊，而他们自己却觉得很重要，月流觞并不喜欢杀人，他只是不想让某些人比自己更开心。
正因为这种性格，月流觞逐渐踏上一条不归路，人创造历史的过程基本都是因为一个个看似偶然的事件推动出一个必然的结果，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次的简单的峨眉之旅，居然让月流觞甚至整个虚拟世界发生了惊天巨变。



 第十二章门派刺探

十里湖泊浪迹客，
深滩稍憩急流过。
寒夜浊水孤单卧,
身微根浅船儿挫。——《咏萍》
刚上马车，月流觞就扑倒在长椅上，从苏州返回成都再到峨眉，一路上月流觞都没醒过，做了个难得的好梦，他醒后依稀只记得自己脚踏雷电翱翔九天之上，正呼风唤雨之际，被一条黑龙分体吞噬，只剩下一颗头颅掉落深渊，被一条经过的野狗叼走......
一下车月流觞就感觉自己身体虚弱，好像生过一场大病，跑到最近的复活点打坐休息，想起了范小蠡邮寄过来的《大明江湖报》，他知道月流觞肯定不会每天花时间去看这个东西，但却依然坚持每天要送来一份，说是免得他跟江湖脱节，而今天更是特别加重语气要他仔细看一看，闲来无事，月流觞翻阅起来，今天的头版用大篇幅记载了昨日发生的‘各派围攻峨眉金顶事件’。
在门派内接巡逻任务后只要不出山门就会有20%的历练转换加成，所以门派内几乎八成以上的玩家头上都有个金黄色的‘巡’字，加上派内姐妹们关系融洽，通常是组队去抓刺探，在之前的一段时间内，这群峨眉女玩家们好像杀红了眼，见男人就扑上去，三五个人同时对一个男子进行识破，然后击杀，也常常能看到峨眉山原本很大一片空地上几百个男子各自忙碌着，突然大群女生如海啸般席卷而过，地上冒起阵阵白光，人潮过后又空空如也，这其中自然也有不少没接刺探任务，只为了来峨眉看看风景或者泡妹子的玩家也被殃及池鱼。
但峨眉再团结也不过是一派之力，随着越来越多涉入江湖的玩家们来峨眉做任务，终于引发了《九阴真经》开放以来的第一次大规模战役，事件起因已经无从知晓，但知情人士猜测是因为峨眉三大玩家帮派：五界、临江阁、月满西楼于昨日上午同时组织了大批成员在峨眉山脚、大殿前门、天坛、后山演武台、金顶等通道大规模清杀各派刺探，导致海量玩家重生，其中以无门派人士损失最为惨重，很多愤愤不平的玩家开始组成团队反击。
到了中午，随着唐门、徐家庄弟子的加入，从峨眉四个复活点拉起了十多个团的庞大队伍，为数超过八千人的复仇联盟正式向峨眉玩家疯狂反扑。
随后，极乐谷重量级高手，楼兰阁主段惊鸿陪同女友林雅和随行的几个保镖来峨眉刺探，刚踏入山脚就被大群峨眉女玩家同时使用技能识破，遭到围杀。之后三个时辰内段惊鸿集结了两千余名帮中成员冲上峨眉山，同时叫人在出江各大场景连刷湖英雄帖：楼兰阁正式向峨眉派宣战！并在帮内号令所有成员今夜十二点前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看见峨眉弟子，杀无赦！
这条英雄帖将反峨眉联盟的玩家们热情燃烧到了巅峰，有样学样，接下来不知道是真的有仇，还是为了练兵、凑热闹，先后七、八个帮派发出类似的英雄帖，成都城内数以万计的帮派成员和游侠们冲向峨眉。
不到半天，整个形势立即扭转，峨眉由三大帮派领导的战线在毫无章法的各派联军人海战术面前瞬间崩溃，如果尸体和血迹可以保留的话，那此时峨眉山简直就是一座尸山，除了大殿门口外，峨眉玩家再无人敢顶着巡逻任务在门派内走动。
获得初步胜利后，玩家们的疯狂已然变成了癫狂，他们开始开红清杀身着峨眉弟子服饰的玩家，最后，居然向NPC弟子们痛下杀手，引来峨眉派掌门出手，同时下达逐客令，数百npc高手在掌门的带领下对各派玩家进行清扫，在绝对实力的差距下，帮派成员和一些有先见之明的高玩们首先理智地选择了退出战场，向山下撤去，剩下的散兵游勇们坚持了不到一个时辰也纷纷被击溃，江湖第一次大规模战役在顶级npc的介入下戛然而止。
据战地记者分析，截至到凌晨时分，参与大厮杀的成员总数超过四十万！经此一役，峨眉伤亡惨重，连带着七界、临江阁、月满西楼三大帮派也是元气大伤，算是为之前的疯狂嚣张付出了代价。
而江湖首个胆敢以玩家个人帮派名义向系统门派宣战的楼兰阁主段惊鸿，成了广大玩家心目中的英雄，是本次峨眉事件最大的获益者。
申请了刺探任务后，月流觞缓步踏上峨眉山，四处再也找不到昨天那场大战的痕迹，依然是花香处处，鸟鸣翠柳，峨眉的建筑风格与唐门差异很大，虽然门派都是建在山顶，但却没有唐门那种断崖耸立的险峻，而是多了几分灵秀和婉约。
在内视界面申请了门派刺探任务后，月流觞正式开始了此次峨眉之旅，每个门派都有不止一个入口，凭借记忆从山间右侧一条小路绕过前门和大殿，来到后山广场，一路上没有碰到一个巡逻的峨眉玩家，看来经过昨天的沉重打击，很多任性的女孩开始收敛，知道与人为善的重要性，而月流觞不知道的是，峨眉三大帮派在大战结束后不久先后发出帮主令，要求门下峨眉弟子以峨眉大殿后墙为界，让出整个后山到拜佛台不可做巡逻任务，算是战败的妥协。
但那些从正门进来做任务的玩家，依然会遭到无情的屠戮，因为能安全杀刺探的地方被压缩到了之前的三分之一，甚至出现上百个头上顶着‘巡’字的女子同时追杀一个刺探。
不知道是因为羞愧还是其他原因，整个后山到金顶都几乎看不到多少峨眉玩家，想想也是，来这边看到那些头上顶着大大‘探’字的男子悠闲地在自己门派内走来走去，还要忍受他们投来奚落的目光甚至言语上的刺激，确实是件让人难受的事。只有那些智力低下的NPC门派情报弟子们还在各处漫无目的地来回走动，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让刺探任务的玩家们获取情报。
由于速度优势和没有任何阻碍，月流觞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就从NPC情报弟子和峨眉卧底身上拿到了五十份情报，顺手解决了一个NPC巡逻弟子后，爆了个能降低破绽值二十点的牌子，正准备沿着小路下山，突然发现有几个人走近自己，面上带着戏虐的笑容，来者不善，这是月流觞的第一反应，踏入江湖以来与他有交情的人不超过十个，而想杀他的估计不下百人，所以主动找上门的十有八九都是想搞事的。
这一男三女四个人分别来到月流觞十五米范围，分站了四个角，纷纷拿出手里的钩子，锦衣卫！
唐门凭借暗器套路‘迷魂镖’成了公认的野战之王，在开红厮杀中依靠有利地形拉开双方距离来放风筝，简直能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加上江湖第一的移动速度，就算是不能力敌，也很容易逃脱对方追杀，但飞镖也并非真的就无敌于江湖，锦衣卫武学中能远攻拉倒、定身，又可近战输出的‘追魂爪’就成了唐门飞镖流的噩梦。
如果是两个锦衣卫，月流觞还有可能会尝试着突围，但此时面对四把钢爪，相信全江湖没有任何人能单身冲破他们的包围圈。
月流觞脑中飞快地转着，自己的行踪未向任何人透露，认识自己的人也并不算太多，第一次上峨眉就被掌握了动向，而且还能短时间内集结四个锦衣卫来围攻，这恐怕只有帮派才能做到，会如此劳师动众来对付自己的帮派，月流觞立即想到了庞冬，一阵苦笑，看来自己还是太低估了雪月阁的实力。
附近不少人看到他们这个架势，好奇之下走过来围观，其中一个锦衣卫喊道：“五界办事，不相干的人请回避。”众人停下了脚步，但也并未散去，而是远远地看着，等待可能即将上演的好戏。
五界？月流觞皱眉，思索着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帮派，看着四人只是困住自己，没有马上动手的意思，忍不住问道：“有何贵干？”
其中一人冷冷看了他一眼：“在这耐心等着，马上你就知道。”那语气好像是对一个即将上刑场的死人说话，月流觞冷哼一声，正准备抢先动手，破空之声从上方传来，一个女子在十余丈高的大殿屋顶跳下，穿云纵向这边飞来，一袭青衣长发在空中飘舞，看对方降落时的招式衔接，月流觞立即判定出她是个高手。
女子在他面前十米处着地，月流觞正准备开口，那女子抢先打断，向其中一个锦衣卫道：“你们走吧。”
四人同声颔首：“是，帮主。”四散而去。
原本月流觞以为女子会向自己说些什么，但她却看也懒得看他一眼，自言自语道：“真麻烦，我怎么会这么蠢答应她亲手宰你呢？”说完像赶苍蝇一样抬手挥出一掌。
‘梵心降魔’月流觞前后看了不下百次，但这次由这个女人手里发出来的却跟以往所有人都大不相同，蓄招时间更短，初速更快，让他还没来得及防御就已经中招，胸口像是被重锤敲了一记，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一掌明明没有击中心脏、头部和咽喉，却触发了弱点双倍伤害，还出了暴击！月流觞连倒地的时间也没有，直接化成一道白光，出现在了后山复活点。
面无表情地站了足足十秒，月流觞才从自己莫名其妙的死亡中回过神来，巨大的挫败感袭上心头，七绝经掉到十一层，吞鲸掉回第一层，一天之内，大半个月的苦练付诸流水，最让月流觞无法释怀的，是敌人对自己彻彻底底的藐视，全身如堕冰窟的月流觞向大屋外走去，这个时候他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由于刚刚是被未接巡逻任务的玩家开红杀死，此时自己身上依然带着刺探任务！
身旁的四个女子头上同时亮起‘巡’字，向月流觞释放识破技能，“您的刺探身份已被峨眉弟子识破！”
刺探玩家在破绽值没有达到一百之前，如果被非巡逻玩家击杀只算做江湖仇杀，而刺探被识破后巡逻玩家可以在安全区内将其击杀，被杀死后刺探任务失败，这也算是游戏初期的bug之一。
那四名女子并没有向月流觞发动围攻，而是纵列在他身前数米挡住去路，其中一人随便在他身上拍了一掌，使之进入战斗状态无法退出任务，十几秒后，开着巡逻任务的五界帮主蓝珈踏入后山复活点的大门。
由于高速连续穿云纵赶来，她有些微微气喘，白璧无暇的脸上带着一抹微红，发丝有些散乱，这次她看了月流觞一眼，走到他面前，慢慢偏着脑袋前把脸凑了过来，直到两人呼吸相闻，鼻尖相贴，月流觞灰暗的眼神空洞洞地看着她，四目交接了几秒，蓝珈后退了一步，摇头道：“给你这么个好机会却不知道占老娘的便宜，人头猪脑，该死。”言罢一招带破防效果的‘五气呈祥’直轰月流觞胸口，又出现弱点双倍攻击！
这次月流觞终于明白，原来内功套路的气劲击在胸前儃中、巨阙两个穴位也能打出双倍伤害，这也算是对徒手武学的一种补偿吧，太祖长拳之类的外功徒手技能则没有，但却增加了招式的连贯性和控制能力。
这时他想起了在去苏州的马车上那个黑衣女子对自己说的话：“现在的你，短时间内最好不要上峨眉。”
混江湖这半年多以来，他碰上过很多人，感觉能让自己甘拜下风的，一只手都数得完，正是本着对自己盲目且错误的自信，他早已将这个因巧合或者说是缘分而获得的忠告抛到九霄云外，今天，他终于见识到什么是顶级帮派的感知、动员和执行力；什么是顶级玩家绝对武力碾压下的无力。
仅仅两招，让月流觞再次化成白光，出现在几米外。蓝珈又看了看他，月流觞的眼神中已经失去了震惊和怒火，变成淡然的空洞。
“不服气？”
月流觞木然咧嘴笑了笑，接着摇了摇头，目光却始终空无一物。
“你是哑巴？”
月流觞笑意不减，再次摇头。
蓝珈也笑了：“我记得你了，都说无声狗会咬死人，呵呵，以后就叫你哑狗好了，五界帮主蓝珈，要报仇随时欢迎。”转身走出门外。
四名女子也跟了出去，其中一个短发女孩问道：“帮主，你说他以后还敢不敢再上峨眉？”
蓝珈边走边道：“如果没看错的话，日后他或许将会成为我的劲敌，你们记住，这头哑狗不好惹，以后再见到，不要单独跟他发生冲突。”
旁边另一个女孩道：“那为什么不干脆把他长期堵在复活点？”
“成功率不高，而且......那样就不好玩了。”    



 第十三章黄沙万里

平王扒灰掳赢娘，太傅献策太子亡。
伍氏满门遭横祸，子胥狂言索天良。
一夜白头韶关度，渔夫贞女义沉江。
行乞吴都图后记，专诸舍命献鱼肠。
经天纬地建姑苏，慧眼识人举孙郎。
五战入郢诸侯震，掘墓鞭尸愤欲狂。
夫差刺剑西施笑，剜其双目挂城篙。
尽忠纯孝堪绝烈，龙渊蒙难入钱塘。——湘西狂徒《千古常哀悲名将》
月流觞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不知过了多久，脸上的肌肉已经彻底僵住，这一次他输得很服气，套用一句电影台词：功夫，两个字，一横一竖，错的，躺下，站着的才有资格说话。
所以他没有再说出一个字，只是呆呆地站在峨眉后山的复活点，直到夜幕降临，古人说‘匹夫结愤,六月飞霜。’指的是战国时，五德终始说创始人邹衍尽忠于燕惠王，而被人陷害入狱。邹衍在狱中仰天大哭，时正炎夏，却忽然降霜。但他月流觞不冤，所以哭不出来，睚眦必报是他性格上最大的缺陷，他自己也知道，但是改不掉，今天她给他带来的，已经不光是简单的一次江湖仇杀，而是彻底的蔑视和践踏，破碎的自尊想要完全修补，只能是踩在敌人高昂的头颅上。想在游戏中杀她一次或许不算太难，学荆轲、豫让、要离、专诸这些刺客苦候时机总能碰上机会，但这不够，他暗自发誓要她亲眼看着自己在游戏中打下的江山覆灭；要她一身傲视天下的武功被废掉。
月流觞深吸了口气，终于做出一个决定：哪怕穷毕生之力，也要雪今日之耻！他要做春秋的伍子胥！
当仇敌非一己之力所能敌时，绝不去呼天抢地，也绝不会善罢甘休，那便只有‘将身事明主’，混入另一个势力，取得话语权，然后一步步实现复仇大业。
这将会是个艰辛而漫长的过程，可一旦有了方向，月流觞的心情突然变好了，第一步，他要闭关，江湖以武为尊，只有等自己的武力足够强大，才有足够被人利用的价值。
寻常的武学，主要是依照玩家修炼等级；套路招式强度判定；对招式特效的了解和运用；对敌人出手预判以及合理利用格挡、破防、轻功来衡量强弱。以月流觞目前对各门派武学的了解，自信可以胜过江湖九成玩家，但对于那些金主或者超级幸运儿，个人技巧无论再怎么提升，也只占综合实力的三分之一；内功、轻功和武学等级占三分之一；装备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一成，就是状态、地形、运气、充足的准备以及情报等天时地利人和多方面因素。
以不久前在苏州对战丐帮易风为例，如果说两人之间的技巧比在10：8；那么装备比那就应该为3:10；多亏了先手偷袭才险胜。而对阵蓝珈，这个技巧、装备占比恐怕就是8:10；2:10了。在装备和武学上要短时间内井喷式增长是不现实的，赚钱他没什么天赋，运气从小到大也都不算太好，奇遇之类的不用指望，虽然在线时长有一定优势但那些土豪有的是金山银山来吃天材地宝。
思来想去，总结了已知的所有武学常识，能在技巧上提升空间最大，消除装备压制比例最多的，唯有暗器类武学，各门派武学即便有远程招式的，最多也只有十五到二十米距离，而暗器拥有超长的二十五米射程，如果掌握好距离控制，唐门迷魂镖、金针沈家三阳玄针和江湖暗器武学《天魔追魂刀》这三套武功可以从理论上克制天下绝大多数套路。
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所以唐门飞镖才被誉为野战之王，没有哪个唐门会完全放弃飞镖，但却极少有人只练飞镖，因为迷魂镖的缺点也同样明显：它只有减速没有控制能力；属于单体攻击，在群战中只能远远地在一旁下黑手，不符合多数人心中的高手形象；并且在擂台战中双方限制了二十五米可移动范围，无法展开轻功发挥距离优势；在踢馆和禁地中作用远不如匕首分光捉影刺中的‘***’对团队的增益大，综合伤害也不如金蛇刺高；并且暗器很容易拉BOSS仇恨，导致脱离抗怪玩家跟着唐门跑，让其他队员攻击不到，打乱站位甚至引发团灭。
更重要的是，暗器最为依仗的轻功‘穿云纵’只能向自己面向的正前方穿行，背对敌人扔飞镖会降低五成命中率，白白耗费大量内力。
综合以上种种原因，很少有人愿意将过多的时间和心血投入在暗器这种只适合江湖野战仇杀的武学上。
原本月流觞也没用勇气去赌，但现在他有了一个充分的理由——复仇。如果真的另辟蹊径练成了百发百中的飞镖，能够做到在双方高速移动状态下射中二十多米外敌人的眼睛、喉咙、眉心、心脏、后脑，那所获得的收益也将是十分恐怖的，一旦走上极端飞镖流这条路，意味着今后将一直伴随着孤独、杀戮，这原本因该让是让人郁闷纠结的事，但月流觞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兴奋，或许他本来就更适合存在于黑暗的角落，潜伏在猎物周围，伺机发出阴冷而致命的攻击。
下定决心后，月流觞给范小蠡写了一封很长的信，江湖里闭关同样是需要资金的，他打算每天至少打一次战场，然后通过范小蠡把获取的宝物换成历练、药物和食品。翻遍自己的江湖人脉，打过交道最多，关系最好的，反而是这个只在内测时偶遇过一次的奸商，信里简单介绍了下目前自己的情况和打算，同时也请他今后帮忙留意‘五界’的动态。
大方向是有了，可如何踏出第一步他却难住了，应该去哪里开始闭关？
正在此时，一只鸽子扑扇着翅膀飞落，带来范小蠡的回信：“成都，倚晴楼，等我。”
寥寥数字却未说何事，不过月流觞想着反正眼下也正是欲去无门，当下即飞奔下山。这几天唐门、成都、苏州、峨眉来回跑，接连三次被杀，武功不进反退，一路在马车上摒除杂念，闭目凝神苦修内功。
等到了成都城下驿站，已是午夜时分，好在游戏里很多npc和玩家们都是不用睡的，一路问过去，找到了‘倚晴楼’。难得的是此处居然还在开门营业，范小蠡还在路上说要明日才到，月流觞便走了进去打算开间房睡上片刻再练功，四周打量一番，从外还真看不出里面这么大，楼下大厅到内堂长约有五十余步，四周摆了足足二十张八仙桌，二楼有十余间客房，装修也不错，古色古香，算是月流觞踏入江湖以来进入的最高档场所了，推开房门，顺手给了小二几十纹钱，吩咐他下去后倒头便睡。
一声鸡啼，月流觞惊坐起来才发现天已微明，身心俱疲加上高床软枕居然一觉睡了整夜，太浪费！月流觞一边算着损失了多少修为转换经验一边开门下楼。
楼下空荡荡的除了个趴在桌上打盹的小二外还有一个身着淡黄色锦衣华服，体型微胖的男子，那男子抬头一笑：“睡得可好？”
“范小蠡？”毕竟只是大半年前的一面之缘，对方相貌如何哪还认得出。
他两手一摊：“除了我谁还会大清早在这喝茶等你？”
随即叫醒小二，把月流觞拉回二楼房间吩咐上些早点，不一会，桌上摆了两大碗冒着热气的羊奶，牛肉、羊腿和几盘小菜，范小蠡埋头专心吃着早点，也不抬头。
“你这家伙还真是贼精，半年多不见一眼就认出我了。”
“哪里，哪里我也早把你忘了。”
迎着月流觞不解的目光，范小蠡擦了擦嘴，摇头笑道：“亏你还是**湖，住客登记居然用自己的名字，我一看不就知道了。”
月流觞再次愣住，平时他都在安全区或者草丛里睡觉，这是第一次住店，难道随便哪个玩家都有权限查客栈的入住资料？
范小蠡咧着嘴又喝了口羊奶，得意道：“也不怪你，现在有几个玩家够资金买下客栈。”
月流觞奇道：“你不是破产了吗？”
范小蠡大手一挥道：“这个待会再说，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峨眉后山明明没几个玩家看到自己，却很快就被人盯上？”
月流觞瞳孔一收：“NPC？”
“总算聪明一次，我也是最近才发现，与特定的NPC达到一定交情后，就能产生互动，一些地位较高的甚至还能帮玩家做些事，比如让门派内的巡逻弟子留意一个叫月流觞的笨蛋。”
月流觞苦笑道：“那我也算死得不冤，你大老远跑一趟，不会是就为了告诉我这吧？”能让范小蠡放下生意跑到这里来跟他见面不会是只为了这点小事。
范小蠡并不回答，收起笑脸正色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月流觞转头看向门外，露出迷茫神色：“还没想好，不过以前依稀记得一些偏僻的风水宝地，找一个先待段时间好好练练内功吧。”
范小蠡申请交易，将一些东西摆在上面：“在我要说接下来的话之前，这些东西你先拿着。”
铁腕马牌、《雁行功》、《上天梯》、《迷魂镖》参悟秘籍、《七绝经》参悟秘籍、五千两银子，每个玩家身上可佩戴一本参悟秘籍，佩戴后可以加速该武学10%的修为转化速度，而武学的参悟秘籍还有一定几率出现某招的威力加成，而这本赫然就是唐门暗器玩家梦寐以求的增加一成‘飞天散花’威力的参悟。
月流觞对市场行情并不熟悉，但知道一本参悟秘籍的价格在前期不会低于三千两，而十本武学参悟中最多只有两、三本会附带招式加成，而恰恰又是加在迷魂镖最强的三连击‘飞天散花’上，估计价格不会低于两万。
“礼太重，不能收。”在震惊于范小蠡的财富同时，他不相信天下有白吃的午餐，这只是两人第二次见面，对方毫无理由一掷数万两白白送给自己，月流觞下意识地选择关闭交易。
范小蠡赞许地点了点头：“从第一次见面时起，我就一直在注意你，江湖上想真正赚大钱没有武力是不可能的，而想要将某一种武功发挥出最极致的效果没有巨额财富也同样不可能，相信你现在应该明白。你想在最短的时间报仇，只有我能帮你，而我需要你做的，就是在今后的日子里，为我赚钱的道路清扫障碍。”
“你打算要建个帮派？”
“或许吧......”
“不怕我拿了东西不做事？”
范小蠡盯着月流觞一字一句道：
“两个月前我出狱，拿回了一批不记名电子债券，现在的我不缺钱，缺的是人才和朋友！”
月流觞眼皮跳了跳：“具体...需要我做些什么?”
“我有一个计划，现在还只是雏形，但是在不久的将来，必定会轰动整个江湖，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而你的第一个任务是：去塞外大漠，那里有种叫火麻的植物，找到后发坐标给我，在我派人接手那个位置前替我守住，有人靠近想采集就宰了他，然后再去找下一个刷新点，顺便...在那边好好练你的飞镖吧。”
月流觞叹了口气：“我这第一趟差出得可真远。”
两只手握到了一起。
“你就不好奇我要那么多火麻做什么吗？”
“我这人最大的缺点是看不开，最大的优点是知道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管的不管。”
“哈哈哈，我喜欢，不过我拉你入伙，不是只要招个打手，那样的人肯花钱要多少有多少，我是要你做最核心的人物之一，既然你肯上我的船，那么从今往后，对你我没有秘密，具体没跟你细说是不想你分心，很多事我自己也没想好，但是什么都不跟你说那岂不是把你当外人看了，你在这个世界喝过酒吗？”
“醉过一次。”
范小蠡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就是这个灵感启发了我！在这里喝酒跟现实世界一样会醉，那么吃药呢？”
月流觞豁然起身，惊呼道：“你要在游戏里贩毒？！”
范小蠡得意大笑：“怎么样？”
“天才！”


 第十四章觥筹交错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王维《 少年行》
提起沙漠，总给人一种荒凉、肃杀的感觉，当初一代狂人燕敦煌，便是被大批仇人一直追杀到关外，才奇遇习得‘断情七绝’，在删档前两天单枪匹马将拥有帮派驻地的天地豪情重量级高手全部击杀。
而目前号称极乐谷第一高手的段惊飞，据说也是在楼兰遗址中完成连环任务，才能迅速在江湖上崛起，为了纪念此次奇遇，特意将帮派取名‘楼兰阁’。
而月流觞从来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从内测时算起踏入江湖七个月来他结交了数百NPC，记录了几千条江湖八卦，最大的奇遇就是获得了人皮面具、一本棋谱、几种莫名其妙和一支能在夜间施放的烟花。
铁镜关，是大明疆域最后一个城镇，出了关，那里的人和动物都会主动攻击玩家，一个最低级的马匪实力都在出类拔萃境界，而且关外不受大明律例限制，就算杀人也不会增加杀戮值，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
马车从成都到长安转恶人谷再到这铁镜关，几乎穿越了大半个游戏地图，足足花了两天一夜和近百两银子，一下马车，就立即给范小蠡发了消息，他回复叫月流觞去找一间‘阳关楼’，等找到时，酒楼门口正站着一个背着大刀的壮汉。
那人一见他走近便爽朗笑问道：“可是月兄？”
月流觞微笑着点了点头，那汉子一把搂住他肩膀：“可把你等来了，财神吩咐要我好好招待你，来来来，快进去坐。”
“财神？”
“你不知道这是范爷的代号？”
月流觞恍然道：“以前听范小蠡提过一次，想当这江湖里的财神，名字被占了才在中间加了个‘小’字。”
一进门，月流觞愣住了，大厅里十几张台全部坐满了，人声鼎沸，不少人都认识那汉子，他一边不停地打招呼一边吩咐跑堂的几句，拉着月流觞上到二楼厢房。
两人坐下，那汉子左掌竖放在桌上，收起食指；右掌握拳横摆，伸出四根手指，朗声道：“正式认识一下，贱名欧阳斧，锦衣卫，现任四毛四。”
月流觞有点尴尬地摊开双手：“他没跟我说过组织的事。”
欧阳斧大笑：“哈哈哈，财神发明的这套鬼东西我也是刚学会的，还想着现学现卖呢，看来他是打算等你闭关出来再把我们的事具体跟你说吧，你可别介意，这不是不信任，是我们这组织现在总共也没几个人，他说我们虽然有点钱，但是毕竟来混江湖的富豪大家族太多了，我们只有增加点神秘感才更有吸引力，他就照搬了古代黑帮那套切口。”
“呵呵，挺有想法。”
“这间酒楼是自己地方，算是我们的据点吧，你出关后想修整了随时可以过来，要是在关外遇到麻烦需要支援这边也随时可以安排兄弟们过去，你这几天舟车劳顿，等会吃喝完先上楼休息，回头带你逛逛这铁镜关。”
“不了，吃完就走。”
“财神没这么刻薄吧，至少也要睡一晚修整下啊，晚上先给你找个妞降降火，等出了关遍地黄沙，石头都找不到几块，别说女人了，NPC也只有公的。”
“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小弟有任务在身，还有大仇未雪，片刻也不想耽误，来日方长。”
欧阳斧幽幽叹了口气：“本来还指望沾你的光公费报销好好潇洒一晚呢，又只能自己掏腰包了。”月流觞笑而不语。
两人互加好友，说话间一大桌菜已经上齐，欧阳斧举起大碗：“从今往后就是自家兄弟了，我敬你！”
这是月流觞来这个世界喝的第二顿酒，第一次在苏州喝酒交了庞东这个朋友，结果没一个时辰两人便反目成仇，希望跟这个欧阳斧不会重蹈覆辙，抬手大口干了一碗。
“痛快！”欧阳斧一拍桌子，第二碗已经高高举起：
“既然你坚持急着要走，我就不强留了，今晚我辛苦些，一龙二凤叫双飞，把你那份也补上，唉，想不到刚认识就要分别，这一碗为你践行，望君早日归来，我再替你接风！”
月流觞大笑，又是一口猛灌入喉。男人聊起女人，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我之前还正纳闷怎么这边塞小城也有这么多玩家走动，看来是这里艳名远播所致，不过这些女玩家为何要跑这么远来做生意呢？”
欧阳斧笑了笑：“你只说对了一半，这里艳名远播不假，但据我所知，没有一个是女玩家。”
“大明教坊司对玩家开放了？”
妓女，是一个伴随人类文明起源至今最古老的职业之一，西方早在公元前三千年，古巴比伦王国就出现了妓女，而中国最早据说从三皇时期的‘洪崖妓’便已出现，后世学者通常把那段时间称为‘巫娼时代’，女巫为了生存，会主动献身，以肉体换取食物和保护，一开始专门供帝王与贵族淫乐，而后渐渐演变成为“娼妓”的行当，只要肯出钱，人人都可与巫娼行鱼水之欢。
到夏朝晚期，有记载夏傑饲养女乐，倡优三万人，这或许为后世杜撰，不过从那以后，有权利的男人大多都会开始养大量女人，其中主要是战俘和奴隶。直到春秋时期，齐国开始在皇城内设立官妓‘女闾’，将妓女单独列为一个职业，开启了后世两千多年的‘青楼盛世’，而这青楼的开山始祖，便是孔子和诸葛亮都奉若神明，一手帮齐恒公登山春秋五霸之一号称‘华夏第一相’的管仲。
但是‘官妓’顾名思义，不是对老百姓开放的，所以按游戏章程来说他们这些江湖人也沾不到边，官方青楼隶属于大明‘教坊司’，无品无级的人除非有官爷带着，否则不管你是富甲一方还是江湖一帮之主统统连门都进不去（注：游戏中锦衣卫划分为江湖门派。），而目前官方由于女权玩家强烈抗议，至今仍迟迟未开放玩家私营的正规青楼系统和科举入朝制，目前江湖房价被炒得太离谱，能寻欢的场所极少数是由外面的娱乐业老板出巨资买下客栈、酒楼，让手上的小姐来陪客；大多数则是通过游戏外线上网络发广告约地点见面、开房。
看出了月流觞的疑惑，欧阳斧得意的笑了笑：“老话说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官有正条，民有私约。’这又得感谢一个古代春秋时期的伟人越王勾践，他首创了‘营妓’制，大明边关的戍军都是些大老粗，自然没有内地青楼那么多规矩，不用考教什么诗词歌赋和多花冤枉钱，喝完花酒，门一关就办事，过夜另算。目前整个游戏只有铁镜关有这种服务，你说这里人能不多吗？”
“就算是军妓，应该也不向玩家开放才对吧？”
“哈哈哈，这你就外行了，铁镜关有个剿匪任务，会给玩家一块官兵腰牌去鸣沙谷附近抓土匪，凭着这块腰牌就能进出妓院啦，不知道这算不算bug，以后搞不好会封掉，所以你看外面那帮人倾其所有也要跑来塞外，就是要尝尝NPC的滋味。”
月流觞好奇道：“那...真人跟NPC...有什么区别？”
欧阳斧抬头想了想：“基本没区别，不过她们身材都挺不错的，特别是......”
提起这事欧阳斧就口若悬河，月流觞安静地吃着菜，偶尔附和两句。    
“对了，我们这客栈昨天也来了两个女玩家，说想驻场，我看那质量太差怕影响声誉就没答应，但是现在能有房产的人实在太少，等订好了具体怎么开展业务，一打广告出去随时能吸引大把女玩家，到时候有好货我通知你回来修养几天？”
月流觞笑了笑，原来他以为自己是不习惯跟NPC，摇头道：“兄弟的好意心领了，只是小弟志不在此，每天仅有不到两个时辰吃睡，实在不想被酒色这些外物侵扰。”
欧阳斧赞叹道：“难怪财神说你日后必成一流高手，光是这份坚持就让我望尘莫及，老哥我每天最多就抽七八个时辰出来练功，就已经觉得很累了，何况还有一帮弟兄们要管，以后估计顶多也就是个二三流的江湖客。”
“你也别太过谦了，武功只是敌一人，撑破天打几十人，欧阳兄豪气干云有信陵之风，谈笑间指点江山便足够了。”
“你小子还真能扯，哈哈，过不久别看俺是个大老粗，这‘阳关楼’财神买下后名字可是我取的，你觉得还行吧。”
又是一碗烈酒下肚，月流觞酒劲上涌，喃喃道：“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好名字，应景，我敬你！”
两人你来我往，盏到杯干，最终月流觞还是没走成，一觉睡醒，之前酒桌上说过什么豪言壮语，江湖秘闻都已忘记，唉，又耽误那么多练功时间！
月流觞敲了敲头从床上坐起，突然惊觉身旁还睡着一个赤身女子，秀发散乱，玉背的春光暴露在他眼前，深吸了几口气，以钢铁般的意志强忍住原始冲动，下床、关门，走下楼去。
见他下楼，堂中小二凑过来堆起笑脸问道：“大爷您睡得可好？姑娘招呼可还周到？”
“不错，在哪结账？”
“花费总共是一百八十两银子，跟您一起来的斧爷还睡着，不过帐他昨晚就付过了。”这大概相当于现实世界里中等收入玩家一个多月的工资，月流觞给了他一两银子的赏钱，大步而去。
这官方的妓院果然不是寻常玩家的酒楼、客栈能比，院内足有七、八栋小楼，经过走廊到外院，出大堂，花了半刻钟。
“这欧阳还真是太客气，游戏里的第一次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丢了。”出了门口，一边转身看了看这夺走自己第一次的虚拟妓院，一边给欧阳斧发了条消息道谢，唤出铁腕马，绝尘而去。    



 第十五章英雄救美

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
平沙日未没，黯黯见临洮。
昔日长城战，咸言意气高。
黄尘足今古，白骨乱蓬蒿。——王昌龄《塞下曲四首其二》
在沙漠中孤独地前行，身后留下两行深深的蹄印，又很快被风吹散。
看着远处有几个不大的沙丘，在刮狂风的时候，沙丘会被吹得到处跑，落日的余晖给沙漠涂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灼人的热气在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徐徐拉开的昏暗天幕，将整个沙漠笼罩。
傍晚，这里显得更加苍凉悲壮，夜幕降临，一抹惨红的弯月高悬在天边，带着几分冷然和压抑，西风呼啸，让整天地间充斥了一股萧杀之气，唯有孤零零的砂岩冷冷地瞪着这一切，似乎还在期待这里能变得喧嚣和热闹，但令它感到绝望的却总是：生命在砂砾下死亡，砂砾在生命下荒凉，没过多久，月流觞就迷失在广袤的荒漠中。 
《江湖》正式营运三个月后，迎来一个大高峰，最高同时在线人数突破五千万，各地出现不同程度的拥堵，江湖现有的设定和场景已经不足以缓解各地区人口大爆炸带来的不便，提前进行了一次重大更新。
内容包括：开放第六个新手村——凤凰集，第六个主城——云南，连接成都地图。
在云南地区开放两个门派：明教、五仙教；在长安开放门派：华山、天山；在金陵开放门派：西山古墓、神水宫。
开放江湖势力：洛阳移花宫、燕京万兽山庄、金陵无根门、苏州桃花岛、大理长风镖局。玩家满足特定条件后要通过奇遇或者一些特殊道具才能加入。
至此，江湖共有：少林、武当、峨眉、明教、丐帮、唐门、君子堂、锦衣卫、极乐谷、华山、天山、五仙教、西山古墓、神水宫这十四个门派以及桃花岛、移花宫、万兽山庄、徐家庄、无根门、金针沈家、长风镖局、血刀堂八大势力和无门派共二十三种武学玩法。
开放玩家青楼经营权限，玩家在当地官府获得批文后可从‘教坊司’购买NPC歌舞乐伎；同时开放酿酒、采茶、出书等生活职业和经营权限。
优化轻功、武学可操控性，取消指向性武学100%命中规则；开放江湖禁地困难、地狱难度。
大幅度提升帮派的管理权限和贡献值系统，新增帮派结盟、宣战、合并程序。
全面开放、升级、扩大帮派驻地：成都、金陵、洛阳、燕京、苏州、云南、长安七大主城地图分别设立四个带高级建筑的帮派驻地；千灯镇、恶人谷、凤凰集、烟雨庄、龙须坳、解忧村、鸡鸣驿七大出生点及十四个门派地图设立两个帮派驻地（驻地内帮派、联盟玩家可享受历练转换修为速度增加30%；修为转换经验速度增加10%）；帮派或联盟可对驻地内商铺、摊位收税。
这次的大更新就连远在塞外数沙子的月流觞也感受到其巨大威力，范小蠡来了封信说已经把一辈子能赌能卖能骗能透支的所有额度全部花光，要潜伏几天才能上线。
原来这家伙出狱后通过各种渠道收到游戏要大更新的消息，就开始计划着大阴谋，先是钻法律漏洞，在办移民前坑了银行一大笔巨款，还找上跨国组织以帮他们洗钱为名义圈了一笔黑钱，变卖所有物业，加上手上的资金，然后出国在黑市办了肉体冷冻。大更新的当晚，他在大理花光了三十七万两黄金来买地！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范小蠡忙得脚不沾地的同时，其他人也不会闲着，新人们更努力地练功，高玩们更努力地想破解奇遇，帮派高层更卖力地扩张势力和人脉，终于在大更新之后的两个月，为了拼抢七大主城区域内的七十个驻地，上千个帮会共同引发了网络“第一次世界大战”，恐怖洪流几乎席卷了整个大明江湖，那段时间玩家的命，很多时候还不如一颗寒鸦草，杀人和被杀，像吃饭睡觉一样平常。
数以百计的帮派烟消云散，无数玩家被杀回起点，但也有很多人在这段时间声名鹊起，雄霸一方。
这其中，峨眉派拒绝内战，在几名有分量的师姐主持下，六个帮派以帮主单挑的方式决定驻地归属，‘五界’蓝珈力挫‘月满西楼’凌月楼，与‘临江阁’洛无双打成平手，均分峨眉两大驻地。
楼兰阁主段惊鸿以惊人的实力和威望横扫极乐谷十余名一流高手，力压各大帮，独占门派两大驻地，一时间，‘楼兰王’之名响彻天下。
徐家庄武功优势不强，金针沈家弟子人少，都没有形成气候的大帮派，大多依附在离成都最近的唐门、峨眉之下，有了这些助力，‘月满西楼’和唐门霍杀的‘架势堂’两个帮派得顺利拿下成都两个驻地，剩下的则被‘天池’、‘鹰隼会’夺下。
很多人在被杀后怒气没地方发泄，便去找新人麻烦，或者是去野外屠杀生活技能玩家，让捕快这一职业迅速崛起，一旦缴纳五十两银子成为衙门助理捕快，身上的杀戮值必须长期保持为零，除了通缉犯外便不能主动开红杀人，否则会立即取消捕快资格。
玩家在对方杀戮值为零之前到六大主城区衙门请师爷登记，可申请通缉，费用从十两到万两不等，被通缉玩家身上悬赏越高，被捕后的关押时间越长，当然，如果想提前出狱，可以用三倍赏金贿赂狱卒或者找人劫狱。囚犯的实力越强，劫狱玩家要面对的NPC狱卒也越多越强，同时还会按照劫狱队伍人数向全江湖发布看守任务。
一个叫枭博弈的锦衣卫玩家在烟雨庄破译了九宫老人奇遇，获得了一面‘天机镜’，短时间内抓捕了许多身价不菲的通缉犯迅速崛起，在驻地争夺战白热化期间，很多捕快凭着诛杀通缉犯日进斗金，发家致富，也有很多人被帮派成员秋后算账，围追堵截，枭博弈率先在燕京号召成立捕快联盟，得到数百人支持，而后不少帮派在各地区纷纷效法，经过一系列的吞并、整合，终于催生出了一个以抓捕通缉犯为主的帮派联盟——青天盟。
青天盟以七大城市为单位，十余个小型帮派加盟，每个区有一名管事，选举枭博弈为第一届盟主，任期两年，他反复强调联盟主要是为了划分各个区域通缉犯归属，同时联合抵抗帮派报复而存在，无意染指江湖争斗抢地盘，在经历了几场血战后，勉强站住阵脚，让各帮派默认了其执法的合理性。
江湖元年六月二十一日，艳阳高照，一群人踏出铁镜关，进入塞外大漠，他们身着统一的青天盟服装，个个眼神坚定，丝毫不为炎热而动容。
六月十四，一个名叫唐糖的通缉犯在被青天盟捕快追杀时顺利逃脱，事后居然跑去偷袭天下捕快排行第一人，青天盟主枭博弈，失败后被联盟突击队成员追杀至恶人谷，恶人谷区青天盟负责人出动数十捕快围剿，又将其逼至西北大漠，这群人正是由盟内总坛第二特别行动队队长李航负责深入大漠将她击杀入狱。
唐糖不明白，为什么那帮人会如此执着，她不过是在门派杀了一个刺探，而那个刺探事后不停地叫骂，唐糖实在无法忍受才出手再次杀了他，而他马上跑去成都官府花了一千两要买自己的命，这要是进去了，就得在监狱蹲上八、九天，她当然不愿意，于是她只有跑，在逃跑的过程中不断地有捕快来找她的麻烦，被逼急了，她只有还手，次数多了，她很自然地养成了一看到捕快就出手的本能，而前几天一个穿着青天盟服饰的锦衣卫突然从身边的酒楼里走出来，顺手就放出一个‘飞天散花’，因为距离很近，运气也不错，加上小奇遇获得一组攻击力超强的断魂镖，两次弱点伤害加上连续两个暴击，一招下来打掉对方过半气血。
她怎么能想到那个人就是拥有天机镜，能每四个时辰查询一个通缉犯坐标的青天盟主？之后的五天，她遭到了来自各个地区捕快的热烈追逐，无论从哪个方向逃窜，一旦稍作停留，很快会冲出一群人来追杀，她不敢放心睡觉，怕在梦里被杀死后丢进监狱；不敢坐马车，怕终点埋伏了一堆捕快；甚至连安全区也不能去，这五天浑浑噩噩的逃亡他只有下线时才能休息，她感觉自己就要崩溃，还好，七天的通缉时效只剩下最后一天，过了今天，他们再也无法获取自己的位置，唐糖狠狠扭了自己大腿一下保持清醒，一咬牙，继续向沙漠深处前行。
李航仰头灌了口水，作为唐门弟子，盟内别动队中数一数二的追捕高手，很少有通缉犯能从他手里逃脱，但偏偏这次碰上一个内功境界不高，却身怀江湖奇功‘金蝉脱壳’，而且将‘游丝催魂’、‘随行’都修炼到第五层的怪胎，现在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盟内已经耗费了不少资源来支持这次这次抓捕行动，如果真让那个叫唐糖的女子逃脱，不光是他们，整个青天盟都将蒙羞。
“哈，我看到前面有个人影，红衣服，好像是她！”一个眼力好的队员惊叫道。
众人精神一震，纷纷策马朝那边追去，之前那几次遭遇，都是在城内被她依靠绝顶的移动速度在各种掩体下逃脱，如今在大漠里一望无际，任凭她跑得再快也不可能冲出众人红枣马的围堵。
唐糖也有马，但是跟江湖绝大多数人一样，只有一匹，以现在主流马匹的耐力连续跑一个多时辰就要休息，在这期间玩家就只能靠自己双腿前行，而追她这些都是捕快里的精英，有两匹马换着用是最基本的配置。
五层随行和游魂催丝能叠加90%移动速度，但效果只能持续三十秒，三十秒后，需要重新释放一次随行，还要找个怪格挡一次攻击才能获得游丝催魂效果，而众人的坐骑红枣马增加移动速度100%，很快就在一个绿洲小湖边追上了唐糖。
看着这些人得意的微笑，想到这些天逃亡之路的艰辛，屈辱和不甘的泪水从她脸上滑落，滴入脚下的黄沙然后消失。
李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走了过去：“唐糖小姐，说实话我挺佩服你，今日我们一帮大男人欺负你一个女子本是不该，但奈何立场不同，我李航愿与你公平一战。”
唐糖将脸上的泪水拭去：“如果打赢你，他们会放我走？”
李航苦笑着摇了摇头：“不会。”
“那当**还偏要立什么牌坊，一起来吧。”
李航面上一红，转过身去：“对不住了，杀！” 
十余人四散开将唐糖围住，正欲出手，一个人突然从水中跃起，一个穿云纵落到岸上，他浑身湿透，头发盖住脸颊，喘着粗气，显然是在水里呆了很久。
“你叫唐糖？”
唐糖愣愣地点了点头。
“这个女人的命我要了，你们请回吧。”
李航冷笑一声：“你觉得自己有把握护住她的同时杀死我们十二人？”
男子摇头：“不能，但她一定不会死在你们手上。”
“操，试试！”一个君子堂玩家拿剑朝唐糖刺去，四、五个人盯着男子，可他却一动不动，只冷眼看着唐糖，青天盟的成员个个露出奇怪神色，但还是没有主动出手，而是转而向唐糖攻击，由李航和另外一个锦衣卫走到岸边盯着。
在数人的围攻下，才几秒钟唐糖已经生命垂危，临死前她看了一眼岸边男子，正好，男子也看着她，同时，男子的手动了，闪电般的‘飞天散花’一镖射在在她的咽喉，一镖直插心脏，剩下一镖离心脏偏了两寸，直接将其杀死。
“糟了！”李航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立即回头一看，在白光中注意到唐糖中镖的位置，两人相距超过二十米，而三镖全部命中要害，不由得眉头大皱，转过头来，看着男子。
这次大更新后削弱最多的就是远程武功，取消了指向性武学100%命中规则，也就是说两人相对距离越远，命中下降则越严重，加上穿云纵背对目标时减少的50%命中，很多唐门早已经放弃修习‘迷魂镖’，而这个人居然能在这个距离做到三镖两次要害攻击，即便是大更新前，他都没见过。
男子已经回到湖里，半个身子进入水中：“你们可以走了。”
还没等李航说话，一个手持钢刀的无门派玩家怒道：“你他妈的......”
话音未落，又是闪电般接连三镖射出，他的左眼、心脏，咽喉，几乎同时中招，那人直接进入濒死状态被击倒在地，表情满是错愕，还好队里有个金针玩家，立即开始为他治疗，其他人目瞪口呆地盯着水中人，对方恐怖的攻击力给他们的震撼过于强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李航作为一个暗器高手，他收到了男子用飞镖传来的信息，对方的飞镖攻击力和精度是他万不能及的，队里有两个唐门和锦衣卫，都能够远程控制，理论上可以留下任何人，但李航却隐隐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直觉告诉他如果真要拼命，就算赢了，也必然会付出惨痛代价。
几个喘息过后，李航依然没有动，他用这种方式向对面的人作出回应，而男子也没有再对重伤的人痛下杀手。
既然双方有了默契，李航收拾心情，抱拳道：“既然碰上唐门前辈，算我们倒霉，能不能告知此处最近的复活点在何处？”
“在这没死过，不知道。”
李航脸色一沉，简直是放屁！就算你没死过，难道平时打坐练功和睡觉难道也是在野外？
被非捕快玩家击杀的通缉犯跟正常状态死亡没什么区别，会直接在复活点重生，他们中没人来过大漠，更不清楚附近的地形，只能等两个时辰后盟主提供坐标，而目前距离通缉时限只剩七、八个时辰，李航实在没有把握能再追到她，紧了紧手中的飞镖，始终没有出手，寒声道：
“那么能否告知尊驾大名，好让我们回去交差？”
“月流觞。”
“多谢，告辞。”
众人虽对李航的示弱非常不满，却也还是一声不响地跟着离开，待人群走远，月流觞上岸，骑上骆驼，向另一个方向出发。
其实李航确实误会了月流觞，因为怕来回往返安全区耽误时间，他打坐和睡觉都是在自己挖的沙坑中进行，上面插几根竹管。
在大漠的这段时间，他先后发现了五处火麻采集点，照之前的约定，他会在火麻的附近守着，然后把坐标发给欧阳斧，一旦有人远远看到有人经过，不等对方靠近，马上冲上去对切口，只要不是自己人全部宰了，通常几天后就会有两到三人过来接手长期霸占这些资源，期间也有个已经被玩家占了的采集点，杀了他两次后那人再也没敢过来。


 第十六章旭日东升

咬定青山不放松，
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
任尔东西南北风。——郑板桥《竹石》
青天盟特别行动追击队是由盟内的各帮派弟子按武学层次、装备等级、在线时长、对战评价选拔出来的精英玩家，两个中队共一百二十人，主要职责是应付一些突发状况；增强燕京总坛实力；追捕一些有帮派撑腰，带专门保镖比较棘手和高赏金通缉犯；有时候也作为救火队去其他城市增援盟内兄弟，简单来说就是青天盟的金牌打手团。
他们一行十二人历时四天的千里大追捕任务最终宣告失败，从塞外经恶人谷回到燕京城下，二、三队成员中其他人已经累得半死纷纷下线或者去找客栈休息，而李航却还要继续工作，他身为两位副队长之一兼第二小分队对，是这次抓捕任务的负责人，别动队待遇优、福利好、地位高的同时管理也是相当严格，劳师动众占用了盟内最重要的神器‘天机镜’资源结果灰头土脸回来，不去主动认错领罚实在说不过去。
身心俱疲地来到燕京郊外的一个小土坡上，这里会刷出一些出类拔萃境界的土匪，击杀后小几率能爆出一些铜、铁等级的装备，也适合锻炼群战。现在此地正被一个人占据，他行云流水般使着锦衣卫赖以叱咤江湖的追魂爪与七、八个土匪厮杀，这个人正是目前江湖最大联盟势力的盟主——枭博弈。
见到盟主的身影李航心中越发忐忑，任务失败还好说，自己确实尽力了，可最后关头出来搅局导致大家功败垂成的那人，十二个对一个，自己只是问了个名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带着大伙走了，无疑是折了青天盟的面子，回来的路上估计早就有人打过小报告，特别是一直盯着自己副队长位置的三分队队长，经他添油加醋向上头一嚼舌头，搞不好直接就被顶下去当个普通队员，更有甚者，直接从别动队被踢出去都有可能。想到这，李航的心更沉了，脚像挂了铅似的步子越迈越小，暗骂自己当时怎么就不能狠下决心下令干掉那个月流觞，哪怕死一次，也算有个交代，上头总不好意思再追究自己失责。
此时以枭博弈为中心的四十米直径范围，分散地站着两难四女六个人，这些是青天盟的护卫队，每次看到这些护卫队成员，李航都会跟其他无数人一样去忍不住羡慕枭博弈拥有一个绝世良配。
自从上次醉酒被唐糖一招偷袭成功打剩半条命，联盟各地方负责人纷纷表示为了青天盟的声誉，必须要将那名女子缉拿归案，同时强烈要求盟主以后尽量避免在公共场所大量饮酒，还强行将他的护卫队从不固定的两、三人增至十二人分两批全天候轮班，这让向来低调的枭博弈十分无奈，但众意难违，青天盟才刚刚走上正轨，不能为了一些小事让大家离心，也只能默认。
枭博弈主修的武功是目前号称最狠辣暴戾的‘追魂爪’，用的是江湖顶级兵器之一的四品金装‘荒辰飞爪’，除了增加五十点攻击力、一百点破防外还增加追魂爪怒气大招‘血雨腥风’两成威力。而当枭博弈在距离NPC十四米闪电般使出一招‘鬼爪探幽’后，李航喜上眉梢，他真的练成了！
一般人使用这招时只是将绳索仍出去，前端的钩子勾中对方身体，中招者会被强制拉倒，接着钩子回到自己手中；而高手则会通过反复练习攻击对手的心脏、咽喉、头部等几个要害来提升攻击力。但枭博弈在不久前发现这招的另一种用法：如果出招的位置、角度、力道配合得当，能将绳索先缠绕在对方脖子，然后钩子再造成伤害，拉倒对方，武器回到手中的时间不变，但效果更强，除了弱点双倍伤害外，对方倒地不起被控制的时间也更长。
等枭博弈将最后一个土匪击杀，收起武器，朝李航笑了笑：“我们下去再说吧。”
李航低头应是，走到一棵树下，那儿正坐着一个白衣女子，笑盈盈地看着两人，枭博弈吩咐护卫们远离，一下子瘫坐到女子身旁的地上：“累死我了。”
女子微笑着拿出手帕在枭博弈脸上轻拭，同时转头向李航道：“一路赶回来还没休息过吧？快坐。”
李航尴尬一笑：“属下办事不力，最终让目标人物挨过了通缉时限，请盟主降罪。”
枭博弈闭幕不语，女子扑哧一笑：
“他睡着了，阿航，你别介意，他这几天在那边练功，也都没休息，你别这么无精打采的，任务嘛，不是成功就是失败，本来那小姑娘就不是什么杀人如麻的女魔头，抓不住也好，不然估计那帮人等人家出狱了还会下黑手，这次给她个教训就行了，相信以后她也不敢再乱开红杀人。”
李航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但的头垂得更低了：“燕夫人，这次联盟前后出动上百人抓捕，连一个融会贯通境界的玩家都奈何不了，传出去......”
燕夫人摇了摇头，抚摸着熟睡中的枭博弈，轻声打断：“你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做捕快，为什么要组建捕快联盟吗？”
李航低头看着盟主夫人，又看了看盟主，突然发觉这样站着很不礼貌，连忙跟着一屁股坐下，摇了摇头。
“就是因为看不惯那些恃强凌弱，倚众欺寡的人，虽然江湖不可能没有恩怨和杀戮，但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尽量去做一些事，青天盟如果变成一个只为面子和利益而追杀通缉犯的组织，那跟其他帮派组织又什么区别？我既然跟了他，他的理想就是我的心愿，也希望能得到你们的支持，可好？”
李航豁然抬起头，看着盟主夫人那张清秀的脸，又看了看沉睡中的枭博弈，心中感叹，也只有枭博弈这种人中豪杰才能配得起她这样的女子。燕梦蝶在盟内的职位是副盟主，而大家都更习惯叫她燕夫人，因为她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地默默陪在盟主身边，如无必要从不开口，但和她打过交道的人都感觉如沐春风，心悦诚服，盟里有点资历的人都知道，青天盟之所以能在武林中崛起得如此迅速和顺利，她至少占了一半的功劳，是她，为了让盟主能自由地练功每天不厌其烦花大量时间用‘天机镜’来为盟内测算目标人物；也是她，为了帮夫君打造兵器参加苏州灯会三日不眠不休破解灯谜，一举夺魁获得了一块金刚石，锻出了江湖第二把四品金装——‘荒辰飞爪’；还是她，负责管理账目收支，制定了一整套奖励、处罚机制。
她还为青天盟发明、组建了‘天心卫队’，挡住了一次可能导致整个青天盟覆灭的危机。
拜门西山古墓的她，没有去学热门的《玉女素心剑法》，而是选择了出招慢，攻击低，几乎无人问津的《天心剑诀》，只因为这套剑法招式有群体破防、减速、定身、禁轻功、回血效果，期初是为了在枭博弈被围攻时能够帮得上忙，后来渐渐发觉这套剑法在群战中的强大辅助效果，便开始大力发掘、号召、鼓励门派弟子们修习这套武学，将他们拉进青天盟。
四个月前的青天盟还只是个雏形，枭博弈刚刚在锦衣卫闯出名堂，创立了一个专门收捕快玩家的帮会，恰逢其会结识了当时已经在燕京拥有一定人员规模、产业的白黯，两人决定成立一个联盟，花了一大笔资金在燕京城外东郊温泉山下租了一个废弃的山庄，打算作为据点，万事俱备，正当枭博弈带着帮内几乎所有精锐准备从锦衣卫驿站坐马车前往燕京，突然发现了一个通缉犯，顺手做了个捕快任务，几分钟后，枭博弈收到一封飞鸽传书，只有两个字：“找死！”紧接着，帮派所有成员接到系统通知，苍龙堡向本帮宣战。
原来被枭博弈干掉的是苍龙堡的一名长老，那时的苍龙堡已经顺利拿下锦衣卫三指峰下的帮派驻地，正是趾高气昂的时候，对外号称五万帮众，而枭博弈一行不过三百余人，眼见苍龙堡弟子在驿站附近越聚越多，他当机立断领着大家策马抄小路往燕京场景飞奔，过黄石坡快要跨出锦衣卫场景前，对方已经集结了上千人在大峡谷出口蹲守。
前有强敌后有追兵，正当大家都以为枭博弈这伙人肯定要全军覆没的时候，就是靠着十四个修炼《天心剑诀》的古墓弟子跟枭博弈开启‘三十六天罡大阵’硬生生冲破防线，突围而去。
事后苍龙堡主莫藏龙亲率五千人马杀往燕京，青天盟不敢硬拼，只能带着千余人跟他打了好几天游击，其中一场战役是趁着苍龙堡兵分几路的时机，由白黯指挥，枭博弈带队冲锋，两百多人奇袭对方长老带领的一千余人队伍，又是这十几个古墓弟子立下大功拼死护住枭博弈这个阵眼，无人能近身攻击，让他的‘三十六天罡大阵’大显神威，在乱军之中横冲直撞，半个时辰内青天盟刷出了杀敌八百，自损七十的惊人战绩。
战事逐渐陷入胶着，青天盟固然耗不起，苍龙堡也是人心浮动，加上还要防着另一个大帮派偷袭驻地，莫藏龙也有了和解之心，虽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真的被那帮群伤、群控、群破防的‘天心卫队’和枭博弈那三十六米范围内己方每秒回血、回蓝还加伤害，对方每秒掉血、掉蓝还减伤害的变态阵法给打怕了。
虽然双方都不想打了，但局面也是骑虎难下，谁也张不开口说停战。诚如先人们所说，混江湖就是讲究三碗面：人面，情面和场面。恰巧唐门‘都护府’四大高手之一的薛九命在燕京做任务，白黯与他曾一起在洛阳下过几次青云堡禁地，当时互加了好友，算是有点交情，薛九命听完只是要他做个顺水人就情一口答应。
本来白黯心里是想着，以薛九命现在的身份地位来出面调停，算是有了个很好的停战借口，两边都不丢面子，对下面也能说得过去，而这次青天盟相比苍龙堡几乎没什么损失，甚至可以说是因祸得福，大大提升了威望人气，作为补偿还主动提出在燕京最大的酒楼宴开五十席和头酒，说些不打不相识的屁话。
算盘是打得很响，可惜他偏偏算漏了这个临时找来的去和谈使者的性格，薛九命武功是很不错，被称为唐门第四高手，但说到为人处世就是个二愣子，虽身为‘都护府’长老，却是个闲职，大家都知道他的性格也从不让他去做什么有难度的事，每天除了打坐就是下下禁地，踢踢馆，打打架，难得有正经事做了很是高兴，连夜就跑去找莫藏龙。
莫藏龙那会正跟两个长老在借酒浇愁，这次御驾亲征原本以为带着大军来燕京城里跃马扬鞭轻松秀一番就可以班师回朝，结果这几天下来帮内死了过千人，单是这笔补助就得花掉帮派近十分之一的资金储备，现在每天驻军的开销也不是笔小数目，最可恨的是还连连受挫...太冒进轻敌了！该如何是好？一想到这又举着坛子咕噜咕噜灌起来，那个肢体语言简直像是想拿这坛子酒淹死自己。
突然门外来报‘都护府’的长老薛九命在楼下求见，说是为了和谈而来。
“啪！”一个机灵，莫藏龙手上的酒坛爆裂。
“快请！不，我亲自下去。”
两人刚一见面，薛九命连寒暄都没有，直接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张口便道：“怎么样？”
莫藏龙直接被问懵了：“啊？”
“我说和谈啊，刚不是跟你这个手下说了嘛，他没告诉你？”说完转头眯着眼盯着那个手下。
莫藏龙虽是见惯大场面的人，此时也难免被搞得头昏脑涨，摆了摆手道：“难得薛长老为了他们的事千里迢迢赶过来，你的面子我不能不给，你说，他们想怎么个和谈法？”
“不是啊，我在这边做任务刚巧碰上的，反正闲着没事就顺便当个和事佬了，我说老莫啊，俗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反正你们现在也打不赢，干脆就这么算了吧。”
大厅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大家仿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人到底是他妈来劝架的还是来当搅屎棍的？
莫藏龙的脸色已经发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薛九命见他不说话以为对方要讨点好处才肯答应，继续自顾自道：“好啦，本来白黯还说了在这边摆五十桌和头酒，我看你们也不缺吃喝就没提，既然你还想吃那就明天让他请客，吃完你们再回去。”
“碰！”莫藏龙一拳砸在桌子上，那张八仙桌顿时散架，周围的弟子们也纷纷抽出兵刃，恨不马上乱刀将这个狂上天的家伙砍成碎片。
莫藏龙尽了最大的努力克制住要杀人的冲动，不是他好修养，是他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树强敌，唐门四大高手，两大驻地尽归都护府，再加上正在攻打的成都蟾岛驻地，传闻帮众已超过二十万，隐隐有江湖第一大帮之势，虽说跟苍龙堡相隔几千里没什么关系，但杀了他们长老总是会有很**烦，沉声喝道：“薛九命你听好了，我不管你们都护府在唐门如何横行，在成都地区势力有多大，这里是燕京，轮不到你来张狂，今天我看在司徒追命的面子上让你走出去，后会无期！”
“原来是这样啊。”薛九命起身，拔出匕首，众人神色大变，以为他打算要拼命，谁知他转头看了看周围，又把匕首插了回去。他只是愣，不傻，转身离开，留了句话：
“你们别走啊！”
他走后整栋楼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帮主。莫藏龙努力平复呼吸，从牙缝挤出三个字：“回驻地！”
薛九命找到白黯，此时他已经收到眼线传来苍龙堡从燕京北门驿站撤军的消息，手里端着酒杯正沉浸在喜悦中，却被对面的薛九命突然来了一句：“不好意思兄弟，谈崩了，我已经飞书给老大，叫他点齐千军万马杀过来帮你们。”
“咳咳咳...”白黯一口酒灌到了气管，细问之下终于明白了原委：“呃...不必了，有人告诉我他们已经回锦衣卫了。”
薛九命微微一笑，摆出一个手起刀落的姿势：“那正好连根拔起，去他们驻地一锅端啊。”
白黯不自觉地挑了挑眉，心中暗道‘薛大爷，你是我亲大爷，别再惹事了！’嘴上有一句没一句跟他胡扯，过了半晌才突然想到：“对了...司徒帮主怎么说？”
薛九命神色一暗：“他叫我早点睡...”
就这样，青天盟度过了创立之初最大的危机，直到现在，盟内最老资格的成员都对这段往事津津乐道。
李航正是当初最早加入，跟着枭博弈在锦衣卫突围入燕京的那批人之一，当初他们谁都想不到，那几百个人的小帮派，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发展成拥有十几个分会，成员遍布整个大明疆域的帮派大联盟。
回过神来，发现燕梦蝶正看着自己，连忙道歉，她笑了笑：“虽然这次任务失败，但你们也尽了力，贡献值是不能加了，处罚也就算了吧，我会跟白副帮主说的，不过你也知道他的脾气，少不了要苛责几句，别太往心里去，另外队里的兄弟难免有些情绪，明天你以私人名义去荷香楼摆一桌跟大家聊聊，开导一下，开支回头来找我报，对了，行动中有没有人阵亡？”
李航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躲在水中的怪人，将事情详细讲了一遍，当说到‘月流觞’三个字时，浅睡中的枭博弈突然打了个激灵，眉头皱起，缓缓睁开眼。
“唐门，月流觞？”
李航错愕道：“呃...是他，盟主你认识？”
“大概半年前曾经跟他组过一次暮色禁地，那时候他正当红，确实是个高手，感觉冷冰冰地不爱说话，后来突然失踪了，原来是去了塞外。”
李航遂把当时的情况详细复述了一遍，枭博弈一言不发地听着，又问了一些细节，沉默半响后哈哈大笑，起身道：“小蝶，让他们先送你回城去，我今天会晚点回来。”
燕梦蝶叹了口气：“正经事不做，就知道练功，你就快跟我那武痴大哥一样了。”
“呵呵，盟里的事不是还有我的好蝶儿跟副盟主嘛，你说迷魂镖对上勾魂爪，多有意思！”
燕梦蝶无奈轻叹一声：“练归练，但要记得休息，最迟子时要回来。”
枭博弈连连应是，转身向土坡走去。
被扔下的李航和燕梦蝶相视一笑，他们清楚这个盟主的脾气，燕京的高手几乎都被他挑战过了，有好几次还想离开燕京去极乐谷找段惊鸿；去唐门找司徒追命；去嵩山少林挑战鬼如来。幸好遭到联盟高层共同阻拦才不了了之，而唐门如今以金蛇刺为主流，虽然修炼暗器的人很多，但出众者寥寥无几，因其在副本太容易拉BOSS仇恨；切磋场地限制施展不开身法；开红杀人打法猥琐，一反传统，被各大门派所不耻。现在听说一个顶级高手将飞镖练得如此出众，偏偏锦衣卫的爪子是公认的远程武功克星，而他枭博弈还是修炼追魂爪高手中的佼佼者，自然生出强烈的好胜之心。
燕梦蝶翻身上马，两人并肩而行：“他就是这样，别在意，对了，今天刚好你女朋友的裁缝店在东升大街茶寮附近开业，咱们赶快进城去好好热闹一下。”
李航一呆，疑惑道：“她怎么付得起京城那么昂贵的租金？”燕京的物价比洛阳还高，一个枝干道的小地摊每天租金都要几百两，店面租金更是高得离谱，加上装潢、进货和流动资金，根本不是一个三级小裁缝能负担得起的。
燕梦蝶眨了眨眼：“呵呵，小茜可是个富家女哦，自从听你说不喜欢女孩打打杀杀，她就专心练裁缝很少去做捕快任务了，你可千万别辜负人家。”
李航尴尬地笑了笑：“胡闹，就她那点手艺还开店铺，估计不到一个月就亏得血本无归。”
“你可别小看人家，她最近拜了江湖第三裁缝，商都的堂主何清清为师，日夜苦练，已经快要冲到四级了，告诉你个秘密，她说再过几个月，要亲手做一套三品银装给男朋友穿，你小子可真幸福啊。”
李航确实感到很幸福，不过面对盟主夫人的调笑还是很不好意思，立即转移话题：“燕夫人你有个大哥？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过。”
燕梦蝶收起笑容轻叹了一声：“我的亲生大哥，内测就已经很出名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人变得越来越暴力，现在连我的信也不回了。”
“亲哥哥，内测，武痴”李航突然心头一震：“难道是......”他立即闭上嘴没再敢问下去，别人的秘密，总是不要深究的好。
燕梦蝶看到李航的表情，所谓地一笑：“你是自己人，没什么好保密的，路是他自己选的，我也选了我要走的路，真到了青天盟要围杀他的时候，我希望你们不要受任何因素的影响，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好。”


 第十七章混世魔王

时膺韶景陟兰峰，不惮跻攀谒粹容。
花色映霞祥彩混，垆烟拂雾瑞光重。
雨沾琼干岩边竹，风袭琴声岭际松。
净刹玉毫瞻礼罢，回程仙驾驭苍龙。——忽必烈《全元诗》
剧江湖官方最初草拟的武林记事背景介绍，当年大侠萧鸿万领着民间义士助朱元璋灭元，在建立大明王朝后，萧鸿万受朱元璋委托，在名将郭伽的配合下，跟九宫剑客；少林神僧玄鉴；世家公子林天南等人一同远赴塞外大漠暗杀元军第一名将王宝宝，一场苦战终成大事，覆灭了蒙古铁骑反扑中原的最后一点力量。
而此惊天一战中大侠萧鸿万为掩护大家孤身断后，最终被元军围困力竭而亡，众高手冒生命危险抢到其尸身，带回中原与一处僻静祥和的桃源小村安葬。萧鸿万妻子丁还凤怨众人只顾自己逃跑，未救其夫性命，对众人怀恨在心，彼时，萧鸿万长子萧天放正随丐帮长**武，周游各地。丁还凤便带着九岁的次子萧天晴拜访故人——万苏山庄庄主萧千秋。萧昔日对丁还凤一见钟情，念念不忘至今，且多年未娶。为使萧千秋将对自己的关爱之心转移到次子身上，外柔内刚的丁还凤将天晴郑重托付给他后，回到夫家府邸门前自绝，以身殉夫。
几大高手回京复命，朱元璋欲论功行赏，谋士刘基却与大家作了一次彻夜长谈，指出朱元璋此人只能共苦，不可同甘。次日，众人向朱元璋表明希望回归民间，过闲云野鹤的自由生活。一同请辞的，还有当年灭大元，远征漠北的名将郭伽。朱元璋佯允他们在大明疆土上任意走动，暗中却写下密诏，待日后政局彻底稳定，暗中组织秘密机构将江湖势力一网打尽，以保大明太平。后毛骧凭借调查胡惟庸案当上大明第一代锦衣卫指挥使，获得密诏，毛骧死后将密诏传予如今的锦衣卫大统领黄甫遥，其妻为慕容世家大小姐慕容魏玉。
一晃，已经十七年过去，雪山圣域第一高手绿涯因修炼邪门武功‘血海魔刀’被逐出师门，从此脱离雪山圣域，自称魔刀老祖。同年冬天，华山玉女峰比剑大会上诞生了六大当世高手，人称六圣。除了追求至邪境界的魔刀老祖绿涯和亦正亦邪、玩世不恭的暗器高手黑白子外，其余四人皆随萧鸿万远赴漠北暗杀过名将王保保，彼此情同手足。
九宫剑客出自九宫山，内功剑术天下第一。神僧玄鉴一人独习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二十二技，是少林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名将郭伽精通兵法布阵，更曾得高人指点精妙无双的点穴功。而出身武林名门的世家高手林天南则凭着天下第四的武功和无可比拟的领导才华被众人推举为武林盟主。
两年后，自成一脉体系的外域武林前来中原挑衅，六圣率领中原高手重挫外域武林的锐气，使其大败而归，六圣联手抗击外域武林，也成为江湖上一段津津乐道的佳话。
只可惜，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联手。不久之后，魔刀老祖绿涯炼成《逆天邪功》三十六层，自诩天下无敌，凭借手中的百夜魔刀横行江湖，滥杀无辜，每日以百人之血喂刀，成为武林公敌。玄鉴神僧约战绿涯，最后关头因玄鉴心怀度化仁念，以一招之差败北，从此江湖上更是闻魔刀老祖之名而色变。
一年后，九宫剑客重出江湖，与魔刀老祖在紫禁之巅决战，凭借天下第一神功——《九阴真经》和《九宫剑法》，将魔刀老祖打败，百夜魔刀亦随之损毁。魔刀老祖似有所悟，弃刀而去，半年后死于大漠。
六圣只剩下五人，黑白子性情偏颇，行迹古怪，不屑于正邪两道，自与西域大轮寺火工头陀比武胜利后便不知所踪。九宫剑客此战之后，自封九宫老人，归隐九宫山。无数江湖中人前来寻访，奈何九宫山千峰险峻，万壑竟幽，众人竟是寻他不得。昔日的郭伽将军则以神机老人自诩，隐居蓬莱钻研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不久之后，玄鉴神僧因痴迷藏经阁武学而耽误救人，愧疚之下自逐少林，远走他乡。六圣中，只有林天南仍然是武林的领袖。
不过那年，武林中又诞生了新的门派——君子堂。名动天下的万苏山庄“别情公子”萧别情，驭船入太湖赏月，偶遇绿衣小筑“玉笔先生”石砚冰，两人一见如故，成为挚友，并决定建立君子堂，用来结交与他们一样满腹才情且精通乐律舞技之人，同时将他们所悟武学倾囊传授。萧别情正是当年的萧天晴，只因养父萧千秋与生父萧鸿万同姓而不为江湖人所知。此事，就连其亲生兄长，已经成为丐帮帮主的萧天放亦蒙在鼓里。萧别情自知其兄受丐帮大恩，未免使天放为难，便决意此生不再相认。另一方面，其受母亲影响甚深，认为所谓的名门正派皆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与之格格不入，君子堂因而成为继唐门世家之后又一大中立门派。
枭博弈正是在陪同夫人游玩时在一个茶寮阻止了一场屠杀，巧遇神机老人郭伽触发并完成了奇遇任务，获得了‘天机镜’和‘三十六天罡大阵’、‘比翼连枝’两个江湖阵法，实力大增。 
塞外大漠，楼兰遗址，曾经是沙漠中一座辉煌的城市，如今早已被埋葬在地下，几个巨大的沙丘围绕着一片平地，只剩被风沙长期侵蚀后的残垣断壁证明着自己曾经的存在。
当初段惊鸿从大漠回来后实力暴增，创建楼兰阁，他在楼兰遗址获得了奇遇这几乎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随后，数以万计的玩家纷纷涌入这里，试图寻找那虚无缥缈的机会，幻想着自己一飞冲天，在江湖中扬名立万，叱诧风云。
几个月后，这些人踏遍了这座废弃古城每一个角落的砂粒，甚至挖地三尺，也没能从中获得任何好处，终于悻然离去，楼兰，又恢复了往日的静寂。
其实在这片遗址下面，有一个地下迷宫，进入的条件很简单：在遗址范围内任意一个地方枯坐七天七夜，感受这片废墟的沧桑，而期间不能移动，如果福源足够，那么便会有一个神秘老者出现将玩家带入迷宫，在之后的七天里，要走出这座地下巨型迷宫，到达正殿，就算是完成了任务，殿中放一本‘脉络神机密卷’（无需将一层内功练满三十层就可开通九条经脉中任意一条修至三十六层）和随即出现一颗奇珍（服用后可选择增加臂力、体魄、内力、身法、悟性其中一项属性，重复选择一条属性服用会覆盖之前的效果）。
段惊鸿就是凭着奇珍加了十八点臂力和额外的经脉属性优势，才成了江湖一霸。
目前江湖上，确实有着一批通过奇遇而获得巨大优势的人，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青天盟主枭博弈；楼兰阁主段惊飞；从隐藏门派‘血刀门’判师入少林，据说获得神僧玄鉴亲传‘参合指’的鬼如来以及两人组队破译九宫山奇遇，分别获得九宫老人传授《九阴真经》、《九宫剑法》的唐门弟子司徒追命、无门派玩家轩辕狂歌。
他们五个被誉为江湖最变态，最遭人妒忌的幸运儿，但幸运本身就是人实力的一部分，也并非幸运的人就一定能出人头地，奇遇每天都在江湖的各个角落和NPC之间不断地刷新、改变,每天都有人奇遇，但并非人人都能破解完成，这就好比天才的智商起码有140，而有140以上智商的人却未必都能成为天才。
有人现在还穿着木、铁装，连寒鸦草都舍不得吃拿去跟人交易换钱，这个丐帮弟子就是这样，从门派接了个送信任务，为了省钱，连马车也不舍得坐，靠着双腿和干瘦的老马从丐帮出发足足花了六天才到达目的地，赚到了二百多两银子。这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从公测刚开不久一直玩到今天，现实中他身体不好，没法出去工作，虽然有援助金和医疗津贴，但家里只靠妻子一个人工作还要照顾孩子，实在很辛苦，他每天除了治疗时间外都是一门心思在游戏里赚钱，想减轻家人的负担，没有时间去修炼和打坐，半年了境界评价还只是‘驾轻就熟’，   这个月运气还真不错，一共赚到了五百多两银子，他满意地笑了笑，打算马上去钱庄兑换成现实币。
另一个人从他身边走过，他十七八岁年纪，刚从外国回来，进入江湖不到一个月，全身最差的都是五品银装，每天都有人给他灌注修为，实力已经达到‘驾轻就熟’（实力评价要高于对方两个阶段或以上才能进行修为灌注，消耗自身当前所修武学经验来增加对方修为转换经验速度，每六个时辰最多一次，自身境界越高能灌注的修炼经验越多，灌注过程中经验有50%损耗。），自踏入入江湖开始就每天六次，从不间断地服用着由药师制作，两百五十六颗寒鸦草才能合成一颗，价值数百两的碧霄丹。
境界评价随着武学的精进，从‘不堪一击’到‘一代宗师’共分十五个阶段，每提升一个境界，全基础属性增幅10%）。
本来这两人身份悬殊天差地远，正常来说是不可能有什么交集，可往往巧合这种东西就能把任何不可能的事实现，丐帮男子一心想着去钱庄把银子兑换，根本没顾着看路，突然一个转身就跑，刚好撞上身后的浑身锦缎丝绸的少年。
“喔，对不起。”男子见撞到人，道了个歉转身就要继续走，那少年脸色一沉，使出锦衣卫的鹰抓功，一招掐住了他的脖子。
男子一惊：“你做什么？”
少年冷冷道：“等我打死你再说声对不起咯。”
他本来就心情不好，家里长辈叫他跑那么远来这铁镜关视察家族产业，要待好几天才能回苏州去，现在找到个出气筒哪还客气，有着装备压倒性地优势，才几招过后，丐帮男子就被他轻松打死，对于地上那掉出来的几十两银子，少年看都懒得看，哼道：
“这么不经打，垃圾！”
一甩头，继续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刚踏出两步，一个人朝他迎面走来，明明离得很近，却好像看不清面容，全是似乎萦绕着红色的气体，直觉告诉他，要避开，但长久以来养成的优越感不允许他这么做，更主要的是身后跟着两名炉火纯青境界的手下，是家族出高薪聘请的传功人兼保镖。他盯着那人迎了上去，在两人相隔只有两米时看对方仍然像没看见他似的就快要撞上来，正打算喝道：“让...”
声音戛然而止，那人别在腰上的刀已经回鞘，穿过少年幻化出的白光，继续往前走。
少年的两名保镖愣愣地对视了三秒，才回过神来，飞身追上去，在半空突然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像是被一股巨力吸了过去，接着是一阵头晕目眩，几秒过后，这种感觉消失了，两人同时出现在复活点。
连话都没说完就被秒掉的少年脸色阴郁非常，从小到大他何时收过这种屈辱，在复活点向两人大喝道：“马上集合在铁镜关所有的人马去砍他！”
公测以来，江湖上涌现出许多的名人，有些人昙花一现后就籍籍无名不知所踪慢慢被人遗忘，月流觞当初就是其中一个；也有些人将自己的名气越混越响。
而今天的江湖，始终都有很多玩家一直在等着一个人的出现，他们中绝大多数仅仅是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和事迹，但他们坚信，虽然数据被刷新，但狮子在狼群里面是不可能一直被隐藏的。
他没有让大家失望，在内测时，就凭借一套《断情七绝》纵横江湖，成为无数人心中至高无上的传奇，也是当初第一个主动开红斩杀达到千人，获得天杀星称号，被悬赏达到最高上限十万两白银的通缉犯。
如今，他在大漠寻得了魔刀老祖绿崖的绝学《血海魔刀录》并且练成《逆天邪功》，这次从塞外回来，是为了找回遗失的魔刀。
当初，他被仇恨蒙蔽双眼大开杀戒，如今的他，心中的恨意早已消失，随之而来充斥内心的是对别人、对自己的冷酷、麻木。
一天之内，他在铁镜关孤身杀了五十多人，然后策马入关内；次日，恶人谷又多了数十名受害者；第三天，几乎整个大明江湖都知道，当初的天下第一高手燕敦煌重现江湖！


 第十八章重剑无锋

水天空阔，恨东风不借。
世间英物。蜀鸟吴花残照里，忍见荒城颓壁。
铜雀春情，金人秋泪，此恨凭谁雪。
堂堂剑气，斗牛空认奇杰。
那信江海余生，南行万里，属扁舟齐发。
正为鸥盟留醉眼，细看涛生云灭。
睨柱吞嬴，回旗走懿，千古冲冠发。
伴人无寐。秦准应是孤月。——邓剡《酹江月·驿中言别友人》
传说的开始，经常也会伴着巨星的陨落，燕敦煌重现江湖后不久，丐帮著名高手，雪月阁帮主庞冬被设计陷害。
一趟帮会镖刚出苏州城门没多久就被劫了，庞冬第一时间带着十几个人赶了过去，一阵混战他误杀了两个非劫镖玩家，随后不过几分钟时间，庞冬就被人通缉，赏金高达十万两！同一时间，庞冬的身旁出现了几个捕快，打斗间，系统突然提示被给予最高管理权限的副帮主易风提走了帮派全部资金，拿了以帮派名义购买的地契、房契和装备、秘籍、材料。庞冬不可思议地看着不远处的易风，易风向他笑了笑，亲手将他杀进监狱。
身处苏州大狱的庞冬打开帮派管理界面踢出易风夫妇时，帮派仓库几乎已经被洗劫一空，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将是长达一年多的牢狱之灾。要出去，除了花上二十万两银子贿赂狱卒，就只有劫狱一途。
雪月阁另一名副帮主夜游神很快组织了一次劫狱，在几场苦战后即将成功时，候突然帮中一个长老和一名堂主退出队伍，跟接到系统任务前来阻止劫狱的玩家一起向自己人举起了屠刀。营救失败，帮中最主力的精英尽数丧命。
庞冬万念俱灰，不知道易风夫妇还培养了多少叛徒，为了不再让大家继续送死，他拒绝再接受劫狱，也不肯要大家邮寄过来的银子，传位给了夜游神，删除帮中所有人好友，退出雪月阁，丐帮一代人杰，沉寂狱中。
不知不觉，月流觞在塞外大漠已经待了大半年，四处寻找火麻种子的同时月流觞每天都至少花上六、七个时辰练习扔飞镖：马贼、蝎子、秃鹰、仙人掌、石头都可以是他的目标 ，将迷魂镖中主要攻击招式‘飞天散花’、减速辅助‘神魂颠倒’、增加阴伤害并且减速消耗招架的怒气大招‘追魂夺命’以及格挡加移速的‘游丝催魂’修练到了五层，而破防招‘勾魂摄魄’到了三层，攻击招式‘流星追月’到了二层。
内功方面，凭借着范小蠡送的《七绝经》参悟秘籍，虽然每天只有三个时辰打坐，也还是修到了二十八层，一套内功心法满层为三十六，但只要练到三十层就可以打通一个穴位，通过战斗获得真气灌注到该穴位来提升属性，一内可以将一个穴位冲到三十六层，接下来则是去掌门处接任务获取下一套内功，或者去学习其他门派或者江湖内功练到三十层来打通更多的穴位增加血气、内力、闪避、身法、臂力、体魄、罡气、内功等，而少数完美主义一心狂练内功的人早已突破到该门派一内顶级三十六层，获得了该内功的特殊效果。
月流觞从进入塞外起，在清醒状态下无时无刻不思索着飞镖的奥义，他发现即使停止呼吸，每一次心跳都会使身体产生轻微的颤动，从而影响到手臂，如何能将自己机械化使每次飞镖落点无限接近零误差，成了他最大的追求，特别是自己在与目标同时高速运动中，要击中二十五米外的一个点，就连现实中依靠电脑的精密仪器也不容易做到，他慢慢学着调整肌肉组织的收缩和呼吸节奏，从不同距离开始射石头，到后来开始练习移动中射击狼、土匪。
直到一个多月前，他路过大漠的翠寒湖边偶然遇上白衣黑裤的男子，在驻足看了月流觞几镖后从地上拾起一块小石子，扔进湖中，然后飘然而去。
那颗石子从岸边二十米飞入水中，击中了一只鱼的眼睛，月流觞这才知道自己距离真正的飞镖极限到底还有多遥远，范小蠡告诉他那人应该是官方顶级NPC之一，天下暗器宗师黑白子。
这很可能是触发了江湖奇遇任务，月流觞赶紧朝着黑白子离开的方向追去，那人早已不见踪影，之后月流觞每天潜伏在翠寒湖水下射游动的鱼，十几万镖下来，已经略有点成效。
几天前，月流觞从水里上岸休息，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你为什么要练飞镖？”
月流觞一惊，混江湖最忌讳的就是把后背交给敌人，所以他让自己养成个习惯，无论何时何地永远都要随时提醒自己眼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注意周围的一切细微动静，这人居然在这一片荒芜的地形上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站到了自己身后，这种轻功简直匪夷所思。
瞬间的惊讶过后，他马上回过神来，知道要等的人终于出现，官方公布的黑白子资料非常之少，定了定神，缓缓转身：“我太弱了，想变强。”
“想变强有很多武功可以练，为什么要选最让人看不起的暗器？”
月流觞当初也想过这个问题，仅仅只是觉得相较各种武学，远程套路提升的收益较大，他一直将那个女人作为假想敌，能堂堂正正提刀拿剑带着人过去火拼，一场血战后将她人头斩杀，羽翼除尽固然理想，但从实际出发这更大的可能是妄想，他会朝着这个目标去努力，但万一将来始终没机会去借刀杀人，这笔血仇还是要自己亲手来报。
修炼暗器的时间越久，他越发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已经习惯了，还是他本就最适合这种套路。
月流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黑白子哼了一声：“你若连为什么要学这套武功也不知道，那就只是武功招式选择了你，你永远不能真正地驾驭它们，暗器之所以为很多江湖人所不齿，是因为他们怕，你能杀伤他们而他们却很难杀伤你，若说辛苦，练暗器也绝不比练其他兵器来得容易，当你足够强时，对方敢向你出手本来就已是自不量力，又何来胜之不武？若你要入宫杀当今皇上，会去怪他有几万禁军不跟你单打独斗而说他胜之不武吗？”
“前辈高见。”
“你的暗器涂毒了没有？”
“从未试过。”
“老夫的毒术不在你们唐门长老唐四公之下，可我最近这十年来未曾在暗器上涂毒，你可知为何？”
月流觞突然想到了上次见面的情景，欣然道：“对前辈而言，碎石飞沙皆可伤人，前辈既然连暗器都不需要了，还何须用毒？”
黑白子笑了笑：“总算聪明一次，老夫是不需要了，你不用却是为何？”
月流觞匐身下拜：“晚辈远遁塞外苦练飞镖却始终不得精进之法，日前得前辈指教，获益匪浅，今日又蒙赐教，无以为报，请受晚辈一拜。”
黑白子抬手：“不必，相见即是缘分，我见你虽才智平庸却也算颇有毅力，唐门暗器自称独步天下，倒也不用我来多事指点。”
月流觞心知关键时刻到了，朗声道：“前辈过谦了，唐门镇派武学‘阎王帖’虽然名动江湖，但我想就算是姥姥亲临，恐怕也难堪前辈之敌...”
黑白子突然打断：“哈哈哈...唐凤？她算是我的前辈，又是女人，恐怕此生再也无缘交手，不过她生了两个好儿子，唐天昂惊才绝艳本可堪与我一战，可惜摊上个好大哥，英年早逝，至于唐天行嘛...若是比阴险狠毒，我是甘拜下风的。”
“前辈的意思是...唐二公子之死另有别情？”
“也许吧，唐门的事要靠你们唐门弟子去查，老夫没那个闲心，不过你倒是可以帮我个小忙。”
“前辈请说。”
“昔年我在苏州太湖地宫留了件东西，放在大厅主案上的木匣内，现在我老了，经常想起一些往事，你能否帮老夫取来解解思乡之苦？”
“我一定办到！”
“以你现在的功夫，恐怕还办不到，无妨，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老夫等你。”
目送黑白子远去，躬身再拜，心中暗道:“终有一天，我月流觞将会是第二个天下暗器宗师。”
跟范小蠡说明了情况，很快收到他的回复：“回来吧，再过不久，我们也该办正经事了。”
回到铁镜关内已是三天之后，欧阳斧在几个月前就被调去了云南。阳关楼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只不过客人少了很多，现在青楼系统已经全面开放，各大主城和出生地XX馆、XX会所层出不穷，会专程跑来铁镜关逛窑子的玩家越来越少。
停留在这里的玩家，除了行商、做任务和少量生活玩家，大多是江湖中各种势力安插在边塞的眼线。现在阳关楼是由一个叫独孤孤独的华山玩家打理，跟他见面认识了下，聊了会这边目前的情势，饭也没吃就急忙赶往驿站。
临近铁镜关时月流觞就不自觉地想起了当初妓馆的情景，血气方刚的男子这么久苦行僧般的生活，不想女人那是胡扯，现在阳关楼里也买了几个NPC来陪客喝酒过夜，要是一耽搁肯定又是大半天，温柔乡是英雄冢，现在的他决不能也没有资格让自己被这些外物侵扰，为什么这么多人选择来塞外闭关，正是因为这里少了繁华世界的金钱、美女、名声、地位......从这里出去的人，通常要比别人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也更明白自己害怕失去什么。
就要离开这片孤寂而苍凉的土地，月流觞竟生出一份不舍，紧了紧手中的飞镖，踏上驿站马车。    


 第十九章故人重逢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时隔半年多再次回到唐家堡，月流觞生出一种‘桃花依旧，人面全非’的怪异感觉，尽管他之前进出这里一共也不过四、五次，内测时的他只把这里当做一块跳板，没有精研唐门武学，后来也不过是当成一个往返修炼内功、武学的基地，而现在，却好像对这座山崖边的堡垒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归属感。
药房里的唐盈弦永远是一张平静如水的脸，神情专注地摆弄着药材，对门外的事物从来没有在意过；唐门姥姥，还是那副与世无争却神光灼人的姿态；唐天行也依旧站在大殿外负手而立，对唐门弟子们千篇一律地说些什么，展现着门主的风仪。
范小蠡说让月流觞入关以后先修整一段时间，来重新熟悉下江湖，他没有急着去学《六合经》跟《迷魂镖》第六层招式，而是一直在唐门境内四处走动，清掉这半年来由于实力提升所积累下来没有完成的主、支线剧情任务。
在任务的同时，月流觞始终顶着巡逻，遇上刺探就顺手仍出飞镖，除了少数运气好跳崖逃生他懒得去追的刺探外基本没有能跑掉的，半个月后，《七绝经》终于突破到三十层，开通了第一条经脉，可练至三十六层，门派贡献也达到九百点。
内功三十层为一个分水岭，将任何一门内功心法练到三十层后，会产生触类旁通的效果，比如将唐门一阶内功练到三十，再修炼峨眉一阶内功会有30%的修为转换加成；等峨眉内功又到了30层再修君子堂内功则会增加40%转换速度，依次类推。
而二阶、三阶内功也是如此，如果直接修炼江湖十三大绝学内功其中之一，练到第一层，相当于直接修习了一套一阶内功到二十五层；练到十五层，想到于将二阶内功练到二十五层。
月流觞达到了学习进阶武学的条件，直接从姥姥处领取了唐门二阶内功《六合经》，可修炼至三十层，三十层后需要更多的门派贡献换取突破秘诀才能继续提升；招式也一样，练到五层以后每套武学的每一招都需要贡献值才能获取。
其实除了用门派贡献换取外，还可以通过传功者一些指定的连环任务来换取秘籍，但这些任务多数是需要挑战禁地或者通过多次发起势力踢馆获得甲级评价，这些都不是目前单个玩家能独立完成的，而月流觞现在不想与其他人有过多的交集，所以宁愿选择慢慢累积门派贡献。
兑换了《六合经》和‘飞天散花’第六层后，月流觞深吸一口气，直到此刻，他才感觉自己能算是正式踏入了江湖高手的行列。
这半年多，范小蠡的东西源源不绝地通过飞鸽传书送到月流觞手上，每天十二个时辰从不间断地服食历练转换修为加速100%的药品；服用了数千个每颗加历练值的丹药，让他在疯狂练功的同时还能存下七百余万修为。还有一些江湖秘籍：《金蝉脱壳》第一页、《踏波行》第一页、《壁虎游墙功》第一页。
一套共十件三到四品银装，加了二千点外功防御值（相当于外功伤害减免20%）；内功防御值一千四百点；以及各项基础属性点若干，这其中还包括了一个体魄、身法加十，增加两成飞天散花伤害的极品护腕。
宝物方面，共增加了飞天散花每击伤害二十一点；外功暴击伤害37%；内力上线二十八点；气血十三点。
月流觞早已不知道市场行情，但偶尔从门派聊天频道里看看，也能感觉到这些东西的价值，恐怕早就超过二千两黄金，也就是二千万现实币，这相当于一个大企业白领十年的收入总和。想到这，他忍不住有些忐忑，自己真的值这个价吗？而这个人情，自己真能还得起吗？
在药房门口驻足片刻后，正准备离开唐家堡，背后突然响起破空之声，立即转身格挡，偷袭他的是一个头戴银冠的武当玩家，本来十成把握朝头颈的一剑居然被挡下，知道碰上硬茬，大喝道：“破防！”
旁边一个少林玩家一棍刺出，另外有三人从药房屋顶跃下，一时间四面涌出一群人奔向月流觞。
这半个月，在他手上折了上两三百个刺探，很多唐门弟子看在眼里，送了他一个‘刺探克星’的称号，也难免被很多人记恨在心，月流觞先后被主动开红攻击了不下三十次，只是少有像今天这样规模而且不同门派玩家的围杀。
月流觞在中招前使出雁行功，一瞬间在地面滑翔了十米，飞镖出手，两招将那名少林玩家击成重伤，倒地不起。其他人一愣，一个极乐谷玩家连续四个雁行功飞快窜到月流觞面前，由于雁行功只有在暮色之村的三当家钱昔之身上才有，还必须是甲级评价，而且又是最受欢迎的轻功，加上持续不断地新玩家加入，所以即便是现在，价格依然稳定在三千两银子左右，属于较高端的玩家才能拥有的标配。
双刺冲击袭向月流觞胸口，却出现闪避效果，月流觞起跳、穿云纵的同时手腕急速挥动，在如此近距离下根本不用看，镖镖命中对方要害，三招又将那名极乐谷玩家放倒。
在神魂颠倒给对方40%的减速状态下，又有自身格挡后50%的移动加成，月流觞闲庭信步地一边后退，一边释放暗器，给剩余的七、八人添加减速状态，十余秒后，又有两人被击杀，其他几人见势不妙，纷纷停止追赶，躲入遮挡物后，小心翼翼地露出小半边脸来观望，战事进入胶着阶段。
没过多久，月流觞隐隐听到脚踩瓦砾的声音，干脆闭目凝神，在对方于屋顶现身跳下的一刻，嘴角一扬，飞天散花强势出击，连续击中对方喉咙，在他脚刚落到地面的一刹那又一镖命中心脏并且出现暴击，打出四倍伤害，直接将人击杀。
躲藏的人还以为能出其不意把月流觞拖住，纷纷冲过来，刚冲到一半，那名偷袭的玩家已经化作白光。月流觞微笑着面向他们，脚下不疾不徐地后退，手中不断地激射出杀伤力惊人的暗器，又是三人躺下，仅剩的三人战意全消，连忙用穿云向后逃去，月流觞也连续两次穿云纵追赶，再灭一人，才终于停下脚步，目送那两名被吓破胆的玩家绝尘而去。
数百人目睹了这次交火，在不到五分钟时间里，面对十一人的围殴，月流觞不露丝毫怯意，以恐怖的伤害和近乎完美的技巧反杀九人，周围的看客目瞪口呆，其中也不乏走暗器路线的好手，仿佛看到飞镖流的出路，激动不已。
“好利害！这人是谁？”
“哈哈，咱们唐门续司徒追命、浪飞鱼、郁非、薛九命外又出了个超级高手！”
“以前除了郁非外其他几个超级高手都是用匕首，我看这个人的飞镖功力不输给他，应该很快也会被‘都护府’招揽去。”    
“我早就说了，唐门的真正奥义不是匕首而是飞镖，现在你们看到了吧。”
“伤害那么高，一看就是个富豪，我有那么好装备也能以一当十。”
“为什么他不追上去吧最后那两人干掉呢？”
“你懂个屁，这是一种姿态，是风度，人家根本不屑于去追杀那两条丧家之犬，有失身份。”    
在众人的喧闹中，月流觞快速离开，所过之处大家纷纷让路，一些试图搭讪的玩家看到月流觞冷漠的神色也不敢开口，目送他离去。
这就是唐门？在唐家堡内，看着自己同门被其他门派的人群起而攻，大家视若无睹，周围的过百唐门玩家在一边品头论足，一边淡定地看着热闹，月流觞的心中一片冰凉，这时的他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在唐门山脚下的小路旁，逃生的两人气喘嘘嘘地靠在大石上，那名率先出手的武当玩家咬牙切齿满脸凶相道：“他妈的！这次哉了，不过我一定会讨回来！如果这次人再多一点，他就死定了。”
“得了吧，你没看到他的飞镖？两、三招一个，几乎镖镖要害，咱们跟人家不是一个档次的，我反正不会再去了，劝你还是把这事烂肚子里吧，兄弟们也不会怪你的。”
“我敢肯定，他已经没内力了，不然我们也逃不出唐家堡，没有内力的普通伤害不会附加神魂颠倒的减速状态，如果我们这次人再多五个、如果我们这批人里有两个唐门或者锦衣卫，如果......”
“如果个屁！输了就是输了，为了杀他一次死上几十个兄弟你还觉得是赚了？觉得找回了面子？”
银冠武当玩家被抢白后脸色发青，颓然叹了口气：“唉......没错，技不如人，说什么都没用，我们走吧。”
刚才的一战，确实让月流觞内力耗尽，这也让他意识到，武学始终是相对平衡的，无论有多强的攻击，多好的技巧，单体攻击武学始终无法像群体杀伤性武学那样狂放，武当一个强力的太极剑舞能够在特定环境下一招诛灭数十人，而群体武学则没有单体武学那样强大控制能力和招式强度判定。
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在这个江湖是不存在的，一剑挥出，剑气秒杀一大片，那不是武侠，是仙侠，任何武学哪怕是最初级人人都会的《粗浅功夫》能够将其练到极为高深的境界，对招式的把握和理解度足够，在属性相差不是过于巨大的情况下都能与天下任何武功一较长短，管你是天下无敌的高手，在没有招式特殊霸体状态的支持下，也一样会被最普通的技能拉倒、封招、禁轻功、晕眩、浮空、定身、击退、震翻。
了解百家武学每一招的起手动作、速度、强弱判定、范围、距离、效果、杀伤力、持续时间、冷却时长以及其所配合的内功特性，从而寻找破绽，针对每套武学甚至每个招式来做出调整和预判，在被围殴的情况下能够眼观八方，迅速、及时地摆脱对手们控制寻求适合的机会反攻，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高手，而目前江湖上大多数人都以为能够凭借一套绝学，一种打法，一身好装备就能纵横不败，妄图去以一敌百的人最终只能停留在二流水准。
在安全区的月流觞调息了十几分钟后才缓缓站起，正对面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唐门劲装女孩，正是在江湖中与他交集次数最多的人——唐糖。
她显然已经看了月流觞一段时间，并不十分确定：
“是你？”
“是我。”
唐糖立即激动起来：“没想到还能遇上，我在沙漠里可找了你好久呢！”
“哦？”
“要不是你，我那天不光会死，还得蹲几天监狱，一直想跟你道谢，今天终于见着了，走，我请你喝酒去。”
“你记不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
“当然记得，就是因为那天打死个刺探才被通缉的，说起那人可真是小气......”
“不对，更早一点。”
唐糖眨了眨眼，有些莫名其妙，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睛睁得大大的：“你叫什么名字？”
“月流觞”
“哇！”唐糖大叫一声，将周围人的目光全数吸引过来，随即捂住嘴巴，死死盯着月流觞，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这么说来，你那天不是要救我，而是为了报仇？”
月流觞点了点头：“所以你不必谢我，无论咱们在哪遇上我都会杀你，告辞。”
见他要走，唐糖连忙拉住月流觞衣角，可等他回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将手松开。    
月流觞径直向复活点大堂门外走去，临近门口，系统传来信息：唐糖想与你结识。脚步一顿，选择拒绝，接着继续离开。
走出唐家堡，只听后面唐糖急促的声音传来：
“等等！”
唐糖几个穿云纵飞过来，落到月流觞身前：“不管你的出发点是什么，但你始终帮了我，何况是我不对在先，我想还你一个人情，那才算两不相欠。”
“你没什么能还我的。”月流觞平移一步，可唐糖跟着又移到他面前，挡住去路，倔强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月流觞双目灼灼地看着唐糖，数秒后，她低下头，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但是月流觞一动，她又跟着拦在他面前。
“你是真想帮我做事，还是想让我教你怎么使飞镖，又或者是......看上我了？”
唐糖俏脸一红，咬牙抬头道：“飞镖我不稀罕，其他两样都有，行了吧！”
原本是想将她激走，但却听到这样的答复，这次轮到月流觞哑口无言，两人面对面沉默地站了足足半分钟，月流觞面无表情地从唐糖身边擦肩而过，走下台阶。
唐糖神色一黯，刚刚的话已经耗尽了她全部勇气，这一次她没有再跟过去，听着身后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心里空空荡荡，此时月流觞的声音却在下方响起：
“我要去峨嵋杀人，喜欢跟着就来吧。”


 第二十章小试牛刀

恼杀行人，东风里、为谁啼血。正青春未老，流莺方歇。
蝴蝶枕前颠倒梦，杏花枝上朦胧月。问天涯、何事苦关情，思离别。
声一唤，肠千结。闽岭外，江南陌。正是堤杨柳，翠条堪折。
镇日叮咛千百遍，只将一句频频说。道不如归去不如归，伤情切。——康与之《满江红·恼杀行人》
中华有四大佛教圣山：九华山，峨眉山，普陀山，五台山，其中以峨眉海拔最高，兼之其风景如画，素有‘秀甲天下’之美称。
踏入峨眉地界后，月流觞发现自己没有像预想中那样心中充满暴戾和杀意，反而有了‘老负峨眉月，闲看云水心’的闲情逸致。注视着马车外沿途的风景，任凭清风将额头的发丝吹乱。
这辆马车中只有三人，唐糖坐在他正对面的位置，偶尔会撇他一眼，然后扭过头去，另外一个男子上车倒头便睡，这时月流觞惊奇地发现这一幕与半年多前偶遇那名长发黑衣女子的情景有些相似，当初她叫自己不要去峨眉，是不是早知道了些什么，那她跟‘五界’是否有关系？思索片刻无果后不由地笑了笑，首次主动向唐糖搭讪：“你多大了？”
谁知唐糖白了他一眼后翘起嘴将头扬向车顶：“女人的直觉是很灵的，而我的直觉比一般女人更灵，麻烦你在想其他女人的时候不要跟我说话，很没礼貌的。”
月流觞一愣，旋即笑道：“我想其他女人，你该庆幸才是。”
唐糖转过头好奇道：“嗯？”
月流觞邪笑道：“如果我是在想男人，你哪还有机会？”
“噗”一直刻意板着脸的唐糖终于绽开笑容，又立即不屑道：“呸！自恋，真当本小姐看上你了？”
“那我就先看你吧。”这时细看唐糖，一身唐门三阶身份服饰，褐紫色紧身连体衣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显露无疑，红色腰带上挂着把青铜匕首，腰间一个随意的马尾辫扎在脑后，乍看上去清爽干练。
发现月流觞毫歪着头无顾忌扫视的目光停留在自己不算丰满却很坚挺的胸部时，她感到一阵心慌，俏脸升起红晕，用手在他眼前笔画了几下，嗔道：“你看什么看？”
月流觞继续盯着原地，调笑道：“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到？”
过了两秒，唐糖才反应过来，怒道：“你！......”
月流觞干笑了几声，收起靠在窗边撑着左腮的手，坐直身子：“开个玩笑。”同时心里暗暗惊奇今天自己到底怎么了，不光是话比以前多，居然还生平第一次出言调戏女子。
“哼！”唐糖红着脸气鼓鼓地把头转向窗外不再理睬月流觞，心中虽怒却又隐隐有些激动，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跟自己说话，本来因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但唐糖却感到有些困惑，这个平时少言寡语，一脸冷漠拒人千里之外的男子原来也有这么轻浮的一面，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
两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峨眉山脚下，从车厢走出，双脚踏在地上的那一刻，月流觞闭上眼长吸了一口气，仰头轻声道：“峨眉，我回来了。”
转头向唐糖道：“我要开始杀人了，你可以在旁边看，不过要站远一点，不然等会别人会把你当成我的同伙给宰了。”
唐糖向周围看了看：“你要杀谁？”
“自今日起，但凡敢在我目之所及范围内做巡逻任务的峨眉弟子，死！”
旁边正好有名峨眉巡逻玩家经过，像看疯子一样撇了月流觞一眼：“神经病。”话音刚落，三枚飞镖已经将她击中，升起一道白光。
‘飞天散花’达到第五层后，出招间隔已经大大减少，三镖飞出只用了不到一秒，对方连格挡都来不及，直接丧命，月流觞头顶出现一个醒目的紫色‘探’字，这代表着任何峨眉巡逻玩家就能合理将其击杀获取门派贡献，同时NPC巡逻弟子也会主动向他攻击。
这时唐糖才知道月流觞不是说笑，大惊失色道：“你难道打算凭一己之力挑战整个峨眉？！”
说话间月流觞已经杀死第二个玩家，微笑着转过头：“你可以在后面捡尸体，但不要耽误我的进度，先等我内力打完了再跟你聊。”
七秒公共冷却一过，没等唐糖再问，月流觞运起随行，向山上跑去。
一招，最多三招收一条命，一边打一边磕着内力药，即便如此，杀了十三人后内力终于不足以弥补巨大损耗的月流觞不得不停下脚步，大摇大摆地坐在石阶上运气调息。
唐糖跟开始在后面一路收拾战利品，眉开眼笑，可到后来开始渐渐有些不忍：“你觉得这么杀起来有意思？她们跟你无冤无仇而且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太没高手风范了吧。”
“巡逻...有罪。”一阶内功达到三十级后，他打坐时已经可以分出心来聊天。
唐糖忍不住道：“有罪？那你自己也做巡逻任务呢，这是只准州官放火，我查过你之前的事，你失踪这半年好像是跟峨眉的蓝珈有关吧，那你练好功直接去杀她不就好了？不用迁怒整个峨眉派吧，典型的畸形心理，想报复社会。”
“我能杀她们，而她们杀不了我，这就是罪，犯了罪，就要接受惩罚，而我，则是执法者，蓝珈不是我的仇人，而是恩人，他让我明白这个江湖的生存法则，作为回报，杀她之前，我要在峨眉为她举行一场血祭。”
“不可理喻！”
“理，是我手中的飞镖，喻，是强者对弱者的答复，两样都没有的人，要么就夹紧尾巴逆来顺受，要么，就只能靠一张嘴了。”
唐糖第一次发现这个很少开口的男人还这么能强词夺理，一时间无言以对，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是继续看着他不停杀人而自己在一旁发死人财，还是尽早离去跟这个疯子保持距离。
“她们来了，你先退开，上马。”月流觞从容不迫地站起，转身，在对方离自己还有三十米左右的时候出手，在双方加速的状态下飞镖正好射中二十五米外使用穿云纵冲在最前面的女子，三镖均未命中要害，施展穿云、雁行这些高速移动轻时会大量增加闪避，所以有一镖落空。
那名女子一惊，连忙格挡，而月流觞的第二镖已经飞到她的眼前，破防镖‘勾魂摄魄’直接将她的防御状态破掉，飞镖插在距离她心脏位置左偏了两厘米，依然没有弱点双倍伤害。
趁着对方破防两秒内不能重新格挡的空隙，手上第三招‘流星追月’出手，这次从她脖子擦过，玉颈留下一条细长的血痕，月流觞轻叹了口气，二十米外，自己的准确率还是很低。
那名女子脸色惨白，连忙退到姐妹们后面，这五镖打掉他七成气血，肯定挨不了对方下一次‘飞天散花’，唐门迷魂镖攻击招式只有三招，而冷却时间却不能完美衔接，这三招出完后在半秒内会陷入无招可发的境地，不过幸好，月流觞还练了江湖暗器杂学：‘乾坤一掷’能攻击前方扇形二十五米范围内的五名敌人，中招者3秒内移动速度减少90%，每次投掷消耗五十两银子，冷却时间九十秒，杂学的好处是只有单一的一招，没有七秒冷却限制能配合任意武学套路使用，对于招式不够用的唐门来说不论逃跑还是杀敌都非常适合。
几个顶着巡逻标识的女子已经来到月流觞二十米内，愤然使出峨眉掌法中杀伤力最高的‘梵心降魔’，月流觞嘴角一扬，一个燕行功向后划翔躲过其中四道攻击，梵心降魔的攻击距离是二十米，如果在气流打入对方身体之前对方与发招者间隔距离超过二十米，则这招会被判定为100%被对方闪避，唯独有一个人的攻击是在月流觞使出雁行功后仍然命中的，更快的出招速度和飞行速度，月流觞从方位迅速判断出出招的那名女子位置，记住了她的长相，然后一边配合穿云纵逃跑，一边随意地向身后扔着飞镖。
被月流觞拖着跑了一分半钟后，她们其中几人惊觉自己的血量已经降到了警戒线，而对方几乎没有受什么伤害，其中一人大呼：“别再追了！”
话音刚落，月流觞大笑一声“晚了！”折身飞向几名女子，在一个自己满意的角度，第二记‘乾坤一掷’出手，五枚银币从手中飞射而出，正好命中血量最少的五人，一阵惨呼，五人重伤倒地。
剩下两名女子连忙向月流觞攻击，被格挡后，双方又慢慢拉开了距离，这时月流觞向其中一个黄衣女子道：“没内力，不打了。”
另一名女子怒道：“你想得美！”说罢向月流觞冲去，黄衣女子却挡住了她的去路：“没用的，唐门在野外对付近战优势太大，速度也最快，你追不上的，只能白白送死。”
“按你这么说，那唐门不是天下无敌了？那我们还练个什么劲，都判门得了。”
“你见过哪个唐门在穿云纵背对敌人的时候丢飞镖还能保持这么高的准确率？见过谁使‘飞天散花’有这么强的杀伤？在放风筝的同时还在心里计算每个人大概的血量和位置，用一招乾坤一掷收割了五条人命，这种人就算在唐门里也是怪物，只能说我们技不如人，但这个人如此张狂，迟早会有真正的高手收拾他的，我们走吧，回去看看姐妹们怎么样了。”
月流觞取消了刺探任务，跑到一个偏僻的树丛里坐下，唐糖一直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刚才的一战让他心潮涌动，这就是强者的实力？在不到三分钟时间里，以一敌七，杀五人安然脱身，虽然不喜欢此人的冷漠嗜杀，却也不得不承认因为他而感受到一种身为唐门弟子的强烈自豪。
而令唐糖不解的是，月流觞却紧锁眉头，像是在苦苦思索着什么，不禁试探道：
“打了胜仗还愁眉不展，装什么酷啊。”
月流觞轻轻摇头：“连这种对手都不能全歼，还掉了三分之一血量，也能算胜吗？”
“那你还想怎样？满血杀人家七个？”
月流觞正色点了点头：“飞镖的追求就是要以完美的距离和走位保持自己受到最低伤害甚至零伤害的同时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杀对手。”
“那你去少林不就完了，他们腿短又只有一个冲锋招式，很容易做到。”
“打少林我要追求的就是切磋时零伤害击杀对手了，从一个到二个、三个...等做到了，再去会会武当、极乐谷、君子堂、丐帮...最后是锦衣卫。”
唐糖算了算，吐了吐舌头：“你这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玩个游戏真有必要做到那样吗？”
调息完毕，月流觞站起，继续向峨眉山脚方向走去：“对你来说这里只是个游戏，在我而言，这里是我仅剩的生存空间，只有不停地修炼并且跟江湖所有的套路开红、切磋十次...百次...千次，才能不断完善自身的技巧从而提升实力，突破极限，但这并非适合每一个人，你要学，我教你，你不学，也是好事。”
唐糖轻咬嘴唇，缓步跟上，喃喃道：“那怎么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到了极限呢？”
月流觞目露迷离之色：“当你遇上真正的高手。”  


 第二十一章金顶之乱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曹松《己亥岁其一》
自那天开始，峨眉山境内出现了一个煞星，此人头顶着刺探身份却从不拿情报做任务，而是到处招摇过市，遇上落单和人数少的巡逻玩家便痛下杀手，七天之内，有近千名玩家死在他手上，好几个帮会都表示要围剿这个唐门变态杀手，但几次出动大批玩家追杀都被他成功逃脱。
如今的峨眉玩家早已不像当初那么飞扬跋扈，随着来峨嵋做刺探的玩家越来越多，三大帮会拥有了各自的驻地后带走大批精锐，正殿围墙之后的地区早已成了峨眉本派巡逻弟子的禁区，随时都有数以万计顶着探字的各派弟子在悠闲地拿着情报，那些巡逻的NPC弟子几乎是刚刷新出来几秒就会被除掉，月流觞在别处杀人后只要到达后山就基本不会再被追击，唐糖也在这些天里杀了上百个巡逻玩家，来回交付了七次刺探任务，渐渐开始习惯了飞镖的运用和走位。
此时的唐糖在峨眉金顶佛像前跳跃，试图飞上去，却一次次失败，最多只能落在大佛的手掌，泄气地向上喊道：“跳不上来，该走了吧，很多人都盯上咱们了，我觉得，你再这么玩下去，会出大乱子的。”
而月流觞正坐在离地数十米的峨眉金顶巨型大佛的头上调息，缓缓站起，眺目远方，每次杀完人耗尽内力，他总喜欢在山顶的最高处以这种方式对峨眉玩家进行着无声的挑衅。
金顶的大佛，不光是观赏物，还和峨眉大殿一样象征着峨眉的尊严与荣耀，不少女孩看着大佛被人践踏，忍不住关闭巡逻状态冲上后山，来到佛像前再打开，但很少有人能跳得上去，即便有两个轻功和招式衔接能力强的有机会跳上来，却在拔地数十米后被月流觞一个‘吐信’击晕，活活摔死。
时间一长，不少刺探都埋伏在佛像周围的隐蔽处，只要一见谁打开巡逻，就立即一拥而上，将其扑杀，拾取钱和掉落的物品。
这些天由于受到月流觞的影响，已经有不少人有样学样或者跟着他一起开始越境杀人，峨眉玩家们先后四次向后山的刺探们进行了报复性攻击，最后都被打了回去，双方的矛盾正在迅速激化，这样下去，半年多前的大混战很可能会再次上演。
不想惹事的人都开始担心起来，刺探身份一被识破就很快离开峨眉，但更多的人则是仗着集体的力量唯恐天下不乱，依旧大摇大摆四处招摇，月流觞再次用上天梯翻过峨眉大殿，在屋檐上击杀了两名玩家，以这些天摸出的经验和对方身上的装备判断，应该都是帮派中人，而且身份不低，他总是专门挑这些人下手。
没过多久，屋檐下开始聚集人马，三十多名玩家围在一起说着什么，很快，十余人用上天梯冲上屋顶，月流觞立即穿云退去，这是第十三次峨眉玩家们成群结队不开巡逻任务用普通身份开红来追杀他，通常只要没开巡逻头顶金黄色巡字的峨眉弟子进入后山是不会被杀的，毕竟这是峨眉派内部，总不能不让人家在自己门派里走动和做任务，主动开红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但随着每次月流觞都顺利逃脱而且能反杀几个人，东西也从来不捡留给其他刺探，这些刺探尝到了甜头，心态也慢慢开始发生了变化，看见峨眉玩家像是看见了移动的钱袋，几个一直跟着月流觞捡钱的人顿时眼红起来，大吼道：
“峨眉弟子居然敢入禁地，想造反啦，兄弟们，杀啊！”
‘峨眉禁地’四个字在本派弟子心中是一个禁忌，代表着深深的屈辱和无奈，不少姐妹就是因此而判门，现在她们连巡逻状态都没敢开根本对这些刺探没有任何威胁，却仍然被人提起痛处，不禁怒火中烧，不少女孩开始破口大骂：
“什么时候我们连自己门派都不能走动了？”
“什么东西，我们已经够忍让了还给脸不要脸！”
月流觞已经落到几个刺探身后，笑着大声喝道：“断后路！搞女人！分钱！”
经过数天的威望累积，月流觞在不少刺探心目中有了很高的威望，七、八名刺探闻声立即出言附和，在羊群心理下，广场上的两百多刺探开始释放出人性中恶的一面，脚步慢慢向那三十几名玩家靠拢。
其中一个女子见势不妙，正欲开口说话，月流觞穿云纵向她飞去，扬手三镖射在其咽喉，出了一个暴击，那女子立即倒地。
脚刚落地，月流觞立即连续使用雁行功飞退，被砸了五掌，闪避掉三掌，血气损耗超过七成，但也让刺探们完成了合围，同时将双方的***点燃，进入混战。
一道道白光升天，三十余名峨眉玩家在两百多刺探的压倒性优势下眨眼被全歼。
地上的战利品自然被那些给予最后一击的人捡走，一个男子大有深意地看了月流觞一眼，高声道：
“他妈的！来回做一趟刺探任务才赚多少，还不如杀几个人实在，兄弟，不如你组个队，我跟着你干了！”
旁边一个高个的少林玩家附和道：“你说得对，我早看她们不顺眼了，之前不小心在偏听露了个面，马上被三个女的给办了，你这么厉害，就挑个头带着我们去杀个痛快吧！”
“没错，没错，大家只要团结起来，就能在峨眉横着走！”
“哈哈，老子很久没杀人了，刚刚又一个人头都没抢到，再搞起，杀个痛快！”
“......”
唐糖若有所悟道：“原来你是打着这个主意。”难怪这些天只要有人看到的尸体他从来不捡，还一反常态跟其他刺探套近乎，每次都都尽量把对手引到人多的地方杀，几天下来，博得了不少人的好感，现在不用他自己开口，就有这么多人主动站出来搞煽动。
月流觞笑道：“那我就陪大家玩玩，助个兴。”
随后，一支由月流觞为首的团队在峨眉后山成立，成员迅速达到一个满编制大队六百人，月流觞拿出身上全部家当，一万三千两白银设置了临时积分规则，每点积分直接兑换三两银子，每杀一名峨眉巡逻玩家获得一点积分，杀一名非巡逻玩家获得两点积分。
唐糖跟着他也杀了不少人，忍不住问道：“你到底要闹成什么样才罢手？”
“很快你就知道了。”
的确很快，月流觞嘱咐了两个观察了很久的玩家叫他们分别带着两个中队共一百二十人留守后山大殿广场处进行试探性攻击和防御，自己则带着其余八个大队近五百人从右侧石路冲去，进行扫荡。
不到一个时辰，月流觞的四千三百多点积分全部被兑换掉，经统计，死在本团队成员手中的峨眉巡逻玩家占三千一百五十点，没开巡逻的普通玩家占一千一百八十三点，也就是说，不算上那些还没来得及兑换银子的人，已经至少有三千一百多名巡逻玩家和将近四百名普通玩家丧命。
没有了金钱的奖励，月流觞所带领的团队效率开始下滑，但整个峨眉地区的战斗氛围却在不断升温，很多没进队伍的刺探们也跟着有样学样，纷纷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号自己开始组队拉人，那些被无缘无故杀死的峨眉弟子要复仇，那些没杀过瘾的刺探们要继续，战斗一直在持续，发展到后来，只要身穿峨眉派服饰的女玩家就会被杀，峨眉山上八个复活点有六个都被人蹲守，大量弟子们逃往山下，上百个团队几万人游荡在峨眉山各处，除了大门到正殿地区，峨眉玩家几乎没有栖身之所，在门派里面能自由行动的安全区域仅剩下五分之一。
不知不觉，这场浩劫已经持续了大半天，而这一次峨眉掌门绝尘师太却到现在仍未出手，只有几名高级NPC出四处清杀刺探，但此时的玩家实力已非当初的水准，那几名NPC虽然练满了门派三阶内功，境界达到无与伦比，却依然被玩家的人海所吞噬，复活后任玩家弟子们再怎么恳求也不肯出门。
漫天的信鸽飞往各地，号召着所有峨眉玩家立即赶回门派救援，从白天杀到了晚上，月正当空，峨眉正殿后的广场上站满了来自各门各派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八成人头上都顶了个紫色的‘探’字，疯狂是会传染的，热血青年们在互相煽动下，局势更加白热化，汹涌的人潮准备越过正殿围墙，杀向大殿。
忽然间，围墙的另一边传来一阵阵欢呼和尖叫声，此起彼伏，不少刺探们的脸色开始阴沉下来——拥有九幽山的临江阁阁主，不久之前抢先获得峨眉第五阶身份，被推选为第一高手的洛无双带领八千峨眉精锐玩家前来增援！
与此同时，人群中有人惊叫道：“伏虎山五界帮主蓝珈从西面杀来，已经攻陷了天池，扑向云顶，要抄我们后路，赶快去支援！”
“月满西楼的人也从成都过来了，已经跟临江阁汇合，很快就会从正殿反扑，大家谁想想办法！”
三大帮派中在峨眉境内的两个其实只要一、两个时辰就能赶过来，却偏偏拖了这么久，而且几乎同时赶到，很明显就是事先说好了袖手旁观等门派最危急的时候同时出手力挽狂澜，既给对方巨大心理压力又树立了自己形象，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避免了自己帮派的大量成员牺牲。
其实就算三大帮派回援加上目前峨眉在线的所有玩家也未必会比这边的刺探多，可这边却缺乏足够声望的领导人，各自为政，一盘散沙，她们只是刚露面，这边就隐隐有了即将崩溃的征兆，果然是群乌合之众。
有人开始危言耸听，试图挽回局面：“兄弟们，我朋友说驿站已经被层层封锁了，林月楼那个娘们在成都路口埋伏了上万人马，非峨眉玩家一个也不让过，咱们人多，只要团结就一定能赢，大家拼了吧！”
没有统一的指挥和军团频道调配；没有共同的目的和利益驱动。很多人已经悄悄退出了刺探任务，特别是那些开红杀了不少人，杀戮值较高且被通缉的玩家，一听到青天盟峨眉分舵开始上山的消息，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逃跑。
没多久，刺探军还没开打已经少了三分之一，剩下的热血份子在周围的一片疯狂呐喊中随着大家开始义无反顾地向正殿两侧和几条去往各殿的山路发起大冲锋，最惨烈的大战正式开始。
而可以说是本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月流觞却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带着唐糖从云顶上跳下，离开了主战场。
两人一直在山下湖中心飘着，唐糖看着一脸坏笑的月流觞气不打一处来：“我发觉你真是个大混蛋！我们得在这里泡多久啊！”
“急什么，又不是裸泳你也不吃亏，他们没几个时辰打不完的。”
“你.....”唐糖被嘴上占了便宜挥手向月流觞打去，可对方也不见如何动作就立即侧身避过，移开一米。
“我现在可是上了成都地区通缉榜前十的，青天盟估计很快会找上门，峨眉怕是也有不少人想围攻我，接下来的七天，要一直逃命，你不能再跟着我了。”
“不！我说过要帮你的...”
月流觞抬手打断她，纵身一跃从水面上弹出，接着一个翻身，在落回水面的一刹那没有沉下去，而是在水面上奔跑起来，围着唐糖跑了一大圈后回到水中：“现在能有踏波行的玩家极少，这个湖既深且大，想围剿我谈何容易，更何况...水下我相信没几个人是我对手，有你在，反而是个累赘。”
唐糖低头，面无表情道：“既然如此，那我走了，免得拖累你。”
“过些天我会去找个人，在那之后，如果你还愿意跟着我的话...再见吧。”
唐糖抬头看了看云顶方向，隐约能看到时不时有几个人影闪过，相隔千米外都能听到喊杀声远远传来，不绝于耳，唐糖轻叹了口气：
“这次峨眉损失可大了，只为了报复一个帮派，一个人，你真觉得值吗？”
月流觞沉默片刻，放出一只信鸽，同时露出神经质的笑容：“不知道，不过杀了这么多天，等的就是让峨眉掀起翻天血海，一人伏诛，流血千里，你不觉得很有大决战的气氛吗？呵呵，这场开幕式，算是给蓝珈的第一份大礼！”
《明报》上称：‘第二次峨眉会战’，从江湖元年十月二日午时起，截止到当夜凌晨，估计参战人数接近七十万，最终以峨眉三大帮派联手击垮了各派刺探，据小道消息称，引发这次浩劫的***是某位玩家连续多日在峨眉后山以刺探身份屠杀大批巡逻玩家，最后开红攻击峨眉普通玩家从而引发双方混战。该名玩家还一掷千金发出一万多两团队悬赏奖励刺探们击杀峨眉玩家，其目的到底是为了报复峨眉，还是别有用心，不得而知......
如今除了皮日休创办的《大明江湖报》外，已经有另外两家财团也相继解锁了出版任务，分别创办了《华夏》以及《江湖日报》，其中《明报》仍然是行业龙头，市场占有率超过六成，风格较为宏观严谨，可信度高；《华夏》则另辟蹊径，以江湖名人事迹和趣闻为主，观赏性强；《江湖日报》则包罗万象，从人文地理、风土人情到穿着打扮，生活职业指南，玩家心得无所不有，信息面广。
在另外两家媒体的报道里，月流觞被指名道姓点了出来，顺带着，唐糖、龙万竹，冉千军等几人也被公布，还有些此战表现出众的如：武心、温寒等人也被冠以‘疑似帮凶’的称谓。
在《华夏》新推出的版面《闻人录》上，月流觞的名字荣登‘凶榜’第八位，仅次于燕敦煌、司徒追命、蓝珈、聂离等有限几个江湖名宿，连带着一些他刚出道时的旧事也被翻出，还加版了一篇数百字的介绍，让人不禁感叹，从此江湖再也没有秘密。
成都衙门张贴的通缉犯名单上，月流觞的悬赏金额为一万三千两白银，名列第十，当听到这一消息时月流觞大感有趣，出这个价格的人很有意思，正是他在峨眉丢出来给大家杀人兑换积分的数目。
不到一年时间里，峨眉已经两次受到各派围攻，虽然三大帮派保存了大量精锐弟子，但此战后不久，依然有数以万计的玩家判门，官方也立即作出了调整刺探任务的举动，每个月可以接到一个循环刺探各个门派的任务，完成后会有额外刺探奖励，希望以此来改善峨眉刺探远多于巡逻的尴尬局面。


 第二十二章神针追命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毛**《忆秦娥·娄山关》
月流觞的猜测没错，天色微明，就有不少心怀怨愤的峨眉弟子开始到处托人打探他的行踪，燕梦蝶更是直接发了坐标给青天盟峨眉分舵的负责人，要他务必将这个恶人拿下。
云冰在树下来回徘徊了几圈，皱眉道：“这恶贼居然在小镜湖，霓裳，我们现在能调动的姐妹有多少人？”
“只有七八个在线，昨天一战大家打了那么久都累了，今天又太早...”
“水里是唐门的天下，小镜湖那么大，就算再多十倍人手也难困住他。”
“那成都是否会调人过来？”
“成都那边主力在追击另外一个要犯，能派过来的人也有限，时不我待，只能靠外援了，我去跟三大帮派商量下，你先带人照着这个坐标过去，另外放消息出去，愿意围剿这个恶贼的都可以拉进队伍，用人海战术把他揪出来。”
等霓裳赶到小镜湖时，云冰临时组建的军团频道已经达到两个满编大队一千两百人，而且人数还在增加。没能在峨眉抢到驻地的月满西楼大部分成员都去了成都发展，五界和临江阁派出了约六百人，另外有七八个中小型帮会加起来也出了数百，小镜湖附近顿时热闹起来。他们分散在小镜湖沿岸各处，相距最多三十米一人，只等从燕京总坛盟主夫人发来第二次坐标确定目标还在水中后就将以小队六人一组下水开始交叉渔网式探查。
“我说你什么时候能消停会？让你回来以后先熟悉下江湖不是要你到处搅风搅雨的，你倒好，现在成了峨眉公敌，十大帮派出动一千多人围攻小镜湖，已经赶上当初燕敦煌了。”
“唉，我这不是眼看报仇遥遥无期先收点利息嘛，哪里能预料到真就有上千人规模的围剿，这湖还是太小了，要是让我跑回苏州太湖，就算再多来十个军团也抓不住我。不过话说回来，财神哥你的关系门路还真广，在峨眉也有这么多人给你送消息。”
“还跟我废话，第二次坐标就快发出来了，你务必要在接下来的四个时辰内从奉剑台赶往云霄殿，从那里的渡口坐船去往梅村，然后乘马车出峨眉，错过了这个机会，你恐怕就出不去了。”
在他们形成合围之前，范小蠡就发来消息让月流觞先上了岸，这些临时凑出来的人出自各个不同帮派，偶尔集中起来干一件事还行，如今既然枉费工夫，再让他们无头苍蝇般在偌大的峨眉场景四处耗费时间来捉自己，月流觞是不信的，但他还是听了范小蠡的话，直奔云霄殿外的渡头。
接下来的这七天，无论在哪里恐怕都不可能绝对安全，但最不安全的地方肯定是峨眉，在这想要他命的人实在太多了，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场景，策马飞驰下，只花了半个时辰就跑到了渡头，水上停泊着几艘渔船，岸上站着一名玩家跟一个船夫打扮的人说着什么。突然，他惊觉不对，那个埋头戴斗笠身批蓑衣的船夫手指细长白嫩，这分明是双女人的手。
月流觞大感不妙，正欲掉转马头，埋伏在周围的人纷纷现身。渡头的木板下；渔船后面；草丛中；不远处的树后都冒出人来，乍看之下就至少有十七、八人。全是峨眉弟子，慢慢从四面八方靠拢，封断了月流觞的所有逃跑路线。
那个‘船夫’把斗笠一摘，露出一张白皙清秀的脸，笑道：“要逮你还真不容易啊月流觞，久仰大名了。”
“若是没猜错，你们五界是把整个峨眉场景的村驿、官驿、渡头全部都放了暗哨，现在恐怕这周围的复活点也已经有人赶过去守着了吧。”
“呵呵，这个自然，上头早料到有人会给你报信，你可是帮主点了名的人，我们哪敢怠慢？这些天你杀我们五界的弟子们杀得很爽啊，我看接下来的一年半载，你就别想离开峨眉这云霄殿附近的复活点了。”
月流觞扬了扬眉：“想不到蓝珈居然屈尊降贵亲自派人大费周章来对付我这种小人物，实在受宠若惊。”
“帮主说与你曾是旧识，老朋友自当多多关照，你可安心地去了。”
说罢，作出‘梵心降魔’的起手动作，被将近二十个人围在中间，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跑掉的，只需要大家同时出招，瞬间必然能秒掉自己，但月流觞不甘心，这已经是第二次被蓝珈算计，无论如何也要试试看，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发动雁行功，在增加大量闪避的同时跟人群拉开距离，然后跳河。
一次雁行的距离可瞬间向前滑行十米，月流觞的雁行功修到了第二层，有十一米，此时距离水面还有二十米远，在增加闪避的效果加持下，躲开了六个人的攻击，但仍有五掌命中，一下子打掉了他六成气血，这还多亏了他一身好装备且内功练到三十层达到了‘出类拔萃’的境界评价。
正要连续使出轻功，又被两掌轰中，气血见底，这时峨眉弟子中突然有人大叫一声：“什么人，呃...”已经直直倒了下去。
众人一愣，不远处一个白衣束发，嘴角叼着根狗尾巴草的男子站在那，手一抖，又一名五界帮众中招。众人这一愣神的功夫，月流觞已经来到岸边，格挡掉一掌后仅剩一成血气，暗叫好险，也来不及回头看，运起‘踏波行’在水面狂奔，很快便将她们远远抛开。
眼见目标远去，众人哪会甘心，纷纷下水向月流觞追去，这时第二个女子也应声倒地，岸上留了六个人攻向白衣男子。
冲在最前面的女子只见对方面对着自己向后飞退，速度还比自己更快，她何时见过这样的轻功，正惊骇间只见对方手腕扬起，眉心已经中招，且随之感到被一股无法反抗的巨力硬生生阻断了轻功，身体向后飞出几米，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一下的伤害足足两千六百点，直接将她打成残血，在她被强制击退无法做出反应的时候，对方又是一招，将她击杀。
白衣男子落地后一个转身缩到了大树后，剩下的几名五界帮众面面相觑，金针沈家的弟子是所有帮派都要去笼络的人才，除了能加血、复活外，内功特效也是对团队有很大增益，‘三阳玄针’中有一招神针追命，堪称江湖最暴力的单体招式：蓄力时间越长伤害加成越大，超过1.5秒时附带强制击退效果；蓄力超过三秒后攻击翻倍；对方气血超过五成时造成两次伤害，简直是那些血牛的克星。有人算过一笔账，如果说五层神针追命的初始伤害为200点，护腕加招式的三层伤害，批注秘籍加一层，相当于加了40%也就是280；加上装备加身法属性和宝物选附加远程伤害，可以突破到320甚至350；如果自身还加了50%左右的暴击伤害则一针暴击出的杀伤力可以达到875；加上满蓄力双倍伤害，弱点攻击双倍伤害，五成气血以上双倍伤害。理论上一针能打出七千点伤害！
这是什么概念？目前江湖中从公测之初就混到现在的主流玩家基本在二十到二十五层内功，血量一般在二千到四千之间，虽然说这所谓的七千伤害还要扣除对方的外功防御、暴击伤害减免等，但大家基本已经有了共识，一旦在非格挡状态下被金针玩家蓄满力的一招神追打到要害，运气最好的下场，也要损失50%以上的血量，堪称江湖中移动的狙击手。
一般来说江湖上鲜少有厉害的沈家弟子胡乱开红杀人，因为正派主动开红都会增加法度值，而金针除了加法度还会减医疗值，医疗值对治疗和伤害都有加成，而且每天都会按百分比缩减，唯有不停地做任务、救人才会增加，得来相当不易。
眼见白衣男子六针搞定了三个人，剩下的几名玩家心知这次是遇上飞针的一流高手了，纷纷一边找掩体挡住自己，一边向帮派求援。
其中一个女子缩着身子在一块大石后喊道：“五界办事，你跟月流觞是一伙的？”
“唉，全歼你们八个人个要救回十六条命才能补回医疗值，还得回去跪一整天，不如现在大家罢手言和，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可好？”
“你想得美！月流觞是峨眉公敌，你敢帮他跟我们五界作对，今天休想离开。”
打了个眼色，几人一起从掩体探出头，双手做出防御的架势，同时向男子靠拢。她们好歹也算是五界的精英帮众，平时也素有默契，对方攻击这么高，血量一定不会厚，就是拼着再死几人，其他姐妹有机会出手应该也能拿下他。
那白衣男子从树后出现，微笑道：“现在你们想走，也走不掉咯。”
话音刚落，只见她们身后渡头的木板下一个身影跃起，一连三镖击中一个女子，她身旁的一人惊呼回头，白衣男子蓄满力的一支神针插入其咽喉，一个喘息间，两名五界弟子倒地，仅剩的三人没几个回合也纷纷化作白光而去。
月流觞看着白衣男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们认识？”
“呵呵，这里可不是聊天的好地方。”
两人上马，并肩而去。
一直跑了小半个时辰，两人才在一条岔路口的草丛中停下，白衣男子笑道：“恭喜你还活着。”
月流觞浑身一震，不确定道：“恶人谷，侠客峰？”男子点了点头：“我叫沈寂。”
也难怪月流觞认不出来，当初那个少年比乞丐还像乞丐，一脸生无可恋，和面前这个满面春风的白衣少年简直判若两人。
“看来你已经找回自己了，还活的相当不错。”
“你也不赖啊，特别是最近这两天，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自然是要先逃离峨眉了。”
“我看她们应该是恨不得用轿子赶紧把你抬走才对，不到三分钟，居然连杀十人还有力气上岸再拼，哈哈，这些峨眉女玩家碰上你，一个个全成了送上门的大西瓜拉。”
“水里只杀了八个，另外还有两个没敢再跟，跑了。呵呵，两针一条命，你现在比我厉害。”
“还得多亏了你当初送的那本秘籍啊，我才知道原来远程还有这么多门道，第一次师门大会时拿了个第二，奖励是一颗奇珍，吃下去居然加了满属性20点臂力，前不久，沈老爷子把我叫过去给了个任务，从烟雨庄夺一颗天香豆蔻回去，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手了，没想到奖励是顿悟。”
“顿悟？”
“就是当前修炼的武功招式或者心法直接提升一层，说来也巧，刚好那天交任务前去领了神针追命第六层开修炼，结果直接从五层升到了六层。”
月流觞暗暗咋舌，单这一下就等于旁人苦练两、三个月啊：“你这家伙运气可真是......”
沈寂突然收起笑容：“自内测遇上你以后，我感觉自己运气开始变好了，而且是越来越好。可今天再次见到你，却开始倒霉起来，原本快挖到手的地精在打完架后已经不见了，眼下损失的医疗值和增加的法度...你说你这家伙到底是我的福星还是灾星呢？”
还没等他回答，沈寂却自己大笑起来：“是什么都好，朋友之间需要去计较那些得失吗？”
月流觞大笑，平日里他的笑更多是自嘲，礼貌或者敷衍，而今天，很难得的一次发自内心。两只手握在一起。
“从今往后，生死相托，福祸相依，荣辱与共！”


 第二十三章再会佳人

红日已高三丈透，
金炉次第添香兽。
红锦地衣随步皱。
佳人舞点金钗溜，
酒恶时拈花蕊嗅。
别殿遥闻箫鼓奏。——李煜《浣溪沙》
两人经过一番商议后，决定往东去九幽山，帮派驻地外通常都有一个驿站，峨眉两大帮派看似融洽，从未发生过大冲突，但是人都知道一山不容二虎的浅显道理，这些天在峨眉杀巡逻，表面上是见人就杀，其实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月流觞必然首选身着帮派服饰的五界帮众，而对于临江阁则基本没主动出过手，如今五界在到处搜捕他，很有可能临江阁暗地里就想放他一条生路。
两人变换了行装，一路狂飙来到梅村东边的梅林附近，这里是进出九幽山的必经之路，他们不敢从正路的峡谷口进去，选择用轻功先上高山伺机找位置靠近驿站。
这时范小蠡发来消息：“别躲了，也不看看在谁的地盘上，你俩一上山人家就知道了，直接去驿站吧，有人要见你。”
“......”月流觞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是两人第一次看到帮派驻地，比想象中更加震撼。简直就是一座城池，门口建有一个高达十丈的牌楼，上面刻着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临江阁！后面不远处是一道大门，下面是条护城河，两边的城墙高达二十米，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门口守着十几名临江阁帮众，从这进出来往的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果然有驻地和没驻地的帮派是天差地远，像临江阁这种大帮派，垄断了九幽山附近的一切生活玩家资源，采集点、矿洞、耕地以及驻地内的商铺，每一天的收入都是十分可观的。更重要的是驻地对于修炼的加成效果和福利，据说临江阁给副堂主及以上的成员不光配了单独的院落，还分派两名NPC婢女使唤，这对于帮派动员能力和吸引人才都是至关重要的。
一个青衣女子走过来，朝着两人施礼后轻声道：
“两位公子请随我来。”
跟着青衣女子走到驻地护城河旁，那里停着一艘船，相比码头那些只能坐几人的渔船，这船也算得上奢华了，足可容纳二十余人，木质也非凡品。沿着护城河驶了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一处水榭，地方不大，却甚是雅致，旁边一颗大槐树斜在水面亭台之上，相映成趣。厅中隐隐传来琴声，是一首古筝版的‘刀剑如梦’，两人虽不通音律，却也被这亦扬亦挫，深沉，婉转而不失激昂的曲子吸引住，失神静听。
直到青衣女子第二次催促他们道：
“两位请进去吧，我在外面等候。”
两人这才缓过神来，走进亭台，中间一位黑衣女子正端坐闭目抚琴，神态雍容自若。只见她衣衫无风自动，体态阿谀，十指间宛若一群蝴蝶交汇飞舞。待弹到第二段，她朱唇轻启，邪魅一笑竟自顾弹唱起来，一开口便如黄莺出谷,甜如浸蜜，又好似空谷幽兰,酥软人心：
“我剑，何去何从？爱与恨情难独钟。我刀，划破长空，是与非懂也不懂。我醉，一片朦胧，恩和怨是幻是空？我醒，一场春梦，生与死一切成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随风。狂笑一声长叹一声快活一生悲哀一生，谁与我生死与共......”
两人一时间竟是听得痴了，直到她一曲唱罢，抬手收观，看着二人微微一笑：
“唐门月流觞，金针沈寂，两位是江湖当代人杰，无双今日献丑了，请坐。”
二人在门口两旁的桌前坐下，桌上摆了果盘和酒具，沈寂摇头叹道：“早听闻峨眉第一高手临江阁主洛无双乃仙女下凡，今日有幸得见，才知传言并不可信。姑娘何止仙女，简直是九天玄女降世，先敬您一杯。”
洛无双抿嘴浅笑：“油腔滑调，我差点就信了，请。”
沈寂连忙摆手：“肺腑之言,肺腑之言啊...”
月流觞也端起杯：“阁主两次仗义相助，大恩不言谢，我先干为敬。”
“还以为你认不出我了，大恩谈不上，既然是财神的朋友，我自当尽尽地主之谊，顺便还能结识两位俊才，何乐不为，不知两位今后有何打算？”
沈寂翘着二郎腿吃着瓜果，向旁边一瘪嘴：“我向来随波逐流，今天刚碰上他这个老朋友好像跟蓝珈有点过节，接下来要做什么就看他咯。”
“我也还没想好，不知道阁主能否指条明路？”
洛无双盯着他似笑非笑道：“那要看你是想要什么？”
月流觞毫不迟疑道：“报仇！”
“你跑来峨眉演这么一出是为了报仇？”
“不是，只不过有些东西压在心里面太久了，抒发一下而已。现在就已经觉得后悔了，打草惊蛇，毫无意义。”
“你能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就好，要覆灭五界，绝不是件容易的事，若是你大闹峨眉之前来找我，我必然倒履相迎请你们加入临江阁，但现在，不能了，林妹子虽然跟蓝珈素有嫌隙，可众怒难犯，短时间内恐怕也无法接受二位；浮生门主幻浮生自从打下问心崖驻地后就公告天下以商为主，稳守着成都以北的大片资源恐怕也不会轻易跟人动武；虎啸龙吟如今就快要丢了清风谷驻地被打回千灯镇，更是绝无理由去招惹五界。”
月流觞不解道：“成都十大驻地中七大帮派，大周帮姬幽驻地远在千灯镇试剑崖可以不论，但阁主为何会漏了如日中天的都护府？”
洛无双苦笑了一声：“私心作祟，因为我不想与二位为敌。”
“啊？”两人同时发出疑问。
“司徒追命武功独步天下，有谋略，有胆识，且知人善用，唐门大半人才都在他麾下效力，如无意外不久之后能打下清风谷独拥四块驻地，名副其实的江湖第一大帮，现在也正是用人之际，确实是你们最好的选择，但他的野心太大，扩张得太快，距离被围攻也不远了，实不相瞒，我跟蓝珈，林月楼已经达成共识，若是他进犯任何一帮，我们三帮会联手攻之。”
沈寂点头道：“这才是正理，如果让都护府扫独占了成都四大驻地，接下来不管是千灯镇还是峨眉他都没有理由放过的，你们一定会在这之前成立联盟来对抗，到时候恐怕除了成都地区，其他的势力都会跑来掺合，他都护府就算再有实力也不可能同时跟多个大帮派开战。”
月流觞笑道：“所以，我只能等待时机，尽快壮大自己，当我手上的资源能够对你们这些大帮派起到一定的作用后，我会再来找你。”
“找我？”
月流觞起身抱拳：“到时候我愿当阁主的马前卒，助你踏平黑风谷，一统峨眉全境。”
洛无双原本捏在指尖准备放入口中的葡萄被放下，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月流觞，手指在面前的古琴两端轻轻按下，那张精美的古琴‘嘣’的一声，七弦齐断。
“此琴既为君二人而奏，日后也不会为他人再响，今日断琴为誓，若真有这么一天，蓝珈的命我一定会留给你，呵呵，可别让我等太久哦。”
出了水榭乘船回到岸上，搭着驻地外的马车轻松便混出了峨眉场景。
“以后的路前途未卜，你确定要帮我？”
沈寂不知从哪又顺来一根茅草叼着，无所谓道：“你现在有很多人帮忙吗？”
“没有。”
“那你还问？”
月流觞明白他的意思，锦上添花谁都愿意干，而真正的知己，往往只会雪中送炭。
“接下来几天，你回沈家把该做的都做了，要小心五界的人报复，我自己单独躲一阵，等把通缉期限熬过去，咱们一起去找财神。”
“财神是谁？听名字挺土豪啊，向他借钱招兵买马去？”
“我已经算不清楚欠他多少钱了，这趟是去卖身。”
沈寂低头想了想：“先说好，帮忙拉客是没问题，老子可还是处男，别打我的主意。”
“草！”随即两人在车厢中大笑起来。
对于一个被青天盟通缉的要犯，无论下战场还是去禁地、踢馆都有可能被蹲守，最安全的地方只有在不能动武的马车上，向范小蠡要了几千两银子，月流觞开始了漫长的旅程，从成都直接搭去了华北地区最偏远的鸡鸣驿，然后折返回中原洛阳，以这种近乎无赖的方式耗完了通缉时限，这些天一直在打坐中渡过，着实有些闷了，下了洛阳的马车，他突然想到一个人，想去挑战一个在江湖上流传了许久的传说。


 第二十四章少林插旗

云林入清深，禅房坐萧爽。
澄泉洁余习，高鸟唤长往。
我无元豹姿，漫有紫霞想。
回首山中云，灵芝日应长。——元好问《少林》
河北嵩山少林寺，传说是达摩禅师东渡来中原为了传播佛家教义而留在这所寺庙，历经千年，佛教已成为国教，信徒遍布天下。
在各种武侠典籍中都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佛门禅学天下第一，武学外功也是天下之宗，有‘韦陀棍法’、‘达摩棍法’、‘太祖长拳’三项武学供玩家修炼，内功属性为阳刚。
因为少林的声名显赫，吸引了无数玩家前来拜师学艺，人数仅次于武当，但人们慢慢发现，少**功其实并不适合玩家在江湖中与各派拼杀打斗，因其招式大开大合，刚猛沉稳有余却灵动不足，综合控制力虽强，伤害却不够。所以通常少林玩家是在踢馆、禁地中充当抗怪，吸引火力的血牛角色。
直到少林派冒起了一个奇人——鬼如来。他在洛阳南门外摆下擂台，分别以初级的‘韦陀棍法’、‘达摩棍法’、‘太祖长拳’赢尽天下各派高手，一连七日，未尝一败。
各大门派里的高手们几乎每个跟他交手的都输得心服口服，‘华夏闻人榜’甚至送给鬼如来‘不动明王’的称号。
在所有人以为他将要开帮立派或是加入一方势力大展雄风之际，鬼如来却回到少林，直接获得方丈亲授师门第四阶身份，独居在一栋茅屋中，不再接受任何人挑战，也不跟其他玩家接触，进入半隐退状态，终日修习佛家典籍，闲时便在茅屋附近开垦菜园，做起了农夫。
自此大家知道少**学并非不济，而是易懂难精，杀伤力跟有些门派套路比虽然略低，但招式判定强度很高，使用得当，可以打得对方毫无招架之力，很多人开始潜心摸索每一招的精义，几个月后，少林也出现了一批不弱于其他门派的高手。
可能正因为那句老话：‘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高千仞，无欲则刚’鬼如来不问世事反而换来了更多人的尊重，连拥有嵩山驻地的两大帮派：寒梅谷‘释禅阁’、不归谷‘摩尼会’的帮主都异口同声表示不允许任何人在鬼如来的住处喧哗、挑战、仇杀，以免扰其清修。
为了纪念这个身份超然贡献卓越的玩家，大家将他的茅屋附近称为‘明园’，甚至有些人像是朝圣般回山门后要跑来这里静坐一会。
少**学以近身强控为主，所以月流觞希望通过跟少林玩家间的切磋来进一步强化自己的走位、闪避能力。
阔别多时的少室山依旧雄伟，在这座千年古刹中处处都体现了**肃穆，罗汉堂、般若堂、菩提院、戒律院、证道院、忏悔堂、药王院、舍利院、藏经阁、达摩院等数十个院落群围绕大雄宝殿而建。
流觞没这是第二次踏上嵩山，没有闲暇重游故地，直接跑到大雄宝殿外的校场上观摩起来，一个时辰后，在地上插旗立界，设了个彩金擂台，旗上写着‘战鬼’二字，设定凡挑战获胜者将赢到一百银子，而挑战失败者只输一两，这一两会累计到擂台奖池，直到有人成功战胜摆擂者，则拿走所有金钱。
彩金擂台在江湖中十分常见，特别是各个大城市的城门口附近，一些对自己实力颇具信心的人都会摆下一两到一百两不等的彩金等人挑战，这也是许多非生活玩家而且不喜欢做任务、绑架又不愿意跟人组队踢馆、打副本的玩家为数不多的赚钱方式之一。
曾经轰动江湖的‘连环彩金擂台阎罗王事件’就是刚出道不久的司徒追命在恶人谷以五十万两白银为彩头点名切磋挑战武当成名剑客谷青锋，一招败敌，从此谷清风远遁塞北草原至今未归。紧接着又在千灯镇以百万两巨资同时开红挑战风雷堂正、副帮主，将两人当场击杀。
当时号称唐门第一人的霍杀看不惯司徒追命如此嚣张，扬言要洗白他，当晚，就在帮派驻地卧室内被人刺杀，随后，司徒追命在唐门大殿演武台上发出英雄帖，出两百万两同时邀战霍杀及阎王殿两位副帮主三人，霍杀最终没有应战，导致威望暴跌，而司徒追命则趁势创建都护府，向阎罗殿宣战，将其打出唐门，后来还一路追杀至成都，迫使霍杀解散阎罗殿，还亲口称其为‘阎王’。见其如此神威，唐门数个中小型帮会主动投诚，郁非心知大势已去，献上另一块驻地请求合帮，被封为副帮主。从都护府建帮到统一唐门全境，前后只花了九天时间，司徒追命创造了江湖无法超越的神话。
月流觞可没打算学他，人家身负天下第一绝学内功《九阴真经》，又有大笔资金做后盾，还网络了不少一流高手加处于江湖开荒初期，是无法复制的成功，他现在只是纯粹地想来切磋而已。
没等多久，便有人过来挑擂，那人刚一个冲锋起手，月流觞以雁行功向左偏移，同时‘飞天散花’接连三镖命中要害，出了一个暴击，那人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周围的几名看客还不明就里，这场切磋已经结束。
一招，一招就将对手秒杀，这是什么样的攻击力？月流觞也皱了皱眉，对手内功层次太低，而他不是来显摆的，这样打根本吸取不了什么战斗经验，在之后的战斗中，月流觞只用迷魂镖中的‘勾魂摄魄’和‘流星追月’配合飞镖普攻使用。
插旗擂台的好处在于每次战斗结束后都会自动补满一切损耗以及清除负面状态，不用像在峨眉一样每阁一段时间就要找地方打坐调息；而且擂台比武时其他人无法对擂台中的两人发出攻击，现在他虽然不是通缉犯，但是青天盟在江湖所有场景都设了分舵，他们在峨眉发动上千人都未能拿下他无疑是打了青天盟的脸，他们为了挽回面子很可能会派人突袭，虽然是匿名挂擂，认识自己的人也不多，但难保有个万一。
果不其然，在打了十余局后，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月流觞注意到周围有人在目露凶光地盯着自己，再次以飞镖普攻击败一名对手后，月流觞没有再一次开启擂台，而是一个穿云纵飞离人群，两名锦衣卫立即出手，要将其拉倒，月流觞自身闪避掉一个，另外一把钩子陷入后背，在正要产生拉力时对方突然有一种风筝断线的感觉，是月流觞使出江湖散招‘金蝉脱壳’，强制脱离了控制。
寒光连闪，一名锦衣卫连中三镖，格挡后又被‘勾魂摄魄’一击穿喉，顿时倒地。另一名锦衣卫仍不死心，立即穿云向月流觞靠拢，月流觞已练习了很久的反方向移动射击已经略有心得，一边以穿云纵飞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那名锦衣卫连续发出飞镖，虽然并未能命中要害，但血量也蹭蹭地往下掉，第二个被十镖解决。
剩下三人追了过来，但速度不够，再射杀其中一人后，月流觞翻身上墙，几个起落跑得无影无踪。
调息恢复状态后，月流觞再次前往大雄宝殿，一百一十三两彩金，胜者全拿，败者支付一两，两个时辰内，接连遭遇了三次攻击，每次都安然逃脱，过不久后又从某个地方出来回到原地开始摆擂，敢对他出手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晚上，彩金已累计到了二百九十六两，范小蠡发来消息：“你这该死的刚被通缉完又开始惹事了！青天盟嵩山分舵出动两个小队杀过来了。”月流觞笑了笑，范小蠡的消息永远都来得那么准确及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几个跳跃后，身影在黑夜中消失。
如今的青天盟已经是一个由几十个帮派融合后组成的强大联盟，依地区而划分业务范围，以明都燕京的青天盟总坛为首，大家将自己的帮派名称尽数改成青天盟某地区分舵，每个分舵的人数不一，从百余人到近万人不等，以嵩山分舵为例，主要吸收长期做捕快任务的少林玩家，而恰好少林弟子们对于杀戮值有十分严重的惩罚，所以足有五千余名捕快帮众。其实除了极少数运气好的人，很少有能靠杀通缉犯来维持生计的，大家入盟主要也都是为了兴趣，平时除了踢馆、禁地外很少会聚在一起，一旦发现通缉犯，通常是自己解决，要是自己对付不了或者对方人数众多时，就会在分舵或者联盟频道发出通告，由组织安排人手去抓捕，成功后赏金上缴两成，作为战斗阵亡者抚恤基金，其余由参与者均分。
无论是击杀还是上报都会获得一定的帮派贡献，但由于联盟并没有实质性收益，所以贡献值不会像其他帮派一样能够兑换金钱或者装备，只是作为骨干选拔的重要依据。
为了应付某种突发状况或者是其他帮派、家族对青天盟成员的复仇，每个分舵都有一批由核心、精英弟子组成的队伍，也就是各帮派俗称的救火队，来专门啃一些硬骨头。
在月流觞离开后不到一分钟，一群人的身影出现在大雄宝殿门口，这群人中大部分是少林玩家，只有两个人带着单刀，一个手执银白色长棍的男子皱眉道：
“他一定没跑远，在联盟频道问问，这么多兄弟我不信找不到那混蛋！咱们分四组搜山，对方移动速度很快，见到了别急着动手，先跟住，在队伍里喊话报位置，等形成合围再瓮中捉鳖。”
他毫不停顿地噼里啪啦一连串说下来，语速很快，也不管其他人听明白了没，就先点了四个人往东面跑去，其他人愣了愣，也开始分头行动。
远处的月流觞双手抱胸坐在一颗大树的树干上，他没听见对方说了些什么，但看到了他们四散而去，从树枝上飞出，跟上了最后才走的四个少林玩家，趁着黑夜的掩护，月流觞高飞低走，丝毫未被察觉。
“什么！死光了？”刚离开不久的嵩山第一行动队长西门彪看到队伍中四人发出的求援信息，正打算带人跑过去，才相隔不过几十秒功夫，队中的四人已经全部都到了复活点。
要知道入分坛的救火队不是谁都能加入的，他们的队员中每一个内功都练到二十五层以上，实力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加上少林禅定功本身体魄属性就是全江湖第一，每个人至少二千五以上的血量，在这么短时间内解决四个人，他不能理解，所以他的第一个念头是：不可能，是幻觉！但当他看到从复活点出来的几个队员时已经不能不信。
西门彪立即在队伍频道中喊话：“所有队员立即赶到舍利院复活点会合！”
命令刚发出后没过多久，西门彪感到一阵背脊发凉，因为他看见另一组的一个队员从复活点走了出来，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四人的死亡间隔不到两分钟。
“这到底是他妈怎么回事！”西门彪的身体不自觉地向复活点安全区域挪动了两步。
其中一个队员还是一脸惨白，吞咽了一下道：“那个通缉犯的飞镖伤害太高了，而且在十几米范围内几乎能镖镖命中我们要害，一格挡就被破防，随便出两个暴击，我二千八的血抗不到五下。”
另外一人补充道：“而且他连穿云纵时命中率也一样高，‘神魂颠’倒已经五级，减速40%的状态下根本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没法打。”
队伍中的气氛一片沉默，十七个队员抓一个通缉犯，死了八个对方什么事都没有，西门彪自从当上这个队长以来虽不能说攻无不克，但在捕快里也是薄有威名，平时刺探们见了他们第一队的人都是拔腿就跑，何时受过这等鸟气，但气归气，也知道现在必须要安抚好队友才行，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叹气道：
“这次是我太疏忽，小看了对手，对不住兄弟们了，不过大家放心，联盟会给予大家一些补偿的，除了银子，阵亡的兄弟们也会奖励双倍贡献，至于那个狗娘养的，只要还在少林，就一定得把他找出来，现在我就跟舵主说，让他组织大队人马搜山！”
又是语速超快的一番话，可能那些队员们已经习惯了，纷纷理解和赞同：
“彪哥，怎么能怪你呢，谁都想不到这个唐门会变态成这样。”
“报仇！狗日的白天就杀了我们几个兄弟，加上现在，十几条人命的血债一定要讨回来！”
“对！我们现在就去，大家走在一起，谁被攻击了立马后撤，其他人死命往上顶，除非他能一招秒人，不然我看他怎么办！”
沮丧的气氛顿时被冲淡不少，西门彪将惹眼的银白色长棍往地上一杵：“好！大家去找那龟儿子算账。”说罢仰首阔步带着人群离开复活点。
这次大家聚集到一起没有再分开，一群人气势汹汹左顾右盼，走了不到五十米，西门彪感觉后背一凉，暗叫一声：“糟了！”，接连两镖钉在了他的后背锁骨上，第三镖射中后颈，大惊失色下他立即转身格挡，但身后并未发现有任何人的踪迹，这时又一支镖飞来，明显速度要比之前的慢，不过仍然来不及燕行闪避，被破了防，直插胸口。
“在房顶上！”有个眼尖的队员发现了露出半个身子的月流觞，指着他惊叫道。
众人立即向后退去，月流觞运起凌空踏虚接扶摇步法，在空中翻身穿云纵而来，面对从上空飞来又处于无法格挡状态的西门彪只能硬吃了这三下，他也算久经沙场，马上以最快的速度连续使用雁行功向复活点挪移，在离地十米左右时月流觞接了个虚招，再次穿云纵向西门彪飞去，在他第四次使出雁行功离复活点范围只差十几米的时候一记‘流星追月’出手，直插后脑颈部。
“啊！”地一声，西门彪脸朝下趴倒在地，以极不雅观的狗吃屎形象进入重伤状态，在落地的一刹那，扫视了周围环境，发现没有金针玩家后一个雁行功移开，但还是被一个队员的冲锋招锁定，连忙使出‘金蝉脱壳’再次雁行后以穿云纵逃逸。
后面的十一人哪肯罢休，拼命追赶，途中冒险射杀一人后以上天梯登上屋顶，从上路逃窜。在扶摇步法、穿云纵普及后第三本大众轻功秘籍就成了‘上天梯’价格也从当初了千两难求到现在的六百余两，而做捕快的经常会在城里，门派看到通缉犯，上天梯可以说是必备轻功，这十六人也纷纷登上屋顶死死地跟了过来，他们坚信，月流觞经过之前的消耗，轻功值已经不多了，没有轻功值的唐门使飞镖，根本毫无威胁性可言。
但他们忘了这里是舍利堂附近，在不远处就有一处峭壁，中间以木桥链接对面的两处少林院落，下面是条河，在月流觞轻功值几近枯萎时也离悬崖边不远了，凭着双方拉开的距离，最终得以安然飞向悬崖边，没人再跟着跳下去，黑夜的水中根本不可能抓到移动速度极快的唐门，跟着下去最大的可能就是白白送命，今天他们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而更让这十一人揪心的是，在月流觞向下掉落的同时发还出一阵十分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第二十五章嵩山立誓

手把青秧插满田，
低头便见水中天。
六根清静方为道，
退步原来是向前。——布袋和尚《插秧偈》
“舵主，你给句话吧，到底该怎么打，我们第一队全体二十四名成员推我出来向联盟发出请求，不管死多少人，死多少次，也誓要把那个混蛋留在嵩山！”
南进看着情绪激动的西门彪，自顾自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来，试试这普洱。”
西门彪满腔热血义愤填膺的话，被舵主不冷不热地回了这么一句，也只得悻然坐下，一口气将杯中茶水饮尽，入口后才发觉这是刚烧开的水，一阵滚烫的感觉直冲大脑，连忙将茶喷了出来，惊叫着说不出话一个劲地张嘴吐舌。
南进悠然地等他平复后缓缓道：“做事就跟这品茗一样，要平心静气，试其温，尝其味，享其余韵，否则不光浪费了好茶，弄不好还会烫伤自己。”
西门彪口齿含糊不清道：“那舵主你的意思是？”
“那个唐门刺探，大家暂时先不要去管，我已经给燕京和洛阳发了消息，看他们怎么做，我们再行动。”
“洛阳的人过来至少要大半天，这段时间，我们是不是先派人看着驿站和洛道口，不然万一被那小子跑了怎么办？”
“我自有安排，你去跟第一队的弟兄们说，在援军没到之前，我们嵩山分舵不再出手，对了，这次阵亡的每人除了双倍贡献外补贴二十两银子，拿去分给大家。”
西门彪还想再进行劝说，但看着南进皱起的眉头知道多说也是枉然，僵硬地点点头离开了茶楼。
待他走后，南进又叫了一壶茶，如果是在两个时辰以前，有人单枪匹马敢如此明目张胆踩入自己的势力范围，那他早已经下令大队人马围剿，嵩山分舵虽比不上五大主城分舵那么人多势众，财大气粗，但在嵩山地界上还算得上是地头蛇，跟两个大帮派间的关系也都还不错，他一句话，无论是谁也得交代在这。
但就在不久前，刚接到第一别动队阵亡过半的消息后不久，震惊之余的南进正思索着对策，等他从从嵩山剑派踢馆出来，一个男子的身影出现在他前方不远处，嘴角挂着微笑，眼睛直直盯着自己，慢慢走了过来：
“南舵主你好，我叫月流觞。”
他好像根本没看到南进身边的一群青天盟弟子，也好像不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一直走到南进身前五米处才停下。
“单独聊几句，方便吗？”
南进踌躇了一下，眼前的男子让他闻到了危险的气息，但身为一帮之主的自尊却容不得自己表现出软弱，打了个手势让身边的人退开，大家很有默契地让出了一块空地，但人群呈环型围住了月流觞的后路。
“你很有胆色，刚杀了我那么多人，现在这是打算来杀我？”
“我来是想跟你说一声，最近这几天我会一直在老地方摆擂台，请你的人别再去找麻烦了。”
南进眯起眼：“哼！最近你月流觞三个字可是红得发紫，怎么，在峨嵋还没玩够，又跑我们少林来耀武扬威，真当自己天下无敌了？”
月流觞面无表情地转头扫视了正在缓缓靠近的人群，再看了看南进：
“至少他们，跟你，留不下我。”
“那要试过了才知道！”
月流觞眼神变得空洞，幽幽地一片晦暗：
“那么，这就是你的答案？”
南进的心跳猛然加速，背心冒汗，这时他想突然起了许多问题：对方如此有恃无恐，会不会早设下了埋伏？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在这？就算在这杀了他一次，但接下来会承受怎样的报复？值得吗？
南进荒谬地觉得自己长期以来在武道上锻炼出的自信和附近一群帮众现在居然都无法给他带来安全感，虽然不愿承认，但他知道，急促的呼吸已经将自己出卖，从心理上，已经输了。
“你要知道，如果洛阳分舵的人过来，我是不能阻止的。”
“那些不怕死的，与你无关。”月流觞转身走向人群，脚步像来的时候一样不疾不徐，南进一言不发，帮众中充斥了错愕、紧张和跃跃欲试，直到他消失在黑夜。
家丑不可外扬，南进并没有向洛阳和燕京提及月流觞到此的事，对于一开始派人上门，那是刚听说总坛指定要抓的月流觞上了少林，想着峨眉分舵出动大批人马都拿不下的人被自己解决了，可以炫耀一番，但现在...他只希望这个瘟神能尽早离开少林。
可惜事与愿违，一连三天，月流觞毫不避忌地在大雄宝殿外跟人切磋，彩金已经累计到了一千多两，无一败绩，这无异于当众抽着青天盟嵩山分舵的脸，开始还有几个盟内弟子忍不住出手，下场无一例外都是被几招之内送回复活点。 
月流觞在跟少林玩家三种套路不断地切磋，从开始求胜，到后来要求自己零伤害获胜，白天到晚上不停地打，深夜了就找地方一边修炼内功一边慢慢沉淀战斗中获取的经验，思考能够改进的地方，几天下来渐渐找到了一种属于他自己的战斗节奏。
但这只是一种偶尔会出现的特殊感觉，之前在峨眉的时候也出现过，偶尔会无意中爆发超常的水准，射出不受感官局限的飞镖，其实并不受自己掌控，他知道要将这种模糊的概念清晰化还需要花上大量的时间和战斗经验，可自己一个外人在少林这么高调，各方势力恐怕很快就会找上来，再继续耗下去，势必又将掀起一轮连番血战，难道那个人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来意？还是说根本就没有要出手的意思？正思索间，迎面走来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拦住他的去路：
“阁下留步，有人想见你。”
月流觞微笑道：“他想见是他的事，与我何干？”
浓眉男子低头道：“话虽不错，但他说阁下一定会去见他。”
“呵呵，既然他说得如此肯定，那我就偏不去。”
“那打扰了。”浓眉男子丝毫不拖泥带水，点头示意后转身就走。
等他跑回去复命，却发现，月流觞正坐在菜园外，惊异之余有些惊怒：“你......”
月流觞笑道：“整个少林只有一个我想见的人，所以我比你先来了。”
茅屋内响起一阵浑厚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门被打开，一个年约三十体形肥胖的男子走了出来，每走一步，都带着身上的肥肉颤动。
早听说明王鬼如来是个其貌不扬的胖子，除了额头上有个大黑痣外几乎毫不起眼，‘见其人，一代高手风范荡然无存。’这是最初‘闻人录’上给他的评价，如今亲眼所见，月流觞也难免有些失望：
“不知明王为何发笑？”    
鬼如来笑声渐止，但面容不改，还是满脸喜气，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那个大肉球上下滚动，引经据典道：
“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月流觞瞳孔一缩，双目如电直盯鬼如来，确发现他堆满脂肪的脸笑起来几乎是看不到双目，忍俊不禁地问道：
“那在下又有何可笑之处？”
鬼如来摊开肥厚的双手：“施主痴于胜负荣辱，可笑；他妄动嗔念，可笑；而我，既想拜会施主，又不愿离开这方寸之地，实在贪心，可笑。”
“哈哈哈哈.......”这次轮到月流觞大笑不止，半晌后才道：
“今日贪嗔痴齐聚也是缘法，既然明王已得偿所愿，那我这痴人又当如何？”
“缘起之时缘亦灭，如今的我，实在没了与人争斗的心思，而且实不相瞒，我接了方丈‘参合指’的任务，短时间内是不能出去的。”
“那还叫我来？”
“胖和尚虽身不在江湖，却还是少林弟子，施主好像有些执念，我是想看看能否让你将这份执念放下。”
“明王当初在洛阳东门外一拳一棍，人败尽天下高手，为少林正名，是否算是执念？”
“世间万物皆早有定数，有我无我，都不会变，施主日后定会明白这个道理。”
“人生苦短，快意恩仇，在下愚钝未开，怕是等不到日后了。”
见月流觞要举步踏入菜园，鬼如来连忙摇头：
“不可，不可，施主煞气太重，你若进来向和尚动手，我这满园的瓜果蔬菜那还有命在。”
月流觞双眉一挑：
“你这胖子还挺搞笑啊！”
旁边的浓眉男子一声大喝：“你说什么！”
也难怪他会发火，鬼如来的出现是少林派崛起江湖的分水岭，在很多少林玩家心目中是类似图腾的精神领袖，如果现在不是深夜而是白天，这句话一出口肯定立即会被周围的少林玩家涌上来撕碎。
鬼如来笑容不改，摆了摆手：“实不相瞒，我接到少林方丈的任务，在参合指未大成之前，都不能走出这个园子，还请见谅。”说罢向月流觞躬身一礼，然后指着浓眉男子道：
“我这位好友以前叫无忧，入了少林改名无怒，可今天两次因你动怒，他应该不会介意跟施主玩玩，算是以武会友。”
浓眉男子闭口不语，当是默认了。两人走到空地，月流觞抱拳示意，正色道：“唐门，迷魂镖，月流觞，请指教。”
无怒还了一礼：“额...少林，太祖长拳，解无怒，请！”
切磋与擂台插旗不同，双方达成切磋意向后，会有五秒的准备时间可以自由移动，月流觞立即展开身法，解无怒也紧随而上，五秒刚一过，月流觞一个穿云纵跃出，解无怒施展燕行功恰巧在他的飞行轨道处，一个冲锋招式‘窜步偷心’连轰月流觞两拳，他自己则中了月流觞三镖，两镖在咽喉，一镖在手臂。双方强制落地的一刹那，月流觞运起燕行功，但没等身体开始移动，对方大喝一声，这是太祖长拳中的群体控制招式‘翻天辟地’，可令周围五米敌人昏迷三秒，在解无怒下一招出手之前，月流觞以‘金蝉脱壳’避过，双方得以拉开距离。
两人心中同时惊叹对方的反应和对时机的把握，以前的少林面对月流觞，都是尾随在他身后一个劲地追赶，就算斜角冲锋也因为起手太慢而被他提前避过，对自己招式的范围把握度也不够，最后让月流觞飘逸潇洒地玩死；而解无怒以前对阵唐门飞镖流，他们在穿云纵的时候背门大开，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的移动轨迹以及大大降低了命中率，而他不光反应极快准确度高，几乎镖镖要害，如果是在野外，让他不受这二十五米场地限制，这一架根本就不用打。
怀揣着对对方的忌惮，双方开始格外慎重起来，月流觞在离解无怒十二米的地方扔出一记‘飞天散花’解无怒一个雁行功移至两人十米处，恰好又是卡在月流觞穿云纵途中，一记‘虚步断肘’，此招在破防的同时还能强力控制住对手，月流觞被摔倒，被接了一招‘双抄封天’胸口连中三拳，还好解无怒虽然预判精准无比，但对于弱点攻击还不到火候，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杀伤，雁行功避开后，一记‘勾魂摄魄’破了解无怒的格挡，接着又是一招‘飞天散花’，连中两次要害，在第三镖飞出的同时解无怒移了过来，本来这次已经躲过了他的攻击范围，但解无怒身影猛然向前一窜，移动中的月流觞像是自己撞上去的一样，被一记‘进步冲捶’直轰面门，将他打飞出界外。
“输了？！”月流觞自大漠苦练归来经历上千次战斗缔造出的不败神话，在今天终于被打破，而且对方还是个名不经传的和尚，他装备显然不如自己；招式伤害也并不高；弱点攻击不熟练；对招式起手的了解度不够；长相也囫囵吞枣，居然就这么轻松地把他打赢了......
一时间月流觞有点接受不了，这种感觉彷如一个脱离地心引力的人在天空中来回翱翔，却被一个拿着**的乡巴佬当做是鸟一枪给打了下来，他有些尴尬地对解无怒道：“能不能再来一次。”
“好啊！”
第二场月流觞万分小心，绝不轻易出手和穿云纵，凭着对太祖长拳的了解，稳扎稳打，力求每一镖都获得最大程度伤害，但即便是使出快于穿云纵一倍的雁行功，对方都能立即跟上来提前预判到自己的位置，从而进行控制，在一套怒气大招‘落步盘花’中月流觞被迫结束了第二次战斗。
这时他发现这个解无怒是血牛中的血牛，除了体魄，封劲也很高，很难被暴击，装备肯定也是加了五个暴击伤害减免宝物，他虽然不善于弱点攻击，但好像有能够躲避要害受伤的奇异天赋，对于五层的‘飞天散花’来说，除非释放者手关节受创，否则初速已经不能够靠肉眼和自身反应能够闪躲的，而解无怒却偏偏好几次在他出手的同时就细微地调整了身体，这只能说是一种本能，至少月流觞就没有这种能力。
第三次，月流觞完全改变战略，抓住机会以轻功连接虚招腾空，企图在空中占领制高点进行打击，但由于没有学到凌空踏虚和扶摇步法的进阶轻功，起跳速度和高度不够，连续被抓了下来，再次败北。
第四次...第五次...直到第十三次战斗结束，月流觞一共只赢了四场，输了九场。
解无怒打了个哈欠，摆手向道：“我很困了，能不能明天再打？”
月流觞看着这个有点憨厚甚至木讷的男子，他的神色间没有丝毫轻狂、欣喜和其他情绪，好像刚做完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木然点了点头。
解无怒又转身向一直在旁的鬼如来告辞，接着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消失在原地。
“你可有收获？”
月流觞微微一笑：“总算放下一个执念，却有执起另一个。”
鬼如来也撑起双手伸了个懒腰：“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何意？”
“《六祖坛经》上载：慧能禅师途径法性寺，印宗禅师正在讲经，数百僧俗凝神静听，风起，殿外幡旗飘动，一和尚说若无风，旗不动，这是风在动；另一和尚说，风吹大殿，为何大殿不动，动性在旗而不在风，他们争得面红耳赤，慧能禅师道，风未动，旗未动，是你们的好胜心动了。”
月流觞目光直扫鬼如来：
“明王若毫无好胜之心，又何必拘泥于这山中一隅，练什么江湖绝学？”
“佛陀出世七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道这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这‘我’便是我，也是你，是众生，既然我便是天下，不在此地又该往何处？以武参佛，以耕参佛，都是修行，随心而已。”
“轰隆！”一到闪电划破星空，豆大的雨点随即落下，倾刻间，夜雨滂沱。
月流觞的目光仍直直地盯着他，始终有些不甘，深吸口气，向前踏去。就在此时，一只幼小的麻雀煽动着翅膀恰巧落到两人中间，喳喳地叫了两声。
鬼如来微笑着平掌伸出，麻雀看了看，飞入了他衣袖中，而他的另一只手向月流觞比出一个请进的手势。
“下雨了，快进来吧。”
月流觞转身而去，长吟道：
“只要明王还在少林一日，月流觞终生不再入嵩山境内。” 转瞬，消失在了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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