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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皮鬼图》


 引子

蒙古草原的戈壁滩上，风卷着黄沙，在热浪滚滚的太阳下，吹得人眼睛生疼，地上干涸的土地上，长着稀稀拉拉的几颗草，伴随着风不断摇晃，好像随时都会枯萎。
远处的空气被太阳炙烤的不住扭曲，看不清那边的景色。偌大的草原上，竟然看不到一个人，一只羊，甚至一条蜥蜴，只留下几只沙漠蝗虫不断蹦跶。
在这干旱的草原上，缓缓起伏的小丘陵之间，出现了一行缓缓行走的骆驼，它们埋头前进，后边跟着一行黄色的沙尘，远远看着，只觉得渺小和不起眼。
一阵风吹过来，把为首的那个人遮在脸上的破布被吹开，露出一张黑紫的肤色，显然是被风霜拍打留下的印记，不过棱角分明的脸上，依旧能看到他饱满的精神气。
“沙头陀，休息一哈吧，你瞭这骆驼低着头不行了，吃点豆饼和盐巴，俄们去库伦也能着急在这一时……”一个红面汉子捂着防沙帽子，侧头斜眼对前边的汉子说。
“行了哇，那就休息这么一下，等天黑前得去呼和脑包来，不然黑张，碰上狼，咱们就绝求蛋啦……”
汉子说着，翻身下了骆驼，后边那些牵着骆驼的汉子们纷纷停下，掏出盐巴喂骆驼，等骆驼开吃后，他们都拿出怀里的几块牛肉干和黑黑的白皮饼子，用力咬开，硬生生嚼着。
那位沙头陀边吃边看四周，不远处是一个高高的建筑，应该是古代的边墙。
草原上有很多废旧的边墙，也不知道哪个朝代留下的，这段边墙已经倒塌的不像样子。
“我们走了半个来月，才到大土城，这次真个不顺当啊！”
“要不是大青山那些赖小子（土匪）恁不讲理，也不至于耽搁这么久，就是可惜了咱们那二十多斤水，不然咱们也不用绕到这么远地方……”
红面汉子抽着旱烟，盘腿坐在地上，一脸的无奈。
“人没事就行，你不知道以前，二狗子他们那帮家什，碰上张盖营子的赖小子，一个都没回个，俄们这次算命大啦！”
沙头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头朝红面汉子看了看，边说边拧开水壶喝了一口。
接着边喝边说道：“等下咱们去毛不浪山的那个泉子里灌点水，灌满五六天的水，差不多能到扎门乌德啦！”
红莲汉子把烟袋在脚上磕了磕，“那还等甚的了，走……”
“说走就走……”
沙头陀撒个呼哨，登时驼队的人收拾停当，牵着骆驼朝前边赶去。
红面汉子边骑在骆驼上，回头看了看一个年轻稚嫩的小伙子道：“真没瞧机密，你那上书房的小弟弟，还挺能吃苦，一路上没哭个，也没闹腾！”
“小时候看他就皮实，现在长大啦，有些事就该让他见识见识。”
沙头陀一拍骆驼，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去。
红面汉子吃吃的笑了一下，突然感觉好像身上有东西来回走动，随意摸了一把，啥也没有，不禁有些奇怪。
一直走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终于到了沙头陀说的毛不浪山……沿着山口走了十多分钟，就看到一条很深的山沟，沟底处还有溪水流出，不过今天的水不知何为十分浑浊。
红面汉子把手里的缰绳递给一边年轻的他弟弟手里，紧走两步到了溪边，伸手把水掬起来一捧。
“乃了个求的，这水这么浑，俄们没法灌水啦！”
沙头陀也走过去看了看，无奈的一摊手，随即掏出皮囊，招呼驼队的几个人道：“活人还能让尿憋死，走咱们去泉眼那看看，你们跟我去装水，小天龙看着骆驼。
那个年轻的小子用力点点头，“去哇……我，看着，没问题！”
沙头陀朝他点点头，“这次带你个小小出来，吃了不少苦哇，小孩子得长大了，哥哥这第一次带你出来，以后你得多练习，还有五六里就到呼和脑包了，等下我们去了呼和脑包，给你一块肉干！”
年轻的小天龙咽了一口唾沫，舔了舔舌头，心里微微有些动容，眼睛直勾勾看着沙头陀带人朝山沟深处走去灌水，脑子里全都是肉干诱人的香味。
以前他们走过这样的地方，小天龙也比较熟悉，这个山沟也就五十米不到，灌水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年轻小天龙抬头看了看头顶火辣辣的日头金黄，天空依旧湛蓝，一只白色的雄鹰振翅翱翔而过，不一会儿又盘旋回来，不知是不是发现了猎物。
小天龙百无聊赖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伸手抓起一块石头，随意丢在一边，正砸地上的沙漠蝗虫上。
就这样丢了几十块，一直砸死十七八只蝗虫后，山沟中都没有一个人影走出来。
往日早已经出来，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难道遇到了野兽？草原这边还是有很多野狼，就爱躲在山沟里。
只怪今天水变得浑浊，才需要到源头灌水，不然早可以上路了。
正当小天龙站起来，探头探脑的想进去看看的时候，身边的骆驼却突然不住的嘶鸣起来，十分躁动不安，纷纷转身就要逃离。
小天龙一愣神后，脑子转的也快，一手狠命抓着缰绳，一手已经抓着骆驼的驼峰，身体一抖，已经攀上了骆驼背，骆驼焦急的朝山坡跑了几步才停下。
回头一看，那条浑浊的小溪突然像洪水爆发一般，突然涌出一股股的黑水，带着泥沙朝山口便冲了过来。
“咋介了这是？”
小天龙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嗓子：“这是甚东西……”
“啊……”接着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小天龙急忙翻身下来骆驼，顾不得系好缰绳，径直就朝那个山沟顶上的山坡跑了过去。
跑了没多久就到了泉眼的地方，朝下边的深坑一看，登时就傻了眼，泉眼不知什么原因，已经被人挖开了，旁边乱七八糟堆放着一块青黑的大石板，泉眼的位置已经成了巨大的坑，坑周围还被什么人堆了一堆的烂木头，好像是个家具。
坑底被人用木头架出了一座小桥，小桥下边黑水涌动，上边却血迹斑斑，旁边还有一团破衣服，里边裹着一张不知什么皮，黑乎乎的毛发散落一边。
“抢我们水的赖小子的衣服，到这儿作甚了，还挖了个大坑……”
小天龙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探头探脑的看了几眼。
随即就看到在洞口，稀稀落落的金黄色小圆球，一层盖着一层，好像是传说中的金子……
“金子？”
人类的黄金的狂热让小天龙浑身燥热，立刻顾不得旁的，屁股一转，身体沿着坑边的石头就出溜到坑底的石头丛中。
教还没站稳，立刻吓得他身体一颤，一股热尿就尿了一裤裆，眼前，竟然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干瘪的人，好像干透的柿子一般。
那些人一看到小天龙，竟然开始缓慢的扭动起来，怪医的是，他们的身体就像面条一样软塌塌，只有脑袋缓慢的动。
“玉柱……黑狗……三清……宝生……”
小天龙惊恐的叫了几声，竟然一个回音都没有，难道这个坑里有毒气？
小天龙不禁想起自己在洋学堂，那个高鼻子老师说火山喷发，或者地下长期不通气，就会有含硫毒气出来。
就在他不知所错胡思乱想的时候，脚下的泥浆里突然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腕……
小天龙再次吓得原地跳的老高。
“妈妈的，啥东西？”
“小天龙……拉我一下！”
听着声音，便低头一看，不由得猛地一阵恶心，那人竟然是那个红脸汉子，他正伸出干瘪的手臂，朝自己招手。
红面汉子显然还有一口气，他张着嘴巴，眼窝已经深陷，眼睛中竟然没有一丝的光明。
小天龙咽了一口唾沫，努力问了一句：“你这是咋的了？”
“救救我……”
“你等着！”
小天龙说着，伸手把红面汉子拉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突然从泥浆里跳了出来，张口大叫“住手……”
就在他动的那一刻，那人的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立刻围了上去，人影随即身体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他背后的泥水中咕咚咚冒出几条水泡，接着一条血红色的虫子忽的一下弹了起来。
那人却没有阻挡虫子，直接掏出刀子朝红面汉子的胳膊挥刀砍了下来。
红面汉子胳膊一下就被砍断，不过干瘪的皮下，竟然不是鲜红的肉和黄色的脂肪，竟然是乳白色的胶状物，看着超级恶心。
那些胶状物之间，瞬间流出一团红黑色液体，那条被砍掉的手臂兀自在地上不住的扭动，像极了一条虫子。
红面汉子的身体身子一下摔倒，在地上像一条虫子一般扭动了几下，大量的红黑液体从断臂流出，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萎缩，没几秒钟就缩成了一张人皮，就像小天龙在上边看到洞口那张皮人皮一样。
“吃人的虫子，这里有吃人的虫子……”
那个挥刀砍手臂的人影大吼着，接着猛地朝后摔倒，身体迅速萎缩，皮肤不断融化。
“天呐，我的天呐……”
小天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说出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要撒丫子开溜。
那个人影在这时候喉咙咯咯咯的叫了几声，终于又努力说出一句话……“天龙，快跑……”
“哥哥……”
小天龙伸手伸手就要把沙头陀拉过来，没想到沙头陀用力塞给小天龙一块破羊皮。
“我们喝过这里的水，走不了啦，你块跑！”
“我带你回去……”
沙头陀看了他一眼，身体像被什么东西牵拉一般，一下掉进了那个被挖开的大坑中，坑中洞穴瞬间黑色泥水飞溅而出，好像里边有个超级大的东西在翻江倒海。
“哥哥……”
小天龙紧紧抓着手里的破羊皮，吓得眼睛一闭，身体如同触电一般清醒过来，忘掉悲伤，抛开恐惧，就转身就开始逃命。
所谓狗急跳墙，人急上房啊，在这最危机的一刻，人总能爆发出非常的潜力，小天龙只觉得脚下已经有东西碰触，身体就像触电一般，头都不敢回一下，就当没发生过一般，手脚并用，疯了似的贴着沟底石壁往上爬。
好在草原上的山本就不高，沟渠更是低矮，这样的沟渠两三米的深度，竟然被他胡乱抓，胡乱踩，硬是一鼓作气爬了上去。
在山沟之间，满地的狼针草没过膝盖，遍地砂砾子拌脚打滑。
小天龙不仅回头一看，刚才的那个洞穴竟然不住的冒着黑水，从黑水中，竟然爬出一条手臂粗的大红虫子，正朝自己张开满口的獠牙，直觉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好像那虫子要凭空把他从沟边吸到大坑里一般……
“双龙戏珠？”
传说，毒蛇会仰天戏鸟，飞鸟会不断在毒蛇头顶盘旋，最后被蛇戏到地面上吃掉……不过，这是条虫子，难道这虫子，还有着没本事不成？
不过此刻来不及细想，抓紧时间逃命要紧……
小天龙脚丫子比较利索，紧跑几步跑就出山口，不远处就是驼队，立刻爬上一匹骆驼，学着沙头陀打个呼哨：“快快的走吧，嗷嗷嗷……”
骆驼好像感觉到背后的危险，撒开蹄子便飞奔起来……小天龙赶紧把自己绑在骆驼身上，以免被甩下去。
刚绑好，就觉得腿上一麻，低头一看，腿上竟然出现了一条肉眼能见的痕迹，缓慢的在皮下游动，显然是虫子的幼虫钻了进来。
“我日……”
小天龙伸手一把按住那块肉，伸手摸刀子就把那块肉切了下来。
血瞬间染红了骆驼毛，
忽然感觉天旋地转，脑子只感觉嗡嗡作响，伴随着奔跑的颠簸，只感觉身体内有很多东西在啃食自己。
在这炎热的夏天中，小天龙的心却像北极一般寒冷。
“完了……我要嗝儿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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