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姜人》 楔子 现如今中国西南边境。 说起喜马拉雅能想起的也大概只有那一年四季白雪皑皑,巍峨耸立的珠穆朗玛峰。 想起帕米尔高原能知道的也大概只会是巍巍群山,延绵不断。冰山雪峰,奇幻宏壮。 却不知, 这高山,这平原早已在这见证了一个国家的兴衰。 魏晋到隋朝这里存在着一个历经五百年之久的古国。 发羌国。 羌 《晋语·国语》:“昔少典娶有蟜氏,生黄帝、炎帝。黄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成而异德,故黄帝为姬,炎帝为姜(羌)。 羌人,乃是历史上有迹可循的直系炎帝血脉。 羌有八氏 史书皆有记载《旧唐书·党项传》:“其种每姓别自动部落,一姓之中复分为小部落,大者万余骑、小者数千骑,不相统一。有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野辞氏、房当氏、米擒氏、拓跋氏,而拓跋氏最为强族。 ...... 发羌国 拓跋氏,始祖拓跋奎统八氏,立发羌国已有百年历史。 正如所有的历史一般 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皇权的集中和拓跋氏内部的贪污腐败。 让发羌国早已犹如一颗被蛀虫蚕食的参天大树。 只要历经风雨,这百年西部第一强国怕也是要沦为别人的盘中食。 发羌国的极北之地,被称为北蛮之地。 这里常年不见雨水,整日黄沙滔天,没有生机,又位于几国板块之外,无人看管。 这里流放着各国的人, 但流放的只有三种人。 杀人如麻的恶魔,忠言逆耳的忠臣,达官贵人的家眷。 这北蛮之地有意思的是还有一个小镇,里面住的人杂乱无章,有流放出来靠实力打拼的恶人,也有在这经商不走的商人,还有在这逃避抓捕的杀手。 这里是买凶杀人,欢淫之人,求死之人的极乐净土,是这个世界的法外之地。 …… 发羌国,细封府。 带头衣冠华丽之人正在念道:“拓拔首领手谕,经查实,细封侯有投敌叛国之疑。又念在本有兄弟之情,罪不至株连九族。就地诛杀细封侯,而后所有家眷流放北蛮。” 跪在地上身着四足蟒青衣的男子突然爆起,仰天大笑道:“拓拔宇,什么兄弟旧情,你早已掉进了强势之中,今日我死不足惜,只是可怜我这不满三岁的孩童。我没有想到你连孩子都不放过……” 那长相颇为俊俏,气质豪迈的男子看了看在妇人襁褓中睡着了还时不时抿了抿嘴,一脸满足的孩子。 绝望道“夫人,我先行一步,日后带着孩子和我一起前往这人间仙,做一对亡命鸳鸯,倒也快乐自由。”说罢从刀架上抽出弯刀,锋芒一闪,一代细封氏就此没落。 “不,不。”跪在地上的红衣女子望着面前的尸体早已泣不成声。 “所有家眷即可发落北蛮。” …… 数月后,北蛮之地。 黄沙满天,枯树上的乌鸦时不时躁动起来。 这沙雾中,一群衣衫褴褛的男人们正看着这被绳子连成一排的丫鬟和家眷们走在路上,鼻子贪婪的闻着那些女人的味道,眼中犹如饿狼一般。 目的早已不言而喻。 “好了,目的地已到。给她们把绳子松开。”骑在马上的带头侍卫看着那些路边的欲罢不能的男人饶有兴趣的吩咐道。 “大人,可否借刀一用。”带头的红衣女子背着一个小孩已经是用急得快哭出来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那侍卫一边给她松绑一边凑到她耳边叹了口气轻轻的说道:“我不会阻拦,我见过太多了,自己抢去便可。” 妇人欣慰的拍了拍后面的孩子笑了笑。 绳子刚解开,便夺取那侍卫佩刀,美目一闭,没有一丝犹豫的将刀架与自己的玉颈之上,轻轻一滑,热血四溅,一朵昙花便就这样谢了。 后面的女子看见后连忙夺过长刀,重复着一样的动作。 不出一刻,所有的丫鬟和家眷全部都倒在地上,没有一丝生气。 这条路早已不是路,那是一条血河,真正的血河。 在尊严和苟活之中,他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这就是细封氏。 第一章姜人 《说文·羊部》:“羌,西戎牧羊人也,从人从羊,羊亦声。” 这漫天的狂沙,有一座房子独自屹立在距离那个北蛮小镇二十几里开外的地方。 屋内。 “这孩子也是可怜,既然遇见那也是缘分吧。”只见那满头白发,鬓发修长的老人轻轻的抹着那还在美梦中的孩子脸上的血迹,又深怕用力太大把他吹弹可破的脸蹭破了。 老人小心翼翼的把那孩子清理了一番,出了房门再进来手中已是多了一碗醇香的白色液体。 “你倒也是幸运,这整个镇上怕是只有我这一家有这一头羊哦。”老人把碗轻轻的靠在了小孩小巧的嘴边。 还没想喂,这小孩就自己有模有样的吸了起来。 这下好了,老人也就不用操心了,手托在那,看着这吧唧吧唧的孩子心满意足笑道道:“你这小家伙,可真是机灵,我捡到你啊,那背着你的人血都流尽了。尸体都快被那路上的乌鸦吃完了。我去帮忙掩埋,好让他们走个安心,却是意外发现了你居然还活着。” “叭叭,阿爸。”白白净净的小孩吃饱后就吚吚呜呜的叫了起来。 老人眼里满是宠溺:“别别别,我可不是你父亲,可不能这么叫我。” …… 五年后, “姜人,我说了多少次了。剑不是这样砍的,剑中没有这一势。你看着,哎呀,你看着我。剑有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云、挂、撩、斩、挑、抹、削、扎、圈。”老人看着姜人每说到一势就演示一步。 这少年只看着窗外,黄昏照在他的脸上。说来也怪,在这种环境下姜人的脸庞却还是白皙光洁,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姜人,姜人,你到底有没有再听啊。”看着姜人走神的样子,老人气的吹胡子瞪眼。 “师傅,你别急嘛。我待会回来再学,我现在……”姜人话还没说完已经溜到了外面熟练的解开绳子抱起那头瑟瑟发抖的羊,消失在了老人视野中。 老人急忙赶出来,气急败坏的吼道:“你有本事晚上不要回来。天天放羊,羊把那点草吃完,我们就好吃羊了。” 此时哪还有姜人的影子啊,徒留一阵沙灰随风乱舞。 …… 青戈滩, 这里有水还有一些小植被。 这应该是北蛮之地少有的一块小绿洲了。 但是奇怪的却是很少有其他动物物靠近这个地方。 姜人贪婪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放下羊,陶醉的躺在了那块小草皮上。 感受着夕阳的余晖,微风中带着青草和水的混合香味,慢慢的陷入了梦乡。 “咩,咩,咩咩咩。”吵醒姜人的是时而急促时而轻缓的羊叫。 姜人晃了晃晕晕的脑袋,清醒过来,一听就知道羊碰到危险了,赶忙在旁边找了几块石头,塞到兜里就顺着声音找了过去。 离声音的地方越来越近,就在前面靠近水潭的绿地上 姜人方才七岁,心中也是害怕不已。 缩在树旁的灌木丛中,手轻轻的剥开灌木丛,探出小小的脑袋往空地上看了一眼,便害怕的身体都不听使唤了。呆呆的盯着那只比他大俩倍的生物。 那是一匹灰狼,从体型不难看出是一匹成年狼,肚子的干瘪也能分析出它已经饥肠辘辘很久了。四条腿强健有力,只是后腿的地方有一个大疤痕。 在看看那老白羊,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名的生物,闻着他身上浓浓的血腥味早已吓得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生理反应。 只见那灰狼慢慢压低身子,弓起背,咧着嘴,目不转睛的盯着小羊羔,就像一支架在弓上蓄势待发的箭。 那羊紧紧盯着狼,慢慢的走了两步,似乎是腿软了,颠簸了一下。 呼~ 一阵风声涌入耳朵, 一个黑影掠过, 姜人吓得赶紧捂住眼睛,缩回灌木丛,许久慢慢的睁开眼睛,羊从头到尾没挣扎过,此时已经是被灰狼叼在了嘴中。 就在姜人惊恐的瞳孔里,灰狼拖着羊大摇大摆的消失在他视线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姜人还是轻轻的窝在那。四周很寂静,寂静的他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 “师傅,师傅。” 姜人眼中噙着泪水,吸着鼻涕大声哭喊道。 “混蛋,你还敢回来啊。你给我……”老人刚要发作,看见姜人这幅狼狈的模样心都软了下来。 老人摸着姜人的头轻声的询问道:“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和我说我去帮你揍他。” “有狼,有这么大,他把我的羊给叼走了。”姜人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狼的大小一边焦急的说道。 “你怎么样,没伤着吧。”老人一把把姜人拎了过来,仔仔细细的把全身看了个遍。 虚惊一场。 “还好,还好没伤着,你要是出事了谁还来给我养老送终啊。” “师傅,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救我的羊啊?”姜人瞪着个大眼睛满是希望的盯着老人。 “小祖宗哎,你还活着都已经是幸运了,还想着那羊,我可不去。”老人面无表情的说道。 话刚说完,屋内便传出了嚎啕大哭。 “行行行,别哭了,我去,我去,真是个小祖宗。”老人说完带着配剑就消失在了荒漠中。 …… 姜人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了。 旁边的厨房内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急忙跑下床,看到院子里没有羊的身影,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闯入厨房,看着在忙碌的老人问道:“师傅,我羊在哪?” “什么羊,我们家养羊么?”老人耍起了无赖。 姜人听到这,就知道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 安安静静的吃完早饭,从老人嘴里得知,他提着火把找了一个晚上羊和狼都没找到身影。 看着老人大大的黑眼圈小小的姜人心中满不是滋味。 姜人决定了,他下了必然的决心。 “师傅,我想学知识,学剑。然后给我的羊报仇。我记得那只狼,它的腿上有一大块疤。” 老人听完后嗤之以鼻,没有理会他。 一整天姜人都追着老人死缠烂打。 晚上,饭后。 “真的?不偷懒了?”“不偷懒。” “不开小差?” “绝对不开。” “好,那我今天就当放你最后一天假,你明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要起床等我来。” “好。”姜人拍拍胸膛宛如豪情万丈的大人。 第二章剑术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舞剑器行》 一缕温暖和睦的晨光映在这片荒凉的孤地上。 那座荒漠上的小房子里,少年已是按照约定早早的起来,手里拿着一卷书坐在木椅上,有滋有味的品读了起来。 日上三竿。 “呦,还挺早。”老人起床后就看见了姜人正在聚精会神看书,心中一片慰藉。 “师父,《六韬》是什么书。为什么里面我很多的东西都看不懂?”姜人指着手中拿着书一脸疑惑。 “这《六韬》啊,分为《文韬》、《武韬》、《龙韬》、《虎韬》、《豹韬》、《犬韬》。这里面的学识极其渊博,若是日后你能看懂其中的奥义将来必然是也个大有成就之人。” “说起这本书,你知道这书是谁写的么。”老人吊着姜人的胃口。 看着姜人一脸的问号,老人喝了口水气势磅礴的解释道。 “那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姜姓,吕氏,名尚,字子牙。他呀,要论血缘关系可是你的祖上。他的成就更是惊人,这个容我日后慢慢和你说道。” 姜人看着这书,想着大有成就,心中已经是下了必须看懂的想法。 “来,到外面来。今日我便教你我身上的本事。你说说你要学剑道,剑法,还是剑术。”老人走出门外望着不知所措的姜人。 “这个,这三个东西有区别么?” “这区别可是大的很,所谓道示之以广,法示之以择,术示之以专。这剑道……” 一看见老人又要喋喋不休的说教起来,姜人连忙打断。 “这学,自然是要学最强的,最强的是什么我就学什么。” 老人笑了笑,眸中藏星海,严肃的说道:“姜人,你要切记,这世间没有最强的招式,只有一代比一代更强的人。” “那,我要学你最强的招式然后超越你。”江呈握紧拳头。 老人发出像小孩子一样调皮的笑声。 “咯咯咯,行啊,你要是能超越我,你就是最强的。” 姜人拿起那把木剑早已是跃跃欲试的姿态。 “那我们开始吧,把你最强的那招教给我。” “你这小鬼一上来就想偷师?你连剑都拿不稳,还想学这剑术?你还太嫩了。”老人望着持着木剑的姜人和蔼的说道。 “乱说,你看我这不拿稳?”姜人一边说着一边持着木剑乱砍起来,宛如一个在市场上追着猪乱砍的新手屠夫。 “这铁剑,比你木剑重了可不止一点,你往木剑上绑一块八斤重左右的石头,提剑这姿势你要是能坚持一个时辰,我就将我的最强势教给你。”老人望着这嬉皮的姜人乐道。 “老头子,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做给你看。” …… 半时辰后, 姜人单手持着木剑,手臂瑟瑟发抖木剑就像有了灵魂一样调皮的到处乱逛。 “哈哈哈,我就说,你还太嫩了。”老人望着被剑重带的到处胡乱走动的姜人滑稽的样子,捧腹大笑。 姜人看着这老人幸灾乐祸的模样气的丢下木剑。“哼,我本来就嫩,你这个老头子这么老了,和你住在一起这么久,你的剑术我都没见过,你到底行不行我也不知道。” “哈哈哈,说你你还不乐意了。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就是了。你往后退开。”老人比划着姜人,走到了院子中央。 “我就让你见这一招。” 院子的古树早已凋零的不成样子,树上只有几片还不想回到地上的叶子在坚持着。 时而狂风呼过,一片枯叶落下,老人左臂握鞘,右手持剑柄。弓腰曲背,双目深邃有力。刹那间,只见一道从鞘口的剑光至下而上闪过,出鞘无声。 姜人盯着那片叶子不敢眨眼,然后慢慢笑道:“你这剑术不行啊,看着帅气夺目,叶子都没切中。” 话落,叶落,叶分。 老人收了剑笑了笑进了屋内。 姜人呆呆的站在那看着那片叶子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 “师傅,我要学,我要学。那招太帅气了叫什么名字。”姜人在屋内抱着老人的胳膊撒娇道。 “那招?不过是起式而已。剑术中拔剑的基础而已。”老人平平静静的说道。 “我想学,你教我,你教我。” 老人望着姜人迫切的眼神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按照我的计划来,不出一年就会这一式了。” “一年?那你说说你的计划。” “每日日未出之时从屋中跑到十公里外那颗肉眼可见的枯树,然后回来,一天要三个往返。回来后调息,待到气息平稳后立刻以掌击沙袋一个时辰。不出半年,我便可教你这起式。” 姜人盯着老人,老人滔滔不绝仿佛再讲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师傅?不是开玩笑?” “你说呢?”老人一脸严肃的盯着姜人。 “这,这家中没有沙袋。”姜人饶了饶头尴尬的说道。 老人盯着姜人贱贱的笑道:“你认为,这地界会缺沙土?” “明日开始?” “今日,现在,立刻,马上。”老人将姜人拎出门外迅速关上门。 “任务没完成不给开门,不给吃饭。你今晚就等着在这荒漠感受一下什么是饥寒交迫吧。” 一想到刚刚那招式的威力和帅气,再联想到自己今夜有可能要经历的处境。 看了看远处那颗渺小的枯木,姜人用麻布包紧自己的头咬紧牙关一头扎进了沙尘中。 …… 发羌国,拓拔氏。 大殿 “美人,来,喝喝喝。”龙椅之上,那人身着五足龙金衣,袒胸露乳,大腹便便。手中抱着一个娇羞欲滴,衣不蔽体的美人,手还极不老实的至上而下游走在美人各处,惹得美人面红耳赤。 “单于,你还是看看这每日递上来的奏折吧。”身旁服侍的公公苦口婆心的劝道。 “你在教孤做事?”单于饶有兴致的盯着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公公。 “不敢,老奴不敢。” “起来吧。恰品林,念在你一直忠心耿耿的服侍我,我这次不杀你,退下吧。” “老奴知错了,这就退下。”说完公公虎口逃生,急忙退下殿。 发羌国,各氏 民不聊生,怨言不平。 夜下,宫中 歌舞升平,酒肉池林。 第三章持之 《论语.阳货》:“四时行焉,百物生焉。 时间的推移,日月的轮替。 韶年,季春 季春之际,时有甘霖,荒土之中,亦有活力。 正值韶年的姜人跑完一个来回后,盘地而坐,调息,重复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动作令人心疼。 只见他站于沙袋前,用尽全力,数十掌拍出已是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在这种状态下也硬是足足拍了半个时辰之久。 所站的沙地之上犹如天降甘露,一片湿气。 姜人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喘道“老头子,你等着,我,我一,一定要练成剑术,学到你的最强势。” 龆年,仲夏 仲夏之时,曜日当空,沙土飞扬,唇焦口燥。 如今的姜人已是龆年,一年的坚持没有让他失望,**着黝黑的身体,颇有些健硕的肌肉,更为立体精致的五官,少了几分稚气。 姜人站于院子,闭眼深吸一口气,躯身,手持剑柄,起式,银光问世,反复练习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云、挂、撩、斩、挑、抹、削、扎、圈之道。 旁边的老人坐在摇椅上颇为满意的笑道:“你这剑道如今已是大成,为师接下来便教你剑法。” 满身是汗的姜人听完后,收剑入鞘,提起旁边的水桶畅饮起来。 “啊,爽啊,师傅可以教我了。”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地拉着老人。 晚饭桌上, 姜人累了一天,狼吞虎咽。 “姜人这学剑之余,切记也不要忘记学习书上的知识。文武结合方才能安然于天下。”老人摸着胡须告诫道。 “这是自然,这方圆十里怕是没有人有我爱看书了。” 黄口,孟秋 孟秋已到,秋风瑟瑟,黄沙漫天,雁过留声。 屋中,姜人与老人对立而坐。 “姜人,何为剑法?” 姜人不假思索回道“剑法在剑道之上,可分为攻击剑法、防守剑法、刚力剑法、弹力剑法、韧力剑法、顺向剑法、逆向剑法、横向剑法、纵向剑法。师傅的剑法乃是攻守兼备,以速度著称。” “何为天下?” “师傅说过,书中也有一些记载。现如今天下分为鲜卑,发羌,晋国。鲜卑北上,发羌西南,晋国位居两国之间,东西延伸到大海与群山。我们这地方是北蛮之地,乃是流放之地,虽说是发羌的领地,实质上乃是一片法外之地。” “还有这发羌国和晋国现在都是动荡不安,这天下有权有势之人都在等着时机跃跃欲试。”江呈还补充道。 …… 老人满意的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随我出来,今日我教你这剑法的最后一招。” 舞勺之年,季冬 冬季来临,白雪茫茫,狂风呼啸,寒气逼人。 “这剑术的最后一式风之势我也就交给你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你了,剩下的便看你造化了。”老人手中挽着剑,嘴里哈着气,话刚说完就已经躲进了房内。 徒留一袭黑衣的姜人一人在雪地里一遍又一遍的琢磨。 风之势, 以风为势, 万物皆随风, 力聚一点,借风力,可斩万物。 此时的姜人已是十四有余,眸中藏着青芒,身上早已褪去了稚气,身材也是高挑精壮,读起书来,气质温文尔雅舞起剑来,气势如虹贯日。 屋外,狂风大作,卷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雪幕,天上也是飘起了鹅毛大雪。 “师傅,师傅,现在你可打不过我了。”姜人手放在火炉上烤火贱贱的挑衅道。 “你呀,死性不改。这贱贱的品性要快点改改,也好娶个女郎,过完一生。”老人骂道。 “这还不是师傅教的好,我学的快么?师傅我可不娶老婆,我还没孝敬你了呢,等你寿终正寝之后,我再离开此地,寻找一番属于我的新天地。” “登徒子,你再说……”老人话没说完拿起地上的鞋子就要砸姜人。 姜人连忙闪开摆手:“我是说剑术,剑术。反正娶老婆的事你管不着,这得随我。” 老人看着姜人滑稽的模样,挥了挥手示意姜人回来坐着。 “这个冬天过了,你也应该去历练一下,扎实自己的剑术。” “哪里?”姜人疑惑道。 “东二十里外,流放之人的聚集地。” “你要我杀人?”姜人盯着老人的脸,一字一句的问道。 老人无奈的笑了笑,解释道:“对,你要明白,这是个肉弱强食的世界,你学的剑术,还有这剑,看起来再高尚,也是杀人的东西,剑出鞘,必见血的道理你要明白。” “我明白是明白,可是我不敢。”姜人为难的盯着火炉。 “到时候到了那地方,你就会敢了。”老人不以为意,煞有介事的笑了起来。 “现在,我就把我最后吃饭的本事教给你。” “你还藏了本事?快教我,我要学。”姜人满眼冒着精光盯着老人。 “接着。”老人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丢给了姜人 “这是什么?剑术奥义?还是六韬之上的宝贝?” “这是发羌语教学,那小镇大部分都是发羌人,你如何与他们交流,初春到来之际必须学会。”老人白了姜人一眼恶狠狠说道。 “没问题,你知道的看书是我的强项。”姜人把书放进怀里,带着剑顶着雪就出了门。 这几日,时而见姜人身着黑色长袍坐在床榻之上手中拿着书目不转睛,又时而看见雪中一袭白衣,随风起势,袅袅而舞。 不论天气如何寒冷,从未见姜人休息过一日。 …… 严冬已过,姜人的发羌语也已经是学的七七八八。 这日, “姜人,这发羌语学的如何了?” “学的七七八八了。” “那便好,不是为师要赶你,是春它来了啊。”老人戏谑道。 “你,你这个,好,明日我便前往东边小镇杀他个片甲不留。”姜人看着老人一脸坏笑的模样指着老人的鼻子气急败坏叫道。 “早去早回,为师我在这等你回来。哦,对了,明日去时不要吵到我了。”说完老人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次日, 姜人身着灰色长袍,背着包袱,手中持着长剑,消失在了荒漠之中。 …… 第四章小镇 无功不赏,无罪不罚。——《荀子·法制》 荒漠, 姜人预计着俩个时辰应该能到镇上,可是这才一个半时辰廖无人烟的荒漠居然见到了有一些衣衫褴褛之人在耕地劳作。 姜人有些诧异,这与师傅所说极其不符,师傅不是说这镇中的流放之人靠着再这淘金和商人换取粮食生存么。 这是怎么回事? 姜人一路小跑, 到那几人面前,发现都是一些白发苍苍的老人,外貌没有发羌人那般粗狂,行为举止也颇有礼貌,应该是晋人,毕恭毕敬的问道:“老先生们,这是北蛮的那个小镇么?” 老人们听到声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挺直了腰杆望着姜人说道:“这还不是,再往你脚下这条道走个五里左右才是那小镇。” “老先生,这里怎么和我了解的情况有些不同?这里以前的人不都是靠淘金为生么?” “年轻人,有酒么?有,我们几个在这活了大半生的人就来和你说说这里面的故事。”那几个老人看姜人衣着,行为,举止推断他并非流放之人,嘴馋的问道。 “老先生来就是了,自然是有美酒,美食招待。” 就这样那几个老人和姜人在一颗老枯树下说起了这个故事。 “老先生,多谢解惑,日后有缘再见。”姜人拱了拱手,继续前往镇中。 …… 路上,姜人心里直抱怨,这师傅怕是五年没出来了,消息也太落伍了。 或者是师傅知道此事,就是让我来这里解决这个问题的。 从刚才的故事中得知,五年前,几个衣着盔甲的士兵羁押了一名重犯流放到此,这重犯可是了不得,行事雷厉风行,武功盖世无双。 花了短短三个月的功夫,解决了这镇中的各方势力,然后就在这建立了属于他的一个小国家。 据老人所说,这人乃是鲜卑战犯,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他建立势力后把镇中所有的女人都留了下来,赶走其他的羌人和晋人,那些把抗的人全部就地格杀。 又把商人的青稞种子给了赶出来羌人和晋人,让他们耕种,每年都会来按例收粮,给他们只留下可以熬过冬天的数量。 其次就是每次有新流放的人,都会有他的人提前来进行分类。 长相好看的女人全部沦为他的妃子,外面普普通通的女人就给他的手下瓜分,男人就全部都变成他的造粮机器。 姜人一想到这事,心中义愤填膺,越想越气。 他这人啊,现在十五岁都没有真正见过女人,对女孩子的定义都在书中,什么吐气如兰,秀色可餐。一想到这些漂亮的女孩子被这么糟蹋,气都不打一处来,不由得提起了剑加快了前往镇中的速度。 他要持剑走天下,挥剑行天道。 …… 荒漠,屋内 老人坐在木椅上,正在聚精会神的写一封信,回忆着眼前件件往事,眼中满是幸福的滋味,而后又把信塞入了他的长剑剑鞘中,把剑放在了桌上。 摸了摸桌子。 换了一身黑袍,出了房间,看了看这个陪着他二十余年的小屋。 眼角噙着泪水,消失在了这片荒漠中。 …… 姜人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地心突然一颤,而后又归于平静。 “我这是怎么了,心怎么会突然一抽,像被刀绞一般疼痛。”姜人纳闷道。 “救命啊!” “救命啊,快来人救救我们。” 姜人停了下来,竖起耳朵,不是幻觉,他听到了女人声嘶力竭的求救声和男人的淫笑声。 “我特么今天就要去装个逼,救个人玩玩。”姜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提起剑,就袭往了声音的发源地。 姜人躲在坡下,贴着沙地,露出小半个脑袋一边看一边听着。 身穿兽衣提着刀的人眼中满是贪婪的说道:“这么好看的美人,送给大哥前先给我们享用一下吧。” “晋人?”姜人心中纳闷。 “这不好吧,大哥会生气的。”另外一壮汉为难的拿着刀站在一旁。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你先去那边给我看着,我爽完过后***,你看看这妞好劲道。”边说边脱下兽衣朝着趴在地下的女子走去。 那壮汉看了看那个倒在地上的女子,梨花带雨的小脸,纤细的腰肢时不时因为紧张不直觉的扭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咽了咽口水带着兄弟们走去了另一边。 “你搞快点,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知道知道。” 男人解下裤带一步一步的靠近过来。 “你别过来别过来,让我死吧,我求求你了。”女子一边哭着求饶,一边往后退。 “美人,别怕,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男人的雄风。”说完就扑了上去。 一阵微风轻轻的飘过, 那人停在空中,脸上还是那副贪婪的嘴脸,只是滴下了一滴水在女人脸上,落地,然后就是爆开,鲜血从颈部爆开喷出。 姜人连忙收起剑,后撤一步,背挡在那男人面前以防鲜血溅到这个女子脸上。 女子一脸惊讶的盯着他面前这个灰袍少年。 姜人只是瞟了这个女子一眼,就撒不开眼了。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好美。 “公子,可以,可以起开了吗?你的手压在我身上了。”女子一脸羞红捂着俏脸嗔道。 话说什么东西这么软,姜人一脸疑惑,而后往下一看,吓得立马往后一跳连忙挥着手紧张的解释道:“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摸你的,不是你那真软,我不知知道。要是软我就不摸了。 那女子听完更是面红耳赤,羞得卧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刚刚太用劲,伤到你了?”姜人连忙跑过去焦急的问道。 “你走开,你不要过来。” “哦,那我去杀了他们再过来,你先在这地方休息一下。”姜人听完拔出剑就去了那边。 刚刚杀人是迫在眉睫,速度太快那一剑下去,心中居然没有任何感觉,姜人想试试正面杀人又是如何滋味。 “喂,那边的那几个晋人渣滓看看我这?” 姜人长剑指着那几个在等待的小喽喽轻佻的说道。 微风抚着他的鬓角…… 第五章一剑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侠客行》节选 荒漠上,两波人对峙着。 姜人一人,青丝飘飘,灰袍轻舞,目似郎星,手持锋芒,剑指众人,一幅桀骜不驯的模样。 另外一波五人小队则是神色平静,有恃无恐的将姜人团团围住。 小队的头头肩上抗着六尺大刀,看着姜人弱不禁风的模样,不屑的问道“是你杀了我二哥?” “是,又如何?” “要不是趁我大二哥快活时下手,你以为你有机会碰到他?” 那大汉拿下大刀插在土中,扬起一阵风沙,慢慢说道:“这仇我来替他报,你们都闪开,他那破剑能扛住我这一刀?” 其余几个小喽啰急忙退下,坐在一旁,等着看好戏。 “公子,待会打斗时还望能注意一下其他那些被抓的人,如果可以,别伤到他们。”姜人身后传来弱弱的女声。 姜人顿时一个白眼,这我都不知道对手强不强,不关心我关心别人?这就是女人嘛,我爱了。 姜人望着远处聚在一团瑟瑟发抖的几个女人无奈道:“这个,我尽量吧” “你小子还打不打?不打就让我把你宰了,然后回去交差了。” “我打,我肯定打,让我和这个美人先说完话不行么?” 这话 惹得在地上的女子又是一阵娇羞。 那大汉顿感颜面全无,合着你就没把我当对手看? “你给我死来。”大汉提起刀怒奔而来,带起一整旋风,跳到姜人面前,刀过头顶,就是要砍。 姜人急忙收剑横之,剑身对刀,单膝重跪,双手握剑柄,沿着大刀一路卸力到刀柄,电光火石。 大汉怒目圆睁还想用力,可是却被姜人压制住发力点,使不上一点力。 姜人趁着他发力下盘不稳对着大汉的脚腕就是一脚,然后退开。 这大汉一下子难以平衡身体摔了个狗吃屎。 姜人气喘吁吁。 大汉急忙爬起来,吐了口星沫,拿起刀再度冲来,几个来回,刀光剑影,难舍难分,姜人双手早已被外力震得发麻,那大汉也好不到哪去,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你这,倒有几分本事,不拿出看家本领怕是对付不了你。”大汉提起刀再度袭来。 …… “结束了。”姜人身上灰袍飘出,脸上青丝乱舞,眸中却是如沐春风一般温暖。 这一式名为春风如沐。 大汉这刀还没劈出,剑尖以是离喉只有一寸远。 “好快,是我败了,杀了我吧。”大汉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不着急,我问你几个问题。” “我只是个小管事的,不知道什么大事。” “我问你答就是了。”姜人直勾勾的盯着大汉。 盯得大汉后背直发凉。 “你问吧。” “这镇中现在是什么情况?” “固若金汤,若是没有口令连第一道防线都进不去。百米一关卡,基本都以鲜卑人为主,但是也有晋人和羌人,这些晋人和羌人主要是核对我们这些苦力的口令”大汉悻悻的说道。 “你是晋人,怎么和他们交流?” “不用交流,那鲜卑人首领手下有一个文弱书生识三国语音,一般都是他对我们直接下令。” “也就是说,没有口令我是绝对进不去的?” “对。” “口令是什么?” “那我不说,你似乎很想进去,我只是想活命,放我走我就告诉你。”大汉心存侥幸。 “那就只好说抱歉了。” 锋芒一闪,那大汉就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鲜血溅在干枯的荒漠上,眼中满是疑惑不解。 姜人望着那几个趴在地下不敢出声的小喽啰说道:“你们那边那几个,谁知道口令,我放谁走。” “大人,我知道,我说,我说。”四个人都急急忙忙的说到。 姜人挥了挥手。“好,你们一个一个到我这说,四个人有一个不一样我就杀了全部的人。” 四个人轮番和姜人说了口令。 姜人甚是满意。 “你们可以走了,要是敢回镇上告密我就先杀了你们。”姜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滚蛋。 四个人连滚带爬的消失在了荒漠中。 …… 姜人慢慢悠悠的走到远处把那些女眷全都松开了绑。 刚解开绳子,正准备摆手说不用谢,那些女眷就全都跑到了那倒在地上的女子身边,愣是连句谢谢都没听到。 姜人摸了摸鼻子,一脸的尴尬,走了回去。 “没事,大家都谢谢这位公子吧,是他救了我们大家。”那地上衣冠不整的女子此时已经是披上了姜人的外套。 发羌语?姜人一听。这女人不是汉人? 女眷们看着姜人纹丝不动。 “你们站着干嘛,说了让你们谢谢他。”女子有些温怒道。 那女眷一脸高傲叽里咕噜的说道:“我们不跪这种垃圾的种族,我们只跪……” “等等,你刚刚是说晋人,也就是汉族人是垃圾种族是吧?”姜人摸了摸柔顺的长头,用着发羌语傻乎乎的问道。 “发羌人?”那女眷一脸疑惑的看着姜人。 “我是晋人。” “然后现在你给我跪下,道歉就可以了。我只要你道歉。” “你知道你再说什么?我发羌人就算身份再低微也不跪晋人。”那女眷一脸嫌弃的看着面前这个晋人讥讽道。 “我不管你身份是什么,家奴还是女眷还是女王,到了这个地界在我面前,你就得跪下认错。” 那女眷听完没有一丝反应。 姜人拔出长剑一步一问,步步紧逼。 “你们发羌人再厉害,到了这块地方,就是实力为尊,懂么?我刚刚救了你们主子和你懂么?还有,其他人我一概不管,你必须跪下道歉,不然今天你绝对不可能走出五步。” “公子,是我,是我管教无方,你……”披着衣服的女子连忙走出人群想安抚面前这个气势夺人的男子。 “小姐,你还是让开的好,我是一个晋人,那是我的尊严,人与人本可以礼相待,但是这些人,还是让我来替你管教管教,女眷要有女眷的样子,家奴也是一样。” 女子听完,看了看那女眷摇了摇头,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重眼前这个男人如火的眸中,她知道这件事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尚且一人乎? “最后问你一次,你跪,还是不跪。”姜人满是杀气的盯着那女眷一字一句的问道。 “我有何错?我高贵的血统不会让我弯下我的傲骨。” “好,好。有骨气,那便让我的剑尝尝这傲骨之人的血。”姜人冷冷的笑道。 剑起剑落。 不带一丝犹豫,这就是师傅所说的剑芒出,即见血。 姜人收了剑,来到女子面前,拱手作揖道:“多谢姑娘你的成全。” “不要这么说,她的话实在也是难入我耳,我没想到我的人里面还有这种人,杀了也便杀了吧。”女子望着卧在地上血流不止的家眷叹道。 “此地现在也比较危险,你带着其余这些人快点逃生吧。我来处理尸体。” “公子相救,岂有不帮之理。人多干起事来也快点。”女子指挥了几个人来和姜人一起处理尸体。 片刻后,这里又回到之前一片荒芜的景象。 “姑娘,事已全部安排妥当,也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了。”姜人望着这个难得的美人心中竟还有点不舍。 “也是,还不曾问过公子名讳。” “姜人。” “那,姜人,有缘再见啦。”灰袍美人俏皮的说道。 姜人拜谢后,提起剑,披上包袱里的黑袍,前往了镇中方向。 片刻, “姜人,等等我,我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了。” 夕阳下,荒漠上,女子带着女眷们,映出修长的身影。 第六章星夜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李白《夜宿山寺》 “总算追上你了。”女子玉手撑着细腰吐气如兰。 “那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姜人看着面前这个女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叫苏毗。” “嗯。” 姜人一脸期待的看着苏毗,等着她说出下一句话。 夕阳西下,俩人站着荒漠上就像一根扎根的老树。 许久。 姜人汗颜,这不会就是她口中那件重要的事吧。想了想还是率先打破尴尬和沉默弱弱问道。 “然后?就没了?” “对,这难道不重要么?你难道不想知道我的名字?”苏毗一脸疑惑的盯着这个满是诧异的少年。 “不想啊。” “嗯?”苏毗看着姜人,紧张的脸色愈加的发红。 姜人看她这模样,连忙说:“想想想。” “对啊,这才和书里写的一样。”苏毗长呼一口气。 “啊哈?书里是不是还写要以身相娶啊?” “绝无此事,没有,没有。”一听到这句话苏毗吓得抱住自己连忙辩解。 “没有?那我记错了。既然你也说完了,那我们也就此别过了。”姜人鞠躬作揖就要动身出发。 苏毗一听要走,连忙跑上去欲要抓住姜人的衣袖。不曾想,一把直接抓住了他的手。 也罢。 只好死死拉着他的手,此时的苏毗面若桃花,双面含春娇羞的嗔道。 “你别生气。” “书中,书中确实有说道,以身相许,但是现在这里也不安全,所以你只要你能保护好我,那我自然也是你的人。” 这下该轮到姜人脸红耳赤了。 这手洁白如玉,纤细似柳,滑滑嫩嫩的,还有些软糯的感觉。 “不是,我没生气,我现在是要前往镇中杀人,我保护不了你们,我也不是想和你那个……” 姜人解释完后,苏毗更是羞的无地自容了。 拉着姜人的手就是不管不顾宛如小孩撒娇哭道:“我不管,我不管,我话在这么多人面前已经说出口了,已经无地自容了,人也是你的了,你必须保护好我。” 姜人哪见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天色也是逐渐暗下来,晚风抚在脸上已是有点刺骨。 今日应该是进不了镇中了。 无奈道。 “那这样吧,我保护你们一个晚上,然后我告诉你一个地址,你们可以去那里避难。” 拖着这个耍起无赖的女人姜人看了看四处,荒漠上连房子的影子都没有。只好把人带到了一处刚冒绿芽的树下,这里地势可以挡一些夜间的寒风,也就只能在这凑合凑合了。 “你可以松手了吧,我还有事要办。”姜人甩了甩被苏毗紧紧抓着的手。 “你不会跑?” “我要真想走,你们拦得住?” 苏毗连忙松开手独自蹲在了沙坡上面不让姜人看见她的模样,独自一人默默的玩起了沙子。 …… 一堆篝火在树旁冉冉升起。 姜人取出了一些食物和水,递到苏毗面前。 “吃吧。” 蹲在地上的苏毗没有动静。 姜人靠过去盯着苏毗温柔的在她耳边说道:“你不吃,我现在立马就走。晚上万一要是有飞贼啥的,你这种姿色的女人,嗯,后面不用我说了吧。” “你真卑鄙。” “没你卑鄙,为了把我当工具人都不惜用自己的身子做交换。”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没有,我只是想活下来。他们这些人也想,我不想他们死。”苏毗一边接过食物一边说道。 姜人慢慢躺了下来,紧紧靠着苏毗,吓得苏毗一直往旁边挪。 “你干嘛?” “睡觉啊,还能干嘛,这里夜间温度很低,不抱团取暖的话,可能会冷死在这,我把他们都叫过来。” “别别,他们都不会来的,他们是仆人,骨子里就不敢和我睡在一起,还是不用去为难他们。”苏毗解释道。 “这么说今晚我们俩个一起睡么?” 苏毗瞪着姜人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可以这么说,但是你不许碰我,碰我我就自杀。” 姜人侧卧在沙地上,笑道:“你这人真奇怪,一会用身子交换,一会又不许让人碰,女人心海底针啊。” 苏毗吃完后,也小心翼翼的躺在了姜人身旁,两人侧卧而睡。 荒漠上的夜晚,繁星点点,把这夜幕点缀的多姿多彩。 “姜人,你知道么?这是我第一次在地上睡觉。” 姜人慵懒的回道:“所以?” “这里好美啊,这天的后面一定是个天堂,我的母亲,父亲现在都在这看着我,你说是不是。” “按照道理来说世间没有天堂,但是我希望有吧。” 苏毗一阵白眼。 “姜人,你来这里干什么?” “历练。” “你是哪的?” “这的。” “你父母也是流放之人?” “我没父母,就一个师傅。” “哦,抱歉,抱歉。” “没事,我习惯了。” 陷入平静。 “你是晋人为什么会说发羌语?” “那你是发羌人为什么还会汉语?” “我是混血人,我父亲是晋人,妈妈是发羌人。你也是混血的?” “不是,我是自己学的发羌语。” “你……”苏毗越聊越起劲。 姜人今天很累,已是慢慢的熟睡过去。 …… 夜间, 一阵又一阵的颤牙声吵醒了姜人。 姜人卧在沙上,眯着眼睛细细的听道。 “你很冷么?” 颤牙声停了下来,没有回应。 姜人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这么干了。 他手顺着香发钻过苏毗的玉颈,另一只手揽过娇躯,把苏毗整人狠狠的抱在自己怀下,就如同一块寒玉掉入了温泉中一般,靠在她的头边轻轻说道:“这样会不会好点?我不会干什么的。你颤牙声太吵了。” 怀下娇人没有反抗,姜人抱着她也就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苏毗睁开眼睛烈阳已是充斥着整片大地,依稀记得昨晚的事情,脸上红晕升起。 看着姜人宛如一个没事人一般在擦剑,气的苏毗是直咬牙还毫无办法。 “待会我便出发,本来想给你个地址,但是怕你们找不到,所以你们就在这等我,一定要藏好。”姜人见苏毗睡眼朦胧的模样说道。 “记住,今晚之前我要没回来,那便去离这西二十里的地方,那里有一处房子,你就报我名字然后那个老人会收留你们的。” 姜人收了剑背上包袱准备出发。 “你能,你能活着回来吗?”苏毗听到姜人说的话不自觉的烟视媚行道。 姜人盯着她看了许久憨笑道:“应该吧。” …… 第七章有谋 《闲情偶寄·饮馔·肉食》:世所谓有勇无谋者,虎是也。 姜人一路疾行此时已经来到了镇边。 望着高高的木墙,墙外来来往往巡逻的侍卫和一些高高的瞭望塔,也感觉到了一些棘手。 整个镇子完全就是铜墙铁壁,无坚不摧。若是硬闯,只怕今日是要葬送在此地。 姜人掩在沙坡下,平息了呼吸。拿剑在臂膀割了一道口子,往脸上和身上涂了一些黄土和鲜血,扎起青丝。 一瘸一拐的走向了镇门,像极了一个落荒而逃的小喽啰。 镇门有一个关卡,约莫这有七八个人,其中有晋人也有羌人。 “&&¥@&&。”黑大汉叽里咕噜的拦着姜人说道。 “鲜卑天下无敌。”姜人没有管那人的话只是喊到口令。 晋人听了来到黑大汉面前比划了俩下,黑大汉就放行了。 进到镇中,姜人就傻了眼,这哪是小镇,四通八达,到处都小队巡逻。就像书中介绍的军营一样。 这书中所说擒贼先擒王,可是这么多房子,他到哪去寻找这头头的房子。 他穿梭在大街小巷间,急得汗流浃背,主要是紧张,只要他露出马脚,那必然是一场恶战,面对这百号人,那他今日就是必死无疑。 “喂,那边那个鬼鬼祟祟的过来。” 一阵粗狂的声音在身后炸开。 姜人慢慢回过头,指了指自己看着那个的扛刀带着刀疤的大汉。 “对,就你,给我过来,鬼鬼祟祟的在搞什么东西。”大汉挥了挥手示意姜人过去。 姜人为了不引起怀疑,连忙摆出一副讨好的姿态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大哥,你有事叫我?” “我就说你是晋人,弱不禁风,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大汉恶狠狠的瞪着姜人说道。 姜人为难道:“大哥,误会啊。你看你也是晋人。你这骂我不就是骂自己么?” 大汉给了姜人的头就是一下爆扣:“你特么是不是找打啊。快说,你在这东张西望的干什么?话说你是不是这里面的人啊?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我是,鲜卑天下无敌。口令我知道的。我是刚来这里的,我还没见过你呢。”姜人捂着头咧着牙。 大汉对着姜人的屁股又是一脚。 “去你妈的鲜卑天下无敌,我们晋人暗地里都骂他猪狗不如。你到底是不是晋人啊?” “我是,我实打实的晋人,我不是说了我是新来的,我啥也不知道啊。”姜人一脸无辜的说道。 “你看见没?”大汉指着前面那栋房子在姜人耳边轻轻说道。“那就是管事的住的,每隔三五天就抬出一些衣冠不整的女人,活生生被玩弄死,真的是一群畜生,还经常杀我的兄弟们泄愤。” “那为什么我们不策反?” “倒是想啊,其他人还好,那老大肥头胖耳的,确实打不过。上次我们密谋想逃,结果被那个,对,就是那个天天去绑女人回来给他们享用的晋人兄弟给告了密,好家伙,把我们几个绑起来抽了一天。”大汉悻悻的说道。 “你说的是不是这样俩人。……”姜人一边说一边比划着那俩人的样貌。 “对啊,你咋知道的。” “那两人现在怕是已经死了。” 刀疤大汉一脸不信:“瞎说,他们还在外面绑女人,怎么可能死了。” “我就是他们的手下,你有所不知啊,我们被一个人给堵截了,我是装死逃了回来的。”姜人一脸劫后余生的模样。 “这种大事你怎么还不去报告?” 姜人有些为难的回道:“我这不是要去说,你给我叫回来了。” “快去,快去。我陪你一起去,万一要赏你点啥东西也有我一口的份。”大汉推推搡搡着姜人就来到了那府中。 府中,似地府。 犹如鬼嚎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那是姜人生平第一次有想将这些人碎尸万段的想法,很多的女人赤身裸体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挂在偏房的柱子上。 几个体型硕大的鲜卑人压在一个女孩身上,看那体型小女孩年龄不超过十三岁。发出痛苦的哀求,却毫无办法,只能被那些畜生侵犯。 姜人忍着心中的愤恨把事情和侍卫说了一遍,就在堂中等待。 那群畜生的头头正和一个女人那快活,听到消息后衣服都没穿好就急急忙忙的赶了出来。 那是一个肥的出奇的男人,长相就和一个猪头刮了毛差不多,肥头胖耳,臼头深目,不堪入目。 他和旁边眉清目秀手持羽扇的书生用鲜卑语交流了一番,书生就用汉语翻译:“ “王问你们什么事情,打扰他的雅兴。” “是这样的,我们本是按例去挑选流放的女人,路上却被一人截住,我拼死突围回来报信。”姜人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书生又是叽里咕噜的和这个鲜卑肥猪说了半天。 “王说,你们准备下,待会就领我们前去,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胆大包天。” “是。” 姜人和刀疤大汉就退下来在府前等候。 没过一会,一支小队就准备好了,大约有着三十人左右,由姜人带路浩浩荡荡的从镇中出发。 姜人心中长呼一口气,终于带出来了,这样就算是杀不了他们也能全身而退了。 出镇已经过去半个时辰。 “还没到么?”书生抹着汉问道。 “大人,快了快了。” …… 荒漠上黑风卷过,风大得让人睁不开眼。 “大人,到了。” “人在哪?” 其余人一脸疑惑的四处寻找人影。 姜人抹去脸上的污渍放下头发笑道:“人不就在你们面前么?” “是你?” 眉清目秀的书生和那鲜卑战犯又是一阵交流。 只见鲜卑战犯盯着姜人,眼神也从一开始平淡变成了怒目圆睁。 那肥猪挥了挥手,众人就将姜人和刀疤大汉围在中间。 刀疤大汉哭丧着脸骂道:“兄弟,我可是被你害惨了。” “风险与收益是并存的,你贪心出来了现在自然是回不去了。”姜人豪情万丈的笑道。 刀疤大汉想了想,吐了口吐沫怒骂道:“值了,就是死也是为了战鲜卑人而死,在兄弟们面前也有面儿了。” “死不死可还不一定,你只要拉走几个鲜卑人,那么我便有机会和你杀出重围。” “那我只能是以命相搏了。” “我又何尝不是?” 正豪言间, 肥猪手提板斧,大吼一声向着姜人冲来,旁边的人也全都围了上来。 第八章有勇 “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论语·宪问篇》 看着如同一颗肉弹的肥猪,姜人提剑迎上。一斧掠过,惊起一片飞沙,姜人侧身躲过,又是一斧竖劈,姜人连忙后撤一步,斧子划过空气重重的砍在地上。 姜人左脚踏斧柄,右脚蹬在他肩上,借力一跃而起,到了肥猪身后,残影袭过,起式,剑头一吷。在后面安然看事的书生顷刻羽扇着地,就这么断了气死了。 姜人继续疾奔,身后二十余人穷追不舍。来到树前,只见姜人背对而立,身后犹如狂风袭来,他双脚踏树干掠起一个完美的后空翻,翻过肥猪,剑如游龙,再度收下俩个人头。而后混入人群,一招御车格击倒数人,青丝舞过,身法飘逸。一挑一撩,一片鲜血飞溅。 在人群中的姜人游刃有余,招招要人命。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倒在地上,其余十人都往后撤步,只是将其围住,不再上去白白送命。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姜人一不做二不休继续逼上,那肥猪斧头刚刚卡在树中五息还没取出,一招逆鳞刺又是一招风头洗而后又是…… “杀得好不快活。”姜人望着地上尸体成群,血流成河大笑道。 接着提剑奔往刀疤大汉方向,俩人配合,一个大刀伐过,一个剑点繁星。还没到十息,只留下几个喘气的喽啰和在拔斧头的肥猪。 姜人和大汉对视一眼,持剑,提刀快速向前…… …… 枯树昏鸦下, “小姐,刚刚那好像是救命之人的声音。”侍女激动的说道。 毫无回应。 侍女心中也纳闷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姐从醒来到现在时不时就发呆然后脸红,还时不时发出有些渗人的傻笑声。 “小姐,小姐?”侍女摇了摇又在发呆的苏毗。 苏毗脸上一阵烫热,她又想到了昨天夜里在暖暖的怀里,她一想到那男人身上独特的味道,就仿佛失了神。 完了,我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苏毗回过神来想到。 不可能,不可能。他确实帅气,武功也好,人也温柔,还傻傻的,还……这么多毛病我不可能喜欢他的。 归于平静后。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听到了救命恩人的呼救。” “啊——”苏毗大惊失色。 “那可怎么办?” “我们可以顺着声音走过去看看,恩人要是遭遇不测了也好给他挖个好地方。” 苏毗瞪着柳眉怒道:“你在说什么?再说这种话就自己掌嘴。” “是,奴婢以后不敢了。” “告诉他们,收拾一下,现在就去声音传来的地方。”苏毗想了想还是决定道。 “好。” 一干人启程往姜人这边赶了过来。 “姜人,你可千万不能死。” …… 这边的战况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肥猪取下斧头就是乱劈,看了半天姜人算是知道了这家伙压根就不会什么武功,靠着一身蛮力,作威作福。 越是不会武功之人打起来也越是毫无章法,肥猪板斧乱舞,真就像一只发了疯的野兽,没法靠近。 俩人只能在旁边试探,刀疤大哥落地之后一个失误没有站稳,那肥猪巨手直接抓起大哥的脖子,举在空中,盯着姜人,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 慢慢的刀疤大哥挣扎的幅度也是越来越轻,整个脸都憋的红胀起来。肥猪这是在逼姜人,逼他救人然后抓到他的破绽一举击杀。 姜人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但是现在就算是豁出命也要救下他的一条命。 若没有刀疤大哥的鼎力相助,姜人也不会把这事做的这么完美,姜人再度冲上,几个来回,刀光剑影,打的难舍难分。 “嘶。”姜人出现了一个大失误。 这一斧头只能硬当,一斧劈下,以剑挡之,剑直接断开,姜人弃剑双掌抵斧,双膝跪地,俩臂瑟瑟发抖。肥猪丢下昏死的刀疤大哥,突然松斧,对着姜人疾奔过去就是重重一脚,姜人整个人在空中宛如断线的风筝一样,喉中一甜,口中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肥猪弯腰提起斧头,脸上满是笑容,一步一步的靠近姜人。 姜人此时早已浑身无力,宛如将死之人。 背后那刀疤大哥提起大刀左摇右晃的站来起来,只是站立不动,呼了几口气后,突然大吼一声:“死。” 便是爆发出闪电一般都速度,提刀飞起,肥猪听到声音连忙回头举斧抵挡。 刀疤大哥在空中突然一个翻身,直突背部,一招下横扫。然后便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那肥猪宛如泄了气一般突然倒下。 这一刀挑断了他的脚筋。 肥猪倒在地上,嗷嗷嚎叫,过了许久,朝着姜人一步一步的爬了过来,嘴里喃喃的吼道些什么。 姜人咬紧牙关,站了起来,只不过全身的骨头像散架一样,步履蹒跚的朝着肥猪走去,弯腰拿起断刀。 躲过那飞来的一记斧头,奋力奔向肥猪,一招背跃,双脚锁喉,短剑没有一丝犹豫顺着颈动脉直接穿破整个喉咙。 而后倒下,昏了过去。 …… “姜人,你不能死啊,你对我说过的。”苏毗抱着这个满身血迹的人哭道。 “我……我没死。你再晃我就真的透不过气了。”姜人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娇滴滴的美人没有好气的说道。 “好好好。我把你放平。” 姜人望着天空,说道:“那个刀疤大哥还活着吧?” “还活着,我们去的时候他已经在慢慢的站起来了。” “你现在就让你的那些女眷去传播消息,就说镇中鲜卑战犯在西十里地已被击杀,可以进镇了……”姜人弱弱的说道。 “然后,然后让刀疤大哥休息好后进镇,进镇做内应。” “好好好,我待会就去吩咐。” “姜人,你知道么,我大概……” 望着这个虚晃的太阳,姜人慢慢的闭起了眼。 他太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这一觉他做了一个很长的美梦,梦里他风流倜傥,绝世无双,统御八方。但是却孤身一人,孑然一身,甚是孤独。 这大概仅仅只是梦吧。 第九章梦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别时容易见时难,无限江山。——《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 窗外的艳阳打在了姜人脸上,虚无的瞳孔感受到了阳光的刺激。 此时的姜人一脸苍白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些茫然。 四周的书架上都是琳琅满目的镶金瓷器,还有几副书画。姜人憋了一口气,慢慢的把上半身挺起来靠在床背上,便看到苏毗坐在黑漆木椅上,玉手下面枕着几本书,头倚在手上睡得正香。 阳光把她精雕细琢的小脸照得更加鲜艳动人。只是在她的脸上,也看见了憔悴的模样,干枯杂乱的柔发,重重的黑眼圈。 姜人盯着她看了很久,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来到苏毗身边。手中拿着身上盖的长袄,正想披在她身上。 “你醒了啊?”苏毗听到了动静站了起来撩了撩头发,上前搀着姜人温柔的问道。 姜人连忙把袄子往自己身上一披,若无其事的说道:“对,我想到这来晒晒太阳。” “那我扶你去外面吧。” 两人慢慢的移步到了屋外,这院中的景象在这荒漠中倒是清奇。和煦的阳光,一湾大水谭,岸边还有一些绿色的植被,花花草草的雅兴十足,想来这屋子应该是建在绿洲之上。 “这里是那书生的府邸吧。”姜人看着院中的美景问道。 “对,这里的景象颇为奇妙,他们便让我带着你到这来修养。”苏毗不知为何不敢直视姜人的眼睛。 “我睡了几日了?” “八日左右。” “都是你在照顾我?包括我身上的换洗衣物还有大小解?” 苏毗柳眉一斜嗔道:“你想的美,都是那个刀疤大汉来干的,我怎么会干这种事。” “好吧,那也谢谢你了。”姜人诚恳的道谢。 而后躺着草坪上,呼出一口浊气让静坐在旁边的苏毗把这几日的事情说来听听。 姜人昏迷的那天起,刀疤大汉与苏毗商讨过后,休息了一段时间就回往了镇中。 苏毗就让手下的人往各个地方散布消息,因为这里人迹罕至的缘故,花了三天左右的时间才让大部分的羌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件大事,但是由于语言不通的问题,汉人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件事。奇怪的是发起总攻那天很多汉人也到了场,事后才知道,姜人那日放过的四个小喽啰目睹了他们二人与鲜卑战犯的整个打斗过场,心中震撼不已,而后没过多久消息就飞快的在晋人中传播。 刀疤大哥和镇外的能人之士里应外合,不到一日这镇便被攻了下来,所有鲜卑俘虏都被抓在了一起,等候着姜人的安排,那些饱受折磨的女人们也都在刀疤大哥的安置下恢复身体。 而姜人和刀疤大哥的故事在这汉人和羌人中也成了一段脍炙人口的传奇故事。 姜人听完后满意的沐浴在阳光下…… 苏毗在旁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出口这件事。 “你知道么,姜人,其实……”苏毗含情脉脉的盯着闭着眼的姜人。 这时门外响起了粗狂的嗓门。 “好家伙,兄弟。我今天正准备来给你解决生理问题,你怎么醒了啊。” “那我肯定要醒啊,你都是生龙活虎。”姜人转过头看着迎面走来的刀疤大哥笑道。 刀疤大哥坐到姜人面前拍了拍他的胸膛憨笑道:“好利索了?好利索了我们就去干一件大事!” “嘶,什么事?”姜人忍痛咧着嘴问道。 “处决鲜卑畜生。” “何日?” “三日之后。” “那个你们先聊着,我下去沏一壶茶上来吧。”苏毗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就退了下去。 “对了,还没问到这女子是你什么人?你家内人?”刀疤大哥看着退下去的苏毗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想什么了呢,大哥我如今年纪还小,哪有什么内人。”姜人羞得急忙辩解道。 “你别急啊,我看这女子年龄也不大,你们俩个不是正好相配么?”刀疤大哥贱贱的说道。 “大哥,莫要胡说,我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那你怎么知道她有没有这想法?这几日过来我可是都看到了,天天照顾你的日常起居,哪有什么大小姐的架子。不妨考虑考虑?” “那就是我不喜欢她吧。大哥莫要再说了,我和她的道并不相同,也不相为谋。”姜人严肃无比的大声说道。 正在偏房里面端茶上来的苏毗,听到这话眼睛徒然黯然失色下去。 咬了咬银牙,红着眼睛把茶端了上去,就消失在俩人视野中不见了。 姜人和刀疤大哥并没有在意,俩人洽谈了一段时间后,约定三日之后再见大哥就离去了。 姜人望着那一湾水潭,丢入一块碎石,荡起一整涟漪,无奈的笑了笑。 这练剑之人,先要练心,只有把五官之感练到极致敏锐,才能开始练剑。 就在刚刚醒来和苏毗的一番交谈中,姜人就已经看出了些不对劲。刚才知道苏毗在背后,姜人才故意说出这些话,好让她也打消这个念头。 姜人只不过就是一个在这流放之地无父无母与师傅相依为命的少年郎,没有什么伟大的背景,只有自己一腔的热血,况且如今师傅还在家中等候,作为徒弟势必也要照顾师傅的晚年生活。 反观苏毗,面容姣好,说的上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行为举止无不是大家闺秀风范,姜人相信即使现在家道没落的她不久的将来也会是一飞冲天。 他们这俩人啊,不论是家境,身世都不相配,何谈情爱一说,倒不如趁着爱情枝丫正在滋生直接抹灭掉。对俩人也更好。 此时的苏毗来到了镇外,抑郁寡欢。 一只白鸽飞到她手上,熟悉的解开鸽子脚下的密信。 “上次我们本在大公主的必经之路上设伏,却不曾见到敌人,与大公主失去了联系,现得知大公主安然无事,我们即刻派人前往迎接大公主回部落。” 现在的她没有心情理会这信纸。 她想不通,为什么他会不喜欢我?书中不是说郎才女貌本就是世上佳配么?为什么他说出那句话我的心隐隐作痛? 苏毗还太小,想不明白这些事。 她独自一人坐在沙堆上望着广袤无垠的荒漠…… “回去吧,现在镇中还不安全。”熟悉的声音想起。 “我不。”苏毗埋着头嘟着嘴像一个生气的孩童。 姜人本不想这么做,但是也没什么比这个更好的办法。 他紧紧攥住苏毗的手,用了些力气,一路上俩人沉默不语的走回了府邸。 第十章处刑(上) 设而不犯,犯而必诛。——曹操 苏毗走在姜人的身后,摆着张俏脸,说不尽的委屈。 “你站住。你刚刚和那个人说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太主动了?你认为我是个浪荡的女人?”苏毗甩开姜人的手皱着柳眉瞪着他问道。 “没有,没有,我没这么认为过。”姜人连忙摆手否认。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是我不好看?还是我脾气不好?”苏毗一边说一边把姜人逼到墙角。 “都不是这些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 心里本来已经想好的话,看着苏毗略有些深情的眼眸到了姜人嘴里却又变成了另外一番样子。 “是,是我师傅,我师傅老了,我要照顾他。所以我现在不能喜欢女孩子。” “这样啊,这样子最好,我也不喜欢你,虽然那时候说什么我是你的人,你也不要白日做梦,我那,我那只是为了保护好我自己,我对你可没那种意思。”苏毗想起了刚刚那份密信也只好咬牙说出这番话,说完却不由得心一颤。 “我自然是不敢有这种想法。”姜人心里长叹一口气。 “那我们回去吧。还有你救了我我照顾你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你也不要多想。” 姜人点了点头转过身往府中走去。 苏毗跟着身后,只是这天很干旱,地上哪来的那滴水呢? 这几日苏毗很少出现在姜人的视野中,除了日常送饭时不必要的寒暄,基本没有过多的交流。 姜人也颇为清闲,把大半个镇子逛了一边,也不是没有收获,他了解到大部分流放到这里的人,真正是杀人如麻的杀手很少,更多的是一些朝廷忠臣及其家眷和得罪了权势的商贾。 除了在心里叹道这世道很乱外,他一届平民也没什么办法。 三日后,午时 虽说是午时,但是这天却罕见的没有太阳,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在这荒漠上也是一件怪异之事。 一堆人挤在刑罚台下面看着热闹。姜人也是早早的来到了台上,看了看没有找到苏毗的身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沏了一壶茶随便找了个位置便坐下了。 正戏也就开始了。 刀疤大哥今日穿着一身劲装,脸上也没了往日见面的嬉皮笑脸。 台下叽叽喳喳甚是热闹。 大哥看着台下的人也齐的差不多了,整理了一下着装,大步走到台前板着脸看着下面说道:“大家都静静,都静静。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没啥名字,你们可以叫我刀疤,也可以叫我大哥。我知道今日大家前来都是想看看这鲜卑孽畜是被我们如何处死,好一解心头之恨。” “但是在前面我们还要进行一件大事,那就是现在这个小镇应该归谁管?” “想来这几日大家也都知道了这镇的原先主人是被谁所杀,所以我深思熟虑决定推选姜人为小镇主人,大家可有异议?”刀疤大哥指着正在喝水的姜人说道。 众人目光都被吸引到姜人一人身上。 望着这个气质出尘,行为举止有点难以理解的少年。 台下有质疑,也有支持。 姜人自己也没有想带到会有这么一出,一看情况不对,放下茶杯,连忙起身向前来到刀疤大哥身旁对着台下的人笑道:“大言不惭,这人确实是我所杀,但是这主要功劳却不是我,乃是我大哥断了那人脚筋,我才有机会杀了那畜生。” “况且我这次来这里只是有事要办,过来几日便要离去,所以依我看还是我大哥做这个一镇之主更好啊。” “大家都是慧眼之人,想必这几日我大哥的所作所为也都看到了。” “又是开仓放粮救济镇中的人,又是加强戒备保护好进镇的所有人,所以这镇主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吧。”姜人大声问道。 台下的声音先是杂乱无章,而后又快速整合在一起,气势滔天齐刷刷的喊着:“大哥,大哥……” 台上的刀疤大哥一把拉过姜人轻轻在耳边为难地说道:“你这样让大哥很难办啊。” “大哥,你就放心当这个镇主吧,你看看这下面,这是民心所向啊。”姜人拍了拍大哥的肩看着下面闹成一片的人们笑道。 迟疑了片刻。 “这……那我也当仁不让了,谢谢兄弟了。” 姜人回礼后,便又回到了坐着的地方,眼睛不老实的搜寻起来,还想着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是只能以失望告终。 “好,这第一件事就落实下来了,这第二件事就是处决鲜卑畜生,来人,把人给我押上来。” 一队训练有素的侍卫押着五个鲜卑畜生来到了台上,这鲜卑畜生被折磨的满身血迹,衣冠不整,却只站不跪,望着台下的人们相互间叽里咕噜的交流着,到也有几分硬气。 姜人本没有注意到这个五个人的样貌,但是他们的硬气很快就吸引到他了。他一看这五个鲜卑人,平静的笑脸顿时变得扭曲起来,拔出鞘中断剑,快步了上去。 “大哥,这事能给我来么?” “什么?” 姜人一字一句的说道:“让我来处决。” “这?这种事情兄弟你来做不是脏了你的手么?” “我就这一个要求,我要亲手杀了他们。”姜人态度十分强硬。 “好,那我就交给你了。”大哥说完就退到台边坐着。 …… “大家都安静下来。”姜人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语气很坚定,穿透到每个人的心。 台下很快寂静无声。 姜人来到那几个鲜卑人面前只是瞥了瞥他们,还是那么丑陋作呕,用手示意他们跪下来。 这五个鲜卑人眼中满是不屑,压根就不理会姜人。 姜人面无表情,来到第一个人身后,断剑一挥,在众人的眼中,这个鲜卑人就这么被解开了手脚。 惊的人们纷纷退后。 鲜卑人立马反应过来,转过头一脸疑惑的盯着姜人。 姜人极为鄙视的看着他,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垃圾一般。这人倒也不是傻子,这么多人逃肯定是没希望了,看着眼前这个满是挑衅,骨瘦如柴的男人,果断选择要与他一战。 鲜卑人迈着大步冲了过去,姜人丝毫不慌,快到身前时,只是轻轻一避,反握剑柄,剑影一闪,溅的姜人一脸血,鲜卑人在众人眼中不可思议的跪了下来。 这是很诡异的一跪,整个大腿部分被很整齐的切了一刀,小腿带着膝盖和人直接分离,鲜血顺着台上的缝隙渗透而下,滴答滴答的滴到了地上。 还没等那人发声交通,接着又是一刀割破他的颈动脉,那人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人就这么站着,死了。 姜人风轻云淡的笑道:“你们看,他不会跪,我教他。” 台下的人望着他,脸中满是震惊。 一个看起来还尚年轻的少年动起手来竟然如此残忍。 第十一章处刑(下) 姜人回想着那人临时前痛苦的眼神,心里很舒坦。 看着台下一脸忌惮的人们自顾自说道:“你们知道么?当时那个小女孩在他们身下也是这个表情绝望,痛苦,还带着无奈。这些恶人做事啊,以为可以一辈子安然无事,但是不知道的是因果报应啊。” 说完来到第二个人面前,解开绳子,那人长的凶神恶煞,反应颇快,反手就要抓姜人的脖子,毫无意外当场格杀,剑切断他的手指,顺着肩膀直接抹喉。 姜人没有一丝犹豫走向第三人前。 “大哥哥,你认得我么?”人群中露出一个稚嫩的脑袋,惶恐的眼睛四处张望着。 “你是?”姜人看了一眼那个女孩,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水灵灵的大眼睛,小而挺直的鼻子,精致的樱桃小嘴,只是神色有些慌张。 小女孩艰难的爬到台上,姜人连忙过去拉着她稚嫩的小手,蹲下来望着她。在他印象里没有见过这个可爱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见姜人疑惑的盯着她,凑到姜人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大哥哥,你说的那个女孩子就是我。” 姜人盯着这个此时有些可爱的女孩子看了很久,红着眼,然后轻轻的抱住她,在耳边说道:“抱歉,真的抱歉,当时哥哥没用,看着你被那样还救不了你。” 小女孩像个大人一样拍了拍姜人的头,安慰道:“没事的,大哥哥,这是我的命,自从我爹娘死了我就再也没有过过前几天那种能吃饱能睡安稳的日子了。说起来,我还要谢谢大哥哥呢。” 姜人听着这女孩子的话,心更如同被刀绞一般,久久不能平复。 “你等着,哥哥现在有能力了,这就给你去报仇。”姜人提剑站起。 “大哥哥可以让我动手么?”小女孩白嫩的小手抓着姜人的衣角问道。 “你?不可以。” “为什么?大哥哥。” 姜人有些为难把小女孩拉到旁边柔声解释道:“这种事情就让大哥哥我来好不好,你还小,我不能脏了你的手。” 小女孩思索片刻,露出笑脸答应了。 “大哥哥,你一定要让他们死的非常痛苦,我在里面天天都想着他们各种各样的死法,才能坚持到现在。” 换做谁都不会相信这话是从一个小女孩嘴中说出来的。 望着那几个还是没有一丝悔改之意的鲜卑畜生,姜人说道:“那你要答应哥哥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以后一直跟着大哥哥我,我会保护你的,第二件事就是待会我动手的时候你转过头去,不许看只许听声音,好不好?” 小女孩考虑了一小段时间,点了点头。 杀人姜人是手到擒来,但是折磨人姜人却不在行。 看的书中虽然也有些介绍,但是要实践还有些困难。 只能一直在心中默认他们不是人是畜生,连畜生都不如,他们连孩子都不放过,就应该是这种结局。 然后再回想着那日画面中的点点滴滴,此时睁开眼的姜人身上已经是布满了冰冷的气势。 来到第三个人面前,姜人按照书中所说开始施行,这千刀万剐,便是在人活着的时候从身上割下一块又一块肉,这种痛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姜人出刀很快,只是每割一块肉那畜生便发出滔天的吼叫声,这叫声犹如鬼嚎一般渗人,引起台下人一阵恐慌,姜人几刀过后,心中不忍,还是选择了违背诺言直接处死他和其余二人。 众目睽睽之下,平静的连杀了五人后,处决也就结束了,试问现在这镇中还有谁人不认识这一位手段狠毒,行事雷厉风行的姜阎王。 过后没多久,天空久违的下起了大雨,整个北蛮都陷入了烟雨之中,小女孩也是顺利来到姜人的府中。 这个小女孩没有名字,什么都没有和姜人的身世相差无毫,姜人心中也是感触万分,想了很久给她取了个名字,彩儿。 姜人希望她以后的生活能精彩绝伦。 彩儿很懂事,但是却很怕生人,所以也就整日待在府上,与姜人形影不离。 这俩日,苏毗时常来找彩儿,说来也怪,这是彩儿在府中第二个不害怕的人,姜人几次想询问一些其中的门道,但是苏毗却一直躲着姜人,和姜人见面也只有一些简单的日常交流,根本不给姜人讨论其他话题的机会,姜人也就只好悻悻作罢。 大雨下了整整三天,冲刷了这个小镇原本的污秽,也冲刷了姜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这小镇正如同一个国家,几方势力割据,不断有人反抗,也会出现新的掌权者,这些明争暗斗死的最多的都是无辜的黎民百姓。 国家是否安定,百姓能否安居乐业,就看掌权者是否昏庸无能,若是掌权者只会吃喝玩乐,那国家也势必就被起义反抗,从而改朝换代。 姜人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明日带着彩儿回去荒漠中那栋房子陪着师傅一起安安心心的度过一些时日,以后的事还要从长计议。 …… 晚上,空气中夹杂着青草的味道。 姜人敲响了苏毗的门, “谁?” “我,姜人。你睡了吗?有点事想和你说说。” “我睡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苏毗坐在椅子上想了良久回答道。姜人站在门外脸上有些不舍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那好吧,我就不进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明天我就带着彩儿回去了。这世道太乱了,这几日你在镇中还是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屋子里传来冷漠的声音。 “哦,对了。我也不知道你以后是待着这镇里,还是如何打算,我住的地方离这不远,这几日我看你和彩儿玩的也挺好,要是想她的话,有空的话就去看看,出镇往西二十里的小屋便是。” “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 夜间的天气还有些阴寒,姜人说完就回到了自己房间。 “等……”第二个等字还没说出口,苏毗眼角噙着泪,连忙捂着自己嘴巴停住。 这一夜注定是两个人的无眠。 第二日,晴空万里。 雨后的天气还是比较舒适宜人的,姜人告别了刚刚掌管小镇,事物繁忙的刀疤大哥,回到府中没有见到苏毗的身影姜人自然也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没有在等待,牵着彩儿的手,背上行李,就走出镇门,回头看了看喧闹的城内,俩人很快融入在荒漠的阳光中…… “我们要去哪里?姜哥哥?” “去我家,那里很温馨,彩儿一定会喜欢的。”姜人摸着彩儿的头欣慰的说道。 “只要有姜哥哥的地方,彩儿都喜欢。”彩儿抱着姜人的手笑嘻嘻的撒娇。 “对了,刚刚你出去的时候,苏毗姐姐来找过我,她让我走到半路上把这封信给你。” “什么信?” 姜人纳闷的接过彩儿手中的信打开,一首诗。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姜人无奈的苦笑,把信小心翼翼的收入袖中。 “走吧,彩儿。快要到喽。” 第十二章回家 两处春光同日尽,居人思客客思家。--白居易《望驿台》 “师傅,师傅。我回来了。”姜人还没到家门口就迫不及待的叫喊起来。 远远的望去屋内没有动静。 这可惹得姜人的不满意了。 “师傅?老头,你的宝贝徒弟我回来了,快出来。”姜人就像一个灭世小霸王一样,骄横无比。 彩儿躲在姜人身后拽了拽姜人的衣服:“姜哥哥,别叫了,你师傅万一在休息你这不是再打扰他么?” 姜人低下头望着脸上有些害怕彩儿心疼道:“彩儿,我和你说没事的,我师傅可好了,我保证怎么叫他都不会凶我。我们不用怕他。” 打开熟悉的院门,二十余日不见还是老样子。绑着秋千的古树,没有羊的小羊圈,不会转的石磨盘,角落里断掉的破木剑。一切都是熟悉的感觉,温馨的味道。 踩着院中的枯叶, “彩儿,你先在这院子里自己玩会,我去把我师傅揪出来。” 姜人熟悉的来到, 床底下,“师傅?” 米缸里,“师傅?” 茅房坑里,“师傅?” 心里有些纳闷,平时练剑回来,师傅不见了不是都在这几个地方么?今日怎么都会不在。 算了算了,先不管了。 “彩儿,走了这么多路累不累啊?” “彩儿不累。” “不许不累,来,先到里面喝点水休息一下。” 姜人领着彩儿进了屋内,拍了拍椅子上的灰尘。心里一阵白眼,师傅这是多久没打扫过了,这么多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房子都荒废了。 “彩儿来,你坐这休息一下,我这就去烧点热水泡壶茶解解渴。” “姜哥哥,彩儿不渴。”彩儿看着一刻没有休息的姜人心疼道。 “你不渴,我也渴。我这就去烧点水。” 姜人放下包袱和剑,去了厨房。 …… 一阵倒腾之后, “来,彩儿这杯茶是你的。”姜人端着俩杯茶走了进来。 看见彩儿手里拿着东西,玩的有些不亦乐乎。 “彩儿,你怎么拿着我师傅的剑。” “是我手上这个么?” “对啊。” “我从桌子上拿的,很漂亮,很好看。”姜彩儿傻乎乎的笑道。 “好看吧,师傅可是从来都不让我碰他的剑。” 姜人放下茶从彩儿手中接过剑,这剑很轻,比一般的剑都要轻,鞘上还雕刻着精美的龙纹,剑柄还有一块看起来很名贵的玉镶在其中。整把剑古色古香中又透着杀气。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今日师傅不在,又没带剑,那我便要好好欣赏欣赏。” 姜人手握在剑柄上,刚想用力。 “不对,师傅出门怎么会不带剑,我和他一起生活了十三年这可是没有的情况。” “对,这有可能是师傅的考验,是在考验我的耐性。这剑中万一藏着什么标记的东西,我打开了回家被他发现,免不了又是一阵喋喋咻咻。” 姜人抿嘴一笑不愧是师傅,老奸巨猾。把剑重新端端正正的挂在了原来的墙上。 “姜哥哥,师傅不见了你不着急么?”彩儿跪在大椅子上,眯了一口热茶,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师傅这人啊,功夫了得,这次出门他连剑都没带,一看就是没什么危险,我们啊,就只管这几日自己吃好玩好睡好。” “哦哦。” “彩儿喜欢这里么?”姜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喜欢,这里只有姜哥哥一个人,还安静。彩儿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地方了。”彩儿站在椅子上兴奋的手舞足蹈。 “那就好,彩儿喝完茶你就去院子里的大树下玩秋千,我先打扫一下卫生,然后再来陪你。好不好?” “好。” 不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秋千这东西啊总是对他们有这无限的吸引力。小时候啊不论什么烦心事,顺着风荡一荡,也就都消散了。 彩儿出去后,姜人就变成了一个家庭主妇,跑到青戈滩硬生生把水缸打满水,花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整理好每个房间。 看着一尘不染的房间,姜人来到了院中。 “彩儿,还要玩么?我收拾的太晚了又失约了。”姜人脸上不自然的看着秋千上的靠着绳子的彩儿。 彩儿生气的低着头没有搭理他。 “彩儿,彩儿?” 走近一看才发现彩儿睡着了。 姜人看着这个闭着眼神情放松的彩儿,悄咪咪的把他公主抱起来。 刚走了俩步,怀里的娇躯就不安的扭动起来。 “不要碰彩儿,不许碰彩儿。”彩儿皱着柳眉闭着眼睛小声嘟囔着。 “彩儿,是我,我是姜人啊。”姜人吓得解释道。 怀里的彩儿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姜人,一把抱住他。 “姜哥哥,刚才彩儿做了一个大噩梦,我梦到他们又来找我了,他们又来了。” 姜人感受到了她紧张的心跳,还有有些激动的身体。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 “彩儿别怕,彩儿别怕。有我在呢,他们没人打的过我。” “真的吗?” “你不相信哥哥?”姜人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彩儿扭过头看着姜人的模样笑着说:“我相信,我相信姜哥哥。” “这才对吗。来,彩儿,我再带你玩一下秋千。” 姜人走了回去,把娇小的彩儿放到秋千上。 “抓紧了,要飞喽。” “好。” “呜呦——” “好高啊,嘻嘻嘻,好凉快。” “又来喽。呜呦——” “啊——好刺激,好刺激。” 姜人和彩儿在落日下欢快的声音交融在一起,编织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 晚上,姜人和彩儿吃了一些镇中带出来的干粮。 洗漱后就上了床。 “要吹灯喽,彩儿。” “好。姜哥哥讲故事给我听。”漆黑中彩儿窝在姜人旁边靠着他撒娇道。 “好,讲故事,记得在我小时候啊,有一只小羊,他每天就咩咩咩咩……” 姜人摸着彩儿的头慢慢的说着这个故事。 没过一会就感觉到旁边彩儿呼吸的平稳声。 姜人知道她想听的不是故事,是自己的声音,这样才能给她安全感,心中一片酸处。 窗外的月光跑到房间里,盖好彩儿被子,姜人也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家的好处就是能让漂泊在外的游子,浪人们,真正的放下心中戒备美美的睡上一觉。 第十三章命悬 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孙子·九地》 大清早,家中。 “彩儿,你好好在家待着,要是有不认识的人到家中来,你就先躲在床底下不要出来。我到镇里去买些蔬菜和肉就回来。”身着灰袍的姜人摸着彩儿的头发语重心长的嘱咐着。 “好。” 这几日姜人和彩儿过的是轻松自在,有时在秋千旁给彩儿讲讲故事,有时自己看一些书让彩儿独自在院外嬉闹。 师傅至今未归,虽然姜人心中也有些焦急,但是出于对师傅实力的自信,他并没有表现出着急的模样。 和彩儿打完招呼后便提着剑一路直奔,消失在沙尘之中。 本来需要两个时辰的时间姜人加快了速度压缩到了一个半时辰就到了小镇。 进入镇中,望着镇中的变化。 姜人不得不佩服大哥,心里赞叹,怪不得一直不告诉我名字,就这几日的作为,以前绝对也是晋国屈指可数的一个大人物。 这才短短几日,羌人和晋人和睦的相处在一起,集市,街道也都应运而生。 拿着前几日大哥给的黄金换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姜人在茶楼停留休息了一小段时间,便出镇回家。 本想着找苏毗好好的聊一聊,但是一想到事已至此,互不打扰才是对两人最好的选择。 离家还有三里地便远远的看到了彩儿在门口等候的身影。 姜人朝着彩儿招了招了手,正要迈出第一步,赶忙又趴下躲在了沙丘之后。 心想。 不对,彩儿胆子小怎么会敢一个人出门?还有她身高也不高,三里外我最多只能看见一个小人,这人看上去却比彩儿大了很多,事情有些不对劲,还是谨慎点为妙。 姜人绕着荒漠走了一大圈来到院子墙边,轻轻靠墙,从墙缝中看向院里,果然出事了。只见彩儿被五花大绑丢在墙角边上,院里前前后后数了一遍大概也有五十余人。 这些人全部身穿灰衣,只露出眼睛,腰间配着大刀,训练有素的站成俩排,沉默不语,行为作风不像是土匪一类人。 带头的人嗓门很大,交谈声墙外的姜人听得一清二楚。 “小妮子,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这屋子里的少年去哪了。” 彩儿哆哆嗦嗦的挤在墙角没有说话。 “大人,不会是和哑巴吧?” “有可能,你看她打我们进门就不哭不闹的,说不定真是个哑巴。” “那现在怎么办?” “等人回来,这小女孩肯定和他认识,回来一起杀了,烧了这屋子就可万事大吉了。” “我们这么多人不远百里的来杀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是不是有些……?” “他可是那人的首徒,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人的厉害,他的第一个徒弟会差到哪去?主上说了杀掉以绝后患。” 姜人听完顿感双腿发软无力,师傅出事了?以绝后患不就是说师傅死了吗?脑子里想着一个月前那个和蔼可亲的面孔,不可能。师傅那么强谁杀得了他,我不信…… “谁?有人在外面。” 姜人一想到师傅情不自禁的锤了一下墙面,发出了声响,想要制止以↑不可能。 院内的两队人在带头的带领下迅速跑了出来,姜人脱下黑袍丢在地上,翻墙而入。 墙内空无一人。 “大家都找找,附近肯定有人。”墙外传来了下令声。 翻入墙内的姜人连忙来到彩儿旁边,看着彩儿害怕的眼神,姜人用剑切断了绳子,摸了摸她眼角的眼泪说道:“彩儿你先进我房间,待会我会把他们都吸引进来,你就从我房间的后窗逃出去,沿着上次我们来的路去镇上,找大哥求救,知道没?” “那姜哥哥你怎么办?” “彩儿放心,我有些手段他们一时半会没法伤我,我拖住他们,你一定要逃出去,记住没?”姜人皱着眉一字一句说道。 “记住了。” “好,现在你快进我房间,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只管自己去镇上。” 望着彩儿进入房间关上门,姜人打了个咳嗽,大声训道。 “不知道你们大家找我姜某人有什么事啊?” “在里面,快进去。” 一群人迅速突门而入,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把姜人紧紧逼到墙角。 “你就是那人的徒弟?”带头的人大刀对着姜人问道。 “你们说的那人指的是谁?”姜人心存侥幸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对于一名合格的刺客来说,名字是不能被世人记住的,死后也是无名之碑。所以他的名字我也不知道。” “那你怎么确定我就是他徒弟?”姜人抬起头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这个只露俩只眼睛的大汉。 “你用剑。” “就凭这个?” “对,就凭这个,足矣。” “还有一人在哪?”大汉望了望墙角的断绳。 “不用找了,早就被我救走了。” “大人,我们要不要立马派人去追?”旁边的侍卫听完立马问道。 “不用了,反正也是个哑巴,不会出什么大事。” “我还想请问阁下一件事。”姜人打断他们之间的谈话。 “反正你也是必死之人,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我师傅可,可还健在?” 姜人问出这句话内心有些胆颤。 “死了。” 噗通—— 听到个答案,姜人双腿如同提线木偶断了线一般,软弱无力,直接跪在了地上。 “怎么死的。”姜人身体靠着剑鞘支撑着身体,喘着大气问道。 “五马,分尸。” “五马?五马分尸?死了连个尸体都不完整?”姜人丢下断剑倚着墙,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是他的命,只是也带着牵连到了你。”带头大哥看着眼前这个性情中人不忍解释道。 姜人蹲在角落一言不发,脑子里回忆着犹如在眼前的一幕幕。 “早去早回,为师我在这等你回来。哦,对了,明日去时不要吵到我了。” “早去早回,为师……” 那张慈眉善目的脸,那个坐在火炉旁烘手的老人。 “大人,时间差不多了。”旁边的侍卫小声的在带头的人耳边说道。 “好了姜人,虽然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大丈夫,但是我们奉命行事,所以你是我们送你走,还是你自己走?”带头那人挥了挥手,一干人都围了上去。 “都没了,母亲,父亲,没了。我唯一的亲人也没了。活着,真没什么意思。我自己走。”姜人绝望的拿起断剑站了起来。 “我要你们全部陪着我和师傅一起走。”话还未全说出口,姜人已经提着剑对着人群冲了上来。 …… 彩儿从窗户那逃出来后一刻也没有停歇,喘着粗气一直狂奔。 炙热的骄阳还在烘烤着大地,彩儿本来身体就弱,走了四里路不到就在荒漠上慢慢失去了知觉。 “彩儿?彩儿,快醒醒,出什么事了。” 彩儿慢慢的睁开眼睛,吞下口中含着的水,看着眼前这个人。 “苏毗姐姐,是你啊。太好了,快去,快去救姜哥哥。” “你慢慢说,别急。”苏毗拍着彩儿的胸脯,帮她疏通空气。 “很多人,很多人要杀姜哥哥,现在姜哥哥正在拖着他们,苏毗姐姐你一定要救救姜哥哥。”彩儿紧紧的握着苏毗的手看着旁边坐着的人群哭道。 “你放心吧,彩儿,我会救的,我这就去救他。” 苏毗焦急的来到了人群中, “沙河,过来。”苏毗威严的喊道。 一个身着黑衣的人站了出来:“在,公主。” “我要救人,你没有意见吧。” “公主,只怕有些不妥。” “我说我要救人,你们不去那我就一个人去。你们去的话,那救完这个人我就老老实实和你回去。”苏毗咬着牙狠狠的说道。 “一言为定。” 苏毗带着一个十几人的小队火急火燎的赶往了姜人家中。 第十四章一线 弟子事师,敬同于父,习其道也,学其言语。……忠臣无境外之交,弟子有柬修之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鸣沙石室佚书-太公家教》 每一个人活在世上啊,都被很多的细线牵着自己,约束着自己,这样才能在任何困难绝境中苦苦的支撑下来。亲情,爱情,友情…… 这些姜人现在都没了。 亲情?从小就没有父母的他,和师傅相依为命,唯一的师傅现在也惨死。哪里是他的亲情? 友情?这北蛮之地何来友情一说?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利用也说不上是友情一说吧。 爱情?这种玄之又玄,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自己不已经是亲手斩断了吗? 此刻的姜人,万线皆断,心中早已没有了活下去的想法。 唯有战死,是他最后的一丝执念。 伏尸遍地,鲜血染红了他的青丝,溅满了他的俊脸,也洒满了他的素衣。 遍体鳞伤,宛如血人的他早就对痛麻木了,只要尚有一口气在,他便要战到底。 “古有秦王一怒,伏尸百万。今日,我要告诉你们,你们杀我师傅,断我生路,姜人一怒,定当一命搏之。”姜人拿着被鲜血染的通红是断剑,颤颤巍巍的再次冲入了人群。 连续的车轮战让姜人的身体早已濒临崩溃,支持他身体的是告慰师傅在天之灵的决心。 人群中,一刀刺入姜人的腿中,接着又是一刀没入他的小腹。 姜人倒下了,握着他的剑,看着眼前天上灼热的太阳,倒下了。阳光异常的耀眼。 “好温暖的感觉,师傅是你在抱我么?我,我要来陪你了。” 倒在人群中的姜人迷迷糊糊的闭上了双眼,就要,就要失去了知觉…… 望着倒在地下的血人和那些尸体,带头大哥心中感触颇深,这么一个优秀还年轻的剑客,今日就要陨落于此,壮哉,壮哉。 来到姜人身旁,大刀抵在喉上。 “生逢乱世,身不由己。姜人,今日我便亲自送你与你师傅相见。” “呼,终于赶上了。”门外飘来一阵银铃般的女声。 “谁?” 众人齐刷刷的盯着门外。 苏毗小步跳进门内,望了望院内,遍地的尸体和污血。透过人群看见刀架在一个血人脖子上,再仔细一看,手中断剑,没扎头发,是姜人。 怒道:“今日,你要是杀他,那么我便杀尽这里的所有人。” 这话惹得在院内的人一阵嬉笑。 “姑娘,你在说笑了。今日你若不入这门,此事与你无关,但是你却走了进来,那么结局就只能是和这人一样死无全尸。”带头大哥摘下面罩踢了踢姜人说道。 “我当是谁,你的主子孙秀近来可安康?” 门外传来阴森森的笑声。 “谁?” 身着黑衣的沙河走了进来。 “不知你可还认得我?” “是你?影?”望着黑袍下的狐狸面具,带头大哥惊声道。 “还以为三年不露面,没人会知道这个人了呢。” “江湖上传闻,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现在乖乖的听话把刀放下。” “你的脾气我还是略有耳闻的,今日不论我做什么怕也是葬身此地。到不如先杀了他,再和你一斗。” “你可以试试。是你的刀快,还是我快。”沙河的匕首此时已经驾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四大刺客排名第一的影果然名不虚传。事到如今,给个痛苦吧。”带头大哥丢下刀无奈说道。 黑袍下,沙河望了望苏毗。 苏毗点了点头。 匕首慢慢没入。 “别,先别杀他。我想问出我师傅的事。”倒在地上的姜人抓着沙河的脚有气无力的摇晃着。 “沙河,先留着他,外面的人都进来把他们围起来。”苏毗急忙吩咐道。 姜人倒在地想要爬起,腹部的剧痛让他咬牙切齿。苏毗连忙赶到他身边,倚着姜人慢慢把他扶起来,姜人捂着伤口,有气无力的说道:“把我师傅的事都告诉我,一字不差的说出来。” “我已经是必死之人,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结局。” “你不说,我就先让你活着,然后,然后等我身体好了,把你绑在树上,在你身上挖一块肉下来,等你伤口结巴了我在从那挖一块肉下来,直到你死。” 此时的姜人显得有些丧心病狂。在场的所有人听着这个少年温柔的语气都觉得不寒而栗。 “我说我说。说了就给我个痛快行不行,这件事很长,我要慢慢说。” 姜人没有回他,只是一直盯着他。他自顾自的说起了这件事的前后由来。 太熙元年,先帝司马炎驾崩后,司马衷继位,司马衷的皇位早以被架空,架空之人乃是司马炎的岳父杨骏,杨骏野心勃勃,独揽大全,在朝中排除异己。 当时的皇后乃是贾氏,贾南风。早在司马衷是太子时期,贾南风便是太子妃,她为人好色,狠毒。常常干一些淫秽之事,又喜欢争风吃醋,其他嫔妃一旦怀有身孕便陷害致死,当时在朝中也是传的沸沸扬扬。 先帝司马炎多次想将她贬为庶人,但是她背后的势力过于强大,求情之人众多,也只能作罢。 成为皇后后,因为太子妃时期以是一手遮天,对权利便是更加痴迷,可惜司马衷是一位有名无实的皇帝。她心有不甘,于是联合先帝叔叔汝南王司马亮和弟弟楚王司马玮,内外接应杀了杨骏。 杨骏死后,司马亮和卫瓘辅政,司马玮掌握兵权。贾南风想独握所有大权,矛盾激化。 又是贾南风先动手,她借司马玮和卫瓘杀了司马亮,设计处死司马玮后,一人专权,杀了太子,挑起事端。 赵王司马伦乃是我主上的主上。司马伦抓住贾南风把柄后,主上与司马伦感觉时机已到,但是皇宫中戒备森严,他们两人没有绝对的把握,于是一个月前传给你师傅消息,你师傅按照他们的命令前往刺杀贾南风。 十日便到了洛阳,休息了几日,那天夜里刺杀异常顺利,贾南风死后,司马伦为了不落下后人的口舌之利,第二天晚上宴请你师傅,你师傅喝的酩酊大醉,趁着你师傅酒醉就将他五马分尸。 “不可能,我师傅怎么会认识司马伦,还和他勾结在一起,我师傅和我住了十几年。一定是你在说谎。”姜人一口话说出,口中喷出精血,一头扎到苏毗怀中,昏了过去。 第十五章我心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宋李之仪《卜算子·我住长江头》 “师傅。不要走好么?”姜人迷离中伸出手紧紧抓住床边的玉手一刻也不松开。 坐在床边的苏毗撑着自己小巧玲珑的脑袋昏昏欲睡。被这突如其来的大手和痛苦的叫声吓得猝不及防。 “你醒了啊?”苏毗另一只手抓着姜人的手舒开眉问道。。 姜人听着这娓娓动听的声音瞬间清醒,望了望四周,这是师傅的房间,还是这么熟悉,老旧不堪的书架,破破烂烂的书本,还有挂在墙上的宝剑,只是这剑他的主人…… “苏毗,我没事了。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吧。”姜人松开手中抓着的细手。 “好吧,记住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要乱动。”苏毗收拾了一下桌上的药具,清手清脚的离开了房间。 姜人手撑着床,慢慢的起了身,靠在床头。 “嘶。” 姜人皱着眉,咧着牙,大喘粗气。只是小小的挪动了一下,浑身都伤口就像重新被割开了一样,剧痛无比。 缓了缓疼痛。 姜人抓过被子贪婪的吸了一口。师傅的味道,师傅还没走,师傅还活着。 他的剑,他的剑还挂在那。这书还是翻开的,师傅他一定,他一定……还……还在。 想着想着,姜人的眼角一片湿润。 “不能哭,不能哭。师傅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 一阵凉风袭来,院里的嫩叶沙沙作响,有些冷了。姜人伸手关窗,瞟了一眼窗外。 角落怎么会有木棍? 木棍,木棍,木……剑。 “这铁剑,比你木剑重了可不止一点,你往木剑上绑一块八斤……” 顿时所有的记忆如同巨浪一般,涌入姜人的脑子,记忆和记忆碰撞,溅开了一片又一片的浪花。 姜人捂着被子,忍着身上如同撕裂的感觉,偷偷的哽咽了起来。 好疼,心,好疼。 若是这疼痛能换回师傅,我愿意在来上十回,百回…… “姜人,你要不要吃……” 炸裂的哭声瞬间冲入每个人都耳朵。 “姜哥哥,你怎么了。”坐在秋千上的彩儿听到声音后,跳了下来,一路奔向房间。 “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姜哥哥再哭,我一定要进去。” “他需要发泄,你进去他万一怕丢脸不哭了,就会留下了一辈子的病。”沙河倚着门主若无其事的擦拭着他的匕首。 “真的?” …… 这少年终究还是太年轻,他以为能独自一人抗住一切,其实他脆弱的不堪一击。 片刻后,哭声越来越小,姜人窝在苏毗怀里,宛如一个孩子,泪水和鼻涕擦满了她的长裙。 “感觉有没有好点。”苏毗抚摸着姜人的长发,温柔似水。 “嗯,谢……谢谢。”姜人擤着鼻涕回道。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不会想一死了之吧。” “没,不知道。” 从姜人的回答,也不难知道他的心中是一片黑暗,他的迷茫需要有人牵引。 “你知道么?我爹娘死的时候我也这么哭过,我感觉这世界缺少了色彩,没有人会关心我。但是我很幸运,刚刚好碰到了你,那天,你就像个盖世英雄一样,青丝飘飘,眼眸深邃有力,提着剑很快就救下了我。夜里,你抱着我的时候,我第一次不抗拒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男人,我沦陷了,沦陷在世人口中的情爱之中。”苏毗笑着说道,眼睛眯的就像月牙一样,弯弯的。 姜人没有打断她,痴痴的看着她的笑脸。 “然后啊,我就想不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我想和你在一起,你知道吗?你真的很伟大,你让一个人有了活下去的信念。但是那日你又说出你不喜欢我,谢谢你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痛的感觉,后来呀,我追问你,你说出的那番话不并是不喜欢我,我知道,师傅是借口,你说的是我们的家室不相配,虽然你这么说但是我心里也开心,因为你呀,其实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苏毗眼神迷离,脸上白里透红,一副娇羞的姿态。 “你知道吗?你最厉害的是能控制我的喜怒哀乐。好几日我都躲着你,我想忘记你,因为啊,我马上就要消失了,我要回到那个地方了。所以我像让你也和我一样断了这份情,这情啊,现在是越断越牢,如今我只要见不到你,晚上睡觉都会想到你的样子。你说该这么办?” 苏毗抚摸头发的手慢慢的摸到了姜人的脸,棱角分明,继续划过,擦去了姜人眼角的眼泪,又绕到他的后背,猛的一把抱住姜人。 “答应我,不要去死好么?我不想你死,你已经做了我的牵挂,我也想做你的牵挂。” 嘶,好疼。 苏毗的语气有些激动,姜人隔这衣服都能感受到她心脏紧张的跳动。 “对,不能死。姜哥哥。”彩儿推开房门冲了过来,紧紧抱着姜人的手臂。 姜人望着眼前这俩人良久。 抱歉,师傅本来想着死了和你团聚,但是我现在是不能死,我被人牵挂着,我要活下去,替父母,替你,替他们,也替自己活下去。 姜人一只手板开苏毗绕在后面的玉手,面若冰霜,凑向苏毗的耳朵。 用着俩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也牵挂你。但是我现在身上很疼。” 说完往床上一躺。 “啊,好疼。放心吧,彩儿,死比这个还疼,姜哥哥怕疼,不会死的。” “耶耶耶,姜哥哥不会死喽。”彩儿踏着小迈步含着笑跑了出去。 此时的苏毗红着脸坐在床上不知所措。 “我刚刚说了什么?我瞎说的。我瞎说的。” “我也是瞎说的。”姜人一脸无所谓。 苏毗听了顺着姜人的大腿根拧了一下,柳眉一竖:“你敢骗我?” “好疼,轻点。” “哪里疼?” “这里?” “还是这里?” “你过来,我告诉你。” …… “贴近点。” “心疼!”说罢忍着身上的疼痛把苏毗一把抱入怀中。 苏毗耳边传来。 “你知道吗?你真的,真的……” “没骗我?” “我喜欢你。” “哼!” 第十六章秘辛(上) 盖谓秘之辛者。秘,犹蔽;辛,金饰也。秘辛,言珍贵不为人知悉。 一夜已过。 一大清早,师傅的房间就传来了令人难以费劲的声音。 “啊,啊。轻点,轻点。”姜人**着上身皱着眉躺在床上。 “知道了,还不是你昨晚太激动了,伤口又裂开了。”苏毗嘟着嘴轻轻的嘟囔了一句。 “你别乱说,万一有人听着,多不好。” “我哪里乱说了?”苏毗一脸疑惑的看着姜人。 “什么太激动?我又没干什么。” “对啊,你又没干什么,不就是一起说说话,还,还抱了我一下么。” 片刻, “姜人,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油嘴滑舌的。”苏毗听明白了姜人话中的意思红着脸骂道。 “别别别,我改,我改还不行么?” “哼!” 苏毗板着脸,手上还在不停的给姜人换洗伤口。 “好了,你注意点,别又破了。” “你生气了?” “我没生气!” “你还说你没生气,你嘴都撅到天上去了。我知道错了,我……”姜人一脸委屈的瞥着苏毗。 “哈哈哈……你这委屈的样子好像在砧板上的鱼,满身的口子,还翻着白眼。”苏毗突然喜笑颜开,一溜烟跑的没影了。 “你怎么还学会骗人了……” 姜人此刻的眼神中满是幸福的味道。 房内已经无人了,但是任然充满了奇怪的味道,这是姜人第一次感觉到了这种奇妙的感觉。 这奇妙的感觉能让人短暂的忘记痛苦,就好像天降甘霖,枯木逢春一般。 …… “姜人,我想进来说点事。” 声音阴森森的传入姜人的耳朵,惹起一阵鸡皮疙瘩。 “进……” 话还没说完,门直接被推开了。 一席黑袍,黑袍下也只有一个面具,面具的眼孔中却看不见人的瞳孔,如地狱般空洞黑暗。 “我是叫你沙河好呢,还是叫你影好?”姜人看着那张精致的面具尴尬的问道。 “随便。” “那,影,你是有什么事?” “有。” “关于什么?” “你。” “我?我们认识?” “不认识。” “那……” “你别给我问了。我来说,你听,错的地方,你就指出来,对的就眼神示意。”影黑袍下紧握拳头打断道。 “如果我没猜错你用的剑术是御风之术,但这天底下会御风之术的,据我所知就一人,并且这个人我还熟识。” 姜人听到他第一句话就如同惊雷般弹坐起来。 “他是我师傅。” “你师傅可有一把剑鞘龙纹的剑?” “有,就在你身后。” 影走到剑前,取下剑,把剑拔出鞘一半,端详了一下,又收了回去,重新挂在墙上。 “是这把剑。那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我也好直接把事情都说给你听了。” “什么一家人?”姜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听着。” “你师傅可有和你说过四大刺客?” 姜人摇了摇头。 “那我今日就把所有的秘辛都说出来。你若胆敢公之于世人,必将遭受疯狂的追杀。” 四大刺客,分为荆书、要离、聂政、专诸,又对应着风、雷、光、影是四个称号。世人都说这四大刺客水火不容,只要俩俩相见就是斗个你死我活,其实不然,四大刺客全部隶属刺客组织暗部。 暗部不属于任何国家组织,不接受任何机构的调遣,没有固定居住地,但却又基本遍布天下,别惊讶,就是天下,鲜卑,发羌都有分部组织。 无一例外,所有的人都精通刺杀之术,拿钱杀人就是他们的工作。所有的买家,中间人他们一概不知,只要接了任务,就会有要杀之人信息给你,成功后就会有人把钱送到你在组织填写的地址。 这么庞大的组织,所有刺客当然也有等级之分。分为地、天、玄三阶,进入这个组织前会有人考核,然后判断你的实力,发予一块令牌。之后你就可以看任务榜选任务。 任务榜会每天更新,也是按阶级发布,地阶刺客绝对看不到天阶任务,以确保任务信息不会泄露。 玄阶以下刺客只接受本地刺杀,外地刺杀由分部组织接管或者玄阶出手…… “我说了这么多,你听懂没?”影幽幽的说道。 姜人目瞪口呆的盯着面具,咽了口口水,说道:“你是说天下有一个纪律森严,分工明确的杀手组织?” “对。” “可是这和我师傅有什么关系?” “继续听下去。” 暗部又分为四小部风、雷、光、影。风部主要在晋国有各个联络点和刺杀点,雷部主要在鲜卑国有隐秘刺杀点,光部则在发羌国。影部分布天下各地,但是手下的分部都很少。 “你的师傅,那便是风部第一神秘刺客,而我是影部第一刺客。” “那我师傅叫什么?” “风” “这不是分部的名字么?” “暗部之下所有的分部最强刺客按分部为名。”影解释道。 “那他的实力?” “玄上。” “我还有一事不明白,这么偌大的组织到底是谁建立的?谁有这么大的实力可以一手遮天?” “这个我并不知晓,只知道创建这个组织的人代号是零。” “那他要想称王,不是轻而易举?” “这我也并不知道。” “我还有一事,这荆叔、专诸、要离、聂政史书记载不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刺客么?怎么会和暗部有关系?”姜人再问道。 “你怎么这么多事,你师傅祖上乃是荆叔,而我祖上则是专诸。其余二人祖上也在四大刺客之中。” “史书上说不是没有后代么?” “史书乃人所写,人非书所生。” “我们四人在幼年时期,被强迫抓到这个组织,一起进行训练,剑术和刺杀之术大成后,又派分到四个分部。负责处理玄阶以上的任务。” “幼年就在一起?也就是说你知道我师傅的很多事情?”姜人有理有据的分析着。 “今日我来也是想告诉你一些你师傅的事情,好让你也有一些头绪。我知道你师傅死这件事,你的想法就是不报此仇势不为人。” “四大刺客果然个个眼睛毒辣无比。”姜人连忙奉承道。 听我说…… 第十七章秘辛(下) 影坐在椅子上回忆起来。 三年前,我接到了由零亲自发布的任务,刺杀贾南风,原因那是此人扰乱朝政,心狠手辣,看完她的全部资料后,我便动手前往洛阳。。 到了洛阳,说来也很巧,碰到了你的师傅,我从小时候训练起,就与你师傅感情甚好,加上期间十年未见,自然是一见如故,那天晚上你师傅做东,我们俩都没有用上暗部专用的醒酒药,不出一个时辰两人喝的烂醉如泥。 印象里,你师傅问了一局“老影,你这次来洛阳干嘛。” 我迷迷糊糊的回答了他。 第二天酒醒后,我计划在洛阳休息三天,游玩一下名胜古迹,然后再开始我的刺杀计划。 你师傅毛遂自荐,说要带我去洛阳的美景汇聚之地,邙山。也就是那日而我便假死在了那里。 我们路上交谈甚欢,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转眼间来到一处飞涯,我站在涯尖,眺望美景,也就这时候,在我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柄小刀没入我的腹部,我回头亲眼看见你师傅将我推下了山崖。 说来我也幸运,山下是一片水潭,那刀捅的并不是要害,所以借着水潭的缓冲,我艰难的爬了上岸。 我捂着伤口到处乱转,却找不到出山的路。慢慢的由于失血过多,我就晕了过去。再后来,我就被苏毗他的父亲给救了,我醒来的时候是在马车上,身体很虚弱,苏毗他父亲花了五天将我的状态调息回来。 此时的马车已经行驶到了发羌国边境线。 我本想在路上回去问清事情原委,报仇雪恨,然后完成任务。但苏毗的父亲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进入发羌荒漠地带被一直被疯狂追杀。出于恩情,我必须保护好他。 也就是这样一路上,我发现与她父亲交谈甚欢,他化解开了我心中的芥蒂,也带我领略了不一样的人间生活,那时候我也早就厌倦了无休止境的刺杀生活,刚好有这么一个机会,最终我做了一个决定假死于世,保护他的父亲,享受平平淡淡的生活。 三个月前,苏毗母亲部落有难,她父亲抽派我和一些手下前去帮忙,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她的父亲得罪了什么人物,苏毗一家除了苏毗和无关紧要的仆人无一人幸存。我听到消息便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我要护住这苏家的最后一根血脉,互送她回部落。 “我说完了,你有什么想法?”影问道。 “想法?不如说是疑点。这其中有很多的疑点。”姜人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你说说看。” “第一我师傅为什么要杀你?第二你也说了我师傅乃是风部第一刺客,他要杀你,在你没有防备的时候你必死无疑,他却失误了。第三你晕倒后,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这么幸运刚刚好碰到苏毗的父亲,而且刚好她的父亲懂医术。” “这第一点我不知道。第二点想来可能是你师傅还看重我们之间的感情没有下死手。第三点我也很疑惑,最后我得知那是苏毗的父亲进山想采一些草药。”影解释道。 “最后四个问题,苏毗他父亲叫什么?是何人?她的母亲又是什么身份?”姜人竖出一根手指头问道。 “他爸在洛阳乃是一届神医苏荷,她的母亲乃是西羌东女国大公主。” “身份相差这么悬殊,她们两人又是怎么相识相爱?” “那我不知。一切只能由你去查。” “所以,你和我说这么多其实是想让我去洛阳报仇的时候,也一并查一下当年这件事的所有缘由?” “对,这件事我如今还一直耿耿于怀。” “你这么相信我?”姜人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这个面具人。 “我相信风,他教的徒弟也一定有过人之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森。 “好吧, 此次前去若是我回不来了,务必保护好苏毗。若我回来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一言未定。哦,对了,你要去洛阳的话那个杀你的人我给你留着了。你想去了解一些情况便去。”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几日苏毗与姜人的感情也是越来越投入,两人天天除了腻在一起卿卿我我,就是坐在一起谈诗赋句。 “姜人,答应我不要去涉险好么?”坐在姜人怀中的苏毗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你都没变成我的媳妇,我死不了。”姜人摸着苏毗的玉手在她耳边轻声道。 “油腔滑调,去洛阳,我知道我拦不住你,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彩儿带到我身边,这样就不会让你分心。” “这样就够了,我办完事就去你们那找你。” “不许骗人!”苏毗瞪着小眼睛嗔道。 “不骗人。” 烛光印着俩人的影子,慢慢的,越来越近,直到烛灭,一起融入黑暗。 ……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早晨的太阳在这荒漠并不温暖,或许也正是因为离别之意。 “姜人,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你说过的要来找我。”苏毗依在姜人的怀中撒娇的说道。 长得还不怎么高的彩儿抓着姜人的腿一脸的不情愿。 “姜哥哥,我可不可以不走啊。我想和哥哥在一起。” 姜人放开身边的美人蹲下身子,刮了刮彩儿的鼻子。 “不可以哦,彩儿,哥哥要去做大事,你跟着哥哥不安全,等哥哥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好了就来找你和苏毗姐姐好不好。” “哼,你骗人。那我昨晚在门缝里看见了,你亲了苏毗姐姐。我也要,彩儿要和苏毗姐姐一样重要。”彩儿骨气腮帮子气呼呼的说道。 一旁的苏毗一听到这话脸上红晕升起。 “好好好。我也亲你一下。”姜人捂着彩儿的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嘬了一口。 “姜哥哥一定不能忘记彩儿,彩儿先去那边等苏毗姐姐了。”一溜烟便跑的没影了。 “你这什么表情,你也想亲一下?”姜人看着面红耳赤的苏毗问道。 “不是,我没有。” “我不管,我看见了。” “唔~” 四唇相印,两人紧紧的交融在一起。 良久,唇分。 “我走了。” “等一下,你记得你给我写过一封信么?我补了下半段,现在把它给你,一定要好好留着它,那是我们的见证。”姜人掏出怀里温热的信交给了苏毗。 “走吧。” “嗯。” “嗯。” 姜人看着苏毗和彩儿一群人远远的消失在了荒漠边界,方才进入屋内拿起自己的包袱,带上师傅的剑,踏上了洛阳之旅。 第十八章百晓生 姜人一路并没有多做停留,到了长安,只是休息了几日,领略了地方的风土人情,便雇佣了一辆马车东奔洛阳。 “师傅,还有几日可到这洛阳?”姜人探出头看了看窗外问道。 窗外崇山峻岭,层岩叠嶂,山与山之间只留着一条崎岖的小道。 “快了,快了。这条路就是进入洛阳的唯一要道,公子小心些,前面的路上有很多山上掉下了的碎石,不好走。”马夫挥着绳鞭回道。 “那便走慢一些吧,安全最重要。”说罢把头缩回了马车。 说来这几日姜人过的也颇为辛苦,从影留的那人口中他得到了很多的杂乱的信息,姜人这几日便是把这些信息全都在脑子里整理了一遍,由于那人是孙秀的亲信,所以有用的信息也不能说是寥寥无几。 司马伦,司马懿第九子。一辈子在政治上没什么建树,才学平庸,可以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平常人,只是生来便是高人一等的皇族血脉。 孙秀,琅琊人,信奉五斗米道,又名天师教。跟随司马伦,善于谄媚,擅长书疏,比较受司马伦的恩宠。贾南风废太子后,积极为司马伦筹谋划策,用离间计废了太子,又借我师傅之手杀了贾南风,辅司马伦登上帝位。他派来的那人也说过这人喜欢玩弄权术,贪残污秽,眦睚必报。 然后便是一些疑点…… “吁吁~”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打乱了姜人的思绪。 只是听到马车外粗狂的声音想起。 “老师傅,敢问这车中带的是什么?” “带了一位客人。”马夫的语气有些紧张。 “可否把他请下来让我们见识一下客人啊。” “各位大哥们,这,这有些不妥吧。” “少给我废话,把里面那人和你的马留下,你就可以滚蛋了,不然就是葬身在这片峡谷之中。也不打听打听这地界谁说的算。” 坐在车内的姜人拿起龙纹长剑,皱了皱眉头,挽起袖子,拉开门帘文雅的走了出来。 这是一条峡谷,前面的路已经被这几个凶神恶煞的土匪挡住了去路,站在最前面乌头垢面,矮小精壮的大汉便是他们的头头。这群土匪全都身穿麻衣,手拿朴刀,一看便是附近村庄的恶人现成的小股势力。 “大哥,你看,是个书生。好像还挺有钱的样子。”旁边的那人哈哈大笑道。 “喂,小子?吓傻了吧。你老老实实把身上的钱留给我们,我们就放你走。”大汉把玩着朴刀,恶狠狠的瞪了姜人一眼。 姜人掏出袖中的袋子,摇的叮叮作响,不紧不慢的问道。 “你们想要这个?” “对,你小子还挺上道。”说着,大摇大摆的往姜人那走去。 “我给你们,你们能保证不杀我么?” “那是当然,我们这几个兄弟何时杀过人。”大汉憨憨的笑道。 “那便好,给你们个机会都走吧。” “你小子说什么?你耍我们?我们不杀人那是怕官府之人,惹急我们兄弟几人给你一顿毒打,你怕是也受不了。” 姜人扶着额头,无奈的摇了摇,而后提起剑。 “我说你们现在都可以走。因为你们没杀过无辜之人。”剑已经是架到那大汉的喉边,姜人只要轻轻一滑便是当场丧命。 “你这书生,还会些武功?你敢杀人?”大汉满眼质疑看着面前这个书生。 “你用你的命和我赌?”姜人眼神冷冽起来,手上的剑刃已经是慢慢的没入皮肤,溢出一些细血。 大汉感觉到了剑刃的寒气和轻微疼痛,顿时就慌张了,急忙求饶道。 “我不赌,我不赌,好兄弟,我有眼不识泰山,这就走,这就走。” 姜人和睦地笑了笑,收剑入鞘。 “兄弟们,走了。” “大哥,不要那钱了?” 大汉撩起身子就是给那人一脚。 “钱钱钱,就知道钱。我们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他那眼神,杀过人。”当然这句是用极轻的声音说道。 姜人看着那几人从石头后拽出一个**袋,麻袋一直动个不停。那人抗起麻袋,一伙人正准备离去。 “别走,把那袋子里的东西给我留下。” “这……” “命和他,你选一个?”姜人也不想多费口舌,直接威胁道。 那伙人丢下麻袋片刻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 解开麻袋。 应该是个书生,穿着蓝底的素衣,五官长得也是颇为清秀,最让姜人记忆深刻的就是那双眼睛,眸中清亮明澈,一股看不透又说不尽的感觉。 姜人帮他解开绳子后,那人急忙拔去嘴中衣物,缓了缓气,连忙作揖道:“在下弈星,洛阳人氏,江湖人称百晓生,多谢公子相救。” 姜人回礼道:“在下姜人,不敢当,我只是干了力所能及之事罢了。” 弈星并未推脱起来,看了看四周,问道。 “不知姜公子可是要去洛阳?可否载我一程?” “无妨,弈兄随我移步马车便是。” 两人上了马车,马夫刚刚死里逃生连忙载着二人逃离这是非之地。 …… 在这马车上,弈星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姜兄,你这剑?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盘卧。莫非是……”弈星揉了揉眼睛,痴痴的望着姜人腰中配剑。 姜人被盯的心里发毛,把剑取下。 “弈兄,你大胆看便是了。” 弈星手有些颤抖的接过那并剑,细细端详起来,动作幅度也是愈发的吓人。 “这剑,这剑想必就是七星龙渊?” “这我不知,此剑乃是我师傅至宝,我师傅驾鹤西去后,边剑此剑交托与我。”姜人尴尬的解释道。 “就是七星龙渊,没错了。姜兄,这剑一定不能被其他人发现,若是被发现,必然是一番**烦。”弈星摸着手中的长剑,爱不释手,慎重的说道。 “有这么严重?” “有,江湖之人若是识出此剑,那必然是腥风血雨。”弈星说着把剑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姜人。 “那我便注意一些,弈兄当真是见多识广啊。” “我是江湖百晓生,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人情往事也是略知一二。”弈星毫不客气的说道。 “当真知道人情往事?” “如有谎话,天打雷轰。”弈星单手慎重的起誓道。 姜人不由得心生一计,我在洛阳人生地不熟,这人有大用处。 “实不相瞒,我有一件事想请弈兄帮忙。” “你说便是,你刚刚救了我性命,对你我定当尽力而为。” “我想请弈兄在我身边代上一些时日,多则一年少则五个月。” “只要姜兄能包我吃住,完全没问题。”弈星没有犹豫欣然接受。 “那我就在此谢过弈兄了。” “谢什么谢,这样显得生分了。只要你把你那剑再给我欣赏……” “额。” 第十九章洛阳城 马车疾驰而过的路上此时也已经是能见到一些错落有致的屋舍,相夫教子的妇人,还有辛苦劳作的男人们。 想来这帝都——洛阳城也就快到了。 “公子,这洛阳城还有三里地便到,敢问公子是前往哪一门?”马夫御马问道。 这个问题着实是难住了姜人,洛阳城之大,他只是略见过几眼地图,不曾记住城门位置。 一旁的弈星看着愁眉苦脸的姜人,捧腹大笑。 “哈哈哈,姜兄你这是第一次出门吧?出门前连城图都不看,这下倒是为难住你了。” 姜人面红耳赤,没有回应他。弈星笑完,打着圆场。 “师傅,我们到阊阖门便下车自己步行进入城内。” “好嘞。” 片刻之后,姜人和弈星下了马车,来到城门口。 嚯,这便是晋国帝都,洛阳城。这城门处飞阁流丹,气势恢弘,如同沙场上的铁甲军墙,檐角飞翘,钩心斗角,延至天边,瓦上碧绿,焕发魅然,俨然危楼,囷囷焉拔地而起,棱角似一笔白描,凌空潇洒,一股威严的气势直击人心。 城门下有一队身披玄甲,手握长戟的士兵,霸气非凡,一丝不苟的检查着来往的人员。 “看什么了呢?进去吧。”弈星用手在发呆的姜人面前晃了晃。 “哦哦。”姜人一时间被这磅礴的气势所吸引,方才反应过来。 两人提步而走,正想经过检查,身前冒出一个身材颇为矮小,面相惊奇的男人。 怎么说他惊奇呢?长的一副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的模样,再加上身材矮小,要不是身上穿着丝绸衣物,还以为是个下人。 “公子,可要买马?”那男人拦着姜人一脸奸笑问道。 姜人刚想拒绝,弈星在他耳边嘟囔了几句。此人乃是射声校尉孙会,孙秀之子,还是不要得罪他为好。 “买,自然要买,俩匹马,我和这位公子一人一匹。”姜人一听满脸堆笑道。 “好好好,五十两银子,我这就牵来。” 姜人从袖中拿出一块金子掷到孙会手中。 “你看这够不够?” “够够够。” 孙会顿时两眼发光,搞了半天自己碰到一个财大气粗的大金主了,急忙牵来马群中最精壮的两匹马,把它们交到姜人手中,还不望一脸猥琐的掐媚道。 “我看大人仪表堂堂,风姿卓越,若是第一次来洛阳,有空不妨来找找我,我带你领略一下这洛阳的风花雪月。” 巧了,这正是姜人想听到的结果。 这富家官宦子弟哪一个不是吃喝玩乐,只要让他知道姜人手中有着一大笔财富,那么便会自动向姜人靠拢,从而也更容易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这不就正是所谓的酒肉朋友。 “兄弟,那是自然,只是不知道到哪里能找到兄弟你?”姜人一口一个兄弟套着近乎。 “我这几日都在这正门卖马匹体验生活,你要是想找我到此地来就是了。” 俩人攀谈甚久,一见如故,宛如一对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般,最后依依惜别。 …… 牵着壮马,俩人进入城内,城内市列珠玑、星罗棋布。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公廨等等。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观赏洛河景色的,都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 “你为何与那孙会如此交好?他在洛阳的可是臭名昭著。”弈星走在繁华的大街上问道。 姜人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带着弈星一路跌跌撞撞来到——醉不归,这牌匾大气磅礴,勾勒有致,这酒楼也与这一片其他酒楼颇为不同,没有门庭若市的感觉,青楼玉宇,琴音绕梁,雅兴十足。 姜人抬脚就要进去。 “姜兄,使不得,使不得。这酒楼乃是这洛阳城最豪华的酒楼,我怕……” “你担心我没钱?那我进去,你在外面候着,这酒楼如此雅兴,必定不凡。” 望了望姜人,无奈,弈星也只好和他一同入内。 不愧是洛阳最豪华的酒楼,这楼内的装饰只能用挥土如金来形容,颤木玉栏,雕刻的细致入微,青丝黄带扎在屋顶上,气派十足。墙上挂着各代名画,四周的紫檀木柜上也摆放着一些稀世珍宝,用巨豪来形容也不为过。 “两位客官是要听曲儿喝茶还是喝酒吃肉?”一身干净打扮的店小二问道。 “这俩个有什么区别?”姜人纳闷的问道。 “你们是第一次来这酒楼吧。这听曲儿乃是由绿珠小姐亲自舞奏,一月只有一场,今日便是本月唯一一场。这喝酒吃肉那便是寻常喝酒吃肉了。”小二颇为得意的解释道。 姜人不假思索回道:“那便喝酒吃肉吧。把这洛阳最好的酒给我端上来,菜就来几个贵一些的就行了。” “好嘞,客官,你雅间这边请。” 姜人和弈星俩人被带到雅间,屋内颤香四溢,沁人心肺。 好酒杜康,佳肴数样慢慢呈上。 姜人本是滴酒不沾的,但是到了长安有幸品尝过地方酒酿,赫然发现酒是神物,解百渴,消千愁。 一口杜康下肚,辛辣无比。 “好酒,好酒。” “弈兄,你这怎么愁眉苦脸的。”姜人嘴里嚼着肉不解的看着弈星。 “哎,你是有所不知。这绿珠小姐是谁?那可是洛阳数一数二的美人。有人说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更有人说她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今日居然在这酒楼有幸听到她的传闻,自然是想一睹美人芳容。”弈星单手托腮,拿着酒杯抑郁无比的坐在那望着天花板。 姜人望着眼前这个如同犯了相思病眼神痴呆的男人,忍俊不禁。 “哈哈哈,笑死我了。没想到这江湖百晓生还是个好色之徒。” 弈星脸色羞红,如同刚出深闺的少女辩道:“我,我这不是好色。我只是想一睹她的芳容。” “想一睹芳容,那不就是好色么?” “那,那不是。” 姜人又是一块肉下肚,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 “好了,好了。不要辩解了。先吃饭,吃了我带你去听曲儿就是了。” “当真?”弈星激动的站起来问道。 “那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 弈星听完,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了?”片刻后姜人问道。 弈星嘴里含着饭,想要出声,无奈只能点点头。 “那我们便去见识见识这绿珠小姐。” “呜呜呜,呜呜呜。” 弈星嘴里哇哇说道,姜人楞是一点也没听懂。 第二十章二十四友 姜人和弈星出了雅间,一路顺着精致小巧的楼梯来到楼上。 “公子,听曲儿,一人五十两。” 小二伸出五个手指头晃了晃说道。 姜人顿时一阵肉痛,奈何说出去的话就和泼出去的水一样,覆水难收。只能从袖中拿出一枚银锭大小的金子问道:“这个够吗?” “够够够,还有的多,公子你待会下来,我便把这多余的钱退给你。”说完便下了楼去检验金子真假。 “真有钱。”弈星撅着嘴巴嘟囔了一句。 姜人心中可是不好受,那刀疤大哥当初给的十个金锭,已经是用去一个半,日常还是要拮据一些比较好。 俩人进了屋内,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彩带结丝,五颜六色的大舞台,台下有六席紫檀木桌子,做工及其细致,每一个桌子的裙边都雕刻着一些各不相同的故事,八仙过海,吴刚伐月……桌上有一套纯玉雕刻而成的茶具,每个桌子的旁边还都有一位气质颇好的侍女亲自服侍。 花钱那必然来享受待遇。 姜人找了个比较靠前排的位置,坐下,招呼呆呆的弈星过来。 旁边的侍女也就干起来自己的本职工作。 面前的弈星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打进入这屋子说话有点口齿不清,大气不敢出,姜人想来或许是激动的太紧张了,瞥了瞥四处。 “怪不得没人。这么贵,谁还想来看。”姜人望着眼前这杯刚刚沏上来的茶说道,茶叶在热水中漂浮不定,四处旋转。 “也,也不能这么说吧,现在还没开始,自然是没人。就在刚刚进来我就看到了很多二十四友的人。”弈星有些坐立不安。 姜人看着面前这弈星,实在是有些忍不住,叹气道。 “哎,你怎么回事。见到我的剑这幅模样,马上要见到什么美人了,你也是这个样子。” “你不知道,这是我的病,只要,只要见到一些有名声的,有来历的东西就会激动的控制不住自己。”弈星摸着额头无奈的撇着细眉说道。 “好吧好吧,那你刚刚说的这二十四友团是什么?”姜人拿起那白玉茶杯慢慢嘬了一口清茶看着弈星。 “据我所知,这二十四友,乃是晋国的政治文学团体,他们是晋惠帝时以文才而屈节出入于秘书监贾谧之门的二十四个名门望族的精英人士,以潘岳为首。可以说个个是文才武略都精通一二。” “但是现在他们的日子想必也并不好过,这贾谧乃是贾南风的亲侄子,虽然有些文采,但性格及其虚伪,态度傲慢。一个月前赵王司马伦亲自处刑了杀害太子的贾皇后,如今贾谧应该也是在劫难逃,贾谧一死,这其余二十三友怕也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 弈星振振有词道,一旁的姜人也是听得有滋有味,心里一阵窃喜。这钱花的值了,本来没指望这弈星能有什么大用,只是想借着他了解一下城中势力,没想到这江湖百晓生的称号乃是实至名归,这等秘辛之事都能知道一二。 “弈兄,我能问个问题么?”姜人忍不住自己的嘴问道。 “且说。” “你是怎么知道怎么清楚的,这些事在书中可都没有记载。” 弈星一听到这问题整个人就来劲了,宛如一个孜孜不倦的老学究。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人生来一张嘴,这什么事啊,只要耐心等待,就会有流言蜚语传出,而我只需要分析话的真假性和逻辑性,然后推测一二便能掌握一些深入的信息。” “原来如此,那在这洛阳城里可是要仰仗你老人家了。”姜人笑道。 “那自然是没有问题,我们本就有契约……”弈星说到一半打断自己的话。 “哎呀,一说到这二十四友,我有事忘记告诉姜兄了。” “愿听详闻。” 弈星学着姜人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喝了一口茶,细细说道。 “这二十四友中,有一人名为石崇,这石崇乃是洛阳巨富,懂音律,识五书,文采过人。只是听说此人飞扬跋扈,脾气也是比较怪异。这人和绿珠小姐可是有说不清的关系。有传闻说这绿珠乃是当处石崇用三斛珍珠换来的小妾,也有传闻说那是石崇远在外地的私生庶女。因为这绿珠小姐平日低调,传闻少,所以也就无从考证。” “这绿珠小姐每个月会在这醉不归酒楼奏一曲,舞一曲。奏的是笛曲,但是跳的是什么舞我不知道。有欣赏过的人说她奏笛跳舞时,有白帘遮之。洛阳城中见过她样貌的人屈指可数,绝对不超过十个,据我现在所知的,也仅仅只有四位,皆是二十四友中人。” “所以你是想说,其实我们进这屋不一定能见到她是什么模样?”姜人捏着茶杯有些温怒。 这不是耍人么?给了钱却看不到模样,谁想谁也气。 “也不能这么说,这绿珠小姐表演完后便会给你们一个说出自己对舞和曲见解的机会。若是你的见解能与她见解有个一二相同,那么她便会让你去着醉不归顶楼和她见面相谈一番。这便是能见到她唯一方法。” “当真?” “我发誓,千真万确,但是至今无一人成功过。”弈星举着四个手指头,一本正经。 “那你说了不等于白说。” 两人坐在对桌,互翻白眼还在激烈的讨论着。 突兀的安静和交谈的声音让他们停止辩论看向了声源地。 “诸葛兄,好久不见。” “原来杜兄也在这,想必今日是有备而来?” “彼此彼此。” “哦,刘兄也在,幸会幸会。” …… 屋里平静了一会马上又变得热闹起来,弈星将刚刚说话几个人的信息一一介绍给姜人。 那个身穿白底黑纹大长袍,脚着蓝底纹筒靴的乃是二十四友诸葛诠。 这个手持折扇,腰配六尺长剑,剑眉星目的乃是二十四友刘猛。 还有那头带玉发簪,腰间配暖玉的乃是二十四友杜育。 …… 零零碎碎的解释半天,姜人心中耻笑不已,合着这二十四友一大半都是好色之徒,都是馋人家小姐身子。 真就打着读书人的旗号,干着好色之徒的事呗。 “绿珠小姐到。”这一嗓子让这个屋子的声音瞬间又静到极致。 短短几分钟,一惊一乍。 一个苗条修长的身影出现在白幕后,紧接着便传出了犹如天籁一般的声音…… 第二十一章《明君》曲 “既然公子们都在此等候多时了,小女子也就不浪费大家的时间。”白幕后那声音如同娟娟细流一般,叮咚作响,透人心扉。 这白幕只是让人看不见她的面貌,但是身材和姿态却是一览无遗。 这是一个妙龄少女,窈窕的姿态,纤细的腰支,高高盘起的头发…… 只见她从容端庄地从身后拿出一支长笛,玉手微抬放在嘴边。 “下面请各位公子们欣赏这笛曲。” 其他人皆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白幕后的绿珠,唯独姜人闭上了眼睛品了一口淡茶,嘴角轻轻上扬。 有意思,想我从小也是饱读四书五经,识得五音十二律,我倒要听听这是什么曲子,居然要我五十俩银子。 悠悠笛音便缓缓扬起,笛音婉转缥缈,不绝如缕,宛若天籁之音,时而水平如镜,又时而凶如春潮。 紧接着笛音又突然悲凉,只是徒留无尽的悲伤,延绵不绝,令人九曲回肠。 闭着眼睛的姜人耳边青丝微颤,眼角轻红,杯中的茶水也是涟漪不断。这曲子在脑中余音袅袅,他想起了未曾谋面的父母,还有驾鹤而去的师傅,一想到和师傅在一起学剑的那些日子,师傅慈眉善目的面容…… 那一滴泪水还是没能忍住,如同一颗火球一般。 滴答—— 无情的落在地上,炽热的想把这地穿透。 有了第一滴便有第二滴…… 笛音渐轻,众人从陶醉中慢慢反应过来。 “姜人,你怎么了?不舒服么?”弈星看着闭着眼弓着身子的姜人急忙问道。 “没事,没事。只是想起一番往事。”姜人不争气的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有些情不自禁。 “想不到姜兄也是性情中人。这曲子倒真是好听,听完如同感觉到人间的喜怒哀乐一般。”弈星咂了咂嘴回味道。 “这曲子我识得。” “姜兄,你又在说笑了。”弈星揶揄着说道。 “你是江湖百晓生,这出名的曲子都不知道?话说你怎么不紧张了。” “这个,这个,自然是放开了。我这百晓生,只知道江湖之事。这音律乐曲一窍不通。”弈星挠着头憨憨的解释道。 “这曲子名为《昭君》。”姜人苦笑不得的解释道。 姜人的声音在这环境显得有些突兀,众人都齐刷刷的看着他。 “哪来的黄毛小子,打扰众人雅兴就算了,还在这误人子弟。” 说话的正是衣装不凡的诸葛诠。 “哦?依你的意思这曲子不是《昭君》?”姜人心平气和的问道。 “黄口小儿你听清楚了,这曲子名为《明君》。”诸葛诠长袍一挥说道。 正在喝茶的姜人听到后连忙解释。 “诸葛兄,你听我说,我们说的都是同一首曲子。” “哪里一样?” “你知道吗?” “你说说?” 诸葛诠随便指了指身旁的俩个人问道。 “不知道。” “诸葛兄说的便是对的。” 那俩人脑袋晃个不停嘴里说道。 “那便是我无知了,我说错话了。”姜人没打算和诸葛诠辩解,只是道歉了几句便不在理会他。 “既然你如此无知,何不滚出去,莫要打扰我们的雅兴。” 诸葛诠并不打算放过这个表现自己的机会,步步相逼。 “我劝你莫要逼人太甚,做人留一线,日后也好相见。”姜人的语气依旧是平静如水。 “我和你这种庶民日后有相见的机会?” 姜人正要发作辩解。 白幕后的绿珠却有些按捺不住自己了。本来只是想看一出好戏,却被这诸葛诠连自己都羞辱到了。 银牙一咬,粉唇轻启。 “诸葛公子,这话是何意?” 唑唑逼人的诸葛诠一听到是绿珠的小姐的声音,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解释道。 “绿珠小姐,我这是在替你清理一些无知小辈,还望见谅。” “那真是多劳公子费心了,但是诸葛也莫要忘记我乃是什么出生。” 台下友客一听皆是面面相觑,心中惋惜不已。 这绿珠小姐乃是庶人出生,诸葛诠这话不就是在羞辱绿珠小姐么?自己撞到人家的底线上这不是找死么。 “绿珠小姐……” “好了,诸葛公子。小女子希望以后这种事不要发生了。” 白幕后的绿珠说完,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姜公子,让你见笑了。还请多担待一些。” “姜兄,姜兄。绿珠小姐注意到你了。”弈星一脸激动好像叫的就是他一样。 “绿珠小姐当真是聪明伶俐啊。”姜人并没有什么太大情绪平平静静的说道。 台下顿时沸腾不已,这人是谁?绿珠小姐自从登台以后可是从来没有和别的男人说过什么话,更别提道歉了。 姜人一度成为众矢之的,只是碍于绿珠小姐在场不能发作。 “大家都静静吧,下面便是小女子的献舞时间。”绿珠一边说道一边解开高高盘起的头发。 此话一出,片刻鸦雀无声。 奏乐响起,绿珠轻提水袖高高举起,步伐轻灵,忽如间水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沉香。又犹如皎洁月光,寒光四射,点点到心。 婀娜的身姿,曼妙的身影,变幻无穷。 台下的那群男人们,本性终究难藏。姜人自然也是在这其中。望着这轻柔的身影,心中不免也是蠢蠢欲动。 一旁的弈星情况更加严重,整个人宛如得了癔症一般,自己的口水都有些不能控制。 这哪是跳舞,这分明是仙女下凡,仙气满满。 片刻,曲静舞停。 “小女子今日的才艺也就到此结束了,下面便是你们的自由时间。”绿珠公主小喘着香气说道。 台下无声。 站在白幕外的侍女轻轻说道:“小姐,他们都再发呆。” 绿珠小姐脸上绯红一闪而过。 “咳咳,大家都别发呆了,下面是你们发表意见的时间。” 大家方才从那舞姿中清醒过来。 姜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意犹未尽。 听着台下有些动静,绿珠呼出一口气说道。 “公子们,若是心中有什么想法,便可举手示意绿珠。绿珠愿听公子一言。” …… 第二十二章解曲 话刚说完,几个坐在后面的书生就跃跃欲试,可惜答的都不尽人意。绿珠也只是婉言谢道。 “绿珠小姐我来说说。” “我说怎么如此耳熟,刘公子但说无妨。” 刘猛从椅子上站起,侃侃而谈。 “这曲子刚刚那位小公子说的确实没有问题,原名便叫《昭君》。只是与先帝司马昭的名讳有冲突,为了避名讳,便改为《明君》。”刘猛嘴上说着手还冲姜人行了一个作揖大礼。 姜人见此连忙起身慎重回礼。 坐在邻桌的诸葛诠早已面色羞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说起这《明君》,这其中还有一个神话故事。”刘猛说到这便买起来关子。 幕里传出一句。 “刘公子,继续说来听听。” 刘猛脸上颇为得意,说了起来:“汉武帝时,有个奇异之人,白天抱着古琴在街上走,后面跟了一大群小孩,可是到了黄昏,那个人就不见了。连小孩都不知他的行踪。恰巧一天,汉武帝微服出巡,遇见了这个人,于是就召他进宫。他进宫后,跪在地上不说话,汉武帝就让他弹琴。他就弹了一首《明君》。他在弹奏时,宫里跑来一大群鹿。一首《明君》弹罢,一头鹿就把琴给衔跑了。就是这样,这首《明君》古琴曲便不胫而走,流传至今。绿珠小姐这笛曲便是由这琴曲改编而成。” 白幕里的绿珠听了并没有反应,过来许久,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了。 刘猛也只能悻悻坐下。 台下之人看见白幕里的曼妙声影摇头的姿态,也都随之一起黯然失色下去。 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几个书生的见解都没能让绿珠有所反应。 绿珠听了这么多不同的见解抱有一丝幻想的心也慢慢心灰意冷起来,粉唇轻张。 “今日,便到此……” “等等,我还没说。”姜人突然站起来打断道。 “你要说的无非也是那些见解罢了,没有什么可说的。”此时的绿珠早已被那些看起来词藻不同但是表达意思一样的见解弄的有些心烦意乱。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要说的和你想的一样。” “有意思,那公子倒是说来听听。”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绿珠心中想着却是他无非也就是说这曲子前半段娓娓动听,后半段悲情无限这一类的话。 “那我便说两点。若是正确,我想与我这兄弟一睹绿珠小姐的芳容。”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下姜人伸出俩个手指头而后又指了指在旁边坐着的弈星。 台下乱哄哄一片。 “这登徒子……” “好色之徒……” …… “第一,一开始我认为诸葛兄和我说的乃是一首曲子,但是现在我想说的是这曲子就是《昭君》。《明君》曲子极多,各位公子口中的《明君》想来音调应该是诙谐欢乐的,而绿珠小姐的笛曲郁郁寡欢,所以必定是由《昭君》而改,虽叫《明君》但是与那些神话典故没有任何关系,只与一个典故有关,那便是——昭君出塞。这故事我也就不说了,在场的都是读书人自然是知道这个故事的。这曲子乃是当时的人们为了怀恋王昭君所写,流传至今。” “第二,便是这笛曲改编的有一些问题。” 姜人刚刚说完,台下便又乱作一团。 大家都在窃窃私语。 “这人怎么如此无礼?” “真是个妄自菲薄的家伙。” “就等绿珠小姐红颜一怒,我们也好表现表现自己,赶走他。” …… 姜人并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 “公子,快快请讲。”绿珠听到这,语气中倒是透露着一丝激动。 “我对这音律也不怎么擅长,要是说错了还请绿珠小姐海涵。天下乐曲的乐谱皆分为五律,宫、商、角、徵、羽,二变变徵、变宫。这曲子其中有一些细节并未处理好,想来也是绿珠小姐一直来这吹奏的原因。那我今日便托大说说这曲子的问题,曲子刚开始的有一丝轻快的感觉我猜测你用的是宫音,这里需要用变宫二调。然后便是转折处,你用的乃是变徵之声,这里并不需要,只要用宫加徵之声慢慢融合便可达到完美过渡,最后的结尾加以变徵之声,方才加重其中的沉痛之感。我觉得这曲子这样吹奏才会更好。” 姜人说完,白幕内的绿珠小姐早已目瞪口呆,缓了缓神情,冷冷道。 “各位公子,今日都散了吧。” “我说的不对么?”姜人一脸纳闷的盯着白幕后的声音问道。 “对不对,待会我们到三楼交谈一番便知。” 此话一出,犹如一颗深水**,听到的文人墨客皆是神情抑郁,目光呆泄。 “姜兄,你这么厉害的么?剑术出神入化也就算了,连这音律也懂。” “还好,还好吧。也就读了点四书五经。”面对弈星的问题姜人谦虚的回答道。 “我这一大愿望就要完成了,姜兄,从今往后,你让我做牛做马,你让我往东我……”弈星一年激动的我这姜人的手死死不肯松开。 “别别别……” 俩人就这样站在桌边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 …… “公子,恭喜你了。”前来祝贺的是刘公子,刘猛。 “哈?” “我等来了四个月,没有得到什么收获,如今公子一来,这美人便收入囊中,真是羡慕死众人了啊,哈哈哈。” 姜人刚想解释,刘猛早已不知去向。 书生们心怀不满,叽叽喳喳的离开了醉不归,相信明日必然就是洛阳城头号消息:倾国倾城的绿珠小姐与一俊俏少年郎…… “公子,你们三楼请。”一个侍女来到俩人面前指引道。 俩人上了三楼,侍女打开房门。 姜人特地整理了一下仪容,一副仪表堂堂的君子模样不紧不慢的走入房内。 “人呢?”姜人望了望空荡荡的房间问道。 “公子还请等候片刻,绿珠小姐更好衣后便前来。” “原来如此。” 两人坐在桌边,姜人看似一脸的心平气静,实则内心是雀跃不已。反观弈星从上来到现在一直都是激动的,双手颤抖,坐立不安。 想来要不是这绿珠不是物件,弈星恐怕非得拿到手中欣赏欣赏。 “小姐,这边请。” 不远处传来侍女的声音。 两人紧盯房门。 第二十三章一睹芳容 房门轻轻被推开,率先袭来的一阵香气,这香名为醉入梦。有传闻,入鼻者若是意志不坚定,便会马上入于浮生美梦,无法自拔。 姜人晃了晃脑袋,轻咬一口舌尖血,让自己意识清醒,看着这个进门的女子。一旁的弈星早就闻着香气倒在桌边睡了过去,气息平稳。 这女子俏脸上披着一层有些透明的薄纱,青丝如瀑,鬓发如云,粉妆黛眉,丰挺而直的鼻尾,然后便是薄纱下模糊不清的一小片红晕。身着白色琉璃长裙,玉峰轻挺,身如细柳,腰间配一个小巧别致的荷包,整个人有一种如仙子下凡,虚无缥缈,只敢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气质。 “你,你来就来,把他晕倒干嘛。”姜人痴痴的望着面前的绿珠红着脸说道。 绿珠黛眉微挑,“公子说笑了,若是我晕他,为何你不倒。” “我说的不是药,是你身上的香味,如果我没猜错,若是意志乏弱的人,闻了便会陷入臆想之中。” “那也仅仅是小女子身上的香味,小女子并无恶意,一来是我只邀请了公子你,所以他不能见到我的容貌,二来也是为了保护好我自己,这香闻后就算是神仙也只有能说话的力气。对了还不曾问过公子名讳。”面纱下声音如银铃一般清脆轻轻传出。 “在下姜人,这绿珠小姐的待人之道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姜人听后剑眉挑起,脸上温怒道。 绿珠的心思自然是细腻无比,挑了一个颤木椅子,用长袖拂去一些灰尘,轻轻端坐下,说道。 “公子心中的不满小女子自然看出来了,但是还望公子能够理解,毕竟你大老远的来见绿珠,绿珠也不知道公子是何人,会遇到什么危险。” “你这人倒是奇怪,明明是你邀请我们来的。事到如今,还说我们有危险,我怎么理解你?废话也不要多说,你找我前来为何事?刚刚我与那诸葛诠发生争执时你还特地坑了我一把。”姜人没好气的说道。 不论是谁,若是如此待客之道。恐怕心中也是有一丝火气的吧。 “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特地来寻我的。” “不是你请我上来的么?我怎么知道什么事。”姜人一脸疑惑。“还有我并不是特地来寻找你的,我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不是你?好吧,那便是绿珠高看自己了。” “你到底再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公子今日那番指正让绿珠受益匪浅,若是日后有缘,希望能与公子再好好攀谈一番。既然公子今日也并非找我,那我也无心与公子再相谈下去了。” 姜人一脸懵逼的看着绿珠就这样头也不回的离开椅子走出了房门。 这女人虽说长得有几分姿色但是性格如此之怪,叫我们前来,说了一大番云里雾里的话就独自离去了,真是费解。 “小花,你这几日注意一下这位姜公子的动向。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和我汇报一下。”出了门,绿珠吩咐完后来到了这家酒店为自己量身定做的房间。 奇怪,怎么会不是他。上次那人明明说了少年郎,持剑,眉星剑目,还有几分飒爽英姿。说的应该就是他,可是他怎么却又什么都不知道。 绿珠玉手轻轻摘下自己的面纱,铜镜中,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这脸就如同一块完美无瑕的美玉,没有一丝瑕疵。小小的酒窝挂在俩盘。樱桃一般的粉唇,小巧丰满,吐气如兰。吹弹可破的肌肤,细滑无比。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 …… 醉不归,客房中。 半个时辰过后,姜人感觉身体稍微有些恢复了,废了一些力气步履阑珊的走到了弈星旁边,拍了拍他的后背。 “弈星,醒醒,醒醒。” “唔,我这是在哪?醉……醉不归。” 趴在桌上的弈星迷迷糊糊的捂着自己昏胀的头回忆道。 “对了,绿珠小姐。”弈星猛的清醒过来,看了看房间,一脸懊悔。 “姜人,姜人。绿珠小姐来过了?” 姜人点了点头。 “我睡着了?” “嗯。”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为什么?”弈星带着哭腔失声叫道。 “我们都被下了药,我起不来。也没法叫醒你。”姜人无奈的解释着。 “那你为什么没和我一样睡着?” “我不知道。” 弈星把自己头往桌子上重重敲了俩下,便趴在桌子上,整个人宛如泄了气的鱼泡泡一般,萎靡不振。 “其实她长得也就一般般。”姜人心中不忍,安慰了一句。 “我没见过。” “真的。一般般而已。” “我不信,我没见过。” “我有本事让你再见到她。” “真的?”趴在桌子上的弈星突然来了精神。 “我可以尝试,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再见到她。” “什么时候?”弈星满怀期待的睁着大眼睛瞪着姜人。 “应该没几日了。” “那我们现在?” “找个住的地方。这洛阳城中可有什么便宜一些的酒楼。”姜人摸了摸自己的袖口,为难的说道。 弈星一听便猜测姜人是囊中羞涩。一想到刚刚又花了别人五十两银子,心中有些羞愧。 “姜兄,其实这洛阳城我还是有一处房产的,若是不嫌弃可以到我那住几日。” 姜人一听,可开心坏了又可以节省一笔小钱。 “怎么会嫌弃?弈兄我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我们现在便出发。” “好。” 俩人出了醉不归,牵着屋外的壮马一路向着目的地走去。 不得不说,这夕阳下的洛阳城甚是美丽,火红的晚霞印在每一座房子上,整个房子显得金碧辉煌,气势恢宏。洛河上印着一幅幅水墨画,有挑担下桥的农夫,也有阅书上桥的书生。夕阳把他们在洛河上的影子拉的长长的,长的要融入天边。 两人在巷道中七扭八拐的,擦着过往的行人。 “姜兄,前面便是鄙人的寒舍。” 远远的看见一栋小房子,那是一栋俩层小楼,傍水而建,门上有一块匾,匾上写着“仙人居”,字迹苍劲有力,门前的花圃还种着一些植物,枝叶繁茂。 “你这房子在这洛阳也倒是一道奇景。” “说笑了。” 谈笑间,两人入门内,里面的光景才让人着迷。这房子东西北三面皆是围墙,靠水的南面有几道篱笆插在水中淤泥处,与洛河隔开,左手是一栋普通二层小楼,右手的院子一半陆景一半水景,靠水旁有一小亭,亭边有一颗桃树,此时正值三月,所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总之来说,这院子美景数不胜数,引人入胜。 “姜兄,别发呆了,进来坐坐吧。”弈星叫了一声在欣赏美景的姜人。 第二十四章桃花酒 姜人随着呼声进了那栋小楼,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厅堂,一张八仙桌,四副木椅,墙上挂着几幅不知名但意境略微高深的山水画,厅堂的左偏房是书房,书桌正对钉着门帘的小门,两排高高的厚重书架立在那个堆满了书籍的略显老旧书桌俩旁,整个房间显得狭小但是富有安全感。 姜人走上前看了看,《人物史》、《百物晓》、《山海经》……这些书他都没看过,除了《山海经》,很多书市面上都没有听说过。 “这书?”姜人手中拿着一本《百物晓》翻了几页问道。 “没见过吧?这书是我父亲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我们家世代住在洛阳,每一代都会把那一代的人物秘辛,奇闻异事记录在此书中,然后传承下来。”弈星颇为自豪的介绍道。 “这就是你知道洛阳很多事的原因吧!” “光是这本书还不够,我们家世代都是吃这饭的,这本书只是其中之一。”弈星摆了摆手说道。 “吃饭?这个怎么吃饭?谁会要这些书?” “你想的美,要书我还不给了呢。我们靠的是对人情往事的了解来养家糊口。” 弈星神采奕奕的继续说道。 “来洛阳的新人都想快速掌握这洛阳的势力分部,好更快的融入这个千古帝都,其中也不乏富贵人家,我们家在十年前异常昌盛,父亲,爷爷都是洛阳远近闻名的大人物。那些富贵人家来到洛阳第一件事必然就是拜访我的父亲和爷爷,用着手中的钱财了解一些洛阳的人情往事,也好方便日后更好的在洛阳生存下去。这便是当初我们挣钱的渠道。” “那现在?” 弈星那如同耀光黑玛瑙的大眼中的眼神突然黯然失色下去,升起了一轮悲伤之情。 “都没了。我八岁那年,傍晚从私塾回来后,一家三口人除了我就全部都没了,没了……” “抱歉,是我唐突了。”姜人连忙鞠躬道歉。 “都过去了。不说了不说了,来,平日我是不喝酒的,但是我与姜兄一见如故,再加上姜兄对我有救命之恩,今日又让我见识到了绿珠小姐,虽然我没见到,但是问题不在你,所以我今日便和你喝上一杯。” 弈星偷偷的抹了抹眼角的眼泪,拉着姜人来到了院中的小亭中。 “你在这坐着,我去拿酒。” 弈星指了指石桌下的木椅,走后片刻便从房中抱出了一大坛美酒,艰难的走了过来,姜人看他有些乏力连忙跑去帮忙,俩人一起把这半人高的酒坛搬到亭中。 此时的夕阳还为完全落下,半个太阳已经藏在了地平线下,江面上暖风阵阵,吹拂在俩人的鬓发和衣袖。 “这是什么酒?怎么还没打开就一股桃花的香味?”由于绿珠小姐的香还未全解开姜人坐在椅子上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盯着酒坛问道。 “这酒名桃花酒,乃是由洛阳人家的家酿酒和我们身旁这桃花树的桃花混入一起酿制而成,入口绵柔,无比醇香。” “那这酒岂不是已经酿了一年之上?这桃花盛开之时乃是三月,而如今便是三月,这其中已是过来一年之久。” “这酒乃是我去年所酿,我看今日这景色如此迷人,那我们便不醉不归。”弈星豪迈说道。 姜人抬头看了看四周,远处江面上一阵涟漪未消又惊起一阵,几只渔船支着鱼竿在垂钓着一番美味,来往的船夫唱着悠久嘹亮的渔歌,眼前桃花山上的桃花随风舞落,香味扑鼻。 这景确实是美如仙境,怪不得这里名仙人居。 “那今日我便要舍命陪君子了。” 两人撸起袖子,打开酒坛上的封土。 “好香啊,这香味更加浓郁了。” 弈星用竹勺舀出一勺倒入放在石台上的碗里。 姜人拿起小碗,与弈星对碰一下,没入口中,酒入豪肠…… “好酒,虽然我喝的酒不多但是这酒乃是我喝过最好的酒。喝完腔中桃香四溢,回味无穷啊。”姜人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就这样姜人喝着桃花酒,吹着江风,听着弈星讲着古时候一些鲜为人知的事情…… 许久,天色微暗,弈星已经是面目通红,姜人的酒量自然是要比弈星好上很多,两人又是痛饮数碗。 强烈的酒精麻痹着两人,姜人醒来,已是皓月当空,渔火虫鸣,旁边的弈星趴在石桌上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姜人,你输了,你输了。这酒” “这酒我喝的,比你,比你多。知道为什么吗?因,因为这酒啊,我从小时候就一直再喝。” “这酒啊,是娘教我做的,她,她说啊等我娶媳妇的时候就喝这桃花酒,因为啊,我娘和我说过一首诗,桃……桃之夭夭,灼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姜人自然是知道这诗,出自《诗经》中的《国风·周南·桃夭》,讲的是希望在桃花盛开时,未来的媳妇能喜气洋洋来到自己家,结下硕果时,能为自己家生下子嗣,枝叶茂盛时,全家都安康快乐。这是一位母亲对自己儿子的所有愿望,虽然感觉这愿望有些渺小,但是这份爱是何其的伟大。 一想到自己无父无母,姜人心中是五味杂陈,酸楚不已。 江风微凉,有些寒人。 “来,弈星,我们回屋聊去,你醉了。”姜人摇摇摆摆的站起来搀扶起趴在桌子上的弈星。 弈星站起来后,一直盯着他,突然推开姜人,又坐了回去。 “我没醉,我没醉。你听我说,我要,我要讲完我的故事。” “你醉了。” “我没,我没醉。我求你,求求你,你听我说完故事我就和你回,回房间,好不好?” 姜人有些不明白,弈星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说着说着还哭着哀求。 “你说,我听着。” “故事是这样的:我们弈家,世代一脉相承,已有三百年历史,是百晓生的后代,世人多说百晓生是个虚构的人物,其实并不是,据说白晓生一族乃是顺应天机而产生,族人并非都是白姓,但是无一例外他们身上都掌握着很多寻常人不知道的秘密。十八年前,我刚刚出生……”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