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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洲史诗》


 第一章土石堡城

神洲纪元二九零二年秋。
豊侯姬瀛今年已经三十四岁，继承祖先基业已有四年。豊国在自己治理下，人才济济，国势亦蒸蒸日上。
姬瀛策马扬鞭，急速奔驰行进在灵朔肥美的草原之上，他的身后跟着五十余骑的卫兵，快马扬鞭护卫着君侯。今日姬瀛心情大好，早晨便接到都城西亳王宫讯息，自己的宠妃诞下了一位王儿，这已经是姬瀛的第四个儿子了。姬瀛加快了速度，他要在天明之前赶回西亳城，见到爱儿与宠妃，一路上姬瀛心情澎湃，早已为爱儿想好了名字，并决意册封这个儿子为豊国的世子，自己百年之后便有此子即君位，承续姬氏家族几百年的大业。
此时已经距离豊武侯姬元与凤鸣皇帝虞胤无终之战，天水之盟过去了三百年，大虞王朝早已失去了凤鸣皇帝时代的辉煌，走向腐朽衰败的深渊。虽然凤鸣之后的历代皇帝有意重振凤鸣盛世，却无力扭转王朝的衰落，世家名门霸占帝国重要职务，他们互相勾结成朋党，贪渎腐败，欺压百姓，无恶不作。而当年凤鸣皇帝身边的四大名将，坐镇王朝四方边地疆土，拱卫王朝的江山社稷，如今他们的后裔已变成可挑衅天子权威的诸侯。
夕阳渐渐暗淡，大地被照射的暗黄，灵朔草原一处，众人在忙碌着收拾行李，把搭起的帐篷卷起，放进了储存箱中。远处一名身着黑色服饰的少年被亲信扶上了轺车，他们要离开广袤的草原，退回南边的土石堡城，那是豊国北部抵御狄戎骑兵入侵的桥头堡，也是豊国北部军事堡垒的重镇，早些时间这支队伍的领袖，豊侯姬瀛已经下令，全军收兵退回土石堡城休整。姬瀛点集五十余骑亲信离开，留下大将军姬夜指挥大军后撤，姬夜今年三十岁，是先君威侯姬堪次子，与姬瀛是同母所出的胞弟。
“君侯这是怎么了，往年北狩断不会中途停止，今年却提前南返土石堡城休整，未战而班师，只怕狄戎误以为我们豊国人害怕了。”
说话的是一名身着黑色铠甲的壮汉，他正骑着战马指挥部下有序的转移，壮汉名叫郑鄂，豊国军队的前锋将军，归属大将军姬夜麾下。郑鄂本是西部殇海蛮子，十年前姬瀛亲征殇海，鄂伦图为豊军俘虏，姬瀛见此人勇武，便收为己用。郑鄂感激姬瀛不杀之恩，每逢战事必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无往不胜，立下了赫赫战功，不久便被拜为将军，统帅豊国最精锐的黑云骑。
天色渐暗，豊军已经全部驶出灵朔草原，豊军纪律严明，行军井然有序。远处斥望的狄戎骑兵只能远远的观望，目送豊军离去。豊军中阵是几十辆马车，运送的着军队的粮草和军械。最显目的是首部的一辆轺车，轺车涂檀黑色在月光照耀下，散发着暗淡的亮光。暮然，轺车的帘子被拉开一线，露出一颗稚嫩却黝黑的脸孔。轺车旁的骑士合辑施军礼，黝黑的脸孔又钻回了车箱内。天空已经进入黑昼，豊军士兵手持火把照明行军，远处草地被点燃了一堆篝火，篝火随着这个季节的风势越烧越旺，照亮了半边天空。篝火阻挡了了豊军行进的道路，此时轺车的帘子又被拉开了一线，那颗黝黑稚嫩的头颅又伸了出来，骑士又是一番合辑施礼。骑士看清楚了这是一名十岁左右的少年，少年也看清楚了骑士的面孔，道：“你可真心讨厌，这回我记住你了！”说完话，少年便又回头锁上车帘子。骑士漆黑的面孔露出一丝笑容，似乎在羡慕少年的天真无邪，亦或是这连年的刀兵岁月，已经无法使自己麻木不仁，不如时刻保持着本心。
轺车前方快速驶来一骑，骑士肩上插着一面三角旗子，军中人人都知道这是传令兵。只见传令骑兵一遍挥舞的马鞭，一边大声的喊出：“全军暂停行军，全军暂停行军，全军暂停行军…”，众人心领神会，几万人的队伍便停在了原地。这时又见一传令兵快速从队友中来回穿插，大声喊道：“保持警戒”。
轺车停了下来，骑士喝声道：“前方狄戎骑兵拦住了去路，昭公子请安心呆着车里，属下定会保您安全。”
少年给了骑士一个鬼脸，吐舌道：“我自己会保护好自己，区区狄戎还伤不了我，你还是看好你自己的小命吧。”
骑士并不生气，而是露出笑容，正声道：“属下的命是昭公子的，昭公子要属下生，属下绝不敢苟活！”
少年道：“我不想要你的命，只是想管你要一匹战马和一柄马刀。”
骑士道：“有属下在，昭公子不必亲自上战场，属下定会保护昭公子安危。”
少年不耐烦了，一把锁上车帘子，骑士的手紧紧握住刀柄，极目望向火势正浓的前方。忽然，少年又揭开了帘子，哪稚嫩的脸孔写满的怒气。少年怒喝道：“好你个邓抗，竟敢违背本公子的旨意。”
骑士姓邓名抗，被大将军姬夜安排到车骑营中，担任护卫君侯长子公子姬昭的任务。姬昭乘坐的轺车周围还有二十余黑铠甲骑兵，他们归邓抗指挥，这邓抗不过年方二十，从军一年便已从普通的士卒升到百夫长。
邓抗笑道：“昭公子未曾继承君位，何来旨意之说呢。属下不过遵守大将军的军令，行军途中无论遇到何种危机，都要保卫昭公子的安全，目下前方敌人来袭，外面甚是危险，公子呆着车里是最安全的。”
姬昭怒了，但却没有任何办法能治一治眼前这个让自己讨厌了的，邓抗说的没错自己没有即位为君，说得话自然不能被当做君主的旨意，让属下去执行。转念一想便制止了自己的愤怒，道：“算你说的对，可我仍然是君侯的儿子，豊国的大王子。难道你一个百夫长分不清尊卑之分吗？”
见姬昭话中已有服软之意，却有充满了刺头，邓抗正色道：“属下当然分得清尊卑，只是此刻在行军，随时会有一场战阵厮杀，因而属下便顾不得礼仪，只望昭公子恕罪！”
姬昭闻言，心中怒气全消，这厮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了，其实姬昭也为自己方才的言语感到后怕！在豊国说话一言九鼎的只有豊侯，其余人等敢越界僭礼，只怕会有杀头命丧之祸。即便是君侯的儿子说出此等忤逆之言，也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姬昭道：“便宽恕了你。”言毕，姬昭锁上了车帘子。
此刻，肩插令旗的骑士又在军中来回穿插，并不断大声喊道：“黑云骑已经扑灭了大火，郑将军率兵击败了狄戎，大军恢复行军。”
这道胜利的军令迅速传遍全军，豊军全营短暂欢呼，随即有序的朝着土石堡城行军。轺车的车帘子被拉开一线，少年却没有伸出头，车旁策马随行的邓抗见状，道：“我军大捷，昭公子安心，晨昏时刻我军便能抵达土石堡城，便可休息。”
姬昭转头望向了邓抗，只见他脸上透露着笑容。姬昭满脸不屑的说道：“打胜仗的是黑云骑，你车骑营又落不着好处，瞧你高兴的样。”
姬昭言毕，便顺手拉下了帘子，邓抗只是微笑未曾答复公子的嘲讽，继续指挥队伍跟随大军行进。灵朔草原距离土石堡不过二百里，豊军多为骑兵，黑云骑击溃狄戎袭扰之后，全军加快了行军步伐。天色在月光照耀下，显得极其明亮，大地上一支手举火把的队伍如长蛇般移动。月亮渐渐落至山巅，豊军前锋已经到了土石堡城下，守城的军士放下吊桥，豊军开始进城。全军共计五万人，随着最后一支队伍跨过护城河，军士缓缓关闭城门收起吊桥，此番豊军北狩便宣告结束。
土石堡城高约十丈，依山靠河而建，地势险要，城内朝南是宽阔的城区，约一半以上是军队营地，其实便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军事城堡。大将军姬夜住所位于城正中一座宅邸，简陋却不失威严。天已渐渐明亮，朝阳在东方的山头升起，除了巡逻站岗军士，其余人等均已在各自营地休息。经过一夜行军，姬夜却毫无倦怠之意，仍端坐于大堂处理军中细务。侍从端上了早茶糕点放在一旁，已过数个时辰却完好的放着。
“大将军精神可好，一夜行军却毫无倦怠。”说话者是一名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髦之人，此人便是豊国王子的老师，君侯姬瀛御赐首席谋士，官拜太傅之职谋大局者荀智。此人精通天文地理，熟读兵法谋略，深谙治国之道，入仕豊国十余年。
姬夜见来者是太傅荀智，起身施礼迎接。荀智施礼还之，姬夜请之座于宾位，荀智见姬夜虽无倦意，却面露不悦之相。便又说道：“此次北狩，虽无往年的成果，却也是全军安然退回土石堡城内，大将军何故面露忧虑之色？”
姬夜回道：“君侯突然移架回国，导致此次北狩无功而返。先生知道缘由么？”
荀智道：“只怕是哪位贵人诞下了一位王子，君侯喜极之下才回都城。”
姬夜怒道：“简直荒唐，放下军国大计不顾，只为博取一个女人的欢心，荒唐之极！”
荀智道：“大将军慎言，君侯宠爱此女，而今诞下王子，弃大军而回，辛好有大将军随军坐镇调配，才使得三军安然后撤。”
姬夜道：“先生谋略过人，依先生看这次小王子诞生，我豊国会否因此而遭祸乱。”
荀智道：“自古帝王因美人而失国者甚多，廉朝、嗣朝末代君王皆因之亡国，就连当今大虞王朝的明帝也因此而导致国家动荡。君侯虽然雄才，但是不得不防之。”
姬夜叹息道：“君侯子嗣三人，长子姬昭如今已年方十岁，乃先王后所出，今次又随军北狩历练，君侯迟迟不册立为世子。只怕日后会因储君之位导致国家内乱。”
荀智道：“如今我最担心到不是昭公子会否被册封，而是怕君侯把昭公子派往帝都为质子。而新出世的小王子便有充分的理由册封为世子，到那时贵人以及她身后的势力便会掌控豊国。”
姬夜闻言，手指合拢一拳击打在了案几之上，道：“果真如此，我们当力谏君侯。”
就在此时，土石堡城传来军中号角声，这是豊国军队预警的信号，盛怒的姬夜瞬间冷静了下来，与智巡走出大堂。忽一名军士匆匆赶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城外有狄戎骑兵，密密麻麻的一片，已经围住了土石堡城。”



 第二章月色暗影

晨昏，狄戎骑兵十万余骑已逼近土石堡北面，狄戎擅长骑射短于攻坚，因此未敢轻易发起攻城战，而是远远的驻扎在城北数里之外，时不时派出小队骑兵在城下骚扰，朝城头施放冷箭。大将军姬夜得知消息，令三军未得军令不许出城，豊军见状只得严守城头。这可憋坏了一向勇猛敢战的黑云校尉郑鄂，他站在城头上眼见敌骑肆无忌惮的挑衅，气的他拿起长弓扣箭连射几箭。郑鄂的箭法极其精妙，数箭射出竟无一落空，狄戎骑兵被射杀数骑，残部见状慌忙逃走。土石堡城头的豊军将士士气大振，纷纷为神勇的黑云校尉喝彩。
姬夜亦站立于城堡最高处眺望，郑鄂大出风头他却无一丝为其喝彩之意。倒是姬夜身旁的荀智却是一声喝彩：“好箭法！”，狄戎骑兵折损数骑，其首领不再派出小队骑兵于城下挑衅。郑鄂大声怒吼道：“狄戎蛮儿，敢与爷爷一战吗？”
数里之外的狄戎骑兵齐声回应：“弱小的豊国人，只会龟缩在城里，真是柔弱的像个女人一样。”随后狄戎骑兵又齐声进行侮辱般的嘲讽道：“豊国的男人连我们草原上的女人都不如，都是些胆小而没种的狗！”
荀智道：“敌骑是在故意挑衅我们，千万不能上当。”
姬夜会意的点点头，再次命令传令兵告诫三军“未得军令不得出战”的命令。鄂伦图闻听军令，心中极其不快，便与各军将领齐谏，要求大将军出兵一战。姬夜大怒道：“你们是不把我的军令当一回事儿吗？还是你们从心底里就不认可我这个大将军。”，随即姬夜拔剑喝道：“如再有人敢言出战，先问过我手中的利剑。”
众将无奈只得退回各自大营，极不甘心的郑刚要起身随众人离去，却被太傅荀智叫住。姬夜还剑入鞘，坐在主座说道：“此番狄戎来势汹汹，土石堡城外聚集了至少十二万之众，且都是骑马擅射之徒，我军骑兵不过万人，若出城作战，狄戎定然逃窜，待我军撤退之际，又会跟上来，如此往复，军队求战不得，定会被拖至疲惫，到那时候狄戎骑兵再乘机发起攻势，我军必败无疑。”
郑鄂道：“大将军，您只需要给我五千骑兵，我定当出城先破了蛮子的气势。”
姬夜沉默不语，一旁的荀智道：“狄戎骑兵已经尾随我军三天三夜，就是要寻找机会将我军一举歼灭，所幸大军已经退守到土石堡，他们无计可施，因此便在城外不停挑衅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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