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质体》 第一章:龙凤 黄土高原东部边缘有座大山,名曰蚕蔟山,处于太岳山脉的最北边。此山形势险峻,从北向南绵延几十公里。山中景观可谓奇巧瑰丽,金雕、大鸨、马鸡、钱豹、青羊等珍禽异兽分散期间,尤其是奇花异草,松、柏、杨、槐等遮天古木,数不胜数。 山下则是黄土丘陵,起起伏伏,沟壑纵横,就像光滑的脊背被人用皮鞭抽出了千万条的印记,伤痕累累。 在这丘陵沟壑之间有一小城市,叫做龙凤市,因何取龙凤二字为地名,大家都已经说不清了。据说是因该市地处蚕蔟山脚下,每当山洪爆发时,河水奔腾如蛟龙飞舞,山峰似凤凰展翅,故为此名。 但世辈住在此地的老人讲,古时候这地方是一个小村子,因烧制瓦瓮十分有名,因此叫做瓦瓮村。明朝末年,有一年秋天,大雨缠绵不退,这在黄土高原地带真是百年不遇,洪水奔流着从山上狂泻而下,村民们无法出去伺候庄稼,只能窝在家中,心里默默祷告雨快点停了,要不熟透的高粱玉米就都烂在地里了,对于庄稼人来说,这可是命根子啊。 大雨整整下了二十多天,有一天早上,接二连三的巨大“隆隆隆”声响彻天空,大家以为是雷声,心想这老天爷不开眼了,今年是想要庄稼人的命了。不料出门一看,咦?大雨竟然奇迹般地停了,大家正喜颜悦色,心想雨终于停了,这可救了命了。于是也等不及雨水消退,便奔走相告,准备到田里抢收庄稼。 突然,几道红色的闪电接连劈过天空,巨大的“隆隆”从四面八方传来,就像在耳边被人敲了一鼓似的,嗡嗡作响。村民们抬头望向天空,灰灰的云层正在慢慢消退,有几缕阳光正穿过缝隙透射下来,这是要放晴的天气呀! 这时,有人惊奇地喊道:快看,大家快看……山上,山上…… 大家将目光全部投向山的方向,奇异的事情发生了。远处的蚕蔟山中,有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异常耀眼,山中百鸟惊飞,走兽四散奔逃。 村民们惊呆了,都心惊胆战地站在原地,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十多分钟后,绿光又忽然消失不见了。这时有村民反应过来了,说道:传闻天有怪象,必出异宝,莫非这大雨几十日冲刷,山里有稀罕宝贝露出来了? 听到此言,众人从刚刚的惊恐不安中恢复过来。是啊,现如今天下大乱,瓦瓮生意不好做,每天辛辛苦苦、小心翼翼伺候庄稼,还得看老天爷的脸色,就算老天爷赏脸,交完沉重的赋税,留下的也十不存一。如果山里真出了宝贝,取之变卖,岂不可以在这乱世当中安身立命。 想到这,众人都摩拳擦掌,有人忍不住喜笑颜开。当下,众人也不去下地了,回家取了麻绳、铁铲、钯勾,又带了几日干粮,几百人浩浩荡荡进山寻宝去了,镇里仅留下老弱妇孺。 一连六天,进山的村民都没有消息,一直到第七天早上,有三个村民从山里出来了,他们个个形神枯槁,满脸惊恐,村里的人询问他们其他人的下落,他们都一言不发,只是摇头,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说万万不可再进山。当天晚上,这三个人就悄悄带着全家老小离开了村里,从此不知所踪。 又过了三日,进山的其他村民还是没有消息,村民们人心惶惶,感觉这些人凶多吉少了。更加令他们感到不安的是,这几日来,村里开始丢失牛马牲口,接着山脚下挖野菜的铁汉被人发现死在野地里,脑袋向内萎缩成一半,身上软绵绵的,全身的骨头都好像被化掉了一般。 这下全村炸了锅了,有人说这是村民进山寻宝,惹怒了老天爷,老天爷放出修罗恶鬼在惩罚大家。好多村民纷纷外出躲避,有的村民认为是阴雨时间太长,山里的邪祟之物出来害人,遂找寻法师道人和尚驱邪。 有一日,村里来了一位老者,五十多岁,他身后背着一杆长枪,枪杆呈古铜色,枪刃则用黑色麻布包了起来,看不清模样。老者听闻了村民的遭遇之后,面色微沉,他告诫村民,近几日白天晚上都不要出门,听到动静也不必理会,便独自上山去了。 三日之后,老者回来了,神色有些憔悴,身后还带回来了七八名村民。这些回来的村民个个骨瘦如柴,见了人也说不清楚话,痴痴呆呆的。众人询问怎么回事,老者只说山里进了寻宝的恶人草寇,这几个村民被吓傻了,其他人已经遇害了,这些草寇已经被他解决掉了,众人不必再担忧了。村民们还想再问询清楚,老者却不愿意多言,说道自己在打斗过程中身受内伤,需要静养恢复。村民们感激不尽,都极力邀他去自己家养伤,但老者却不肯,说道自己需要十分安静,不能被人打扰,他只向村民们取了两坛酒,用长枪挑着进了村东头破败的石鼻庵中。 两日后,老者从石鼻庵中出来,银发矍铄,精神抖擞,村民们听闻纷纷出来答话道谢,从谈话中得知老人姓杨,号龙凤,是个云游僧人。那天以后,老人却没再继续云游,反而在村东头的旧庵中住了下来,后来村民们发现,此人不仅武艺精绝,而且上知天文,下通地理,五行八卦,周易阴阳,博古通今,闲暇时还会教村里的孩子们习拳识字,于是,村民们便开始尊称他为姬先生。但姬先生的那杆古铜长枪却再也没有人见到过,而瓦翁村也年年太平,再也没有怪事发生过。 二十几年后的一天,有人突然发现姬先生不见了,大家猜想他可能是去别的地方云游去了。为了纪念这位先生,村民取其字为村子命名,叫做龙凤村,后来随着村子慢慢发展成了市,这个名字便沿用了下来,唤做龙凤市。 龙凤市中心火车站往东1公里左右有所学校,叫做龙凤四中,学校里绿树成荫,环境优美,但教学水平却是四流水准,管理松懈,几千人的学校每年能考上本科的就十来个。 高原已经在这所学校上了一年了。他身材瘦小,一头自来卷乱蓬蓬地盖在头上,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地方,这所学校风气不太好,打架斗殴时有发生,这不是他想象中的有窗明几净,谦谦君子风的地方,但他没有办法,谁让他没本事考上一中或二中,三中也好啊,高原每每想到这就会狠狠地扇自己两巴掌。 这天,天稍微有点黑了,一辆破旧125摩托车“吱”一声停在了学校门口。 “学校到了,快进去吧”骑车的中年男人回头说道。 “嗯”高原从摩托车后座下来,然后伸手去取绑在后座上的铺盖卷儿。 “到学校后不要乱混,要好好学习,你这都高二的人了,少看些乱七八糟的玄幻小说,再让我发现,打……” “好了,好了知道了,爸,你快走吧,我进去了”高原不耐烦地说道,然后拎着铺盖卷往校门的方向走去。 “哒哒哒”听着摩托车渐渐走远,高原在校门口停下来,折身走到旁边的小摊上买了根冰棒吃。他也不想这样跟父亲讲话,父母都是村里的农民,为供他读书还经常去打工,他心里明白父母都是为他好,因此他学习很努力,成绩也很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就是忍不住这样。 “可能是开学焦虑综合症吧”高原暗自想道。高原是住校生,一周才能回趟家,他感觉有点像蹲号子,每次周日上学他都要拖到最后再进去,享受这最后的自由。 冰棒刚吃了一半,高原觉得有一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高原回头一看,只见有两个人站在他身后,一高一矮。 高原心里一阵紧张,这两人他见过,和他同届,是学校里的混混,在学校里横行霸道,没人敢惹。 高个子撩了下他前面的黄色刘海,对着高原扬了下头,嘲笑道:哎呦卧槽,乡巴佬还吃的起雪糕,给哥们也尝尝? 矮个子的在旁边说道:毛哥,算了,这人好像学习还不错,小心老师找我们麻烦。 高个子把眼珠子一瞪,对着矮个子骂道:浩子,你他吗是沙比吗?学习好怎么了,学习好的多长一根屌?骂完他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回过头对着高原喊道:喂,你耳朵聋了? 高原向来不惹是生非,对这种人更是能避就避,避不开就忍,于是他赶忙说道:听见啦,听见啦,老板再来两支。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二十块钱给老板找。 突然,高个子伸手一把把钱抓了过来,脸凑到高原跟前,冷冷地说道:这钱先借给哥用用,啊!雪糕就先记着吧。走了一半,他忽地转过身来,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敢到学校告状,划烂你的逼脸。说完甩着钱嘻嘻哈哈地走了。 高原感觉胸口憋闷,一口热气在往上涌。他一星期生活费就25块钱,这下兜里就只剩5块钱了。更重要的是,这种**裸的**强烈伤害了高原的自尊,他真想冲过去脸上扇他们两巴掌,但他知道这些混混无知者无畏,自己上去跟他们打打不过,他们再天天找自己的麻烦,那自己的学业怎么办,梦想怎么办…… 高原就这样怔在原地,好一会,旁边来了几个女生,奇怪的看着他,还有人在嘀咕:咦?好像是112班的高原,他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高原心里边想边用手去擦眼睛,湿漉漉的。 “真TM丢人”高原骂了自己一句,用手拎起铺盖,头也不回地朝校园里宿舍的方向跑去。 “我一定要考出去,以后把这种人渣踩在脚下”高原默默发狠。 第二章:玲玲 第二天,高原早早就醒了。 睡在下铺,他轻轻翻身下床,四周看了一圈,有几个床铺没人,但被子还没叠,应该是上厕所去了。宿舍里其他人睡得还很香,他轻轻从床底拿出洗脸盆,里面放着牙刷、牙膏、香皂盒,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慢慢把门开了一小半,连脸盆带身子一起侧着挤了出去。 今天是高二第一天开学,学校已经分过文理科了,高原选择了理科,因为理科学的是物理化学生物,有他最喜欢的生物。他起这么早,为的是能占一个前排座位,高原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长得瘦瘦小小的,因此他习惯坐在前两排,坐后面他看不清黑板。其实,这个高中学习风气不太好,大家一般抢占的都是后排的座位,离老师越远越好么,前排一般比较“空闲”,但高原做事比较谨慎,就怕万一呢。 高原端着脸盆走进楼道里的公共洗漱间,刚一推门,“呕……”他差点一口吐出来,洗漱间里一股尿骚味直冲过来,呛得高原后退了好几步。 “他大爷的,这帮人怎么这么没素质,洗漱间就开始解小便了”高原心里骂道。其实这也不能怪学生没素质,高原以前也尿过,要怪就怪这学校太奇葩。盖了五层楼的宿舍,每层楼里面竟然都没有厕所,上厕所需要去到宿舍外面五十多米远的操场集体厕所,白天还好说,晚上可就不方便了,男生们管不了这些,晚上大家就都往楼道洗漱间里解手,每天早上整栋楼又臭又骚,就跟个兔子窝似的。 高原匆匆洗漱完,便下楼直奔教学楼去了。 走进教室一看,见鬼,不知为什么,前两排座位竟然已经坐满了,只剩下门口靠墙一侧的第一排还有一个空座位,旁边座位上,有一个长得圆圆胖胖,白白净净的男生,他斜躺背靠着墙壁,一条腿伸在空座位的凳子上,正在兴致勃勃对着后面的男生女生又唱又说。 白胖男生说的还是普通话,在这小城市里可不多见,这本地人说的都是地道土话,要是碰上有人说一口普通话,大家都会认为很洋气,是大城市人。但对自己的熟人,他们却感觉说普通话很难为情。高原记得有一次家里来了亲戚,他跟亲戚搭话时,不知怎么就冒出来几句普通话,当时那个亲戚一脸吃惊,接着就哈哈大笑道:小原上学吃了墨水,说话跟我们不一样啦。亲戚走后,母亲告诉高原:以后不要撇“洋”腔,让人家笑话。 眼前这个白胖男生说着流利的普通话,他讲话一字一句,语速不快,却非常有节奏和张力,高原忍不住站在原地听了几句。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啦啦啦啦,啦,啦啦……,和尚十方跟师父白云高僧来到兰若寺躲雨,碰上了女鬼小卓,专门勾引男人,吸取他们的精气。” “什么是精气啊?”一个女声打岔道。高原瞟了一眼,只见这个女生胖胖脸蛋,皮肤白净,手里还拿个苹果吃了一半。 “精气这东西嘛……,男有女没有,我有你没有。”白胖男生一脸坏笑,冲着女生眨了眨眼睛。 女生好像有些反应了过来,脸色一红,伸手便去锤胖子。胖子一边笑着侧身躲避,一边辩道:“哎,哎,哎,美女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说的是脑子……,哎呀,好像也不对……,难不成就是你想的那样?” 女生脸变得更红,伸手去掐胖子的胳膊,疼的胖子直讨饶。这时又有六七个人聚了过来,有人说道:“这老电影了,没意思,X战警看过没?” “嗨,你们真没品味,这么好的意境,不懂欣赏……”白胖男生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这X战警还真的挺好看的,我最喜欢琴姐的身材,呸呸呸,是琴姐的超能力,心电感应的操作啊” “我喜欢金刚狼,刷一下,爪子就出来了,真带感”大家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高原从小就对这种神话、科幻类故事很感兴趣,以前也经常看这方面的书和电视,他便站在那儿听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高原感到人群外圈有一道冷意扑面而来,像一把刀子,穿过人墙,直插进来。他斜眼扫了一下,发现这股寒意来自教室门口的一位中年男人,四十多岁,他双手背在后面,一脸严肃,盯着白胖男生。 “老师来了,快回座位”不知谁喊了一声。 顿时,一圈人哗的一下散了个精光。白胖男生“蹭”的一下坐了起来,眨眼间,坐了个端端正正。 坐好后,白胖男生躲开老师的那道冷光,尴尬地看向四周,他的目光正好对上了高原。白胖男生面色一喜,眉头对着高原扬了扬,用手一边擦着高原面前的凳子,一边说道:“哎呀,这位同学,站着干什么,不要耽误老师上课呀,这个位置没人坐,你就坐这儿,快坐下吧!” 高原既好气又好笑,他朝周围看了一圈,前两排座位都已经坐满了,没办法,他顺势把书包放在桌子上面,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中年男子阴着脸,目光对着教室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白胖男生头上。 “这位同学的口才很不错嘛,以后我们组织朗诵演讲比赛就推荐你了,叫什么名字?” “谢谢老师夸奖,只要老师和班集体需要我,我一定义不容辞。”白胖男生抬起头,咧开嘴,谄笑着说道。 男老师哼了一声,开步走上黑板中间的讲台,把手里的一沓书放在了上面的讲桌上。 “好了,大家都抬头看我”他用黑板擦狠劲拍了几下讲桌,一团白色粉末四散飘开,呛得前两排的人直捂嘴巴。 “我是咱们235班的班主任,姓邢名敬,以后就教你们的生物课,生物课虽然不是主课,课程少,但我也就有更多的时间来盯着你们,现在已经不是高一了,到了高二一转眼就是高三,然后就是高考,所以你们都要给我注意点……”邢老师开始训话了。 高原突然感到胳膊被人拨愣了一下,他转过头,白胖男生把头凑过来小声说道“哇塞,这下完蛋了,这老师就是传说中“行不行”的邢爷啊,怎么这么倒霉,摊到我们班了。” 高原依稀听过,说有个教高二高三生物的老师,学生们谈之色变,闻风丧胆。原因是他异常铁血,专治各种不服,什么调皮捣蛋、打架斗殴,强横无理的学生,在他面前都被治的服服帖帖。据说他揍人必将你拉到门外,大庭广众之下,边打边问:这样行不行?一遍一遍问,打的一次比一次重,直到你发出来自灵魂的诚恳的反思。一次一位男同学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灵魂觉醒来的太晚,站在院子里被他打断了两根教鞭。高原顿时明白为什么前两排座位为什么这么抢手了,大家在表现给邢不行看呢。 “好了,今天先到这儿,接下来,我点一下名,大家互相认识一下”邢不行的话将高原的思绪拉了回来。 “张建”“到”,“王才照””到”…… “宋玲玲”…… 邢不行抬起头又喊了一遍“宋玲玲?”,还是没人应答,大家都四周环顾,想看看那个女生这么大胆,第一堂课就触邢不行的霉头,邢不行低头看了一眼学生名单,自言自语道:名字没错呀,人没来? 忽然间,高原觉得左侧有一个黑影压了过来,遮住了照进来的光线,他扭头一看,只见旁边的白胖男生慢腾腾地站了起来,边站边举手道:老师,宋玲玲是我!全班包括邢不行瞬间张大了嘴巴。 “铃铃铃”下课了,高原正准备起身去上厕所,宋玲玲一下凑过来:“高原,你家哪里的?”,高原瞄了他一眼,答道:“我家是松壁村的” 宋玲玲一听,眼一下冒了光,他左手一拍大腿叫道“真的假的?”高原一听,有点摸不着头脑,疑惑道:“真的呀,松树的松,墙壁的壁,怎么了?” “哈哈哈,哎,你们村里是不是有个地方叫担水沟?”宋玲玲兴奋道。 高原疑惑地点了点头道:嗯,对啊? 宋玲玲把脸贴过来,神秘兮兮的说道:国矿六局知不知道? 高原直觉感到有点印象,但他的记忆和理性又明白地告诉他:他不知道这个地方。于是高原摇摇头道:不知道。 宋玲玲脸上显出一丝失望,喃喃道:不应该呀,突然他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大叫道:“担水沟煤矿知不知道?” 这句话好像一下将高原的一段记忆拉了出来,他拍着额头笑道:“担水沟煤矿我当然知道,就在我们村跟前,不过……”,高原表情变突然得有一丝奇怪,他打住原话题问道:“你去过哪里?” 宋玲玲叹了口气说:“唉,我倒是没去过,但我爸妈都在担水沟煤矿上班,一个月才回家一两次,从来不带我去玩,也不让我去看他们。” “不过……”宋玲玲眼珠一转,卖了个关子。“不过什么,快说呀”高原急切地说道,奇怪的表情上面多了几分渴望。 宋玲玲眉间一挑,洋洋得意地说道:不过这周放假的时候,我爸妈同意我去看他们啦! “你大爷的,我还以为什么事,神神秘秘的”高原有些不爽,心里骂道,这感觉就像是你看到一篇文章简介“一个人皮肤没有任何伤口,为什么用嘴吸哪儿都能吸出血?”,等你满怀期待,兴致勃勃的看完后才知道“哦,原来是他牙龈出血了”。 高原不想再说下去,便冷淡地回道:去就去呗,我又不拦你。说罢,他拿起电子表一看,还有2分钟上课,便迅速起身飞奔下楼上厕所去了。 第三章:老头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一丝风都没有。 教室里又热又闷,屋顶上的电风扇声嘶力竭地摇晃着。高原正在上自习课,脑门上的汗混着油脂流下来,但他却不怎么在意。今天是周五,一周“监禁”式的住校生活终于按下了暂停键,“今天回家后先吃一碗妈妈做的揪面片儿”一想到这儿,高原心里美滋滋的。 “滴铃……”铃声响了,高原一激灵,快速地把桌子上的东西扫到书包里,站起来就向教室门口跑去。 “哎,高原,等等我呀”高原回头一看,只见宋玲玲正一颠一颠走过来。 “咱们不一路,我要去赶回我们镇子的公交车”高原扭头继续跑去。 “你等等我”宋玲玲小跑了几步,追了过来,他气喘吁吁地说道“不是吧,你不记得了,这周我跟你一起去你们村那个……,对了,叫什么沟的煤矿”。 高原一下想起来了,当时还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去,不过,路上有个伴也不错,反正也没什么关系,想到这儿,高原说道:“那还等什么,走啊” 宋玲玲跟在高原后面一路小跑,两人到了学校门口十几米远的公交车站,站里已经排了五六辆车子,都是等在这儿接学生的。高原快速地扫描到了到自己镇子的公交车,车上已经人挤人了,高原还是带着宋玲玲挤了上去,司机门一关,启动车子走了。 车里汗臭味味混着机油味,让人很不舒服。 高原衣服前面被汗水浸湿一大块儿,宋玲玲就更不用说了,他浑身不舒服地在哪儿扭动抱怨:“我去,这什么鬼天气,热死我了,高原,你热不热……”,“哎哎哎,前面的美女,你快坐我肚子上了,咦?你看什么看,高原你说她是不是坐我肚子上了……”,“高原,还有多长时间能到啊?”,车上大家都窃窃私语,盯着他两看。 “他大爷的”高原心里骂道:“这个死胖子,谁让你长那么胖,而且你比叨就比叨呗,老带上我名字干嘛……” “高原,高原,我感觉好想……” 高原有点烦躁,他脱口而出道“胖子,闭嘴!”。 “想……吐”宋玲玲说完,使劲闭上嘴巴,脖子里咕咚咕咚咽了好几口,他睁大眼睛看着高原,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高原一向亲和善良,这一下,他感觉自己说错话了,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他灵机一动,假装疑惑道:“咦?玲玲,怎么了?不舒服?我就说那边那个胖子,上车就不停的吃东西,吧唧吧唧的,弄得我都快吐了” “哈哈哈……”宋玲玲瞬间笑成了花:“高原,你小子还挺能装的,告诉你个秘密:哥们小名就叫做小胖!” 高原瞬间尴尬,他瞥了宋玲玲一眼,心里好笑道:这个死胖子! 车子一路摇摇晃晃,走走停停,人上人下,高原站在那儿闭目养生,胖子不知什么时候找到个座位,仰靠着拿个硬纸片呼啦呼啦扇着,约莫走了四五十分钟,司机扭头喊道:万安镇到了,下车的快一点! 万安镇在龙凤市最东边,抬头就能看见巍巍的蚕蔟山,镇里略显破败,很多明清时候的老房子都还健在,其中混杂着现在的平顶房,感觉有些不伦不类。 高原跳下车,深吸了一口气,一丝清凉凉的风从身上滑过。胖子朝四周环顾道:“这个地方还怪凉快的,是不是到地方了?” 高原朝前努努嘴,指着面前的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说道:“快了,沿着这条土坡上去,下面就是担水沟,过了担水沟再爬上去就到我们村了。” 胖子一脸的生无可恋,哭丧着着脸说: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高原笑了笑,没有搭话,迈开步子,卯足了劲,沿着小路向上走去。 山中空气清凉,路两边都是绿油油的玉米地。胖子一路上喋喋不休,一会儿脚疼,一会儿腿疼,后来又开始念叨起他们班的女生,从最漂亮的到不那么漂亮的,他能说出所有女生的名字、爱好,甚至连有的女生的家庭状况都知道,如数家珍般,高原着急赶路,有一话没一话的跟他搭着腔,心里暗自忖道:大爷的,这小子真应该随了他的名字。 约莫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山顶,高原在一颗老柏树下面坐了下来,从山顶一眼望去,墨绿苍翠,层层叠叠,让人心旷神怡。过了一会儿,胖子也吭哧吭哧的爬了上来,他一屁股坐在高原旁边,喘着气结巴道:可……可要了我的命了。 高原心情大好,他指着山间说道:胖子,没白爬,看看这景色多漂亮,你天天猫在城里见不着吧? 胖子顺着高原的目光扭头向远处望去,啧啧叹道:好风景,你还别说,这趟真没白费劲,不过这山先前看着不高,从顶上看下去,这山沟沟还挺深的。说完他站起身来,探头向山下看去。 突然,胖子指着下面叫道:高原!高原!快过来看看。高原抬头望向宋玲玲笑道:大惊小怪,看到什么了,是兔子还是野猪?这山里除了附近的村民来耕田,平常少有人来,特别是现在这个时间,地里的玉米、地瓜什么的都熟了,经常有野猪之类的野生动物过来偷食,高原已经见怪不怪了。 宋玲玲看见高原没在意,急道:哎呀,你快过来,这下面好像躺着个人! 下面有人?高原奇怪道,他顺着宋玲玲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下方一二十米处的半山腰上,有一块一米多长的地方凸了出来,上面侧身躺着个人,一动不动,旁边的杂草灌木郁郁葱葱,要不是往下探头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刚开始,高原以为是附近村里下地的人,躺在那个地方休息,后来一想:不对啊,那半山腰处又没有田地,再说,要休息也会在山上安全平坦阴凉处休息,那个石块一不在阴凉处,二来十分危险,一个不注意滑落下去,凶多吉少,谁会那么傻? 高原望着宋玲玲点了点头,示意确实是个人躺在哪儿。宋玲玲把两手放嘴上做喇叭状,朝着那边喊道:喂……,石头上的哥们,能听见吗?他一连喊了好几遍,除了空旷旷的回声来回激荡,石头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人怎么下去的,不会是摔下去的吧?”宋玲玲见石头上的人没有回应,一边四周乱看,一边自顾自说道。 高原心里一沉,接话道:很有可能。胖子一脸惊讶道:不会吧,还真被我说中了?高原抬头看了下天空,天色越来越阴沉,他面色凝重道:不管是不是摔下去的,但看这天气,一会儿应该有大雨,这人躺在那儿很危险! “那怎么办,喊他也没反应,要不我拿石头砸砸看,说不定能砸醒他”胖子边说边从地上捡起了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哎哎,别介,你这一下砸过去,没事人都给你砸出事来了”高原急忙把石头从胖子手里夺过去扔在地上,然后朝下面仔细看了一会儿说道:胖子你看,沿着柏树根爬下去,下面有条小路好像能过去! 宋玲玲朝下面看了一会儿,惊喜道:哎呀,好像真是有条小路! “走,下去看看”说完,高原手顺着柏树根小心翼翼地攀了下去,站定后,他抬头朝上面喊道:胖子,干嘛呢,快下来啊! 宋玲玲在上面踱来踱去,结结巴巴地说道:高原,我……我……,突然,他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双手一拍喊道:高原,我们两个不能都下去啊,万一上不来了,上面留个人还能去求救啊,哥们在上面帮你看着。 “这个死胖子,不敢下来还找那么多的借口”高原心里骂道,不过他转念一想:也对,万一一会儿上不来了,上面留个人确实保险。想到这儿,他朝上面喊道:行吧,那你待在那儿别动,我去看看去。 小路大概只有三四十厘米宽,可能是挖柴胡、甜草根的人随手挖出来的,高原背靠着墙壁,一步一步挪动着,心惊胆战之余也不禁庆幸:辛亏胖子没下来,要不就麻烦了! 这十几二十米的距离,高原走了七八分钟,终于到了石块跟前,他一脚垮了上去,长长地吐了口气。 高原定了定神,看向石头上躺着的人。这人身上落满了灰尘,看起来好像躺在这地方挺长时间了,头发胡子发白,但面色却很红润,脸圆圆胖胖的,身上穿个白色的汗衫背心,却把前面衣服撩起来,露出个圆圆胖胖的肚子在外面。更奇特的是此人躺着的姿势,只见他呈侧卧状,左手曲起支在脑袋底下,右手靠在肚脐眼上,并且右手还做出个奇怪的姿势:食指和中指伸直并拢,无名指和小指曲向内被拇指压在掌心,两条腿的膝盖并拢,左腿屈起来,右腿半屈半伸着,在他面前还放着个汾酒瓶子。 高原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轻声叫道:大爷?大爷! 没动静,“难道是喝多了?”想到这儿,高原一狠心,使劲喊道:大爷,快醒醒!马上要下暴雨了,这里很危险!这老人还是没有反应,高原心里感觉有点不妙,莫非……? 高原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在老人的鼻子下面一探,顿时大惊失色,不由自主地喊了声:胖子!胖子在上面回道:高原,我在这儿呢,怎么了? 高原一下回过神来,心里琢磨道:不对呀,这老头面色红润,怎么会气息全无,难不成是因为这老头呼吸较弱,再加上刚刚太紧张,自己搞错了?想到这儿,高原心里定了一下,朝宋玲玲喊道:胖子,我没事,刚刚喊这老头半天还是没动静,我准备把他扶起来再看看! 说完,高原半跪在地上,一只胳膊挽住老头的脖子,另一只胳膊托住他的后背,想把老头扶起来仔细查看一下,刚扶了一半,高原隐约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他怔了几秒钟,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发白,两只手也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正在此时,老头忽地睁开了眼睛,接着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第四章:煤窑 高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汗珠顺着他的卷发丝丝渗了出来,一霎那,各种疑虑萦绕在他脑中,还带着一丝的恐惧。 刚才他探到这老头没有气息,虽然心有疑虑,但感觉可能是因为老人呼吸较弱,他弄岔了,但现在他却脑袋都大了,里面嗡嗡作响,刚刚他扶起这老头的时候发现,这人虽然看着圆圆胖胖的,但却轻的不可思议,高原感觉就像提起了个纸箱子! 这突如其来发生的状况超出了高原的理解范围,各种想法从他脑中一闪而过:见鬼了?错觉?……,但看着对面睁开双眼,伸着懒腰,发须一飘一飘的脏兮兮老头,他又迅速否定了自己的这些想法,只能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老头睁开眼时也是一愣,但他只看了高原一眼,便不再理会,而是伸手从裤兜里面掏出块怀表看了看,随即大笑道:“哈哈哈,正好三个月,嗯,还不错,舒坦,舒坦!” 笑完,他一边起身一边掸着头发和衣服上的黄土面儿,一边问道:“小娃儿,你怎么过来的?叫什么名字呀?” 高原坐在地上颤声回了句:“高原”。 说毕,他伸手在脸上抹了两把汗,心里宽慰道:这大白天的,就算遇到鬼了怕什么,我一来没做亏心事,二来胖子就在不远处。 这样想罢,高原心里比原先镇定了许多,他站起身来,虚张声势的大声说道:“我家就在前面松壁村,刚刚和朋友路过看见您躺在这儿,喊你又喊不醒,这天快下雨了,怕你出事,我就想着过来瞅一眼……,我朋友现在就在那边等我那……,那个,大爷,你……您也是附近村的吗?” 老头听完,呵呵地笑道:“小娃娃,不用害怕,你能冒险过来瞧我,说明你心地很善良,祖爷爷我也不是坏人,我是从外省来这边拜访老友的,顺便看看风景,不成想路上累了,小憩了一会儿……” 正说着,胖子的声音从上面传了过来:“高原,高原,你那面怎么样了?怎么还不上来?” 高原一听,赶忙回道:“好了,好了,我马上就上去!” 说罢,高原回身对着老头道:“大爷……,不,祖爷,您没事就好,那我就不打扰了!”说毕,他抬腿就走,想赶紧离开这个怪老头。 老头哈哈一笑道:“小娃娃,等一下!”他瞅了一眼旁边的空酒瓶子,接着说道:“这觉睡好了,酒也喝完了,正好我要去担水沟,和你们同路,搭个伴咱们一起走!” 高原听后,心中一万只槽马奔腾而过,但既然这怪老头如此说了,他只好笑笑道:“也好,这地儿我熟,我带您去!” 说完,高原走在前面,两人一前一后,沿着高原来时的小路慢慢折了回去,然后顺着柏树的树根小心翼翼地爬到了树下。 宋玲玲在上面正等着无聊,两人刚一上去,便对着老头调侃道:“大爷,您老这身子骨不错,这么险的路都过得去,可耳朵却不怎么灵啊,我两在这叫了半天,您老都听不见。” 老头哈哈大笑道:“祖爷爷我一觉三月半年是小事,三年五载的也是常事,别说你们两个小娃娃喊两声,就是虎啸龙吟,雷鸣山崩,也吵不醒我!” 胖子随口道:“大爷,你看我们年龄小,在吹牛比吧,还睡半年一年的,就算不拉不尿,你一星期不吃东西还不死翘翘了……” 高原扭头冲胖子使了个眼色,摇摇头示意他别乱说话,然后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见黑云压顶,越来越低,两旁的庄稼地里绿浪翻滚,他急声说道:“看这黑压压的天,马上要下暴雨了,赶紧走!” 说罢,高原快步走在前面带路,两个胖子一老一少跟在后面,胖子就是管不住他那张嘴,一路上跟老头问东问西,从他们的交谈中,高原隐约听到老头姓陈,胖子便一直陈老陈老的叫。 陈老看起来脏兮兮,邋里邋遢的,但知识却很渊博,什么天文地理,历史秘史,信手拈来,说的胖子一愣一愣的,特别是讲起神话传说,更是有声有韵,刚开始胖子还能勉强搭两句,到后来就像条捞出水的鱼,只是睁着眼睛,张着嘴。 更奇特的是,陈老年纪看着挺大,腿脚却相当利落,高原连走带跑的,他却跟在后面一步不落,再看胖子已经气喘吁吁,走走停停了,嘴里只喊:“慢点,高原……,高原,等等我……。” 走了一会儿,高原也渐渐觉得气息不畅,脑袋发烫,老头却一路笑呵呵的,面色丝毫不变,高原心中既佩服又惊奇,老头还顺口唱起了小曲: 我爱睡,我爱睡,不卧毡,不盖被。 片石枕头,蓑衣覆地,南北任眠,东西随睡。 轰雷掣电泰山催,万丈海水空里坠, 骊龙叫喊鬼神惊,我当凭时正酣睡。 ………… 争似我,向清风,展放眉头,解开肚皮, 睡他一觉,更管他红轮西坠。 高原感到好笑道:“祖爷,您老果然是天外潇洒爽脱之人,连睡觉都唱的这么洒脱,我却上个学都压力大到经常失眠。” 陈老大笑道:“小娃儿,宇宙苍茫,人生皆梦,劳劳碌碌,不如一寐!” 高原听着感到玄玄的,心里暗想:照你这说法,我们啥也别干了,学也别上了,天天睡觉能当饭吃?能有钱花?还不嗝屁了! 想归想,高原却没有说破,特别是经历了刚刚事情后,他总觉得这个老头有些怪异,因此他讪笑道:“祖爷,还是您老潇洒!” 下山后,小路尽头现了岔路,高原停了脚步问道:“祖爷,左边是通往张庄村,右边是去担水沟的,您老去什么地方?” 陈老稍微想了一下,说道:“哦,我应该走左边这条路,两位小友,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胖子抢道:“大爷,那咱goodbye了!” 高原无奈笑了笑,也回道:“祖爷,那您老慢一点,路上小心,我们先走了!”说完,伸手拽了一下宋玲玲,向担水沟方向走去。 刚走没几步,老头突然又把他们叫住,表情严肃地嘱咐道:“两位小娃儿,一会儿早点回家,不要乱玩,这里要……要下暴雨了!”胖子一挥手,潇洒地回道:“好嘞!” 和陈老分别后,宋玲玲高兴地说道:“高原,刚刚这老头还怪有意思的。” 高原停了下来,想将先前发生的怪事告知胖子,但他自己都觉得很荒诞,前后斟酌了一遍,心想道:唉,算了,不说了,反正以后也不相见! 想到这儿,高原漫不经心地回道:“嗯,挺有意思。” 两人往前走了十多分钟,高原停下指着前方说道:“胖子,前面再走几分钟就到煤矿了,我走旁边这条小路回村了!” 宋玲玲一听,耷拉着脸央求道:“不是吧,我还得一个人去啊,你看这山高林密,我又人生地不熟的,高原,你就送佛送到西,先陪我去一趟么!” 高原苦笑了一下,谎道:“不行,我着急回家,家里还有事那!” 其实,高原不是故意让宋玲玲一人过去,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差这几步,但担水沟煤矿他却不想去。 说起这煤矿,在高原小时候就有了,那时候这里还是个私人小煤窑,附近村里的男人就在这里受苦挣钱,当地有句俗语叫做:“牛拉油磨,马参战,人背炭”,说这是世上最遭罪的三件事。但为了生活,男人们脱光衣服,钻入又窄又矮温度很高的巷道里,然后把几百斤重的煤炭一趟趟背出来,高原的父亲也是其中一员。 高原那时候一放学就跑到担水沟煤矿等父亲,他最喜欢看着收工后的人们出来,全身黢黑,然后在附近池塘里洗澡,大声唱着,笑着,侃着粗俗的黄色笑话,高原心里感觉暖洋洋的。 有一天,高原放学来到这里却没有看见往日的热闹场景,而是一片混乱,这里黑压压的围满了人,有人说道:小煤窑塌方了,埋了不少人。高原心里感到慌慌的,他父亲也在这上班,万幸的是,在煤窑塌方时父亲没在窑里,逃过一劫。 后来,高原父亲跟他说,当年小煤窑塌方前,突然有一束白光直射而出,紧接着窑就塌了,后来市里省里来了专案组,调查结果说是瓦斯爆炸,但当时在现场的高原父亲心里明白,这里面有问题,因为当时一点爆炸的动静都没有,他连爆炸的声音都没听到。 紧接着这小煤窑就被封闭了,大概过了一个月时间,煤矿又活了,并在原先的基础上加盖了围墙和大门,听大人们讲是**的矿务局接手了,高原还去看过一次,铁大门旁边的墙壁上,一块黄铜牌子上刻着四个黑色大字“国矿六局”,下面还有红色的八个小字“国矿重地,请勿靠近”。 奇怪的是,这个国矿六局开张后既不挖煤也不招人,附近村民们想着靠上**饭碗的希望也落空了,而且,村里还根据上面的指示,将煤矿附近的农田进行了退耕还林,那段时间,村里大喇叭响了一个多月,主题很简单,就是:不准私自靠近担水沟煤矿。慢慢的,人们都淡忘了这个地方,高原也不例外,直到那天宋玲玲提起它。 第五章:骷髅 宋玲玲一副可怜相,不断央求。 高原心理琢磨道:走到这儿离家也不远了,这鬼天气阴沉沉一天了,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也下不来雨,而且算来,自己也十几年没去过担水沟煤窑了,宋玲玲说他父母在里面上班,说不准自己也能进去看看,解一解自己的好奇心。 想到这儿,高原应道:“那好吧,再陪你走一段。” 宋玲玲一听,顿时眉笑眼开,抱着高原喊道:“哈哈哈,我就知道兄弟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故地重游,原先高原印象中的小路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半人高的杂草,高原凭着记忆在密林间朝着煤窑方向行进,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前方出现了一圈青砖围墙,围墙中间有一栅栏铁门。 两人刚一走近,铁门旁边的小屋里走出一精壮男子,皮肤黝黑,腰板直挺,一看就是当过兵的,男子目光警惕地打量了一下两人,随后厉声说道:“你们两小孩是附近村里的吧,这里不准来玩耍,赶紧走!” 胖子赶紧上前腆着笑道:“叔叔,我们不是来玩的,是来找人的”,“找谁?”精壮男子眉头一皱, “我妈叫曹望月,在这里上班的。”胖子赶紧补充道。 精壮男子狐疑地看了一眼胖子,转身回到小屋中,拿起一部红色的电话说了十几秒钟,他挂下电话出来盯着胖子道:“你是曹研究员的儿子吧?”,宋玲玲一脸堆笑说道:“是的,是的,就是我,这下可以放我们进去了吧。”说完就抬腿往里走。 精壮男子手一伸拦道:“曹研究员正在开重要会议,不方便出来见你,她让我转告你:不要捣乱,赶紧回家去!” 高原这时才明白过来:这小子原来是先斩后奏,来这儿他父母根本就不知道! 他看了看胖子阴晴不定的脸,前面精壮男子一脸毫不通融的神态,便一把抓住胖子的胳膊说道:“走吧,走吧,站桩呢,人家不让进”,说完拉着胖子往回走了。 两人回身走了没多远,宋玲玲突然停住,小眼睛滴溜一转道:“不行,我还不信进不去了,高原,走,我们看看从哪儿能溜进去!” 高原感到好笑,心想:这胖子还没完了,不过他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当下便说道:“也是,什么国矿六局,不就一煤矿嘛,搞得神神秘秘的,我以前经常进去玩,现在还就不信进不了!”说罢,两人悄悄绕着围墙开始找,寻思从哪儿容易进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铁门斜后面的一处围墙处,一颗槐树歪了脖子探进了围墙内,两人一阵激动,顺着歪脖子槐树溜进了围墙里。 两人跳进去的地方在国矿六局的后院,所见之处一个人影也没有,在他们前方四五百米处能远远瞧见两幢三层小绿楼,两楼中间有一条大路通向前方的正大门。 “高原,现在怎么办?”宋玲玲紧张兮兮的问道。 “是你要进来的,现在问我怎么办?”高原白了宋玲玲一眼,接着说道:“我在这儿转转,你去前面楼里找你爸妈呗”。 其实高原心里也觉得怪怪的,一般煤窑上都是24小时轮班出工的,这里怎么一个工人都没有? 两人绕过一堆七八米高的煤山,高原忽然站定不动了。 “怎么不走?”宋玲玲小声问道。 高原伸手一指,前方就是他小时候经常看见的煤窑洞口,自从那次塌方过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刚刚一下瞥见,竟然有种物是人非,恍如隔世的感觉。 但洞口已经和记忆中的大不一样了,原先窄小的窑洞被拓宽了好几圈,能容一辆汽车进去,洞口四周也用大理石加固了。 “哎呀,这是矿井吗?我还没见过呢,要不咱进去瞧瞧?”宋玲玲有点兴奋地说道。 高原小时候虽然来过无数遍,但他其实一次都没进去过,他虽然很想进去看一看,但一想起那次塌方,想起父亲和他说的那道奇异白光,他有点迟疑了,高原犹犹豫豫的说到:“不好吧,这地方以前塌过,太危险了,咱们走吧!” 宋玲玲却不肯罢休,刚刚进来时的那种胆怯一扫而光,他满脸得意地一拍胸脯道:“怕什么,看我的!”说完,竟然一头冲了进去,高原一下没拽住他,情急之下,跟着一头扎了进去。 煤窑里面光线昏暗,主巷道高度差不多有一米六七左右,两米多宽,呈45度坡度延伸下去,高原勉强直起身子,他原地杵了几秒钟,隐约看见前面四五十米处的巷顶上有一盏灯,灯光下方一个黑影来回晃动。 “胖子?胖子!是不是你在前面?”高原捏着嗓子喊了几声,突然,刚刚那个黑影越来越大,极快的朝着出口这边笼罩过来,高原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 等近了,才看清楚是宋玲玲,高原突感烦躁,他后悔和宋玲玲一起偷偷翻进来,便不耐烦地说道:“看完了吧,走,快点出去吧!” 宋玲玲却毫不在意,他兴奋地说道:“等等,你跟我来,前面有好玩的东西!”,说罢便拽着高原手腕向里走去,高原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他快步往下走去。 走到灯光下面,高原看到巷道尽头是一扇圆形铁门,他朝着宋玲玲使了个疑问的眼神,宋玲玲会意地笑笑说:“这门能打开,先前我以为这门是前后拉的,鼓捣半天才明白原来是左右移动的!” 说完,他将铁门朝右边使劲一推,露出一个桃形形状的门来,上窄下宽,高原疑惑道:“胖子,你看看这门可真是奇怪……”,宋玲玲神秘一笑道:“里面更有趣!”说罢做了个请的动作。 高原往里探了下身子,黑乎乎的看不清楚,只觉阴风嗖嗖,还有一丝丝烧香的味道,便又把迈出去的半步收了回来,宋玲玲见状哈哈一笑,把墙壁上的电闸往上一推,只见桃形门里面闪了几闪,顿时亮了起来。宋玲玲一下闪了进去,说道:“快进来看看!” 高原跟着走进去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里面空间竟然有一个篮球场大小,高六七米,顶上是圆弧形状,上面吊装着几盏大吊灯,照在四周墙壁上发出白森森的光。高原很是奇怪,说道:“我靠,你看这里干干净净的不挖煤,倒建了个奇怪的房子?” 宋玲玲接话道:“就是,你看这墙壁又白又滑,好像是用什么木头做的?” 高原一听,走到门对面的墙壁边用手摸了几下,果然有些滑,用手一敲“咚咚”作响,高原感到心里怪怪的,他转过身子,正想同宋玲玲讲话,猛一抬头,看见桃形门上方有两个黑色的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两个直径三四米的大洞,大洞里黑色的煤露出来,显得黑乎乎的,在两个大洞中间正上方还有一个圆桌大小的小洞,高原刚刚抬头的时候几乎没有看到。 高原心里觉得怪怪的,这本是一个坍塌过的煤窑,国矿六局接手后又盖围墙,又重挖巷道,大费周折却没有继续采煤,倒在这里建了个奇怪的房子。 “搞不明白!”高原摇头自言了一句。 宋玲玲听到高原讲话,凑了过来道:“什么不明白?” 高原抬手指着上面,朝着宋玲玲努了努嘴,宋玲玲顺着抬头望去,突然他脸色有点发白,颤颤地说道:“高原,你看这屋子是不是像那个……,骷髅?” 高原停了,仔细一瞧,还真别说:两个直径三四米的洞像两个眼睛,进来的桃形门像个鼻子,这圆弧状的屋顶不就是脑门么,这森白墙壁摸着也像骨头……,骨头?,高原转身对着墙壁又仔细摸了摸,敲了敲,顿时吓得脸的都白了! 先前摸这墙壁就感觉怪怪的,但高原没往这方面想,现在他想起上生物课时,邢不行在实验室给他们演示的人体骨骼和骷髅,邢不行当时还说:“这副人体骨骼是真的,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去看一下”,大家呵呵直笑,都以为是邢不行在吹牛唬人,高原还上手在骷髅头上摸了几遍,那手感就和这墙壁的手感一模一样! 想到这些,高原头皮都麻了,但还有些事情不对劲,他揉了揉头发对宋玲玲说道:“胖子,看着是有些像骷髅,但人的脑袋能长这么大?我看鲸鱼的还差不多,再说了,你看那两个大洞上方还有个洞,可能是人家建造的时候凑巧做成这样了!” “你看那个圆洞不正像脑袋上被打了一枪嘛”宋玲玲说完,用手比了个手枪的动作指着上面那个圆桌大小的圆洞。 高原心里放松了一点,调侃道:“那么大洞,那不是打了一枪,是打了一炮!” 话刚说完,那个圆洞突然“唰唰唰”地往下落起煤炭来,两人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心里想着不会是要塌了吧,刚准备要往外面跑,一个黑乎乎的有拳头大小的东西从洞里钻了出来,接着“啪”一声落在了地上,高原还没看清楚,宋玲玲忽一下跳了起来尖叫到:“妈呀,大耗子!”,此时,地上的黒东西一翻身,朝着门的方向“嗖”一声窜出去了。 高原却安下心来,笑着对宋玲玲道:“没事,这是窑猴,在煤窑里面有他是吉兆” 宋玲玲摊了摊手,苦笑着说:“我看不一定”。 刚说完,圆桌大小洞里的煤越落越快,突然“哗”的一下全部掉了下来,洞里变得空荡荡的,同时,一束白光从洞里幽幽地照了出来。 窑猴:工人们总结出来的经验,就是循着窑鼠打洞的方向,掘进采煤比较安全,一般不会出现顶板塌落或漏水等危险。所以,把窑鼠敬若神明,忌讳直呼其名,而要称作“窑猴”,绝对禁止伤害他们,有时还专门把饭带到井下喂窑鼠。 第六章:彩珠 高原的心脏“砰砰”直跳,他万万没想到父亲以前跟他讲的白光,竟然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他高耸的鼻梁上渗出了丝丝汗珠。 宋玲玲却显得很兴奋,他捅捅高原的胳膊道:“哇塞,好像有什么东西啊,走,上去看看去!” 高原一听赶忙拉住他说:“别上去,这煤窑以前塌过,当时就闪过白光!” 宋玲玲楞了一下,眼珠咕噜一转道:“就看一眼,不碍事,刚刚不是还有那什么猴跑出来了么,那是咱吉祥物,况且你瞧这煤窑不也没什么动静嘛”。 高原心里虽然有所顾忌,但转念一想:也是,既然碰上了,说什么也去看一眼,到底是什么东西,省得以后后悔。想到这儿,他狠了狠心道:“走,上去看看!” 于是,两人经过一番折腾,把骷髅屋里的铁柜、箱子凑到一起,终于搭了个能爬上去的台子,宋玲玲又是一马当先先爬了进去,高原随后。 上去一看,高原才发现,原来这个大骷髅顶部竟然是中空的,里面的煤层刚刚因为窖猴打洞塌了下来,宋玲玲摸出一把手电筒打开一照,一条只能容一个人过去的通道黑幽幽地通向前面。 两人慢慢在里面走着,高原感觉自己今天真是疯了,他平常一直谨慎本分,不喜欢那些超出他掌控的事情,但今天却像着了魔似的。“都怨这个死胖子”高原心里骂道,但既然都进来了,高原也不想半途退走,好奇心还是占了先。 高原边走边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这通道明显是被人挖出来的,通道墙壁的煤层上,全是小铲子一样的印记,看着这些,高原突然想道:“如果这个骷髅房是国矿六局建成的,他们为何要把这里塞满煤?要不就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个通道,这通道墙壁上的煤层质地,明明就是原生态的,那么就说明这个骷髅脑袋是和这煤层一起生成的,难道这骷髅脑袋已经有几亿年了?” 高原觉得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正想着,走在前面的宋玲玲突然停了下来,高原冷不丁的撞在了他后背上。 “怎么了胖子?” “嘘……”宋玲玲比了个手势轻声说道:“前面好像坐着个人” 有人?高原顿觉汗毛直竖,他探头向前看去,前方通道尽头是一个只有三四平方米的小窑洞,里面有个东西发出淡淡的白色荧光,荧光里,高原赫然看见一个人影盘腿坐在那里。 “喂,前面谁在那里?”宋玲玲毫无底气的喊了一句。 对面没有动静,是这里的工人?当年坍塌时留在里面的人?鬼?一大堆念头涌上高原的脑海,又一个个被他否定,算了,豁出去了,上去看看! 两人蹑手蹑脚的靠上前去,近到一二米距离时终于看清楚了,盘腿坐着的确实是个人,不,确切地说,应该叫干尸,他脑袋上一头银色白发,脸上的眉眼还隐约看的清楚,全身都是深棕色,还散发出一股香味。 最怪异的是他的手指和脚趾竟然像树根一般,盘根错节在一起,并环绕在他身体四周,就好像坐在了一桩裸露的树根上。 高原感到有些毛骨悚然,他本以为这人应该是一具骷髅或尸体,就算是活人他也能接受,但现在看到的场景大大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他决定赶紧出去,远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快走胖子!胖子?”高原这时候才发现身旁的宋玲玲根本就没注意这具奇怪的干尸,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干尸旁边的一件东西。 那是一杆长枪,直挺挺的插在地上的煤层里,枪杆呈古铜色,枪刃却像一块黄色的木头,上面嵌了一颗鹌鹑蛋大小的圆珠,发出阵阵白色荧光。 高原也禁不住凑上前,只见圆珠里有不同颜色的光线来回流转,高原数了数,总共七道,分别呈红橙黄绿青蓝紫。 宋玲玲搓着手兴奋地说道:“高原,你说这珠子是不是夜明珠啊?”说完,便伸手去抠上面的珠子,高原连忙制止:“先别……”,动字还没说出口,宋玲玲已经把圆珠抠了下来。 刹那间,抠下来的圆珠突然失去了光彩,窑洞里的光线也跟着一暗,手中的圆珠变成了一颗黒不隆冬的石头蛋子,宋玲玲也是大吃一惊,他有点结结巴巴的看着高原说道:“这,这,难道是个什么电灯泡?”,说完他抬手想把珠子再放上去。 忽然,那具奇怪干尸由先前的深棕色迅速变成了黑色,然后慢慢崩裂,“哗哗哗”的散落成了一堆黑色渣子。 宋玲玲伸在半空的手顿时卡住了,高原的大脑里也是一片空白,他顺手把戳在地上的长枪一拔,喊了句:“走”,两人顺着来时通道飞步向外跑去。 从小洞口跳出来,两人才稍微镇定了一些,宋玲玲一边在旁边喘着粗气,一边直骂娘,高原也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他边喘气边把手中的长枪仔细看了看,忽然注意道在枪柄的尾部好像还刻着几个小字,他凑到眼前仔细一辨,上刻三个金色小字:杨延德。 杨延德?高原感觉这个名字很耳熟,好像在哪儿听到过,但他来不及细想,喘了几口气后,他拍了拍宋玲玲的肩膀说道:“胖子,快,继续往外走”。 宋玲玲苦哈哈的说道:“我不行了,你再让我歇一会儿……,哎,哎,兄弟,你等等我呀……” 高原提着枪,憋着劲,飞快的朝着出口狂奔,一出窑口,他便一下扑倒在地上,拼命吮吸着外面清新凉爽的空气。 过了半分钟,他一抬头,赫然发现自己前方七八米远的地方,一群身着军装,全副武装的人呈半圆状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了他,高原一紧张,刚想要爬起来,只听见“咔咔咔”枪栓响动,几十把黑乎乎的枪口瞄准了他。 高原惊得魂飞魄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见这群士兵中领头的人拿着对讲机讲道:“有东西从1号坑出来了,是活的,重复,是活的!” 过了两分钟,这群士兵让开一条路,一对中年男女从中间走了进来,男的一身军装,身材高大,表情严肃,女的戴一副眼镜,体态稍胖,满脸紧张焦虑。 “还有一个人呢?”中年女人忍不住问了一句,旁边男人歪头瞪了她一眼,她便不说了。 高原一听,刚想要答话,只见一个黑影从窑口钻了出来:“妈的,高……原,你跑那么快干……”,刚出窑口的宋玲玲张大了嘴巴,过了一会儿他喏喏地喊了声:“爸,妈”。 国家矿务局一直隶属于国家自然资源部,下辖五个分局,负责各种矿物资源的地质勘探和工业开采计划,1965年,国矿总局突然新增了一个分局:中国国家第六矿务局。 这个六局从出生就显得很神秘,虽然署名为国矿分局,但他却归国防部第五研究院直接指挥,后来国防部将第五研究院整合更名为国家航空航天总局,而第六矿务局却被单独保留下来,隶属于国防部直接指挥,并被命名为:国矿六局。 国矿六局来头这么大,高原当然不知道,当被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包围后,他心里又后悔又害怕:自己当时真不该和胖子偷偷溜进来,如果被父母知道了免不了一顿责骂,如果学校也知道了说不定会记过处分,还有自己手里的这杆长枪会不会被认为是偷的,到时候是不是还得被劳教?高原心里忐忑不安。 中年男人叫宋杜文,他走上前来,黑着脸对着宋玲玲斥了一声:“荒唐!”,然后表情严肃的上下打量起高原来。 高原被他看的心里发虚,赶忙解释道:“叔叔,我不是小偷,我是胖……,嗯,是宋玲玲的同学,我家就住在前面的松壁村……” 宋玲玲赶忙接口道:“是的爸,他是我同班同学,叫高原…… 宋杜文喝到:“你闭嘴,等会儿再收拾你!”,宋玲玲朝高原吐了吐舌头,立马闭嘴了。 宋杜文转身挥了一下手,两名士兵快速跑上前来,一人将高原旁边的那杆长枪小心翼翼的捧了下去,他在另一人耳边说了两句话,士兵立正敬礼道:“是!”,然后跑开了。 过了一会儿,士兵跑过来立正道:“报告!宋处!安全部汇报:监测到的异体信号在我们到达前3分钟已从1号坑消失!”。 “异体?看着好像不是在说我和胖子,难道刚刚煤窑里除了我们俩还有别人?”高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想到这儿,他抬起头,刚好碰上宋杜文的眼睛,宋杜文看了他一眼,朝着士兵示意继续,士兵接着汇报道:“高原,年龄17,家住松壁村东门外31号,检测显示正常!” 宋杜文转身表情严肃道:“高原?”,高原赶紧使劲点了几下头,“你就住在附近村里,知不知道这里不能进来!”, “我知道,对不起,宋叔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知道就好,下不为例!送他出去吧!”宋杜文说着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士兵。 高原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没事了?可以走了?高原心里窃喜,赶忙应道:“好的,好的,下不为例!”赶紧朝门口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宋玲玲喊道:“高原!”。 他一转身,宋玲玲跑过来一把抱住他,在他耳边悄悄说道:“谁都不要讲,放我这儿就被没收了,你先留着,到学校再说!”,话音一落,一颗圆圆的东西滑进了高原的裤兜里。 高原大吃一惊,宋玲玲放开他大声讲到:“高原,对不起把你牵扯进来,周一到学校我请你吃饭,你快回家吧,路上小心一点!”说完,他朝高原使劲眨了下眼睛。 “你大爷的!现在还不老实”高原心里骂道,但他不想再生事端,便接道:“好的,没事,没事”,说完便赶忙朝门外走去。 天空乌云压顶,草木簌簌作响,高原心里却说不出的轻松,他哼着歌,小跑着往家里赶去。 风吹草低,半山腰的一块岩石后面,一个神秘人影显露了出来,他看了看赶路的高原,最终把目光停留在国矿六局的院子里,远处山下,宋玲玲被曹望月搂着进了小绿楼,神秘人邪魅的一笑,眼睛里一道绿光闪过,接着整个人不见踪影了。 第七章:大战(一) 过了但水沟,爬上一道山坡就是高原家所在的松壁村了,村子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里面还保留着很多得古迹,高墙大院,青砖古树,看起来古色古香,但很多古迹无人修缮保护,都已经破败不堪了。 一进村口上便是一座小城楼,不知什么时候建的,村里人都称它为“翁门”,当你进去之后,会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要想出去还得在里面七拐八拐弯弯绕,据说这是古时候为守城设计的陷阱,当敌人攻破第一道城门进去之后,就会被困在里面,最后被城墙上占据地理优势的士兵屠杀殆尽。 松壁村口的这座城楼,虽然已经落败了,墙头上全是杂草,城楼上的城门也早已不知所踪,但当你抬头仰望它那高大结实的墙体,还是能窥见它当年雄风,据险守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城楼门口两边还摆放着一对一人多高的石狮子,凶神恶煞,威风八面,高原小时候经常和小伙伴爬在上面玩耍,这时就会被大人揪下来,严肃地告诫道:这是村里的门神,不可亵玩,但小孩子哪管这些,长辈不在依然在上面我行我素,时间长了,石狮子被打磨得溜光锃亮。 高原穿过城楼,一眼就看到了村中兴国寺里那棵熟悉的龙柏树,看起来老态龙钟,不知道活了多少世了,粗糙的树干上沟壑纵横,但顶端却一直郁郁葱葱,一点都不显老。 兴国寺也是破败不堪,里面的破庙里还有一块殘碑,以前有专家来辨认过,据碑文上面说,当年,李世民打天下时在此休息,第二天便打了大胜仗,因此视此地为有福之地,得天下后便修建了这座寺,日夜供奉,并起名为兴国寺。但由于残破过于严重,十之存二三,专家考证说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但是村委会依然在里面修了灯,一到晚上,村里人会在聚在院子里乘凉、打牌,这里变成了一个小社区。 兴国寺旁边就是高原家院子,这些年,村里的经济水平也慢慢提高,前些年,高原父母将黑乎乎的老房子推掉,盖起来两间崭新的钢筋混凝土现浇顶房,干净透亮,不潮不闷,高原也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高原在高低不平的青石板路上狂奔,进屋时天刚刚擦黑,母亲正在灶台上忙活,看见他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高原搪塞道:“下午老师放学迟了一会儿”,说完他便跑进自己房间,一下躺倒在床上,过了一会儿他又喊道:“妈,做的是揪片儿吧,我要吃一海碗!”,母亲笑道:“行,每次上学回来都像好几天没吃饭似的!” 高原在床上一翻身,一个硬硬的东西硌了他一下,高原从裤兜掏出来一看,是宋玲玲偷偷塞给他的“夜明珠”,高原拿在手里细细把玩起来,这是一个黑不溜秋的圆形东西,乍看起来像块黑色的石头,但拿在手里却轻飘飘的,摸着有点糙,又好像是木头做的,高原实在想不通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发光,里面还有七彩光线流动,难道是因为天不够黑? 高原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拿着黑球等了半天,没有亮光,他翻身跳到地上,把黑球放在地上使劲踩了几脚,感觉还有点弹性,他又拿刀割,割不动,连划痕都没有,拿打火机烧,不冒烟不发烫,高原感到索然无味,心想:这东西能发光?不会是自己当时幻看了吧?正在此时,母亲叫道:“原儿,饭好了,过来端!”,高原一听,顺手将黑球扔到了窗台上的花盆里,跑出去吃饭去了。 村里人夏天吃饭都喜欢露天,高原手捧一海碗揪片儿面,坐在院子里的马扎上,狼吞虎咽起来,吃了一半,高原问道:“我爸呢?” “地里放着晒干的玉米杆,他去盖起来,要不看这天要下大雨,别再湿透霉烂了!” 高原“哦”了一声,母亲又问了他几句在学校的事:饭钱够不够,学习累不累,高原想起学校里的那两流氓,顿了顿,但还是点点头道:饭钱足够,学习也挺好。高原一直听话懂事,母亲对他也比较放心,他不想家里人为他着急,最重要的是父母也没有好的办法帮他解决,高原心想着,以后躲这些人再远点就好了。 高原快速的把剩下的饭扒拉完,放下碗道:“吃完了”,母亲爱怜的看着他说:“饱了没?”,高原点点头道:“饱了,撑死了!”,母亲笑着说:“那你去歇歇吧!”,高原起身进屋看了会儿电视,突然感觉昏昏沉沉的,他强撑着回到自己房间的床上,心想道:今天真是累了,碰到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奇怪老头,小煤窑……,胡思乱想着,不觉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高原“忽”地睁开了眼睛,刚刚好像梦到了很多事情,但现在他却一点儿都想不起来。房间里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他原地躺了三四分钟才醒过神来,伸手拉开电灯,拿起枕头旁边的电子表一看,才一点半。 高原此刻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唉,晚上睡太早了!人就是这样,缺觉了不行,睡多了也不行,高原突然想起今天,不,应该是昨天碰到的怪老头:陈老,他竟然说一觉睡了几个月,高原笑着自言自语道:真会吹! 窗户外面“哗哗哗”作响,高原打开窗帘一看,憋了一天的老天终于发泄了出来,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的摔在地上,又溅起一个个深深的水洞,大风卷着暴雨像鞭子一样,每隔一会儿就在光滑的玻璃上抽打几下,房顶上的走水道哗啦啦的流着水,如同飞瀑洒落。长夜漫漫,又无心睡眠,高原索性将窗帘全部拉开,借着灯光欣赏起雨夜美景来。 雨声、瀑声、还有不知那里漏水的叮咚声,如同一道美妙的音乐,高原陶醉在其中,手指头也忍不住跟着打起节奏来,猛然间,他突然瞥见那盆绿萝里有光闪了一闪,“夜明珠?”,高原一下子想了起来,他跳起身来,扒拉开花盆一看,只见那颗黑不拉几的珠子表面,密密麻麻长出了很多像须根一样的东西,那些须根有的弯曲着扎进土里,有的圈绕在绿萝的枝干上。 高原大吃一惊,心里暗道:这黑乎乎的圆球竟然会长根?这玩意儿难道是株植物?或者是颗种子?他心里迟疑不定,于是,他小心翼翼的伸过去手,想把这珠子拿起来看看。 说时迟,那时快,高原的手刚刚触碰到毛根,那东西就像受到惊吓一般,“嗖”一下缩了回去,消失的无影无踪,高原一下呆在那里,惊得不知所措。 正在此时,外面黑夜中突然有好一道紫色的电光滑过,这电光高度如此之低,好像就在眼皮子底下,高原扭头朝外面望去,突然又是“唰唰”两道紫色的电光,飞快闪过。“闪电了……”高原自语道,“3,2,1……,3,2,1……”高原接连数了好几遍数字。这其实是高原自我娱乐的方法,每次看到闪电,他就会倒数三个数,巨大的雷声必尾随而至,这时的他就会感到一阵满足,自我娱乐一番,但这次他的游戏好像不灵了,数了好几遍,一点雷声都没有听见,高原感到胸口有些烦闷,好像憋了什么东西释放不出来一样。 正在这时,高原突然听到房顶上有“刷刷刷”的涉水声,好像有人从自家房顶上跑过,超旁边的兴国寺方向去了,“有人?”,高原一把将黑不拉几的珠子抓在手中,在衣挂上披了件雨衣,光着脚冲到院子里。 外面雨小了很多,稀稀拉拉的,父母那边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动静,他们一定是白天太累了,没有听到动静。高原想道:先不去打扰他们了,我自己去看看。 高原顺着台阶悄悄的爬到屋顶上,躲在一个烟囱后面朝兴国寺院子里看去,只见寺院里的灯光在雨中稀稀疏疏,灯光笼罩下站着两个人,一人全身黑袍,看不清楚模样,身上好像还扛着一个人,站在龙柏树下,面朝着高原方向,另一人背朝着高原,一头银发已散,身上白色的汗衫背心已经湿透,看起来矮矮胖胖的。 这时,矮胖老人开口道:“这位道友,莫再跑了,累死老夫了,今天只要你把身上的小娃儿放下,老夫就饶你一命,敢说半个不字,老夫弹指化掉你,别枉费你几百年的机缘!” 高原刚刚看见矮胖老头的身影,就觉得好像似曾相识,现在听见他讲话,暗暗惊道:这人不就是昨天碰到的怪老头嘛。 “哈哈哈”一种雌雄莫辨的沙哑声音从黑袍人的面罩下传来:“陈图南,你可真是越活越糊涂,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陈图南大怒道:“混账野畜,既知我名号,还敢如此狂妄悖逆,今天我就洞开杀念,葬你与此!”说罢,他竖起右手食指,指尖现出六根一寸长的白色触须,上面托着弹珠大小的一团紫色,豪光闪动。 “化!”陈图南一声大喝,他指尖的六根白色触须对着紫色豪光快速操作,刹那间,紫色豪光竟变成了一条小龙的形状,他朝着黑袍人方向一指,紫光一闪,小龙刷一下朝前方闪去。 黑袍人好像知道厉害似的,在陈图南抬手的瞬间,他身上绿光一闪,身影忽然消失,只留下那一身黑袍和上面扛着的人岿然不动,紫光穿过黑袍打在了几米远的一棵树上,打中的树干部分瞬间变成漆黑一片,接着咔咔咔裂成黑色的渣子,整棵树轰然倒塌。 紫光穿过后,神秘人的人影又出现在黑袍内,这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黑袍人仿佛没有动过一般。 第八章:大战(二) 陈图南眉头一皱,喝道:“空间隐匿,原来是只尸鬼害人作怪,今天老夫定留你不得!” 黑袍人“哼”了一声,轻蔑的说道:“我们都是一路货色,你装什么清高!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说完,他把肩上的人往地上一扔,脚底周围现出一圈墨绿色的光环,光环从他脚底快速上升到头顶,接着整个人消失不见了。 “呵呵,还会操纵空间影遁,不过也是班门弄斧!”陈图南讥道,不过话虽这样说,他却丝毫未敢轻心。这“影遁”之术是快速操纵一个隐匿通道,可进行短时间空间移位,然后出现在设定好的任何方位,图穷匕见,等你发现时可能已被人取了吃饭家伙。 陈图南左右手五指相抵,靠在额头,每只手的掌心伸出六根两三寸的白色触须,十二根触须快速来回交织,编织成了一个网状的东西,然后一道紫光从额头飞出,快速注入到触须编好的网内,触须网顿时紫光盈盈,他大吼一声:“洞!”,接着两手分开,分别朝着前后左右推出去,只见四张紫光网围在他的四周徐徐旋转。 陈图南站定不动,警觉地感受着周围,影遁之法不能持续很久,但黑袍人却迟迟没有现身,难道他竟借着此法逃脱了? 正思忖之际,突然感到脚下的地底有轻微震动传来,陈图南心想:这野畜想从地下来害我,我暂不管他,先去救了那小娃儿再说。 想到这儿,他一个纵越跳到龙柏树下,刚一落地,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刷”一下破土爆出了一根树杈状的尖刺物,要不是刚刚跳走,现在恐怕已经被叉起来了。 龙柏树下,陈图南将那个少年一把抱起来,鼻子上一探,还有呼吸,他又翻开他后背的衣服,脊椎上没有寄生和咬过的痕迹。 陈图南心里稍微一松:“这小娃儿是被弄昏迷了”。 突然,“铛!”一声响,头顶上传来了破空声,陈图南抬头一望,在龙柏树上方,一柄灰色的短剑朝着他的头顶直刺过来,陈图南原地一个侧转回避,一手护住昏迷的人,一手向上握住了刺下来的短剑。 灰色短剑在陈图南的手中轻轻一颤,“啪”的一声,剑体突然一下炸开,一团耀眼的紫光破剑而出,瞬间将陈图南握着剑的一只手臂生生斩下,切口处有紫雾不断喷涌而出,瞬间消散于虚无。 切下的手臂掉落在地上,溅起了一团水花,那条手臂迅速萎缩干瘪,就像一根枯萎的树枝,而后又迅速变黑,散碎了一地。 陈图南受此一击,接连后退了两三步,他把刚刚抢过来的少年顺势放在地上,腾出手来捂住伤口,掌心里,六根白色触须在断臂处快速缠绕交织成厚厚的一层,就像一团白色的蚕茧一般,里面紫雾一闪一闪的,好像要随时破茧而出一般。 黑袍人从龙柏树顶端一跃而下,咯咯笑道:“图南老儿,你现在五肢不全,体内量光也泄了大半,还能奈我何?” 陈图南表情严肃,正色道:“千余年来,我教紫色量光操纵之法向不外传,你竟如何能得之?今天必将你挫骨扬灰!” 黑袍人大怒道:“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说罢,一圈墨绿色的光环从脚底穿过头顶,他整个人突然出现在了陈图南背后,两只手已经握住了陈图南的头,轻轻的一扭一摘,身首分离。 雨已经慢慢停了,兴国寺里的惨白灯光下,只剩下黑袍人手提陈图南的首级“哼哼”直笑,地上的那少年依旧昏迷不醒。 这一幕被高原看在眼里,直吓得的魂飞魄散,他想赶紧逃走,却提不起一点力气,刚刚他看到的这些场景,就像做梦似得,让他觉得如幻如梦。 高原深吸几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心里飞快思索道:这老头虽然和自己只有一面之缘,但看着慈眉善目,直觉他不像坏人,况且明摆着的,这老头是从黑袍人手里救人,谁恶谁善,一目了然。 想到这儿,高原想大声喊人,引起父母和附近居住村民的注意,但想到这黑袍人的奇异本事,可能一句话没喊完,自己也步了陈图南的老路了。 正在他踌躇犹豫,内心煎熬之际,陈图南没了首级的身体突然微微一动,仅剩的那只胳膊快速伸长,像一根粗壮的榕树跟一般,瞬间将黑袍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黑袍人大惊,绿光一闪,但这次他却没有消失掉,困住他的榕树根粗的胳膊上,六根白色的触须扎进了他后背的脊椎中。 黑袍人将陈图南的首级向空中一抛,空出的两只手上,十指增长增粗了好几倍,伸到后背去拔这些触须。 正在此时,半空中翻转的陈图南首级,额头上一下裂开一道一寸长的缝隙,就像睁开了一只眼睛,两道耀眼的紫光“刷刷”朝着黑袍人直射而出,一道射头部,一道射腹部。 黑袍人情急之下,头突然向后仰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惊险地避开了直射头部的那道紫光,但射向腹部的那道紫光却避无可避,只见那道紫光前进后出,在黑袍人肚子上开了个碗口大小的洞。 黑袍人趁机拔开钉入脊柱的白色触须,身上绿光一闪,一下跳出了手臂的包围圈,跌坐在一旁几米远的地上。 陈图南将长长的手臂收回,一下扯掉了身上的白色汗衫背心,他那具无头的身体上,胖胖的肚子慢慢鼓起,比原先大了将近一倍,紧接着,上面“嘎吱嘎吱”的裂开了四道缝,里面紫雾环绕,片刻间,紫雾散去,赫然是三只眼睛和一张嘴巴! 黑袍人坐在地上冷凄凄地笑道:“胎息轮转,生生不息,贵教此术果然名不虚传!” 陈图南肚子上的那张嘴张开,一种如婴儿般奶声奶气的声音说到:“孽障,竟然暗算于我,现在你的脊椎已被我打断,看你还能翻出什么浪?” 黑袍人眼中一道凶光闪过,沉声道:“好,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说罢,黑袍人两手掌猛一拍地,两根绿色的触须从后背伸出,将他身子支了起来,他双目紧闭,两手橙光盈盈,快速地在左耳上方、右耳上方、前额、头顶和后脑勺上分别做了五种不同的手印,口中以一种怪异的音律念到:“嗡、吽、张、啥、阿”。 突然间,这五个字他四周显现了出来,橙光盈盈,黑袍人大吼一声:“迎请合一!” 五个金字快速旋转,方圆几百米内的草木全部剧烈摆动起来,如疯如癫。 无数道细小的白色光线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快速旋转的五个字符上,特别是兴国寺院内的那棵老龙柏树,苍老粗壮的树干如同活了般剧烈扭曲摇摆,一道笔杆粗的五色光线被旋转的橙色字体吸走,如神龙抽筋一般。 陈图南立在原地,目光中满是疑问和惊讶神情,他喃喃地说道:“强纳万木量光,你……你竟是密宗之人!” 黑袍人嘴角邪魅一笑,没有答话,他盯着陈图南,冷冷地说道:“五方灌顶!” 刹那间,五个橙字比原先放大了数十倍,分呈五个方位悬在陈图南身体上空,如泰山压顶般落将下来,山崩地裂。 陈图南眼神**,他伸手往肚子上的第三只眼睛中一戳,沉声道:“五气朝元!”,顿时,全身紫光大盛,如同一座大钟般将他笼罩其中。 下一刻,橙字与那紫钟,撞到了一起。 只见橙光紫芒爆射,绚丽无比。 几百米内的草木瞬间化为白色粉末,轻风一吹,消散无形。 光彩朝四面八方飞速消散,地面上四分五裂,陈图南向后踉跄了好几步,一下坐在了地上。 高原屏气凝神,一动不动地看着两人神仙打架,忽然间,他感觉自己掌心间痛痒难耐,低头一看,只见掌中的那颗珠子竟然发出了原先的白色荧光,一闪一闪,似乎蠢蠢欲动,珠子上九根白色绒毛般的触须伸出,深深扎进了他的掌心里。 高原大惊,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赶忙使劲甩手,想把这个不明来历的珠子甩下来,但这珠子好像长在了他手心上,甩也甩不掉,抠也抠不下来。 黑袍人眼睛刷一下转向高原藏身的方向,喝问道:“是谁?” 高原心里一紧:“完蛋,被发现了!”,顿时懊恼不已,叫苦不迭。他脑袋快速运转,思量对策,也无心去管那珠子了。 正在此时,兴国寺的残破木门“哐当”一声大响,被人踹了开来,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鱼贯而入,迅速将两人包围了起来,枪上的红色激光线齐刷刷的对准了陈图南和黑袍人。 门外,宋杜文一脸严肃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曹望月。 两人看了一眼无头的陈图南,曹望月焦急的脸上现出一丝恐慌,宋杜文面部的肌肉抖了抖,接着又面色冷漠的看向黑袍人。 “阁下,我们无冤无仇,为何掳走我家孩子?” “哈哈哈,正主终于来了嘛!”黑袍人冷凄凄地说道。 高原在暗处听到他们对话,心下一懔,这个被劫持的少年,难道是宋玲玲?! 第九章:突变 兴国寺院子里,宋玲玲全身湿漉漉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曹望月看到了儿子,心下着急,便不顾一切向宋玲玲跑去,宋杜文赶忙伸手去拉,但没能拽住她。 眼看到了跟前,只见绿光一闪,黑袍人抢先将宋玲玲胁在肋下,接着后背的绿色触须快速伸长,呲溜一下攀住了庙顶上隆起的屋檐,借着这股力,黑袍人夹着宋玲玲一下跳上了屋顶。 “呵呵呵呵,条件还没开始谈,就敢来抢人,你就不怕我……用你们的话怎么说来着?”黑袍人煞有其事的想了想,接着说道:“嗯,撕票!” 说罢,他身后的绿色触须缓缓地绕在了宋玲玲脖子上,慢慢勒紧。 “不要!”曹望月尖叫一声。 “哈哈哈哈哈!”黑袍人狂妄地笑着。 宋杜文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抖了几下,他朝着旁边的战术指挥官示意一下,指挥官打了个手势,两名士兵迅速跑上前去,将曹望月架了回来。 “好,说说你的条件,怎么样才能放了我儿子?”宋杜文面无表情地说道。 “明知故问,我的条件就是把……”黑袍人突然话语一转,他邪魅一笑道:“就是先把把地上那个无头老怪打成筛子!” 此时,陈图南坐在地上,三目紧闭,只有一丝微弱的紫光在里面隐隐闪动。 宋杜文看了一眼无头的陈图南回道:“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你又何必节外生枝?” 黑袍人将宋玲玲脖子上的触须收紧一圈,威吓道:“我看你还是没有诚意嘛!” 宋玲玲苍白的脸逐渐变紫,宋杜文双眉皱起,脖子上的喉结不经意动了一下。 “这位神人已身受重伤,你又何苦咄咄相逼,况且,你想要的应该是这件东西吧!” 宋杜文伸手一挥,后面的两个士兵抬着一个黑漆漆的长方形箱子走上前去,将箱子放在了前面的空地上。 宋杜文上前,在黑箱子的一个按钮上输入一串密码,只听“啪”一声,黑色箱子缓缓打开。 箱子里面的白色雾气慢慢散去,里面是厚厚的一块冰,冰里面包裹着一件东西,透过冰层一看,这东西赫然是高原从煤窑里拿出来的那支长矛。 黑袍人眼睛一亮,一只触须“嗖”一下伸了过来,宋杜文眼疾手快,“啪”一下将箱子关死,同时,无数道红色的激光线全部齐刷刷对准了黑袍人。 “阁下不要着急,我的条件还没讲呢”宋杜文冷冷说道:“你将我小孩放下来,箱子你拿走!” 黑袍人略一思索,咯咯笑道:“好!” 话音刚落,绿色触须卷起宋玲玲一下抛向宋杜文,一众士兵慌忙去接,与此同时,另一根触须迅速卷走了箱子。 众人接住宋玲玲,曹望月和宋杜文赶忙上去查看,只见他脸色正常,呼吸也很顺畅,众人放心下来,接着,几名士兵护送着他迅速向后撤走。 黑袍人拿住箱子,两只手一发力,生生将黑色箱子扯了开来。 他双手拿出那根冰冻的长矛,眼神迷离地出神看着,当看到矛头时,忽然眼神大变,大声吼道:“站住!竟然敢耍我!” 宋杜文刚走了几步,转身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哼!明知故问,把这件兵器上的七彩混元珠拿来!” “这件兵器出窑的时候就是这样,我从来没有见过什么珠子,阁下莫不是要食言?” 黑袍人大怒道:“人类果然卑鄙狡诈,今天若不交出七彩混元珠,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宋杜文厉声道:“你劫我小孩在先,如今你要的东西也给你了,你竟无端生事,出尔反尔!” 黑袍人冷冷一笑,只见绿光一闪,他瞬间出现在离他最近的一名士兵后面,那名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一根绿色的触须已经穿过脖颈,从他的嘴里伸了出来,只见那名士兵全身抖动,瞪大了恐惧的双眼。 背后的黑袍人双眼闪过一道绿芒,他把手放在那名士兵脖子上,缓缓地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宋杜文见状大怒,他一声令下,士兵们迅速呈战术队型向黑袍人合围了过去,顿时枪声四起。 黑袍人左突右进,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残肢断臂,血肉横飞,子弹打在他身上,只是稍微阻挡一下他的突进,但却丝毫没有对他造成致命伤害! 高原躲在房顶上的暗处,看的心惊肉跳。黑袍人脊椎刚刚被陈图南重伤,遁穿之术不能完全使出来,但没有想到,他的体质竟也如此强悍! 不远处,枪声密集,惨叫连连,异常血腥,犹如进了修罗场。村子里狗声大吠,这巨大的动静把周围的村民都惊了起来,高原家院子里的灯也亮了起来。 高原不敢再做停留,想趁着这混乱场面赶快溜回去,他刚一转身,眼前的一幕差点惊得他眼珠子摔在地上。 刚刚还在兴国寺里生死不明的陈图南,此刻竟然就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那具无头的身体上,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看着他。 高原回头往兴国寺看去,咦?陈图南不是还原地不动坐在那里嘛,那这个是…… 一定是幻觉! 高原使劲揉了揉眼睛,抬头一看,无头陈图南真真切切就在眼前,而且,他又飘乎乎地向着高原靠近了一步! 高原哆哆嗦嗦地问道:“是,是陈……,祖爷吗?” 无头人盯着高原握紧的拳头说道:“小子,张开手掌给我看看!” 高原缓缓张开手,掌中那颗珠子竟有一小半已经嵌入到高原掌心,掌心周围黑了一大圈,而剩下的那多一半珠体,则通体透明,里面现七道不同颜色光线,变幻不断,潺潺流转。 无头人看着高原掌中的珠子,眼神迷离,嘴里喃喃道:“果然是七彩混元珠!” 忽地,他看到高原掌心的黑圈,眼神顿时变的凝重起来,他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现今只能如此了!” 高原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只见那无头人靠近了一步开口道:“小伙子,不要害怕,我们昨日见过面的,我是你祖爷爷!” 高原惊疑地点了点头。 无头人苦笑了一下,说道:“你现在看到的是我以残存量光遁出的虚体,眼下那魔障堕入血轮,大开杀戒,这整个村子恐怕都会遭他毒手,现在须靠得你手中的珠子才有可能解此大厄!但是……” 陈图南顿了一下,却没有继续说,他一转话风,双眼盯着高原的眼睛,庄重的问道:“孩子,你相信我吗?” 高原又点了点头。 “好!” 话音刚落,无头人这具残影迅速靠近高原,竟与他合二为一。 一幅幅的杂乱无章的场景充斥在高原脑海中,他看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画面,奇妙的,壮观的,血腥的,这些画面快速的闪过,有些他仿佛见过,又有很多闻所未闻。 这些东西如此奇妙壮观,高原想要记住他们,好让自己慢慢回味,但这些信息如同微风拂过青烟,刹那间消散于无形,他仿佛什么都懂了,却什么都不懂。 高原不禁焦急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是一个在不断充气的气球,越来越涨,疼痛欲裂…… 他双手使劲揪着头发,痛苦地朝着夜空嘶吼起来! 黑云翻动,雷声滚滚,天地间一片肃杀…… 不远处,兴国寺内的枪声稀疏了很多。 很多士兵横七竖八地躺在院子里,地上的雨水混合着血水在缓缓流动,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与硝烟味。 院子的西南拐角处,七八名全身漆黑的特战士兵正神情紧张地盯着正前方,他们身后是宋杜文一家三口。 此时的宋玲玲已经清醒了过来,他被宋杜文和曹望月挡在身后,白胖的脸比先前更显惨白,双手紧紧抱着曹望月的胳膊。 曹望月一只手紧紧抓住儿子的手,高耸的胸脯上下剧烈起伏着,旁边宋杜文依然十分镇定,坚毅的脸上,两道浓眉拧成了一条绳。 在前面几米远的地方,一名特战队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他的脑袋向内凹陷了一半,全身的骨头好像都没有了似的,慢慢瘫了下去。 黑袍人“咯咯”笑着,阴森无比,雌雄莫辨。 刚刚一场混战,黑袍人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弹孔,但他好像一点事儿都没有。 “宋杜文,你说你是要儿子,还是要老婆?” 宋杜文双眉紧锁,神情严肃,一言不发…… “哈哈哈,你要是定不了,那我来帮你!” 黑袍人衣服一鼓,背后的两根绿色触须急速的伸向前去,瞬间将两名特战士兵身体刺穿,甩了出去。 这个小防御圈一下出现了漏洞,黑袍人趁机突了进去。宋杜文拿出手枪朝着黑袍人接连开枪,但无济于事,黑袍人将曹望月往黑袍中一裹,挟持着她冲出防御圈,闪在了一边。 黑袍人一只触须困住曹望月,另一只触须不停地在她脸上和身上摩挲,他一脸邪笑道:“啧啧啧,这大屁股,吃了真是可惜,还是留着给我双修稳当!” 宋玲玲惊在原地不知所措,宋杜文双眼冒火,他想开枪,又怕误伤到曹望月。 正在这时,黑袍人面色一变,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威胁似的,回身向后看去。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