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IVS计划》 第一章小女子已成年 亲爱的,我又回来了。 是的,你没有听错。可能不再是那个你们熟悉的名字,也不再是那个你们熟悉的网站,可是无论怎样,没有变的始终是我写作的这颗心。 我已经记不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了,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的作品。开始的时候不过是儿童时代幼稚天真透着一股奶味的文字,那时我最大的爱好是读童话故事,什么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里面几乎每一个故事我都能如数家珍,倒背如流,给你绘声绘色地讲一遍。 我也不知道自己羡慕的到底是其中的什么。总是感觉每次阅读这样的书,就和嘴里塞了一块糖一样,给人一种很温暖,很甜蜜的感觉。这种感觉,我至今难忘。其实,现在的我仍然会看小孩子的东西,比如,动画片。 虽然我早已过了那个搬一个小板凳坐在电视机前,等着少儿频道,或者卡酷动画的节目预告提示,下一个节目即将开始,广告之后就会回来之类的话语,那时的我,为了一天能看几个小时的电视,常常要期盼很久很久,还要作完长辈吩咐我做的事。打扫家呀,做完作业呀,之类的,反正是不太情愿的。 可是,不知你有没有发现,当你真心爱一件东西的时候,即使得到它的过程再艰辛,即使得到后拥有它的时间很短暂,要么几个小时,要么几分几秒,可你仍然愿意为之而倾其所有,虽然那时你拥有的并不多。 这种所谓的感觉就是精神上的快乐吧。 我时常觉得这种快乐很神奇,因为它不需要物质做基础,无论是一无所有的穷人,还是腰缠万贯的富人,在精神世界里都享受着同样的权利,在那里,人人平等。甚至,有些穷人的精神财富比富人们还要充实。的确,快乐是不能用现实的东西来衡量的。快乐无价。 我一直追求的,也一直想带给我的读者的,正是这种精神的快乐。 也许,你在阅读我的文字时,可能会觉得它们并不华美,甚至有些就像菜市场的大白菜一样通俗,可是,请你相信,我所写下的每一个字,留下的每一个标点,都是我满满的心意,是我的真心。 其实,我知道,相比很多文字功底深厚的文学大神们来说,我只是一个辞藻并不华丽优美,语言句法运用并不十分熟练的写作小白,但是,我是认认真真地在创作,在竭力为大家描绘一个我的内心世界,一个文字背后的我的样子。 所以,我的作品如果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比如哪里句子词语运用的不合适,哪里逻辑会有小问题时,欢迎大家随时批评指正,我都会从中吸取经验,一一修改。 好的君王都是善于察纳雅言的,我虽不是君王,可我一定会认真听取读者们的意见。大家都是读过很多小说的人,对文字有着比我更敏锐的感觉,所以,我相信大家的提议会让我成长的更快。 也许,我就像一个一直长不大的孩子,总是没有办法写出成熟的文字。 这部小说,是我成年以来第一部,可以说是我的成年处女作。2018年,我18岁了。终于长大了,盼望了很久可以当一个成人的感觉,外面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十分新鲜。我将用对待生命的热情,来对待生活;用珍惜青春的决心,来创作小说。 或许对于我的读者来说,我的年纪并不算小。现在我身边的很多同学都是各个小说网站的忠实粉丝,很多小学生现在也早早看上了小说。会不会,我猜想,幼儿园的小朋友哪天也捧起一本小说呢?、 小说的类型是有很多的,每个读者的口味也大相径庭。对我个人而言,什么霸道总裁文呀,什么青春校园小说,都是很爱看的。几乎每一部都下来,我都会被带入到女主角的角色中,无法自拔,睡觉的时候那些书中的情节,就会像电视剧一样,在我脑海中播放。有时候一个人也会模仿主人公的口吻,和自己对话。我不知道那样的自己看起来是不是很傻。或许旁人可能无法理解吧。 我曾考虑过,要不要写霸道总裁文,想什么撒旦总裁,什么豪门娇妻,其实真的想过,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那样的文字,仅凭现在的我,可能没有太多成年的人生经历。所以怕读者们阅读后,可能会觉得索然无味,没有真挚的感情。 只有体会过,经历过,文字才会真正有生命力。 这个道理,我也是不久前发现的。以前老师们总要求学生写一篇有真情实感的文章。但是,那时候的我们,谁每天在田野里跑来跑去捉蝴蝶呢?很多人连种树都没有经历过,跟别说做志愿等事了。我们的故事,究竟有几分真,几分情呢?那时我的很多短文,都是靠想象完成的。 或许你会问,靠想象有错吗? 没错,但是,当你竭力往下想把它写优美时,你就要发愁了。 是呀,其实形容词有很多,什么好呀,坏呀,开心呀,难过呀,都可以用到你的文字里。但是,你却发现自己不能认真写出它的细节。因为,没有经历过。 当我出去真正的游历山水之后,我才发现,我的文字活了,我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各种各样的形容方式来描绘它。那时我写了整整几周游记,还觉得一直有话可写,有事可说。最后,我的游记得到了老师的表扬,还获得了意外的小红星。 所以,我选择写这类文字。侦探悬疑。因为家中有这种职业的长辈,所以从小听的故事多了,感觉自己也变成了半个内行。至少,胆子挺大。 所以,我想把它们写成文字,请读者陪伴我,和书中的主人公们一同成长,一同体验发生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的故事,感受他们的感受。不求优秀,只求心中无愧。 大家的鼓励是我坚持下去的最好动力。愿这本书成为我的第一本成书。 Now!现在,成年。 第二章她究竟更爱谁 其实不得不说,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为什么突发这样的感慨呢?是因为近来我身边发生的诸多人与事,使我对人,乃至对人生,产生了不一样的看法。 很多时候,我们自信地拍着胸脯,自以为很了解我们所熟知的某个人,因为在一起相处久了,就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把他看得透透的了。可孰不知我们只是了解了他们表面的皮毛,没有看到他们的质理。 其实,这不是我们的错,因为很多时候,他们自己都不了解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如果你让他们概括自己的性格特点,他们的回答要么是支支吾吾半天挤不出一个字,要么是回答简捷迅速却很片面。因为,人是多变的,究竟变成哪种样子,一方面取决于自身,一方面取决于外界的环境。 常言人之初,性本善。但前提也不过是初始罢了,后来怎么样,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就像没有绝对的美,没有绝对的丑,亦没有绝对的善,与绝对的恶。所有的形容词和定义语都来自于比较。比较产生美,产生丑,产生善,与所谓的恶。 就像我的亲人,我的挚友。我往往以为自己对他们已经了解的深入骨髓,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人都露出了另一副模样,是我所不了解的。 就如我的闺蜜,原本以为可以与她交心交肺,可谁知渐渐发现她亦有自私的某些方面,这不能算错,的确,每个人为自己着想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生而为人,谁不为己。我也就慢慢接受了她的两面,无论哪一面都是正常的,所以与她的关系至今都很好。 还有我的外祖母。 其实,在我眼里,她一直是一个很偏心的人。她是一个身材很瘦小的老太太,曾经历过*****,那时她正上小学,小学还没毕业,就被迫中断了课业,误了上初中和深造的大好年纪,于是被分配到了一家纺织厂,后来又到了电影院,做些售票服务生的行当。 后来我母亲出生了。生的十分娇憨可爱,眼中闪着一丝灵气,很小的时候姥姥给她烫了小卷发,穿着粉色的小外套,脚上套着小皮鞋,抱出去给街坊邻居挨家挨户的拜年。人们都说,这女娃和小明星一样。我也见过母亲小时候拍的几张照片,果真是十分可爱,难怪母亲现在的性格都十分热情开朗。 再后来,她的妹妹出生了。也就是我的小姨妈。 就这样,外祖父是部队的军官,常年离家,在广州那边工作。剩外祖母一个女人打理家务,照顾孩子。两个女儿,且年纪尚小,自然是十分费心,所以她做了一个决定。将我母亲托管在我的太奶奶那里照顾。 母亲那时可能才五岁不到的样子,自己一个人背着小书包,穿过家和学校之间那条深不可测,晚上则漆黑一片的幽长小巷。她和我说,自己晚上经过时十分害怕,都是快步跑过,从不敢回头,怕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听了十分心疼,暗自觉得外祖母的确是亏待母亲了。 相比于她的妹妹,我母亲就像一个自由生长的野孩子,从小就在巷子里玩耍,认识了很多玩伴,他们一起结伴到某个买了电视的小朋友家里看黑白电影,他们一起拉铁环,一起跳格子,踢花毽子,好不开心,当然也受过许多大孩子的蛮横嘲弄与欺负。就这样胡乱的长大了。 我的小姨妈,一直被呵护在外祖母的臂弯里,就像温室的花朵。性格自然霸道执拗了些。 直到后来,母亲有了我,她有了弟弟。外祖母的心还是偏向那一边的。她会偷偷地给小姨妈一些补助费,给他们买水果,她的理由是,你们生活条件好,而她二丫头过的不容易,姐姐总要让着妹妹呀。平常一些看病买药之类跑腿的活,外祖母总会招呼母亲带她去做,生怕累着了自己的二丫头。 我时常想,难道我母亲就不会累吗?遇到什么事情,母亲和父亲总是跑在最前面的,家里的很多电器呀之类出了故障,也是他们请了单位的假,不远万里跑来找人维修的。付出最多的人,不是应该享受最多的爱吗? 受这种观念影响,我也就对外祖母一直是较为疏远的,关系始终着保持一种不冷不热的状态。隐约中我也觉得她待我不如待我弟弟好,有时她着急的时候,冲着我喊得都是弟弟的乳名。 其实那些不好的感觉大多只是我幼稚时期的想法,总觉得外祖母处处与我和母亲作对。可当我念初中高中的时候,一个星期最多才回一次外祖母家,有时课业繁忙,就许久不回去,见她的面少了,也觉得再见她时,对她的感觉也没有那样冷淡反感了。只是在心里把她当是一个长辈,敬重她,爱她。 现在,我终于成年了,即将离开熟悉的生活了多年的家,去另外一个陌生的城市读大学。 许多平日未曾谋面的长辈都举办了餐宴,为我送行。很多父母单位的同事也分分送上自己的祝贺和美愿。我见外祖母的次数又多了起来。几乎一个星期三次到许多次,因为她与外祖父不停地给母亲打电话,说,想我外孙女了,回来看看我们两个老人吧。 我其实是不愿意回去的,因为我想多留一些上大学前的时间给自己,我是个喜欢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典型宅女。喜欢一个人安静安静,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就在刚刚,两位老人打电话过来,说要给我和母亲送午餐。外祖母说,是她最爱吃的猪蹄,价格很贵,但特别好吃。怕我以后吃不到,想拿过来给我们尝一尝。 我的心有些颤动,因为我一直觉得她是个偏心的人,尤其偏爱小姨妈他们一家,对我们总是遇到困难了才求助。可是,如果我没有听错,她和外祖父要骑着那辆破旧的小电瓶车,从他们家到我们家,那是多远的距离,从城的最北到城的南面,开车都要一个小时的车程。两位将近七十的年迈老人要在这炎热的天气里,专程来看我。 我竟有些莫名地感动。 他们终究是爱我的。或许我之前的认识太过浅薄了,为人父母,为人祖父母的,哪个不爱自己的孩子和外孙呢?虽然有些时候这种爱分配的并不均匀,可并不代表没有,且这分配会随着时间和外界环境的变换而改变的。正如现在,我就要离开他们,所以,他们给了我更多的关注和更多的爱。 可能,当我的小弟弟到我的年纪,背起行囊一个人离开故乡的时候,他也会得到和我那时一样分量的爱吧。 不管怎么样,人是动物,就会有情感。而且这情感更丰富,更炽热,更浓烈些。 没有最爱,只有更爱,或许有一天,你也会如我一般,收获这样一份深爱。 第一章校长的回忆 这一天,注定不同寻常。 台下人头攒动,无数毕业生在心中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这一天,他们将实现自己的梦想,进入S市最好的江木分局,以一名刑警的身份,到新的岗位发光发热,一展身手。每一张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与激动之情。那感觉,无以言说,只能自己体会。 “安静,校长来了。”人群中发出一声低沉的示意。 校长清了清嗓子,接过教务长手中递过来的话筒,缓缓走到台上,面对自己新一届的毕业生。他们的脸庞,多稚嫩呀。自己带过的一届届,就像自己的孩子,心里自然而然地为他们的成功而自豪。 “下面,我宣布,江枫刑警学院优秀毕业生典礼,现在开始。” 一阵阵清脆的掌声,此起彼伏,回荡在会场上空,惊飞了林中的鸟,久久不息。 校长常合川放下话筒,向台下的人群深深鞠了一躬,是标准的90度,就像以前的每一届一样,一次次都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从未像今天这般高兴过,多年前的回忆开始涌上心头。记得那时的自己,和这台下数张青春的面孔一样,年轻而有活力,健壮的身体,俊朗的面容,充满了对未来的期望,一腔热血恨不得立马洒向战场,将尖刀狠狠插进敌人的咽喉,尽自己所能保护这个国家,和他的人民。 可是梦想终究敌不过现实,他最终还是没有走上成为一名刑警的路,也没有向当初所愿那样亲手抓捕过一个罪犯,他所能做的,只是居于指挥的后方,当一个背后参谋,辅导培育一代又一代警界的新苗子,将毕生经验传授给他们,看着他们一个个成长为栋梁之才,为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 这,便是他的欣慰所在了吧。也只有这欣慰,这场景,才能稍微抚平心中的疤,暂时压抑心中的痛,不让鲜血再次溢出,也不让心中的堤坝崩溃。 旧伤,永远好不了,但是,如果不那么疼,就好了。 但不知为什么,自己笑着笑着,还是哭了。 开始只是眼泪在眼眶打转,后来,竟变成了嚎啕大哭,就像个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几个学生有些不知所措,赶紧跌跌撞撞地跑上台去拥抱自己的校长,想着,许是老校长太激动了吧。毕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为父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们一点点长大,现在马上就要离自己而去了,难免会伤感,这是人之常情,也再正常不过了吧。可是,这泪,又有谁真正懂? 从表面上看,他们的这位老校长,两鬓虽已花白,身体却仍旧笔挺,双眼也炯炯有神,可以想象他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样子。他们虽不能完全理解此刻校长的行为,但他们知道,校长心中藏着一把火,那火焰永远不会熄灭,而他们的成功,就像是这火焰不灭的维系源泉,所以他们更坚定了决心,要在新岗位好好干出一番事业,为老校长争一口气,让他为他们自豪骄傲。 回忆就像一个说书的人,每一次开卷,讲到有关自己的往事时,总会有一种忍不住落泪的冲动。而这泪,是一种不得不接受的遗憾,与一份无声的,深刻的理解。 那一年,他19岁,以专业成绩第一的骄人成绩毕业,在典礼上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他仍记得自己当时高举着右手,紧握右拳,在国旗下宣誓的情景: “我骄傲,我是一名刑警,我骄傲,为我的祖国,我的人民,我将以满腔热血接受自己光荣的使命。” 这句话,每届的毕业典礼都会被不同的面孔,不同的声音重复,一次次重复,就会带来一次次的心痛。 “合川同志,你过来一下。” 远处,一位身着白衬衣的领导,向他和蔼地招招手,手里隐约可以看到拿着一封信。他知道,凡是穿白衬衣的,都是级别很高的领导,是高级警察,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心中便充满一丝厚重的使命感。 “领导,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半疑惑的口吻。 领导沉思片刻,突然换了一种低沉的口吻,仿佛不想让别人听见似的,将手放在嘴边,贴近合川的耳朵,小声问道:“常青山同志,我想,是你的哥哥吧。” “对,怎么了?”心中瞬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哥哥与自己相差10岁,自己9岁那年,哥哥说单位有事,突然就失踪了,断了与自己的联系,从此仿佛人间蒸发,在没有任何消息。如今,又是一个10年过去了,就像哥哥离开的那个10年一样,突然听到熟悉的名字,很是奇怪。 难道是哥哥有了什么消息?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合川的手心不由微微出汗。 “很抱歉,他出事了,具体原因我们暂时不能透漏,只是希望你能有一个心理准备。鉴于你们兄弟两个的身世,今后的生活来源我们会一直负责,你不用担心。只是,你来江木分局的事情,恐怕不能实现了。你知道,我们局里有规矩,作为家属,不能再参加同样危险的职业。这是命令,你,懂吗......” 后面领导说了什么,合川已经听不清了,他的世界一下子崩塌了。与自己多年未曾相见的哥哥,如今再听到,已是阴阳两隔,连自己向往已久的职业,也无法再继续。生活事业双打击,人如何能不崩溃?他从小没有父母,是哥哥一把屎一把尿拉扯自己长大的,兄长如父,如今,自己真是孤单单一个人了。 “合川,请节哀。”领导拍了拍眼前这个几近崩溃男孩的肩膀,心中酸涩不已,“从明天开始,你就继续留在这里,帮助辅导其他新生吧。别太难过了,其实不管在哪里,都是可以实现自己的价值的,祖国需要你们。我们将永远以你哥哥为自豪,因为他是一个真正认真负责,爱岗敬业的好刑警。” 回忆结束,眼泪却久久未干。台下仍是无数张青春的脸在望着自己。 是啊,他们怎能知道这样的往事呢?不然许多年后,又怎会有今天的合川校长呢? 第二章奇怪的敲门声 “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江枫刑警学院优秀毕业生代表李珞瑜同志,进行毕业演讲和国旗下宣誓。”校长平复了一下波动的心绪,奋力将自己从回忆的伤痛中抽离出来,清了清早已有些沙哑的喉咙,揉了揉酸涩的双眼,脸上重又绽出一抹自豪的神情。 是呀,提起这位大名鼎鼎的明星学员,试问哪位学生能不知道,哪位老师能不自豪呢? 李珞瑜,可以说是江枫刑警学院建校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神话,是刑事侦查领域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她不仅永据各项专业第一的位置,遥遥领先于其他学员;更厉害的是,她拥有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能力以及人脸识别能力。据说,再厚的书,她只要读几遍,就可以熟练背诵;再多张人脸,她只要看上几遍,就可以一眼看出他们的差异,很快将可以将他们全部记住,然后将图片于对应的真人一一匹配出来,可以说是丝毫不差。 但传说毕竟只是传说,究竟是真是假,其中真相,无人知晓。或许瑜姑娘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但在人与人的口舌传递之间,话不由也变了味道,本不稀奇的故事可能就会凭空增添上几分别样的色彩,那些原来本没有多么特别的能力,也在无形之中被人们描绘成为一种可怕的超能力。 但校长和其他老师却不管这些,他们宁愿相信自己的学生就是有这样骄人的超能力,毕竟,能有幸教导并且教出这样厉害的学生,换做是谁,都会由衷的自豪,也都没有理由相信这些故事不是真的。 所以,人变成了神,瑜姑娘的传说渐渐传开,甚至红遍了整个刑侦界,引起了当局局长的注意,局长专程写信点名要她成为自己分局的重要一员,想要器重她,栽培她。 现在,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此起彼伏,夹杂着欢呼与尖叫,这其中有真心鼓舞喝彩的,也有少数趁着热闹起哄的,使得校长不得不多次伸手制止,示意下面的人群注意秩序,保持安静。 待欢呼声渐渐平息,一个头束马尾,身着浅蓝色制服,身材瘦小,面容精致的女生,迈着沉着而坚定的步伐走上台来。从容不迫的,高傲的,一步一步,仿若一只美丽的白天鹅,直挺着胸,高昂着头,一步一步,黑色微卷的发丝在身后旋转飞舞,像翩跹的黑蝶。这难道不是从画里走出来的标致美人吗? 男生在尖叫,那尖叫仿若一眼看见了人间的极品;女生也在尖叫,可尖叫含有些许难以言说的微妙的羡慕与妒忌。如此这般才貌双全,不是完美是什么?这让人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贴切的形容词,来描述此时此刻她的面容与气质。一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高冷姿态,一个眼神就足以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人终究不是完美的,即使再完美的瑜姑娘,也会有自己的伤心事。没有人知道她的故事,除了张叔,收养她的,像父亲一样疼爱她的长辈。她害怕孤独,从来不敢一个人呆着,也不敢在黑暗里呆得太久,处在没有光的地方她会产生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头疼胸闷。所以,她晚上睡觉总是开着灯。 她也不敢轻易交朋友,因为童年的经历使她害怕分别与失去。她怕看到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个离开自己,就像爸爸妈妈一样,甚至来不及说一句再见。所以,她给别人的总是一张冰山脸,一张看见就不敢靠近的面孔。若不是遇到后来的闺蜜,她真以为自己要孤独一辈子了。 还记得,故事发生的那年,她只有五岁。 那天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因为那是她五岁的生日。 本来说好一家人一起过的。可是直到很晚也没看到爸爸妈妈回家的身影。女孩踮着脚尖向窗外望去,只看到外面漆黑一片,浓重的夜幕下隐藏着无人知晓的秘密,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小珞瑜一个人枕着手臂,趴在窗口,乖乖地抱着白色的小熊,那是她每天晚上睡觉时都要抱着的,以前父母回来很晚,自己一个人睡觉,都是小熊陪着她。 当当当,当当当......有人在敲门。一声又一声,很着急,有很用力,仿佛要将门捣碎。 会是爸爸妈妈吗?可是,他们有钥匙的呀。那会是谁呢? 女孩蹑手蹑脚地跑到客厅,搬起一个小木凳子,悄悄走到门口,放下凳子,小心翼翼地踩在上面,踮起脚贴着门努力够到猫眼的位置,向外看去。门外什么也看不到,怎么会?明明有人的。 突然,一张巨大的面孔,在楼道微弱灯光得到投射下,映入眼帘。她看到了一双眼睛,那是一双丹凤眼,勾着很浓的眼线,最重要的是,右眼的眼尾处向外延伸处缀着一颗暗紫色的小痣。一闪而过,女孩吓得跌坐在地上,更加搂紧了怀中的小熊。 门口一男一女在对话,隐约可以听到: “你干什么吃的,不是说那家人住这儿,家里还有个孩子吗?你到底调查清楚没?” “我,我不太确定,只是听说的。”男人颤抖的声音。 “没用的东西,现在怎么办?”女人恶狠狠地问。 “要不,咱们把门撬开,进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吗?”带着些许讨好的口吻。 女人冷笑一声,“老板交代这件事要做的隐秘,你懂吗?惊动了别人,可要吃不了兜着走。老板的手段,你我都见识过,难道还需要我告诉你吗?” “可是,我们......”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想死是不是,我告诉你,走漏了风声你我都得玩完。你还等什么,快去给我调查清楚,那孩子到底在哪儿,把他给我抓回来!“ ”是,是。“脚步声渐渐远去。 黑暗里,女孩抱着怀中的小熊瑟瑟发抖。 第二天,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睡在墙角的女孩从梦中惊醒。难道是那两个人回来了?珞瑜一下子坐起来,谨慎地盯着门的方向。 ”瑜丫头,是我,我是你张叔叔。“ 张叔叔是爸爸生意上的朋友,也是他们的邻居,珞瑜小时候常见他带着儿子登门拜访。 他儿子叫小杜,和珞瑜从小一起长大,小杜的眼睛总是晶亮亮的,眼眸很深邃,像一汪一眼望不到底的泉。他们开玩笑时总说,你看呀,小杜的眼里藏着一眼星星泉,莫不是他偷走了天上的星星? 他后颈处靠近耳根的位置有一块月牙形的疤,她至今记得,那是他俩打闹是自己用指甲不小心划出来的。而她手腕内侧,也留下了一个月牙形的暗红色小印迹。后来这两个小疤,反倒成为他们彼此认出对方的依据。这样无论将来在哪里,只要看到这样的标志,他们遇到时都会立刻认出彼此。 可是,在父母失踪的第二天,也就是张叔叔来找她的那天,小杜不见了踪影。 第三章惊险!虎口逃生 门外的敲门声将她从回忆中惊醒。 珞瑜跑到门前,打开门,一张熟悉的面庞出现在眼前,黝黑而踏实。老张蹲下身,用自己有力的大手,将眼前这个瑟瑟发抖,如同刚出生的雏鸡般可怜的女孩紧紧搂在怀里。 她一下子撞在结实的胸膛上,那胸膛,虽然和爸爸的感觉不一样,却让此时心神俱疲的她忽然有了一种家的安全感。她想在那里待着,一直睡下去,永远也不要醒来。 张叔衣服上散发的淡淡的洗粉剂的清香,夹杂着浅浅的汗味,就像自己的爸爸。小珞瑜眼眶湿了,一瞬间,委屈,害怕,不安,还有莫名的感动混杂在一起,使她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止不住的流淌,那样肆意,那样自由。 “瑜丫头,和叔叔走吧,离开这里。”依旧温柔低沉的声音。 珞瑜擦擦眼泪,疑惑地抬起头,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什么意思,叔叔你在说什么?” “对不起,你爸爸妈妈不会回来了。” 气氛瞬间安静,墙上秒针赶着分针,嗒嗒嗒响个不停,一下一下,都狠狠敲在小女孩的心里。屋内的空气已经开始变冷,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挤出水来,然后结冰。 “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要我了?” 虽然年幼的珞瑜心中早已有些许隐约的预感,猜到爸爸妈妈应该是出事了。可是,就像昨晚敲门的那对男女一样,就像张叔叔今天来安慰自己一样,一切都太奇怪了。这哪里是一个小孩子能够理解的?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那么诡异,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他们不是不要你,他们只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所以,让叔叔来照顾你。跟叔叔走吧,我带你去别的地方住。”张叔眼神躲闪着,说话时用手不停地抓着后脑勺,一副窘迫的模样。 珞瑜知道,他一定有什么瞒着自己。 “张叔叔,你说,爸爸妈妈是不是出事了?” 如此直截了当,干脆利落,仿若快刀忽而斩落了林间的竹叶。不再是以前为了要妈妈多抱抱自己,让爸爸给自己买新玩具时那般软软的撒娇口吻,反而越发个小大人,连她忍不住惊讶自己的声音怎能这样平静而沉稳有力。 老张看着眼前的女孩,同样震惊不小,为她敏锐的洞察能力,和超出年龄的冷静而暗自敬佩,不由眼前这个还不及自己腰高的小丫头,有了一番新的认识。如此小的年纪,就能有这般气魄,实在难得,难得,真是一块好料子呀。只是可惜了,这么小,就要承受这些。 “瑜丫头,你知道了?”半疑惑半试探的口吻。 “张叔叔,”女孩竭力忍着想要哭的冲动,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告诉我吧,他们到底怎么了?” 张磊干了一辈子的刑警,见识过无数大大小小的场面,他曾与歹徒近身搏斗,也曾徒手生擒了持枪的不法分子,当然也看到过很多惨痛的画面:很多孩子年纪小小的就没了家人,很多夫妻年过半百却失了独子。人世间的悲痛数不胜数,毕竟谁家能没有伤心事呢?他只能拍拍家属的肩膀,安慰一句,逝者已矣,请节哀。 如今,他有面临这样的情景,只是心境大有不同。因为死的不是别人,是自己的老领居,好兄弟;而眼前站着的,也不是别的家属,而是自己从小看大,每天抱在怀里视作女儿的小丫头。此情此景,他怎能轻描淡写一句,逝者已矣,请节哀这样的话。他说不出,也做不到。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泪汪汪的眼睛,在她的瞳仁里老张看到了自己,看到自己跑过满地破碎的玻璃渣,跌跌撞撞地扑向翻倒在路边的汽车,从车中奋力拉出一个满身是血的中年男人。用尽全力地摇晃他,想将他叫醒,带着他赶快离开这里。可是,男人终究没有反应。 是的,他死了,永远死了。这死去的男人,就是李珞瑜的爸爸,李重山,也是他结识多年,可以彼此过命的兄弟,更是比亲人还亲的老大哥。 当年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那时的他刚参加工作,年轻气盛,想好好干出一番事业,于是自告奋勇扛过大旗,第一次就执行高级特密任务,化名阿辉,以黑帮小弟的身份打入其中一个较为活跃的小帮派,调查国家边境处暗自进行的多次军火走私和毒品交易行为。 快要成功之际,不成想有奸人告密,自己卧底的身份就要暴露,所有的黑漆漆的枪口一瞬间都朝向了自己,蒙着脸的黑帮头目冷笑着一步一步靠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李重山出现了。 他担任境外W组织的秘密接线人,负责传递供应方与接收方两面的消息,传递货源给境内多家小帮派,并掩护转运非法枪支与毒品,以此收取钱财,人称“渔夫”。 “等一下。”声音落去,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张磊望着眼前出现的奇怪男人,个子不高,但很瘦弱,从头到脚都是清一色的黑,即使在这样密不透风的潮湿室内,在如此炎热的夏季,这个人从头到脚始终都裹的厚厚的,像是不愿别人看见他的脸。“我说,等一下。” “原来是渔夫老哥,好久不见,怎么又开始跑这趟线,光顾我们小地方的生意啦。” 头目说着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揉的皱巴巴的烟,飞快从中抽出一根,恭敬地递到李重山手里,笑容谄媚而多带些讨好的成分。“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诺,这烟,上好的,弟弟我都不舍得抽,快尝尝。”同时抛出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示意手下人给他打火。 李重山缓慢地深吸了一口指尖夹着的细小的,卷得很紧的白色香烟,许久仰起头向空中吐出一个巨大的白圈,然后压低了声音沉声说,“不过,看起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吧。” “怎么会,怎么会呢,不过是一些琐碎的家务事,需要兄弟我处理一下罢了,不急不急。您先说,此番前来,是有什么贵组织的消息了吗?难道是大老板想与我们合作啦?”这笑,更谄媚了,还有些压抑不住的激动,欣喜若狂。 毕竟这单买卖的合作对象不是别人,而是大名鼎鼎的W组织。 提到这个组织,谁能不闻风丧胆,不心中大骇呢?这可是有名的境外杀手组织,不仅掌握有巨大的资金做基础,享有丰富的货源,还有官方人士给撑腰,打保护伞,这背景这实力,论谁都眼巴巴的盼着能与他们建立合作关系,好向别人炫耀呢。因为这是在是一种无上的荣耀,一种被重视的幸福。 所以,W组织派来的人,在小帮派的心里,那都是上帝,应该像侍奉亲爹一样的孝敬。由此,便不难解释“渔夫”能受到如此高级待遇的原因。 “不,我是奉来命考察的。老板他,对你们还不了解,不知道你们的忠诚度和专业水平究竟怎么样。我作为先遣军,有义务来彻底调查调查你们的底。怎么,怕了?” 转而,目光落在角落处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年轻人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然后,冷笑一声,“看来,贵帮很乱呀,我得和老板说说,重新考虑与你们的合作问题了。”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别,老哥,请息怒。这家伙个是破条子,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放心,马上就能处理得干干净净,千万别放弃咱们的合作呀。我的规模是这里最大的,我的手下各个都很厉害,咱们合作之后绝对能保证货物的安全,您老就放心好啦。”说着,向身旁一个黑脸大汉做手势,“快去给我处理干净。” “是,老大。”一把揪起缩在墙角,被束住双手的年轻人,用力地向屋后的院子拖去。 “哎,慢着,把他交给我处理吧,我自有我的道理。”同样是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像刚进来那样,没有一寸可以与人商量的余地,依旧是不容他人反驳的命令语气。 “这,”头目有些为难。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立马这不快就烟消云散,为了两家的今后的合作,就不能伤及面子,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从了他意吧。反正都是个死,死在哪里不一样呢,还能卖个人情,岂不两全。心里这样想着,于是飞快地点点头,“好吧,任您老处置。” 就这样,张磊从黑帮手中,顺利交到了李重山手里。 第四章渔夫的诚意 靠在李重山的车上,身体有些发软,腿也瑟瑟发抖。张磊揉着被绑的有些发烫的手腕,将头重重埋在深灰色的夹克里,那被汗水浸泡的衣服夹杂着些许土腥味,还有一股腐臭的血的味道。 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可谓是惊心动魄,自己真是实实在在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要不是那个黑衣蒙面人带自己出来,他恐怕刚工作不到一年,就要落得一个因公殉职的光荣称号了。 那时母亲会为自己哭吗?父亲呢,一定还是那个老样子,佝偻着背,卧在炕头上,嘬上一宿的旱烟,然后逢人便说,你瞧瞧,我说的没错吧,这臭小子当初不听我的话,你看,干那行的都没啥好下场。 他和父亲的关系不算太好,他们每次吃饭都会争吵,气急时还会相互动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十分紧迫,可以说是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当然对于他的职业,父亲更是极力反对的,任谁来劝都没用。老爷子倔强了一辈子,从来不肯向人低头,一副硬骨头,到老还是那么顽固,坚持想让儿子经商,说与钱打交道的活,能致富。他总暗笑父亲太迂腐。 上刑警学院这件事,是张磊自己偷偷决定的。 他想离开这个家,这愿望越发强烈。即使,这个家里有深爱着他的母亲,但一想到父亲发火时可怕的嘴脸,他就想立刻逃离,逃得远远的。 终于,在一个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晚上,他背着自己的包裹,趁着夜色翻墙而出,离开了那座熟悉的小城,坐火车到一个新的地方。想到次日父亲发现他偷偷离开后勃然大怒,吹胡子瞪眼的神情,他不由暗自高兴,但心里却也有些隐隐的伤感。但是,离开就离开了,他不会回头。而且,干刑警这条路,也不能回头。 回忆的画面一幅连着一幅,以极快的速度,幻灯片似的在张磊脑海里反复播放。可能人越接近死亡的时候,就越喜欢回忆过去吧。 他很想家,也想母亲,突然记忆中父亲那张狰狞的嘴脸也不那么可恨了,他也好想与自己每天拌嘴的爸爸呀,哪怕再吵一架,都会让他十分怀念。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离开家,远离他人,现在死在他乡某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都没有人给自己收尸。 可是,现在不是回忆的时候。他用力晃了晃头,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是啊,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放松懈怠,对,他必须要保持足够的清醒,因为他还无法保证自己绝对安全。看着五十米开外那个背对着自己的黑色身影,他不由再次提高了警惕,虽然他的头很疼,神经突突地跳着,让他觉得脑袋发胀。 这样的局面,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不是坏人。 可是协助交易枪支与毒品同样是犯法行为,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人民的审判。况且他们一个是人民警察,一个是犯罪分子,正好比水与火,是绝不能相容的。 可是就在刚才,这个黑衣男子从黑帮手里救了自己,常言,救命之恩大于天,面对正在犯罪的救命恩人,他是该向李重山道谢?还是应该马上联系同事请求增援,立刻逮捕他呢?张磊陷入了新的矛盾,头愈发疼了,像无数条虫子在里面钻。 “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黑衣男子将手里未抽完的烟头随手扔在脚下,用黑色的皮靴踩灭。悠闲地踱着步,走到年轻人面前。 “阿辉。”还是告诉他自己的假名吧,毕竟眼前的男子,自己还没有完全摸清楚他的底细,不可完全相信,即使他刚刚救了自己的命。 “怎么,信不过我?”男子锋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磊,仿佛一眼就可以将他看透。“也对,职业敏感嘛。”说着,低头打开车门,将他一把摁进车里,那只带着黑色手套的手,就像老鹰的爪子,枯瘦而有力,钩得张磊的肩膀生疼。 车门被用力的关上。李重山坐到驾驶位,发动了汽车。 “喂,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要杀要剐随你便,我不怕死。”他实在猜不透这个黑衣男人的想法,他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他又有什么阴谋?说不定,他是个更狠的角色。 “年轻人,别动不动就说死呀死的。干嘛那么着急死,人总是要死的,但你不会死在我这里。因为,现在我有个比死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你知道吗?”依旧是低沉的磁性嗓音,但没有用和黑帮头目说话时那样命令的口吻,反倒是一种体谅,一种与对方商量的语气。 “你觉得我是坏人吗?”半开玩笑的语气,使人觉得眼前的男人不再那么严肃冷酷。 “当然。虽然你救了我,我很感谢你。但是如果有机会,我还是会抓你。” 男人哈哈大笑,不知是听到了哪句话让他这样开心。 他何尝不想做个好人呢?只是有些时候,命运是无法选择的。做了这一行,把这一行当做了一种职业,就和当警察没什么不同。 当初他做生意失败,眼看就要陷入人生的低谷,走上自杀的路,是W组织的董事长收留了他,帮他建立起一番事业。不但给了他房子,还给了走进,现在女儿都一岁了。他曾无数次陷入幸福里,觉得现在这样活着多好,有钱,有家,什么都有。 可是,他知道,这种幸福并不是真正的幸福。他们干的事情,好听来讲,是买卖毒品枪支的生意,可实际上,就是犯罪,是贩卖武器毒品的害人大罪。当他看着怀里的女儿冲他微笑时,当他搂着妻子看窗外的日出日落时,他总会不由想起,有多少家庭因为他们卖的东西而支离破碎,妻离子散。他和家人的幸福,正是建立在这些人的不幸之上呀。这样的自己,他无法忍受。 所以,他多次萌生了想拒绝扮演“渔夫”角色的想法,想带着家人离开,逃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可是,无奈命不由己,走进W组织,只有进,没有退,他若是离开,不但会失去物质来源,没法养家糊口,同样也无法保证家人的安全。他,不能离开。所以,他只得一次次暗自捶胸顿足,放弃计划。 突然有一天,他产生了一个奇妙的想法,连自己都有些吃惊。为什么不彻底捣毁W组织呢?这样,自己就可以不受威胁,没有后顾之忧,也可以不再受他人控制,有了掌握自己生命的权利;同时还可以断了枪支毒品这条罪恶的生意链,保护那许许多多的家庭,如此岂不两全? 所以,今天当他无意中见到这个卧底小警察时,这种想法愈发强烈了。他能感觉到,这个小警察一定可以帮自己实现这个伟大的计划。 所以,他才笑了,仿佛已经可以看到自己触手可及的,真正幸福的未来。 李重山就是这样将全部事情告诉张磊的。他给张磊的任务是保持与自己的联系,在必要时配合自己,并及时通知警方,一举端掉黑恶势力的老巢。在这个任务中,自己作为内线提供W组织的相关情报,而张磊,则作为外线提供支援,外加保护自己家人的安全。 就这样,一个巧妙的计划,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进行下去。 第五章逐个击破 李重山能感觉到,他离获得自由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每一次躺在床上,头枕着手臂,望着窗外月色下摇像现在这般永远真正的轻松自在。 而张磊,在那件事过去后,就搬到了李重山隔壁。 一晃几年过去了,他已不再是当初名不见经传的小刑警,一步步当上了大队长。他也成了家,有了孩子,是个男孩。生的白白胖胖,虎头虎脑的,名叫小杜,大名叫张家恩。可见这些年来,他一直将李重山的救命之恩牢记心底,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自己,所以才坚持给儿子取了“家恩”这个名字。 而李家在张家添丁一年后,也生了一个女孩,她就是李珞瑜。 李张二人暗自结拜,以兄弟相称。他们的孩子更是很好的玩伴,一起玩泥巴,一起荡秋千,一起逗狗,形影不离。两家的关系,一也日比一日近,可以说是无话不谈,常常一家刚做好饭,另一家闻着香气就敲门去蹭饭,彼此间没有什么好拘谨的。 当局领导听完张磊的汇报后,立马批准了这份秘密计划,让李重山将功补过,戴罪立功,好好协助警方完成抓捕任务,待任务完成后,可以考虑适度对他从轻处罚。 毕竟W组织已经活跃了很多年,警方也头痛了很多年,这期间派去了无数卧底刑警,这其中有很多都是有二十年职业经验的老警察,他们想尽办法,以各种各样的身份打入边境的各个帮派内部,调查W组织,可都以失败告终,甚至死无全尸。下场之惨,可以想象。 现在,忽然有W组织的人跳出来主动和警方联系,想要消灭这个盘踞祖国边境多年的大蛇,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局长三番五次打电话给张磊,催促他一定要认真负责,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取得更多可靠的内部资料,以最快的速度铲除这个黑势力组织。 李重山同样也等着这一天,只是,组织那面已经很久没有与自己联系,让自己帮忙传递商品信息了。 难道是对自己有所顾忌?不会的,绝不可能,自己做的这样隐秘,而且他的传货速度是同行里数一数二的,绝没有可能有半分疏漏。况且,自己办事时从不露脸,连家庭住址也精心伪造了一份假地址,想找到他,简直比登天还难。 果然,不出所料,两个月之后,李重山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显示为“未知”,他知道,自己又有活了。于是,一面将电话里低沉的男人所交代的事情答应下来,一面立即通知了张磊,从他那里拿到一个小型定位器,放在自己上衣的左口袋里。 计划开始执行。 李重山干了这么多年的“渔夫”,从来没有到过W组织的总部,听同行说,那是一个守卫十分森严的地方,一般人不可能进去,只有组织的高级成员持卡才能进入。而且成员之间从不碰面,只是互相称呼彼此的代号,利用网络进行交易。所用的网站,凭警方现有的技术还无法追查到。 这次与他接头的,是这些成员中的一位,人称“酒哥”。顾名思义,这是一个十分好酒的人,无酒不欢。 李重山心中暗自庆幸,碰到这个人,可以说是降低了任务的难度。这个人,不仅没有任何功夫,属于吃软饭抱大腿那类的,而且此人虽四肢粗壮,但头脑极为简单。从他这里下手,再容易不过。简直是天助我也,李重山暗自松了一口气。 接头的那天,他特意带了一壶上好的陈年佳酿作为见面礼。 “老兄,咱俩虽然第一次见面,可我觉得咱们十分投缘。知道你喜欢品一口,来尝尝兄弟这酒,品鉴几句,看看究竟是不是好酒。”一见面,李重山就紧紧握住来人的手,打感情牌。 “这,不太好吧。”酒哥脸上露出难为的神色,工作时不能干与工作无关的事,这是组织的规矩。只是,他看了看精致的酒瓶,舔了舔嘴唇,这看样子是上好的酒,光这卖相,就价值不菲。自己平日里哪里有机会尝到这样的酒呢?实在是有点眼馋。 看出酒哥的心里活动,于是进一步劝道,“喝一口,又不会被谁看见。干嘛和自己过不去。这么贵的酒,浪费可惜啦,我还是请别人喝吧。”说着就要把酒拿回去。 “哎,别呀,我喝,我平生没有别的所好,就好这一口。兄弟,咱们畅饮如何?”说着搬过一个简易桌子,几把折叠凳,和几个精致的酒器。飞快地将杯中的酒斟满,迫不及待地送到口中,脸上露出一副极其享受的神情,好似这酒就是王母的琼浆玉液一般可口。 几杯过后,脸色已微红,忽然想起今天是要谈生意的事,赶忙说道,“兄弟,喝高兴了,差点忘了正事。咱们谈谈这次货源的事儿。”从口袋中摸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小纸片,拿给李重山看,“仔细嘞,好好看看,这可是比大生意,咱老板那可是高度重视,所以才找你办,那是信得过你哟。” “肯定肯定。”李重山说着,飞快扫了一眼纸面上的内容,上面几行细小的字,歪歪扭扭的,像是黑色的虫子,记录了这次交货的时间和地点,以及货物的数目,的确是笔大生意。看来这次,那个神秘的老板要动真格的了。自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酒哥,我一定尽快联系买家。哎,对了,大家都传咱们W组织特神秘,只有你们几个厉害角色才有机会进去,兄弟我也想去参观参观。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有些暗示的语气。 “嘿嘿,哪里厉害了?不过是张破卡,谁有,谁都能进去。”说着又倒了几杯一饮而尽。 “啥卡这么稀奇?让兄弟我看看呗。” 酒哥啪的一声将酒杯砸在桌面上,使得重山心中一紧,莫不是他觉察出什么了?“瞎话,这话可不能乱说,让你看了,得要杀头的,会出人命的。” 重山松了一口气,继续引导,“酒哥,看一下又不会丢,有啥大不了的?再说,你不也在工作的时候喝酒了吗?这传出去,影响可不好。要是老板知道了,岂不又会遭了罪?”话语间夹杂着些许威胁的口吻,这是充分拿捏住酒哥的把柄,就算他有再大的能耐,也得乖乖把卡给自己看,堵住自己的嘴。 “你,唉,算了算了,还是给你看看吧。”说着从衣服里取出挂在脖子上的坠子,那是一块不足指甲盖大小的方形小金牌,中央赫然刻着一个大大的数字“6”,做工精致,但一眼看上去与其他装饰品相比,并没有什么稀奇。看来,每个持卡人都有自己的编号,一人一卡,专人专卡。 李重山一把将面前的一只酒杯摔在地上,露出得意的微笑。这是他与张磊事先约定好的,自己带着定位器先出发,与酒哥见面。用喝酒拖延时间,让警方有足够的时间赶来这里,埋伏在外面。一旦确定目标,见到他的金卡,就发出声响作为信号,从而将他一举抓获。 果不其然,酒哥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几秒之内,两个人就被一圈又一圈装备齐全的警察包围住,看酒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摸着头四处张望,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依他的智商,怎么可能料到自己被人算计了呢?这场景,实在可笑,实在有趣。 张磊给酒哥戴上手铐,然后一把扯下他脖子上挂着的金卡,交给李重山。 酒哥这时才明白过来,勃然大怒,嘶吼着咆哮道,“你这家伙,竟敢背叛老板,真吃了豹子胆。他那么心狠手辣,小心你自己被他啃的骨头都不剩。呵呵......”话还没说完,就被警察两边架着带走了。 “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吧,老酒鬼。”李重山对着酒哥沮丧的背影,打趣道。 “兄弟,下一步还得靠你。我现在就回去审问这个胖子,让他详细交代W组织的具体位置。等我电话。”然后挥手示意身边人,“走,撤队。” “是,张队。” 第六章一场猫鼠游戏 就这样,李重山从酒哥那里顺利拿到了进入W组织的金卡;而张磊,也终于在对酒哥无数次软硬兼施的审问后,得到了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答案,成功获知了W组织的详细位置。 李张二人已商量好计划的下一步实施方案。 万事俱备,一切只欠东风。 行动那天,李重山将会手持写有6号数字的金卡,以“酒哥”的身份,进入W组织的大楼,其间他将利用手表上安装的精密微型摄像机拍摄大楼里面的场景,实时传递画面给警方,以便帮助外界尽快摸清敌人的情况,让警方及早做好后续部署准备,制定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然后他要做的是,在大厦各层的隐蔽角落安装特制的红外线小型摄像头。这种摄像头不仅体型小,携带及安装方便,而且监控范围还比一般的摄像头大上数倍。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凭肉眼发现它们的存在,是良好的监听装置。光是从国外引进这些精密的仪器,就花了不少财力,更别说警方一连多个月为攻破这一非法交易组织花费了多少人力心血了。 可以说,这一天,不仅是李重山渴望获得自由的日子,张磊梦想建功立业的日子,更是指挥一线的局领导们高度重视的日子,以及无数个加班多日有家不能回的警员们,殷切期盼着结束战斗的日子。所以,即使每个人脸上都满是疲惫,每个人眼底都爬满了红血丝,但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喊苦喊累,说泄气的话。 他们的眼神十分坚定,从那里可以看出,他们的心里燃烧着不灭的熊熊烈火。是的,这是每一个人心中的信念。他们坚信,今天的行动一定能够一举成功,罪恶滔天的W组织一定可以被一网打尽。到那时候,每个人都可以痛快地出一口恶气。 然而,完成这一切的关键还在于李重山,这个待罪渴望立功的人身上。他首先要找出原先安装在各个楼层内的不同位置的各个探头,然后在行动时一一巧妙地躲开它们,以防敌人有所察觉。 整个计划光是听起来,就已觉得相当不易,更何况真正实施起来呢? 所有人都不愿设想最坏的情况,因为,这不仅需要行动者具有敏锐的观察能力和快速的反应能力,更需要具有相当不错的运气,要是能不碰到什么意外的变故就好了。 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天时地利人和,对于一件事情能否成功,是那么的重要而又缺一不可的因素。虽然他李重山从不信天,觉得人是要始终靠自己奋斗的。可这一次,他也不由祈祷,希望上天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千万不要发生什么事情的好。 是呀,过了明天,一切都会变好。 李重山这样想着,眼皮也渐渐发沉,像被人灌了铅似的,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这一次睡得十分安好,一夜无梦。 第二天,就像原先计划好的那样,李重山利用酒哥的卡顺利进入了W组织的办公大楼。这一次行动,他依旧选择戴自己常用的黑色面罩。 按照组织的规矩,任何一个进出这里的人,凡地位较为重要的,都要掩面出行,一来为的是保密,再者也防止两方交流情报。当然,这无疑为他们此次的行动提供了便利。因为没有人知道酒哥的真正长相,所以谁持6号牌,谁就是酒哥。 整个行动进行得出奇的顺利,很快,大楼内的一切情况,警方便了如指掌。 终于,在观察了多天之后,于一个安静晴朗的上午,警方突然出动,包围了整座大楼,所有大头目全被抓捕归案。他们脸上有恐惧,有迷惑,有失望,有不甘,更多的是震惊。因为他们不相信警方是如何精准实施抓捕行动,又是如何得知他们的行动轨迹的。的确,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金色的号码牌,从1号至6号,一块挨着一块,整齐有序地排列在警方的办公桌上,它们是警方辛苦多日的战果,证明了所有人的辛苦没有白费,这是每个人的光辉战绩。 很快,W组织的大楼被警方查封,白色的巨大封条成交叉状覆盖在大楼的门上。曾与W组织有过合作的帮派信息被一一公诸于世,大楼仓库里的非法枪支和违禁毒品也被警方全部销毁。 最为人称快的是,隐形于世间多年的W组织的神秘老板——K先生,也终于在警方连续多日的追捕后,在机场航站楼内被缉拿归案,即使他有再厉害的背景,即使他身后有再强大的势力及官方人物做靠山,现在人赃并获,再大的保护伞在法律面前也无济于事,宛如一堆枯草破布。 一切就像龙卷风一般,来无影去无踪,顷刻间W势力的痕迹在祖国边境上被完全抹平。据说在W组织被一网打尽之后,很多以前在边境处十分活跃的小黑帮组织便销声匿迹,从此再没了消息。 也难怪,W组织好比是鸡,其他非法组织是猴,杀鸡给猴看,这个道理明眼人都明白,更何况这鸡是只大鸡,是只金鸡,还是只恶鸡。 这一事件后,张磊得到了领导的进一步器重,取得了深厚的信任。而李重山,鉴于改正思想积极,即使明辨是非,将功补过,所以判处监外服刑,这样他就可以陪伴家人,看着小女儿珞瑜一天天地长大。可以说,这是所有人希望的最好的结局了,因为他们也不想让一个善良公正的好人受到惩罚。 可是,这一切真的这样顺利吗? 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会不会遗漏了什么?为什么在审问每个W组织的头目时,他们的回答都如此的一致,像是提前串通好的,准备了一样的供词,连认罪时也没有任何的狡辩耍赖,反而一口承认,干脆利落? 张磊始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W组织的所有人在拼命守护着什么东西。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虑了,或许当刑警当久了,无病也觉有病了,形成了一种多余的职业敏感。 局长常说,拥有过分的敏感对一个刑警来说总不是什么好事。可是,他干了这么多年的警察,审理过大大小小的案件,没有一次不是先凭感觉推理然后才断案的。所以,他其实更相信自己的感觉。 毕竟,这一切太顺利了。甚至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作为W组织的老大,K先生应该是老谋深算,狡兔三窟,有两把让手下人信服的本领手艺。这样厉害的背后人物,绝不可能在事后听不到一丝的风吹草动,也绝不可能让警方就这样轻易地利用手机追踪到自己的位置,从而落入法网。 如此想来,张磊愈发觉得自己的分析十分有道理了。 是的,K先生就像是算好了警方的每一步抓捕行动,然后故意泄露自己的行踪,散布消息,掐好时间主动投到警方撒下的大网中,暴露自己,让警方抓到自己的。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场被某人精心设计的猫和老鼠的游戏。也许警方并不是真正的猫,不过是被精明的W组织玩弄在手掌中,还没有发觉自身处境的老鼠罢了。我方在明,他们在暗,谁利谁弊一眼变可知晓,真是难以想象,结局究竟会是怎样的。 这场游戏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个让K先生牺牲自己来隐藏的秘密又是什么?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他们到底在保护谁?是谁,仍然在逍遥法外? 如此反复思考这一连串的问题,便觉得眼下的局面十分可怕了。 恐怕,又有一场大战要来临。 而且,这场大战,将会比任何他所经历的都要危险。 第七章当别人的女儿 “瑜丫头,跟我走吧,叔叔会照顾你的。“门口的男人蹲下身,用宽大的手掌抚摸着女孩的头。一下,两下,那样缓慢,温柔。 珞瑜的眼眶湿了,眼泪不争气地留下来。 如果说,之前的一切都还只是她的猜想,那张磊此时的话就将这猜想证明的八九不离十了。尽管她仍然有些错愕,不愿相信这是事实,可是这一切都确是实实在在,的的确确的发生了。 是的,父母确是离开了。这一去,就离自己好远好远。 她不是一个习惯分别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流泪的女孩。小珞瑜在他人的眼里,永远都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因为,她记得妈妈曾告诉自己,爱哭的女孩子不能成为公主。她想做公主,做爸爸妈妈永远的小公主,所以,即使受了再大的委屈,丢失了自己再喜欢的东西,跌倒摔伤了,生病难受了,她都会紧抿着嘴,一滴眼泪也不掉,就算小脸憋得通红,嘴唇咬得发白,也绝不会让眼泪流下。 可是今天,她哭了。纵然眼泪没办法挽回一切,她仍然哭了,因为她再也做不了爸爸妈妈的小公主了,再也不能和他们撒娇,收到他们每个生日送给自己的礼物了。她好想任性一回,想放肆地不顾一切的大哭一场。的确,自己压抑的太久,以至于都几乎忘了该怎么伤心,怎么哭泣了。 可是哭完后,接下来的生活还是要继续的。珞瑜这样安慰自己。暂且就把这流过的泪,当作是对往事的怀念吧。自己要接受,要赶快长大,赶快坚强起来。 于是,小女孩抱紧了怀中的玩具小熊,拉起男人向自己伸出的大手,如此坚定,就像她和男人对话时的声音一样平静。她慢慢回头向后看了一眼,只是深情地看了一眼,就决绝地,义无反顾地跟着男人,离开了自己待了五年的家,踏上了一条新的未知的路。 虽然,她不知道这路会通向何方,不过,既然选择了开始,那么曾经的一切就都没关系了。 最后,张磊把小女孩抱到车上,锁紧车门。自己将房中所有李家的合影都烧了,一张也没有留下。 珞瑜没有问为什么,她知道,张叔叔这样做是有自己的道理的。外面发生的事一定十分危险,他想保护自己。所以,有关这里的一切回忆,都随着那场大火化成了灰烬,飘进女孩心中的角落。张叔说,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与此有关的一切,从今天开始,她就是自己的女儿,比亲女儿还亲的女儿。 而且,张磊十分体谅小珞瑜,并没有为她改姓为张,而是尊重她的选择,仍然保留自己的名字和姓氏,且对外界宣称,她是自己从福利院收养的义女。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世。从此刻起,她的过去都将被掩埋在记忆的尘埃里。 她,是新的她了。她,将一世平安。 后来,珞瑜发现,随父母一起消失的,还有自己从小的玩伴——小杜,张叔叔的儿子,从那天后就再没有见过。张叔叔的妻子陈芳几年前因病去世了,只留下这么一个儿子。张磊对儿子的爱,周围的人都看得出来,可是说是严厉中带着温柔,责备中带着疼爱。比宝贝还要宝贝,比生命还要重要。 可是,为什么儿子失踪了,他却表面上如此平静?而且既不去寻找,也不报警呢? 每当珞瑜提起小杜时,张叔总会用严厉的眼神狠狠盯着自己,仿佛自己提起了什么不该提的名字,违反了什么不成文的规矩。他看她的眼神,实在让人难以捉摸,有伤心,有无奈,亦或是别的什么。 可是,她不能问,也不能说。 这是秘密。自从那件事之后,她与张叔之间有了许多不能说的秘密。她从来不敢问,他也从来不愿说。两个人之间不由便保持着这样一种微妙的关系,这就是所谓的默契吧。所有人的名字,不论他的儿子,还是她的父母,都像什么不能提的禁忌,触犯就会带来严重的后果似的。就连想,珞瑜都只敢一个人在夜里偷偷地想,怕张叔见了不开心,怕又唤起他的伤心事。 其实,张磊何尝不是一个人偷偷地想呢? 他想儿子,也想兄弟,想所有离开的人。只是,他同样不能说。他知道,从那天起,从李重山背着自己做出那个决定起,当他跪倒在满地的玻璃碎片上,从着火的汽车里向外救人时,他就知道,他将背负起所有人肩上的责任。这责任之大,难以言说,是许多人的命命,是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 而现在,这一切,都结结实实落在了活着的人身上。 于是,他决定收养珞瑜,不仅因为她与自己有同样的遭遇,经历了同样的痛苦,更因为,她是李重山的女儿,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他要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对待,爱她,保护她,以此来慢慢偿还自己曾犯的错,和自己曾造的孽。他要用自己的一生来赎罪,哪怕,这需要付出他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作为一个干了多年,有丰富经验和精准看人眼光的老刑警,张磊觉得,珞瑜身上有别人没有的特质,她冷静沉着,她坚强果敢,她有准确的直觉和敏锐的感官,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超于常人的智慧,和惊人的记忆能力。这种能力,是瞬间记忆,而且可以持续很长时间。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所以,他建议珞瑜不要浪费自己的才华,发掘自己的潜能。当然,他不说,他不想设定孩子的未来,作为一位长辈,一个亲人,他尊重她的选择。只是,他不想耽误了她,同样,不想让她面对危险。 可是,危险是可以躲过去的吗?它就像麻烦,会不停地找你,折磨你,直到你遍体鳞伤,粉身碎骨,身心俱疲。你依然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危险。与其这样,倒不如学会在危险中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彻底打败它,使它失去卷土重来的力气,为自己换来永久的安逸,成为笑到最后的强者。 是的,强者,永远不会流泪,永远不会逃避,永远不会认输。 果然,当珞瑜听到这个建议后,立马同意了。她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柔弱的爱撒娇的女孩子了。现在的她,勇敢坚强,想挑战世上一切的未知和不可能。所以,当她听到自己可以去江枫刑警学院,张叔叔曾毕业的母校去读书时,高兴的不得了。 于是,才有了今天在毕业典礼上,站在发言席上,受万众瞩目的优秀毕业生,才有了现在能力卓然,智力超群,性格冷静谨慎的实习女警员,李珞瑜。 有时候,一个决定,往往就是这么重要,它可能会于无形中改变甚至决定了你的一生。 第八章走进江木分局 珞瑜终于来到了这个向往已久的地方,江木分局。 还没有走进这里,光是站在门前,就可以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气势扑面而来。 江木分局,可以称得上是S市最豪华的单位办公场所,占地面积相当于一个富丽堂皇的高等住宅小区。整个建筑群以白黑两色为主色调,大楼正中央的位置高悬着一枚大大的警徽。所有的窗户都是落地窗,一个个房间整齐排列,站在楼下,可以通过窗户看到里面人员平日里繁忙的工作场景。 内部人对分局大楼还有一个亲昵的叫法,阴阳楼。虽然从名字听上去有些可怕,但熟悉大楼结构的人都知道,这样的叫法再贴切不过。 所谓阴楼,即黑色为主色调的楼。这种楼一共有两座,用于审问和关押各种类型犯人,但是这两栋的地位可不一样。 阴A,用于关押一般罪行的犯人,无非是诈骗,偷盗,抢劫之类的,倒不至于罪大恶极,顶多关个几年就会放出来。所以A楼监狱里的犯人永远都在不停变换着面孔,老的离开,新的进来,如此往复。 阴B可就不一样了,这里一般级别的警员是进不来的,只有拿到特批令,或是有一定管制,得到领导批准的警察才能进来。B楼有18层,是A楼的两倍。18层楼恰如传说中的18层地狱。 的确B楼和地狱一样恐怖。这里关押着的犯人都是重刑犯,他们要么是无期徒刑,要么是死刑。一旦被关进来,除非死,否则绝不可能离开这里。因此,这里也是积怨最深,罪孽最深重的地方,配上黑色的背景,夜里从这里路过,脊背总不由瑟瑟发冷。 S市大名鼎鼎的神探——洛十川先生,就在这里工作。他是全局为数不多获得领导批准自由进出B楼的人。或许因为他的工作需要,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楼里度过的。 局里为了让他方便办案,给他在顶楼安排了一间办公室,配了一个秘书,帮他整理案卷。可没过几天,他就把秘书赶走了,说她影响自己办公。没错,就是脾气如此古怪的一个大侦探,从来一个人,独来独往,不爱说话,喜欢清静。 在他手里,可以说没有解决不了的案子。什么难案悬案的,交到他手上,不出一个月,准破。所以,他的名声渐渐传开。 据说,他只处理本市的案子。听到这个消息后,很多外省的官员警探们专程驾车来局里拜访,向他真诚请教。还有许多受害者家属们整天堵在局门口,就是想见他一面,请他帮忙审理自己的案件。 不过,这些人的事多半得黄。 了解他的人知道,他从不接小的案子。在他眼里,那些家长里短的琐碎生活,和邻里邻居鸡毛蒜皮的事,就像他脸上长的一个小粉刺,不用亲自动手去挤掉,过几天它们自己就会消失。唯有那些百思不得其解,抓不到凶手,或作案动机不明,作案地点未知之类的案件,才是真正需要思考的,才真正值得自己为之而奋斗,绞尽脑汁熬无数个通宵,来知晓它的玄机。 这样的大人物,平常行踪不定,就连局长都找不到他。手机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直到他想主动联系谁,给谁打电话了,他的号码才通。 难怪人们说,天才都是有脾气,有性格的。他的确是个天才,甚至,可以说是奇才,他不需要队友,单凭一个人,一个大脑,基本参考资料就可以破案。或许正因为他既有性格,又有才华,他的身份才显得更加扑朔迷离,对他的猜测也越来越多,越传越热。 外界没有见过他的人都说,他人如其名,长的英俊冷酷,面容严肃;更有甚者,利用网络调查他的个人资料,对他进行人肉搜索;还有传言说,他至今没有女朋友。然而,这些消息是真是假,没有人知道。他的出身,他的背景,以及与他有关的一切,都是未知,这个人简直神秘到了骨子里。 不过,最近据说他要来当江木分局实习警员们的教官了。这一消息,又像平静大地上空的响起的一声惊雷,轰隆隆一声震动了整个S市。洛十川,是的没错,就是他。官方已发布公告,消息属实。 “你听说了吗?十川帅哥要当咱们的教官啦。” 刚进分局一楼的新生培训大厅,一个女孩就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一把拉住珞瑜,眼睛里的兴奋像是下一秒就要溢出来似的。“哎呀,真是,人家都没有好好准备。” “知道他是你的偶像,女孩子矜持一点嘛。”珞瑜打趣道。 眼前这个女孩叫秦是玉。生来就比别人多了一根好动的神经,平日里见到她都是蹦蹦跳跳的,没有一刻停下来。从“是玉”这两个字,便可知道她多受家里人的宠爱了,她的爸爸,是S是小有名气的建设集团的董事长,秦建邦。她的妈妈,也是富豪家的千金小姐,衣食无忧。 单是出身,就够让人羡慕的了。作为家中的独女,秦董事长的掌上明珠,未来建设集团的接班人,是玉可以说是享受了一切很多人不敢企及的富足生活。但是,尽管上了再多的礼仪课,她也没有丝毫改变自己大大咧咧的性格,违背了母亲秦夫人想将她培养成大家闺秀的愿望。她真正渴望的是自由,不受约束。 她和珞瑜是亲姐妹还要亲的闺蜜,平常总是形影不离,干什么事都要一起才行。她们两个的性格恰恰相反,一个活泼的要命,一个安静的要死。倒也是绝配。秦氏夫妻时常满眼温柔的看着珞瑜,对着自家的闺女开玩笑道,“哎,我们要生的是小瑜就好了,你看看人家......" "知道了,人家比我聪明,比我端庄,比我美是吧。有本事你们重生我俩,让她当我亲姐姐呀。”是玉皱起眉头,叉着腰不耐烦地补充完父母的话,“每次都说,真烦。” 这时一家人,包括珞瑜都会笑成一团。其实,打心里,珞瑜是真的希望自己是这个家的一员的,这个家,和睦温馨,偶尔有些小打小闹,充满了爱的味道,就像她曾经的家。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不该想起的回忆,珞瑜赶紧制止了自己想下去。心中还是会隐隐作痛,但是,再痛也只能藏在心里,不能说。 这是她与张叔的秘密。 但是,她还是一有机会就会来到是玉的家,亲切地叫一声:秦爸爸,秦妈妈。听他们温柔地答一声——哎,然后看着是玉嫉妒的小眼神,微微一笑。多幸福呀,有家人,真好。 不过,有张叔,自己已经很幸福了。毕竟这些年来他又要忙工作,又要照顾自己,实在不容易。这种又当爹又当妈的职责,他本不必背,可是他却选择都往自己一个人身上扛,把自己弄得那么幸苦。自从张阿姨死了以后,张叔再没有找过其他的女人,问他,总说互相合不来。但是珞瑜知道,他是放不下曾经的感情。 “想什么呢?傻丫头。”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是玉拉着走进了新生培训大厅的坐席里。自己又出神了吗? “坐呀,这靠前的位子,很难挑的哦。说不定,还能看见大神的真颜呢。”果然,是玉又开始两眼放光,这光,除了帅哥之外,也就只有食物和名牌的衣服包包能让她这么动心了。 “你呀,还是一如既往的......”本来想说花痴,可还是咽进了肚子里。 “可爱嘛,我知道,你最爱我啦。”是玉一口抢过话来,撒娇地蹭了蹭珞瑜的衣服,展开满脸天真无邪的笑。 哎,还能说什么呢,这样的闺蜜,真是无语呀。珞瑜不由耸了耸肩膀,无奈地笑笑。 “来,不要吵闹,请保持安静,本届的实习警员培训大会马上开始。” 循声望去,身着蓝色制服的女警官站在发言席上,手握话筒,眼神严厉地扫视下面的学院。她的头发,梳成紧紧的发髻,没有一丝凌乱,怕是蚊子落在上面都要劈叉。衣服也没有一丝褶皱。整个人,身材瘦小,但十分精神,给人的感觉,像是一根直立的针。 她,就是传说中的比男人还男人的女刑警,洛一男。 第九章大坏蛋,原来是你 “哎,你看见了吗?就是站在讲台上的那个。”是玉看见讲话的人时,激动地扯着珞瑜的袖子。 “她是?”只是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些面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眼前这个女人,眉宇间透着几分英气,眼睛不大,但十分有神,锐利的目光使她想到了在山顶盘旋的骄鹰,行为洒脱而不拘小节,动作张扬而不拖泥带水。这样的洛一男,虽说是女儿身,可人们都觉得她简直就是个真真正正的汉子。 “真是的,说你消息闭塞吧。你怎么连她都不知道?洛一男呀,这么酷的还有谁?”说着有用闪闪发光的眼神向前看去。 刚想笑是玉看见女生也犯花痴,突然看到台上女人那冰冷的目光,正狠狠盯着自己,只得把马上要脱口而出的话咽回去,后背不由出了一层冷汗。果然这个女人,真的是很吓人呀。 “洛一男,十川男神的亲姐姐。”是玉可不管那目光,依旧我行我素,提到十川的名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仿佛像珞瑜强调这是重点,又开启了擅长的八卦模式。 ”据说,他们差好多呢。好像不是一个妈生的吧。不过我看也是,洛一男在警局可是出了名的泼辣,平常和个男人一样,那里有点女生的样子。“说着拨弄一下自己刚烫好的卷发。 为了今天能见到自己的男神,她昨天特意熬了个通宵,就怕睡觉把头发压坏了,今天临走前还敷了几张国外买的名贵面膜,让自己的眼袋和黑眼圈不要太明显。她可从来不愿熬夜,她比谁都知道熬夜对一个女孩来说,简直就是毁容级别的灾难。头可断,血可流,颜值不能丢,这是她一直秉持的理念。 “我说了,保持安静。”又是那个严厉的口吻。 很快,人群就安静下来。是玉见珞瑜不愿说话,一个人说累了,也就安静下来。拿出一把小镜子,要么整整自己的头发,要么补补自己刚化好的妆,一次来打发时间。 不知过去了多久,突然前排爆发出一阵掌声。一个身着白衬衣,带着警官帽的领导走进来。他是谁,这么受欢迎?是局长吗?珞瑜心中暗自好奇。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很明显,这热烈的掌声不是给前面的局长的,而是给后面那位的。 ”瞎激动什么,没见过世面。“是玉合上精致的小镜子,将它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一面向前面那些尖叫的女生投下鄙视的目光,学着珞瑜的口吻埋怨道,”女孩子要矜持嘛,不就看见个老局长嘛,至于激动成这样,本小姐还以为你们没见过男人呢。“ 突然,她好像看见了什么奇观似的,眼睛睁得滚圆,像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似的。 ”天,天呐,哎呀,我,我......"激动地简直忘了怎么说话。 珞瑜忍住想要笑的冲动,不用猜也知道她是看见了什么才这么魂不守舍,肯定是她的男神呗。只是珞瑜也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男子能让受过严格培训的女孩们激动成这样,忘乎所以地为他尖叫呐喊。 于是,她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一个身姿挺拔瘦削,面容冷峻精致的男子出现在她眼前,这个人,就是洛十川吗?果真十分英俊帅气。珞瑜心中泛起了层层涟漪,这是少女的春心在萌动。 突然,洛十川向她所在的地方望过来,自己坐在第四排,离他不到20米的距离,真近呀。这目光,参杂着各种各样的感觉,从他的目光里,珞瑜感到了一丝熟悉。 奇怪,怎么会是这种感觉?自己和他不是头一次碰面吗?以前只是听过他的名字,知道他是S市鼎鼎有名的神探,仅此而已罢了,自己可是从未见过他呀。 等等,真的是从未见过吗?又或是,真的在哪里碰过面吗? 突然,回忆的画面涌现。 “叔叔,叔叔,求求你,让我进去吧。”女孩站在门口,抱着手中的小熊,央求地拉着穿浅蓝色制服的保安,可怜的模样别说多让人心疼了。 “小朋友,这里可不是你能随便进来的地方,快回家去,不然叔叔把你抓起来。”保安掏出别在腰间的电棒,在空中挥舞,想吓唬她。 “我不怕你,我要进去,我看见我爸爸的东西了。让我进去。”两只小手叉着腰,气鼓鼓地等着小眼睛。 “我说你这小孩,当这儿是什么地方啦,菜市场吗?你想进就进,开什么玩笑,我们这儿可没有你爸爸,到别处找你爸爸去。”保安一把推开小女孩,厌恶地看着她,想看见什么麻烦的东西,一脸不耐烦。 女孩一屁股坐在地上,刚下过雨,地面还是潮的,红色的小裙子沾满了地上黑色的泥。女孩哭的更伤心了,就在刚刚,她确定,她看到的没错,那是他爸爸的吊坠。一个小小的五角星,银色的,是她爸爸一直戴在脖子上的,从没有摘下来过。 自从爸爸妈妈出事以后,她就再没有见过这条吊坠了。如今又看到了,挂在一个坐着车的男孩的脖子上,所以她跟着车跑,远远看到车进了这个小区,就没有出来过。她才站在门口,想进去,想找到那个男孩,向他问清楚,这条吊坠他怎么会有。可是,保安不让他进。 “哎,什么事。”小区门开了,走出一个男孩,看到她,露出奇怪的表情。 “这个小孩非要进来,她又不是咱们小区的居民,还说什么找她爸爸的东西。我看,她是想偷东西吧。我可是坚决制止她了。这个小区平常治安可是很好的。” “行了,老雷,我知道了,不会投诉你的。” 男孩走过去,看着哭成泪人的小女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她不停地用手揉着眼睛,以至于整个脸脏乎乎的,看起来确实挺像个小贼的。男孩扑哧一笑。 谁让他们这里是安保最严的小区呢?当初爸爸选这里住,也是有他的用意的。爸爸是干刑警的,安全意识很强,从小就教育家里的孩子要时刻保持警惕,预感可能存在的隐患并做好及时的防范。所以,再选择住宅时,他也下了一番功夫,挑到这个小区。不论价钱,只要安全。 “行啦,爱哭鬼。”男孩一把抢走女孩怀里抱着的小熊,拿起来看了看,”和你一样丑。“说着扔到一边。 小珞瑜抬起头,擦擦眼泪,看到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好几头的男孩,大概八九岁的样子,五官长得很整齐,很干净。跟重要的是,就是他,目光落在他的脖子上,那里挂着的吊坠,是爸爸的,没错。 “还给我。大坏蛋。”女孩伸出泥乎乎的小手想要抓住男孩。 男孩赶紧闪开,脑补这两个小泥爪落在自己干净的衬衫上的场景,飞快地摇摇头,一把抓起地上的玩具熊,“你是说这个吗?给你给你,我又不稀罕。” “这个,”珞瑜连心爱的小熊也顾不上了,着急地指着男孩脖子上的坠子,“这个是我爸爸的东西。” 男孩嗤笑一声,“真有趣,凭什么说是你爸爸的?你有证据吗?” “就是我爸爸的,你给我。”说着扑上去就要抢。 男孩灵活地一个闪身,躲过女孩的攻击,一把拉住她,“我说,你看起来不止是个爱哭鬼,更是个小无赖。” 这个坠子真的是女孩的吗?他和朋友几天前出去玩的时候,路过一个小摊,他一眼就看上了这个小坠子,上面是一颗银色的小星星,中心有一颗小钻。简单却很美,他很喜欢,就买下来了。现在有个人说这个坠子是她的,他自然舍不得给她了,所以也就耍赖坚持这个项链是自己的。 “我不是无赖,你才是,抢我爸爸的东西,你这个大!坏!蛋!”女孩握紧了小拳头,用愤恨的小眼神盯着男孩,心想如果自己能打过他,就一定要把坠子抢过来。那是自己的东西,是爸爸留下的唯一纪念。 “你想要,好,没问题。” 女孩眼里闪过一束光,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 “有本事,你就认住我。等我长大了,你再找到我的时候,我就把它还给你。怎么样?” 说了还不是等于没说?女孩狠狠瞪了他一眼,看着男孩转身离开的可恶背影,用力地大声喊道,“你等着,我叫李珞瑜,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要回属于我的东西的。” 男孩潇洒地摆摆手,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一言为定啦。”但怎么可能呢?不过是说笑罢了,真是个傻家伙,真的答应自己了,没看出来我是不想给呀。可笑,可笑。 没错,珞瑜再次确定了,眼前这个人就是曾经那个可恶的男孩。他的眼睛一直没变,看人的目光,永远是那么不可一世。今天,我一定要去要回爸爸的吊坠,一定。她这样想着,也露出了笑容。 自己那么努力练习识别人脸,让自己努力达到优秀,就是为了今天呀。 第十章亲手消灭白莲花 男子走上台,轻轻将手指立起,贴在唇边,做出嘘的动作,示意众人保持安静。 果然,在这个时代,颜值还是有一定作用的,而且作用似乎还不小。不到一会儿,台下的女生就安静下来,把自己的嘴拉上,但心情还是很激动的。男生们坐在后排,此时对前面的女生发出一声嗤笑,冲她们倒立着大拇指,表示自己的不屑。女生则回过头,狠狠瞪他们一眼,作为回应。 “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是经过层层考验和选拔才来到这里的,首先恭喜大家。各位的实力,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只是希望今后大家不要抱有任何以为进了这里就可以放松懈怠的想法。江木不是养闲人的地方,你们要是不能干,就给我走人,别丢警察的脸,知道吗?” 半威胁的口吻,半命令的语气,让人不敢反驳。果然,大神就是大神,气场一出来就压倒众人。 “听到他说的了吗?告诉你们,小子们,姑娘们,要是让我抓到你们不务正业,我敢保证,你绝对不会好过。谁想来试试,姐姐我奉陪到底。”旁边的女人一把抢过话筒,一字一句地说道,拖长了声音,好像是故意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自己的话。 “真是的,”秦是玉嘟囔着扯了扯珞瑜的袖子,向她嘟着嘴抱怨道,“当一个人的姐姐还不够呀,还要当咱们所有人的姐姐,小瑜,我不喜欢她。” 会场十分安静,是玉的声音一下子显得十分明显。珞瑜赶紧一把捂住是玉还在不停说话的小嘴,制止她说下去。她要再说下去,恐怕两个人都要完蛋。 但是,还是来不及了,一切都晚了。 姐弟俩果然受过严格的训练,一下子就找到了这不和谐声音的来源,恶狠狠地向这里看过来,目光在珞瑜两人的身上来回扫射,一下一下,像机关枪,又像探照灯,反正很可怕。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给我站起来。”洛一男一把将话筒拍在桌子上。 众人一片唏嘘。有人等着看好戏,有人为这两个倒霉的人感到同情和惋惜。但是,不可否认,这件事的确勾起了所有人的兴趣。连刚才听讲话听得打瞌睡的后排的某男生,此时也一下子来了精神,揉揉眼睛,坐直了等待故事的发展。 珞瑜和是玉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互相询问:她说的不会是我们吧。然后又互相安慰,不会的,不会的。于是,她们十分有默契地低下头,将头埋在袖子里,假装消失。 看到此情此景,洛十川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他也想看看自己的老姐怎么对付这两个倒霉的丫头。毕竟,他好久没看到姐姐怎么训人了。要不是这次局里交代让他们两个带新实习生,以他的性格,根本不会出现在这栋楼里。他更喜欢安静,一个人在不开灯的房间想想案子,看看案卷。外面的事太麻烦了。 别看是亲姐弟,他们平常也不会同时出现。两个人不怎么爱回家,都是那种一看见工作就想拼命的工作狂人,一个拼了命的抓人,一个拼了命的分析案子;一个动手,一个动脑,不到万不得已,家里的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过来,他们是绝不会往家里跑的。两个人,平时都不怎么见面。 洛家夫妇总是感叹,这两个孩子算是白养了,一个也不回来,哎,真是的。不过他们听到街坊邻居们夸自己的儿子女儿有出息,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我说,站起来。”可以听出洛一男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这表示,她已经很生气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么挑战暴力老姐的极限?十川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台下那两个傻乎乎地还在埋着头的女孩,简直有趣,真是越来越想看到结局了。 珞瑜和是玉将头从手臂间抬起,交换了一个眼神,好像是说咱们。两个人头脑中都闪过一个词:完了。是的,她们感觉,自己十有八九是完了。 于是,乖乖地站起来,等待领取她们的处罚。 “我当是谁,不就是秦大千金?怎么,以为自己很厉害,可以无法无天了。”凭秦老板的地位,在警局一般的人都不敢得罪,连局长也要让他三分。可是她洛一男才不吃这套,她天不怕地不怕,最讨厌这种关系户,一点面子也不会给他们留,活脱脱一个冷面包公。 算了,还是主动承认错误吧。李珞瑜挺起胸膛,向前方敬了一个礼,“报告,我们不应该说话。” “你是哪个?”女人不屑地瞟了一眼说话的人,她当了这么多年警察,看人的眼光可是很准的。这种女孩,最作了,总是一有什么事就跳出来,想得到别人的同情。在她这儿,一男冷笑一声,这些招数可不管用。 “报告,李珞瑜。”干脆利落,身体站得笔直,没有一丝晃动。 “哟,李珞瑜,就是那个在警校特别出名,让我们老局跑了好几次的那个学生?” 她是听过这个名字的,有几次她给局长汇报工作,局长会提起现在江川刑警学院发展越来越好,人才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人胜过新人,人才辈出呀。李珞瑜就是局长常挂在嘴边的,说她简直是个天才,各项科目都稳居第一,实在是可塑之才。 不过,洛一男打心眼里怀疑这个天才,究竟是真是假,她知道这世界上的天才简直是凤毛麟角,连他弟弟这样的大神探,虽然再厉害,也不是天才。所以,这个女孩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其实这情绪中还夹杂着一丝嫉妒。她从来都是个没有天分的人,在警校的时候往往很努力,成绩也不怎么理想。所以,她努力学了格斗,练出一身的肌肉,就是为了不被别人小看自己,不受别人欺负。她的性格也渐渐变得剽悍,让别人一看气势上就要输掉几分。的确,她不擅长动脑,可身体素质却出奇的好,唯独体育格斗几门课,她从入学起就是全优,没有人能打过她,就连男人也很少是她的对手。 所以,从某个层面来说,她讨厌比自己厉害的女人。特别是别人口中的天才。她比讨厌权贵的大小姐更讨厌现在眼前的这个女孩,在她心里,为自己的讨厌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没错,这个女孩就是个白莲花,假兮兮的,她要亲手消灭这朵白莲花。 第十一章苦差来了接班人 “听说你很厉害,今天我倒是想见识见识传闻说的是不是真的。” 洛一男嘴角透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冷笑,她不是个爱与别人一般见识的人,她这么厉害,根本不需要同他人一般计较,没有人值得她这样做,斤斤计较未免太过掉价。 可是,她今天就偏要计较一下。因为眼前这个女孩让她想起了之前在警院收到来自那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优等生的嘲笑与屈辱。她是个自尊心很强,也很敏感的人。终归是女人,女人就会有弱点,就会将芝麻大小的事情当作一件天大的事情。她想狠狠收拾一下这个不曾相识的小警员。 “好,看你挺有胆识的,我就来测验你一下,看你是不是真的和其他姑娘不一样,有什么过人之处。”于是,向身旁的洛十川递了个眼神。 洛十川虽然知道自己的老姐在警局可是出了名的泼辣严厉,可从未见她像今天一般生气,莫不是眼前这个女孩无意触到了她的痛处。想来也是,只能算她倒霉了。 他当然明白姐姐的意思,说是测验,其实就是惩罚。他不由想到了一个地方,难道她指的是那里,那个别的人员一般没有重要的任务绝不会接近的地方,阴楼。其实阴楼倒也没什么可怕的,A楼只是关押一般的犯人,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怕就怕在是B楼。 B楼,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总共18层,下面几层是审讯室,中间几层是关押室,最高一层是宣判室,也就是警察法院。从那里出来的人,各个无一例外都是面如死灰,跟丢了三魂七魄似的,特别吓人。倒不是刑罚有多么吓人,只是那里的气氛简直严肃的要滴水,寒冷的要结冰。就算是寒风凛冽的大冬天,窗外飘着雪花,室内仍然要开空调,为的是制造寒冷的气氛。要知道,人在极度的环境里,内心就会变得极为脆弱,情感的防线也很容易被攻破。有利于判案。 看来自己老姐也是看到了那个最近发布的公告。 B楼关押室在招聘卫生员,主要负责那些被关押犯人的一日三餐,还有生活起居,比如说收拾他们的排泄物,还有呕吐物,以及打扫房间杂物之类的工作。本来准备向外招聘,要求一些有生活经验的人士,最好是女性。后来,局长不放心,便改在局内招聘有意愿的人来参加。 本来以为会收到很好的效果,可谁知,公告在全局的官网发布了一连好几天,却没有一个人来报名参与。想必不是因为这保洁的工作不好干,而是因为这里不是别的地方,而是阴B呀,哪个没事的人敢来,给自己找这样不愉快的差事。更别说是要女生了,哪个姑娘有这么大的胆量。所以,自然是没人了。 想来,姐姐是这个意思没错了。 放着谁都会觉得这个惩罚很巧妙:既能小惩一下不听话不懂纪律的警员,又可以找到免费的卫生员,效果可谓两全其美。 “这,”,本来洛十川有些犹豫,但看到迎面而来那尖锐的,不容反对的眼神时,只好闭了嘴。 “好,一会儿散会了你跟我来。”向眼前的女孩投去一个目光。却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好熟悉,那样从容不迫,不卑不亢的目光,好像自己在哪里见过,可是,可能隔的时间太久了,自己想不起来了。算了,就当不认识吧。 等两人坐下后,是玉拍了拍珞瑜的腿,“这个老妖婆,为什么只惩罚你一个呀?明明是我说了她的坏话嘛,真是的,我看她就是嫉妒你比她厉害,所以欺负我们家小瑜瑜,回去我要告我爸,让他给咱们做主。” “好了,乖。没事的,就是一个小惩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又不会掉块肉。” 是玉两手托着腮,故作娇羞态,“不过,也不算太坏。至少有十川小哥哥陪着你呀,他总不会像他那个姐姐那么心狠手辣吧,毕竟我们小瑜瑜长的也算标致呀。他肯定不舍得的。” 珞瑜拍了一下她的脑门,笑她总是这般不正经的样子。 散会后,等众人都离开了,李珞瑜才从里面走出来。 “你怎么这么慢,别人可都走了。”靠在门框上的男人直起身来,饶有兴趣地盯着走过来的女孩,细细打量她。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的确没什么熟悉的地方,可能是自己的感觉错了吧。 “你不会是故意留到最后吧。”依旧试探的口吻。 “洛警官,抱歉,让你久等了。” 珞瑜此时也仔细看到了男人的样子。面容的确冷傲俊俏。这张脸,即使长大了仍有小时候的样子,还有这声音,冷酷而略带魅惑,永远给人一副想要试探别人底线的样子。看来他还没有认出自己,不如就不提那段往事,等实习期过了,再和他理论清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嗯,态度还不错。行,跟我来吧。” “去哪里?” “我劝你最好别浪费力气,好好享受现在,因为一会儿,你可能会看到你这辈子都难忘的东西,小姑娘。” 听着这语气就感觉不是什么好差事,不过也难怪,毕竟是亲姐弟,都这么喜欢折磨别人,以别人的痛苦为乐。但是,他们一定会失望的,因为她和别的女孩不一样。 不仅因为她小小年纪就经历了别人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事情,更因为她心中一直有一个心愿,那就是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比所有人都强大,她要亲手调查出当年父母遇害的真相,打击一切黑暗势力,保护和当年的自己一样弱小的人。 “洛警官,请不要叫我小姑娘,我只比你小几岁而已,也不要随便的轻视别人。人与人之间需要相互尊重。”她抬头,正迎上那一双骄傲盛气的眼睛,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毕竟没人敢与他这样说话呀。 就这样,他们走进了阴B。 电梯里,男人按了一个数字“7”,“但愿你一会儿别被吓哭了。我可不会保护你。” 珞瑜狠狠朝他的背影翻了一记白眼,她就是求也绝不会求这个冷酷的人一下的,绝不。 “对了,你的任务,就是这里的新卫生员,负责犯人们的餐饭起居,收拾牢房之类的琐碎小事。这栋楼都由我管理,不过,你的负责人会具体给你讲这里的规矩的。” 话音刚落,对面走来一个男子,身材微胖,年纪应该不小了,四五十岁的样子,穿着制服,走路很精神。洛十川快步走上前去,问候了男子几句,回头示意女孩过来。 “这是陈干事,平时你的一举一动他都会向上级汇报,所以,你最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表现。不然,等着你的就是走人。” 珞瑜瞟了十川一眼,微笑着向男子伸出手,“干事你好,我是新来的实习警员李珞瑜,今后请多多指教。” 陈干事也微笑着握住她的手,“嗯嗯,小丫头真有礼貌。” 洛十川轻咳一声,告诉两人他的存在。“那个,你告她一下她具体的任务,我先上去了。有事随时告我。” “是,洛sir。”陈干事点头行礼,目送男人离开。 “干事,”珞瑜看男人走了,松了一口气。 陈干事像她摇摇手,“别那么拘谨,我又不是洛长官。放松嘛,小丫头,叫我陈叔就可以啦。你这个年纪正好和我女儿差不多大哟。我就当你是我干闺女啦。” 看着陈叔,珞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第十二章7号房的犯人 李珞瑜端着餐盘,将钢制牢房的送餐门打开一个小口,将盘子放进去。 相比其他地方,这里犯人们的食物也并不算差,有菜有肉的,每周换着花式,虽不算丰盛,但足够营养均衡,生活待遇倒是十分好的了。不过也算是稳定他们的情绪吧,毕竟关在这里的,要么是终生服刑,要么是死刑缓期执行,要么就是死刑等待判决。谁遇到这种事,哪怕心智在坚强,也会崩溃的吧。 陈叔说,有一间牢房,送饭和打扫卫生要格外小心,他虽然没有说为什么要格外小心,也没说里面关着的是什么人,不过通过他严肃的表情,珞瑜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这也勾起了她的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倒想去会一会。 这天她到07号牢房送饭的时候,打开牢房的小门,放下餐盘,却并没有离开。反正这里现在也没有人,陈叔今天也请假不在,自己就算违反局里的规定,看一下里面的情况也不会有人知道呀,再说一个多小时之后就是犯人们的活动时间,到那时,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打扫里面的卫生了。 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小心翼翼地将头凑近小门,向里面张望去。 里面很黑,应该是帘子被拉着,看来这个犯人不太喜欢阳光呢,大概是个古怪脾气的人。在这里不乏有古怪脾气的人,这几天下来,珞瑜见到很多这种类型的人。 她打扫房间时,有的房间墙上用红色的笔弯弯曲曲画了很多延伸向各种方向的线条,有的则用筷子刻了无数古怪的符号和文字。更有甚者,把床单撕成一条一条的,系在铁栏杆上,怪吓人的。每次,珞瑜都得一个一个不厌其烦的把它们一一解下,但过不了几天,等新的床单来了,这些白布条就又会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 果然,能犯这样大罪的人,心里绝对和常人不一样呀。 只是不知道这里关着的人,究竟有多奇怪呢? 7号房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从开着的小门上透出隐约微弱的白光,投在对面的白墙上,留下一个白色的小正方形。 看来什么也看不到了,哎。正当女孩叹气准备离开时,她感觉到一股风从里面吹出来,紧接着,一双眼睛突然出现,离她不过几厘米的地方。奇怪的是,那双眼里并没有其他犯人的愤怒与仇恨,更多的是忧伤,眼里隐隐约约有泪光在闪动,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难道,他有什么伤心事? 珞瑜有些心软,不知为什么,自从童年经历过那样痛苦的事情以后,她总会对弱者产生极大的同情。特别是眼泪,只要看到别人掉泪,她总会疼别心痛。 “你,没事吧。”女孩放下戒备,轻声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的呢?” “不瞒你说,我有个妹妹,和你一般大小,我进来不到几个月,这里饮食一切都好,可她就不一样了。我们两个从小就没有父母。现在我被关在这里,哎,她该怎么办呢?不知道她生病没有,有没有饿肚子。” 确实是个可怜人。可是眼前看起来这么无害的人,为什么陈叔他们都告诫自己要小心呢?莫非是他们在这里久了,产生了一种过度的职业敏感。还是他们想那个洛十川一样硬心肠,不会同情别人。 “你犯了什么罪,要被关在这里?” “哎,”男子叹了一口气,低声说,“还不是那该死的毒品。他们说这玩意儿挣钱快,而且挣得还不少,我不就一时鬼迷心窍,碰了那玩意儿了。真是害人不浅,把自己都搭进来了。” “对了,”男人语气忽然一转,“你一会儿打扫卫生的时候,能来一下吗?我有个东西要给我妹妹,得请你帮我转交给她,你和他们那些人不一样,尤其是那个出了名的冷血侦探。”男人将整张脸努力从窗口探出来,“我相信你,小妹妹,你肯定会帮我的,对不对。你这么善良。” 珞瑜心想,来到这里的人,身上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物品的,不如暂且相信他,帮他完成一个小小的心愿,成人之美也挺好。所以点头答应,并约定一会儿见。 到了放风活动时间,警铃一响,所有的牢房打开,各层的犯人都排成一列,顺着楼梯走到楼下专门为犯人设立的运动场,今天是建局100周年庆典,作为奖励,今天犯人们可以自由表演节目,尽情娱乐,当然,实在看守们的监视之下。 整个会场洋溢着欢乐的气氛。虽然这个运动场不大,犯人们全下来,站在场地上显得有些拥挤。大家勉强一下,才努力挤出一块极小的空地,作为表演的舞台。 珞瑜一直很紧张,不是因为犯人们都下来庆祝,觉得危险,而是因为她心里装着那个和7号牢房犯人的约定。她得偷偷地逆着人群再回到九层,那个7号牢房,男人会在那里交给她送妹妹的礼物。 “珞瑜同志,你不去和大家一起庆祝一下?”一个看守的小同志走过来问正在上楼的李珞瑜。 他们是前几天犯人集体活动是认识的。那时,女孩正提着一桶水从大门往里走,险些将水洒出,幸亏这个年纪相仿的小伙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倾斜的水桶,才避免了一场悲剧。 “唔,我就不去了,我有点事要处理处理,那个,房间还得人打扫呢是不。”还没等小看守回答,珞瑜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爬上楼去。 “哎,珞瑜,我也得检查楼层咱们一块儿上吧,你要去几层呀?”小看守赶紧追上去。今天是犯人们的狂欢节,但他们做警察的,却不能放松警惕。尤其是刚才,从来不怎么打电话的洛探长专门来电命令他们看首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注意犯人们的一举一动,千万不要有什么闪失。还安排了人清点下来犯人的名单,以免有些狡猾的犯人越狱造反。 珞瑜跑的飞快,想赶紧甩掉后面跟着的人。他怎么跑的这么快啊,哎呀,累死了,眼看就要到九层了,怎么办?有了,她停下脚步,回头面向小看守。 “小同志,那个,我负责打扫九层,你就不用和我一起过来啦,你不是还有任务要完成吗?你赶紧干你的事呗。9层我一边打扫,一边帮你检查一下就行了。快去吧。”真希望他赶紧走。 看守有点犹豫,“那个,你一个人不是太危险了吗?”但看到女孩一心想让自己走,再跟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只好答应,“好吧,那你一个人小心一点哈。” “嗯嗯,我会注意的。”女孩松了一口气。 上了九层,她先四处张望一下,看到四处没人,才溜着边躲过监控探头,小心翼翼朝7号牢房走去。 7号房的门开了,男人坐在床边,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脚无聊地一直踢着床边。看到女孩急匆匆向自己跑过来,眼神一下子亮了,站起身来,向女孩走去。 “你来了。” 第十三章我要你配合我 看见女孩走过来,男人猩红无神的双眼闪过一丝藏不住的兴奋,仿若濒临溺死的人在无数次艰难地挣扎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现在他们都在楼下搞庆典,一时半刻应该结束不了,对了,你有什么需要我带的?”珞瑜走进打开的牢门,并没有怀疑眼前的男子会有什么其他用意,她相信,那双忧伤的眼睛不会骗人的。她为自己可以帮到这个可怜的男子而暗自开心,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那对冷血的洛氏姐弟一样不通人情。 “是几页纸。我那个妹妹从小就喜欢小人书,我们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都是我那纸片画给她看的,她可喜欢了。”男人的眼睛看着铁栏杆外的天空,眼里映出浅蓝的倒影,忽而罩上一层朦胧的伤感和忧愁,“哎,谁让我一时鬼迷心窍,非要贩卖那害人的玩意儿,想赚几个钱,让我俩的生活好一点。这些日子我不在,也不知道...”说着就用脏兮兮的袖子抹起眼泪来。 “好了,你也别难过,只要是我能帮的,你就说。” 珞瑜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禁同情起他的遭遇来。如果真的自己可以帮到他,这样就不会感到那么心酸了吧,毕竟自己从小到大也没有享受到多少家人陪伴的温暖,虽然张叔就像自己的爸爸,可心中总觉得缺了什么东西。 男子一把翻过叠在床上的被子,下面有一摞皱巴巴的纸片和一段打磨过的铅笔头,“就是这些,可能要麻烦你帮我带出去了。” 珞瑜走上前,拿起纸片。 的确是小人书,这画工看起来确实不比市面上那些售卖的几块一本的差,没想到这个男子在这方面还是挺有天赋的。只是,为什么看着画上的尾标那么熟悉?——署名的地方一个黑乎乎的字母,看那形状好像是大写的“D”。 这个图案好像在哪里见过...到底在哪里呢? 记忆的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发光,有两个小孩趴在石头上,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在聊什么... “小杜哥哥,你给小珞珞画一个房子吧。”女孩撑着小脑袋,一脸天真的看着男孩。 “好呀,给你画一个大大的房子,有小珞珞、我、还有爸爸,哈哈,对了还有李叔叔和李阿姨,我们是一大家人!”男孩兴奋地拿起小树枝,蹲在地上,睁着大眼睛盯着地上的沙堆,想象这是一张巨大的白纸,认真地在上面一笔一画地划着。 女孩沉醉在这温馨的气氛里,看着阳光下越来越清晰的大房子,想着这要是真的就好了,自己可以和这些爱的人永远生活在一起,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小杜哥哥。”软软的声音带着撒娇的口吻。 “怎么了?”男孩抬起头,盯着眼前这个一脸幸福、不停傻笑的小女孩。 “小珞珞喜欢小哥哥,我们要永远一起哦!” “当然了,永远不分开!” “咦,”女孩忽然指着地上的房子,“哥哥你为什么要写一个D呀?” “因为我是你的小杜哥哥呀,D就是我。傻丫头,以后无论你在哪里看到D,都要想起我呀!”男孩用肉乎乎的小手摸着小女孩的头,脸上藏不住的兴奋。 记忆的画面突然结束,李珞瑜握着纸片的手微微颤抖,眼眶也有些湿润。是啊,小杜哥哥,自己童年的玩伴,张叔唯一的独苗,失踪的这些年他到底去了哪里?他过得好不好?现在还记得自己吗... 突然,自己的脖子一紧,低头看去,一支脏兮兮的胳膊从背后狠狠地绞住了她。原来刚才旁边的男子不知何时竟绕到了她的身后。 不好!自己光顾着沉醉在回忆里了,仅凭一个不知真假的故事就轻易相信了眼前的男子,都怪自己太轻敌了,无视了陈干事他们的警告,都说7号房的犯人很危险,原来不仅是他所犯的罪行,更是他狡诈捉摸不透的为人!可是自己现在的样子,完全没有任何优势,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命?想想家里等他的张叔,对她有多年的养育之恩,现在该是自己报答的时候了,本应该好好孝敬他老人家的,可是...哎... 不行,我要冷静! 李珞瑜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可涉及到生命的事情,使她腿脚难免有一些发软,毕竟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女流之辈,如果硬来肯定是打不过眼前的这个高大的男子的,只能暂且妥协下来,问问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你...你想干什么?” “别害怕,我并不想伤害你。我,只是想离开这里。”男人把头凑近她,距离之近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我要你帮我。” 男人的头发硬硬的十分扎人,刺痛了她柔软细嫩的脖颈,她一脸不愿地将头偏开,“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配合我,演一出戏。” “那...好吧。” 没事,先答应他,再找个机会把他抓住,这也是一个迫不得已的对策。李珞瑜自言自语道。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