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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七月的记忆》


 第一章后面有人

我家的3岁的小姑娘看迪迦?奥特曼，每当怪兽出来的时候，总是一边害怕着抱着我的手叫“爸爸，保护我我”，一边坚决反对关掉电视的。受好奇心和恐惧交替折磨的正是我们人类的天性，而鬼就是我的怪兽。但是，当你突然有一天发现你离怪兽如此之近，尤其是突然发现被它盯上后，而之后一切就不是关掉电视这么简单了。
上世纪90年代的农村，夏季，茂密的水稻伴随着泛滥的昆虫，酷热的气温搭配着间歇性的停电，娱乐的缺乏导致一到夜晚9点之后，大家都在打着蒲扇躺在门板上纳凉入睡。穷极无聊又睡不着的小孩子缠着家里的大人讲故事，小孩子的聒噪和闷热的双重折磨，也赶走了他那一点零星的睡意。
“唉～～，好吧，就讲一个故事。”
“好耶，我要听鬼故事。”孩子见大人投降后，果断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大晚上的讲什么鬼故事？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讲鬼。晚上讲鬼小心夜里鬼来敲门。”大人用蒲扇拍了一下小孩的脑袋说道。
小孩子下意识摸着身下躺着的早已经被卸下来的门板，看着黑洞洞的没有门板的门洞，缩了缩脑袋，没敢提出反驳，但是扭捏的身子还是表达着自己的欲求不满。
“爸，听说前庄的王家媳妇掉到河里淹死了？”
“嗯，说是去河边洗锅碗的，结果半天没回来，家里人去找发现人已经淹死了。”
“我听前庄小月子讲，说淹死的好奇怪啊，鞋子整整齐齐的脱在岸上，锅飘在河里，人却淹死靠岸的码头旁边，手一拉岸上的小树条就能上岸，怎么还能淹死呢？”
“是有点奇怪，我听前庄老李叔说，他家小林说在河边玩的时候，看见王家媳妇好像光着脚在码头边上够东西，当时还觉得奇怪，说是穿着凉鞋直接下水就行了，光着脚不得被水下的玻璃碎片扎脚吗？当时好几个孩子一起疯，就没注意。事后想想小林还有点后怕呢。你以后少去河边玩听见没有？”
小孩子点点头，正要继续问些什么。突然一阵风把八仙桌上昏黄的蜡烛吹熄掉了，黑暗瞬间笼罩着整个房间，大人感觉瞬间汗毛都立了起来，小孩子往大人怀里挤了挤。
大人抱着小孩子说“不讲了，睡觉。”这时候两人都觉得有点冷，门洞外面安静极了，青蛙和知了都像哑吧了一样。大人抱着孩子翻了个身把孩子放到里面，床板不堪负重，发出知嘎吱嘎的声响，传出老远。
夜深了。
“妈妈，后面好像有人跟着我们”一个估摸着八、九岁的小男孩被他妈妈牵着手往前走，却不停的回头望着自己的身后。
“是吗？这么晚了还有人走夜路？”男孩妈妈听到后一边嘟哝着，一边向后望去。虽然乡间的土路上没有路灯，但是天上的月亮很亮，视线很不错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只见大概七八十米的后面有一个人穿着一身的白衣服，远远的不紧不慢的跟着。
虽然视线很好，却总是觉得对方的脸好模糊，就是看不清楚，凭直觉可以确定是个女的，可以隐约看到两天腿在走路。
“没事，是个走夜路的阿姨”妈妈提高了一倍的声音说，一边算是安慰孩子，一边算是给对方递个话。一般同走夜路的农村人在路上遇见了，会互相递个话，你是某某庄上的某某某，我是某某庄上的某某某。互相打个哈哈，然后一路同行壮个胆。
可是对方毫无反应，还是不紧不慢的走着。妈妈也没有在意，可能对方一个女人走夜路不愿意跟陌生人同行。但是，心里总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
“妈妈，那个阿姨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小男孩的话一下子提醒了他的妈妈。小孩妈妈心里咯噔一下想到，是呀，对方跟着走了这么一会了，双方也就小几十米的距离，自己娘两的走路声很大，哒哒哒可以传到很远的。可是从发现她跟着也有5分钟了，却只听到了自己两人的脚步声和路两旁的稻田里的青蛙叫声，对方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似的。
不存在？男孩妈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不自觉的向后望了望，对方就这么远远的跟着，不紧不慢毫无声息。渐渐地男孩妈妈觉得自己的汗毛已经全竖起来了，酷热难当的夏季，居然有了浑身发寒的感觉。她向后望了好几次，想要看清对方的面部，可是对方的脸上好像笼罩着一层黑雾一样，压根看不清楚。好在对方虽然诡异，却一直这么不紧不慢的走着，没有异常行为。男孩妈妈也慢慢的放下心来，专心走路，只是下意识的攥紧了小男孩的手，不知不觉的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眼看就要到了回家的最后一个岔路了，看着岔路口第一家谈家老四家离着不远了，就略微感到有点心安了。“这时候谈四一家应该又把大门的门板卸下来乘凉睡觉了吧，家里也不是没有床，总是喜欢睡门板，不知道死人才睡门板吗？”男孩妈妈吐槽者谈四一家奇怪的习惯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
“妈妈，他追上来了。”小男孩突然叫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哭音，很明显他现在心理充满了恐惧。
“什么？”男孩妈妈回头，只看见对方好像跑了起来，虽然依旧一点声音没有，但是速度明显快了起来，对方肉眼可见的缩短着跟自己娘俩儿的距离。
“没事，没事。别害怕。”男孩妈妈一边无意识的安慰着孩子和自己，一边拉着孩子跑了起来。可是对方的速度很快，男孩妈妈来着孩子飞奔了起来，可以说明显感到对方越来越近了。男孩妈妈心理也充满了恐惧，仿佛侵入在冰水里一样，说不出的诡异。心里就是一句话往家跑。
这时候，男孩妈妈心里后悔药快吃了半斤了，今天她姐姐来找她有事，姐妹俩吃完晚饭拉家长里短的，一下子忘了时间，等回过神来已经九点多了。姐姐坚持要回家，没办法男孩妈妈就拉着孩子把姐姐送到3公里外的有路灯的马路上骑车回家。去的时候月朗星稀一切正常，回来的居然遇到这事情，早知道打死也得强留姐姐。
“妈妈，她…越来～越近了，快要…看….看清她的脸了。”小男孩气喘吁吁的说道。男孩妈妈闻言立刻扳过孩子的脑袋，说“别看了，赶快跑，马上拐弯到家了”，说着又提高了速度，当他们终于拐上了回家的岔道的时候，男孩妈妈已经气喘吁吁有点跑不动了，平时跑着几分钟的路程却仿佛用了好久好久一样。就在他体力不支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的时候，突然听到小男孩说“妈妈，他～～他～～好像不追了？”。
“不追了？什么意思？”男孩妈妈向后望去去，只见对方停下来了，明显望着自己这边。虽然依然看不清脸，但是她很肯定对方就是在看着自己。因为她有一股很清晰的被人盯着的感觉，她下意识的站住也盯着对方看，试图看清对方的下一步动作。就这样双方对峙了一会，小男孩也感到了气氛的不对，下意识的抓紧了妈妈的手。虽然他明显感到妈妈手又湿又冷很不舒服，但是只有抓住才有一丝丝的安全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对方以极快的速度跑向了稻田，飞似的奔向大堤上。不，应该说是一种诡异的姿态飘到大堤上不见了。
“不可能啊，现在田里全是水稻，又密又多，脚都伸不下去，哪里跑得过去啊？”男孩妈妈嘴里嘟囔着，身子僵直着只能呆立不动，满脑子都是疑问。



 第二章白圈子里的钱

“哇呜～哇呜～”清晰的狗叫声惊醒了呆站着看着的男孩妈妈和小男孩，小男孩说“那是谈军家的黄狗，可凶了。”愣了片刻，长吁一口气后，男孩妈妈拉着小男孩往家走去。
走到谈四家门口，小男孩说“妈妈，刚刚那个是什么啊？好吓人啊！”“别怕，就是个走夜路的阿姨。”男孩妈妈安慰着小男孩，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哦”小男孩轻声应到。之后，两个人都安静下来没有说话。
“妈妈，我在马路边捡到几毛钱。”小男孩找了一个话题打破了安静，很显然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的心情很难接受这份安静的氛围。
“什么？”男孩妈妈下意识的问道，但是心思明显还在刚刚的事情上。
“妈妈，我在马路边捡到几毛钱。”小男孩轻轻地重复了一遍，从口袋里掏了几毛钱皱巴巴的纸币，用手举着递到妈妈面前。
“哦，在那里捡的啊？”男孩妈妈思绪终于被拉回到孩子的手上，终于反应过来问道。
“就在刚刚啊，送大姨妈回家的的路上，你们在走路聊天，我看到路上有一个白色的圈子，好像是石灰。里面有一个破了的碗，还有一些米，有几毛钱掉在了里面了，我就把钱捡了放到口袋里了。”小男孩说道，偷偷的看了妈妈一眼，又说道“妈妈我明天可以卖品汽水喝吗？”
啪的一声，男孩妈妈突然一下子把孩子手上的钱打掉，声音之大在寂静的晚上显得格外清脆。可想而知男孩妈妈用了很大的力气，小男孩吃痛，满心的欢喜化作了委屈。眼睛里已经有泪水蓄积的样子，疑惑的看着妈妈。只见妈妈一脸惊愕的愤怒的表情，小男孩隐约觉得自己一定做错事情了，但是平时零用钱很少的小男孩还是下意识哭着捡起被妈妈打掉的钱。
男孩妈妈立刻拉起孩子，又狠狠地打了小男孩的手，把钱往路边上踢了踢，急急的往家走去，小男孩委屈的一下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嚎什么丧，一天到晚尽闯祸，下次再乱捡东西就把你手剁掉。”妈妈一边拉着小男孩急忙往家走，一边凶恶的骂道。
到家之后，男孩妈妈急急的栓好门，也没心思洗漱，就径直带着小男孩上了床，小男孩还在自顾自的哭着，男孩妈妈等孩子稍稍安静了一点之后，用力的抓着小男孩的手臂，大声对小男孩说：“小辙，路上的白圈里的钱，再多也不能检，知道吗？记住了吗？”
小辙一下子被妈妈严肃吓住了，好半天抽泣着问道“为什么？”
“因为那个钱不是给活人用的，而是给死人用的。”妈妈严肃的说道。“这钱再多掉在路上也没有人敢捡，知道吗？你要用心记住。”
小辙一下子蒙住了，不住的呢喃着“死人用的？那是死人用的？”，却满脸都是疑问的表情。
妈妈看着难免心疼，一下子把小辙拉入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了一会。“睡觉。”妈妈抱着小辙说，小辙在妈妈怀里抽泣着逐渐安稳。小孩子在经历了精神高度紧张之后，又大哭了一场，小辙很快就睡着了。妈妈的眼睛却一直睁着，盯着天花板发呆。不断地轻声叹息，满脸的忧虑。这就结束了吗？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吧？这个疑问一直盘桓在她的脑子中挥之不去。可是，她心里隐隐的有不好的感觉，好像这一切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妈妈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但是总是感觉的睡得很浅。正在半睡半醒之间游离，突然悉悉索索，好像找东西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一摸床里面摸了一个空，心里一惊。“小辙去哪里了？”赶紧睁眼一看，窗户外面还是黑蒙蒙的，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赶紧起来拉着灯绳，还好电来了。适应了一下灯光，妈妈惊讶的发现小辙真的不见了，但是鞋子还在床的踏板上。“小辙光着脚去哪了？”妈妈心里纳闷着，大声的喊了一下小辙的名字。
“去上厕所了？”妈妈一边向外屋走去，一边自言自语道。期间又喊了小辙几次名字，但是依旧毫无反应。走到房门口，又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轻轻的吱呀的开门声，啪啪啪光脚的声音渐渐远去，显然是有人跑远了。
“家里进贼了？”妈妈战战兢兢开门出去，把堂屋的灯一看大吃一惊，家里跟被鬼子洗劫过了一样，抽屉被翻开，东西被翻得到处都是，很明显是在找些什么。“对了，小辙呢？小辙～～～”妈妈想起了小辙，又大声的叫了几声，依旧无人回答。“难道小辙出去了？”妈妈一咬牙拿上一个手电筒就出了门。
门外依旧月朗星稀，除了青蛙和昆虫的叫声，已经快黎明了家家户户都在熟睡之中。就在妈妈不知道要去何处找小辙的时候，突然谈四家的方向传出了隐隐约约的声音。“小孩子这么晚去哪了？不是发现有小偷，躲起来了吧？”妈妈想到此，也顾不上害怕加快脚步奔了出去。
出了院子，拐上小路后，妈妈接着明亮的月光远远就看见了一个小小的人影，撅着屁股在谈四家门口转悠。这个人影十分熟悉，不是小辙还能是谁呢？
妈妈一看到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都跟他说了这个钱不能要，居然还背着我夜里出来找了，非得好好教训他一下。”于是大叫一声“李司辙，大晚上鞋也不穿，夜里出来充军呀？不是说这个钱不能要吗？把我话当耳旁风是不是？”妈妈的声音很大，在寂静的夜晚一下子穿的很远，这个音调把妈妈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是，小辙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依旧在撅着在地上找些什么，嘴里好像还在小声机械的嘟哝着什么。妈妈很生气的道：“这孩子越来越不听话了。”还犹自压着火气，走向小辙的方向，想提着他耳朵领回家去好好请他吃一顿竹笋炒肉。
妈妈走到了，小辙身后，压着愤怒的声音又喊了小辙几声，小辙依旧没有反应，犹自找着东西的样子。妈妈很生气，一下子抓住小辙，只见他眼神空洞，机械的重复着的小声说着什么，这次妈妈听清了，小辙嘴里不断重复着说着：“钱在哪呢？怎么找不着了？”可是表情机械木讷，浑然不似这个年纪灵动的小孩的表情。
妈妈本来觉得诡异，但是仔细听果然是在找钱，一下子火就上来了，一把抱起小辙就往家里跑，小辙不断针扎着说：“钱在哪呢？怎么找不着了？……”妈妈重重的在小辙的屁股上打了三巴掌，啪啪啪的声响清楚的表明了妈妈此时的愤怒。三巴掌过后，小辙愣住了，突然没有了声音和动作，就这样任由妈妈把他抱回了院子里。
回到里屋，妈妈一下子把小辙扔到床上，小辙一声不吭，妈妈越看越生气，径直到外屋找来了鸡毛掸子，对着小辙的屁股狠狠地抽了几下，一边抽一边训着：“叫你不听话，叫你不听话。”大概抽了十几下后，小辙终于哇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哭了起来，原本空洞无声的眼神也渐渐恢复了本该属于小孩的灵动。
小辙哭了一会之后，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妈妈又心疼了起来，抱着他安慰了一会。等他情绪平稳后，妈妈认真的对小辙说：“知道错了吗？妈妈不是说那个钱不能要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又一个人悄悄的去找了？还把家里翻得乱七八糟的，你在找什么啊？”
小辙突然抬起头来，盯着妈妈看了一会，然后突然一下子扑倒妈妈怀里又大哭了起来，妈妈抱着小辙明显感到他哭的浑身发抖，很伤心的样子。



 第三章要钱的白衣服阿姨

妈妈好好的安慰着小辙，小辙哭着对妈妈说：妈妈，我要找钱，钱不是就丢在谭军家门口了吗？怎么找不到了？
妈妈一听立刻又气不打一处来，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啊，生气又打了小辙两下的说：“不是跟你说了这钱不能捡吗？不能捡，不能要的意思懂不懂？你怎么还要找？这么犟气死我算了。”
小辙抬头泪眼滂沱，面带惊恐的对妈妈说：“我要把钱找到，白衣服阿姨跟我要钱，说不还给她就要把我抓走，那样就见不到爸爸妈妈了，那该怎么办？”
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重头到脚一下子浇灭了妈妈的全部怒火，一阵阵透心的寒意让她从内到外每个毛孔都打着寒战。妈妈也不敢细问小辙什么，只是一下子抱紧了他，两人依偎在一起，靠坐在床上发抖，灯也不敢关，也不敢睡觉，就直愣愣的熬着等天亮。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院子里的大公鸡喔喔喔叫了三遍之后，妈妈才敢带着小辙睡去。
小辙也在妈妈牙齿打颤的声音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朦朦胧胧中，小辙又回到了那条土路上，他正在跟妈妈手牵手的在前面走着，后面那个一身白色的阿姨又在不近不远的跟着，小辙不断地回头想要看清他，可以他依旧笼罩在一片黑色的浓雾中，看不清脸。
“妈妈，妈妈，后面有人跟我们。”小辙害怕极了，摇着妈妈的手说。可是妈妈没有反应，小辙抬头向妈妈的脸看去，只能看见妈妈的面无表情的下巴。小辙加大摇晃的力度，可是妈妈依然不为所动，还是机械的慢慢的走着，小辙心里不禁更加着急起来。“再不快走她就要追上来了。”小辙着急的对妈妈讲，偷眼一看那人果然像之前一样追了过来。小辙赶紧拽着妈妈的手想要拉着妈妈跑起来。一边撅着屁股抓着妈妈，一边催着妈妈“妈妈快跑”。
“去哪里啊？快把钱还给我。”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妈妈的口中传了出来，但是这个声音毫无感情根本不是妈妈的声音。小辙惊惧地抬头看着妈妈，猛然发现自己拉着哪里是妈妈，分明就是那个看不清面目的白衣服阿姨。小辙积极的想要挣脱她的手，可以只感觉那只冰冷的手上的力气出奇的大，小辙手被捏得生疼就是挣脱不开。小辙一下子就大声哭了起来，一睁眼发现妈妈正在担忧的看着自己，而自己头昏沉沉的，鼻子里直呼热气，跟被火烤过一样。只感觉两只眼皮很重，睁着都很费力。
额头上传来湿冷的感觉，应该是妈妈给自己额头上打了一块湿毛巾，小辙略微舒服了一点，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半梦半醒间还能感觉到妈妈安慰自己的呢喃声，顿时安心了许多。
不知道睡了多久，小辙醒来了，一身大汗跟刚从澡盆里捞出来一样。虽然浑身黏糊糊的，但是脑袋不在昏沉沉的叫了一声妈妈。
妈妈赶紧从外屋跑进来，一摸小辙的脑门欣喜的说“还好，退烧了。”
“我饿了”小辙轻声对妈妈说。
妈妈听到这句话，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又过了几天，一切都平安无事，小辙的身体完全恢复了，又变成了那个猫嫌狗憎的顽皮孩子。要说还是小孩子的回复能力强。
可是，妈妈却生病了，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感冒，有点低烧，不注意摸不出来，但是就是人有点头重昏沉。妈妈去了几次村里的卫生站，吃了药打了针都没有什么效果，也没有更严重。就这样过了几天，妈妈还是病恹恹的。渐渐的有点犯懒，不想起床。
小辙，总是有点担心，就想打电话给爸爸，让他回家。小辙爸爸这段时间因为跟着建筑公司出差，由好多天不在家了。好在，家里的电话还是老式手摇的那种，需要总机人工转接的那种。没有记号码的苦恼，小辙就给爸爸公司打了一个电话，说是妈妈生病了，让爸爸赶紧回家。
撂下电话后，跟妈妈说了一声后，小辙就出门玩去了。“对了，好几天没有跟谈军玩了。这小子这两天也没来找我，不像他性格啊”。一股烟跑到谈军家门口，小辙高声叫道“谈军，出来玩啊？”叫了好几遍，才见到谈军从那扇没有门板的大门洞里，磨磨蹭蹭的走出来。
“你生病好了？前几天听我妈说你生病了。”谈军说道。
“好了”小辙转了一圈，还跳了两下。“走，军儿，去捉青蛙去。”
谈军磨蹭了一会，答应道“好吧。”两人又在水稻田里混了一个满身泥的，玩累了两人坐在田埂上歇会。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小辙总是觉得谈军跟平常不一样，平时总是他是主动的那一个人，今天却总处处被动，而且小辙不说话，他几乎不主动搭腔。
小辙想了下，正想问问。突然听到谈军开口了，“小辙，其实，那天晚上我看到你了？”。
“那天晚上？哪一天？”小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反问道。
“就是大前天夜里，你妈跟你走夜路回来，在我家门口揍了你的那天，第二天你就生病了。”谈军头也每天的说道。
“哦！”谈军的话一下子就让小辙回忆起几天前的那件恐怖的事情，他不经的打了一个寒战，不知道说什么，就沉默了。
“后来夜里你又回来找什么？”谈军继续说道。
“这事不要跟别人说，谁都不告诉知道吗？”小辙瞬间想起了妈妈嘱咐的话。“你说了，别人就不敢跟你玩了。”
“没什么。就是我钱丢了，被我妈臭揍了一顿，然后依稀觉得好像是丢在路上了，就回去找了一下。”小辙小声的说了一半的实话，压根不敢跟谈军提及那个要钱的白衣服阿姨。
“哦，这样啊。”谈军也沉默了。
“回家吧，我妈该找我了。”小辙说完就径直往家走去。
谈军默默的跟在小辙身后，没有说话。只是一只手抄在脏兮兮的裤子口袋里，像是捏着什么东西。一路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感觉，到了自家门口停住的时候，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看了一会小辙的背影，就回家了。
“我该不该告诉他呢？”谈军自言自语道，终究还是舔了舔嘴唇，下定决心一头钻进了自家门洞。
可是却不知道，后来有多后悔今天这个决定。



 第四章鬼鬼祟祟的军儿

接下来的几天，小辙总是觉得谈军有意无意的躲着他。他也没在意，爸爸可能跟着建筑队走远了，这两天还没有回来。
第三天，爸爸终于回来了，还给小辙带了饼干，可把他乐坏了。拿上饼干就跑出门去找谈军玩去了。
一路跑到谈军家大门口，小辙又扯着嗓子叫唤起来，这次半天没有反应。过了一会，一个中年妇女从门洞里钻出来说：“小辙啊，小军不知道跑哪玩去了？半天不见人了。”
“我知道他在哪。”小辙丢下一句话，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可以一连找了好几处地方，王老头家、三胖子家、小月子家，小辙一连跑了好几家还是没有找到谈军。“奇怪，他跑哪去了？难道又跑去前庄高老太家了？”。
小辙一想到高老太那张白的吓人的老脸就腿肚子抽筋。高老太一个人住，家里是老式的土坯房子，但是房子的高度却是其他房子的1.5倍。房子紧靠在河边长满了树木，院子里常年照不到什么光，显得阴森恐怖。
正想着，小辙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高老太家的院子门口，院门没有锁。小辙没敢进去只是侧耳听着，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大概没来吧。”小辙正要反身回家，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小辙壮着胆子叫了一声“谈军”。院子里没人回答，只是淅淅索索的声音突然没有了。
小辙推了一下院门，只听到吱嘎一声，院门一下子被推开了。突然一阵风从院门的门缝里钻了出来，让小辙浑身打了一个寒战。这可以是七月啊，怎么会这么冷。小辙把脑袋探进去，又轻声叫了一声“谈军”。声音压着，生怕高老太那张可怕的脸不知道从哪突然钻出来。
正犹豫间，突然听到高老太家屋里传出来淅淅索索找东西的声音，“难道谈军去偷高老太家的猪肉铺了？”小辙暗想道。自从上次不知道怎么回事，赶上高老太心情好，赏了他们两个一人半片猪肉脯后，谈军就对那味道念念不忘，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高老太把篮子挂的老高。好几次，谈军扬言要去偷几片吃个够，却总是见了高老太家大门走不动道。
“好呀你，居然一个人偷偷来了”。小辙不禁想到，加快几步，来到屋子门口。可是大将军锁把门。“难道钻进去了？”，见过农村里门栓的大门都知道这种门关不严实，用力推到最大，身量不大的小孩子，可以在两个门之间的缝隙钻进去。
小辙不经使劲推了一下大门，果然门缝露了出来，小辙把头伸过去想钻进去。但是明显门缝不够大，小辙没钻过去。那就像把脸凑到门缝上看看屋里的情况。
只见屋里面黑蒙蒙的，什么都看不太清楚。大概是高老太把窗户蒙上了，小辙眼睛勾勾的往里看，也只能看到门缝光照亮的那么一点。这间屋子好像会吃光一样，光照不了太远。
正在小辙撅着屁股伸着脑袋往屋里看，突然小辙看到了一双眼睛在黑暗深处的屋里直直的盯着他，小辙直觉浑身僵硬，一下子呆着了。小辙就这样直愣愣的跟屋里的人对视了起来，那是一个枯瘦的老头，惨白的脸孔面无表情，就这样直直的盯着小辙。小辙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恐惧顺着他的后背上的毛慢慢的爬遍了他的全身，高老太是个寡妇啊，这个老头会是谁呢？
“妈呀！”小辙想了一会，终于回魂了一样，大叫一声，就跌跌撞撞掏出了院子，也分不清方向一路狂奔，生怕那个老头追过来，一口气跑到大路上也气喘吁吁的停下来。一看没人追来，才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田埂上，小辙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碰碰直跳的声音。
坐了好一会儿，小辙犹自后怕不已，早就没有找谈军的心思了，正准备怕怕屁股回家。一摸兜，饼干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估计是丢在高老太家了，可以别说高老太家的院子，就连高老太家门口的那条路也是打死他不敢再走了，小辙只能绕一条原路，避开高家。却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脏兮兮的背影一溜烟钻到桑树林里去了。
“那不是谈军吗？偷偷摸摸的干嘛去啊。”小辙想着偷偷的跟上去，准备吓谈军一跳，“不把你尿吓出来，都对不起刚刚我的饼干。”小辙恨恨的想，猫着腰跟着谈军进了桑树林。
这片桑树林还不小，又是盛夏桑叶茂密，杂草丛生，好在没什么蚊虫，桑树就这个好处蚊虫不喜欢靠近，要不然跟进去人没找到，到时先让蚊子开晚饭了。前面的谈军跟兔子一样在桑树林里钻来钻去，小辙这样小孩，用现在的话叫宅男，远远比不上整天皮猴子似的谈军，一眨眼就跟丢了，为了吓到谈军小辙硬是一声不吭的在桑树林里找着。
眼看天就要擦黑了，小辙还是么找到谈军，不死心的他灵机一动，就蹲下来四处望去，果然在树干缝隙间，看见了谈军撅着屁股在一棵桑树地下挖着什么，大概跟小辙隔了78棵桑树的距离。
小辙一看大喜，立刻蹑手蹑脚的摸了上去，谈军好像很专心，压根没有发现身后慢慢接近的小辙。转过这个桑树眼看就要离谈军只有三棵桑树的距离了。小辙突然停住了，捂住了嘴一脸惊恐的样子。因为他看到**的身后站着一个白衣服的女人。这个女人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是似曾相识的感觉充斥着小辙的心头。没错，这个就是跟他要钱的白衣服阿姨。她正在直愣愣的盯着正在桑树下埋着什么东西的**。
小辙想要大声的叫谈军快跑，可是巨大的恐惧让他喉咙干的很痛，根本发不错声音。而现在小辙是绝对不敢走上前去的，就这样过了几秒钟。小辙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字就是“跑”，一念及此小辙就立刻向相反的方向逃去，由于跑的太快，脸上被桑树条打的生疼。可以依旧不管不顾的跑着。值得庆幸的是，很快就跑出了桑树林，马不停蹄的往家里跑去。
经过谈军家门口的时候，谈军的妈妈正在倚着门框着急的望着什么，看见小辙跑过来了，立刻就问：“小辙啊，跑什么啊，看见军儿没有？”。小辙嘴里跟堵着一团棉花，压根说不出话了，脚步也一刻也不敢停，只是下意识向桑田方向指了一下，就一溜烟的往家跑去。
“小炮子子，玩疯了。”小辙听到背后传来谈军妈的骂声，偷眼一看，见到谈军妈嘴里妈妈咧咧的掰下一根柳树条往桑林方向去了。



 第五章枕头下的秘密

一跑进院门，小辙就立刻一头扎进里屋，但是发现爸爸妈妈都不在，屋里灯没开，小辙也不敢一个人呆着里屋，就立刻找了出去，只见厨房的昏黄的等亮着，就一下子冲进了厨房，差点跟正在做菜的妈妈撞个满怀。
“跑这么急，赶着投胎啊？又跑到哪里充军去了？”妈妈一边举高了菜盘子，生怕被小辙给顶翻了。
小辙往里又急走了两步，看见正在大锅后面烧火的爸爸，爸爸的脸被锅堂里的火印的红彤彤的，小辙的心莫名的安静了下来。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来，中午没有正经吃饭，本来有饼干的，又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爸爸听到后，哈哈一笑说“小辙，到这来跟爸爸一起烧火，马上就可以吃了。”，小辙立刻挨近了吧，轻微发抖的身子在锅堂火的温暖下，渐渐有了暖意。
虽然肚子饿，但是人一旦有了心思，吃什么都不香。小辙没吃几口，就嘟囔着要上床睡觉了。爸爸妈妈以为他吃了饼干又在外面疯了一个下午，也就没往心里去，任他上床睡觉去了。
一夜无话，接下来的几天，爸爸一直在家陪着并且带着妈妈和小辙到镇上的卫生院好好的检查了一下，检查结果依旧是感冒，所幸只是精神不大好，其他也没有什么异常，也就只能买了一点药回家好好养着了。
爸爸回来了，家里有个主心骨，一切都回复正常了，就这样过了几天。都说小孩子忘性大，小辙似乎已经记不得那件发生过的恐怖事情了，恢复了活泼的本性，妈妈的精神也越发的好了起来，只是偶尔爸爸陪着去医院检查治疗。可是，小辙隐约发现爸爸却总是有些异常起来。
比如严禁他到河边和井边玩，发展到后来几乎不太让他独自出门啊，不顾妈妈的反对接连杀了好几只鸡，说是要给妈妈补补，补也不是这样个补法啊，那几天小辙的鸡肉都快吃腻了；尤其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坚持让妈妈和他睡在里面，等他们睡着后很晚才睡。
小辙夜里醒来，几乎次次都发现爸爸把手塞到枕头下面，面朝外睡着。仿佛枕头下有一个宝贝一样，小辙问了几次，爸爸也不给看。有一天，夜里小辙被尿憋醒了，起来后发现爸爸还是那样的姿势睡觉，就再也按奈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将手偷偷的伸到枕头下面摸了起来。
枕头下的确有一个东西，冰冰凉凉的，质地很坚硬，长长的说不出来是个啥。小辙正在疑惑地时候，爸爸突然嗯了一下，吓得小辙立刻把手从枕头下抽了出来。但是随即手上传来剧痛，小辙把手凑近一看，手掌上划了一道口子，正在往外面流着鲜红的血液。
小辙立刻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爸爸妈妈都被吵醒了。急忙拉开疼，看着小辙的手都吓了一跳。妈妈急忙问道“手怎么了？怎么弄的？”，小辙怯生生的指了一下爸爸的枕头，妈妈满脸疑惑地掀开了爸爸的枕头，只见下面赫然躺着一把黑色的劈刀。划伤小辙的正是这把劈刀，所幸伤口不深，这点时间，血已经不怎么流了。爸爸从厨房拿来了棉花和白酒，给小辙清洗伤口，白酒度数挺高，蜇的小辙龇牙咧嘴。“你神经病啊，睡觉拿把刀放到床上干嘛？”妈妈臭骂了爸爸一顿。
出人意料的是，爸爸虽然满脸担忧的样子，但是一反常态的坚持着拔刀放到枕头底下，妈妈问他为什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妈妈小辙不在流血了，自己也生着病没力气跟爸爸在争吵，也就随他去了。只是嘱咐小辙不要再摸爸爸的枕头下面。
妈妈和小辙都以为爸爸脑子抽筋了，过几天就正常了。谁知道这把刀愣是陪着小辙度过了整个夏天，后来也渐渐习惯了，也就不管他爸爸这个特殊爱好了，
至于原因，小辙则是一直等到二十二岁的时候才知道的，这个秘密被爸爸闷在肚里十几年。那年小辙已经是一个大学生了，四年级到爸爸工作的东北某市实习，跟爸爸住在一个未建成的小区工地上，房屋还未建成，暖气什么压根没有，恨不得电也没有。正常冬天零下十几度，房子里放上一桶水第二天早晨就一直彻底冻住了。小辙跟爸爸躺在床上开着电热毯裹着被子，还是觉得有点冷。
小辙看着手机，突然爸爸跟他说：“小辙，跟你说个事情”。
小辙头也没抬的问：“什么事啊？”
“还记得你九岁的那年夏天的事嘛？”爸爸问道。
“9岁的夏天怎么了？”小辙满脸的疑惑，很明显他早就对这段记忆模糊不清了。或者准备的说，这段记忆已经被他锁起来了。
“那是七月，你手上的伤口还记得吗？”爸爸提醒道。
小辙看着手掌心那一条淡淡的伤口，记忆的闸门被打开了，那年七月那些想要记得想要忘记的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
这些记忆让他不安起来，却又对爸爸故作轻松地说：“怎么不记得呢？我忘了，我这个手也忘不了啊！”。
“我说爸，你的那时候的特殊爱好也太奇葩了吧？枕把刀睡觉，别说还真有点大侠的风范，就是道具次了点。”小辙故作调侃的说道，希望融化一下爸爸一脸严肃的表情。“对了，这毛病你什么时候改的？”
“其实，我也不舒服，那把刀膈人的很，一开始好几个晚上害的我也睡不好。”爸爸带着笑音的说道，可以脸上却是一脸的正经严肃，随后，停顿了一会之后，他又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想知道原因吗？你已经20多岁了，我想应该可以告诉你了。”
语气里的郑重，吓了小辙一跳，他也严肃的坐直身子盯着爸爸的脸等着爸爸开口。
“有烟吗？给我一根。”爸爸突然问道。“你不是不抽烟吗？虽然这样说，但是小辙还是给爸爸点上了一根。
爸爸吸了一口，咳嗽了几声，喘匀呼吸后慢慢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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