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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奇谈》


 第一章初次外出

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
当时的我，刚新找了一份工作。在读书的时候，我就更喜欢文科，但是考试的时候，理科的分数往往更高一些。
当时进入了一家杂志社，因为年轻识浅没什么经验，首先要做的工作就是跟随着那些有工作经验的前辈，跑到一些地方去，采集与当地有关的历史与文化方面的资料，并拍摄一些照片。
因为杂志社正在进行人员调动，处理一些内部事务，因此让我一周后去上班。
想到自己即将能到很多地方去大开眼界，我心里非常兴奋，似乎觉得自己以后就可以到处游山玩水了。
当天晚上，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不断琢磨，以后跟在杂志社的前辈后面，行动会受到约束，不如趁现在是自由之身，选一个好地方去游玩一番，尝一尝任意行动的滋味。
选哪个地方呢？
以前读书的时候，曾在一本书上知道了一个地方，那是在长江边上的某个小镇，那里风景优美，而且有一座美丽的山峰，看起来就像一个从云霄中飘来的仙女，非常引人注目。
书上还配有图片，图片里面显示出来的那座山峰高悬半空，仿佛是从远方飞来的，给人一种山峰会随时都会飞走一样的感觉，一看就能拨动人的心弦，当时就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就选这个地方，自己亲自去爬那座山峰，看能不能爬上去，对，就这么办！我在床上翻转折腾了一阵，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是五月六日，我一早就起来了，当时是初夏时节，只需要薄衣薄衫，简单收拾了一下，拎着一个小小的帆布包，揣上先前在工作中赚来的工资，就在薄薄的雾气中出发了。
一边走向火车站，我一边在脑海中描绘自己接下来的行动路线。
城市的街道两旁，有的店铺已经开了门，里面有人影在晃动，有的在摆放商品，有的在打扫卫生。有的店铺门还关得紧紧的，也许里面的人还在睡大觉吧。
到了火车站一问，没有直接经过那个小镇的火车，就买了到小镇附近的城市C市的车票。
火车在轰隆隆的声响中开走了，就像一条黑乎乎的钢铁长蛇贴着地面飞奔。小的时候，听一些喜欢讲故事的人说蛇其实是有腿的，只是很难看得见，那时候竟然听得一愣一愣的。
飞驰的火车还真象有腿的长蛇，无数的腿有规律地快速抖动着，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细长的身体与地面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越跑越快，好像要飞起来的样子，但是却终飞不起来，而被地面紧紧吸附着，给人一种相当神秘的感觉。
到中午的时候，车厢内响起了哐啷哐啷的声音，原来是餐车推过来了，服务人员吆喝吃午餐的时间到了。
有的乘客睁着双眼，但是对餐车不理不睬，有的乘客还在昏睡，对身边的事浑然不知，也有乘客掏出钱来买了午餐。
我拿出自己出发前买的面包，就着一瓶矿泉水，也吃起了自己的午餐。
我发现身边座位上的人对我的吃法不感兴趣，他们的兴趣被那一位从餐车上买来午餐的人给吸引过去了，他们的目光落在那个塑料餐盒上，在上面瞄来瞄去，大概在想象着那些荤菜与素菜的味道，并且在估计价格是否合算。
我吃过了午餐，欣赏着车窗外的景色。
离车窗近一些的物体飞快地向后跑去了，离车窗远一些的物体向后移动的速度就慢多了。
一会儿看到绿盈盈的树林，一会儿看到充满生机的田野，有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高低起伏的群山，有时候又是幽深蜿蜒的山谷。
餐车已经消失无踪了，有的乘客叽叽咕咕地聊天，有的乘客瞪着双眼发呆，有的乘客东倒西歪地睡觉。睡觉的那些人，有的闭着嘴，有的张着嘴。
我一会儿看看车窗外，一会儿看看车内，渐渐的，也觉得自己双眼朦胧，坐不端正了。
傍晚的时候，小镇附近的那座城市C市终于到了，我提着小包，稳稳当当地走上了站台，又随着人流走出了车站。
我觉得自己的脚步是虚浮的，似乎飘飘荡荡，好像很不对劲，就像脚不沾地似的。低下头一看，双脚是踩在水泥地面上，并没有漂浮起来。原来是初次坐这么久的火车带来的影响，人已经走出了火车，火车运行给身体带来的影响还很鲜明，就像是仍然还在火车上。火车绕地球飞驰的感觉还停留在我的身上，有些迷离晕眩。
在出站口围着一些人，这些人探头探脑，有的是为旅游公交车或者出租车揽活的，有的是来接人的。其中一位，还扛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王小花”，我回过头去看后面不断走出来的男女老幼，心想：“哪一位是王小花呢？”
一些人从车站出来，一些人又进入了车站，不同的人，高高低低，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有的双手空空，有的携带着行李，不同的表情，不同的籍贯，来自各个地方，去向各个地方，每天都在这样循环着，形成了既独特又平常的风景。
车站外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街道两边排列着大大小小的商店，有饭馆，有旅店，有服装店，有鞋店，有食品店，有电器行，有皮包店。
我看到一块白色的塑料标牌立在街道边，上面画着附近的地形简图，正好有我要去的小镇名称。
正在看呢，听到嘎吱的声响，原来一辆大型公交车停在了身后，驾驶室玻璃窗下方位置横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来往地名，正好是我要搭乘的车子。
我上了车，从售票员那里买了票，乘这趟车的人不多，因此我可以悠闲地坐在靠窗的座位上。
公交车开走了，我回头望了下一车站，看到有几名穿着白色服装、戴着黄色帽子的老人从车站出口方向过来，走到街道边，一辆小型公交车正在等着这几位老人。再往远一点的地方看去，一座相当漂亮的宾馆矗立在那里，墙壁上有相当大的招牌，上面写着宾馆的名称。
我把头又扭回来了，看了看开大型公交车的司机，他四十多岁，比较高大，发型是平头。副驾驶座位上坐着一个留中分头的胖男人。
再看车内的其他人，有的双手交抱在胸前或者放在膝盖上，对周围的人与景物不太感兴趣，似乎是本地人。有的带着包裹，风尘仆仆，脸上露出好奇的神情，还不时东张西望，很有趣味地观赏着街道与行人，这些人应该与我是差不多的身份，是到小镇上去旅游的。
还有两个学生，背着大书包，看他们的年龄和书包的容量，应该是初二或者初三的学生，家在小镇上而在城里上学。
公交车驶出了市区，到了郊区，我看到田地里有些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塑料大棚，不知道里面种植的是什么。
车子接着又穿过了一些村落，有几只白鹅从水田里钻出来，站在路边，伸长脖子，一边舞动着翅膀，冲着开过去的公交车嘎嘎直叫，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我望着车前方，搜寻着形状特殊的山峰，如果出现形状像仙女的山峰，那向往的那个小镇就到了。高高矮矮的建筑不断出现，大大小小的道路被我们抛在了身后，各种形状的山峰也成了过客，就是没有我预想中的那座仙女峰。
当公交车在终点站停下来的时候，前后左右已经是暮色四合了。
我提着小包，从公家车里走了出来。



 第二章两张脸

同行的乘客各奔东西，把我留在了这个地方。
我举目四望，既感到非常陌生，似乎又有些熟悉，也许是当初那本书给我留下的印象吧。
初到这个小镇，当我茫然四顾的时候，却带有明显的好奇与惊喜，“我来了！”内心这样暗暗呼唤着。
我是为独特的山峰来的，尽管这时候光线已经不再明朗，视野也不再宽阔，但是我仍然在东张西望，想先先寻找一番，看看那仙女一样的山峰究竟在哪里。
但是，我在原地转了好几圈，脖子伸得老长，还是没有看到自己的目标。虽然也看到了一些山峰，但是从显示出模糊的轮廓来看，怎么也不像有神仙风貌。
从我身边经过的人中，有人回过头来看着我，眼中露出诧异的神色。
我放弃了寻找行动，把目光从远方收回来，放到近处。街道两边的房屋一间挨着一间，里面几乎都亮起了灯光，有的明亮一些，有的昏暗一些。
一阵阵香味飘了过来，我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才发觉自己想吃东西了。
街上行走的人当中，有一些进入了饭馆中。如果是急着要赶回家去，那我会匆忙去吃饭；如果是今天还有工作必须要完成，我也会急冲冲去填饱肚子后继续工作；但是我现在却是悠闲的旅客，因此显得很轻松。
先找到落脚的地方，然后再慢慢寻找吃饭的地方也不迟。
于是，我在街上慢慢走着，左看看，右瞧瞧。
街道两边有饭馆，有茶楼，有面馆，有鞋子店，有杂货店，有旅馆，有土特产铺子，大小不一的招牌闪闪发光。
服装店橱窗内，可以见到一些塑料模特，或站着或坐着，一动不动，目光平视前方，我甚至在想他们是否饿了。贩卖旅游品的商店里，小物件露出幽幽的光芒，似乎在一下一下地眨眼。
街上也有邮局与银行，但是都关门了。
我走过了十字路口，向右边走去，看到一所小学校，旁边有一棵大柳树。这颗树看来有些年月了，主干相当粗大，上面布满向顺时针方扭转的纹路，学校的学生中一定有人对它很感兴趣吧，说不定还对它作过画。
我正在欣赏大柳树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水流声，便循着水声走过去，发现了一条小河。
顺着河边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一片小树林，旁边有一栋房子，看起来好像是旅馆。
我转到房子的正面，看到了街道和一些行人，那房子果然是一座旅馆，规模不大。
这里还不错，就住这里吧。
我提着小帆布包由正大门走向服务台，办理了入住手续，领了钥匙，走向电梯，忽然听到有人发出了咦的声音，似乎相当惊讶。
我转过头看去，一个男人刚好走到走廊的拐角处，他看起来有些胖。
我进入电梯间，电梯门缓缓在关闭。正在这时，看到了一张脸在电梯门外，一张我在镜子中那样的脸。
喀的一声轻响，电梯门已经合拢，那张脸也不见了。
是不同的两张脸吗？真有点奇怪！
因为电梯间内的灯光明晃晃的，晃花了我的双眼，所以我以为是自己的面容映照在对面墙壁上，所以没有太在意。
上到四楼，我打开了房门，里面散发出一种特别的气息，这种气息是旅馆房间里所特有的。
我直接来到房间后面的窗口处，望窗外望去，看到了小树林和小河就在下面，远一些的地方有灯光在摇动着，细小的人影在移动着，慢慢爬动着的车辆，有的像反光的甲壳虫。
“晚上在这个窗口前欣赏夜色，应该不错。”我这样想。
我在洗手间先洗了脸，然后把帆布小包放在床上，关好门，向楼下走去。
这一次我没有坐电梯，而是沿着步行楼梯向下走。
从旅馆大楼的服务台前经过，我走出正大门，来到街道上。
正是晚上热闹的时候，街道上熙熙攘攘，加上正好是旅游旺季，来来往往的人与车辆很多。各种灯光闪耀，有的是红色，有的是绿色，有的黄色，有的是蓝色。
正在人流中走动着，我觉得背后似乎有人在看着我，忍不住回过头来，只看到一个个陌生的面孔在晃动，并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我进入一家面馆，点了一碗杂酱面。
这家面馆内有十多个座位，分为两排，中间是过道。
除我之外，另外还有三个顾客。有一位中年绅士端坐在椅子上，正在耐心等待着。另外一个顾客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挥舞着筷子，正在猛吃一碗牛肉面，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一个学生模样的女生正在慢慢地吃一碗凉面，发出的声响很轻微。
没等多久，我要的面就端来了，白白的面，红红的汤，绿绿的菜叶，还有青白色的葱花。一团热气笼罩着碗口，并向上盘旋升腾。
当我从面馆内走出来的时候，觉得身上热乎乎的，吹着外面凉爽的风，这种感觉很不错。
在这样的晚上，我在这个小镇上走来走去，四处溜达。一会儿看看那些房屋建筑，一会儿看看店铺内的摆设，一会儿又看看眼前经过的男男女女和大小车辆。在这个时候，我仍然没有忘记向远处张望，寻找那座独特的山峰。
我觉得那山峰高高耸立着，像仙女一样的外形，应该很显眼。其实我可以向其他的人询问，但是并没有那么做，因为觉得这样亲自寻找似乎更有意思，就像在认真寻找初恋的情人一样。
走过了若干的街道与巷子，眼前出现了一个公园。
我向公园内走了进去，顺着花草旁边的石板小路向前走。
绕过了一个大花盆，渐渐到了花园的另外一边，看到一座小小的假山，忽然有一个人影走了过去，我涌起了一阵奇特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再看时，那个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假山还好好立在那里。
我向假山那里走了过去，假山旁边有一张木条长椅，正好觉得自己腿有些发酸，就坐在了上面。
坐在椅子上，觉得非常舒适，旅途的疲劳一下消去了大半。
稍远处才有一两盏路灯，光线并不明朗。在这样的地方，我倒觉得这样的亮度非常合适。
望望前方，那里是一条街道的末尾处，有几家商店并排在一起。最末端的一家是杂货店，门开着，里面坐着一位中年妇女，穿着深灰色的服装，手里拿着一个计算器，应该是老板娘。紧靠着的第二家是蛋糕店，也还在营业，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男人在打电话，聊得很起劲的样子，他应该是里面的店员。
我又看了一会远处的夜景，觉得四周很安静，竟然萌生了睡意，双眼逐渐有些朦胧起来。
过了一会儿，我的眼睛又睁开了，伸了一下懒腰，拿出手机来来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十分了，该回去了。当时的手机还比较少，我从一位新潮人物那里买了一个旧手机。
回到旅馆，我洗漱完毕，坐在窗口边的床上，睁大了双眼。
外面的远山隐隐约约，在夜色中只露出模糊的轮廓。
近一些的地方，小树林一片安静，小河仍在缓缓流淌，河面在夜色的笼罩下发出淡淡的光芒。
一阵水流声响起，似乎在耳边奔腾。我侧耳倾听，水流声消失了。过了一会儿，那响亮的水声又出现了，就像很多骏马飞奔。
什么样的河流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哦，想起来了，是长江吧。
听着听着，倦意袭上来，我倒在床上，渐渐睡着了。



 第三章热情的陌生人

第二天，五月七日，早上，我到旅馆服务台办理了续住手续，说自己要去游览一些景点，回来得比较晚，到时候再住一夜，明天再走。
我先在街道上的旅游指示牌上察看了一番，找到了仙女峰的具体位置和路线图，然后进入一家餐饮店里吃了早餐，接着就向目的地进发了。
公交车载着我到了山脚下。
下得车来，我先去一家食品店里买了面包和矿泉水，出来后就加入了其他旅游者的队伍，向高处前进。那些旅游者有的是成群结队，有的是散兵游勇，有老的，有小的，有男的，有女的，有高的，有矮的，有胖的，有瘦的，有长得好看的，也有相貌平常的，有的胸前挂着相机，有的手上拿着拐杖。
我一边向上走，一边仰望山峰，就像在仰望一位云雾中的仙女。在不同的位置，山峰有不同的形状，轻重厚薄各有不同，还真像半空中飘渺的女神仙。
到了一定的高度，旅游通道就转向另外一边了，等于是与仙女峰隔开了一定的距离，可以从侧边进行观赏。
我决定与其他的旅游者分开，自己单独去攀登山峰。
张望了一阵后，我发现了一条通向山峰的小路，便走了上去。一会儿进入树林中，一会儿走在草丛里，一会儿在石壁间通过，道路弯弯曲曲。看这道路的形状以及泥土与杂草的模样，平时也有人走过，只是走这条路的人并不多。
我一边走，一边往上看，觉得那神秘的仙女与我靠得是那么近，我时刻感受到她的独特气息。
向上攀爬了很久，正好走到一个地势平坦的地方，外侧围绕着一圈栏杆。
我觉得这里不错，便坐下来休息。
仰望那山峰，真是有仙女的风姿。望着望着，我有些出神了，似乎看到了仙女明眸皓齿，妩媚动人，衣裙随风，飘飘欲飞。
渐渐地，我竟然有些恍惚了。
远处有小孩子的喊叫声，这声音把我从幻想中又拉回到了现实里。看看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在仙女的腰部。因为有些累了，也有些饿了，便把面包拿出来吃，又喝了一些水。
继续攀登吧，我又往上爬，终于到了一个向外凸出的地方，在这里暂时歇歇脚，然后继续攀爬。
向上的路越来越难走，终于，前面的道路断绝了，我已经到了仙女的胸部位置。
已经无法再向上，这里有厚厚的草丛，我坐在草丛里，东想西想起来。
仙女不是石头泥土堆成的，而是肌肤血肉组成的。
我坐着坐着便躺下了。躺在软绵绵的草丛里，听着小虫的歌曲，望着仙女的美丽胸部与漂亮下颌，仿佛与仙女一起漂浮在云端。慢慢的，我竟然进入了梦乡中。
当醒来的时候，远方的群山边沿已经染上了红褐色。
我站了起来，看那草丛里，留下了我的一个身影。
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舒展了一下手脚后，我一步一步往下走去。
崎岖小路上再次留下我的足迹。
到了与其他旅游者汇聚的地方，我回过头来看去，仙女峰有些朦胧了。
当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再回头向上仰望，山峰还在，仙女已经模糊了。我想：“这座仙女峰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那些来过这里并且已经随风而去的历史人物中，有几个与我有一样的心情呢？”
我忽然觉得手上有些疼痛，低头一看，手腕与手背处有淡淡的伤痕，原来是穿越小路与向上攀爬的时候被草木划伤了。再看衣服与裤子，上面沾着几小段枯草，还有被树枝与荆棘勾挂过的痕迹，因为衣服比较厚实，因此没有破裂。
我明白了，原来接近仙女并不容易，甚至还会受伤。
我频频回头，心里默念：“再见了，仙女峰；再见了，梦中的仙女。”
回到小镇上，已经是灯火闪耀的时候了。
我到了旅馆大门口，正要往里走。从里面往外走出一个人来，他看了我一眼，说道：“请等一下！”
我看着这人，原来是一名胖胖的男人，脸上带着微笑。
看着他，我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异样的感受，觉得似乎在那里见过她，便问道：“请问，你是在叫我吗？”
那男人回答道：“是的，不好意思，打扰了。”
我又问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那男人回答道：“你跟我的一位朋友长得有点像呢，你的声音也有点熟悉。”
我说道：“哦，原来是这样。”
他又问道：“相逢也是缘分，现在你有什么事要忙吗？”
我回答道：“没什么事要忙。”
他说道：“既然这样，你别忙着回房去，我请你去外面喝杯茶吧。你住宿的这家旅馆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开的，旅馆的顶楼也可以喝茶，下次有空我请你去顶楼坐一坐。”
看他很有诚意的样子，我答应了。
他说道：“街道拐角处有一家喝茶的地方，还算可以。请跟我来吧。”
于是，他带着我进入那家茶楼，在二楼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下。看他的样子，似乎不是第一次来，也正好印证了他前面所说的话。
从这儿向窗口外望去，街道上人影晃动，车辆时隐时现，灯光各色各样，又一个夏季的夜晚来临了。
那男人说道：“我叫汪棋，请问你贵姓？”
我回答道：“免贵姓夏。”
这时候，茶已经端上来了。
汪棋问道：“小夏，你还是学生吗？”
我回答道：“不，已经毕业三年了。”
汪棋问道：“是来旅游散心的吧？”
我回答答道：“是的，以前听说过这里的名声，所以来看看。”
汪棋说道：“这里的风景还不错，吃的也可以。”接着他又热情地说道：“小夏，你品尝一下，看看我为你推荐的茶的味道怎么样？”
我尝了一小口，点点头说道：“嗯，有一种独特的香味，在舌尖上好像还留有一点清凉的味道。”
汪棋露出高兴的神情，说道：“你说得非常正确，哈哈。”
他又继续说道：“让我来猜猜你来自哪个地方？”他一下就猜对了，接着便露出一种很高兴的样子问道：“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能猜对呢？”
我回答道：“从我的口音上。”
汪棋说道：“可是我从来没有去过你们那里。”
我说道：“你虽然没去过，但是你听到过我们那里出来的人的语言。从你刚才跟我打招呼的言语中可以听出，你是在模仿我们那里的语言。”
汪棋笑着说道：“说得完全正确啊，曾经有一个从你们那里过来的人在这里做事，我和他还成了朋友呢。”
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汪棋说自己从小就在这个小镇里长大，先去附近的城市工作过一段时间，然后又回到这里。
我问他做什么工作，他说平生只有两个爱好，其中之一就是开车，现在这个小镇上开出租车，已经结婚，妻子在开杂货铺，就在某某街上。从他的话语中听得出来，他喜欢这个小镇，也喜欢自己的工作，这是一个健谈的人。
外面的夜色更浓了，茶的香味渐渐变淡了。



 第四章在深夜讲故事

汪棋让服务生端上来饭菜。原来这家茶楼也提供某些种类的中餐，他与我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吩咐过里面的人，应该是他在我们进来之前就跟里面的人打了招呼。
看他很热情，我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吃过饭后，我们两人出了茶楼，在街道上走着。
汪棋谈起了他以往的经历，还讲了他开出租车时候遇到的各种事情。说起那些不会让人高兴的的事情时，他也会沉默一会儿；说起那些有趣的事的时候，他也呵呵直笑。
我也说了一些读书时候的事，汪棋听了后说道：“我以前在学校的事很多都忘记了，不过也有一些还记得。”他的眼中忽然闪出一些亮光，马上又黯淡了。他又说了一些让他记忆深刻的片段，随后又介绍了小镇的简单历史和各处景点。
我觉得他说得很流利。
汪棋问道：“小夏，你今天去过哪些地方？”
我回答道：“那座仙女峰，我爬了好半天，才爬到一半。”
他向仙女峰那个方向望了一眼，说道：“仙女峰，那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的地方，很神秘，还有一些爱情故事与那座山峰有联系。在这个闹哄哄的大街上谈论这样的景点不合适，这样吧，跟我来，有一个地方比较适合，公园里，适合讲故事。”
我心想：“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公园呢？”
汪棋带着我拐过几条街道，来到一个地方。
这里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就是昨晚上到过的那个花园。
他继续走了一会儿，来到一个木条长椅前，说道：“就是这里，看看吧，没有吵吵嚷嚷的行人，也几乎听不到车子开动的声音。来，坐吧。”
真是很凑巧，昨晚，我就在这里坐过，没想到今晚竟然被一个刚刚认识的人带到这里来听故事。
汪棋邀请我一起坐在这张长椅上。
我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汪棋说道：“今天爬山很累吧，这张椅子很适合休息，斜靠在上面，或者闭目养神，或者看看周边的风景，很快就会感到舒适的。”
他说得确实有道理。
我看看了旁边的小小的假山，就在我们身后静静立着。又看看了前面的街道末尾处，最靠边的杂货店内有一个人，还是那位中年妇女，不过这时候她的手中没有计算器。倒数第二家蛋糕店里除了那位十八九岁的年轻男人，还有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女孩，两人正在说话。
除了这两家外，其他挨着的几家的房门都是关着的，不像有人的样子。
我发觉汪棋也在观望那两家正在营业的商店。
他看了我一眼，说道：“这两家店铺是新开的，我还不认识他们，应该是外地来的吧。”
察觉到了我们这边的动静，那名中年妇女和那名年轻男人以及那名女孩都向我们这边看了看，随即又忙活他们的事去了。
汪棋坐到长凳子上，问道：“你抽烟吗？”
我摇摇头。
汪棋从烟盒子抽出一支烟来，用简易打火机点燃，吐出一口烟来，烟雾很快就溶入了夜色中。他说道：“说起那座仙女峰，虽然我看了很多年了，但是却从来没去爬过，只在山脚下望了很多次，看起来真的很高，就像在半空中一样。我觉得舞台与屏幕上的仙女都远远比不上那个石头做的仙女。”
我问道：“关于这座山峰，听说有一些动听的传说。”
汪棋说道：“传说嘛，是有好多种的。”
“某位仙女和不该谈恋爱的人谈起了恋爱，结果遭到了惩罚，变成了石像。这是第一种说法。”
“人间的某个女人因为思念自己远方的爱人，结果因为思念过度，化作了石头。这是第二种说法。”
“有一个美丽的女人被强迫成亲，实在受不了，就借助魔法，变成了山峰，自己却跑到另外的地方去了。这是第三种说法。”
“哦，还有，就是一个男人很爱另一个女人，为了这个女人不顾一切，最后也和这个女人生活在一起了，正在高兴的时候，才发觉自己不过是在一座美女雕像面前做了一个梦。这个美女雕像一天天长高长大，最终就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了。这是第四种说法。”
我心想：“天上的仙女飘落到人世间，协助人间做了有益的事，从此就留在了人间。这种说法不是最流行吗？他居然有这么多种说法，是从哪里听到的呢？”
汪棋又将几种传说比较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我听得津津有味。
听完后，我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最后说道：“真有趣啊。我觉得第四种传说特别有意思，就像传说中那遥远的故事，又像在眼前的现实中一样，让人半梦半醒，又恍恍惚惚。”
汪棋点点头，说道：“还真有那么点味道。”他看看了左手腕上的手表，站起来说道：“我该走了，我还要回家，不然老婆要骂我了。”
我也站起身来。
汪棋问道：“小夏，你准备在这里住几天？”
我回答道：“明天上午就要回去了。”
汪棋说道：“可惜啊，要是多呆一天，我会给你当旅游向导。”
我向他道谢，然后两人道别。
汪棋的影子消失在夜色中，我掏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马上到十一点了，还可以待一会儿，于是继续坐在长凳上，悠闲地看着周围的人物与景观。
杂货店里还是那位中年妇女，手里又拿起了计算器拨弄起来。
蛋糕店里只有那位年轻男人了，女孩在汪棋讲第三个传说的时候就走了。那年轻男人孤单一人，也没有闲着，而是不断地打电话，跟昨晚的样子差不多。
中年妇女与年轻男人偶尔向我这里看一眼。
前面出现了说话声。几名穿着白色服装、戴着黄色帽子的老人经过，在夜色中看起来相当悠闲缓慢，就像在自己家的庭院内漫步一样。我从C市火车站出来坐上巴士的时候，看到的那几位老人，不就在眼前吗？都说老年人睡觉少，虽然是深夜了，他们看起来还没有睡意。
夜深了，薄薄的雾气像轻纱一样缓缓飘动。木条长椅也越来越冷了，身后的假山依然静静立着，花园里远一点的地方有小虫在唧唧地叫着，是在唱某一种类型的夜晚歌曲吗？
我看看了时间，已经十二点过几分了，觉得自己也该走了，离开这里的时间跟昨晚差不多。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洗漱完后，又坐在床上，透过窗口向外张望。
深夜的小镇仍然被点点灯火点缀，近处的小树林静悄悄的，小河的水面上，仍然不断反射出黑黝黝的光亮。远处那座仙女峰已经隐藏在夜幕中。
神秘的涛涛水声在耳边一会儿响起，一会儿又消失了，似乎波涛在一阵一阵地撞击着悬岩峭壁。
我又想起了自己在仙女峰下走过的小路，躺过的草丛，东想西想了一阵，倦意又笼罩了我，一下又倒在床上，头部沾上软软的枕头，觉得一会儿在下沉，一会儿在上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在睡梦中，我好像看到了石头变成了美丽的仙女，在半空飞来飞去。



 第五章惊闻死讯

第二天上午，收拾完毕后，我拿起了小帆布包，到服务台办理了退房手续，然后出了正大门，直奔汽车站而去。
汽车站并不大，面前有红白色的车，绿黄色的车，有暗棕色的车，有的进入车站，有的从车站中开出。有人从巴士车里下来，东张西望，脸上露出几分好奇的表情；有的人提着或者背着各种类型的行李前去赶车，一副匆忙的样子。
这里虽然是个小镇，但是也处处显出一派繁忙兴盛的景象。街道上的大部分店铺都已经开张，大大小小的餐馆和出售土特产的店铺内，有人影进进出出。有一群人在一个扛着蓝色牌子的女导游的带领下，从车站里出来，这支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向银行那边走去了。
我看到街边竖立起一块闪光招牌，上面写着：地方名小吃。因为已经是大白天，招牌也不闪亮了。
我走进去点了一份小吃吃起来。绣着红花绿叶的碗，碗里最上面有几小片里脊肉和鸡脯肉什么的，暗色的酱油，亮色的葱花，飘散着白色的热气。
我决定顺原路回去，当公交车越走越远的时候，还扭过头来，通过车窗回望那渐渐远去的仙女峰。
一个月后，我跟随杂志社里的前辈老张前往一个地方，采集当地的历史变迁资料和拍摄景观照片。
在回来的时候，因为关键的某一段道路遇到了泥石流，我们两人不得不改变方向，乘坐另一个线路上的火车，这一下就会转一大圈。
我想了想火车新的行进路线，居然要经过C市，心想：“还真是有缘啊，绕来绕去又到神秘的仙女身边去了。”
眼前又浮现出了似乎在悬浮在半空中的仙女峰，我走过的崎岖小路，钻过的荆棘树丛，躺过的松软野草，还有空中仙女那美丽的胸部和漂亮的下颌。
因为浮想联翩，我一时竟有些发呆了。
老张看到我这个样子，眼中也放出光芒来，问道：“小夏，你怎么啦？想起自己的恋人了？”
我就把自己去过小镇的经历讲述了一遍。
老张说道：“那个地方啊，我以前也去过，有关当地的文章在我们杂志的某一期刊载过。当时我是在一个雨天去观赏仙女峰的，别有一番滋味，我还觉得有一种朦胧的初恋味道呢。”
火车在向前飞奔，我一边的肩膀靠在座椅靠背上，另一边的肩膀抵在车窗边沿上，以闲散的姿势听老张回忆他曾经在小镇上的见闻。一边想象他的历程，一边回味自己的往事。
火车里的人内心不断变化，车外的风景也连连翻新。
到了C市，正是中午的时候，火车暂停十分钟，老张到车外呼吸新鲜空气去了，而我却在想象经过了一个月后仙女峰的模样，又想起了汪棋那胖胖的笑脸和侃侃而谈的样子，涌起了要联系一下他的想法，就摸出手机来，上面还留有当时住的旅馆服务台的电话。
拨通了电话后，我向对方说起前不久在里面住宿过，并询问汪棋在不在，说他是旅馆老板的远房亲戚。
对方停顿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接着问是不是要找汪棋。
我回答说是。
话筒里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对方好像在翻找什么，很快，对方告诉我一个号码，说是汪棋的家中电话。
我向对方道谢，便挂断了电话。
乘着记忆还很鲜明，我拨通了旅馆服务员给的那个电话号码。
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她的声音有些低沉，问道：“请问是谁呀？”
我想起了汪棋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估计这应该是她的妻子，平常在照顾杂货铺，就回答道：“我找汪棋，请问他在家吗？”或许他正开着出租车接送游客吧。
那女人并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压抑。
我心中疑惑起来。
过了一会儿，女人回答道：“他——他已经不在了。”
我心中一沉，问道：“他不在了？你是说——是说他出事了？”
女人回答道：“是的，他去世了……”
我感到很是意外。那女人的声音中充满悲哀，看来这事是真的。
有时候，某些人与某些事情变化确实很快，让人预料不及。
我又问道：“是生病的原因吗？”
女人回答道：“不是。”
我又问道：“请问你是——？”
女人回答道：“汪棋是我的丈夫。”
我瞬间作了一个决定，说道：“打扰你了。”就挂断了电话。
这时候老张也回来了，我从行李架上拿起自己的背包，对他说：“张哥，我要下车去那个小镇上，麻烦你为我请个假，请明天一天假。”
老张有些措手不及，他以惊奇的语气问道：“怎么回事？”
我说道：“火车马上要开走了，没时间当面向你解释，随后我跟你电话联系吧。”一边说我一边走向车门，出了车门还没走出几步，乘务员就上车了，车门也随即关上。
我出了火车站，跟上次一样在那个街边指示牌下等着，一会儿就有一辆公交车过来了，正好是去小镇，我上了车。
坐在车内的椅子上，我拨通了老张的电话，跟他解释了一番，就说前去悼念故人，请通融一下。
老张只希望我尽快回去，注意安全，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为什么要匆忙下火车？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回忆着汪棋的言语行为，又想想他的气色和容貌，心中总有一些疑惑，觉得非要做某些事情，才能解开心中的疑惑。另外还有一些模糊的意识在暗示着我，催促着我下车，一时半会也难以说明白。
我一会儿想起胖胖的汪棋那微笑的样子，一会儿又想起那就像悬在半空中的仙女峰模样，觉得人与石头的容颜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公交车离小镇越来越近了，我通过车窗向远处望去，仙女峰的轮廓渐渐显现，她好好的还在那里，但是小镇上却有一个人从人世间消失了。
我到了小镇上下车，想起汪棋给我说过的他家店铺所在的街道名称，就向街边一个店铺老板问清楚了，然后直奔目的地。
走了一阵，眼前有一条灰色的巷子，转过这条巷子，前面就出现了一条有些陈旧的街道，铁皮门牌蓝底白字，像某些电影里的场景。
我一边走一边向两面看，走到其中一户人家前面。
这户人间的房屋有两层，上一层应该是居住的，几扇窗户关着。下一层是一个杂货店，店门上还有一个招牌，店里面有两个女人。
就是这里，我向店内走进去。



 第六章河边现场

那两个女人一起望着我。
我向其中一个女人点头致意，问道：“请问，这里是汪棋家吧？”
那个女人有些惊异，回答道：“是的。”
我说道：“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出我的声音，我在两个小时前跟你打过电话。”
那个女人说道：“哦，原来是你呀。”
我说道：“我以前认识你们家老汪，现在来看看。”
那个女人说道：“谢谢。”
我说道：“我姓夏，一个月前来过这里，与老汪相识。今天我从附近经过，本想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他，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那个女人说道：“想起来了，当时老汪回来还提到过你，姓夏，是来这里游览的。”
我说道：“我与他相识的时候，他看起来身体健康，精神也不错，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女人眼圈红了，低下头去，叹了 一口气，回答道：“他不小心掉进河里了。”
我沉默了一会，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出事的？”
那个女人回答道：“五月二十日那一天。”
我又问道：“是在什么地方出的事？”
女人回答道：“离这里不远的一条河里。”
我问道：“那能不能请你的妹妹带我去出事的地方看一看？”
女人看了看旁边那个年龄不大的女孩，问道：“小华，你愿意去吗？”
那女孩又看了我几眼，点点头，回答道：“好。”
我先走出了店铺，来到街道上。
那个女人，也就是汪棋的妻子跟她的妹妹说起话来。
过了一会儿，叫小华的女孩走了出来，她瘦瘦的，比较高，因此显得纤细。她又看了我几眼，说道：“跟我来吧。”
一边走着，她一边问：“你姓夏，对吧？我叫陈华，我姐姐叫陈芳，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
我回答道：“我叫夏风，在杂志社里工作。”
陈华问道：“那你认为我还在读书吗？”
我点点头，回答道：“是的。”
她眨了两下眼睛，问道：“你是蒙的吧？”
我点点头。
陈华说道；“看来你蒙对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服装鞋袜，说道：“我的样子不像个学生呢，看来你确实是蒙的。”
从街道上从出来，看到一排民房，不远处正在修建一些房屋。
陈华说道：“这些房子修建起来，应该是商店吧，还会有一个菜市场。”
我说道：“这里比一般的小镇人口明显要多，做生意的也不少。”
陈华说道：“是的，白天闹哄哄的，好些热闹的地方即使到了到了深夜也人来车往。”
我想起了公园边上的那座假山和木条长椅，那个公园在晚上的时候倒比较安静。
我问道：“你姐姐家所在的那条街道有些年月里了吧？”
陈华回答道：“是的，我姐夫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有了。”她问道：“你和我姐夫是怎么认识的？”
我就把与汪棋认识的过程讲了一遍。
不知不觉已经听到水流声，陈华说道：“已经到了。”
前方已经出现了一条河，我们站立的地方在一段位置比较高的河岸上，右边显得很陡峭，左边是一条小道，直通一座亭子。
陈华看着那河岸陡峭的地方，说道：“姐夫就是从这里掉到河里去的。”
我看了看下面的河水，哗哗地流淌着，夏季的雨水多，这儿的河床的位置也比较高，所以流得比较急。
我问道：“是谁看到你姐夫掉到河里去的？”
陈华呆呆地望着河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是我姐姐。”
我一下愣住了。
陈华说道：“没想到吧。”
我说道：“确实感到有些意外。请你讲给我听一下吧。”
她说道：“那一天是五月二十日吧，在下午七点半的时候，天快黑了。我姐姐听到门口有动静。哦，他们家的房子模样，你刚才已经看到了，楼下是店铺，楼上是居住的地方。我姐姐正在楼上准备晚饭，因为姐夫开出租车是轮班休息，当天他是白班，该回来了。姐姐虽然觉察到了门口的动静，但没有听到姐夫像往常一样叫喊自己的名字，觉得有些奇怪，就从楼上的窗户往下看。”
“楼下的门口处出现的人确实是姐夫，奇怪的是他没有进门，反而一转身就向街道上走去。我姐姐马上就走下楼来，把店门给关了，跟随在姐夫身后。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
“天逐渐下起雨来了，最后他们两人就走到了这里。姐夫先走到你站的那个位置，站在这里停住了。姐姐也不走了，观察着姐夫的动静，她看到姐夫低垂着头。”
“突然，可怕的事发生了，姐夫一下向河里跳下去，身影一下就消失了。姐姐完全没有预料到，非常震惊，她回过神来，飞快跑到岸上，看到河面上只有河水在流淌，姐夫的半个身影也没见着。她大声喊叫，很快惊动了附近的人。姐姐头脑一片混乱，可能结结巴巴的说了几句吧，那些人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就赶紧顺着河边寻找。这里的警员也来了，指挥众人搜寻落水的姐夫。”
“后来，在下游的某个地方找到了姐夫，但是已经没救了！”
说到这里，陈华的脸色苍白，非常悲哀，她望着河边，缓缓说道：“姐姐真是可怜啊。”泪水从她的脸上滚落下来。
我也望着河边，没有言语。
河水流淌着，有的地方卷起了漩涡，有一片小树叶在一个漩涡里打转，转了几下，很快就没影了。过了一会儿，在水流下方又出现了这片小树叶，它随着波浪飘走了。
连着自己脚下这片河岸的那条小路，倾斜着向侧边延伸，在一百多米远的地方连接着一座亭子，然后小路继续向前，绕过一道斜坡伸向远处去了。
望远处望去，有稀稀落落的房屋，更远的地方是高高低低的群山，已经一片模糊了。



 第七章回到旧旅馆

看到陈华情绪好一些了，我问道：“你没事吧？”
她回答道：“没关系。”
她看了看我，说道：“你想要问什么就问吧。”
我说道：“好。当时你姐夫站在河岸上的时候，你姐姐在哪个位置？”
陈华回答道：“警方也问过，姐姐说自己在那儿。”她用手向某处指了指。
我说道：“当时的光线应该比今天暗。”
陈华说道：“是的，那天有些阴沉沉的，而且姐夫和姐姐走到半路上的时候就下起雨来了。当时接近下午八点，准确来说是晚上八点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你姐夫没有进门就出去了，也许想起了什么事情要去做，也许去找朋友了，或者去其他地方买什么特殊的物品，并没有太奇怪的地方，为什么你姐姐马上悄悄跟随在后面呢？”
陈华先是低下了头，然后看着我，说道：“因为有女人。”
我问道：“女人？怎么回事？”
陈华回答道：“在出事的当天，也就是五月二十日上午，有一个女人打电话到店铺里，我姐姐接的电话，对方说要找姐夫。姐姐问对方是谁，那女人没有回答，而是一下就挂了电话。”
看来是上午有女人给汪棋打电话，晚上八点左右汪棋就出事了。
我沉思了一会，问道：“你姐夫懂水性吗？”
陈华摇摇头，回答道：“听姐姐说，姐夫似乎不会游泳。”接着她问我：“你是怎么找到我姐姐家的？”
我就把经过讲了一遍。她说道：“看来你只知道我姐姐家在那条街上，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你莫非是一家家问过来的？”
我回答道：“不是。”
她问道：“那你是凭借什么确定我姐姐家的位置？”
我回答道：“凭借的是气氛吧。”
陈华说道：“是的，我姐姐家笼罩在一种悲哀的气氛中。”她又问道：“你并没有问我姐姐，我与她什么关系，莫非你从其他人那里打听来的？”
我回答道：“不是。”
陈华问道：“那又是靠什么得出的结论？莫非是蒙的？”
我回答道：“是依据你们的表情和容貌来作出判断的。”
陈华用有些好奇的眼光看着我，问道：“你刚才说出事的当天的光线比今天暗，也说对了。你是干什么的？能说得这么准确！”
我回答道：“记者，杂志记者，我已经跟你说过了。”
她问道：“采访命案吗？”
我回答道：“不是，只是了解一些地方的风土人情。这一次只因为我认识了你的姐夫，所以来看看。”
她说道：“还真有意思。我在市里读书，也快毕业了，因为姐姐家出了事，在老家的父母担心姐姐，让我来陪她几天，我向学校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就过来了。”
我看看天色，说道：“你快回去看看你姐姐吧。”
陈华问道：“你到哪里去？”
我回答道：“我现在要去找个住宿的地方。”
陈华问道：“准备住什么地方？”
我便说出了当初住的那个旅馆的名称，问道：“那个旅馆在河边，就是你姐夫的远房亲戚开的，我对这里的地形还有些印象，顺着我们脚边这条河走过去，可以到达那个旅馆吧？”
陈华回答道：“是的，顺着河走，并不算远。”
我说道：“好，你快回去吧，我还会来找你们的。”
她向我挥挥手，转身走了，高高的、纤细的身影越走越远。
我背着包，顺着河边的道路慢慢向下游走去。
河面一会儿宽，一会儿窄；水势一会儿急一些，一会儿缓一些。河边的树木长得茂盛，绿汪汪的，河对面还不时可以看到一些水田。一些鸭子呱呱叫着，一个跟着一个，慢慢回家去了。
夜幕围拢了过来，河水闪着忽明忽暗的光亮。
前面出现了一片小树林，熟悉的感觉涌上来，我钻进了小树林，从枝叶间有一束束光线射进来，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昏暗。
我在树林里穿行，里面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石板小路，两边伸过来的枝叶触碰到我的身上，啪啦啪啦直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收到了惊吓，在草丛里嗖嗖地爬过去了。
从小树林里出来，前面一栋房屋立在那里，正是当初住宿的旅馆，我抬头望向四楼靠边角的那间房子，里面没有灯光。
我绕到旅馆的正面，从大门进入服务台。
一名女服务生看起来二十四五岁，穿着蓝色的工作装，她以热情的眼光看着我，手里拿着一支笔。
我说出了我曾经住过的那间房，问道：“那间房还没人住吧？”
女服务生点点头，回答道：“是的。”
我说道：“我就住那间房，暂时先住一晚。”
我走向了电梯，走进电梯间，又只有我一个人。
我按了阿拉伯数字“四”的按钮，电梯间的光亮把我的影子照在了电梯内的金属壁上。忽然想起当时第一次乘坐这座电梯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并遇到了一些奇特的事，当时在电梯快要关闭的时候，看到电梯门外有自己的一张脸。
“那张脸真是电梯对面的墙壁上映照出来的我吗？”我想再看看，急忙抬头望过去，但是电梯门已经关上，无法看到对面的墙壁了。
到了四楼边角那间房前，我打开了房门，虽然一个月来不知道换了多少拨行走天涯的房客，但是我仍然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房内流淌。
把窗户完全打开，外面的空气涌了进来，带着淡淡的泥土气息，还有一点点河水潮湿的味道。
我洗了澡，来到五楼上，这是最上面的一层楼，有茶室，还可以提供简单的饭菜。
我要了一碗水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一边吃，一边欣赏着外面的景色。
远近的房屋，有的轮廓明朗，有的轮廓模糊。各种灯光互相辉映，有的静止不动，有的不断闪烁。那条我刚刚经过的河流呈S形向远方延伸，就像夜幕下的一条长蛇，在缓缓扭动着，上面的一些鳞片发出幽幽的光芒。



 第八章电梯间的迷惑

吃完水饺后，我询问前来结账的服务员，这家旅馆的老板在不在。
服务员说老板正好在办公室。
问明了具体位置，我道谢后就走出了茶室。
来到老板的办公室门前，我敲门进去，看那老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胖胖的，笑容可掬，坐在一张深色的办公桌前。他和汪棋是远房亲戚，我觉得他们倒像是差了二十岁的兄弟。
我讲述了自己与汪棋相识的经过，并说明来意，说只想问几个问题。
老板让我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说道：“哦，难得你是个有心人，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讲给你听是没问题的。”
我问道：“虽然我与老汪相识的时间短，但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人。”
老板回答道：“是的，他的车开得不错，工作也认真，是个直爽的人。”
我说道：“我这次又来到这里，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老板说道：“是的，太突然了。”
我问道：“有人猜测老汪出事是因为跟女人有关，您觉得可能吗？”
老板回答道：“我没有听说过这面的事。”
我又问道：“老汪有没有钱财方面的烦恼呢？”
老板回答道：“他有时候也喝喝酒，那是在轮班休息的时候才喝。平时也抽烟，但是抽得不多。没有炒股，也没有听说参加过其他赌博之类的事。所以没有人谈论他在钱财方面与人有纠葛。”
我又问道：“那您知道他是否与人起了什么冲突，比如有什么怨恨之类的？”
老板回答道：“没有听说过。”
我起身向他致谢，然后离开了。
走出旅馆，我在街道上慢慢行走着。
现在正是人来车往的热闹时刻，红、绿、黄、蓝各种灯光不停闪烁，煎、煮、炸、烤各种味道东飘西荡，男女老幼发出的声音不时传来。
我转过一条巷子，忽然，一只小小身影闪了一下，隐藏到黑暗的角落去了。
是什么呢？我走过去一看，有两只小灯笼在黑暗中亮闪闪的，接着又一下消失了。一个柔软灵活的身躯在路灯下蹦出来，接连几个跳跃，早已到巷子的那一边去了。原来是一只灵敏的小猫。
跑得真快！我跟着走了过去，到了巷子尽头，那只小猫早没踪影了。
我又走上了另外一条街道，街上挂着几盏红灯笼。
在这样的夜晚里，我在大街小巷里缓缓地行走着。
居民住家里与餐馆内不时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大人斥责小孩的声音。
我走到一堵墙的下面，这墙壁看起来比较古老，黑沉沉的，上面的缝隙中还长出了野草和一些叶子如指甲盖般大小的植物。
喧嚣声在减弱，烤肉与辣椒、花椒混合的香味渐渐飘远了。
我估计着方位，又慢慢走回了旅馆。
这一次也是在晚上，也是站在电梯里，在电梯门缓缓关闭的时候，我望着电梯门外面，可是并没有自己的脸孔。我发现电梯门对面的墙壁虽然比较光亮，但是并不能映照出自己的容貌。
这是怎么回事？



 第九章照片

第二天上午，我来到了汪棋家。
陈芳与陈华姐妹两人都在，我跟她们打招呼。
陈芳请我坐在一张椅子上，又泡了一杯茶。
我说了声谢谢，然后问道：“昨天我跟你妹妹去河边看了一下，也向你妹妹问了一些问题。我现在再想问几句。”
陈芳点点头。
我问道：“你丈夫心脏没问题吧。”
陈华摇头回答：“结婚以前，从来没听说过他的心脏有毛病。结婚后也没有发觉这方面的问题。”
我又问道：“他有恐高症吗？”
陈芳摇头回答：“没有。”
我问道：“警方的检验结果怎么样？”
陈芳回答道：“没什么值得可疑的地方。”
我点点头，问道：“那结论是失足落水，是意外事故，对吧？”
陈芳回答道：“是的。”
陈华在一旁说道：“也有人议论不是这样的呢。”
我看了一下陈华，又问陈芳：“你妹妹说过，你在出事前接到有女人打来的电话，是吗？”
陈芳回答道：“是的。”
我问道；“只打了一次吗？”
陈芳回答道：“是的。”
我问道；“那你是否能听出来那是曾近听过的声音？”
陈芳回答道：“听不出来。”
我问道：“你丈夫最近一段时间是否有言语和神态不对劲的地方呢？”
陈芳眼睛望向空中的某个位置，想了一会儿，回答道：“说有也是有的，就是那个陌生女人打电话过来的前一天晚上，他从外面回来，手里捏着一张报纸，有些生气地说道：‘假的，就为了一个模特！’我问出了什么事。他转过身，把报纸捏作一团，然后走出去，将报纸扔到了街边的垃圾桶里，走回来对我说没什么。我也没多问了。”
陈华说道：“外面有人说姐夫出事是与女人有关呢。”
我没有说话，三人都陷入沉默中。
过了一阵，我问道：“那张报纸大致是个什么样子？是你们本地经常见到的报纸吗？”
陈芳想了一会，回答道：“好像是以前从没见到过的报纸。”
我又问道：“那个神秘女人给你打电话的事，你给你丈夫说了吗？”
陈芳回答道：“说了，但他说对方应该是打错了。”
我又问道；“当你听到门口处有动静，再从二楼的窗户向下看，你看到你丈夫还有其他特别的动作吗？”
陈芳回答道：“我探出头向下看的时候，他已经离开门边，向街上走去了。”
我问道：“出事之后，你是否检查过你丈夫的信件和照片？”
陈芳回答道：“看过，他一般不写信。照片有二三十张吧。”
我问道：“我有一个请求，能不能把那些照片给我看看？”
陈芳回答道：“可以。”说完，她转过身上楼去了，不多时又下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大信封。她把信封里的照片取出，递了过来。
我接在手中，开始一张张地看起来。
陈华站在了我身边，探出脑袋也看那些照片。
这些照片有比较新的，也有比较旧的。大部分是汪棋与陈华的合照，也有汪棋的单人照，有几张是他与同事的合影，还有几张风景照，另外有一张照片，是一张某个学校的某个班级的毕业照，已经泛黄了。
我问道：“我希望能将这张毕业照片和一张你丈夫的单人照片暂时带在身上，可以吗？”
陈芳回答道：“可以。”
我将两张照片收好，又对陈芳说道：“你能找到你丈夫的同事的电话吗？”
陈芳回答道：“你等一下。”她又上楼去了，过了一会儿又走下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褐色封皮的笔记本，翻到了某一页，说道：“就这些，应该是和他比较熟悉的同事。”
我把这些电话记录在小笔记本上。
这时候，陈华说道：“把你的电话也告诉我们吧，方便联系。”
我在小笔记本上的一页纸上写下了自己的电话，然后撕下来递给了她。
我问道：“你丈夫的手机不在了吗？”
陈芳回答道；“是的，出事后，他身上没有再发现手机了，也许掉到河里了吧。”
我说道；“好，打扰你们啦，”说完，站起身来就要出门。
陈芳问道：“小夏，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
我回答道：“是为了弄清楚自己心中的几个疑问。”
走到街道上，陈华跟在后面说道：“我有点想要跟你去走一趟。”
我说道：“你还是陪你姐姐吧，我到时候再联系你们。”
我找到了一个公用电话，逐一给汪棋的同事打电话，询问汪棋是否提到过什么模特之类的人物，前面的几位都说没有，最后一个姓王的男人给出了一点线索，说是曾经有一个老同事多年前说起过汪棋和某位模特有关。
我问那位老同事叫什么名字，如今住在什么地方。
姓王的男人回答，老同事叫钱山，早已经辞职了，听说在附近的凤凰山下当什么养殖大户，却不知道他的电话。
我向姓王的男人道谢，然后挂了电话。



 第十章模特

真相是怎样的呢？我沉思着。突然觉得身后有些异样，急忙回过头一看，原来是陈华站在我身后。
我说道：“你是猫变的，走路一点动静都没有，无声无息就到了我的身后。”
陈华说道：“我其实一直都站在你背后。你在认真打电话，所以就注意不到我了。”
她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说道：“看来我姐夫还真和模特有关，他一直在欺骗我姐姐吗？”
这时候我的电话响了，原来是老张打来的，他问我今天能回去吗。
我回答说不能，并且请他为我再请两天假，因为现在离不开身。
老张问是怎么回事。
我说在电话里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到时候我回去详细汇报。
老张说一共请假三天，够长了。
这时候陈华凑到电话面前，说道：“小夏有要紧的事，请几天假有什么不可以的呢？通融一下都不行吗？”
老张似乎吓了一跳，问是谁在大声说话。
我说了陈华的身份，并且说自己三天后一定会出现在办公室里。
老张说费用自理，报不了帐。
我说自己会处理。
电话打完了，我说道：“你比我小，还叫我小夏。”
陈华说道：“你可以叫我老陈。”
我无话可说。
陈华问道：“你有什么秘密行动计划？”
我回答道：“没什么秘密行动计划，先要回旅馆办理续住手续，然后去那个凤凰山下寻找钱山。”
陈华说道：“那我跟你一起去。首先呢，你也算在为我姐姐家出力；另外，那个凤凰山在什么地方，我是知道的。要是我不给你带路，你就得自己寻找，很费时间。你总共只有三天假，已经用去一天了，只剩下两天。你看着办吧。”
我说道：“你说得有道理，就带着你吧。”
陈华说道；“跟我来吧。”
她在前，我在后，走到另一条街上，这时候，一辆公交车开过来，我们上了车，不多时就到了旅馆附近。
我到服务台办理了续住手续。
陈华说道：“时间过得真快，到中午了，走吧，我请你吃饭，给你推荐一道本地小吃，好吃的鱼。”
我说道：“你给你姐姐说一声吧。”
陈华回答道：“当你在台前办理手续的时候，我就已经给我姐姐打了电话，放心吧。”
于是，她带着我来到一条街上，进入了一家小吃店。点的鱼很好吃，酸辣汤很可口。
我们走出店来，陈华在旁边的食品店里买了两瓶水，递给我一瓶，说道：“走吧，去找那位老钱。”
我们先到了汽车站，然后买票坐公交车前往附近的一个镇上。
到镇上后下车，又坐上另外一辆公交车，到了一个水库旁边的时候，我们两人下了车。
陈华说道：“现在我们步行进山。”
于是，我们顺着一条水泥路向山里走去。
走了半个多小时，眼前出现几座相连的高山，中间那座最高，山顶长着矮树丛，山腰部分显得光溜溜的，而山脚下的树木却非常茂密。
陈华说道：“到了，前面就是凤凰山。”
我看山脚下方，有一些白色和绿色的房子，映衬着黑褐色的山崖与灰色的石壁。
渐渐走得近了，便看到一些塑料网与钢丝网，里面有一些家禽家畜在跑来跑去。另外，还有一些不同种类的果树密密麻麻的连成一片。原来这位老钱不但养动物，还种植物。
我们进入一个小小的停车场，看到靠边的地方停着一辆中型货车，还有两间房子，一间像是库房，一间像是办公室。
这时候，办公室的窗口处探出一个脑袋，接着又缩回去了，很快一个人走了出来。这人接近五十岁，中等身材，短短的头发，看起来很精干的样子。
陈华低声说道：“也许他以为我们是来买鸡或者买鸭子。”
看着那人带着疑问的眼神，我跟他打招呼，说道：“钱老板，打扰您一下，我们是来向您请教一件事情的。”
那人说道：“我就是钱山，你们是……？”
我回答道：“哦，我们是为您以前的同事汪棋来的。”
钱山犹豫了一下，说道：“汪……汪棋。让我想想。”
我走到他跟前，说道：“他以前跟您一样开出租车。您看看，就是他。”一边说，一边把汪棋的照片递了过去。
钱山接过照片一看，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哦，是他，想起来啦。两位，到屋里坐吧。”
于是，我们三人都进了那间屋子，里面有一张办公桌，一张沙发，还有几张椅子。
我和陈华各自坐在一张椅子上。
钱山又将照片看了几眼，说道：“汪棋，就是他，小汪如今在干什么呢？与他好多年没见了。”
我看了一眼陈华，说道：“他已经去世了。”
钱山愣住了，张大了眼睛，一脸惊愕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他叹息了一声，说道：“小汪竟然去世了……真意外啊。”他又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就把汪棋的事大致说了一下，并且指着陈华说道：“这是他的妻子的妹妹。”
钱山向陈华点了一下头。
我又说道：“老汪离去很突然，我们有一些疑问，曾经问过他在出租车公司的同事，他们提到了您，因此来麻烦您一下。”
钱山说道：“真是想不到啊，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事！不知你们要问什么事？”
我说道：“是这样的，我们想问一下有关某位模特与老汪的事。听说您知道一些有关这方面的情况。”
钱山问道：“模特，是在舞台上走来走去的那种女孩吗？”
我回答道：“是的。”
钱山喃喃自语：“模特，模特。让我想想。”看起来他在尽力回忆往事。
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说道：“噢，想起来了，真有这么回事，好几年以前了。当时有人把电话打到出租车公司来找汪棋，说是找到了什么模特的下落，让汪棋和对方联系。当时是我接的电话，我问对方是哪里。对方说是叫什么中学。我叫对方等一下，就跑出去叫人。汪棋来后就接了电话。”
我问道：“您记得电话里提过的中学名称吗？”
钱山回答道：“完全不记得了。”
我问道：“有关模特的事，您就只记得这些吗？”
钱山将照片还给我，回答道：“是的，只有这些了，只怕帮不到你们。”
我说道：“不，已经很有帮助了。”
我和陈华起身，向钱山道谢，然后向他道别。
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只听到钱山叹息着说道：“没想到小汪就这样没了，他还很年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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