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最后一击》 第一章 临近建筑区机动车辆法定最高时速为:10英里每小时 村庄或城区外的车辆拥挤区:15英里每小时 边远区:20英里每小时 ——1904年的一条纽约州法

01

25年前:1905年1月 一位有身孕的女士因天灾和固执的丈夫而陷入不幸。 克莱尔·塞巴斯蒂安的新年是充满欢乐的。她肚子里的宝宝十分的活泼。“你认为会是个男孩儿么,约翰?”在她的产房里,她让他丈夫感受着小家伙在自己的腹中运动,踢踹她的肚子。那一周,他们一起沉浸在喜悦里。 到这里来过新年并在市区里待几天是约翰的提议。 “我知道过去的几个月你是多么的怀念以前有乐子的生活,不过你得在莱镇这儿打住了,”约翰对克莱尔说。“不过我想在你安定下来承担起做母亲的责任前,还有最后一次放纵的机会在等着你。” 克莱尔心里默默地认为,像她这样挺着个大肚子投入纽约的社交圈里实在是有伤风化。不过偶尔鲁莽一下也是不错的选择。因为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她确实已经对穿衣镜中自己那身怀六甲形象感到厌烦了。她在心里想着,得让那些纽约人看看! 直到1月3日,星期三,一切都美好地进行着。约翰在华尔道夫酒店预订了一间套房,并且推掉了假日里和克莱格的约会。“这是属于你的一周,亲爱的。”约翰让她放心。“没有我,那些出版事务和亚瑟·克莱格也能支撑几天。”他热吻着克莱尔。说实话,克莱尔都有些脸红了,这就像是度蜜月一般。“你就快成为一个亲吻有瘾的人来,约翰。”她咯咯地笑了。“你觉得我们要不要跟着这滑稽的音乐跳上一段?”但是约翰拒绝了。 不过克莱尔没有任何失落感。他们在约翰出版界的一位朋友,众多文学界名流中的一位的豪宅里渡过了新年前夜。香槟和人们的闲聊让人应接不暇,克莱尔甚至被问到她对于该季度各种畅销书的看法。克莱尔很少过问她丈夫那繁忙的纽约生活。这是个纸醉金迷的夜晚。 早上,约翰坚持要在床上一边浏览报纸一边吃早餐,他高声地读出报上的内容。在克莱尔看来,整个世界似乎正因为她那小宝贝的缘故而各种风云变幻。她关注着亚瑟港被包围的最后几天,就像她自己也参战了似的。1月2日早上,报纸报道说俄国将军斯托塞尔已经将乃木将军包围。她惊异于丈夫话语中的无情。“我们总有一天得和这些自大的日本人较量较量,记住我的话。”克莱尔觉得他有时候真的是相当令人扫兴。不过当他读到关于罗斯福总统的一则笑话时,还是情不自禁地笑了。 他们在莱森韦伯餐厅用餐,每晚都去剧院看戏。在多尔莫尼克餐厅用晚餐。新年那晚他们看了索桑和马洛合演的《罗密欧和朱丽叶》周一晚看了菲斯克夫人的《海达·高布乐》周二的晚上,尽管那天下午就开始下起了大雪,他们还是打算去看大卫沃菲尔德的《音乐大师》。 下午的时候,克莱尔就到百老汇去购物。在第20号街的罗德与泰勒百货,她尽职地为怀孕还有最后一个月的自己买了一套孕妇装。但是在19号街的阿诺德·康斯特伯和第六大道的B.Altaian时,她又把所有理智都抛诸脑后,沉浸在了疯狂的购物中:沙沙作响的塔夫绸裙;有着大胆的长度新式短裙,这些都是当下的时髦货;有着惹人喜爱色彩,法?99lib?式鞋跟的高帮童靴,可以日常穿用;一个发垫的充电器,精巧地由金属丝制成,能帮助她塑造高卷的发型;甚至还有新式的长帽针,Altaian的女售货员向克莱尔保证这比以往人们用的两种短的更时髦;当然,还有许多礼服。 “你不反对我买这么多东西么?”她焦虑地问丈夫,而他只是笑一笑,再次地吻了她。 一切都很美好,直到风暴的到来。 周二晚载他们去剧院的出租车艰难地在大雪中行进,大雪持续肆虐了一整晚。翌日早上整座城都像被套上了一件白色的紧身衣似的,而雪依旧下个不停。那天报告整座城已经瘫痪了的报信者说,所有进出纽约的交通工具都暂停使用了,许多火车不得不撤走或被遗弃在雪堆里;长岛完全被孤立了。 周三,塞巴斯蒂安夫妇呆在华尔道夫酒店里。约翰的度假心情变得相当暗淡;当他们知道他们本打算用来看威廉·法弗斯汉的《雷蒂》的票明显没用了后,约翰叫了一瓶红顶裸麦威士忌,他喝了一整夜的闷酒。克莱尔开始希望他们此时平安无事地呆在莱镇。 周四早上,整座城市开始清理厚厚的积雪。约翰留下克莱尔,离开他们的套房很长时间。他回来后突然冒了一句:“我马上带你回家。” “好吧。约翰,”克莱尔平静地说,“火车恢复运行了?” “还没呢。而且官方还未通知何时恢复。可能马上有场大雨,那会把所有东西都变成冰雪。当时候我们的处境就惨了。”他没有提到想带她离开这座城市的真实原因:有报道称警察局长麦卡杜,急需1500人,因为他担心他的警力没办法控制住在上西区爆发的抢劫事件。“我们越早动身越好。” “但是约翰,我们怎么回去呢?” “像我们来那样。” “乘车?”克莱尔很困惑,“我们怎么乘车,约翰?路都——” “你不必为皮尔斯担心。它能驶往任何地方。”约翰口气十分自信。“打扮好,收拾好东西,亲爱的。我们马上就走。” 克莱尔爬下床,她知道最好别和约翰·塞巴斯蒂安就他的爱车发生争执。 她很害怕。尽管她总是假装对其很狂热,但还是从未克服对这种没有马拉的车的恐惧。 约翰把原来那辆1903海恩斯-阿伯森·萨里卖了,因为它太慢了。他们现在的车是他花了4千美金买来的皮尔斯格雷特-阿罗。它有着28-32马力的发动机,控制杆操纵的变速排档,转向柱,煤气灯,前座底有个装工具的活板。即使这样,对他来说还不够先进。他才买了一辆有名的怀特蒸汽跑车。这辆车被称作“吹哨的比利”——它的速度可快过每分钟1英里。克莱尔暗自庆幸他选择了皮尔斯作为这趟纽约之旅的座驾。 她站在华尔道夫前的人行道上等着他丈夫监督他们的行李和她在商店里购买的东西装进格雷特-阿罗的后座。马车和出租车在被清理了一部分的街道上小心翼翼的前进。一个骑马的警察——去年九月刚组织的纽约新骑警,正试图处理34号街和第五大道十字路口处的打滑路段。那里一辆车也看不到。 克莱尔戴着毛帽,穿着厚重的俄国小马外套,但还是冷得发抖。 约翰哼唱着他最爱的一首流行曲子《贝德丽亚》在这个世上,他似乎什么都不担心。 他把皮制车袍塞给她,把护镜拉到帽子下。他已经将车子预热了半个小时。给了服务生一美元小费后,他们开车离开了。

02

1905年1月5日,星期四那天,是克莱尔33年以来最难以忘怀的一天——汽油的臭味让她像做恶梦一般,一路上害怕着被冻僵,打滑的路随时对他们来说随时都有死亡的威胁。最糟的是约翰·塞巴斯蒂安的乐观态度。厚厚的积雪,千奇百怪的车辙,阴暗的天空,城里城外街道上被遗弃的车辆,偶尔突然出来的路边死马僵硬的腿,所有着以前似乎是上天安排在路上来向塞巴斯蒂安挑衅的。他涨紫了脸,鼓足了劲儿,一小时接着一小时地和它们斗争着,他很有信心,他知道他的力量和意志力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而那位孕妇则在丈夫身边卧着,裹着皮毛发着抖,不时透过已结上冰渣的护镜害怕地看看前方,无助地将羊毛围巾拉下盖在已经麻木的脸上……被寒冷和饥饿折磨的半死,她就快泄气了。 唯一让塞巴斯蒂安烦恼的事是他们被暴雪毁掉的娱乐。他不断地高声咒骂着让他们错过明晚在大都会剧院阿依达的表演,有诺迪卡女士,斯科蒂,和年轻的意大利明星恩里科·卡鲁索,他被评论家门称作“有着美式情感的让·德·雷兹克的继承人。”歌剧和剧院是塞巴斯蒂安的两大嗜好——克莱尔想,这似乎也是唯一的两件她能全身心地和她丈夫分享的乐趣。想着她以前穿着去大都会剧院的晚礼服——粉绸配着珊瑚饰品和黑丝绒装饰,戴着头饰和一串珍珠,她就感到很后悔。 当他们刚驶过布朗克斯来到波士顿邮路时,雨下了起来。克莱尔抓住丈夫的手臂。 “约翰,我们不能再往前开了,”她用高过发动机轰鸣声的音量吼道。 “再继续我们肯定被淋成海龟!” “你要我们停哪儿呢?”约翰高声地回应。“现在没什么可担心的,克莱尔,我们会没事的。皮尔斯已经表现出色地把我们载了这么远了么,不是么?傍晚以前你就能到家了。”日落之前他得把车停下,把灯点亮。不一会儿,他们以5英里每小时的速度慢行起来。克莱尔感受得到格雷特-阿罗的轮胎吃力滑行着,试图在结冰的雪上寻找摩擦力。 塞巴斯蒂安不再亢奋地咒骂。他根本不再说话了。 很长一段时间后,克莱尔睁开双眼。皮尔斯已经停在了靠近一座小房子旁的一个马车出租所前。煤油灯在风中摇曳。她呆呆得看着丈夫下了车,费力地来到房子的前门。他不停地敲门,直到门打开,一个身着破旧毛衣的男人满脸惊讶地往外望。 “我看见你们那儿的招牌了,”克莱尔听见丈夫吼道。“我需要一些汽油。你能卖一些给我们吗?”那人点了点头。“我妻子或许能喝点热咖啡,吃片三明治。”约翰将克莱尔抱进厨房。像是夏天提早来到似的,这儿很脏,苍蝇到处飞。但是克莱尔觉得这一辈子重来没到过这么美好的地方。她靠着火红的炉子卧着,小口地喝着滚烫的咖啡,那滋味就像是从土路挖出的美酒,她感觉身体又重新恢复了活力。 “可怜的小家伙,”她听到自己轻声的自语道。“你还好吧?”她被自己的傻话逗笑了,她发现自己就要吓傻了。克莱尔大喝一口,将胡话咽入肚里。 没过多久,他们又上路了。约翰很快地和了点咖啡,克莱尔知道,她的噩梦又要开始了。 “我们非得走吗?”她试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颤抖地问道;约翰很烦胆小的女人。“我宁愿呆在这儿,而不是回到车上。太危险了,约翰。就算你不考虑你或者我的安全,你也得考虑下小家伙的。” “你和孩子不会有事的。”穿破旧毛衣的男人说道。“你的妻子要回家吗?今晚我不会让色鬼来打扰你的,你今晚可以睡我的床上。” “你真是太好了。”克莱尔低声地说道。她知道这没用。任何反抗和指责只会让她丈夫变得更生气,更固执。 “你准备好了吗,克莱尔?” “先生,你这么做是疯了!”那个男人吼道。约翰·塞巴斯蒂安扔了些钱再厨房的桌上,便拉起妻子的手臂,将她拖到了屋外。他默默地将她推上皮尔斯。他爬上车做在她身边后,又粗暴地说道:“不管怎样,你今晚得睡你自己的床,我还从来没有走来这么远,现在突然放弃的经历。” 哦,不。克莱尔想着,这对约翰·塞巴斯蒂安来说是最重要的——永不放弃,无论代价是什么。 她的恐惧又重新袭来,她将手小心地按在车袍下的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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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故发生时毫无预兆。降雨变得混杂着雪。格雷特-阿罗在一段上升路段的顶部停住不前,突然车身前倾,紧接着便失控地从一个斜坡驶下。 克莱尔的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她将自己紧紧地抵在车底板上,朝漆黑的四周望着。皮尔斯让人生厌地迅速提升了速度。约翰·塞巴斯蒂安狂暴地转动着没什么作用的方向盘。 接着,他们的车开始打滑。 克莱尔放声大吼,“约翰!” 这是车祸前塞巴斯蒂安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04

他感觉似乎有人正在用力地捶打他的头部。疼痛将他唤醒,重回冰冷的黑暗中。他被撞得很清醒;他躺在路边的雪堆里。他一定躺了有一段时间了;月亮出来了,雨已经停了。他站起身,双手抱住头,但是隐隐作痛的感觉并没退去。他蹒跚地走着,感受着自己全身。全身都在痛,但是似乎没有哪里摔坏。 我真幸运,约翰·塞巴斯蒂安想着。 突然间他想到,克莱尔!他赶忙焦急地环顾四周。 最初,他没找着她。皮尔斯整个车身都翻了过来,像一只死去的动物般躺在路边。它被一颗大树撞翻了。 他们的行李,克莱尔买的东西,被甩在路上,到处都是。 然后他看见她了。 她被抛出了车子,并被压在了车子底下。她躺着,但不是安静地,清醒地躺着;硕大的机器将她的左小腿和一部分大腿紧紧的压住。 她正无力地呻吟着。 “克莱尔克!”他心存感激地高呼道。 他忍着痛慢慢地爬向她。 她失去了意识。她后脑撞到的冰上有一摊血迹。塞巴斯蒂安抓住车,使劲浑身力气往上抬。车正快速地陷进冰里。他愤怒地涨红了脸。他不停地使着劲儿。但是最后还是停下了。他没办法一边举起车子,一边将她从车底拉出来。 “克莱尔。”他低头看着她那苍白的脸和双唇,他很害怕。 接着他跑到荒芜的道路上。他曾一度滑到,狠狠地摔了一跤。他站了起来,他的右手肘和屁股摔得不轻,不过他还是继续往前跑。 沿路着几百尺奇迹般的有一排被雪盖住的木栅栏,和几颗被并覆盖着的树,它们后面有一座点着灯的小屋。栅栏边立着一个铁柱子,上面是一个有着金色刻字的招牌,在月光下摆动着。 “科尼利厄斯·F·哈尔医学博士。”招牌上写着。 他感到万分欣喜。他拧开栅栏门,蹒跚地走近小屋,开始敲医生的门。

05

“恐怕这比腿断了和头部受伤要严重得多,塞巴斯蒂安先生。”哈尔医生说道。他大约40岁,动作迟缓,有着浓密的红发和疲惫的棕色双眼。“我已经替你接好了腿,处理好了伤口,虽然我还不清楚脑震荡会持续多久。但刚才那是最短的一次。” 约翰·塞巴斯蒂安昏昏沉沉地听着医生的话,他脑中那隐隐作响的声音让他很难听清现实世界中的声音。他记不清他们是怎么把克莱尔救出车底,抬进医生的屋子里了。他在冰冷的客厅里,靠着炉火卧了2个多小时,那时医生正和他那薄嘴唇,不说话的妻子:一名护士一起在关上门的一个房间里救治克莱尔。他想起医生的话。 医生递给他的咖啡已经在他手里变凉。 “什么最短的一次?”他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医生严肃地瞥了他一眼。“你确定你没事儿吗,塞巴斯蒂安先生?趁我们还有机会,现在我最好为你仔细检查一下。” “不用。我的妻子,照顾好我的妻子。别光站在这儿说废话,我的朋友。她到底怎么样了?” “她的伤,事故受到的冲击,它们已经诱发了分娩,她马上要早产了。”哈尔医生沉重地说道。“哈尔太太已经准备就虚了。请你原谅我这么做。” “等等,我没懂你的话。”出版商低声说道。客厅墙上的几幅吉布森-科利尔的画偏向一边,不断使他分心。“你的意思是我的妻子马上就要生孩子了——就现在,就在这儿?” “是的,塞巴斯蒂安先生。” “但是她不能,她不能!” 哈尔医生白白的脸涨红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先生。我想恐怕你别无选择。” “我不会允许的!”塞巴斯蒂安太阳穴上血管蹦跳着。 “她的私人医生——莱镇的……你们的电话在哪里?” “我们没有电话。塞巴斯蒂安先生。”哈尔医生回答道。 “那么汽车或雪橇之类的呢——随便什么。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庸医呢?我要自己去找他。” “我没有汽车,先生。我的雪橇下午在门诊回来的路上撞到一个路人。我的马在马房里,但是我想在外面那样的冰上,无论是你还是我的马都走不了50码远。”这个矮个的医生的声音变得冷硬。“塞巴斯蒂安先生,你耽搁我的每一刻都是在加剧你妻子的生命危险。她是你的妻子,但是我建议你别花太长的时间做决定。”

06

塞巴斯蒂安沉入沙发里。哈尔医生悲痛地低看着他。那个房间的门开了。哈尔太太急切地叫着她丈夫:“医生。” 塞巴斯蒂安越过她朝房间里望。克莱尔像一具尸体一样在床上四肢伸展开躺着,正像可怜的小狗一样啜泣着。哈尔太太进房去了。 接着门又关上了。 “快点,塞巴斯蒂安先生。你让我去还是不去?” “好吧。”出版商低声道。“你会尽你所能吧,医生?” 99lib?“你要明白,塞巴斯蒂安先生,你妻子现在处于十分虚弱的状况。” “我明白,去吧。看在上天的份上,去吧!” 过了很久。 最初塞巴斯蒂安认为如果那令人刺痛的声音再不停下的话他的脑袋就要爆了。但当它们停下后,他发现自己又祈祷它们重新开始。 他现在的想法毫无意义。他眼中所有东西都是模糊的——下垂的植物,壁炉台上似乎张了胡须般的彩色石印板,竖式钢琴上的球边搭布,桌上的立体镜和它的观察箱遮住昏暗门厅的绿绳门帘。 他曾试着离开沙发去弄正那副已经让人无法忍受的吉布森画作里的女孩。墙上还有其他的画,像弗雷德里克。雷明顿的复制品,用橘色描绘出的一副昔日西部暴力风景。 但是他转过身一阵子过后,他又说不出它们描绘了些什么。 接着,哈尔医生像幽灵般又一次出现了。他迈着悄然的步子,匆忙地喝着一杯茶,看着塞巴斯蒂安的周围。长长的红色印记弄脏了他的工作服,他似乎匆忙地在上面擦过手。 丈夫好奇地盯着那红色的污迹。 “你有了个儿子,先生。现在时间是早晨1点09分。恭喜你。” “早上,”塞巴斯蒂安小声地说。“今天是星期几?” “你可以算作星期五,1月6号,因为现在已经过了午夜。”哈尔医生声音听起来很有活力,但他疲惫的棕色双眼还是保持的警觉。“他是个小家伙,塞巴斯蒂安先生。我估计大约有4磅重。” “我们在哪儿?”出版商低声问道。“这间房子在哪儿?” “在基德隆山的郊区,离佩勒姆马诺不远。4磅对一个早产儿来说不算太坏,他现在的状态很好。塞巴斯蒂安先生,这些完了以后,现在我该检查你了。” “基德隆山。”塞巴斯蒂安将实现从有血迹的工作服上移开。 “我妻子呢?” 哈尔医生很快地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我必须得坦白。你妻子的情况不容乐观。事实上……好吧,先生,我会竭尽我所能的。” “是的,”塞巴斯蒂安说道。“亲爱的上帝,是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你需要清楚,先生——她马上要生第二个孩子。”出版商高声地吼道,“什么?你说什么?” “如你所看到的,第一次分娩将将她大大削弱,她现在处在十分危险的一个点上。第二个……”这个矮个的医生头上的红发似乎都朝一个方向飞了起来,不过那只是他在摇头。“现在当我去看我的病人时,你最好冷静一会儿。就在这儿,把杯里剩下的茶喝了吧。” “但那会要了她的命!”塞巴斯蒂安站起身,拽着医生的领子,怒目圆睁。 “让我们期待不会那样,塞巴斯蒂安先生。” “让他远离她!让他去死。救救她的命!” “你妻子现在的情况,手术基本上是致命的,另外,那个孩子将会是自然分娩。” “我想见我的妻子!” 哈尔医生用他那悲伤的棕色双眼看着约翰·塞巴斯蒂安。 “塞巴斯蒂安先生,”他清楚地说,“她不想见你。”说完他又走了。 塞巴斯蒂安倒在沙发上,抓着沙发的把手。他没发现医生放在他手中的热茶正溅在他腿上。 双胞胎…… 去他妈的。 “她不想见你。” 去他妈的,去他妈的! 杯子从塞巴斯蒂安手中滑落,摔在壁炉上,茶水溅进了炉火,发出嘶嘶的声响。 但他听到的只有对他愚蠢地责备不断的回响着,深感愧疚的他在绝望的痛苦中坐着,搓着手指关节。

07

塞巴斯蒂安抬起头:“怎么样了?”他焦急地问道。 哈尔太太靠着关着的门站着。她的穿着朴实无华,她的嘴唇薄薄的但不易发觉。蓝色瓷门把手上的那只手紧绷着,看起来像漂白过,一根骨头似的。 哈尔医生慢慢地走近坐着的男人。他把工作服脱了,他把衬衣袖挽到了手肘处。满是雀斑的手刷白,他似乎一遍又一遍地洗过,为了清除它们的死亡。 “怎么样?”塞巴斯蒂安高了一个调地问道。 “塞巴斯蒂安先生。”矮个的医生停顿了一下。“第二个孩子,双胞胎中的一个,在2点17分时出生……” “别管这个!我的妻子怎么样了?” 哈尔医生僵硬地说,“很抱歉,先生。她已经去世了。”紧接着是一片沉默。 “如果你想要见她——” 塞巴斯蒂安用力地摇了两下头。 “好吧,那么,孩子们——”医生接道。 “不。”出版商站了起来。他的脸已经变得石头一般。 “请问现在什么时间?” 哈尔医生从背心里掏出表。“4点2分。”他清了清喉咙又开始说。“塞巴斯蒂安先生。” “如果你关心的是费用,说个数,我会开张支票。” “不,不,先生,不是的——” “你开了死亡证明吗?” “还没。先生——” “请开一张。我要让殡仪员尽快地感到这儿。至于那个孩子,我必须让您和哈尔太太先照顾着,直到我安排好了来接他。塞巴斯蒂安太太的私人医生毫无疑问会希望派一名护士来接他回莱镇。” “孩子?”哈尔医生眨着眼。“你的意思是孩子们,我想。” “我说的是孩子,”约翰·塞巴斯蒂安说。“第一个出生的那个。” “但是,先生——!” “我的妻子只为我生了一个儿子,医生。第二个杀害了她;他永远都不是我的孩子。我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事实上,对我来说着相当地困难……即便是第一个孩子……”他转过身。 哈尔医生的目光碰到穿过客厅的妻子。“你不会是认真的,塞巴斯蒂安先生。” 塞巴斯蒂安笑了笑。“我在哪儿能租到或买到一辆雪橇或一匹马?” “你能像这样弃你的亲骨肉而不顾吗,先生?你不会良心不安吗?” “你不会懂的。”出版商羞愧地说。“那个小杂种杀害了我妻子。” 医生沉默了。哈儿太太小心地转动着那扇门。 “想必你已经对……第二个孩子有了打算。”医生最后说道。“你打算那他怎么办呢?” “我会付给您钱,让您一直照管他,直到我的律师准备好能将他安排到某个地方之类的。当然,如果这对您不算困扰的话——” 哈儿太太迅速答道,“哦,这不算困扰。” “不。”她丈夫的声音很急切。“也许这一切都是上天的旨意,塞巴斯蒂安先生。哈尔太太和我一直都没有孩子。这对我们来说,一直都是不幸福的源泉。如果塞巴斯蒂安太太的不幸去世真地让你决定只接受第一个出生的孩子的话——” “您是打算说,医生,您和哈尔太太愿意认这第二个做你们自己的孩子?” “如果你打算给我们。” 塞巴斯蒂安痛苦地摇摇头。“他是你们的了。希望他给你们带来比我好的运气。” 哈尔太太轻轻地哭出声。接着,她像一只老鼠一样离开了。 “这一切得办得合法,”哈尔医生说。“那样你就不能再改变主意了。那样真的很残忍。你懂我的意思吗,先生?证明——你得给我们证明。” “你们会拿到你们的证明。我还会为他准备委托金。总之,医生,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我一有机会就和我的律师谈这件事。” “谢谢你,塞巴斯蒂安先生。我为我和哈尔太太谢谢你。” “您完全不必客气。”塞巴斯蒂安的舌头都干了。他突然弯下腰摸索沙发背。 “塞巴斯蒂安先生!”哈尔医生往前一跃。 “不,不,我没事——只是有点晕——头很累……” “你最好躺下,先生。” “不用。”出版商支撑着自己,“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在哪儿能弄到雪橇?” 哈尔医生盯着他,然后低声地答道,“没错,也许那是最好的。沿着邮路走一英里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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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迈的女佣用哭泣般的声音说:“塞巴斯蒂安先生,曼西先生来了。您不应该见任何人,先生,如果您要让我们打电话叫医生的话……” 塞巴斯蒂安在床上说,“哦,别废话了,让曼西进来。” 1905年1月11日,星期三下午。塞巴斯蒂安躺在有四根帷柱的床上,仿佛能看见浪花拍打在莱镇的沙滩上,看起起来像他此刻的知觉一般冰冷。像克莱尔一样冰冷……如果她能感受得到…… “嗯,塞塞巴斯蒂安先生,”一个有力的声音说道。 “进来,曼西,坐下——” “他们告诉我你成了病人,塞巴斯蒂安先生。”律师坐在了床边。“他们没有夸大事实。你看上去太糟糕了。” 塞巴斯蒂安显得很没耐心。“曼西——” “我明白在这次的麻烦之前你的头晕就一直发作。很明显的,过去的5天你的记忆出现了问题。你为什么不让他们叫医生呢?” “我不需要医曼西,我打算立一份新的遗嘱。” “现在?”律师看上去很不安。 “当然是现在,你听不懂英语吗?” “塞巴斯蒂安先生,等到您从事故中完全康复再说,要理智得多吧?” 塞巴斯蒂安瞪着他,“你是像暗示我没有判断能力?” “不,不,”曼西匆忙说道,打开了他的公事包,“您想怎样修改现行的遗嘱呢,先生?” “保留给佣人们以及在我先前指定的塞巴斯蒂安和克雷格的雇员的遗产。而我的大部分资产——以后我妻子的,当所有法律程序办妥后归我所有——将属于我的儿子约翰。”塞巴斯蒂安半站着说道。 “你懂我指的这个儿子吧,曼西?” “当然。”律师十分惊讶。“在育儿室里由那名护士照料着的孩子,他是个挺可爱的小家伙。”他咳了咳说道。 “等一阵子再办不好吗,先生?” “育儿室里的孩子,”塞巴斯蒂安低声道,“没错,曼西,我的儿子约翰,我唯一的儿子。就这么去办:‘我唯一的儿子约翰。’你懂了吗?” “‘我唯一的儿子约翰。’”律师低声说道。 “他25岁时接受这分收入。25岁他继承我的资金。你懂了吗?” “是的,塞巴斯蒂安先生。” “如果我在我儿子成年以前去世了,他将被转由我的商业伙伴和朋友亚瑟·B·克雷格监护。克雷格已经同意承担起监护权。在现行的遗嘱里,克雷格也是我遗产的实行人和管理人。如果我的儿子在25岁以前去世,便将我的遗产归至克雷格。就这么多,曼西。赶紧写下来。” “我明天让您签字,塞巴斯蒂安先生。” “今晚就拿给我签!”塞巴斯蒂安疲惫地倒下。 曼西看看表,“我不是很明白……事实上情况没有那名紧急,对吧。塞巴斯蒂安先生?”他挤出笑脸,“即使现在您不幸地离我们而去,先生,您的儿子也是您唯一的继承人,他将会继承您的财产,无论如何——” 塞巴斯蒂安轻声回道,“我要你写在纸上,然后拿给我签字,曼西,就按我吩咐你的去做。”接着他站起来吼道。“你明白了吗,去你妈的。” 律师灰溜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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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曼西和他的两名文书一起回来。他用尖利,令人不舒服的声音为约翰·塞巴斯蒂安读着遗嘱。出版商仔细地听着,每一段完后就点点头。当律师念完后,这名卧床的病人拿起一支笔在每份副本上仔细地签上名。然后两名文书分别签字作证,接着三个人准备离开。 “谢谢你,先生,”塞巴斯蒂安说道,“哦,曼西。” 律师转过身来。 “如果我太专横了,请原谅我。你一直是最通情达理的。” “也许不是,塞巴斯蒂安先生,也许不是。”律师挺直身子地说道,“不管怎样,结束了。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是的。一件我必须得认真对待的事……筹集一份确定的委托金……办好所有法律文件……” “能等到明天吗,先生?”曼西笑着问道,“我必须得建议您再费心其他事之前看下医生。” “也许你是对的。”出版商低声说。“我会叫维斯特科特医生明早过来。我刚说的那件事……好吧,曼西,过几天再说……”他的声音变小。律师迟疑了一会儿,离开了。 10 约翰·塞巴斯蒂安满意地躺回床上。那个小凶手受到阻挠,在遗嘱里根本没提到他;没人——曼西,克雷格,和约翰·塞巴斯蒂安,这个出版商和鳏夫有关系的任何人都不知道——任何人,除了哈尔医生和哈尔太太知道那个小凶手的存在,而他们两个人有足够的理由保持沉默…… 塞巴斯蒂安睡着了。 他在沉睡中死去。第二天早上他由年迈的女佣发现。已经出现了死后僵硬的现象。在他的朋友和商业伙伴,亚瑟·本杰明·克雷格的坚持下,验尸官验了尸。在他的脑里发现了一个血块。在因皮尔斯格雷特-阿罗翻车而被抛出后,塞巴斯蒂安一直受到脑内创伤的折磨。在事故后拒绝治疗害了他自己。据猜测,他生命中最后五天里的那一系列古怪的行为是他受的伤直接接导致的结果。约翰·塞巴斯蒂安被埋葬与莱镇公民一块家族土地内,紧邻这她妻子那新立的坟墓。 当科内利厄斯知道塞巴斯蒂安的死讯后,他对他妻子说,“我们比我们想的要幸运的多。那个家伙是个有能里的家伙。”哈尔太太打着颤,冲进克莱尔去世的那见屋子。现在那变成了一间育儿室。 哈尔医生小心地四处询问后明确了塞巴斯蒂安在筹集好他承诺的委托金之前死去。遗嘱分配公布出来后,矮个的医生仔细地读这。第二个儿子什么都没分到。事实上,根本没提到第二个儿子的存在。哈尔医生笑了。在他判断以内,世上没有一个人怀疑约翰·塞巴斯蒂安的妻子在莱镇育儿室里生了两个男孩儿。 “感谢上帝!”医生的妻子说道;她高兴地承担其一个新母亲的身份。哈尔医生也坐着雪橇在威斯彻斯特南部沿路唱哼着欢快的小调。 他在基德罗山市政厅里让镇文书登记了近期的出生人数。医生仔细地等到他能将其掩藏于基德罗山其他7次他曾参与的接生。 镇文书耳聋并且瞎了一只眼;45年的办公生涯他已经参与过太多的诞生人数登记,以至他脑中不再有那些范本。 “现在我们受法律保护了,”哈尔医生对哈尔太太说道。 “不会有什么吧,科尼利厄斯?” 他耸耸肩。“没人会知道的。” 11 这一切都发生于艾勒里·奎因出生那年,也就是他同意参加纽约阿德伍德那场奇异的家庭派对的25年前 《罗马帽子之谜》——艾勒里·奎因 这篇“演绎法谜题”向我们介绍了两位新的侦探,奎因父子俩。一个是个和蔼的鼻烟鬼,另一个是个书呆子。他们俩真是够搭的,只是他们的妙语连珠有时稍显做作……除却一些小瑕疵……这对那些喜欢他们侦探故事的人来说是一部令人满意的作品。 ——《周六文学评论》1929年,10月12日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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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9年12月24日,星期二:平安夜 艾勒里参加维斯彻斯特郊外的圣诞派对,约翰·赛巴斯蒂安对即将发生的事给出提示。 艾勒里有多年轻,也许能从他认真地对待评论这一事实来判断。看到好话他会飘飘然;看到刻薄的话,他会眉头紧锁。《罗马帽子之谜》的评论总的来说还是令人满意的。不过《周六文学评论》尖刻的笔调还是深深地影响了他。被指责单有能力让他显得难堪;被称作“书呆子”刺痛了他的心;被指责做作让他感到恶心。对于一个年轻作者的处女作,人们对其应持有好奇的态度并加以呵护,直接点名批评实在有些不留情面。艾勒里感到很不舒服。不过这一切都已过去了。书与8月中旬出版;评论是10月中旬的;就艾勒里而言,到12月中旬,他们可能不会在这样了。那时候他有着年轻人的韧性和自信,经得起挫折而不轻言放弃他接受了阿瑟·B·克雷格于圣诞节至新年的邀请——在感恩节之前提出的邀请——他丝毫不感到意外,似乎这是他作为以为知名作家应有的待遇。如果他知道他被邀请更多的是作为书中层出现的一个“角色”而不是因为他是一个文学界新宠,他肯定会很难过。 幸运的是,他并不知道这点。 他和克雷格唯一的联系是约翰·塞巴斯蒂安,艾勒里的一个熟人,克雷格是他的监护人。小塞巴斯蒂安在格林尼治村有一座公寓,艾勒里曾在格林尼治村里和附近各式各样的文学聚会,艺术家聚会里偶遇过他。莽撞这个共同点使他们聚在了一起。艾勒里猜想,他是个极有魅力的业余诗人,有点才华;不过有别于F·斯科特·菲茨杰拉德为代表的“迷惘的一代”他在纽约文艺界有是个有这锐利眼神,平直头发,有着拜伦般风姿的上流人士。他老是以一副嘲讽和有恩于人的口吻谈及他那富有的监护人,似乎年轻人为更溺爱他们的长辈做了更多似的。 亚瑟·本杰明·克雷格是个印刷商,他是设计,制作精良书籍的艺术家,他将他的手艺提升为了他的职业。除了克雷格和小塞巴斯蒂安的关系,事实上他的印刷厂还印刷过艾勒里的出版商的一些有名的书,艾勒里对他不甚了解。 艾勒里接受克雷格的友情有些出于冲动,不过这对他来说有些晚了——刚好在圣诞节之前——这样,他的父亲便会在假期里落单。他向父亲表达了歉意,不过奎因探长也没听说过有谁因孝心而为父辈做出一点牺牲。“阿诺德·罗斯斯坦的谋杀案有了新的线索,新年期间我可有的忙了,”探长让他放心。“你自己去阿德伍德,玩儿得开心点儿。少喝点私烧锦酒。” “就约翰所说,”艾勒里咧着嘴笑道:“更可能是上等的香槟和纯正的苏格兰酒。” 探长面露怀疑。他还是很担心。“报纸上预测说会是个雪白的圣诞节。你什么时候开车去?” “星期二下午。” “星期一可能有小雪,星期二可能有大雪。也许你乘火车要好些。” “老杜西还从来没让我失望过。”艾勒里的杜森博格不是那时都市贵族阶级的汽车。它是1924年公开的款式,已历经了135,000英里艰辛路途的磨损。艾勒里对它很有感情,他在这辆老式但经久耐用的座驾上不吝花费。“另外,爸爸,我还买了一套新的美式十字架,我们不会有事的。” 如预测一样,大雪很早地于12月24日星期二早上开始飘落。中午,当艾勒里准备出发时,街上已经银装素裹。 他在西87号街车库将顶部和侧面的护篷罩上,以免降雪的困扰;但是他那件旧浣熊皮大衣和皮毛耳罩就没法抵住强风,一阵猛烈的东北风从护幕中穿过,仿佛它们是包干酪的纱布一般。当他到达维斯彻斯特郡交界公园路时,他觉得他如同一只冰川里的西伯利亚乳齿象一般被包围了。他不得不停在基德隆山吃顿饭,他偷偷地把他那银制随身小酒壶里的白兰地加在了咖啡里。在马马罗内克和白平原他也做了短暂的停留;当他穿过白平原,踏上西北通往阿德伍德的路上时,酒壶已经空了。他到了冰雪只覆盖了一半,让人心情愉悦的城市。 阿的伍德离纽约40英里,是个绿化率很高的社区,面积不大,人口约为6000,还有一个不错的小商区,大街上环绕着覆着积雪的圣诞灯,有着圣诞装饰的商店窗户伴着雪霜一起闪耀着光芒。克雷格的住所,据他所知,在这座城市的北部边上,艾勒里在错了两条不对的远路后终于找到了它。 结果是一座向四周极度伸展开的房子,令人难以置信的范围,有着高耸的顶端——两层和一层阁楼,宽敞的就像人坐在地上一样。艾勒里认出这是80年代三角形美式木瓦建筑的夸大样本。在朝向道路的侧墙,被风化的木瓦上有两排大大的弓形窗,上下排列,给整座建筑以令人惊异的现代感。敞开着的入口和大路成直角,连着由粗石柱撑起的敞着的门廊。这整个怪物被灌木包围。就像一个长满胡须的老水手,在积雪的草浪中航行。 他愉快地驾驶着杜森博格,但是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正驶往伊丽莎白一世时期的英格兰。 以他这样迷糊的状态,发现穿制服,有戴假发的男仆和穿着紧身衣裤的主人向他问候,并不会感到意外。他几乎能看见圣诞柴火,石地板,撕扯着肉的像狼一般的狗。还有煮过的棕榈,盛在合金酒杯里。 他开始哼唱起《绿袖》。 当他走到门廊前时,那儿等着他的是高大,皮肤黝黑,相貌英俊的小塞巴斯蒂安,在他旁边,是山般高大的男子,有点像胡佛总统和亨利八世的混合——宽阔,方正的脸,留着胡须,悠闲地抽着烟斗,微笑着以示欢迎。 “你来了,”小塞巴斯蒂安高呼道,跃进雪里抓住艾勒里的手。“别费心管你的车或行李,艾勒里。阿瑟,这是艾勒里·奎因,有着非凡头脑的正义卫士。他的父亲是个警局探长。” “而且是个和蔼的鼻咽鬼,可别忘了这点,”艾勒里打趣道。“克雷格先生,我很荣幸,很高兴,我快冻僵了。而且手快被握碎了,”他补充道,按摩着右手。尽管63岁了,阿瑟·克雷格的握力还是像他壮硕的体格那样铿锵有力。他浓密的头发和胡子仍是金黄色的。硕大头颅上深色的双眼像约翰的一样充满活力,不过它们因耐心和慷慨而闪着光芒,艾勒里想着,就此而言,约翰的眼睛——或者亨利八世的眼睛,就缺少这种光芒。 “俨然一副父亲的形象,”约翰严肃地说,“自我的纽约岁月起,我就一直处于他的掌控下。” “恐怕结果不甚令人满意,”克雷格低沉地说道。 “奎因先生,非常欢迎。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感到荣幸,高兴,不过我能立即驱走你的寒冷。费尔顿,照料好奎因先生的箱子和汽车。”一个身穿黑西装打着领结的健壮男仆立刻走向汽车。“棕榈酒在煤斗上。” 而且它们盛在合金酒杯里。艾勒里也不会惊异于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屋子的半木制大厅里,带有橡木嵌板,有梁的天花板,有着黄铜饰钉的长椅,从地板到天花板高,有铜罩的壁炉,到处都是铜制品,皮革制品,黑铁制品,还有燃烧着的黄铜。他在费尔顿和他朋友身后走上楼,并拿着一个芳香的酒杯,他兴奋地说,“真是个过圣诞假期的好地方,约翰。我几乎能听见安德鲁·艾古契克对托比先生喊道,‘我们喝酒去吧?’”藏书网 “接着老贝尔契回道,‘除了喝酒,咱们还有什么事好做?咱们的命宫不是金牛星吗?’”(注:此段对话出自莎士比亚戏剧《第十二夜》) “我是双子座。” “引用你即将会见到的以为女士令人厌烦的老话——你能靠他们的星座了解他们。说真的!”塞巴斯蒂安将一只手臂搭在艾勒里身上;他看上去像小孩儿般开心。“你这家伙,我真的很高兴你能到这来。你的到来是派对的一大亮点。” “但愿别发生谋杀案。” “该死,我必须得改变下日程安排!这是你的房间,艾勒里。你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费尔顿。你整顿好了,就下楼来。我有个人要介绍给你。” “现在?你不觉得太仓促了吗?” “就现在,好伙计——为了作介绍。她叫拉斯蒂·布朗,我不能再对你隐瞒她了。” “拉斯蒂·布朗?听起来像个棒球手。” “但愿不是这样。我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你知道吗?所以别动手动脚的,艾勒里。懂了吗?” “我看上去像个粗俗的人么?” “就我和布朗女士的观点,任何穿灯笼裤的人在没被检验前都是粗俗的。”约翰·塞巴斯蒂安低下头。“另外,下楼时别四处乱走。这座老宅里有三十个或三十个以上的厢房,半数以上从未使用过。我还是孩子时在这儿有很多的藏身点。如果你在它们之中迷路了,我们估计在显现节之前是没法找到你了。快一点,好吗?”

02

艾勒里完全休息舒服了才去找约翰·塞巴斯蒂安·拉斯蒂·布朗具有埃莉诺·格林所说的“它”(注:埃莉诺·格林为英国作家和编剧,她提出“它”的概念,是指一种让所有人倾倒但难以描述的不凡魅力)极具有时髦感。脸颊丰满,有着小女孩儿般的特征,脸上有酒窝,火红色梳理过的短发,身着整洁漂亮的休闲服,带着一副吸引眼球,显然是焊接钢的耳环。她看起来非常像克拉拉。鲍(注:著名的“它女郎”,因出演根据埃莉诺。格林作品改编的《它》而出名)但是她那绿色的眼睛更直率,艾勒里喜欢她那坚实有力的握手。她是个有才能的设计师,主要设计一些低档珠宝首饰,纺织品,墙纸之类的。他的未婚夫还没过24岁,她已经在麦迪逊大街开了商店,而她的“拉斯蒂·布朗作品”正开始被《纽约客》所提及。 “那么您就是那位约翰为我们津津乐道,让我们无法理解的作家,”拉斯蒂·布朗说道,她的声音很清晰,不带半点杂质,就像她的眼睛一般。“他甚至要我读您的书。” “这是我从来没法拒绝的开头,”艾勒里说。“就说:你喜欢它吗?” “我认为它真是睿智了。” “我是不是察觉出水果里有虫?” “对,可能真的太睿智了。”拉斯蒂露出她那天真无邪的酒窝。“我是不是可以说这叫——早熟?” “你得看看这个女人,艾勒里,”约翰羡慕地说道。“她会抽血。” “我正在流血,”艾勒里呻吟道。 “年轻并不是罪,奎因先生,”拉斯蒂低声说道。“罪在到处显摆。” “我事实上有血友病,”艾勒里说。“这位就是布朗小姐尊敬的母亲吗?” 布朗太太住在科尼岛,她和拉斯蒂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有着狡邪的绿眼,牙齿不是很好,红色的头发快变成带粉色的灰色。她身上有种能听见的美杜莎一般的感觉。艾勒里立即认为她无论如何对某种东西很狂热。 结果证实她是个占星爱好者,神秘学虔诚的信徒,一个业余的女巫。她的基督名叫奥利芙特。 “你的命宫是双子,对吧,奎因先生?”布朗太太立马问他,并大大地喘了口气。 “为什么这么问,没错,布朗太太。” “当然,双子统领智慧,约翰说过你聪慧过人。” “我妈妈会通灵,虽然有时一点预先信息会有帮助,”拉斯蒂冷冷地说。“亲爱的,我能再来点棕榈酒吗?” “这位年轻的女士,奎因先生,”阿瑟·克雷格说,“是我的侄女艾伦,从威尔斯利学院来这儿度假。”他用手爱抚着侄女那细长乖巧的手。“艾伦,约翰还有ABC出版社是我活着的三个理由。我已在他们身上刻下了我的印记。” “这真是一个标准的尤物,克雷格先生,”艾勒里说。“也是你把位这迷人的女士抚养大的吧?” “艾伦的父亲在她出生不久就去世了——他是我唯一的兄弟。很自然地,艾伦和她母亲就搬过来和我住在一起,玛西亚的身体不太好,没办法一个人带孩子。后来玛西亚去世了,而我必须肩负起艾伦的父亲和母亲双重的责任。” “世上唯一一个留胡子的母亲,”艾伦·克雷格说道,并用手去拽克雷格的胡子。“其他所有方面也很独特。您是不是准备问问我了,奎因先生,因为我还没把我的学位证给你看?” “我刚才对你的印象已被事实抹去了,克雷格小姐。威尔斯利什么时候让你不得不不情愿地回去呢?” “六月份。” “到时候我会去那儿看你的,”艾勒里殷勤地说。 艾伦笑了。她的笑十分甜美——带有女性的美,而又毫不做作。她有着高挑的身段,宽阔的额头下是柔美消瘦且白皙的脸颊。艾勒里很快地发觉克雷格小姐并没把自己的一切表露在外。在更深层处还埋藏着宝藏,他发现自己有挖掘它的兴趣。 因此当拉斯蒂和约翰离开去招呼其他贵宾,克雷格愉快地被布朗太太拖去看占星术书籍时,艾勒里说,“你不介意留下来陪我吧,克雷格小姐?” “我要告诉您一个秘密,奎因先生。自从我读了您的书我就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您。” “谢天谢地你不认为我是早熟!”艾勒里看起来很意外。 “您已经过了21岁,对吧?” 艾伦笑了。“4月份我就22了。” “那么我们去找个被遗弃的壁炉什么的,”奎因先生热切地说到,“继续我们的问题吧。”

03

绿色的玛蒙“8”号在大雪中驶上阿德伍德的大街。车轮的链子脱了,而开车姑娘那毫不稳定的开车技术更是让他的同伴一直坐在他作为的边缘上。 “我的老天,瓦伦蒂娜,看着路!” “镇定点儿,马里乌斯,”姑娘说道。“我会让你完好无损地到那儿。” “看在常识的份儿上,你现在至少该做的是,找个车库听下来把车轮链合上。” “放松,我们就快到了。” 瓦伦蒂娜。瓦伦是个富有激情,喜怒无常的姑娘,在夏季轮演剧目中有着丰富的大角色经验,在百老汇有一些小角色经验。她悄悄地把自己的外形和风格弄成琼。克劳馥(注:好莱坞女星);她应经把《野姑娘》(注:琼。克劳馥主演影片)看了5遍。进入好莱坞是瓦伦蒂娜最大的梦想;称为电影明星更是她梦寐以求的。 为了这次内陆之旅她照《时尚》杂志换上最近的冬季运动装——一套滑雪服,有着有饰带镶缀的挪威裤,绒面呢背心和一顶贝雷帽。她还戴了时髦的披肩,黑领黑袖的厚重绿色羊毛大衣。瓦伦蒂娜比较偏爱绿色,因为和她那金黄的头发和那雪白的肤色,绿色更能带给她她认为的那种“希腊悲剧感”能让瓦伦蒂娜生气的几件事之一就是被称作“很有趣的一个人。”她将名声看得很重。 如果说瓦伦没有心情沮丧,那么马里乌斯·卡罗可是沮丧到底了。他有着西班牙和意大利的混合血统,另带一点黑爱尔兰血统,他的心灵就像他的肌肤一样阴郁。他具有自谦的好品质;浪漫而富有想象力,痛苦地知道自己的身体缺陷,他总是用嘲笑来保护自己。 卡罗是个很有才能的作曲家,不过不具多大独创性,他的音乐扎根于斯特拉文斯基和辛德米斯(注:分别为美籍俄国作曲家和德国作曲家)最近他深受奥地利现代主义派作曲家阿诺德。勋伯格的影响,并在勋伯格的话语下疯狂地进行创作——“精炼的无调性成功时没人听得见,但是格林尼治村的诗人,艺术家,音乐家中像真菌一样和他关密切的人就能听到。” 为过活他在沃尔特。达姆罗施的交响乐团里演奏中提琴,每周六晚九点在NBC(注:美国全国广播公司)收听各种交响乐会。这是他的磨难;当他受邀到阿德伍德度假,他便抓住机会向达姆罗施办公室报告自己罹患双大叶性肺炎。 “让他们自己去演奏该死的柴可夫斯基吧,”他朝朋友咆哮道。然后加上独具特点的期冀,“期望他们会开除我。” 他双脚的足弓发育不完全,他现在仍然得在鞋上穿上沉重地支持物。当他有急事要疾跑时,朋友们便给他一副助步器。“马里乌斯。螃蟹,那就是我。”他总是悲凉地自嘲。 瓦伦蒂娜安全顺利地经过阿德伍德光滑的大街,开着她那辆玛蒙朝城市北端驶去。 “马里乌斯,你知道怎么了吗?”她突然问道。 “哪里怎么了?” “就在那儿。这个家庭派对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我是约翰的密友的日子已成为时间沙滩上的一行脚注。” “哦,别用那种俄狄浦斯式的口吻了。你懂我的意思。约翰应该是有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呢?” “自己去问他。”马里乌斯瞪着积雪的路。“我希望到时候那儿的酒不错。” “他留下了一些神秘的暗示,”瓦伦蒂娜若有所思地说。“是关于新年期间即将到来的某件大事。我想知道是什么事。” 年轻的音乐家裂开嘴笑了。 “你最好别知道。” “那是什么意思?” “减速,该死!” “好吧。马里乌斯,你知道些什么?” “你过去几周见过拉斯蒂吗?” 女演员很惊讶。“感恩节过后就没见过了。” “那个女的风光了,尤其因为她左手的无名指。” “他们订婚了?”瓦伦蒂娜高叫道。 “友谊的戒指。他们说,只是4克拉的小破烂。” “你认为那会发生在我们到那儿的时候……” “对约翰来说,什么都是可能的,甚至是婚姻。”马里乌斯耸了耸肩。“命运。该来的总是会来。” “哦,得了吧。我不信那玩意儿。” “你不信?”他慢慢地说道。 她那紫色的双眼瞪了他一下,然后又重新看着路。 “没必要,”她慢地说。“马里乌斯,你知道……你能帮我。我们能互相帮助。” 他瞪着她。然后他笑了。“你这婊子。你见过它,我们认为它有那个意思。” “你会帮我吗,马里乌斯?” 他没有马上回答。然后他嘟囔道,“为什么不呢?”然后将头沉进他的薄粗呢大衣和围巾里。

04

“还在下,”艾勒里说道。他和艾伦。克雷格停在大厅里抖落着鞋上的雪。 “而且越来越暗越来越冷了,”艾伦说道。“对圣诞来说真是个棒的开端!” “进来靠着炉火,你们俩,”她的叔叔说道。“艾伦,你的手快冻僵了。” “但是你看看她双眼里的炉火。”约翰·塞巴斯蒂安笑道。他代替暂时不在的费尔顿照顾着吧台,费尔顿开着克雷格·皮尔雷斯去火车站了。“这儿,小姐,来杯鸡尾酒,” “哦,好的!” “艾勒里呢?” “我当然也来一杯。还有多少人要来,约翰?” “还有另外4个,马里乌斯?” “不确定,”马里乌99lib?斯·卡罗说。 “我不担心,”克雷格说。“丹·弗里曼和罗兰·佩恩一起来,丹那辆林肯全天候汽车哪儿
都能去。山姆·达克就住在阿德伍德另一头。如果加迪纳尔先生乘坐火车来的话——” “我真希望纽约的火车还在运行,”拉斯蒂说。“我们不能让那个可爱的老家伙错过派对,是吧,亲爱的?” “如果那样我会自刎谢罪的,”约翰说,并用食指做比着动作。 “来点酒?瓦尔?” “现在不要,谢谢。”瓦伦蒂娜爽朗地说,“这次是有个大臣要来吗,拉斯蒂?你们俩是不是想我们当成乡巴佬?”拉斯蒂笑了。 “一切适时而已,孩子,”约翰说。“这儿,艾勒里,让我来活跃下气氛。” “等会儿,伙计——哦!克雷格先生,您刚才说弗里曼要来?丹·Z·弗里曼?” “是的,奎因先生。” “1能告诉你奇迹,嗯?您是怎么让弗里曼接受一个家庭派对的邀请的?他是我遇到过最害羞的家伙,你知道,他是我的出版商。” “我知道,”克雷格笑道。 “好,这儿的两个人有一些共同点,那么,”马里乌斯·卡罗咕哝道,盯着他的杯子。“你可以向弗里曼抱怨没有对你的书做宣传,奎因,而弗里曼能告诉你他名单上重要书籍的销售为什么那么好” “为什么,马里乌斯。”艾伦惊慌地说。 “别理他,艾勒里,”拉斯蒂说。“马里乌斯总是对他觉得不艺术的事儿嗤之以鼻。” “但是尤其是对糟糕的艺术。”马里乌斯说。 “而且尤其是,”艾伦没好气地说,“如果那还赚得了钱。” “马里乌斯,闭嘴!”瓦伦蒂娜说道。“他没别的意思,艾勒里,他只是被嫉妒冲昏头了。我认为你的书相当精彩。” “我想我们应该换个话题,”艾勒里欢快地说,不过却饶有兴趣地看着马里乌斯。“罗兰。佩恩是谁,我想请问一下,克雷格先生?” “我的律师,一个老朋友。”这个大个的男子也审视着年轻的音乐家。“而山姆·达克从他来到阿德伍德起就成了我们的家庭医生。哦,布朗太太。我们一直在等着您加入我们。” “我一直在找我的占星书,克雷格先生。”拉斯蒂的母亲高声说道,跳一般走进屋,“而且我确信我犯了点儿小错误。您的星座上木星的位置——” “我接受它,我有理由放心,”克雷格笑道。“来点马提尼,布朗太太?” “我不喝。木星有很大的特点,你知道。别在威尔士砍倒一棵木星树,不然你一年后就会死。” “喝点杜松子酒,据说这是他们这些天才酿的,”约翰说,“你喝了会比那死得更快的。” 奎因严肃地说,“那对治疗蛇咬和加强视觉神经也有帮助,布朗太太。” “是吗?奎因先生?”拉斯蒂的母亲吼道。“我还不知道这点。约翰,拉斯蒂是不是说你还有人要来?” “还有4个,布朗太太。” “为什么,那就弄成12个人了。约翰,真是够轻松!想象一下要是你再多叫一个人。”她大口喝了口马提尼,颤抖了一下,艾勒里不知道那是因为杜松子酒还是那可怕的想法的缘故。 “12个?”马里乌斯·卡罗举起他的空酒杯。“您没算上仆人吧,女士?” “仆人?”布朗太太面无表情。 “没人把仆人算在内,自从——” “——革命以来。我们知道,马里乌斯。”瓦伦蒂娜很生他的气。她扬起头,声音变得沙哑。“快点,约翰,让我们知道,那个大秘密。” 塞巴斯蒂安笑了。“只为了一件事,我考虑要过一次生日——1月6号,从今天起2周过后。我希望你们全部能呆到那时候。” “为什么?” “有4个理由。”他很享受他的秘密。“在199lib?月4号的午夜过后,4件重要的事将安排好在我的生命中发生。”他又把他们的问题推到一旁,笑道。“等其他人到了这儿再说。” “不过我要,”一个高音调的男子声音从门道传来。“让节日现在开始!” “山姆。”克雷格兴奋地冲向前。“一路过来没遇到什么麻烦吧,我想。玛贝尔,拿好达克医生的东西。”克雷格的女仆,一个草莓般脸颊的爱尔兰姑娘跑了过来,新到的客人有力地捏了下她的脸作为问候。玛贝尔咯咯地笑了,拿了达克医生的毛皮帽子,大衣和高统橡皮套鞋便离去了。“让我们想想,现在,山姆,我想你还没见过布朗太太……” 山姆·达克医生高大肥胖,几乎和阿瑟·克雷格一样壮,甚至还要宽大。他那棕黄的头发在小小的头上就像是顶高帽子;他看起来有些滑稽,除了他的眼睛,明亮而机灵。他的哔叽西装有皱;袖子上有颗扣子掉在一根长线上。不过艾勒里从他身上看到一丝坚毅和可靠。 “你已经安排好整周呆在这儿吗?”克雷格等达克。医生用那双大手拿起一杯酒,坐在炉火旁后问道。“答案最好是肯定的。” “伊洛利斯和伯恩斯坦代替我,”胖医生点点头。“我已经很久没过过家庭圣诞了。作为一个老单身,阿瑟,你比我做得更好。艾伦,约翰,这是止血带,别说什么学比水还稠的胡话!”他像赫拉克勒斯一样喝着酒。 “您不是约翰出生时的主治医生对吧?”艾勒里隐约知道关于约翰·塞巴斯蒂安的出生有些有趣的故事。 “天,不是,”达克医生说。“约翰是出生后才来到我身边的,你可以这么说。” “那时候我6周大,对吗,山姆医生?”约翰说。 “7周,”克雷格纠正了一下。“奎因先生,约翰的父母在几天之内都去世来了,这要追回到1905年,克莱尔和约翰——约翰就是根据他父亲而命名的——从纽约驱车返回莱镇,那时下着暴雪,结果他们在基德隆山附近遇到了车祸。事故让这个小家伙成了早产儿,那晚克莱尔走了。不到一周后约翰也因为他的伤去世了。他走之前,指定我做孩子的监护人——因为另外没有其他的亲戚了,之前也没有其他孩子;约翰是他们第一个孩子。老约翰在克莱尔走了之后雇的一个护士,撒芙拉太太带着孩子找到我。她有着纯洁的心灵,她从未离开过我们——几年前在这座房子里去世了。靠着萨菲和我,我们将着小家伙慢慢拉扯大。” “还有我做出的很大帮助,”达克医生反对道。“好多次我午夜跑过来,就因为小约翰有时会对萨菲和阿瑟做对鸡眼。” “每个人都做了很大的帮助,”约翰说,他的手靠在克雷格的肩上。“萨菲,山姆医生,艾伦,当她来和我们一起住的时候——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这位带胡子的。阿瑟,我恐怕还从来没有对你表达过你所应有的感激。” “听听,听听,”马里乌斯·卡罗说,抢在阿瑟·克雷格回答之前。“在流泪之前我想我该用钢琴弹奏一曲《心灵与花朵》——如果钢琴不跑调的话,让我看看吧。” “马里乌斯不懂得什么叫多愁善感,”拉斯蒂甜甜地说,轻拍着自己的红色的头发。 “要知道,他从来没有父亲或母亲。他出生在一个废池塘旁。对吧,亲爱的?” 马里乌斯看着她,黑色的双眼变的火红。然后他耸了耸肩,举起他的酒杯。 “您是不是和约翰的父亲一起做生意,克雷格先生?”瓦伦蒂娜匆忙地问道。 “对。塞巴斯蒂安和克雷格,我们是出版商。我提供一般的合作股份。我对于编辑之类的事所知甚少,所以约翰走了过后我就把股份卖了,回到我原来的生意,印刷上来。” “您说得就像辞职一样,克雷格先生。”艾勒里说。“我更愿意能说我拥有ABC印刷厂也不愿说有很多出版社。你没有全卖给丹·弗里曼吧?不会的,他还太年轻了。” 克雷格点点头。“1905年过后转手了几次。开始丹买了它。20年代后是乔治。他来了,罗兰。快进来,快进来!”

05

出版商和律师组成了奇怪的一对。 丹·Z·弗里曼气色有点不大好,40多岁,几乎退到头顶的发际线让他的头看起来很大。他有着漂亮,明亮的棕色眼睛。 出版商面对一屋子的陌生人感到很尴尬。他像一个落水的人遇到上天赐予的浮木似的握着艾勒里的手。艾勒里曾经见过他一次,那是在弗里曼答应出版《罗马帽子之谜》的手稿时。 “很高兴次再见到你,奎因,”他不断低声说,“真是太高兴了。”当他一抓住机会坐到座椅上便别过脸。 如果罗兰·佩恩试着像让自己不受注意,那可不那么容易。他是个高个,气色不错,50出头,有着漂亮的白发,带着有点儿心不在焉,政客一般的微笑。他那浑厚,平静的男中音会为一个老派演员带来荣誉。艾勒里曾经听奎因探长谈起过他,探长老是吹牛说自己认识纽约所有的律师。佩恩是个极其谨慎,精明的律师,就像金边证券一般,只吸引那些最保守的客户。因为他那高贵的外表和那圆润的嗓音,他几乎没在法庭上为一件案子争执过。他处理的大部分业务是关于遗嘱和财产的。 “现在那两位先生,佩恩和弗里曼来了。”约翰宣布道,“我准备好为你们揭晓我所提到的4见神秘之事的头两件。佩恩先生,作为克雷格的家庭律师,我在1月6号的地位会有怎样的变化?” “那天是你的24岁生日,”白发的律师笑着说道,“根据你父亲,老约翰·塞巴斯蒂安最后的遗嘱,你将继承自1905年被托管的遗产。我想约翰不会介意我说的话:这将真正地让他成为一个衣食无忧的年轻人。” “而且是令人讨厌的,当然。”艾伦·克雷格说道,捏着约翰的手臂。 “想象一下约翰成为一个百万富翁!” “真让人招架不住,不是吗?”约翰咧嘴笑道。“现在,弗里曼先生,以您的职业地位,1月6号会发生什么我应该知道的事?” 当所有的眼光聚焦在他身上,出版商变得很激动。“一具更具重要意义的事,我确信,比单纯的继承财富要更有意义。1月6号,弗里曼公司将出版一位前途无量的年轻诗人的第一部诗作——由约翰·塞巴斯蒂安所著《爱之馐》,所有人都惊叫起来。拉斯蒂哭了,“约翰,真是太棒了!你从未向我提起过一个词。您知道这件事吗,克雷格先生?” 克雷格的胡须摆动着。“不要认为有人能夺走我为约翰处女座感到的欣喜,拉斯蒂!但是丹和我是一对老特拉普会员(注:天主教西多会中的一派)。”克雷格温柔地拍着出版商细长的肩膀。“我们知道如何保持沉默。” “我真为你高兴,约翰。”瓦伦蒂娜低声说。“恭喜你。”说着,她低下头去亲吻他,拉斯蒂·布朗笑了。 “我倒时候要几本!”艾伦高兴地说,她试图挤进瓦伦蒂娜和约翰中间,亲吻了他过后,她停在那儿。约翰的耳朵都红了。“我想让它成一个惊喜。够不够惊人啊?” “到时候会卖出459本,”马里乌斯说,挥舞着他的空酒杯,就像挥舞着一根指挥棒。“并受到《兽医学杂志》的热烈好评。” 但是他那刺耳的话音被一致的赞美声所淹没;直到最后一位客人达到后,马里乌斯已经在他的座位上有些睡着了。 费尔顿从皮尔雷斯上去下新来客人的手提箱,这是位极富精力的瘦老人,头上是稀稀疏疏的发白的黑发,坦率的蓝眼睛,美式大鼻子,带着硬白领。阿瑟·克雷格介绍他作牧师安德鲁·加迪纳尔先生,新近从在纽约的主教教区长退休。事实上他是布朗一家的朋友;奥利芙特·布朗曾是他教堂里多年的信徒。他也曾位拉斯蒂洗礼。 瓦伦蒂娜。瓦伦一见到老牧师便变得沉默。她弯下腰靠在睡着的马里乌斯·卡罗的椅臂上,轻轻地扯着他的黑发。她紫色的双眼时不时瞟向拉斯蒂的脸。她根本没看着约翰。 艾勒里一直看着她。他低声对艾伦·克雷格道,“那边是怎么回事,艾伦?” “我看起来像间谍吗?”艾伦低声回应。“您会自己得出结论的,‘全看见了先生’,我想你会做得很好。” “我推测是三角恋。” “我不时在帮您研究数学,奎因先生。” “你认识我得侄女艾伦,我相信。”克雷格说着,领着最后一位来客,“这位是约翰的朋友,加迪纳尔先生——艾勒里·奎因,作家。牧师加迪纳尔先生。” 艾勒里惊异于这位老人握手时的力道。“我听说您退休了,加迪纳尔先生。以上帝的名义他们为什么让您这么有魅力的人退休呢?” “我恐怕上帝和这事儿没多大关系,奎因先生,”牧师笑着说。“是主教和他的副手提示我已经过了强制退休的年龄——72。艾伦,你比以往看上去更容光焕发了。” “因为我的影响,我相信。”艾勒里说。艾伦有些激动,不过看上去很高兴。 “那样的话,”加迪纳尔先生说道,双眼闪烁着。“即使假设有一位退休的牧师也可能会迟早有用。克雷格先生,我希望不会麻烦您和您的客人,但是我想参加子夜弥撒。我相信在阿德伍德会有一所新教圣公会。如果明晚能借用一下汽车——” “说什么话,我会叫费尔顿或约翰载你去的,”克雷格说。“唯一担心的是,通往主干道的路几小时之内可能无法通行。我还没听说有铲雪机从那儿经过。” “请别费心,克雷格先生,如果万不得已,我走路就行了。我注意到只有1英里左右。我50多年来从未错过一次平安夜弥撒,我也不认为在我这个年纪开始名誉扫地是明智之举。” “我们会载您去的。”约翰说。“注意了,各位!”马里乌斯·卡罗惊醒过来。艾勒里注意到坐在卡罗椅臂上得金发姑娘紧紧地抓住卡罗的头发。 “现在加迪纳尔先生的到来,让我们的派对完整了,”约翰眉开眼笑,“我现在宣布1月6号的第三件大事。加迪纳尔先生将会整个假期都留在这儿,并且不只因为社交的缘故。1月6号午夜已过,牧师将立马主持一场婚礼。是的!拉斯蒂和我。” 在接下来的喧闹里,艾勒里试图缩回头,以便观察瓦伦蒂娜和马里乌斯。女演员相当的激动,当她拥抱拉斯蒂和约翰时,声音沙哑的声音变得紧绷。她面色苍白,艾勒里认为她就快昏倒了。显然马里乌斯也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他用力的捏着她的手臂。瓦伦蒂娜过了一会儿回过神,狠狠地甩开音乐家的手。艾勒里听到马里乌斯对她说,“你到底还是个讨厌的女演员。”而她生气地回道:“闭嘴,去你妈的。”接着他们都微笑着举起酒杯,费尔顿重回男仆的角色,走过来为准备碰杯的人们斟满酒。 然后,拉斯蒂自己问准新郎道:“但是亲爱的,你说了1月6号会有4件事,那么第4件是什么?” “哦,那是我最大的秘密,”约翰笑道,“没有人知道——在那晚之前没有人会知道。甚至我的新娘也是。” 不管拉斯蒂怎么哄,也不管其他人怎么耐心地询问,其中也包括阿瑟·克雷格——他笑着坚持说他对于约翰所指之事连一丝模糊地想法都没有——年轻的诗人都没有揭晓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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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在橡木嵌板的饭厅,大家围坐在装饰好的橡木桌旁,壁炉里的火苗跳动着。艾勒里对他靠着坐的艾伦说,“有一个有趣的巧合。” “什么,艾勒里?” “12月25直到1月5号——圣诞节直到正式名为主显节之夜的那天——让这个节日派对有了12天,艾伦。” “那又怎么样呢?” “看看周围。12个人聚在一起。这难道没让你觉得很有意思?” “一点都不。”艾伦反驳道。“您的想发真是独特。” 这时奥利芙特大喊道,“我们一共12个人,没再多一个客人,我得说我从来没感到这么宽慰!” “你看?”艾勒里低声对艾伦·克雷格说道。 第三章 第一夜:1929年12月25号星期三 突然出现的神秘圣诞老人,以及一头牛,一座小房子,一只骆驼陆续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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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瑟·本杰明·克雷格的客人们意识到外面的世界变得如同明信片一般:纯洁的白雪,结霜的长青树。即使是稍高一点的灌木也只漏了个头。看不到车道和路。目之所及都是纷纷飘落的白雪。 家里大多数人都起得很早,望着窗台外美丽的景象惊叫。他们享受了克雷格健壮的厨师加女管家,詹森太太所准备的圣诞节自助早餐,红脸颊的爱尔兰女仆帮忙侍候。饭厅十分热闹。 牧师加迪纳尔先生很忧伤。他最终还是错过了去教堂做平安夜弥撒。之前乘车出去就被证实是不可能的,他甚至亲眼见证了试图徒步穿越大雪是多么的愚蠢。克雷格为了安慰他,把收音机调到11:30P.M.收听WOR(注:广播电台名称)以便他能听到“无形的唱诗班”和圣托马斯的钟乐;午夜的时候大家都加入和老牧师一起收听WEAF(注:广播电台名称)播出的午夜弥撒。 拉斯蒂和约翰手拉手地坐在收音机前,而艾勒里被瓦伦蒂娜看着他们俩时那张僵硬得像戴了白色本达面具(注:一种戏剧专用面具)似的脸所吸引住了,他还注意到卡罗嘴唇间的细微动作表露他内心的讥讽。艾伦也留意到了,她看上去有些不安。 后来,大家聚在客厅里合唱了赞美诗,并装点那棵大大的圣诞树;接着大部分人都回卧室就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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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吃过早餐后,约翰宣布他要给每个人一个圣诞早晨的惊喜,因此他将大家全都召集在客厅里。 “在树底下,”约翰说,他停下脚步,看上去很糊涂。树底下什么都没有。他看着拉斯蒂,拉斯蒂看着她母亲。 “我不懂,”拉斯蒂说。“昨晚大家回房睡觉过后,我们一起把它们放在这儿的。” “真有意识,”约翰嘀咕道。“玛贝尔?”女仆从客厅把头伸过来,“你今早在这儿生火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树下有包裹?” “没有,约翰先生。” “如果这是某个人的恶作剧,”约翰有点冷冷地说,接着他笑了。大家全转过头,在大厅的拱门处,站着一个圣诞老人,他手臂上满是小小的圣诞包裹。“一个圣诞老人!” “约翰,你应该去当演员。” “可是我并没有——” “真是个美妙的主意!” 他是一个典型的圣诞老人,有着大大的肚子,白白络腮胡和眉毛。他开始默默地分发五彩缤纷的小包裹。 “为什么,约翰,多么精致的胸针啊。” “一个钱夹,外形是……这是什么?” “我的看上去像一只小羊羔。” “你们没发现吗?”奥利芙特·布朗高声道。“它们全代表你们自己的星座。你是白羊座,艾伦,所以你得到了一只羊。瓦伦蒂娜,你是射手座,所以你当然得到了一个弓箭手。以此类推。这是我的想法,约翰,没错吧?” “的确是这样。这些都是拉斯蒂设计的,然后让第五大道的珠宝商‘莫兰’做的。” “我们花了好长时间弄清每个人的生日,”拉斯蒂笑道,“但是我们还是做到了,结果发现我们12个人都出生于不同的命宫。你们真的喜欢它们吗?”它们全都精巧地镶着金,点缀着次等宝石——胸针给女士,钱夹给男士。艾勒里的钱夹外形精巧地被做成双子座α星和β星。 “我们真应该感谢费尔顿,”他说。“他扮的圣诞老人真不错。他在哪儿?” 圣诞老人不在了。 “费尔顿?”约翰说。“那是费尔顿么?” “你应该知道。不是吗?” “但是我不知道,艾勒里。我没安排什么圣诞老人,是你吗,阿瑟?” “我?”克雷格摇着头。“我和这没半点儿关系。”接着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好吧,那一定是费尔顿,”艾勒里说。“那不可能是我们其中的一个——当他散发礼物时我们12个人都在这里。那当然不会是穿了圣诞装小个的玛贝尔,或者詹森太太。那肯定是费尔顿。” “我,先生?”大家转过头,吓了一跳。是费尔顿,站在餐室的门口。系着绿色的橡皮围裙,戴着一副沾满肥皂的手套。“我一直在厨房洗早餐餐具,詹森太太能作证。” 大家变得更加沉默。 阿瑟·克雷格突然说,“好吧,费尔顿,”男仆往后退去,离开了。“我想知道那到底是谁。” “你的判断也许有点错,阿瑟,”丹·Z·弗里曼突然嘀咕道。“也许那只是马利的幽灵(注:狄更斯《圣诞颂歌》里的角色)。”不过没人笑得出来。 “第13个人,”布朗太太气喘吁吁道。“13”约翰走到最近的隔间,对着白雪紧皱眉头。拉斯蒂也加入他,对他小声地说了些什么。他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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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是您的强项,奎因先生,对吗?”达克医生兴奋地嘀咕道。“为我们解开这个谜题怎么样?”气氛顿时变得轻松。大家都开始催艾勒里——当瓦伦蒂娜叫他快行动起来。 “这可能相当的简单。”艾勒里说。“没人安排圣诞老人从外面进来。那么犯人此刻自己认罪如何?我不想在此时玩侦探游戏。”但是所有人都坚持自己是清白的。 “等一等。”说着艾勒里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他跺着脚回来,拍着裤子上的雪。“房子周围的雪上没有半点痕迹。因此昨晚没有人从外面偷偷溜进来,至少在雪婷之后。有谁知道雪是什么时候停的吗?” “大约在早上2:30,”拉斯蒂说。“就在约翰和我上楼之前。” “那么如果有人溜进这房子里,那应该是在早上2:30之前,否则雪地上应该会有足迹。就我所记得的,我们剩下的人在拉斯蒂和约翰一个小时以前就回屋就寝了。我没听见什么不对劲的声音。你们呢?” 大家都没听见。 “嗯,”艾勒里说。“你知道吗,这真的很有趣。”他们的主人摇摇头,笑道“我想我们忘了件事吧。” “那么做可不那么容易,克雷格先生。” “您是什么意思?” “完好无损的积雪告诉我们两件事。第一,如果圣诞老人是个外人,那么就是在早上2:30之前进入您的房子的。第二,无论他是在何时进入您房子——不管是昨晚还是去年——他仍然在这儿。就算他打算像圣尼克(注:即圣诞老人)那样从您的某个烟囱里出去,他也得有一队会在空中奔驰叫丹瑟尔,普兰瑟,多纳尔,布林泽等等的驯鹿,以便他能不碰到积雪表面地溜之大吉。” “也许在您进来之前他已经逃走了,艾勒里!”艾伦大声道。但是她回来后摇着头。“除了您刚才的足迹什么都没有。” “真是相当奇怪,阿瑟,”罗兰·佩恩说,像个法官似的皱着眉。“到底是谁?”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马里乌斯·卡罗问道,“我们的专家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我预想不会太困难,马里乌斯,”艾勒里笑着说道。 “无论是谁,总之他现在还在这座房子里,最有可能的是藏在某个没用的厢房里。如果克雷格先生不反对,我打算搜一搜。”留着胡须的克雷格摇摇头。“也许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艾伦,你对这座房子里外都很熟悉。我想我们应该一起。”艾勒里又有点冷淡补了一句,“为了维持秩序,请大家都呆在这儿好吗?” 艾伦领着艾勒里上了楼,看上去很焦虑。 “你认为这是怎么一回事,艾勒里?” “哦,某个人的恶作剧罢了。真是该死。别那么沮丧,艾伦。让我们陪他玩玩,把他揪出来。”一小时后,奎因先生表示没有迹象,证明有谁在陪他们玩游戏。他们一间一间地搜遍了没用额厢房,但并没发现有任何人留下的痕迹;他们甚至爬上阁楼,搜了屋檐下仆人的房间和几间储藏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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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的路上艾勒里坚持要搜地下室。此刻,厨师,女仆和费尔顿都被外面不安的气氛所感染,聚在厨房里说着悄悄话。最后,即使整件事已经变得够明显了,艾勒里还是走向房子的附属建筑。一个是两层的车库,是由马车房变来的,另外一个是个马棚。他从头到脚地搜了个遍。 还是没法现第13个人的任何迹象。 “问题是,”艾勒里对艾伦抱怨道,“房间太多了,到处都是垃圾,衣橱,一个侵入者可以在我们搜查之前由一个躲藏之处溜到另一个地方。我想知道那后面是什么。” “无论是什么,我不喜欢它。” “12。”艾勒里低声道。 “什么?” “12个人参加派对,12个日夜的圣诞节,现在又有一个分发了象征12宫礼物,消失了的圣诞老人。” “您真是疯了。” “由布朗太太的错误预言来看,”艾勒里嘀咕道,“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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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小个的玛贝尔,那个女仆有所发现。当她发出尖声惊叫时,她正在摆午餐餐桌。艾勒里和艾伦,加迪纳尔先生和其他的人当时在客厅,收听WJZ的一期特别节目——圣诞节荷兰对美国致电问候,他们听到尖叫后立马跑进餐室。爱尔兰姑娘平躺在墙边,害怕地盯着一个大大的橡木五斗橱。 “我正——我正打算在桌子上铺垫子,”玛贝尔说,牙齿碰撞着。“我打开五斗橱,结果——”她用抻抖手指一指。 “——里面是……” 五斗橱里,整齐的摆放着,那一整套圣诞老人服——衣服,帽子,靴子,填充物,连指手套,假眉毛,假发和胡须。 当艾伦安慰那受惊的姑娘时,艾勒里急切地检查器服装。不过看起来挺新的,没有标签,看上去没怎么穿过。 “我得说无论是谁,他都是个幽默的家伙,”胖医生咯咯笑道。“他一定知道玛贝尔或是其他人今天迟早会打开这个五斗橱。” 罗兰。佩恩嘀咕道。“我发现他像荤段子一般有趣。” “你就知道开玩笑。”奥利芙特·布朗激动地说,声音带颤。“但是这房子里有什么东西。很危险,我能感受到。没错……就像一股浪般朝我扑来。”她快速地闭上眼,艾勒里害怕地以为她就要昏过去了。不过达克医生打趣的话刺激了她。 “您不会真的相信这些胡话的,布朗太太。” “胡话。”她几乎快朝他扑过去了。“不要亵渎您不懂的东西,医生!这世上有更多的——” “多得超出了我的哲学体系,就像,”艾勒里说,盯着不会说话的红色服装。“我不相信您的心理预言,布朗太太,但是我得承认我也不在乎。今早有谁瞧见无论是什么人把这套服装放进着个五斗橱吗?” 没有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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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就在一片阴郁的氛围里过去了。灰色的云掩住了太阳,气温开始回升,阿德伍德开始的积雪慢慢地开始融化。除雪机整天都当啷地工作着。一个当地的汽车修理工开着装配着一个大大的木制推进器的卡车来清理克雷格的车道。约翰和艾勒里拿起铲子帮助费尔顿在房子旁挖出了一条窄窄的小道。 但是所有的事似乎都失去了乐趣。拉斯蒂,瓦伦蒂娜和艾伦打算打场雪仗最后却还是放弃了。他们打算把马棚里的一匹马套到停在车库角落里的一辆生锈的雪橇上,可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在音乐间马里乌斯坐在一架大钢琴旁,闭着一只眼,抽着一根烟,弹奏着激烈的《阿佩格-吉欧斯》和大幅改编了的歌剧,频繁地停下来喝一口混汽水的威士忌;与此同时,对卡罗借音乐发出讥讽不闻不问,奥利芙特。布朗靠在角落里看着他在阿瑟·克雷格藏书室里发现的美国第一版加通·马瑟的《无形世界的奇迹》他们组成一幅令人好奇地和谐画面。 丹·弗里曼,达克医生和加迪纳尔先生来到房子旁的树林里散步。他们激烈地讨论起两本最近的畅销书,阿克瑟尔·蒙瑟的《珊·米歇尔的故事》和阿伯·厄内斯特·丁内特的《思考的艺术》他们最初都没想到这两本书会变得这么有话题性。 克雷格和佩恩在藏书室里闲逛,争论着胡弗管理的相对优点。这是他们之间常常会擦起火花的一个话题,但是今天律师却一味没生气地用周四发生的事来遮遮掩掩,而克雷格最多也只是无精打彩地回道参议院赫弗林和胡弗政权因将阿尔·史密斯和稳定的经济从白宫里赶走了儿受到指控。 不安的气氛并没因詹森太太精心准备的5点钟的圣诞晚餐而有所缓和。所有人似乎都翘起至少一只耳朵倾听着头顶幽灵的脚步声。拉斯蒂和艾伦努力地想将餐桌上的话题继续,但是最终还是陷入一阵沉默中。 “这完全像是在守灵,”约翰高声吼道,扔掉他的餐巾。 “我们为什么不在客厅喝咖啡和白兰地呢?也许我们能边听广播边开心地聊点什么。 “‘东大叔’在6:30,”马里乌斯说,“或许艺术家和学者们更偏爱‘阿莫斯和安迪’,那是在7:00,或者‘快乐的旺达·贝克斯’那是8:00?无论如何让我们听听‘伟大的文化乐器’。” 不过直到圣诞夜很晚过后,根本没人听广播。因为当他们进入客厅时,遇到的第一件事是个新的谜题。 圣诞树下放着一个大包裹,由红色和绿色的金属纸,系着金丝带。丝带上附着一张圣诞卡,是一个快乐圣诞老人的形状,卡片上整齐地用打字机打着名字“约翰·塞巴斯蒂安。” “有个美妙的变化,”约翰笑道。“这个谦虚的寄件人是谁?” 他把包裹翻过来转过去地看,试图找到赠与者的一点线索。可是什么都没有。 一阵寒气袭进屋子。 “哦,真傻。”约翰突然说。“某个好心人给我送来了个礼物,我们却全围站着,好像我们期待着它爆炸似的。”他撕掉包裹,拿出一个没记号的白色盒子。打开盖子,他发现里面放着一些物品,裹在红色的包装纸里。它们上面放着一张平整的白色卡片,上面打着字。 约翰高声地读出上面的字,紧皱起眉头。 圣诞第一夜, 你的真爱赠予你, 一个檀香木的牛, 于一个礼品盒里, 一个未加修饰的房子, 为准配偶 一个灰白色的骆驼, 有着珐琅的皮。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约翰说。“这根本没意义。” “只是胡说八道罢了。”艾伦说。“这有什么意思呢?”艾勒里突然说,“我能看看吗,约翰?” 大家聚成一圈,从艾勒里肩上读着那首奇怪的打油诗。 “‘你的真爱,’”他若有所思地说。“我不明白这指的是谁,除了你,拉斯蒂。这是你送来的吗?” “不是,”拉斯蒂说。“我有着中产阶级的弱点,不喜欢签我的名字。” “那么是你,克雷格先生?” “不是,不是我。” 艾勒里低声说道,“看看都是些什么,约翰。”

07

约翰把盒子移到长餐桌上,极其小心地举起最上面的物品。接着,粗暴地死掉包装纸。是在一个简单的木基上手刻的有光泽棕色檀香木。刻成牛的形状,弯曲的牛角显得很精致。 “看起来很东方,”艾勒里嘀咕道。 拉斯蒂摇摇头。“东印度,我想是。” 艾勒里转动着小牛,点了点头。“印度制造”几个字印在木基上。 “接着把更大的那个东西拿出来,约翰。” 约翰把它从盒里取出,但是这次是艾勒里撕掉包装纸。 是一个房子,就像打油诗上所说——是个玩具房,制作很粗糙。它是由许多精巧的,为了假装砖头被漆成红色微小积木做成的。屋顶是一小片石板,稍稍有点歪得盖在上面一层。艾勒里把它揭开,露出最上面那层。有许多小屋子,和走廊还有一段从底层起的楼梯。 “‘一个未加修饰的房子,’”艾勒里指出。“上面一层的这个小门道有扇门不在了,再看看下面这儿。”在底层,在一面外墙上,一扇窗不在了。 “可是这是什么意思?”艾伦问道。 艾勒里耸耸肩。这个玩具房里没有家具,他将整个房子翻过来,想找制作者的标签,它源头的一些线索。可是什么都没有。 “自制的,毫无疑问。好吧,然我们看看最后一样东西,约翰——上面是怎么说的?一个骆驼?” 那是一个小骆驼,沉沉的双峰——艾勒里猜测那是铅合金,就像以前早期的玩具兵——皮是又被烤过的灰白色珐琅所制。像前面的小房子一样,也没在它上面找到任何制造或源头的标记。 “地中海,我想是。”拉斯蒂说。 “更有可能是亚洲的,”艾勒里说。“双峰驼是大夏的,而不是阿拉伯的。好吧,我想这些东西从哪儿来没有关系,虽然某个人为了他心中的什么事,打算干出什么邪恶的事。我想知道着三件东西并列在一起所传达的信息到底是什么……” “神经病,”达克医生突然冒了一句。 “我不这么认为,医生,这个暗示很吸引人。这首诗看起来有点浅显。另外,有谁之前见过这些东西吗?” 又是一阵摇头。 “我完全搞不懂,”约翰生气地说。 “我懂!”奥利芙特。布朗喊道。“这是幽灵在作祟。我还没完全弄明白,不过那骆驼……在印度,如果房子底下埋有骆驼骨头,鬼就不会进房来……这儿就有一座房子,不是么?——而且,没错!那个小牛上不是标有‘印度制造’么?” “这不是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了吗,布朗太太?”艾勒里嘀咕道。“让我们看看,现在……3个物件中2个是动物,第3个是个房子。看起来它们之间没什么联系,除非这是个动物园,很明显那不是。制作的材料也有所不同——牛是木头的;房子是木头的,伪装成砖头和石板;骆驼是金属盒珐琅的。它们的尺寸也不一致——牛比骆驼大,而房子和另两个的比例都不同。颜色呢?棕色,红色,黑色和白色,还有灰白。” “这感觉很像重新再读了一遍《罗马帽子之谜》,”出版商弗里曼说。“继续!” “没什么可继续的了,弗里曼先生。我不知道这三件物品有任何共同点,除了他们都是由一个未知的赠予者因为某种秘密的原因而送给约翰着一令人恼火的事实。约翰,你想到了什么解释了么?” “见鬼,”约翰说。“除了它让我感到很讨厌。别问我为什么!” “哦,这可能只是某个人的玩笑,”拉斯蒂说,挽起约翰的手臂。“别那么生气,亲爱的,” “牛,”她母亲喊出声。“那是金牛座的象征!我们之中谁是金牛座?什么,是你,克雷格先生。”留着胡须的主人看上去不甚高兴。“我想是的,布朗太太。但是让我向您保证——”拉斯蒂突然说到,“妈妈,别犯傻了。” “好吧,亲爱的,他是金牛座的。” “艾勒里,”艾伦说。“那首诗的字句间或许有什么线索。” “如果有的话,我不会视而不见的。很明显,当然,那首打油诗的作者是从那首古老的英文赞美诗里取材的——叫什么来着……?”他的嘴一直张着。“当然。是‘圣诞十二日’!”对着大家茫然的表情他继续说到,“从这些谜题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艾伦这些令人好奇,不断出现的数字12。12个人参加派对——在所谓的圣诞12日期间——就在12个人之间,凑巧地(是这样么?)我们有着不同的12种星座。现在这些礼物出现了,附着的文字是对英文赞美诗的拙劣模仿,那首诗就被称作‘圣诞十二日’!记得诗的开头吗?‘圣诞节的第一天/我的真爱赠予我,/一只在梨树上的鹧鸪。/圣诞节的第二天/我的真爱赠予我,/两只斑鸠和一只在梨树上的鹧鸪。’等等。第三天加上‘三只法国母鸡’重复前面的两只斑鸠和一只在梨树上的鹧鸪;第四天加上‘四只鸣叫的鸟儿’;如此往复,每件增加的事物后都重复附上在此之前出现过的事物,直到第12天由‘12个鼓手击着鼓。’结尾。” “有意思,”一个声音说道。“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艾勒里不必没有转过身看是谁。“我不知道,马里乌斯。除了我们很明显地正处于某件事的开端。这首赞美诗几乎不可能被作为恶作剧的摹本,除非这个使用者打算将其付诸实施。” “这仅仅为了开心,为了高兴,”约翰说。“是么?” “我也不知道。我怀疑,不管是谁,传递快乐是这个未知者的初衷。恐怕,约翰,这一切看上去似乎愚不可及,不过你还是必须谨慎对待。一般人不会单为开玩笑而如此煞费苦心。或者,如果这是个玩笑,那么它的目的也太令人难以捉摸了。” 没人接话。大家都显得很无助,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紧张。 艾勒里轻拍着白色卡片。“我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仔细研究这首劣仿品和原作之间的不同之处。另外,这些打在卡片上的词‘牛’,‘房子’,‘骆驼’之间的间隔,我想可以理解为是为了作强调——为了引起对礼物种类的特别注意。 “现在来看看两者间的区别。它们马上开始。第一行赞美诗说道圣诞节的第一天。卡片上第一行日则变成了夜。 “第二行也表明出了不同点。赞美诗道,‘我的真爱赠予我。’卡片上则是,‘你的真爱赠予你’——举例来说是约翰。第三行一只梨树上的鹧鸪不可理解地变成‘檀香木的牛’,接着作者有添了两件原作里根本没有的东西,‘未加修饰的房子’和‘灰白色的骆驼’。”艾勒里突然说,“我想这一切听起来很傻,所以对于它我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某个人费力地搜集起或者制作了这些东西,包装好,写好纸条,包裹起来作圣诞礼物,接着潜伏在如便利的迷宫的房子里的某处,直到他找到机会能偷偷地溜下楼,并把盒子放在树下。我们15个人—— “我们这12个人和3个在帮忙的——出乎意料地来到下面这里,再靠近圣诞树,这对想不被人看见的他,或者说至少对他在猫捉老鼠游戏里所扮演的角色来说是相当冒险的。不,这些不合理只是表面……这是什么?”他心不在焉地将白卡片翻了个面。现在他对着背面的符号皱着眉。

08

大家都聚到他身边,个个都变得很惊恐。甚至连布朗太太,因为她和灵界的联系,她的唇膏下现出些许苍白。符号是铅笔画上的: “这上面有牛这个词,”弗里曼嘀咕道,“出于一个出版商的良心。但是我想我没法解读出剩下部分所包含的意义——您的想法呢,加迪纳尔先生。” “这没什么,弗里曼先生,”老牧师说着,挥着手指。“我比这儿的任何人都更熟悉非难。你知道,这是最迷人的。” “这底部的两个符号,”达克医生专注地说。“像双峰。骆驼的双峰!” “中间这个符号,”加迪纳尔先生嘟囔道。“它让我想起,奎因先生,这可能很好地表现出底层和屋顶没有窗户的小房子。” 艾勒里点点头。“对,这些符号毫无疑问指的是盒子里的三件礼物——这个骆驼只画了开头,似乎这位作者被打断了或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而没有完成整幅画。”他摇摇头。“我恐怕我想不出更多了,除了预测将会有更多此类的‘礼物’,可能就像这样装在盒子里,圣诞节十二夜每晚都送来。而那会为这一系列有迷人外形的十二件东西加上另外十二件东西。十二个礼物,约翰,给你的。” “那人完全是个疯子,不管他在哪儿,”约翰说。“我受够了这些愚蠢的把戏。有人想去镇上走走吗?”很明显除了拉斯蒂没人想去。这对情侣换上高领毛衣和绒线帽,靴子离开了房子。几分钟后瓦伦蒂娜和马里乌斯打算到雪地里走走;艾勒里发现他们跟着拉斯蒂和约翰。但是此刻他脑中已被数字12所包含的神秘意义所占据,思考这其中隐含着的暗示。

09

艾勒里有了一个想法。 “介意我讲讲我的想法吗?”艾伦说。 “你不能强加一些不合理的想法,”艾勒里咕哝道。“恐怕我不是很漫不经心。其他人呢?” “各个地方。有些人在打桥牌,有些人在听广播。您没听见吗?” “我现在听见了。靠着我坐下来,艾伦。”他在长椅上给她移出点空,面对着炉火。“你是怎么想的?” “没什么。只是它吓着我了。” “你知道这是谁给约翰的?” “给约翰?”艾伦显得由衷地惊讶。“我完全无法想象。约翰是个有魅力,有才华,有趣的人。我不相信他这辈子惹过什么人。”艾勒里点点头,虽然他并不完全认同她对约翰的评价。艾勒里曾在格林尼治村的聚会里见过约翰失去风度的时候,他感觉到诗人外表下有着坚韧的内在,有.99lib.种艾伦过去和以后可能都不会注意到的固执。艾勒里想,约翰有可能曾惹过什么人,如果是的话,他一定很无情。 “马里乌斯呢?” 艾伦看上去很吃惊。“马里乌斯是约翰最好的朋友。” “他总是让人费解地表现这点。他是不是爱上拉斯低了?”艾伦拨弄着柴火。“您为什么不去问马里乌斯?” “也许我会的。” “好吧。当您做出决定时,一个艺术专业的学生能给您点提示,奎因先生,我想您忽略了什么东西?”这次轮到艾勒里惊讶了。“忽略?” “卡片上的字。字是用打字机打的。您自己说过这无论是谁,这背后可能有谁藏在这座房子的某个地方操控着一切。也许他也是在这房子里打字。如果你鉴定过机器——” 艾勒里喊出声,“我一直沉浸在幻想里,从来没有想过你的这种想法。这座房子里有多少台打字机?” “两台。一台在阿瑟叔叔的藏书室里,另外一台在约翰的一间老房里。” 他们决定去看看。 他们走上楼,缓步朝阿瑟·克雷格的藏书室走去。牌桌上的人们没有抬头看他们。牧师加迪纳尔和布朗太太出神地听着广播里的弗洛伊德。吉布森枪战故事。 艾勒里看看了腕表。“10:40。吉布森把加迪纳尔先生和布朗太太吸引住了,就算是沃利瓦的世界末日语言就在他们脚底下变为现实,桥牌桌上的那四个人也不注意到。你先请,艾伦。” 他们溜进藏书室,艾勒里轻轻地关上门。他将约翰神秘的礼物盒上的卡片拿来,指示艾伦用阿瑟·克雷格破旧到底打字机照着打了一份。她迅疾,轻巧地打完了。艾勒里就这桌灯对照着她那份副本和原本,摇了摇头。 “不对。这台机器打出的字母有很多的缺口和错误,而卡片上的却没有。卡片上的字是用一台更新的机器打的——而且是一台不同型号的机器。我们再去看看约翰的那台。”他们若无其事地穿过大厅,接着上了楼。 “哦,我的天,”艾伦在约翰房间的门外说道。“是不是所以的侦探工作都这么鬼鬼祟祟的?” “这并为违背良心,克雷格小姐。这可是你的主要,要记住。” 他们进去又出来只花了三分钟。 卡片也不是用约翰的机器打的。 “你确定,艾伦,这房子里没有其他的打字机了吗?” “我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两台了。” “我们最好弄清楚。或者我自己弄清楚,你上楼去打打桥牌。” 艾伦甩了甩金发。“别再吓我了,我已经够害怕了。而且,我们应该一起行动,不是吗?”她清楚他打算再次搜索那个消失的圣诞老人。艾勒里捏了捏艾伦的手,咧嘴笑了,带头开始搜索。 他们既没找到第三台打字机,也没找到躲避起来的那位不速之客。 10 在就寝之前艾勒里从手提箱里拿出他父亲给他的一件圣诞礼物——唯一的一件他带到阿德伍德来,检察官送给他的礼物。那是一本1930年的日志,1929年12月最后一周几页是空白的。写日志是他的一个老习惯;他认为现在把复杂的各种事件记录下来是很有用的。 艾勒里从第一页空白页开始,记下日期:“‘29年’12月25号,星期三。”接着写了半个小时。 然后他睡了,梦到了牛和骆驼和斑鸠,还有艾伦那美丽,有生气的脸庞。 第四章 第二夜:1929年12月26号星期四 神秘的恶作剧者开了个最致命的玩笑,约翰受到另一件令人惊奇的礼物

01

星期四早上天空有些阴郁,天气有些回暖。每个人奇怪地一反常态,心情不错的吃起早餐。 “有谁看了树底下没?”瓦伦蒂娜·瓦伦突然冒了一句。她穿着一件波道夫·古德曼的花呢衣服,披着鲜艳的彩色披肩,蓝色,绿色,米花色的披肩更突显出她的苍白,迷人的眼睛注视着她那抹有浓厚唇膏的嘴唇。 “我能和你一起去检查吗,完了小姐?”罗兰·佩恩殷勤地问道。白发的律师一直用拍卖会竞标者般的注意看着瓦伦蒂娜。 金发姑娘长长的睫毛拍着她的脸颊。“怎么,佩恩先生,我愿意……” “瓦尔能从每个共和党人口里套出话,”马里乌斯嚼着火腿说道。“我敢打赌她现在在刺探他的话,看他在好莱坞有没有一个制作委托人。” “你这蠢猪。”拉斯蒂开心地说道。“约翰,你觉得会有东西么?” “在树底下吗?我不知道,甜心,我也不在乎,”约翰说。“只是漫画似的玩意儿,我没兴趣了。” “瓦尔和佩恩在这么早的时候不会在树下发现99lib.任何东西,”艾勒里说。“昨晚那张卡片上说过,‘在圣诞节第一夜。’保持时间和地点的一直是这种恶作剧对我们来说的一大幸事。” “然后他会在我鼻子底下安置好他的大礼,”马里乌斯·卡罗说。“WEAF今晚将会播出艾达的节选,雷斯伯格在里面出演一个小角色,劳里·沃尔皮演唱拉达姆斯。我可不会为这些破事儿错过它。” 艾伦突然喊道,“怎么样?” 瓦伦蒂娜撅着嘴回来。“什么都没有。” “除了一些松针。”律师将金发姑娘领回来,又出新回到她的私人问题上。“问什么告诉我点你的事儿呢,瓦伦小姐?我在海对岸确实有一些有权势的熟人……” “我可不可以向那个讨厌的人指明,”马里乌斯没特别问某个人,“他身上满是流氓气息?” “佩恩先生至少是位绅士,”奥利芙特。布朗责备道。 “一位色绅士,”马里乌斯点着头,“还是个诗人般的色绅士,他是因为受到摩羯座的指引才显得那么色的,对吧,布朗太太?”她愤怒地盯着他。“好了,该考虑下佩恩为今天制定的出行计划了,我们路上干些什么来打发无聊呢?” 布朗太太的恼怒转为欣喜。“我带着我的灵应牌(注:一种占卜器具)……” 整个出行显得匆匆忙忙。 直到午餐的之前,大家各自分散到四处。除了楼下,布朗太太像一只扯着网的雌蜘蛛一样潜伏着。她偶尔会冲出来,企图抓住一个让她占卜的不幸者。 午餐过后大家回到客厅昏昏沉沉地坐下。 詹森太太做的食物和壁炉里跳动的火苗,让他们十分困倦。直到那像晴天霹雳般的新发现的到来。 是约翰·塞巴斯蒂安发现的。克雷格让他到藏书室去取一本第一版的《波》来给丹·弗里曼看。 约翰在藏书室里呆了不到十秒,便再次出现。双手在背后打着小手势。 “阿瑟。”他停下抿了抿嘴。“那里有个死人。”大家完全被这令人震惊的话搞懵了,克雷格茫然地说。“什么,约翰?你说什么?” “一个死人。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的一个人。” 那个瘦削的老人俯卧在藏书室地板上,头扭到一边,嘴巴半张开。他看上去很疲惫,似乎是因为无力反抗最终屈服所致。他的肩胛骨之间,暗暗的已经硬化了的血迹中心突出一把铜刀的刀柄。 “我的刀,”克雷格有些艰难地说。“是房子那边的桌子上的。是一件伊特鲁里亚手工品,我用它来开信封。” “一把伊特鲁里亚匕首,”丹·Z·弗里曼咕哝道。“我敢打赌它之前就占过血了。” “抱歉,”艾勒里说。“都不要进门来。除了达克医生。您能进来一下吗,医生?” 胖医生挤进藏书室。其他人都聚在门口,目瞪口呆得都忘了害怕。 “在不移动他的情况下,”艾勒里说。“您能给我一个粗略的意见,他大概死了多久了?” 达克医生跪在尸体旁边。在触摸它之前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最后他站起身。 “我想不会超过几个小时。” 艾勒里点点头,弯下腰看着尸体。达克医生又回到众人之中。 被谋杀的老人有种奇怪的颓败感,这不完全是死亡所致。他那灰色的羊毛衣看得出已经穿了很多年。地板附近四散着的破旧花呢大衣,有污渍的霍姆堡毡帽,便宜的羊毛围巾和连指手套也是一个样。过时的半统皮靴,没有橡胶或橡皮套鞋的保护,底子该换了。 几搓暗淡的头发更加凸显出裸露出的头皮的铅色。在耳朵下方的皮肤上有一道可怜的刀痕,他似乎用手颤抖地挣扎过。 “有谁知道他是谁么?”没人回答,艾勒里严肃地抬起头。“赶紧的,这里肯定有人能认出他来。克雷格先生?”留胡须的男人摇摇头。“他对我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奎因先生。” “佩恩先生?弗里曼先生?马里乌斯?”艾勒里故意一个一个地点着他们的名字,强迫他们开口。但是他对他们的否认手足无措。他们听起来都真地很困惑。 “好吧,验明他的身份不会太难。不久我们就会知道。谁准他进房来的?”又是一阵沉默。“现在这很明显是很荒唐的,”艾勒里说。“他不是像个神灵般突然出现在克雷格先生藏书室的地毯上,也不是布朗太太在灵界的某个朋友。他在房子里待得足够久,因为他的鞋子都干了。费尔顿,你在后面吗?是你放他进来的?” “不是我,先生!” “詹森太太?玛贝尔?”过来一阵艾勒里很不耐烦地说,“克雷格先生,你最好打电话报警。”

02

阿德伍德的警察力只有五个人,四个巡警,受一个名叫布里克尔的警长管辖,他已经入行20年了。他最初的职责是将外镇的乘摩托车者硬抓到当地司法局交罚金,这是为了减轻警局里大多数阿德伍德纳税人的开支。他的办公室是在市政厅的一个角落里的一件幽闭小屋;他的拘留所有两个在地下室的破旧小牢房,周六晚上偶尔会有醉汉会光顾那里。布里克尔警长进屋的第一句话是,“我的老天,克雷格先生,您家里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死人?” 克雷格咆哮道,“我的天,布里克,我怎么知道?”警长很明显完全不知道从儿何处开始。他只是盯着尸体,嘀咕道,“背后中刀,嗯?真是怪了。”他满脸发青。当他被告知这里所有的人都否认认识死者后,他显得很宽慰。 “那么我觉得我们不必太担心。他可能是个流浪汉。也许他和其他某个人,溜进来打算偷点东西,结果发生争执,另外一个人就用刀刺死了他,最后逃走了。这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当然可以,”艾勒里嘀咕道。“但是我们没有证据,警长,不是吗?您不觉得应该更深入调查吗?我很乐意帮助您。” “你是警察?” “不是,不过我对警察的工作有些经验。” “这位是艾勒里·奎因,布里克,”约翰说。“他的父亲是纽约警局的奎因探长。艾勒里是解决去年纽约重大谋杀案,罗马剧院里蒙特·菲尔德被杀一案的人。” “哦!”布里克尔警长热情地握起艾勒里的手。“很高兴认识您,奎因先生!有什么建议吗?” “我得报告郡警,警长。” “让他们头疼,嗯?不介意我用下您的电话吧,克雷格先生?” “直走,”克雷格不苟言笑地说。 “哦,布里克尔。你在打电话时,我看看尸体没妨碍到你吧?” “没事。” “等我告诉我父亲,”警长离开后,艾勒里轻声地说道,“在谋杀案调查时让嫌疑犯第一个检查尸体!” 布里克尔回来的时候,艾勒里把死人的口袋翻了个面。 “我恐怕这对郡警是个没用的家伙,警长。” “他们马上就过来——怎么说,奎因先生?” “他的口袋被清理过。没有钱包,纸,钥匙,珠宝,钱,手帕——什么都没有。更有趣的是,他衣服上所有的标签都被弄掉了,甚至是帽子上的除汗带。”艾勒里若有所思地检视着瘦弱的尸体。“因此这个凶手不想他被认出来。所以弄清他的身份是至关重要的一点。阿德伍德有验尸官吗,警长?”达克医生回答道。“滕南特医生。” “最好通知他也来一下,警长。” “哦!好的。”布里克尔冲了出去,屋内重回沉默。 “昨天早上的那个圣诞老人,”拉斯蒂突然说道。“会不会是这个人——?” “不,”艾勒里说,“我们的这位外太空访客站起来不会超过5.4或5.5英尺。而圣诞老人朋友比我要高,我6英尺。我想,他跟约翰差不多高。你大概6.2英尺,约翰,对吧?” “6.1英尺半。” 又是一阵沉默。 瓦伦蒂娜·瓦伦歇斯底里地说道,“两个不认识的人,一个消失不见了,一个被杀了。两个鬼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人回答,即使是奥利芙特·布朗。 郡警局的鲁里亚中尉镇定地记录起现场的情况。他是个黑眉毛的,镇定的年轻人,有着强健的小腿,他毫无赘言地接手了这件案子,很有效率地给他的警员小组,以及郡犯罪研究所的技师安排下任务,接着坐下来问起不可回避的一些问题。 很明显他从最开始把每个人都假设嫌疑犯,包括艾勒里——直到这位名人拿出证件。 可是鲁里亚还是不满意。他打电话向纽约警局总部的奎因探长做了确定。 “探长有话跟你说。”鲁里亚把电话递给艾勒里。 “你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了,孩子?”奎因探长的声音里听得出接受任何事的准备。 “我不知道,爸爸。” “不能讲吗,嗯?告诉我: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 “要不要我过来一趟?” “为什么?”艾勒里挂掉电话。“我能帮些什么,中尉?” “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艾勒里告诉他——出现了一会儿便消失的圣诞老人,奇怪的礼物,他在没有用的厢房进行的无果搜寻,还有发现这具陌生人的尸体。 鲁里亚中尉似乎不为所动。“那个圣诞老人什么的和包裹——我感觉似乎是什么人的恶作剧罢了,奎因。看起来不是随着这件谋杀案一起,也许两者自检没有什么联系。” “我认为它们有联系。” “怎么说?” “我不知道。” 鲁里亚耸耸肩。“我们会把这个地方从头到尾地看一遍,看是否能找到点什么关于你所谓的圣诞老人的东西。不过现在我更关心的是这个死人。”他转向验尸官,一个秃顶的,鱼眼的乡村医生,一副夹鼻眼镜由一条黑丝带贴在翻领上。验尸官刚刚检验完尸体站起身。 “到底怎么了,滕南特医生?” “我没多少能告诉您的,中尉。死了大概三个小时了。毫无疑问,他背后那把刀是致命的原因所在。没有其他的伤口,除了额头上有一处轻微的擦伤没有其它的挫伤,那可能是在他撞到地上时候造成的。年龄的话——哦,将近60岁。” “有其它疤痕或者能判定身份的标志吗?” “就现在粗略的检验还没发现。” 艾勒里说,“他的牙齿呢,医生?” “就我所知,那是他自己的牙齿。没有假牙。后面的一些牙齿不在了,不过我想那也帮助不大。我看像是很久以前拔掉的。” “好吧,”鲁里亚中尉说,“把他们留给我们,医生。我们会把它带到镇上的停尸房做更细致的检验。你们照好照片了吗?” 滕南特医生和尸体离开后,鲁里亚突然转向艾勒里。“一个老家伙,圣诞节中突然冒了出来,没人知道他是谁,他想干什么,他怎么倒在藏书室里,还有在他到这儿后谁在他的背上刺了一刀。更加棘手的是,能判定身份的纸条和衣服标签都被除掉了。有什么看法吗,奎因?” 艾勒里看着他的烟。“我现在的处境,中尉,作为克雷格先生的客人……” “你不打算说,是吧” “我还是会说的:不管怎样,看起来似乎这儿的某个人说了谎——他本来认识这个人,把他放进房子,也许就在晚上。他可能已经在楼上错综复杂的迷宫里躲藏了几周。我没法不把这个被杀的人和那圣诞老人联系在一起,我知道他一直藏在这儿。他们甚至可能是一起来的。”鲁里亚中尉咕哝了一声。 “除非我们找到圣诞老人,”艾勒里对着他的烟说道,“这整个案子都只得靠认明死者的身份。凶手好像很害怕我们知道死者是谁,那样的话对抓到他更加容易。” “我想你看了尸体有好一阵了,”鲁里亚说。“布里克尔!你怎么看这个矮个的家伙?” “没什么。除了这破旧的衣服是为了掩饰,他时运不济。不过他并未放弃——他的衣服补得整齐,很干净——但是他临近绝望的边缘。一个能穿得起那种质量的衣服的人不会带一顶霍姆堡毡帽,穿一件花呢大衣,除非他别无选择。另外,他不是个听力劳动者。我的意思是没技术含量的工作。”鲁里亚咧嘴笑道。“你还弄了弄他的手。” “当然。没有手茧,指甲没有破损或污迹,手掌很软,洗得很干净。事实上,那是相当灵敏的一双手。某种专业人士的手,或者是艺术家,也许是个音乐家——” 艾勒里一下停住。他们看着对方。 鲁里亚中尉又咧嘴笑了。“我们两想到一块儿了。你对这个马里乌斯·卡罗了解多少?”

03

不过没取得什么进展。鲁里亚询问了卡罗,瓦尔·瓦伦,佩恩以及剩下的人——不包括加迪纳尔先生和布朗太太,她整个下午都处于半昏睡的状态——最后他记了满本子没意义的笔记,以及对他来说毫无意义,整个早上每个人的行动时间表。 “那个叫布朗的女人整个早上几乎都盯着门到藏书室这段距离,”中尉告诉艾勒里,“如果我理解了她的话——我不确定我是否理解了——她没看见凶手进出的原因是她和灵魂失去联系。什么灵魂?” “我想这回骆驼骨头有联系,”艾勒里说,“但是我会告诉你。事实上,中尉,不仅仅是凶手,连尸体也从她面前路过——我的意思是他有着这么做的动力——她在那个关键的时刻要么在打盹儿,要么就没在屋里。” “她一直着个样子是什么意思,两眼发神地望着天,就像她在旗杆顶坐上掉了鞋似的?”艾勒里粗哑地说,“那是奥利芙特。布朗侦查的一种风格展现。” “侦查?” “靠占卜,中尉。布朗太太对灵界有某种联系。” 鲁里亚中尉怔住了。“你的意思是这老家伙和黑帮有联系?”(注:上面灵界原文为Underworld,也有黑社会的意思) “她那个灵界里也有黑帮,没错,但是不是像我们这个世界的舒尔茨和巴格斯·莫兰之类的人(注:皆为著名黑帮成员)别担心,中尉。就是那样,她有些神经质。”鲁里亚和几名警员对房子的搜索同样是徒劳无功。他们没发现不认识的人,或者可疑的足迹。 “我想到一点,”艾勒里突然说。“不管是谁藏在这里,他总得吃饭,是吧?” “这是个不错的想法。” 中尉问了克雷格厨师管家关于食品室的问题,不过还是一无所获。 “每天要供应很多人三餐,所以每时每刻我手头都得有很多食物,”詹森太太告诉他,“为了留心所有食物,我的背后都得长双眼。如果一食物不在了,中尉,大多数情况肯定是到约翰先生的胃里去了,他从很久以前就是个大吃货,一直以来却从来没多一盎司赘肉,上帝保佑他。” 鲁里亚离开之前,把所有人聚到客厅里,包括3个佣人。 “我们最好达成共识,”中尉镇定地说。“这是个不寻常的案子,我将解决它——暂时,无论如何——用不寻常的方法。 “一个人早上在这所房子里被杀,据你们所说,他对你们每个人来说都是个陌生人,我没说他不是。我遇到过更纠结的事。就我所知,布里克尔警长可能已经抓住了重点,他说这死者可能是两个流浪汉之一,他们打算进来偷电东西,结果和同伙起来争执,最后被捅了一刀,他的同伙畏罪潜逃。没有任何证据支持这个理论——据克雷格先生说,他检查了藏书室的书,没有东西被偷——也没看见什么人逃走等等。不过这种看法仍然可能是对的。 “接着,”鲁里亚平和地继续道,“死者可能和你们一中某个或某几个人有着直接的联系。判定身份的纸条,标签,口袋里的东西等等都被弄走似乎能支持这种可能性。所以首要任务是确认受害者的身份。这将费些时间。” 他环视着十张脸。“直到我们比现在有所进展之前,你们所有人都得随叫随到。我知道这个派对本身就至少要持续到新年,也许更久。那样让我们每个人都好办。但是一周对我们来说可能不够。既然那样……” 罗兰·佩恩用浑厚的中音说。“你得搞明白,中尉,你没有证据能拘留这儿的任何一个人。我个人不打算在新年之前离开,但是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要我赶回纽约的话……我想我代表我们说,我们会和通情达理地配合你的,如采指纹什么的。不过不超过那样。” “我明白,佩恩先生。”鲁里亚中尉微笑着说道。“你打算做个交易。” “什么?” “我已经准备好了。这儿谁我都不留,甚至是瓦伦小姐,特别喜欢报纸满篇胡话说自己和一桩谋杀案有联系是吧?” “我的天,不。”丹·Z·弗里曼面色苍白地说。 “我现在能看到主教的脸,”老加迪纳尔先生毫无悔意地说。“作为一个好的基督徒。我想宽恕他是我的职责。” “继续,中尉!”佩恩说。 “好吧,如果你们承诺留在这里,我会尽我所能让报社的家伙远离你们。我会装作对这家伙在阿德伍德的什么地方发现含糊不清。我向你们保证。当然,我不能承诺布里克尔警长和滕南特医生会守住他们的嘴。” “我想我能让滕南特闭嘴。”山姆·达克医生说道。“好吧,阿瑟,你也应该做好一个纳税大户所该做的去搞定布里克尔。”阿瑟·克雷格点点头。“这样就行了,中尉。你也同意吧,罗兰?” 纽约律师耸耸肩。 鲁里亚很高兴。“那么就这么办。哦,另外,我会留一个警员在这儿,迪弗警官。警官?” 一个声音应道。 一个高大的年轻人走进房。他穿着警员制服显得很帅气。 “照例,警官,不要打扰大家。” “不会的,长官。” “天啊!”瓦伦蒂娜喊道。“警官,只要想,你随时都能来打扰我。” 让她失望的是,迪弗警官服从鲁里亚中尉的命令,那天剩下的时间里,他们只偶尔瞥见他一眼。

04

晚餐的气氛很阴沉。那个死去的老人形象似乎一直悬在餐桌上;大家都没什么食欲,闲聊也很沉闷。晚饭后他们坐回了客厅。 圣诞树下没有盒子,似乎也没有人对此抱有期待。 “如果这个礼物和赞美诗是个玩笑,”拉斯蒂说,“那个死去的可怜老人已经为它画上了句号。” “我想知道他是谁,”艾伦皱着眉说。 “是,”马里乌斯纠正她(注:艾伦的“是”是过去时,此处为现在时)。“是?” “是的,我的小甜心,他有可能还在这里,不是吗?”没有人在此之后再谈起“13号”,这是艾伦给他起的名。那个人给人带来的可憎的荒谬感一直盘旋于他们脑中——因他存在于这座房子里——这让一切关于理性变得不可能。 马里乌斯漫步到音乐间,用钢琴弹奏了一小段苦闷的曲子,他自己的作品,他称作“摇篮曲”布朗太太一组人又一组人地换着,试图让人们对她的占星书籍感兴趣,不过没有成功。约翰和拉斯蒂,靠着一个隔间的靠窗并有丝绒垫的座位上,认真地,小声地聊着。艾伦和瓦伦蒂娜让马里乌斯弹奏传统的赞美诗,并一起甜美却没什么生气地合唱。长辈们坐着讨论着书籍和戏剧以及禁酒期带来的灾难,过了一会儿,又转为体育。令人惊讶的是,加迪纳尔先生说他是个忠实的棒球迷,这个发现激起了达克医生活力。牧师和医生为了巴布。鲁斯,一个在1929赛季仅仅有46次全垒打的球员而一度陷入激烈的争论,“他在不断退步,我告诉你,牧师,”胖医生尖声道。“1927赛季60个本垒,28赛季54个,今年46个。你等着看明年吧。他在走下坡路!” “我很有信心,”牧师嘀咕道。“别低估巴布了,医生。我想你认为雷弗蒂·O·道尔是个优秀的击球手?”艾勒里急躁地一个人呆着。 十点钟时,马里乌斯说谁不想听大歌剧就可以去睡觉了。随后他调到WEAF,并嘘声叫他们安静下来,当劳里·沃尔皮唱着“塞勒斯特·艾达”的铿锵的声音响彻房里时,他忍不住兴奋地小声叫了出来。 马里乌斯·卡罗把他们聚在这儿,他们倒对劳里·沃尔皮和伊丽莎白·鲁斯伯格更感兴趣。 可怜的卡罗注定只有自己欣赏威尔第给他带来的快乐。 他没有听完广播。因为10:43时,迪弗警官的高大身影从大厅来到拱门,他年轻浑厚的声音盖过了收音机的声音。 “您知道这个吗,塞巴斯蒂安先生?” 他的大手举起一个圣诞包裹。 艾勒里跳到收音机旁,关上声音。 “当然他今晚不可能把它留在屋里——没机会,”艾勒里激动地说。“你在哪里找到的,警官?” “在大厅的那个小桌上。我在去厨房吃晚饭前没注意到它。然后我从后门出去,我已经在外面搜寻了一遍。”迪弗警官坦诚地看着沉默的众人。“没人靠近这座房子……从外面。”艾勒里尖声道,“又是圣诞老人朋友。” “可以给我一下吗,警官?”艾勒里说。 “我想最好先听听上面的指示,奎因先生。” “好吧,打电话给鲁里亚。但是麻烦你得快点。” 迪弗警官抓着包裹离去。没人说话。他回来后,将包裹递给艾勒里。“中尉说你可以看,奎因先生。但是他想让你看了里面什么后给他打个电话。” 又是同样的那种圣诞老人标签,上面打着“约翰·塞巴斯蒂安”这个名字,同样的红色和绿色的金属包装纸,同样的镀金丝带。 盒子里面又是白色的,而且没记号。艾勒里揭开盖子。 里面放着两个小物品,都用红色包纸包着;上面放这一张平整的白色卡片,上面打着一段文字。 艾勒里大声地读出上面的文字: 圣诞节第二夜 你的真爱赠予你, 一扇松木门 这是为了上面一层 一扇彩色窗户 这是为了下面一层 “我的老天爷!”达克。医生喊道。 艾勒里揭开包装纸。里面是一扇微型的送木门,和一扇小小的彩窗户。 “约翰。” “嗯,艾勒里。” “我今天把昨晚的盒子给鲁里亚中尉看过后,你把它们怎么了?” “放回我的房间了。” “把那个玩具房子拿来,好吗?” 在他们等待时,没有人动。但是瓦尔,瓦伦空洞地笑了起来。 “玩笑结束了,拉斯蒂?我到觉得它才刚刚开始。”拉斯蒂没有回答她。 约翰小心地拿着玩具房跑下楼来。一片沉默中,他把它放到长餐桌上,艾勒里把新盒子中的小松木门拿出来,拼入房子上层没门的门道中。它们完美地拼合在了一起。接着他把那扇微型的彩窗拼入底层没窗子的那个框里,窗子和框也完美地拼合在一起。 “艾勒里。”艾伦的声音听起来很害怕。“背面有没有铅笔画的符号?” “没有。”这是艾勒里检查的第一件事。 “太疯狂了!”约翰吼道。“到底是哪个恶魔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是个恶作剧也得有某种原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艾勒里对高大的警官说,“鲁里亚的号码是多少?”他打完电话回来后突然说道,“好吧,有某个人在开玩笑。像约翰一样,鲁里亚认为这是个神经病的作品。我不赞同。这背后是有理智的,还有这致命的目的。”艾勒里扫了小房子一眼。“昨晚约翰受到了一个未修饰的房子,今天他受到看起来能完成整座房子的两个部分。我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是我相信谜将会进一步加深。这些东西要是藏有着合理机,只要游戏一直持续下去,它们就会变得更加明晰。让我们看看到此为止我们手头所取得的。” 艾勒里开始走来走去,对着地板,炉火,木屋顶说起话,“礼物的数量现在成了一个多变的因素。昨晚有三件东西,今天是两件。我们可以推测,接下来,会有更多的数量变化。事实上,这些外在的变化并不影响其会有12组礼物——圣诞节每晚一件这一内在的可能性。在最后所有单个礼物的总数清点可能和12这个数有这重大的关联。在那之前我们暂时没什么可做的。” 他的出版商怀疑地问道,“你是认真的吗,奎因?”并且笑着看着奎因,像是想让其他人也同样产生怀疑。但是没人和他一起笑。 艾勒里所说的只有,“我只是在玩游戏,弗里曼先生。”

05

他们相继回屋就寝,直到客厅里只剩艾勒里和约翰·塞巴斯蒂安。 两个年轻人沉默地坐在快熄灭的炉火前。最后约翰开口道,“我完全搞不懂这件该死的事。”接着站起身混了两杯威士忌。他递给艾勒里一杯,拿着另外一杯坐下。 “艾勒里。这种事对你来说很得心应手,对吧?” “现在还不是。” “你懂我的意思。你有着复杂的思考能力,看事物能看见平常人遗漏掉的东西。这至少给你带来了好声誉。这一切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艾勒里摇了摇头。“我已经尽力了,约翰。到现在为止,不管怎样。可能是因为这里面有太多的未知数。”他放下他的酒杯。“你确定没有什么你知道的事,能帮上点忙吗?”年轻的诗人有些吃惊。“我?你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至少有一项信息一直以来是有所隐瞒的。你说过在1月6号有4件事会发生。你会继承你父亲的财产,你的书会出版,你会迎娶拉斯蒂……然后呢?第四件事,你说过,将会是个惊喜。那是什么?” 约翰摇着嘴唇。 “可以想的到,那和这些礼物有关系。” “我不这么认为。事实上,我知道它们没关系。”约翰站起身,再次走到盛威士忌的玻璃瓶那儿。“不,那和这些礼物没有一点关系。” 艾勒里平静地说,“那么和老人的谋杀案呢?” “也没有!” 艾勒里扬了扬眉毛。“你说起来好像你不确定似的。” “我当然确定!我可以拿我的生命打赌。” 艾勒里举起杯子喝完酒。然后他站起身温和地说,“这可能就是你正在做的事,约翰。晚安。” 他慢慢地走上宽敞的楼梯间。他注意到他朋友过去两天积聚的愤怒,却没有意识到它的重要性。现在艾勒里觉得似乎有某种秘密和这个谜题是联系在一起的。约翰在隐瞒什么呢?过去48小时里他所表现出的困惑看起来足够真实。这只是在演戏吗? 有什么东西让艾勒里抬起了头。 他在平台上停下。上层的大厅穿过平台,两个方向的卧室门。大厅的每一头都有一个通往一间厢房的转角,超出他的视野。两盏夜明灯,大厅的两个支房里各一个,射出昏暗的光。 艾勒里的左侧大厅的角落里出现了一个昏暗的男人身影。那个身影经过了夜光灯下,所以艾勒里清楚地看到了那张脸。 那是约翰的脸。 短暂的一瞥。约翰很快地打开他卧室的门然后就消失了。 艾勒里傻傻地站在平台上。他一分钟前把约翰留在楼下客厅里;约翰怎么会在他之前到达这儿?这不可能。除非……当然,约翰肯定是从厨房走的后梯。 艾勒里回到他的房间,取出他的日志,坐下来记录器白天和晚上发生的事。但是他写的时候,每隔一分钟,一种短暂的想法一直敲着他脑中的那扇暗门。这让他很烦恼,最后他停下笔,把那种想法驱出脑外。 有意识地检查一番,却更令他烦恼。 这个想法是:约翰如何经后梯如此之快地到达上面一层楼?的确,艾勒里的路线,从客厅到大厅上前梯到平台,看起来有些悠闲。但是约翰得穿过客厅这段长度,越过餐室,进入食品室,经食品室进入厨房,从厨房登上后梯,到达楼上大厅左侧厢房尽头的平台,然后走过厢房这段长度到达角落。他是不是用跑的?即使是用跑的……但是除了这样……怎么会? 最主要的是,为什么要走后梯这段路线? 艾勒里摇摇头,感到很不耐烦。老人的谋杀人所笼罩着的诡异气氛此刻也把我围住了,这么想到。 他将这烦人的想法锁回大脑里,准备重新开始记日志。这时,楼上主平台上的巨大落地摆钟开始敲钟。 不由自主地,艾勒里数起了敲击数。 他感到头皮刺痛。 12下…… 他生气地开始记起日志。 第五章 第三夜:1929年12月27号星期五

01

在一座凉亭里上演了一幕冬天的故事,一件铁礼物使小房子的屋顶又被掀开来。辗转反侧了好几个小时想锁住那恼人的想法,却徒劳无功,艾勒里醒来过后发现他已过头了。星期五早上他不抱希望地走下楼,他发现他想对了。玛贝尔正在清理桌子了。 “哦,奎因先生,”爱尔兰姑娘大叫道。“我们没等您。我马上给您腾个位子。” “不,不,玛贝尔,晚起的鸟儿没虫吃。来点咖啡就行了。不要加奶精和糖。” “您都这么瘦了!”玛贝尔咯咯地笑了。 艾勒里端着咖啡走进客厅,问候他的是一阵嘲笑和一本朝他扔过来的《纽约世界》。 “喝你的咖啡,看你的报纸,闭上嘴,”约翰·塞巴斯蒂安咆哮道。“你打扰了我们了解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每个人都在看报纸。艾勒里四处走着,喝着咖啡,扫视着人们。马里乌斯被劳伦斯·吉尔曼关于一位年轻的新晋大提琴演奏者,格雷格·皮亚塔戈斯基,在卡内基大厅的首演所作的评论所吸引。罗兰·佩恩在看关于美丽的海伦·凯恩的报道,她于圣诞周在派拉蒙剧院露了次面。瓦伦蒂娜和艾伦在看戏剧专页,弗里曼是书籍专页,克雷格是编辑专页,牧师加迪纳尔先生在看S·帕克斯博士的今日决策专栏。达克医生则在看体育专页,拉斯蒂是女性时尚,她的母亲——关注着股市行情。 不过艾勒里对约翰所选择看的内容最感兴趣。很明显他被一则能同时烘烤一片面包两面的新款电烤面包机广告所吸引。 艾勒里坐到约翰旁的一个椅子上说道,“你根本没在看报。怎么了,约翰?睡得不好?今早你看上去不高兴。” 约翰嘟哝道,“什么?” “看快些。我要问你一个听起来可能有些奇特的问题。” “抱歉。你说什么,艾勒里?” “昨晚——” 约翰的迷惑消散。他严肃地看着艾勒里。“昨晚怎么了?” “我给你道晚安,把你留在这儿,你是不是直接上楼了?” 约翰眨着眼。“这是什么问题?” “答案是什么?” “直接上楼?说实话,我不——” “你何时上楼,不论什么时候,你是不是走的前梯或后梯?” “后梯?”约翰满脸茫然。“我也许走过。那又怎么样呢?”接着他又埋下头看一则洛奇。福特雪茄的广告。 艾勒里奇怪地看了看他的朋友。 “忘了它吧,”他愉快地说,翻开他的《纽约世界》他希望他能做到自己所说的。

02

这是紧张的一天,大家都好奇地静观其变。意想不到地突然出现又再次离开的迪弗警官也没有对此有所改变。 下午看着书的艾勒里抬起头,发现艾伦。克雷格正向他背后走来。 “您在看什么?” “安东尼。伯克莱的《毒巧克力命案》” “毒猪蹄,”艾伦说。“您和阿瑟叔叔差不多迟钝了。怎么所有人一整天都坐着?出去走走吧,艾勒里。” “你有着吉米。沃克般的精力,”艾勒里抱怨道。“看,甜心,我看了的这小部分告诉我伯克莱先生在这本书里暗藏玄机。我得边留心地看完它。到外面去棒棒迪弗警官的忙。” “我能做得更糟!事实上,我差不多已经做了。”艾伦抬起头,大步地离开了。 艾勒里看起来有些愧疚,不过他还是重新拿起他的侦探小说。 艾伦回到她的房间,换上一件法式拉链滑雪服,套上一双套鞋,把一顶绒线帽戴在卷发上,戴上一双连指手套,跑下楼,来到门廊外,用力地关上背后的门——她希望整个客厅都听到。 过去几天气温回暖让积雪变得灰灰的;像被刨过的冰。厚厚的浮云将太阳围住;微风轻轻吹着。艾伦本可以右转,回到房里,但是为了和艾勒里怄气她没这么做。 她走下门廊,绕了房子一圈,开始在积雪中朝着树林里前进。积雪被人的脚印弄的肮脏凌乱,艾伦感到十分厌恶。但是当她看到凉亭后,她又提起了精神。 凉亭和房子有一段距离,在树林的边缘,它一直是艾伦孩童时代躲避他叔叔和撒芙拉太太的最爱去处。她童年最美好的几段回忆都与它有联系。她把玩具带到这儿,玩扮演员或护士的游戏,后来又梦想着能和自己的梦中情人能有一段美妙的罗曼史。约翰一直以来都理解这座凉亭是她的私人领地,是不准哪个男孩擅自闯入的。他曾偶尔打破他们之间的协定,不过只是偶尔。 艾伦热切地走近她的凉亭;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到里面去了。但是她停住脚步。里面有人,还在谈话。有两个人,一男一女,艾伦能从他们截然不同的低语声中能听出来。她没法清楚地想起是谁的声音。 再次不高兴地,艾伦绕开凉亭,朝树林走去。这时,她的右脚碰到雪里的一块石头,她弯下腿,撑坐在后退上,因疼痛而小声地叫了出声。 “克雷格小姐!你没事吧?” 艾伦抬头一看,很气恼。是那个壮警员,他从他背后一直潜伏着的灌木丛里朝她冲过来。艾伦对他潜藏的目的毫无疑问。他一直在偷听凉亭里的人的谈话。甚至连他关切的喊叫声也流露出谨小慎微。 “我很好——”她高声,清楚地吼道。迪弗警官的大手掌突然钳住她的嘴,吓了她一跳。 “对不起,小姐,”警官低语道,并未立即松开手,“但是我必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你这个——你这偷窥狂!”艾伦愤怒地说道。“放开我!” 他摇了摇他的大头。“你会去向提醒他们。我比你更不愿这么做,但是这是我的职责。嘘!” 突然间,艾伦停止挣扎。凉亭里的声音提高了。一个是拉斯蒂·布朗的;另外一个是马里乌斯·卡罗。 “对——我亲爱的!”马里乌斯叫道。比吼叫还大声。“我——亲——爱——的!怎么了,你觉得我不能这样做?或者约翰是个更好的男人?” “你很清楚,马里乌斯。爱情和谁更优秀谁更糟糕没关系。”拉斯蒂用贵妇般的声音说,艾伦听得出这是为了显得理智,并同时维护自己的尊严。“马里乌斯,放开我的手。马里乌斯!”最后是一声愤怒的尖叫。一阵扭打声从凉亭里传出。 “一个吻,就一个,”马里乌斯喘着气,“一个男人的吻,而不是一个因为觉得不用‘love’和‘shove’押韵就是个诗人的小孩儿。拉斯蒂,我为你而发狂。我为爱发狂……” 啪! 艾伦退缩了一下。迪弗警官开始显得窘迫。 拉斯蒂盛怒地尖叫着。“你再那么做,马里乌斯·卡罗,我就——我就……你还自称是个男人!背着约翰——你最好的朋友,来纠缠我!不可能,就算从没有约翰这个人,就算你是全宇宙唯一一个男的……爱你?”拉斯蒂鄙夷地笑了。“你永远都不入我的眼。你让我感到厌恶,马里乌斯,你知道吗?无论怎样,我爱的是约翰,我要嫁的是约翰。这样够清楚明白了吗?” 马里乌斯的声音变得不大认得出。“非常清楚,布朗太太。马里乌斯这个家伙惹恼了挑剔的拉斯蒂·布朗。好吧。就这样吧。”“你可以暗自庆幸我不是那种会跑去告诉约翰的人。他会拧断你的脖子。” “我正要这么做!” “哦,哦,”迪弗警官说。 “哦,老天。”艾伦发现警官的手早就已经松开她的嘴了。 约翰·塞巴斯蒂安粗暴地从凉亭的对面出现,怒吼着冲进阴暗的凉亭里。他肯定是从另一面悄悄地过来,潜藏在雪地里,像他们一样一直听着。 脆弱的建筑里传来一阵靴子的连踹声,拳头的重击声。鼻息声,以及那位女士,这一切肇始者一半害怕,一半欣喜的尖叫。整个凉亭都颤动着。 迪弗警官认真地听着。 “别光站在这儿,白痴,”艾伦厉声骂道。“你在等什么,等到他们变成尸体吗?” “那两个人?”警官显得很惊讶。“我想是时候打断他们了。”他大步走近入口,弯下腰,将他的大头伸进一片黢黑中。艾伦听到他说道,“好了,伙计们,你们已经打够了。现在松开手。”厮打的声音仍在继续,迪弗警官抱歉地说,“我说了松手,没听到吗,伙计们?”他硕大的身躯消失了。 很快地马里乌斯和约翰一同出现在凉亭的门口,在严寒的空气里乱舞着,一个大手掌钳住他们的脖子。接着警官整个身影出现在光线中,紧随其后的是两眼充血的拉斯蒂。警官压着这两个朋友走进雪里。 “放手,你这个——加迪夫猿人!”约翰喘着粗气,试图抓住马里乌斯。“我要杀了这个畜生!” “放——开——他,长官!”马里乌斯吼道,像在瓦格纳节高潮指挥的交响指挥一样亢奋。“我们等着瞧——那个才是畜生——杀了谁!” “没有哪个畜生要杀了哪个畜生,我要提醒你们现在这儿有一位女士,”警官严厉地说。“你们两个还好吧?”警官的劝说毫无成效,两个厮打者曲着膝,四肢卧躺在雪地里,做着各种游泳般的手势,和喘气声。迪弗警官单膝跪着,紧拉着他们俩,哀怨地问拉斯蒂,“你怎么把他们俩引燃的,小姐?” “是你把他们弄成这样的,警官,”拉斯蒂尖酸地说。“这整个都是个笑话,不管怎样,快让他们停战。” 警官看上去很吃惊。这时马里乌斯的脸从雪里冒了出来,就像只鲸鱼的脸,接着从他那滴着口水的嘴脸冒出一连串让藏在凉亭后面的艾伦捂住了耳朵的咒骂。 她错过了争斗的收场。最后她看到这几个人,是迪弗警官推着两个仇敌朝房返回,并对他们晓之以理,拉斯蒂则漫步随后,劝告着两个人。 艾伦叹了口气站起身。她的脚踝突然一晃,她再次跌坐回雪里。 “噢,老天!”艾伦叫出声。 “身体上,还是情感上?”一个男人的声音问道。 艾伦环视着雪地,艾勒里从后面的灌木里走来出来。 “您,”艾伦说,跳了起来,又跌回雪里,再次叫了起来。 “我都看到了。”艾勒里跳到她身旁小心地把她扶了起来。“好姑娘。在你艾勒里堂兄的怀里哭吧。真是可怕,不是吗?”“您一直在这儿?” “每分每秒都在,”艾勒里高兴地说。“我四处走,遇到你和警官,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最后发现了这么回事。” “偷窥狂,您和迪弗警官都是一个样。我再也不会觉得一段警察或侦探会多浪漫了!噢,艾勒里,”艾伦靠在他的肩上哭了,“我们该怎么办?事情变得越来越糟了。可怜的阿瑟叔叔……” “我们会处理后事的。现在我们得把你扶回房,看看你的脚踝伤。手靠在我的肩上,艾伦……” 当他们走近房时,艾伦突然停下来哭了。 “怎么了?”艾勒里焦急地问道。“脚又扭了吗?” “不是。”艾伦回道。“我只是想起……你最开始到外面来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 “我想那本书挺吸引人的。” “是的。” “但是你还是决定和我一块出来。” “是的——” “您真可爱。”艾伦捏着他的手。“我原谅您了。我是认真的。”艾勒里嘀咕了几句,继续扶着艾伦一跛一拐地回到房里。他不忍心告诉这个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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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姑娘,他搁下伯克利先生的《毒巧克力命案》只是为了到雪地里跟踪约翰·塞巴斯蒂安。 晚餐大家都专注于刀叉纸巾这些能为被邀请到白宫赴宴的爱荷华教师代表团带来荣誉的用餐礼仪。除了低声的几句“我能来一点约克郡布丁吗?”和“请您把酸辣酱递给我。”几乎就没谈别的什么。 迪弗警官很明显已经成功地让那两个人停战了,因为在用餐时,两位之前的朋友还是免不了和对方说了几句,虽然看不出有多么亲切。拉斯蒂对此事的态度是一个知道自己是争执起因的女人所有的高傲,在场的每个人都意识到了这个事实。瓦伦蒂娜晚餐从头到尾打探们口风,很明显她已经对这件事的各个细节都有所了解。 回到客厅的一路上是一片混乱。像所有伤员一样,艾伦发现自己走在最后。 达克医生说她的脚踝只是轻微地扭伤,并在她叔叔焦虑地眼光下为她包扎好了。不过她还是得跛着脚走路。 她走进客厅时正好听见迪弗警官的声音从壁炉那儿传来,“什么都没有,奎因先生。要不就是他太机灵了,要不就是我错过了。” “现在是怎么回事?”艾伦问道。 “是‘第圣诞的第三夜,’”艾勒里闷闷不乐地说。 所有的人都立马把目光转向圣诞树。下面什么都没有。 “我已经把这给忘了,”阿瑟·克雷格叫道。“你做了什么,设圈套?” “勉强算得上吧。警官连晚餐都没吃,在这儿监视着大厅和客厅。你谁都没看见吗,警官?” “没人,也没什么东西。” 艾勒里嘀咕道,“我不懂。这儿应该有第三件礼物。他不会留了两件就停下……去吃饭吧,警官,谢谢。” 迪弗饥肠辘辘地大步离开了客厅。 “他没睡觉也没换过衣服吗?”达克医生性急地问。 “他有个换班的,在午夜执勤,在所有人起来之前睡觉,”艾勒里说。“迪弗就有机会在棚屋里睡几个小时。” “换班的?”罗兰·佩恩吼出声。“有谁见过吗?”没有人回应。费尔顿这时为男士端来白兰地,女士端来利口酒,过来一会儿,话题又转向平常。 出乎艾勒里预料的事发生了。在费尔顿送酒的屋里途中,他走近那颗圣诞树。一条树枝顶部饰品碰到了他托盘上的酒杯,为了不让它倒下费尔顿伸手去抓它,结果失去平衡,装上了圣诞树。装饰用的金属小球如雨般落下。 “迪弗!”艾勒里吼道。

03

警官跑着过来,把一条餐巾塞进衣领,满嘴还嚼着烤牛肉。 “怎么回事?”他发狂般四处望。 “看。” 警官的眼睛顺着艾勒里的手臂一看。在树下,靠着掉下来的饰品里,有一个红色和绿色金属纸包裹,系着金丝带。 迪弗警官结巴地说道,“但是……没……人——” “当然没人,”艾勒里厉声道。“因为这是下午干的,当时你和我都在房子外面,或者最晚,在今晚早些时候,我安排你们各自岗位之前。他仅仅只是把他深深的插进树枝里。我们其中一个人最后还是会发现。见他的鬼,他在玩儿我们!” 艾勒里从树底抓起小包裹。又是那个熟悉的圣诞老人标签,打着“约翰·塞巴斯蒂安”的名字,他把它扔到一边。他撕开包裹,里面是平整的白盒子。里面放着东西,裹在红色包装纸里,上面是一张打着字的白卡片: 圣诞节第三夜 你的真爱赠予你 一枚铁钩钉 用以你的接榫屋顶 很明显的,包装纸里包着的是:一枚被粗陋的弯成一个钩型的铁钉。 艾勒里走到前一晚借用为存放礼物的橡木柜前,用主人给他的钥匙打开柜子,取出小房子。他把他放到长餐桌上,掀开屋顶。 “看这儿,”他说道。“钉子嵌进两个金属孔,牢固的将屋顶和上面一层固定起来。我记得之前弄不清它们是作什么的。现在我们清楚了。” “清楚什么,奎因先生?”加迪纳尔先生无辜地问道。“我什么都还不懂。” 奥利芙特·布朗狂热绿眼充满了胜利的光芒。 “铁!”她喊道。“你们怎么会知道?对,包括你,加迪纳尔先生——” “奥利芙特,”老绅士说道。 “特别是你。不过我研究过这些东西。噢,我知道这让我不是好基督徒了,加迪纳尔先生,不过我们的主来到这个世上时,这些知识就已经存在了很久了。你知道铁有着驱散邪恶幽灵的力量吗?” “那么这怎么一回事呢,奥利芙特,”加迪纳尔先生温和地问道,“在我所读到过的巫师书籍里,邪恶幽灵一直都是用铁制容器来准备他们的酒?” “听听,听听,”丹·Z·弗里曼说。 “妈妈,拜托。”拉斯蒂恳求道。 布朗太太暂止对牧师的责难,转向不幸的出版商。“我知道你是哪种人,弗里曼先生!别装了,别装了!” “但是我亲爱的布朗太太,”弗里曼抗议道,“我没——” “那么为什么铁屋顶能抵御鬼魂能?或者说你不知道?” “坦白说,不知道。”弗里曼很明显对成为争议的焦点很困恼。“但是我不明白我听过的所有欧洲城堡里的鬼魂整晚都在房子外拖着沉重地铁链子。” “你可以嘲笑这些事,弗里曼先生!”她的脖子愤怒的扭动着。“但是我得告诉你:从很久之前开始,癫痫病患者康复后,他们把一枚铁钉钉入地里,钉住魔鬼!你对这又怎么想呢?” “这应该引起美国医学协会的注意。”达克医生阴郁地说。 “噢!”奥利芙特·布朗大步走了出去。拉斯蒂追在后面。 “抱歉,”胖医生说。“但是我不相信她对她说的这些胡话是认真的。”加迪纳尔先生站起身,摇摇头。追向那对母女。 就好像没被打断似的,艾勒里说道,“卡片的另一面是空白的……又是这样。” 那晚,艾勒里写日志时,在记录事件的条目后加了一小段: 12件礼物现在有了3件……细分为6种不同的物件:一头牛,一座房子,一头骆驼,一扇门,一扇窗,一枚钉子。表面附上一段愚蠢或有恶意的胡话。我现在还是觉得它们之间有着某种相关联的意义。但问题是:那是什么呢? 第六章 第四夜:1929年12月28号星期六 塞巴斯蒂安先生失忆了,鲁里亚中尉耍小聪明,奎因先生又被骗了

01

早餐时,马里乌斯看上去宿醉未醒。他沉默地吃着早餐,不参与讨论餐桌上正进行着的话题。 山姆。达克医生提到,今天下午晚些时候他要使用收音机——军旅队将在帕洛阿尔托对阵斯坦福队。CBS(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和NBC(注:美国广播公司)都将播出这场开始于东部时间4:45的比赛。这很自然地引发了关于克里斯“红”卡格尔的讨论。对于这位优秀的全美中卫来说,对阵卡迪纳的比赛将是他在大学里的告别比赛。卡格尔会发威吗?他最后一场一场橄榄球比赛这一事实会激励他大显身手吗?这是这次讨论里最激烈的一个问题,山姆·达克医生投反对票,而加迪纳尔先生,罗兰·佩恩,阿瑟·克雷格,和艾勒里都站在支持卡格尔的一方。 确切的依据被搬了出来,包括军旅队一个月之前被努特·罗克不可一世的诺特雷·达蒙队击败时的一系列数据——医生引出这点作为有力的一击。就此,加迪纳尔先生不屑地回击道7:0的最终比分根本不算穷途末路,医生反驳道,“没错,但是卡格尔做了什么呢?除了传出一记被杰克·埃尔德拦截住的传球,跑了98码,就为了整场比赛唯一一次触地得分!”这一点受到佩恩先生的反对,他认为医生对卡格尔心存偏见,尽管他自己也同意卡格尔先生没有28年的状态那么好了。 这一切都在马里乌斯嘴巴不住地咀嚼时进行着,他一直未将头从他的餐盘中抬起。 另一反面,约翰·塞巴斯蒂安今天早上看起来完全好了;他心情很好。或许是健忘的原因,他脑子里似乎已经忽略了关于过去几天的难题各种提示。出于顽皮,他一下支持这边,一下支持那方地诘问着各位争论者。拉斯蒂一直奇怪地看着他。接着瓦伦蒂娜也将同样地目光投向马里乌斯。 年轻的音乐家没再要第二杯咖啡,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说了声抱歉,离开了餐室。瓦尔。瓦伦立即跟上他。不一会她又回来了,坐回椅子,重新吃起她的早餐。过了一会儿马里乌斯又回来了。 “约翰。”他似乎困难地压抑着什么。“你们能过来一下吗?你和拉斯蒂?” 约翰满脸惊讶。“好的,就我们俩吗?” 他们随着马里乌斯走进客厅。 “好了,是时候了。”奥利芙特·布朗厉声道。“虽然我认为他不需要其他人的说服,为他昨天的野蛮行径做出道歉。” “再来些咖啡,布朗太太?”克雷格嘀咕道。 瓦伦蒂娜什么都没说。 五分钟过后马里乌斯独自回来了。他阴沉的脸色充满是惊异。 “克雷格先生,我并不是想让你担心,但是约翰是不是有什么事?你注意到什么没有,比如,他最近是不是有些健忘?” 克雷格困惑不解。“我不懂你的意思,马里乌斯,为什么这么问?” “我昨天做得太过头了。”音乐家红着脸。“我是说,为了拉斯蒂的事……” “我知道。但是我确实没看出——” “道歉不是我的专长。但是…。不管怎样,我队拉斯蒂和约翰表示歉意。拉斯蒂很通情达理——” “约翰不是吗?”克雷格轻松地笑道。“恋爱中的年轻人,我的孩子……屈莱顿把嫉妒叫做什么?‘你这个人心里的暴君’” “我不是这个意思,克雷格先生,我的意思是……约翰似乎不记得昨天的事了。” 克雷格一脸茫然。 “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在开我的玩笑。但是他没有。他确实记不起我们之间打过架,迪福警官的介入——所有这一切。” “但是他怎么可能就这么忘了?”瓦伦蒂娜大声道。“这还不到24小时!” 克雷格迷惑地望向达克医生。 胖医生若有所思。“听起来像是某种遗忘症,阿瑟。或许是拳脚相向时头部受到打击的结果。我最好看看这孩子。” “我能先看吗?”艾勒里迅速地问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还没等到谁回答,他已经跳起身,走进客厅。 约翰僵僵地坐在椅子上。拉斯蒂坐在他腿上,小心地和他谈着。艾勒里进来时她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眼。 “想象一下,艾勒里,”拉斯蒂用高声的语调说,“约翰记不起昨天在凉亭里发生的事了。他甚至记不起去过那儿。这是不是很好笑?” “我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大惊小怪,”约翰急躁地说。“没错,我是忘了。这犯罪吗?” “过去几天我们一直都紧绷着神经。”艾勒里。“而这个老兄有时会为我们表演奇怪地把戏,约翰。就像星期四晚后梯那件事。” “后梯?”拉斯蒂担心地重复道。 “我不想讨论它!”约翰从椅子上跃起,差点将拉斯蒂撞倒。 “但是,亲爱的,你清楚你一直都头痛——” “那是宿醉!” “听着,约翰。”艾勒里说道。“既然达克医生在做客,无论如何——” “我很好,我告诉你!说着约翰冲出客厅,冲上楼梯。” 其他的人立马从餐室经摇门走进客厅。拉斯蒂看上去快哭了。克雷格无助地拍着她。 “我不明白,”他不停地说。“山姆,我最好一个人上去找他。” “胡说。阿瑟,”达克医生。“我从他还是个小滑头时就检查过他无数次了。我们一起去。” “我不认为,”艾勒里轻声地说,“有那个必要。” 因为约翰从楼梯上跑了下来。担忧和愤怒已经从他的脸上消失。他回到房间时,面带笑容。 “我肯定吓了你们一大跳,”他说。“拉斯蒂宝贝,我非常抱歉。现在我当然记起了。它们重回我脑里了。我是不是太迟钝了?马里乌斯,你不必道歉。爱上拉斯蒂没什么不光彩的——我还是我自己。忘了它吧!” 一时间马里乌斯不知道说什么。 “约翰·塞巴斯蒂安,”拉斯蒂坚定地说。“你告诉我:迪福警官进凉亭来制止你和马里乌斯的争斗时,他怎么做的?他对你做了什么?” 约翰答道。“他钳住我们的脖子,把我们拖到雪地里,我们就像一对争斗的小猫。”他难过地搓着颈背。“我还痛着呢。” “你记起来了!”拉斯蒂扑向他。“噢,亲爱的,你可把我吓坏了……” 人们一时间又开始交谈。 艾勒里溜出房间。锁上主人藏书室的门,坐在电话分机旁,拨了一通指明呼叫纽约警察总局理查德。奎因探长的电话。 “爸爸。我是艾勒里。听着,帮我个忙好吗?” “等会儿,”探长说。“那边怎么样了?” 艾勒里有些不耐烦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听上去真疯狂。”他父亲说道。“我很庆幸这次置身事外。不是么?” “我想让您帮我弄点情报。拉斯蒂·布朗,约翰·塞巴斯蒂安的未婚妻,为这儿的每个人设计了圣诞礼物,约翰在圣诞节早上分发了礼物。每件礼物都是按十二宫的不同标志设计的——” “按什么设计的?” “十二。” “哦,”探长道。 “——它们全都在‘莫兰’,一家第五大道的珠宝商特别订制的。其中8件是钱夹,4件是胸针。您能帮我询问一下‘莫兰’吗?” “我想我得亲自去。” “那没这个必要。派威利去,或者赫塞或者皮格特还是其他什么人去。” “知道吗,我的孩子,你真是一点幽默感也没有。” “什么?” “没什么,”探长说道。“要问什么问题呢?他们去的时候我是不是要给他们化化妆?” “我不清楚,我现在在跟着直觉走,爸爸。我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让莫兰的人把有关交易的一切都告诉你。尤其得注意其中是否有什么不寻常之处,明白了吗?” “不,”他的父亲说道。“但是我要去抓那个骗人的天才呢?我想这次是机密调查?不能泄露?” “没错。” 探长叹了口气,挂断电话。

02

鲁里亚中尉下午早些时候顺道来访。 “没有。”他回答人们的提问。“运气不佳我们还没鉴别出那名死者的身份。我们正开始将他的照片派发别的洲去。你们大家怎么样了?我听说了,塞巴斯蒂安先生。你还是每晚都会收到你的礼物。” “你懂希腊语吗?”约翰问道。 “你的意思是指‘Timeo Danaos et does’(注:我担心送礼物来的是个希腊人)?”鲁利亚咧嘴笑道。 “那是拉丁语。不过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99lib.“我不怪你。听着,各位,”中尉提高声调,“大家都一直厌烦地配合着留在原处,今天天气不错——你们去溜几个小时冰怎么样?我想象不到有人会丢下我。”他笑道。“我看到有人开车从阿德伍德池塘的冰面驶向这儿来,他们告诉我今天是溜冰的好时机。” 姑娘们都很高兴。甚至连达克医生也被说服了,只要他们在军旅队对阵斯坦福时他带回来收听比赛。年轻人们都带了溜冰鞋,阿瑟·克雷格想起从约翰那间老存放废弃运动设备的储藏室,和一个大户邻居那,可以为没有带的人提供鞋子。大家都跑上楼换上暖和的衣服。 “你不去吗,奎因?”鲁里亚中尉问道。 “在我读《汉斯。布林科》(注:美国作家玛丽。道格所著的关于荷兰生活的小说)时已经溜够了。”艾勒里点燃烟斗坐了回去。“调查一点进展没有吗,中尉?” “一丁点也没有。”鲁里亚盯着他。艾勒里也反盯着他。“好吧,我想我没法逼你。不过别要让我摊牌,好么?” “你是站在游吟诗人所说的角度看问题。那指纹有什么进展吗?” “除了死者以外在藏书室里没有陌生的指纹。” “匕首上呢?” “有些克雷格先生的指纹,不过是很久前的而且弄脏了。凶手戴了手套。” “总是这样的,不是吗?” 在溜冰大队离开前,艾伦对艾勒里说,“我早该知道你有所不同。你留在房里为了确保警察不会偷什么东西吧?” “差不多吧。”艾勒里笑道。“好了,再见。但愿大家都里薄冰远点。” 艾伦用鼻子吸了口气。“说真的,奎因先生,你还没有你所想的一半聪明。”说完她就离去了,牵着马里乌斯·卡罗和达克医生的手臂,就像他们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两个男人。 当大队乘坐克雷格和弗里曼的车离去后,鲁里亚中尉走进厨房,“好了,女士们,换上暖和的衣服,你们一会要乘一趟车。” “我们,现在?”玛贝尔问道,脸上现出酒窝。 “就是你们。你们被获准也享受一下新鲜空气。包括你,费尔顿,迪福警官会载你的。” “您和迪福警官真是太好了。”詹森太太欣喜道。“但是我那晚餐怎么办?” “你还有充足的时间。在将近5点时,橄榄球广播都还没开始呢。” 鲁里亚一直等到经警车开走了。他才回到客厅里。 艾勒里从嘴里取出烟斗,说道“圣诞老人?” “去他妈的圣诞。”鲁里亚说道。“现在给我闭上嘴,这是我有所收获的时候。” 他将椅子上的坐垫掀开,彻底地将家具都搜查了个遍,一阵翻箱倒柜。他在烟囱戳了戳。他将斯特隆·卡森收音机的转到背面。他检查了圣诞树,甚至没忘记检查挂着的红色纸围裙。他一寸一寸地检查了一遍墙,掀开画看了看,接着一阵敲敲打打。接着检查了地板,小地毯。他将整个客厅掀了个面儿。又将它们重归原处。 他在藏书室,音乐间,餐室,食品储藏室,厨房和大厅里重复了客厅里所做的。 艾勒里紧随其后,安静地抽着烟。当鲁里亚结束他的调查时,艾勒里说道。“不介意我问一下你在找什么吧?” 鲁里亚暧昧地回道。“没什么——我希望。”他加了一句。“和个人无关,奎因,不过我想搜搜你。” “搜我?”艾勒里咧嘴笑道。“很荣幸。” 他高高地举起双手,中尉迅速地在他身上搜了一遍。 “现在你能像个兄弟一样信赖我了吧。” 差不多4:30了。鲁里亚回到客厅,艾勒里跟在后面,找了个舒服的椅子坐下。 “他们回来了。”中尉说道。点燃一根烟,吐出谜一般的烟雾。 溜冰大队先回来,在半小时过几分钟之后。神情愉悦地交谈着。鲁里亚在前门遇到大家。阻住门。 克雷格很是惊讶。“您还在这儿,中尉?” “我想您恐怕还得继续忍受我一会儿。先生” 克雷格轻声的抱怨了一声。“这次又是什么事?” “我晚点会解释的。现在,你们按我所说的做好吗?我想你们现在都想脱掉这身衣服,梳洗一下或是怎样。请回到你们的房间。你们弄好了就下楼来。走前梯。”他后退道。“进来吧。” 大家困惑地进了屋。鲁里亚留意地站在大厅的一边,阿瑟·克雷格和约翰·塞巴斯蒂安以及他们的客人们排队上了楼梯。鲁里亚留在了大厅里。 几分钟后,迪福警官带着3个佣人回来了。中尉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指示,加了一句,“你和他们一块儿上去,警官,过一会儿带他们下来。” 即使是沉着的费尔顿此时也变得有些不自在。3个人走在警官前面紧张地上了楼梯。 艾勒里银色的双眼闪烁着。“我现在懂了。” “无论你怎么想,别说出来。” 达克医生头一个跑下楼来。“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喘着粗气。“不过我现在要收听橄榄球比赛了。让一下,先生们。” “等一下,”中尉说道。阿德伍德镇医生的身躯颤抖了一下,在楼梯间底停住。“不介意我在您周身上下拍一下吧?不会痛的。”他笑着道。 “搜身?”达克医生问道。“干什么?” “您不会介意,是吧,先生?”鲁里亚仍只是笑着说道。 医生黄棕色的浓密头发都被气得竖了起来。但是接着他眨了眨小眼睛。“我为什么会介意?开始吧,年轻人。” 当鲁里亚检查完后,他礼貌地说道。“谢谢您,医生。现在请到客厅里并呆在那儿。打开收音机,干您想干的事,只是不要离开那个房间。” 达克医生径直走向斯特隆·卡森收音机。将调节器调到CBS的波长,调了下声音,点燃一根雪茄,躺进一张扶手椅里。在泰德·胡森的解说声中收听起比赛。 约翰是接一下来下楼的一个,紧随其后,一个接一个地,其余的人陆续下了楼。鲁里亚挨个阻住。大家都让他搜了身。对于女士,鲁里亚就只是请求她们打开她们的手提包。所有人都安排到客厅里,并受到重复的命令:不能离开那儿。 当迪福警官陪着詹森太太,玛贝尔和费尔顿回来时,中尉欣慰地说:“别紧张,姑娘们。没人要抢你们的东西。回您的厨房去,詹森太太,准备您的晚餐吧。你和詹森太太一块,玛贝尔,对吧?” “为什么,”爱尔兰姑娘说,“我得削土豆,摆桌子——” “餐室里?今晚不用了,玛贝尔。”鲁里亚噘起那皮革似的嘴唇。“詹森太太,今晚您的菜单有什么?” “火腿和什锦冷盘,土豆沙拉——” “真不错。您就准备一顿自助餐吧——就在客厅里吃。” “克雷格先生让我在晚餐前准备鸡尾酒和开胃小菜。”费尔顿说道。 “没问题。你们三个可以负责厨房,食品储藏室和餐室。你,费尔顿,还是在客厅听命。不过要确保从餐室那条路进来回去也要走一条路。警官,你要一直看着这三个人。” 迪福警官饶有兴趣地说道。“是的,长官。”他陪着三人上了楼,扶住食品储存室打开的门,接着跟着他们走了进去。鲁里亚犹豫了一下。然后他钩住大厅的门锁,快步走进客厅。 大家都站着互相耳语。除了达克医生,他正全神贯注于泰德·胡森。 阿瑟·克雷格生硬地说道。“中尉,我希望现在你能给我们个解释,请吧。” “是的,先生,如果医生能将收音机关掉。比赛还有几分钟才开始,医生。”胖医生目露不满,但是还是伸手将收音机关上了。 鲁里亚中尉将从天花板到地下的棕色丝绒窗帘牢牢地拉过客厅的拱门。然后他转过身,矮胖的身躯抵着棕色的幕布。 “很简单。”中尉说,“我要侦破这出谋杀案,这是个难题,在第一阶段就被卡在鉴定受害者身份这儿了。与此同时,还有塞巴斯蒂安先生每晚受到的匿名礼物这一棘手的事。我不知道这些把戏背后隐藏着什么,或者它们和谋杀案是怎么联系的,或者甚至它们到底和谋杀案有没有联系。这就是我今天所做的。今天下午早些时候,我把你们所有人都从这房子里打发走了,连佣人也包括在内。除了奎因先生,不过他的待遇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不会因为他父亲是警局高官就不把他计在我的盘算之内。 ” 你当人不会,艾勒里咧嘴想着。

03

“当你们全都不在房子里时,克雷格先生,”鲁里亚中尉继续说道。“我擅自搜了楼下的这几间房。另外我带了搜查证来,如果您想案程序走的话。如果您想看看的话,先生……” 克雷格不耐烦地摇摇头。 “过去三晚上塞巴斯蒂安先生收到的礼物都是在底楼这一层收到的。”鲁里亚笑着说道。“我今天的目的是找到第四个盒子——今晚的礼物——还没被布置好。” “你可真他妈的聪明,中尉。”约翰冷冷地说道。 “常识而已。当你们全回来后,我又让你们直接上楼,并且亲眼看着你们上去。这样我清楚了没有人在途中把盒子布置在这下面。你们下楼时,我在让你们进客厅前搜了男士的身,检查了女士的包。我满意地发现没有人带着一个盒子下楼来。换句话说,从这一刻起,我能发誓保证地下这层楼是完全干净的。这儿没有盒子。而我们将就一直呆在这儿直到午夜——”人们不约而同发出一阵抱怨。“——至于为什么,现在这个你们告诉我的这个一会看见,一会又看不见的圣诞老人能在这房里自由进出。我们应该从已经发生和没发生的事情里把所有有趣的东西都找出来,对吧,奎因?”

04

七个小时看来对于超过一打被锁在一件屋里,没有逃走希望的人的确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即使是在阿瑟·克雷格这样宽敞的庄园大厅里。这份折磨在一阵紧张的气氛中开始,直到夜幕降临后变得愈发明显。这完全毁了达克医生橄榄球赛。他一直忙于一面叫女士们安静点,一面将大大的耳朵贴到喇叭上。当斯坦福再次像1928年一样战胜了军旅队,最终比分为34:13时,医生几乎没品尝到一点胜利的滋味。他受够了谈话的人们。甚至当罗兰·佩恩指出——军旅队胜也罢,败也罢——杰出的“红”卡格尔先生已经完美地谢幕了,为军旅队奉献了触地得分。这又在他为全队所挣得的分数上锦上添花时,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 即使是苍白的费尔顿在端着明显是自助晚餐用具的迪福警官的陪同下穿过餐室门道时,医生的情绪也未得到缓和。克雷格半站起身,又坐回椅子,沉默不语。一个高调的声音(奥利芙特·布朗)说道,“已经过了很久了,克雷格先生,您说呢?”紧接着四下里开始叽叽喳喳。(尤其是达克医生,他说他从未学过杂耍把戏,能让一盘菜平衡于他的膝上,而他也不打算在这个年龄开始学)不过大多数时间里还是一阵沉默,这更是绷紧了大家的神经。他们几乎没怎么谈话地吃着晚餐。鲁里亚自始至终都很有礼貌,并时刻保持着警惕。他的椅子正好靠着遮住拱门的丝绒窗帘,而他一刻也未曾离过座位。 晚餐过后,大家都喝了不少酒。马里乌斯·卡罗醉后睡着了,不断打着鼾。三三两两地有人打着桥牌。拉斯蒂将收音机调的一个爵士乐队的节目,叫约翰陪她跳起了舞,接着和瓦伦蒂娜和艾伦跳。(艾勒里一直呆在他那角落里,无视艾伦给他的暗示)深夜时,大家都等的快绝望了,大家同意瓦伦蒂娜玩猜字谜游戏的强烈要求。这样一来,这位九九藏书腿长的金发姑娘就能够炫耀她那细长的腿和那毋庸置疑的表演能力。不过没有谁对这两件事感兴趣,除了罗兰·佩恩。他的目光一刻也没从瓦伦蒂娜时髦的高裙摆上挪开过。最后,在11点时他们停下游戏,开始收听新闻。这又引起了一阵沉闷的笑声。胡佛总统任命的法律执行委员会准备好递交国会。新闻广播员的声音很真诚,信心满满地期盼禁酒令得到更好地贯彻实施;荷兰舒尔茨的一辆载着货的卡车在纽约东部被劫持了。芝加哥北部在一个小巷里找到两具尸体,他们曾用打字机记录情人节大屠杀的情况(注:美国禁酒时代,贩运私酒的帮派间的一次激烈斗争事件,发生在1929年2月14日的芝加哥)纽约市警局局长瓦伦提出对于曼哈顿的交通问题以已经找到了有效地解决办法,提倡停止再再商业区停车。 新闻过后,大家迷迷糊糊地坐着,等待午夜的到来。 午夜到的时候,楼上的那台老钟传来隐约的当当声,不过几乎没有谁抬头去看。 “我很累了,中尉。”加迪纳尔先生叹了口气说。“我现在可以退出了吗?” “再等一会儿,牧师!”鲁里亚跳起身来,大步走向餐室的门,“迪福!” 警官将头伸进客厅。 “把那三个人弄到这儿来。”詹森太太,玛贝尔和费尔顿进来后,鲁里亚厉声道。“你和这些人一起呆在这儿,谁都不准走!”说着,跑回到拱门那儿,钻进丝绒窗帘里,不见了。 整个房子都静止了。 “发生怪事的时刻到了。”弗里曼突然冒出一句,伴着一声笑。笑声引发一阵回音。 他们鸦雀无声地或站,或坐着了地过了漫长的十分钟。接着窗帘掀开了,鲁里亚中尉走了出来,他慢慢地从口袋里取出一包火柴,慢慢地抽出一根,慢慢地点燃。 “实验结束。”他说道。 “那是什么意思?”约翰低沉地问道。 鲁里亚镇定地说,“今晚没有圣诞盒子。在楼下任何地方——或者在门廊处。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女士们先生们?因为不论是谁每晚留下的礼物今晚是不可能留下第四个盒子的。而为什么没有人可能留下第四个盒子呢,因为你们全都在这个屋子里。我能说我其实从来没相信过你们所谓的圣诞老人把戏吗?现在我知道了确实没有什么圣诞老人。或者就算有,以前有,他和礼物也没有半点关系。把礼物布置在房间各处的是你们其中的某个人。现在就揭晓这个玩笑怎么样?你们有什么想说的?” 但是谁都没说话。 很奇怪地,鲁里亚中尉发火了,“好吧,继续玩儿你们的幼稚把戏吧!”他挥舞着手臂咆哮道。“从现在开始,我要专注于那起谋杀案。我回将有趣的细节留给你,奎因。” “但是中尉。”艾勒里开腔道,并想着如何巧妙地指出鲁里亚实验中那个可见的巨大漏洞。 但是中尉只是吼了一声“晚安。”然后阔步走出了房子。 “我听到我的换班来了。晚安。”迪福警官说,隐隐地咳了一下,接着跟着鲁里亚走了出去。 没人动一下,直到两辆警车地声音渐行渐远。 大家全都疲惫不堪地上楼睡觉了,至少他们认为是去睡觉。但是随着从楼上大厅传来门开了又关的声音,那是约翰——最先上楼的人之一——从他的卧室里跑出来,像个恶魔似的笑着。 “他说今天晚上不会有盒子了,我刚在我床上发现这个!” 他高举着一个包裹在红色,绿色金属纸里的圣诞包裹,上面系着金属带。在熟悉的圣诞标记上打着熟悉的名字:“约翰·塞巴斯蒂安。” 约翰表现得很冷静。达克医生一直陪着他,直到他睡去。 当医生下楼后,他发现人们都已聚集在被艾勒里打开的新盒子周围了。 “约翰怎么样,医生?”拉斯蒂声音微弱地问道。 “只是有些神经过敏。他总是把它绷得很紧,这次的神秘礼物让他有些收不了了。”达克医生坦率地伸手去拿苏格兰玻璃酒瓶。“好吧,今晚那个小妖精送来的是什么,奎因?” 奎因举起一个微型的被漆成白色的木栅栏,“是个房子外面一片完美的组合,医生。” “留言呢?” 艾勒里递给他一张白卡片。上面整齐地打着四行字: 圣诞节的第四夜。99lib? 你的真爱赠予你, 一排白色的栅栏 用以避开暴力

05

“拙劣的打油诗。”医生咕哝道。他将卡片翻开看。 “哦不,这次背面又有记号。看出什么没有,医生?”胖医生迅速将卡片翻了一面,仔细地看起来。 “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画的栅栏,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希望我能知道。” “暴力。”阿瑟·克雷格沉重地说道。“上面用了暴力这个词,这是第一次出现暗示……对于那种事。” “除了你藏书室里的尸体,克雷格先生。”艾勒里不无讽刺地说。 “没错,但是这次是直指约翰。” 拉斯蒂傻笑道,“我想我要吐了。”说着她跑出房间,上了楼。达克医生赶紧地跟在后面,紧紧扶住眼镜。奥利芙特·布朗跑在他后面。瓦尔·瓦伦也站起身,不过于艾勒里对视一下后,有坐了下去。 艾勒里盯着玩具房子,还有那新增的栅栏。“鲁里亚的实验什么都没证明,现在事情的发展更证明了他是徒劳无功的。如果某个人正藏在房里,他可以在我们全部被中尉扣留在楼下时,把这第四个盒子放地楼上约翰的床上。或者,如果这个赠予者是我们其中的一个,就像鲁里亚所想的,他可能在今天下午从阿德伍德池塘回来时已经猜到鲁里亚的打算,并溜进约翰的房间里在下楼前放好盒子。你们应该记得起约翰是当时第一个下楼的。” 艾勒里摇摇头,“就我而言,现在不再只纠结于找出这个赠予者了。认为他能够随意地在这房里的某处放一个小盒子太片面了。从现在开始,我所感兴趣的是这些东西本身。算起来我们已经收到了4组,7件物品了。这其中什么地方有某种规律。至今我还没找到,以后收到更多东西后,我或许能发现那是什么。” 克雷格沉闷地问道,“你是说你确信这确实不是一个玩笑,奎因先生?” “是的。” “那么我得告诉你我真高兴你在这儿…”克雷格坐回椅子里。“如果你真地能够看清它是什么意思………在还不太晚之前………” “睡觉吧,阿瑟。”丹·弗里曼轻轻地说。 艾勒里接道。“我想我们都该睡了。” 他们把还在打鼾的马里乌斯一个人丢在客厅里。 第七章 第五夜:1929年12月29号星期日 两个摩羯座,X的标记,以及各种对十二失败的探求

01

鲁里亚在大家吃早餐时走了进来,打断了大家。瞥到他那紧皱的眉头,艾勒里知道中尉今天早晨对圣诞盒子没兴趣。 “我想让你们到藏书室来一趟,”鲁里亚单刀直入地宣布道。“加迪纳尔在哪儿?” 克雷格说道,“在镇上,教堂里。” “等他回来了,他也算在内。” 鲁里亚整个早上就在藏书室的桌子后面,设立了一个一人的专制法庭,挨个询问他们,在一个大笔记本上记着笔记。艾勒里留到最后,他发现仍然是毫无进展。鲁里亚就像所有的警察一样,现在已经别无选择。只是在原地踏步而已…。无非是重复问“你们从来没见过那名死者吗?”——“星期四早上你们都在哪儿”等等诸如此类可笑的问题。 正当鲁里亚中尉重重地和上他的笔记本,站起身时,艾勒里说。“顺带说一句,就在你昨晚走了过后,约翰·塞巴斯蒂安在他的卧室发现了第四个礼品盒子。” 鲁里亚先是重新做下,接着又站起身。“别管它!”接着他说道。“里面是什么?” “一排白色的小栅栏——你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还有一句说将会有暴力降临的暗示。” “完全是胡扯,知道吗,你们全都疯了。我得走了。” “等一会儿,中尉。那个死者怎么样了?” “没什么进展。我们从他的脸部,指纹等等上没找到一点儿线索;我猜他根本就没有记录。就我们至今所能做的调查而言,他肯定不是来自这附近什么地方。所以我现在是怎么想的呢?我他妈真的受够这破事儿了!” 午餐过后不久,纽约警局打来一通电话找艾勒里。他将电话带到藏书室里,来到一扇关上的门后面。 “奎因探长报告。”奎因探长在电话里说道。“你想怎么听你的情报,奎因先生——直接点儿还是婉转点?” “像往常一样直接。”奎因先生答道。 “你说拉斯蒂·布朗设计了八个男士钱夹,四个女士胸针,每个都是根据十二宫不同的标志设计的,对吧?” “我是这么说的。” “你算错了。八加四等于十二。我上学时反正是这么学的。问题是,莫兰的人说他们制做了十三件。”电话线的另一端此时是一片沉默,探长说道。“艾勒里,你是死了还是怎么了?” “我正从心脏病里恢复过来,”艾勒里用有些模糊的声音说道。“制作了13件,你刚才这么说?是按照订单,不是出错了。” “当然是按照订单来的,莫兰从不会出错。” “那么告诉我。”艾勒里说道,声调镇定地挺高了八度。“事实上,第十三件不是不相关的设计?它也是十二宫其中一个标志——和十二个中的某个完全一样?” “没错,它就是——” “等一会儿,爸爸。让我猜猜。相同的这一件制成了山羊的形状?那代表摩羯座。两个摩羯座的钱夹。我该怎么办?” “真不可思议。”他的父亲由衷地大吃一惊。“你是怎么知道的,儿子?” “你知道我的方法。”艾勒里谦逊地说,“噢,好吧。我总是没法瞒住你。约翰·塞巴斯蒂安的生日是1月6号。1月6号的命宫标志是山羊。” “噢,但是你怎么知道那会和约翰的一样呢?” “这点我就没法在电话里深入讲了。爸爸,我有另外一件事摆脱你。爸爸?你在吗?” “我在这儿。”奎因探长闷闷不乐地说道。“有时我在想我干嘛不干脆每个月寄给你一个目录。这次是什么事?” “你手下有没有能拨出来机密地干几天跑路活的好人选?例如威利警官之类的?” “那可是我的护手!好吧,你想让威利做什么?” “我想他就约翰·塞巴斯蒂安的出生环境情况进行挖掘。” “他的出生?” “你听着。以下是我所知道的:约翰的父母是纽约莱镇的约翰·塞巴斯蒂安先生,太太。塞巴斯蒂安太太的受洗名是克莱尔。在1905年1月5号的晚上——你在记吗,爸爸?” “是的,先生。”探长叹了口气。“1905年。” “塞巴斯蒂安夫妇在暴风雪中驱车从纽约回来,在靠近基德隆山附近发生了车祸。是基德隆山。车祸导致塞巴斯蒂安太太早产,并生下孩子。她在分娩时去世,约翰的父亲在大约一周后因伤去世。这就是我所知道的。我想要知道更多关于那起车祸和分娩的事——更多。”

02

艾勒里在屋子后面找到拉斯蒂·约翰正在当瓦伦蒂娜,马里乌斯,艾伦堆雪人比赛的观众。拉斯蒂注视着约翰,他似乎并不怎么乐在其中。 艾伦朝艾勒里喊。他只是笑着挥挥手。对约翰说道,“我能暂借你未婚妻几分钟吗?” “如果你不是想劝说她不要嫁给我。另外,你是不是也爱上她了?” “白痴。”艾勒里说道,和拉斯蒂走到一边去。艾伦粉红的脸颊变得绯红,这时马里乌斯对她说了些什么,她双手抓起两把雪朝他扑了过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找我,”拉斯蒂说,“在我没空,艾伦有空的时候。” “因为艾伦回答不了我想问的问题。”艾勒里笑道。“而你能够。”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不提第十三件十二宫礼物,拉斯蒂?” “噢,那个。”拉斯蒂说,“我没提到吗?” 艾勒里温和地说,“没有,你没提。” “好吧。我预订了一个。第十三个是和约翰的一样的复制品。” “那你为什么要订一个和约翰一样的复制品呢?” “因为约翰叫我这么做的。还有问题吗,奎因先生?” “还有一个,为什么约翰要两个摩羯座钱夹?” “我只能说那可能是因为在1月6号他就会有很大一笔钱,那时他需要两个钱夹。不过只这是我的猜测。”拉斯蒂对整件事很冷淡。“事实上,艾勒里,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那你也没问过?” “我当然问过。” “约翰怎么解释的?” “他笑着,吻了我,对我说我们还没有结婚。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 “冒着被吻的危险。”艾勒里说道。“我想我会问的。” 他故作正经掩盖住了真正的严厉。不过艾勒里把约翰拉到一旁时没有展现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伙计?”他问道。“为什么有一个山羊的复制品?” “你怎么发现的?”约翰突然问道。“拉斯蒂告诉你的?” “不,她只是让我确认了我已经知道的事。” 约翰不大高兴地说,“你都开始调查到我身上来了。” “只是闲着想寻求一个解释而已。为什么,约翰?你介意被调查吗?” “我想我介意。” “听着,朋友。这座房子里已经发生了一起谋杀案——” “我的老天,”年轻的诗人高喊道。“你是在暗示我和那有关吗?艾勒里,我和你一样对那个老人以及他怎么会在房里被杀困惑不解!” “那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复制钱夹的事?” 约翰冷淡地说,“因为现在还不合时宜。还有问题吗?” “没了。” 艾勒里原地徘徊了一会儿。约翰重新加入了对雪队伍,对拉斯蒂说了什么,收获了一枚欣喜的香吻作为回应。在她热情地协助下,他也开始堆起了雪人。 艾勒里缓步朝房子走回。一离开他们的视线便加快了脚步。他安静地走进房。碰见老加迪纳尔先生和奥利芙特·布朗,咕哝道要躺下来睡一小会儿。上了楼……迅速地走进约翰的房间。

03

这是间极其宽敞的房间。有凸窗,独立的壁炉,特大号的床,两座大得能走进去的壁橱。墙上挂满了老学校的横幅旗帜。和混杂在一起的一堆标语“此处不能停车。”“远离毒品”什么的。两柄交叉的击剑,上面已是锈迹斑斑。被虫蛀的浣熊尾巴。一些法国旅游海报,以及很多其它约翰幼年的照片之类的东西。 艾勒里径直走向最近的一座壁橱,打开了门。 他站着往里看了一阵。 接着他又打开了另一座。 当身后传来冷冰冰的声音,他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我一直把侦探视作偷窥狂,蟑螂和其它害虫的同类。你以为你在干什么?” “类似不敏感的话约翰·S·萨姆纳,卡农主教,卡农·彻斯也说过。”艾勒里不慌不忙地说,“一个人眼中的侦探是另一个人眼中的十字军战士。我正寻求我看到的真相,没有借助于你的一臂之力。”他转过身。“当然,我欠你一句道歉,约翰,我再次向你提出。现在,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两座橱柜里的每件西装,大衣,运动服,帽子,毛衣,鞋子等等旁边都挂着或放着一样的复制品?” 约翰俊美的嘴唇惊讶的咧开笑道。“你的意思是你这么猜仅仅是因我在莫兰那儿订制了两个一样的钱夹?” 艾勒里有些生气。“猜在我的词典里是个不好的词。不,比起那样我做了更多。约翰,不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约翰咧嘴笑得愈加明显。“那大概和你没什么关系。我一直都对穿衣很讲究,自我最开始接触它们时,我就养成了每次都买两件的习惯。我知道,这很疯狂。但是如果没法沉迷于一两件异想天开的事,那当一个诗人还有什么乐趣呢?” “就这么简单,嗯?”艾勒里咕哝道。 “就这么简单。这儿,你看。”约翰开始抽开壁橱里的抽屉。“一样的衬衣,手帕,领带卡,皮带,背带,袜子——” “连花押字都一样”艾勒里指着两副相同的领结,上面有着相同的花押字JS。 “这种狂热延伸到同样地钱包,图章戒指,烟盒……你是不是要找个精神病医师来?” “就为了这份有条理的狂热?”艾勒里笑着摇摇头。 约翰看上去也被逗乐了,“你不信我。” “好吧,你记得奥斯卡·王尔德说过:人们能相信不可能的事,绝不相信不大可能的事。” “我赞成。就比如,我永远也不会相信你会像夜里著名的贼一样偷偷地跑进我的房间里来。” “我说了那是奥斯卡·王尔德说的。就我个人而言,我不仅相信,而且经常相信不大可能的事。我所求的是真相不要指向另外一种结论。” “那么这件事里的真相指向了某种另外的结论?” “就我目前所掌握的,”艾勒里说道。“是这样的。” 他们相视一笑,艾勒里离开了房间。

04

这次是艾勒里发现晚上的礼物。 在晚餐过后收听鲍威的广播节目时。艾勒里发现烟斗里的烟草抽完了。他上楼到自己房间填满烟袋。在他床上放着一个圣诞盒。依旧是由绿色和红色的金属纸包裹着。系着金属带。打着字圣诞老人标记。 这个盒子比上两个要大一些。他小心地那下楼去。 “第五个。”他说。 克雷格匆忙关上收音机。 艾勒里把盒子放到长餐桌上。大家沉默地围拢桌子。他将包装撕去,取出那已经习以为常的平整白盒子。里面放着几件由红色包装纸包着的东西。红色包装纸上面附着一张白卡片。 圣诞节的第五夜。 你的真爱赠予你 一只石膏手 (你还不懂吗?) 掌心有一个黑点 这是不是让你有些不安? 他将包装纸除去。里面是一只手。一只石膏做的手。瘦骨嶙峋极其憔悴。手指微微弯曲,拇指伸出作哀求屈服状。在暴露出的手掌上,赠礼者用软铅的黑铅笔作了标记。深刻进手掌里的是个X。 “这次他的意思很明显了,不是吗?”约翰笑着说道。说着他转向酒柜。 “拉斯蒂,”艾勒里说道,“你觉得这是医用石膏吗?” “不,”拉斯蒂心神不宁地看着约翰。“我觉得更像是解剖学用的艺术课模型。你在任何一个艺术用品店里都能买到这种东西。” “X作为标记。”约翰咕哝道。“但是为何是一只手?” “手相学。”布朗太太突然说道,“手掌——生命线——X划分了生命线………” “要不要我自刎来终止所有的悬念?”约翰仍带着笑问道。 “我想现在还是别乱开玩笑,约翰。”他那留胡须的监护人暴躁地说道。“奎因先生,这对你来说比其他几件东西会不会更有意义一些?” “一点也不。”艾勒里将卡片翻了面。“这儿又有一处铅笔留下的画。” “一只手,”艾勒里嘀咕道。“被剥光得只剩骨头。由一个X完成。免得约翰说不出来,我冒昧先说了。真是无聊了,真是太可怕了。” 他将卡片扔到桌上转身离去。大家挨个回到了各自的椅子上。没有谁,甚至连达克医生,似乎打算重新打开收音机。 “亲爱的约翰。”拉斯蒂说道。 “什么?” “亲爱的,你没有认真对待这件事,对吧?” “哦,不。”约翰说道。“我总是收到死亡威胁。它们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亲爱的拉斯蒂·布朗。我把它们当早餐吃。我在午餐打嗝时把它们打出来。晚餐是把它们消化了。它们最后被我排出体外,姑娘。我是认真的!”他爆发了。“我该怎么做,拉斯蒂,笑死吗?” “约翰,约翰。”他的监护人说道。 “来,艾勒里。”约翰吼道。“这是你的东西。超级怪人。别瞒着我们,说详细点。” “听听,听听。”马里乌斯道。他用他的酒杯敲着椅臂。“说吧。” “用英语。”罗兰·佩恩阴郁地说。 “坦率点。”达克医生望着约翰说道。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加迪纳尔先生低声说。 “随便他妈地怎么说”约翰咆哮道。他坐下喝光杯中的酒。 “好吧。我会把这令人好奇的十二的巧合作为今晚的演讲话题。”和她的姓的五个字母(brown)加起来正好是这个魔术般的数字十二;丹·Z·弗里曼,作为一个犹太教徒,被大家一致选为——是约翰提的名——和十二有着大联系。因为他作为犹太教徒不仅暗含了以色列十二支派,雅各布的十二个儿子,而他的名字也是那十二个儿子中一个的名字,以他外公命名的中间名,西布伦,他沉重地告诉大家——是十二个儿子中的另一个的名字。 这时迪福警官的下巴低低地垂到了胸前。 当发现约翰和艾伦都加入大家的队伍时,情况变得复杂起来。尽管艾伦竭尽全力地想,她也没想到这辈子和十二有什么联系,她的叔叔也是一样想不起。对约翰来说,如果有谁想到十二个晚上都送给他礼物,那么这个人比他还要了解自己和十二有何联系。 “你呢,奎因先生?”克雷格笑道,“你不能把自己漏掉。” “我?我和约翰和艾伦一个阵营,克雷格先生,我想不到一个十二适合我。” “你的名字,”弗里曼提醒道,“有是一个字母,如果你还有一个中间名,那加上它的首字母——” “很不幸,我没有。” “书!”克雷格拍着大腿喊起来。“因为你和书之间的联系,你也加入了大家的队伍。你出版的书是十二开的。看见了吧?” 艾勒里恭敬地说,“克雷格先生,我相信你已经找到了。” “这样我也能算进去了。”约翰咧嘴笑道。“我也曾出过一本书,不是吗?可怜的姐姐,你是唯一剩下的。” “从现在开始十二年以后,”艾伦透过白白的牙齿说道,“我会带给你们看,我生的十二个孩子!” 在这开心的语调中,塞巴斯蒂安随兴的一句玩笑为这次讨论画上了句号。约翰这个病人,带着完全康复的表情,提议把冰箱里的东西拿出来大吃一顿。并劝说困惑地迪福警官加入这个饕餮的队伍;马里乌斯跑到钢琴边,弹奏器军队进行曲;达克医生抓起奥利芙特。布朗粗壮的手臂,坚持要恭敬地护送她
.99lib.
;罗兰·佩恩拉起瓦尔·瓦伦的手腕,像父亲一般轻轻地捏了一下;大家兴高采烈地结队向厨房走去。 但是在那之后,在他的卧室里,记着日志时,艾勒里停下来回想刚才那些话是扯淡,有多少不是………又或者那根本全都是扯淡。 他一下面一段作为日志结尾: 今晚这次谈话太荒唐了,就像夜里有人在笑一般。透过这些胡话,有一丝看不见的威胁。但那是什么?是什么呢?这些胡话里到底意义何在?这些礼物意外这什么?是谁把它们布置在各个地方的?………那个死者是谁? 第八章 第六夜:1929年12月30号星期一 牧师加迪纳尔先生进行非牧师的冒险,弗里曼出版社岌岌可危,年轻的约翰拿上鞭子回房睡觉

01

加迪纳尔先生星期天早晨心情如同他的脚步一样沉重。老牧师自圣诞节那晚起就一直睡眠不足,不过他主要还是精神上感觉疲惫。他愈加不安观望着克雷格一家发生的种种事情。每晚他睡觉时,都会虔诚地祈祷,一切能奇迹般地真相大白。他已将藏书室的死者置之脑后。那是唯有他信仰的主才能处理的事,而加迪纳尔先生从心底里明白在他存在的这个世界是不会出现基督再临的。 因为他很困惑,而且因为这份困惑他模糊地看见他犯下的一些罪恶,或者说至少信仰有些动摇,所以加迪纳尔先生决定今天早上拒食肉食。所以他不打算吃早餐。避开餐室穿过客厅安静地走进主人的藏书室时,他听到餐室里客人们在各自嘀咕。他打算给他的主教写一封长信。禁肉食是主教建议退休牧师在自省时遵循的一种养生法。 于是加迪纳尔先生坐在桌前,打开带下楼来的文具盒,旋开自来水笔的笔盖——他曾用那钝钝的笔尖写下过无数的布道说教——他祈祷了一会儿——希望得到指引——便开始写了起来。 他说不上写了多久。他没怎么注意流动的人们穿过客厅——说话声,笑声,脚步声——不过过了一阵后他开始意识到那些声音已经消失很久了。他想他们一定是出门或者会自己的房间去了;他开始读他写下的东西,嘴唇无声的动着。 这时他听到客厅有两个声音。都不是很高的声音。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寂静的缘故,加迪纳尔先生也不会听见。一个声音来自有着大大的半秃头,漂亮的忧郁棕色双眼的矮个子,出版商,弗里曼先生;另外一个来自约翰。好像是生意上的谈话,随着声音渐渐变小,加迪纳尔先生猜想其中有什么机密。他不自在想着是否该到门道那儿,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不过那多半会造成尴尬的局面,于是他打算再考虑一会儿,特别是为了堤防弗里曼先生。加迪纳尔先生决定呆在原地,既不试图压抑自己的动作,也不过分地招来注意。也许他们其中的谁,在走动时,通过门道会看到他。 过后,突然间,加迪纳尔先生热切地希望自己不要被发现。因为他原以为的生意谈话转向了阴险的话题。 约翰显得很阴险,十分阴险。他开始回忆道弗里曼先生的出版社,弗里曼出版社,是由他的,约翰·塞巴斯蒂安的,父亲和阿瑟·克雷格创立的;在老约翰英年早逝后,克雷格自愿把塞巴斯蒂安和克雷格公司出售了,他,约翰的儿子,长久以来一直将那次买卖视作关于他父亲记忆的一次败笔,多年来他一直冥思苦想如何才能“纠正错误。”后来他发现了解决的办法。1930年1月6号,他,约翰,将继承他父亲的财产。届时他将身家百万,于是乎他轻而易举地就能将出版社购回。 那完全是一种嘲笑的语调,事实上加迪纳尔先生觉得那十分的阴险。 弗里曼先生的声音很糊不清,他似乎希望但不是很确定这个年轻人是否是在开玩笑。出版商也将语调调整得,至少说让人听起来不大舒服。 接着暂停了一会儿,好像弗里曼先生正在在深思熟虑而约翰在等他;接着加迪纳尔先生听到老人紧张地笑着说,“等一下,约翰,我想你是认真的。” “您想得太对了。” 又是一阵间歇,在此之间加迪纳尔先生试图忘掉他们说的话以及说话的样子。但是他做不到。 弗里曼先生说道,“我……我不大知道说什么,约翰。如果这真的是对弗里曼出版社严肃的一次开价,我动心了,说真的。尤其因为个人的感情因素。但是弗里曼出版社是不会出售的。” “您十分地确定。” “我当然确定。”出版社被惹恼了。“有什么问题吗?” “弗里曼先生,我要那座出版社,而您将把它卖给我——或者你手头控有的等值的股份。我不会抢。我付得起这起交易的钱,而且我会付。不过您得搞清楚,选择权不在您手上,在我手上。” 加迪纳尔先生几乎要跳起身来。 那个可怜的人无助地说道,“约翰,你要不是在开我玩笑——要不就是病得不轻。不过你执意要这样的话,那我会像你说的那样认真。我和最初的那笔交易毫无瓜葛。那完全是你父亲悲剧去世的结果,我能理解,克雷格的想99lib?法,独自一人,他没准备好继续经营下去。自那以后公司转手过数次。我只是现在的经营者。当我接手时,它几乎临近破产。我为它付出了很多的心血。约翰,我把它经营得可以说在纽约的小出版社里算是最好的一个。现在你说你像把它从我手中弄走……我想问下,为什么?凭什么?不过我不会让你如愿。我只想问个问题——我要一个直接的回答,不要有什么幼稚的插科打诨:选择权怎么在你手上?你打算如何让我出售出版社?” 弗里曼先生的声音变得有力起来,加迪纳尔先生很想喊一声“好极了”但是他还是继续坐回桌旁伸长耳朵。 “通过您父亲”约翰·塞巴斯蒂安说道。 “通过我父亲。”加迪纳尔先生完全能感受到出版商的惊慌失措。“我的父亲?” “我希望您能理智点。”可憎的年轻人哀怨地说道,“我比您更不在乎。别逼我,弗里曼先生。” 突然从客厅传来一声重击声,那是拳头捶在椅子上。“真不要脸!看着!我的父亲和这有什么关系?你把一个年老力衰的老人家牵扯进这个噩梦是什么意思?” “他很老了,对吧?他七十多岁时……好吧,弗里曼先生,你在问我。当我决定购回出版社时,我就知道比起金钱我还会遇上更棘手的争执。老实说,我做了一点调查。我发现在您身上挖掘不出什么后,我盯上了您的家人。您的父亲是个移民,对吧?” “没错。”弗里曼答道。加迪纳尔先生很同情他。 “一名来自德国的正统犹太人,用假名逃出了国。德帝国政府让他身陷很多政治麻烦” “你和谁谈过?”出版社低声道“是哪个叛徒?” “我想他害怕在此处不被接受。于是乎,他对美国的移民撒了些慌。在那之后,他很害怕申请公民证书。事实上,他从未成为一名美国公民。他仍然是德国国籍。而如果他谎报的陈词引起了移民局的注意,他可能会被——即使在他这个年纪——驱逐回德国。” “不可能!”弗里曼暴怒地吼道。“他们绝不会这么做。他七十四了。那会要了他的命。那是对他宣判了死刑。他们绝不会这么做,我告诉你!” 约翰·塞巴斯蒂安礼貌地问道,“您是打算冒一次险,还是决定把弗里曼出版社卖给我?” 紧接着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然后加迪纳尔先生听到出版社用难受的声音说道,“合伙。我会让你合伙,去你的钱。” “但是我并不想合伙,弗里曼先生。我想要我父亲的出版社。我能得到它吗?” “这是无法容忍的。你完全疯了——你在妄想!不!我不会这么做的!” 约翰很绅士地说道,“好好考虑一下,弗里曼先生。您还有时间。您至少还在这儿呆一周。” “还有一周?”弗里曼狂笑道。“你以为在这过后我还会再呆在这儿?我现在就走——立刻!” “我恐怕鲁里亚中尉对此有话要说。您忘了在这儿发生的谋杀了吗——您已经被限制在了这座房子里,严格地说,您也属于鲁里亚的嫌疑人之一?” 加迪纳尔先生听到约翰阔步走出了客厅。 他想象得到可怜的出版社可怜地在那儿,盯着主人的这间可怕的牢房。他瘦弱的双手无力地握着,心中满是悲伤和困惑。加迪纳尔先生好像哭了。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这个不幸的人慢慢地离开了房间。

02

加迪纳尔先生在老车库里看到拉斯蒂。她正在老旧的雪橇满是尘土的前座上搂着约翰,专心地听着那年轻的恶棍读诗。他们背对着他,所以好一阵这位老绅士能够不被察觉地观察他们。这位诗人对诗很敏感,很擅长。从他那读诗时极大的自我满足感加迪纳尔先生猜测那是他自己的诗。拉斯蒂,牧师能看见她得侧脸,正半张着嘴沉浸于字里行间。 加迪纳尔先生镇定下来,咳了一声。他重复咳了几声,直到他们听到。 “哦,加迪纳尔先生,”拉斯蒂喊出声,红色的头发飘舞着。“您该来听听约翰的诗。它们真的太棒了!” “嗨,牧师。”约翰简短地说道。 “我打扰到你们了,很抱歉。”不过加迪纳尔先生并没有走开。 “我接受道歉。”约翰说道。 “好吧。我一向如此散漫,”加迪纳尔先生说道,还是没动。“婚期将近,我想我该和拉斯蒂谈谈。当然,如果你想我推迟的话——” “哦,见鬼。”约翰说道,“忘了它吧。”他从雪橇上跳下,大步地走了出去。 “别太在意约翰。”拉斯蒂尴尬地笑着说。“您知道过去这几天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您想坐到我身边来吗?” 加迪纳尔先生敏捷地爬上雪橇。他牵起拉斯蒂的手,对她笑道,“好了,亲爱的——这下没人了,就像蜘蛛对苍蝇说的。”这是加迪纳尔先生在这种场合的标准开场白。接着他绷紧了那大大地美国鼻子,准备好了下面要说的话。 就在此刻拉斯蒂出于高兴轻轻地打了一个颤。“哦,加迪纳尔先生,我内心里满是愉快欣喜的事。即使是将要发生的事也不会把它毁了。” 加迪纳尔先生闭上了嘴。 “你深爱着约翰”加迪纳尔先生忧虑地说道。 “哦,是的。” “约翰也爱你?” 拉斯蒂笑道,“他更爱我!” 加迪纳尔先生没有笑,“亲爱的,你不怀疑?不管是对你自己,还是对他?” 拉斯蒂犹豫了一下,加迪纳尔先生似乎看到希望。不过她若有所思地说,“我不这么认为,过去几天我有些担忧,我得承认,约翰有时表现得——不大像他自己。不过全都是因为被那些事搞烦了。您不能真地责怪他。他认为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负有责任,接着就发生了谋杀案,还有那些可怕地圣诞盒子……” “拉斯蒂,”老牧师清了清嗓子。“试想一下如果你发现约翰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样,你还会嫁给他吗?” “您是值得敬爱的人,”拉斯蒂捏着他的手,“但是我没法回答这样的问题,加迪纳尔先生。这对我来说不会是真的。约翰除了如我所知以外不会有另外一面。他不是我的约翰,我无法想象不嫁给他。” 加迪纳尔先生吻了下她的额头,开始爬出雪橇。“既然是这样,”他说,“那么多说无益。”

03

为了你,我可怜的孩子,在加迪纳尔先生回房时他想着,我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管。 他要找奥利芙特。布朗,不是出于希望而是出于责任。他非常了解拉斯蒂的母亲——可以算得上有些冥顽不灵,他游说多年都毫无结果。她对超自然现象的痴迷,是她同真正的精神分离开来,他很久以前就放弃对她进行劝说。事实上,他觉得奥利芙特。布朗自己也不相信她四处散布的鬼话。这对加迪纳尔先生来说,比起她对魔法的热衷是更大的罪恶。这让她变得缺乏魅力而满是虚伪。 他在厨房里找到了她,她正在靠一些茶叶来为詹森太太占卜。 “奥利芙特,”加迪纳尔先生突然说道,“我很想和你私下谈几句。” “我这就上楼去帮玛贝尔收拾床被。”詹森太太很快地说完,不一会就消失了。 加迪纳尔先生坐在了瓷面桌子的另一边上。 “你又准备责备我了。”布朗太太羞怯地说。 “不,我想问下你对未来的女婿有什么看法。” “约翰?”布朗太太变得容光焕发。“亲爱的,他是个很好的孩子!我很为拉斯蒂感到高兴。” “奥利芙特,”加迪纳尔先生说道,“试想一下如果你发现约翰并不是他看上去那样,你还会为你的拉斯蒂感到高兴吗?” “好了,当然。你不会认为我傻得相信多情期会持续很久,对吧?我还记得老布朗先生。” 布朗太太回想着,“约翰当然不像他看上去那样。一个男人的追求一个女人的他是怎样的?” “试想一下,”加迪纳尔先生固执道,“如果你发现他不正直。” “胡说八道。”布朗太太说道,“约翰怎么会不正直?肯定不是物质上的东西,而且就算是我确定的什么,我想我也不够聪明,足以对他进行裁决。” 加迪纳尔先生不高兴地想着,接着说得更加直接。 “我可不傻,”布朗太太说道,“没什么能让我对一个人感到吃惊。约翰还年轻,如此的英俊,有魅力,有才华,他将变得非常富有,无论你说什么,加迪纳尔先生,99lib?我都不想听了如果发什么事让这门婚事取消,我想我会死的。” “你不害怕恶魔吗,奥利芙特?”加迪纳尔先生问道,并起身告辞,去找一开始他真正的唯一希望,阿瑟·克雷格。

04

“您确定吗?加迪纳尔先生,您确定您没有听错?”克雷格不停地重复道。 “我没有听错,克雷格先生。” “但是那不像是约翰的作风。我的意思是——他经常谈起他的父亲,以及出版社,但是至于要将它收回来,我从未听他提起过……” “我只能把我偶然听到的告诉你。” “敲诈丹·弗里曼,”他抱着头,“我没法相信,加迪纳尔先生,没法!” 加迪纳尔先生站起身,“我理解,事实上我相信。为此我表示遗憾。不过我认为我有责任………” “不,不,请坐下。”克雷格粗壮的手指抓住牧师的肩膀“一个你从小带大的孩子——你认为从内到外都很了解他——你能保证他的正直………你如何带就这种事去面对他,加迪纳尔先生?该说些什么” “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加迪纳尔先生镇定地说,“就说你的看法。那孩子爱你,尊敬你。他会听的,一定。” “他会吗?我真的了解他吗?最近过去的这几天……”克雷格突然站起来“我一直试图让心情平静下来。加迪纳尔先生,在这其中………我不知道是什么,有些可怕。”他来回踱着步。加迪纳尔先生心中充满了同情。“我家里出了什么事?”克雷格吼道,“我能做些什么?我如何应付?” 加迪纳尔先生拍拍主人坚挺的肩膀。“在他在人世间最后的一晚,克雷格先生,耶稣到了橄榄山,如马可福音所载,他来到一个叫客西马尼的地方。在那儿他经历了临死前的恐惧和悲哀所带来的痛苦。”客西马尼在阿拉姆语里的意思是“榨油,”在那儿,耶稣的心灵——就像赋予那地方名字的橄榄一样——受到了折磨。他发现仍然能说,“我不会,而你会。” 老牧师笑道,“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老套,克雷格先生。不过怀揣着信仰,你就会发现解决的办法。” 不过当他离开阿瑟·克雷格时,他的笑容止住了。他想道,他传播信仰有大半辈子了,可是只取得可怜的一点成果。他相信,诚挚的信仰能引发奇迹,但是那太罕见了,太罕见了。而这是本质上是时间的一个问题。 加迪纳尔先生叹了口气。有时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找到艾勒里,将约翰给弗里曼下来最后通牒一事告诉了他。 艾勒里紧绷神经地聆听着。“谢谢您,加迪纳尔先生。我很高兴您就此事来找我。开始一点一点地叠加起来,叠加起来。尽管只是这其中的一点碎片。” “叠加出什么,奎因先生?”牧师对年轻人愉快的表情迷惑不解。 “我还不确定。我现在还不能多说。” 加迪纳尔先生满是困惑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05

詹森太太准备好了晚餐。“星期一晚上是克雷格先生最爱听收音机的时间。”她透露道。 “说实话,我喜欢一个人听。”在她的卧室里有一套被她反反复复拆了又装上的老式晶体管收音机。 7:30时大家在客厅坐定,专心地收听起WJZ罗克西的解说。8:30时克雷格把台转到WEAF收听A&P吉普赛。“希望你别介意。马里乌斯。我知道现在通常是音乐的时段。不过我喜欢这个节目。” “通常时段怎么了,阿瑟叔叔?”艾伦问道。 “他们为每个人演奏熟悉的标准作品,而且他们水准一流。我不理解为何人们需要为像其他大部分人一样喜欢它而道歉,就因为某些人对此不屑。”她满身嘲讽的目光箭一般地射向艾勒里。 “谁,我?”艾勒里嘀咕道。 “然而,”马里乌斯插话道,“谁又会如此自负,以致于拒绝聆听这么感伤的音乐呢?” 这是个不太令人愉快的晚上。大家都各自窃窃私语。马里乌斯似乎又恢复了他讨厌的本性,约翰发着呆,瓦伦蒂娜发着牢骚,佩恩很粗鲁,达克医生绷着脸,布朗太太尖声说着话,加迪纳尔先生一副烦恼的样子,克雷噶满脸沮丧,艾伦很敏感,拉斯蒂很烦躁,而弗里曼的心思则飘到了九霄云外。 晚上一点点地过去。在11:00时有人把收音机转到新闻台。在听到中间时,弗里曼站起身,说道,“烦恼,除了烦恼什么都没有。很抱歉,我想我要回房睡觉了。”他拖着疲惫的步子离开了。 大家慢吞吞地讨论着新闻——美国海防巡逻队击毙了三名走私者,并截获三艘载有价值50万美元走私货物的船;在印度,圣雄甘地提倡对英国的99lib?统治进行“非暴力反抗”)——这时出版商又回来了,他尖声地说道,“我在我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他举起手中的圣诞包裹,仍是绿色,红色的金属纸,系着金丝带,附上圣诞老人的标签。 艾勒里安静地从弗里曼手中接过包裹。“写给你的,约翰。当然。我能尽主人之谊吗?” 约翰深深地苦笑着。加迪纳尔先生靠在附近停着,他能从中听到每天早上从同一张嘴里听到的阴险和嘲笑。奇怪的孩子,他想着,太多面了…… 脸色苍白的出版商根本没看约翰。他做到迅速聚成一圈的人们外围,看着人们,眨着眼……… 阿瑟·克雷格抿着一小撮胡须,偷偷地看了看约翰,好像他是头一次见到约翰。然后他站直了身子,看着艾勒里打开包裹。 在里面,在红色包装包裹着的物品上,依旧是打着字的白色卡片。艾勒里把它从盒子上扯下,用极其平稳的语调高声读了出来: 在圣诞节第六夜 你的真爱赠予你, 一根皮革编成的鞭子 它的做工很精致 那是由某种结实的皮革制成的看起来挺可怕地一根小鞭子。手柄变动有些沉,鞭鞘相对长些。这是小人国的鞭子。 “这是某种真鞭子的微型复制品,”拉斯蒂说道,她检查着鞭子。“不过我不大清楚。这或许是跟牛鞭,尽管它不像南非的犀牛皮鞭。它可能原于南美。” “牛鞭,”丹·Z·弗里曼清楚地说道,“还是人鞭?” 拉斯蒂显得不解,“什么,弗里曼先生?” “我只是在想,”出版社说道,“我的生日是三月三号——因此,我在那天早上由你的十二宫小礼物所判定下,属于双鱼座。您是我们的占星家,布朗太太——这唤起了我的回忆。双鱼座一般的解释是什么?” 拉斯蒂的母亲面露疑容,“奴隶的象征。” “奴隶,”弗里曼点着头,笑道,“直到今天为止,我从来没有相信过星座的影响。”他径直地看着约翰·塞巴斯蒂安。然而约翰正拨弄着拇指,盯视着地板。 “又一个?” 他们稍稍宽心地转过身,迪福警官从大厅走了进来。 艾勒里沉默地接过拉斯蒂手中的小鞭子,连同白卡片一块递给了警官。警官拿着东西,挠了挠下巴,转过身。过了一会儿他们听到他正在打电话。他挂断以后,再次回来,将鞭子和卡片塞回给艾勒里。 “中尉叫你把这些东西留着,奎因先生。” “不,我想这是约翰愿意留着的一件礼物。”艾勒里顿了一下,“约翰?” 约翰惊慌地接过鞭子,他翻来覆去地看着。 “没错,”丹·Z·弗里曼说道,“没错,这看上去太自然了。” “自然?”年轻的诗人头次看向出版社,“您是什么意思,弗里曼先生?” “现在别告诉我你正在经受又失忆的痛苦。”弗里曼说道。 “我不知道您到底在说什么。”约翰眨着眼。“我要睡觉了。” “约翰,”拉斯蒂喊道。 但是他匆匆地吻了她遍跑出了房。 艾勒里这才意识到还没检查卡片的背面,他赶紧把它翻了个面。 但是另一面一片空白。 第九章 第七夜:1929年12月31号星期二 两段三角恋组成了四角恋,布朗小姐和瓦伦野蛮的一面,不快中迎来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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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的最后一天天气晴朗空气清新,伴着西南风。 “我想骑马,”艾伦在早晨时宣布,“有谁想出去走走吗?” “我来陪你,”艾勒里说道。 “您愿意吗?”不过艾伦很高兴。 “我也想骑,”拉斯蒂说,“约翰?” “好的,好的,”约翰说道,“我们怎么办?两两一匹吗?只有两匹马。” “两两一匹会很有趣。”拉斯蒂说道。 “对我而言还是算了,”艾伦冷冷地说道,“我想我们分成两批,拉斯蒂。一小时过后我们与你和约翰在马厩见,到时你们接替我们。” 费尔顿已经为他们备好了马,在一片沉默中,他们骑进了树林。要逗艾伦开心可花了艾勒里一点儿时间,不过他还是为忽略了她一阵子表示愧疚,在这次需要智慧的追求中,他一直保持着长久以来的真诚。最终他赢得了一个微笑,在此之后,树林之行,慢慢前行的马背之旅充满了乐趣。 他们骑出树林后换做步行,为了让在拉斯蒂和约翰接替之前马儿能休息一下。艾伦的脸颊一片粉红,眼睛不住地跳动,她用脚轻轻地,有些危险地碰了下艾勒里的脚,艾勒里突然意识到过去的一小时中他不止一次地在想那名死者,那些神秘的礼物,以及那些富有深意的留言。于是他赶紧没话找话,连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地乱说了一通,艾伦聚精会神地听着,因此他们骑进马厩后差点就撞上瓦伦蒂娜·瓦伦和约翰·塞巴斯蒂安,他们才反应过来差点铸成大错。 “瓦尔,老天,”约翰说道,她把他退抵到马棚上,“我们已经分好了。” “我不在乎,”瓦伦蒂娜极富热情地说,根本不打算转身。“我从未想过你如此的肤浅,会沉迷于酒窝和一头劣质的红发” “嗨,妹妹,艾勒里,”约翰无力地说道,“听着,瓦尔,拉斯蒂马上就要来了——” “我给你说了我不在乎。” 他们骑上马,像两个傻子一般停在原地不动。 “约翰,我也是人。这个角色我扮了很久了——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们都能幸福——我他妈地真地希望!亲爱的,在太迟以前我必须得说。我爱你,约翰,我爱你,我爱你!你是瞎了还是傻了?在你遇到拉斯蒂很久之前我就爱上你了,过去我们之间是那么的甜蜜——” “我明白,瓦尔,我明白。我没有忘。你们俩骑得愉快吧?树林之旅怎么样?” “还,还好”艾伦说道。她似乎正试图下马来,又想着同时停在马鞍上。 “约翰,别管他们——” “我们能另找时谈这些事吗?”约翰问道,并试图从瓦伦蒂娜抵着墙的手臂下弯身通过。 “什么时候?在你和那个可怜的克拉拉。鲍结婚过后?”瓦尔开始啜泣,“哦,约翰,约翰……” “瓦尔,放手,放开我!这是在艾伦和艾勒里面前。瓦尔,你疯了吗?瓦尔……!”约翰的喊叫声最后变成了模糊的嘀咕。艾伦和艾勒里出神地看着这个金发姑娘将他无力地架住,疯狂地亲吻着他的嘴。约翰努力将嘴唇扭到一边,“哦,我的老天。”怒容互转,笑道。“哈喽,拉斯蒂。” 艾伦和艾勒里愧疚地在马鞍上转过身。在他们身后,雪地里,站着拉斯蒂。她拍了拍艾勒里那匹马的屁股,然后大步走进马厩。 “好了。”拉斯蒂说,她的声音就像是来自南极冰川的裂缝“你在干什么,瓦尔,你们这样扭在一团是要干什么?” 艾伦僵硬地说,“没什么,拉斯蒂,瓦尔只是在试演一场戏。” “哦,闭嘴。”瓦伦蒂娜愠怒道,“好吧,拉斯蒂。现在你都知道了。” “现在我知道什么,瓦尔?”拉斯蒂用冰封般的声音说道,“知道你是个隐患,是个偷人家男朋友的人,是个两条腿,两张脸的臭婊子?” “这该死的马镫”艾伦吼道。约翰清了清喉咙,“听着,拉斯蒂——” “这事你别管,约翰·塞巴斯蒂安!”拉斯蒂尖叫道。“大概是你怂恿她的吧,幸亏我发现得及时。” “哦,老天,”约翰无力地说道,“听着,宝贝,信不信由你。当时我是在等你。我有证人能证明我的清白。我难道不是被动的吗,妹妹?艾勒里,看在老天的份上,说几句!” “是的,”艾伦说道,“没错,拉斯蒂。” “是的,确实是这样。”艾勒里说道“就是那样的,拉斯蒂。” “在观众面前,”拉斯蒂说,“你究竟能有多贱?” “婊子,我吗?”瓦伦蒂娜嘀咕着,“婊子。”她重复道。这个词很明显刺激了她。“我到想知道,到底是谁从谁那夺走了谁,你这个红发的海盗。” “想打架吗?”拉斯蒂要爆发了。吓了他们和约翰一跳,两个姑娘伸出手臂扑向对方,马厩顿时变得一片喧闹,靴子的扭打声,喘气声,咬着牙的喊叫声,还有受惊的马腾跳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停下!”艾伦尖叫道,想要让胯下的马停住。 “别再添乱了!”艾勒里吼道,他同样也在和马周旋。 他们和马搏斗着,并小心堤防着不伤到难以置信,突然介入的约翰,他歇斯底里地在两个愤怒的女士之间周旋,最终双方停战。拉斯蒂哭泣着跑走了,没在意暴跳着的马,瓦伦蒂娜也哭着跑了,约翰跑着追在她们后面,高声地咒骂了一句。 “好像,”艾勒里在他们出了马厩后,很久才想明白,“好像还嫌不够乱似的。” 艾伦也哭了。艾勒里这才意识到——毫不夸张地说——他满脑想的都是拉斯蒂—约翰,拉斯蒂—马里乌斯,约翰—瓦伦蒂娜,还有,瓦伦蒂娜—马里乌斯。

02

作为女主人之一,艾伦原先计划了一个传统的迎新派对。用香槟,气球,滑稽的帽子,皱纹纸的花彩,各式各样的糖果将屋子盛装打扮。 不过艾伦把这个计划取消了。 “我们没法如此欢快平常,阿瑟叔叔,”艾伦激动地说,“这和这次派对充斥着的可怖的氛围格格不入。那会变成一场闹剧的。” “更糟的是,”艾勒里说道,“明早六点起来以求就会变得很无聊。” “我同意,我同意。”克雷格重重地说,艾伦坚持要告诉他他们在马厩里尴尬的经历。他茫然若失地听着,似乎以后再也不会为其他任何事感到惊讶。“不管怎样,亲爱的,老天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个——那个警察为什么不让我们都离开这儿?”艾伦喊道。 这是那一年最后一天另一件令人不快的事。午餐之前,鲁里亚中尉突然造访,没有其他什么目的,很明显只是为了再次强调要他们留在房子里。中尉满面愁容,艾勒里据此猜测对那名死者身份的调查依旧毫无进展。鲁里亚和佩恩紧张地谈了一会儿,佩恩变得愈加的焦躁,又和瓦尔。瓦伦情绪激动地谈了一阵,对她来说这次的派对突然间变得极度冗长乏味。最后,随着讨厌的鲁里亚的离去,一切又恢复原貌。 似乎是想对主人一方的示威,瓦伦蒂娜晚餐出现时全副武装了起来。她身着最新潮的苹果绿色薄绸晚礼服,上面有着层层的皱褶,外面陪着透明丝绒的外套,她立马让约翰帮她拿着。约翰绷着脸照做了。她左手戴着一只16扣的白色手套,拿着另一只和一个绿色罗缎包,包上绣着连串的珍珠,珊瑚。她那光彩夺目的高跟鞋鞋跟足有三英寸,她就像童话里的女王一样超过了拉斯蒂。 拉斯蒂怒火中烧。她也不顾艾伦把日程安排作了改变,她也一袭盛装地走下楼来。她身着绉布服,一件夹克,绉布是山猫毛,直坠到膝盖上。这身服饰底边不规则却显出一种别样的庄严肃穆。唯一的问题是,很巧合的,拉斯蒂的这身着装也是苹果绿的。 她俩相对而坐,晚餐席间一直怒目相视。身着简洁佩斯利涡旋纹花呢红黄羊毛服的艾伦,则是一脸愁容。 晚餐后的小憩更是令人难受。因为鲁里亚中尉为了让迪福警官能享受一下纽约迎新狂欢放了他一晚的假。换班的是个青皮肤,眼睛像甲壳虫似的,塌鼻子的家伙,每十到十五分钟就猫一样轻声稀奇地进来一次,似乎像造炸弹一般期待着能把他们吓一跳。布朗太太每次看到他都会吓出声。 几位长者一直在谈着沉默地话题——海明威的《永别了,武器》茱莉亚·彼得金普利策获奖小说《斯嘉丽姐姐玛丽》希克·赛尔的《专家》后来又从文学转到政治。不过每个话题都缺乏激情99lib.,转向另一个也都只是为了驱散笼罩着众人的死寂。 这是艾勒里问道,“我想知道今晚会是谁发现?”不过没人回答他。 午夜时分,大家只是机械地举杯共祝新年的到来,按照惯例互相亲吻握手——拉斯蒂和瓦伦蒂娜正处冰冷的休战期,两人只是碰了碰对方的脸颊——接着大家心怀感激地坐下收听起WJZ新设立的原创节目“横跨大陆追索时间”每个时段前后五分钟。播音员说听众将依次听到纽约,芝加哥,丹佛和旧金山在音乐中迎接新年的到来。即使是这件让人有所期盼的事也没让人们的精神为之一振。在重满酒杯时,瓦伦蒂娜不小心把酒弄翻到了晚礼服上。 “哦,该死”瓦伦蒂娜生气地说道,“我想我也该去睡觉了。”说完边昂首阔步地走出了房间。 两分钟后她又回来了,两眼睁得大大的。 “今天放在了我床上。” 瓦伦蒂娜坐到地上,将第七个盒子放在膝上,歇斯底里地发作起来。不过没人理会她,于是她最后停了下来。 卡片上有四行字: 圣诞节的第七夜 你的真爱赠与你 水和一条金鱼 (不,这可不是胡话)

03

盒子里的红99lib.色包装纸很潮湿,上面有些颜色都脱落到艾勒里的手指上了。纸下面是一个小小的玩具鱼缸——还没一个李子大——里面是某种小得不可思议的热带鱼,半透明的金色,在鱼缸内极少量的水里活泼地游动着。虽说鱼缸紧紧地卡在塞满纸的盒子里,大部分的水还是溅了出来。 “和屋子的比例差不多。”艾勒里说,“这至少可以说个讲究一致性的狂热份子。” “我想这该死的房子的事就此为止吧。”约翰说道,好像这东西招惹了他似的。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朝约翰看。 “这张卡片背面也作了记号。”艾勒里嘀咕道。 他反复地凝视着铅笔符号。“这无疑是水的符号。” “那下面的东西好像是一副钳子。”达克医生说道,“钳子又代表了么含义呢?” “不是钳子,医生。您看不出来吗?这是一幅极度简化了的鱼,它的尾巴还在摆动呢。水和鱼,就像卡片上说的,水和鱼……” 大多数人都熬到深夜,借着主人家充裕的香槟里收听者WJZ迎新年的节目。艾伦主动提出做些炒蛋和鸡肝。后来艾勒里发现自己坐在一处阴暗的壁龛。两双轻巧的手臂搭在他的脖子上,一对芳香的嘴唇对着他,一个声音,明显是艾伦的,嘀咕着“新年快乐。”毫无疑问这令人开心,甚至可以说兴奋。艾勒里开始回想起来,不过没什么结果。 在他倒在卧室里的椅子上,摸索着日志本时,已经是凌晨5:00了。尽管还是蒙着一层迷雾,艾勒里还是打算把12月31号记录完。他最后一段透着绝望的笔调: 这些被找到的图画太粗糙了,太粗糙了,太粗糙了……它们是不是有远古时期的含义?洞穴壁画?美国印第安人?……象形文字?这是个切入点吗?如果是这样,它们是表意文字。它们确实挺像埃及表意文字的,特别是最后这组符号……但是那又怎样,又怎样呢?这些该死的东西到底意味这什么?我是说,我知道它们代表了什么——水和鱼——但是那又意味这什么? 第十章 第八夜:1930年1月1号星期三 约翰收到了一颗头作为礼物,艾勒里追逐鬼魅,奎因探长在一个奇怪的钟点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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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说奎因先生迎接1930年时是带着期盼的。因为其一当他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星期三下午1:05了,其二,当他摇晃地走到窗前,望向窗外的新世界时,他发现目之所及全是一片灰色,空中的浮云就像他心里的那层阴云一样厚,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泥土的气息,看来今天明显是要下雨。“钟声响起,去伪存真”这句丁宁生所写的句子,却让艾勒里对他脑子里一千年内是否会有任何钟声响起的预兆有所怀疑。 渐渐变小的雪像是一块布幕一样笼罩着大地。 当他摸下楼后,发现还有让他沮丧的事在等着他。艾伦准备好了阿司匹林,一杯番茄汁,一杯伍斯特郡混合果酱,一罐咖啡正等着他,这倒还不错;但是她红润的脸色,眼中闪烁着的光芒却不那么对劲,完全不对劲。99lib.t>他努力回想在壁龛里的那一吻后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一晚却变得模糊不清。今天下午她紧握着他不放。好像…… 艾勒里身子震了一下,将另一杯咖啡一饮而尽。 艾伦低声道,“可怜的宝贝,”他们走进客厅时,她紧握着他的姿势让他相当恐慌。 房间里大家都坐着相安无事地看着报纸。艾勒里也刻意地拿起一份没人看的报纸,希望身边这位都快让他成为屋里主人的小粘虫能感觉得出他的想法,单独呆一会儿。然而事与愿违,她紧握着他,把他按到一件家具上,他吓了一跳,发现是张双人椅。他们紧靠着躺到上面。 “看你的报纸吧,亲爱的,”小粘虫温柔地在他耳旁说道,“我就坐在这儿………看着你。” 他压抑地看着报纸。纽约警局在新年前夜进行了19次禁酒搜查。吉米·沃克市长在今天为他美好第二个任期宣了誓。南非将军斯马茨的首次美国之行………他漫无目的地看着。 出门散步回来的拉斯蒂和约翰救了他。艾勒里跳起身,匆忙地说道,“很抱歉,艾伦。我一直等着有话要和约翰说,我晚点来找你——”说着就逃走了。 “你好,凯撒,”拉斯蒂朝他打招呼,“你这下可做了件错事。” “什么?”艾勒里傻傻地问。 “艾伦是个可爱的姑娘。” “没错。好吧。早上好,你们俩。头脑还清醒吧?” “谁?”拉斯蒂问道。 “我没事,”约翰咧嘴笑道。“尽管今天早上我还为它担心了一阵子。” “你至少有个借口。” “有个什么?” “我指的是马厩里那尴尬的一幕。”艾勒里空洞地说。 “什么?” “昨天马厩里那件事,约翰,相拥而吻的那一幕。” 约翰笑道,“那个幸运儿是谁?” “噢?”艾勒里瞥了一眼拉斯蒂。 她今天脸色有些苍白。“没什么。艾勒里。总之,事件傻事,最好还是把它给完了。” “忘了什么,我的老天?”约翰问道。 艾勒里看着他。他正要开口时瓦伦蒂娜像麦克白女士一样闯了进来。拉斯蒂嘀咕道。“帮帮忙,艾勒里,我们极其想喝些咖啡。”说着和约翰跑向餐室。 艾勒里本想微笑,但这份想法却只是让他的脸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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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高兴的是WEAF正在播出玫瑰碗橄榄球赛,这天下午剩下的时间里,大家都在收听比赛。而当他们将詹森太太准备的晚餐消灭完后,这个晚上仍旧一切正常。 艾伦仍然紧抓着艾勒里不放。“我想知道今晚会是谁发现盒子。”当他们走向客厅时她说道。 马里乌斯在他们背后说,“谁在乎呢?”并从他俩之间挤了过去。他们看到音乐间内的灯亮了,听到马里乌斯揭开了钢琴盖。琴盖突然间又落下来,接着马里乌斯挥舞着有红绿色金属纸包裹着,系着金丝,附着标签的圣诞包裹冲进客厅。 “在钢琴里,我的老天!”马里乌斯吼道。 艾勒里从他手中结果包裹。标签上同样打着“约翰·塞巴斯蒂安”的字样。 “别打开,”约翰咆哮道,“我不想看。” “约翰。” 拉斯蒂立马走向他。她把他拉到一张椅子上坐下,轻抚着他的额头,仿佛他还是个孩子似的。 “是同一台打字机。”艾勒里说道,他耸耸肩,撕去包装纸。 盒子中的白色卡片上印着: 圣诞节的第八夜 你的真爱赠予你 一颗闭着一只眼的头 警告你将会死去 一颗紧闭着嘴的头 这第八夜的预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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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仍在僵坐在椅子边上。 艾勒里除去包着物品的红色包装纸。里面是颗布洋娃娃的头,很明显是用剪刀从身子上割下来的。脸上涂了一层白颜料,白色上面又涂着两处黑色,左上方是一只闭着的眼睛,中间靠近底部的地方,画着一条直线,显然表示的是一张闭着的嘴。 艾勒里从布娃娃的头看到白色卡片的背面,但是背面一片空白。 接着约翰说道,“警告我会死去。”说着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拉斯蒂用手捂住他的嘴,“好了。”约翰说道,“我再也没法把这放当作一个低级的玩笑,或是某个不怀家伙的暗算,管它妈的是什么。我没法在和你们一起继续装着这是个令人愉悦的假日聚会——一起讨论着社交话题,用餐,闲聊,玩游戏,听收音机,睡觉……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我受够了。谁这么跟着我?你想要什么?我做了什么?” 艾勒里站直了抵着从一开始就挡着他的那面巨大的墙。就现在他对约翰的了解,这仍然让他怀疑这只在表演,就此时刻所演的一处假戏。约翰很害怕。他几乎被恐惧给逼疯了。他不可能知道这些礼物盒子背后隐藏的秘密。他对它们一无所知。 约翰跑了出去。他们听到他上楼时沉重的脚步声。他们听到他狠狠地打开门,猛地又关上,上了锁…… 大家挨个地从座椅上起身,嘀咕着摸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似乎成了可怕的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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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艾勒里记完日志后他看了看表,才10:30刚过一点。整栋房子还是像在处在早晨4点似。 尽管已经是傍晚了,他却不觉得困,他开始在房里踱步。 他这辈子从未如此想要解决一件问题。那件谋杀案毫无头绪。藏书室地毯上那名矮个的老人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总之,让人神经错乱。这位神秘的受害者迟早会被鉴明身份,他的身份迟早会解开是谁用那把伊特鲁里亚匕首插进他背部这个谜团。 而这些盒子,装着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的盒子,却是傻子的难题…。或者是疯子的…或是像他这样,生来就怀揣这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不懈地追求着答案。正是如此,他才在罗马剧院解开了蒙特。菲尔德的案子。或者那纯属侥幸………那只是一支“罗马蜡烛”他自嘲地想着,光辉地闪耀只是昙花一现,在此之后便永远黯淡无光? 他无法相信。 这其中藏着答案,他是这么想的,有什么将这些物品都联系在一起,毫无疑问,那绝对相当简单。他所要做的就是找到它。 艾勒里坐下双手抱着头。 到现在为止,已经收到了8个盒子。如果符合逻辑,那么还剩下4个。要想去预测接下来是什么只是徒劳………8个盒子,包含了所有的13件物品。如果你把做了标记的手掌也算在内,就是14件——手掌和它本属于其中一部分的手区分开。不过“手掌”由打字者用间隔符号作了强调………所以算作14件。8——14。这其中有没有某种数学上的联系?如果有,那么它比商博良皮衣罗塞塔石碑前的埃及象形文字还晦涩难解………象形文字!艾勒里猛然间蹦了.99lib.起来。不过紧接着他又坐下身,闭上了双眼。 假定至此为止的数目为14………一头牛,一座房子,一匹骆驼,一扇门,一扇窗,一枚钉子,一排栅栏,一只手,一个手掌,一根鞭子,水,一条鱼,一只眼——紧闭的眼睛。一张嘴——紧闭的嘴……这是非礼勿视,非礼勿说的意思吗?耳朵漏掉了。或者说接下来是耳朵? 这其中有动物,如果你把鱼和牛和骆驼归在一类。5件和房子有关。4件是躯体的几部分——准确地说,是人的躯体。除开鞭子和水,暂时找不到任何联系。动物,房子,躯体的几部分,水和鞭子…… 他尝试了各种组合。牛和鞭子组在一起,没错,但是它们所指何方呢?哪儿都不是………骆驼。骆驼和眼睛组在一起。富人进天国比骆驼穿针眼还难。(注:圣经里的典故)可能是指约翰,他马上就会相当富有。一个警告?“不要继承遗产,否则你将会在地狱遭受火刑”?那么为什么不这么说明呢!……房子,窗户组在一起,“正人先正己……”有意识,有这个可能,是指约翰过去的秘密吗?“你不敲诈我,我也不会敲诈你”?……钉子。“掉了一枚钉子,打了一场败仗……”(注:拿破仑的一个士官很不拘小节,所以他就给这个士官讲了一个故事。以前有个国王要出去打一场关乎国家存亡的仗,于是就命令马夫给他的马换马掌,但是到后来发现马掌少了一个马蹄钉,但是又一时间找不到,于是国王就骑着这匹少钉了一个马蹄钉的马出兵了。在拼杀冲刺的时候国王骑的这匹马的这个马掌因为少了一个钉子就掉了,马就摔倒了。敌人的马冲刺过来践踏踩死了这个国王,使得这场战争输了) 过了一会艾勒里放弃了。他觉得,这是用来考爱因斯坦的题。阿尔伯特或者伊兹,他俩都擅长难解的谜题。 他看了看床,还是没有困意。 看会儿书,他想着。去藏书室拿本书来看,看到想睡为止。 他还没脱衣服,他来到昏暗的走廊,走下楼。客厅里除了壁炉里的余火漆黑一片,于是他打开手电筒。但是他立即又关上了。藏书室里有光亮。费尔顿忘了把灯关上吗?或者说—— 艾勒里绷紧神经。他轻轻地走过房间。 藏书室里有人。一个静止不动的身影,晨袍下的脚放松着,一只没精神的手靠在皮质高背椅的扶手上。 艾勒里往里凝视着。 是约翰。 约翰,坐在那儿,在一盏台灯下,就好像……警告你会死去。 艾勒里走进藏书室,停了一会儿。他差点如释重负地喊出声来。约翰的膝上放着一本书。他正缓慢,平静地呼着气。他可能像艾勒里一样烦躁不安,便有了相同的冲动,下楼来找本书看,读着读着就睡着了。 艾勒里弯下腰想吧约翰摇醒。但是紧接着,由于某种他不打算细想的不自信,他止住了。站直身子,没碰着睡着的约翰,踮着脚走向最近的一个书架。上面摆着一些最新的书,其中有本叫《如何喜欢上帝》作者是个叫雷克斯·斯托特的人,由先锋出版社出版。艾伦回想起,纽约先驱论坛报曾对其做过评论,说这是第一本关于耕地的书。艾勒里打算调查一下这位文坛新秀。他从书架上去下这本斯托特的书,轻轻地走出房间。 走出藏书室里的灯光后,客厅里的黑暗显愈加深邃,他花了好一阵才走到大厅。上面一层大厅里的光亮帮了他的忙,他用手夹着书,轻声细气地走上楼。到来平台后,他转向走廊——紧接着又一次站住不动。 约翰正走上大厅来朝他的卧室走去。 没有看错,即便是他转进微弱的灯光里以后。那就是约翰,他没有经楼梯从艾勒里面前经过,——而且又一次地——他先到达上面一层大厅! 艾勒里突然喊出来声,“约翰?” 约翰没有转过身来。他也没有停下脚步。他一听到艾勒里的声音后,就立马跑了起来。 艾勒里笑道,“好吧,乔纳森兄弟(注:美国人的绰号,相当于山姆大叔),”他也开始跑了起来。 约翰跑过他卧室的门,朝走廊尽头猛冲过去,右转之后消失了。 艾勒里低下头加快步伐追了过去。 接下来的这场追逐是次跑遍各处的激烈角逐。在这栋房子中没用上的厢房中那可怕的黑暗里,在没被占用却乱七八糟的房间里里外外,在一片寂静中,除了脚步声和偶尔会有家具碰到奎因身上各个部位发出的声音,上演着这场追逐。当他想起用手电筒时,他难过不已,他跟丢了他的猎物。他彻底地为自己感到羞愧。 他跑下楼,粗鲁地用手电筒照着。藏书室里一片黢黑。他将灯打开,高背椅上没有人。 艾勒里跑回楼上,毫不犹疑地转开约翰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约翰赤裸地站在那儿,正将一只腿套进睡裤里。 他们互相盯着看。 “好了,如果这不是第二层楼。”约翰说着,将腿塞进了裤子。“我本应该再次关上我的门的。这次又是什么情况?” “我以为你已经睡了。” “我把所有都告诉你吧。我确实睡了,但是我睡不着。所以我下楼到藏书室里看了会儿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刚刚才醒过来。你怎么喘着气?” “谁在喘气?”艾勒里笑道,说着回到他自己的房间。留着一条腿在外,一条腿在裤子里的约翰独自沉着脸。 事实上,艾勒里就像美洲狮一样喘着气。事实上,艾勒里想着,他仍然笑着——约翰的呼吸就像一个被母亲喂饱奶后的婴孩儿。 听到一阵悄悄的敲门声后,艾勒里将手伸进大衣袖里,问道,“谁?” “是我。开门,奎因先生。” 艾勒里打开门,“我本以为你很早之前就走了,警官。” “我换班的刚来,”迪福警官放低声音道,“正好您还没脱衣服,快走吧。” “去哪儿?” “到外面去,有拜访者。” “拜访者?” “他们觉得不进屋来更好,他们在车子里等着。” “谁在什么车子里等着,警官?” 然而警官已经大步走到楼下大厅。艾勒里锁上门,困惑地跟着。 迪福警官和他的换班,一个叫库克赛的年轻警官正在门廊低声讨论着什么,并未去在意马路。 艾勒里走下门廊,凝视着马路。汽车停在黑暗中,没有亮灯,熄了火,是马力十足的轿车。 他问道,“请问,是谁?” 一个清脆的声音回道,“新年快乐。”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新年快乐。” “爸爸——威利!”艾勒里跑过去拉开警车的后门一跃而入,“你们俩在晚上这个时候在这儿干什么?” “出于好奇过来看看罢了,”奎因探长说道,“威利跟着来是因为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开车。” “您那是不会。”威利警官简明地纠正道。 “在午夜,”艾勒里说道,“在野外。” “我不想当着你高贵的朋友的面让你难堪,”他的父亲说道。 “年轻人总爱这样,我看得出来。”警官说道。 “别开玩笑了。”艾勒里说道,“哦,也祝你们新年快乐。现在言归正传,关于约翰的出生,你们找到了些什么?” “好了,托马斯。”探长说道,“一块钱,拿来。” “等等,你不会是认真的吧?”威利警官抱怨道,“我现在明白了和你打赌什么时候说真是件愚蠢事。” 威利警官将沙沙作响的硬币倒给探长。探长说道,“告诉他你调查出的结果。” “好吧,我查了基德隆山和莱镇,”迪福警官开始说道,“经过四处拼凑,终于将这个故事拼好。那起车祸发生在波士顿邮路,那是在基德隆山的郊外,1905年1月5号的晚上,当时正下着暴风雪。这起车祸就发生在当地的一个名叫科尼利厄斯·F·哈尔的医生家外。他有一个妻子,哈尔太太。” “时间。”艾勒里说道,“关于这名医生和哈尔太太,他们在基德隆山住了多久了?他们来自哪里?” “没查到,”警官回道,“我所查到关于哈尔的情况只有他的生意不大好。塞巴斯蒂安,当时似乎没怎么受伤,尽管在不到一周后因为车祸导致的脑伤而去世,出于某种原因,他将塞巴斯蒂安太太带进哈尔医生的屋里,哈尔医生为她做了检查。她那时好像是怀孕的第八个月,车祸导致她必须提前分娩。她就在那儿那天晚上——对,1月6号产下了孩子。在午夜过后。” “现在,”奎因探长说道,“做好惊讶的准备。” “如果你们能让我惊讶的话,我会的。”艾勒里说道。“我知道你所指的惊讶,那就是最初我让你们深入调查这件事的原因。约翰不是那晚诞生的唯一一个孩子,对吧?塞巴斯蒂安太太生了一对双胞胎,没错吧?一摸一样的双胞胎男孩?” “都听听。”威利警官生气地说道,“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干嘛还让我在威斯彻斯特郡一直绕着自己的尾巴跑?” “我原来不知道,威利。只是假定而已。出于对事故和其行为的好奇,经过观察,运用奎因的实体替换法则,发现即使是一个诗人也没法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两个地方。然后运用奎因的可疑失忆症法则,推断出当一个年轻人忘掉前一天刚发生的特别事件,却回想起那天另外的事。——而这是在两种单独的情况下发生的——为什么呢,警官。因为这不是真的失忆,而这起事件也曾经发生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所有这些,顺带说一句,都由奎因翘眉法则得到了证实。根据这个宝贵的法则,当一个人在衣橱里挂着,抽屉里放着和他所有衣物相同的复制品,从勃艮第帽子到一双珍珠纽扣的鞋套,而他将其归因于‘对穿着很讲究’,为此,所有衣物都买两份——根据这个法则,如我所说的,眉毛翘起来了,并一直保持着。” “他在说什么,探长?”威利警官问道。 “我也不知道。”奎因探长说道。“尽管我隐隐约约懂了一点儿,儿子,你还是要做好惊讶的准备。” “什么?”艾勒里说道。 “让我们吊吊这位天才的胃口。威利,开始吧。” “是的,长官。”威利警官动了动他那像鲸鱼一般的嘴唇。“你看,当我发现同一晚有第二个孩子诞生,我问我自己,另外一个孩子怎样了?这是个合理的问题,不是吗?” “当然是。”艾勒里厉声道。“合理的答案是这样的:既然第二个孩子的出生从为对外公布过,那说明老约翰·塞巴斯蒂安明显不想承认他的存在,这第二个孩子一定是有某个陌生人抚养大的,有可能用了一个不同的名字,而且很可能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至少多年以来是如此。关于这第二个孩子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我们可能永远也查不明——特别是为什么他的父亲拒绝接受他。不过你已经证实了我的推论,这是现下我所关心的。现在这个约翰一直有着一个一摸一样的双胞胎兄弟,就差5天就已经满25年了。” “完了吗,奎因先生?”他的父亲问道。 “当然。还有什么吗?” “哦,只是一点小细节。”探长嘀咕道。“告诉他,威利。” 威利警官暗暗发笑,“第二个儿子1905年1月20号的时候死了。死的时候14天大。” “不!”艾勒里吼道。 “就是这样。”威利警官说道。 “不可能!” “我能向你证明。” “你弄错了!” “这很不错吧?”警官咆哮道。“人们咬牙切齿时就是这个样子。我说这个孩子——双胞胎中的一个——在两周大的时候死了,兄弟,他就真的是死了。懂我的意思吗?” “你不可能如此确定。”艾勒里失控地吼道。“为什么,这会——这简直无法容忍!太让人崩溃了!说说你所谓的证据吧,威利,我敢保证,我能找出其中的漏洞!” “哦,是吗?大概9年前基德隆市政厅与之所有的资料文件一同被付之一炬了,因此我没法找到任何关于那孩子出生的官方记录,但是——” “啊哈!”艾勒里说道,“看吧。” “但是,”威利警官镇定地继续讲道,“我找到了他存活的证言。据消息称,在第一个孩子,就是你那位约翰,被带往莱镇后,抚养着老约翰·塞巴斯蒂安二儿子的就是哈尔夫妇——没错,那位接生医生和他的妻子。问题是,他们只照料了他两周。他得了肺炎,后来就撒手人寰了。哈尔请来基德隆山当时还在营业的另一位医生,哈罗德·G·马丁医生。马丁医生还记得开了死亡证明。我录了他的口供。马丁还记得哈尔将整个故事都告诉了他,亲眼见到那个孩子已经死了。两周前在他家里,这个孩子在第一个孩子出生后诞生了,塞巴斯蒂安将孩子给了他,因为在第二次生产时他的妻子死了,于是他便怪罪于那个孩子,而且一点也不想要他。他当时头部受的的伤肯定把他给搞疯了。” “就是这么回事。”奎因探长说道。 “这是其一,”警官心满意足地继续说道,“其二,我找出了为哈尔夫妇埋葬孩子的人。哈尔也同样把故事告诉了他。其三,为葬礼致悼词的牧师还住在基德隆山,现在已经退休了。他把我带到教堂里,还把教堂里的记录翻出来给我看。上面白字黑字写明了:‘塞巴斯蒂安的二儿子,享年2周,卒于1905年1月20号。’我知道你的性子,所以我影印了一份,想看看吗?” “我完全不懂。”艾勒里无力地说道。 “还有其四,”他的父亲说道,“威利在基德隆公墓里找到了那个孩子的坟。那儿只立着一块廉价的小墓碑,上面刻着‘萨巴斯蒂安—哈尔。生于1905年1月6号——卒于1905年1月20号。安息。’我们可以去弄一份掘尸证的,但是除了证明那只是一份两周大的孩子的尸骨,我觉得起不到什么更大的作用了。我们有很多的口供足以证明这个孩子的出生,而且在两周以后死去了。你很难过吧,儿子,这是个很糟的消息吗?” “最糟的一个。”艾勒里呻吟道。“胡说八道。这不可能。哈尔夫妇,警官,后来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在1906年中左右搬走了,从那以后基德隆山里的人就再也没看见或听见过他们的消息。我找不到谁知道他们搬去哪儿了。在当地的搬运公司找不到丝毫记录,因此他们可能用的是外镇的货车。” 艾勒里沉默不语。然后说道,“谢谢你,威利。” “想就此谈谈吗?”他的父亲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一刻关于这个棘手的案子我想我找到答案了。现在……”艾勒里又沉默了。接着他说道,“好了,我犯头疼了。谢谢。爸爸。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威利,晚安。” 他走出警车,像一个老人一般摸着道走向门廊。 第十一章 第九夜:1930年1月2号星期四 约翰·塞巴斯蒂安之谜变得扑朔迷离奎因先生陷入绝望扩大着的动物园增添了新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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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事件里有股浪潮般,现在正慢慢退潮的趋势,让年轻人变得愚蠢。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当沉闷冗长的夜里艾勒里在床上辗转反侧时,以及接下来早上那昏昏暗暗伴着雨的光景里,他的想法并非充满了智慧。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他会遇到并战胜许许多多的困难,但是那时他还年轻,这起神秘的圣诞包裹案不过是他的第二件案子——他真正意义上独立调查的第一件——对他来说,似乎末日即将来临。有可能有两个约翰·塞巴斯蒂安;所有合理的事实都表明有两个约翰·塞巴斯蒂安。他也在心中认定了有两个约翰·塞巴斯蒂安。然而现在看起来好像只有一个约翰·赛巴斯蒂安。如果第二个约翰存在的话,那么他现在是天堂里的一位小天使,人世间被埋葬了25年,一副2周岁大的骸骨。这些也是事实。当事实和事实正面相撞时,会发生什么?混乱。 因此年轻的奎因先生绝望了。在他的这份绝望中,他有着许多愚蠢的想法,这些想法在27年后他回忆起来的时候也不禁面露惭色。 中午的时候他爬下床,可悲地希望从没听说过犯罪,约翰·塞巴斯蒂安,还有圣诞节。 当他下楼后他发现鲁里亚中尉正在安抚众人的骚动。今天是1月2号,律师佩恩先生用他那优美的声音略带亢奋地说他有很多重大的活动要参加,为此他希望能尽快返回城里去。鲁里亚中尉对他说了声抱歉,不过那样是不行的。山姆·达克医生抗议说他必须得回去行医,他向他的同事保证1月2号回去替他的班,而今天就是1月2号,你得讲讲道理,鲁里亚中尉。鲁里亚中尉回藏书网道他只是在做他份内该做的事,请不要为难我或是您自已。出版商弗里曼先生,刚听完达姆罗施教授的交响乐中的马里乌斯·卡罗,剧院的瓦伦蒂娜·瓦伦小姐,威尔斯利学院的艾伦·克雷格小姐——所有人都群情激奋地说了各自的理由,但都遭到紧闭嘴巴着的鲁里亚中尉的冷漠回绝。那名死者的身份尚未鉴明,他说道,现在调查的范围已经扩展到包含整个美国大陆。而他也不愿意用一张逮捕令把他们当做那名杀人犯的重要证人,不过要是你们逼我这样做的话,女士们,先生们,我会这么做的。这让律师佩恩先生搬出了一长串考验鲁里亚中尉脾气的法律演说,整个演说变为四下激烈的谈论,当谈论静下来后,大家发现鲁里亚中尉已经走了,而自己还在那儿。 午餐变得异常沉闷。即使是一点客套的话也没有。拉斯蒂和约翰明显又吵架了。从拉斯蒂投向瓦伦蒂娜那嫉妒的目光于约翰直视马里乌斯那愤怒的眼神里,艾勒里猜测对于这对四角恋里的当事人们来说,他们的这件麻烦事依旧很棘手。午餐过后,丹·Z·弗里曼先生像一只抱着坚果的松鼠,回到角落里看起由邮递员从城里给他送来的一份手稿。奥利芙特·布朗嘀咕着,像一个对着占星图的女巫似的沉思着。罗兰·佩恩烦躁的来回踱着步。达克·医生和阿瑟·克雷格正在完双人皮纳克尔纸牌游戏,不停地将牌摔在椅背的靠板上。牧师加迪纳尔先生在带着痛苦的表情在屋子外逛了一圈后,抱怨道有些头疼,接着便回自己的房间了。艾伦叫艾勒里陪她到雨里走走,结果换回了面无表情的一瞪,便非常生气地踱步离开了。 最后,艾勒里像牧师一样,上了楼,锁上房门,坐到了躺椅上。并不是为了打盹儿,他双手按着太阳穴,思索着,思索着,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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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勒里惊醒了过来。房间几乎一片漆黑。他觉得身子有点僵和冷。他想刚才自己好像昏睡了过去。他觉得应该那个声音…… 声音!他警惕地摇了头。就是这个声音把他拖回这个沉闷的现实世界的。声音明显来自于旁边那个房间。 这就是这种老房子的问题之一,艾勒里想着,就是这种年久失修的老墙。喷嚏声——或者更糟糕——所有地方都听得到。 男人的声音。旁边这间房里是谁? 佩恩。 佩恩! 艾勒里匆忙站起身,伸手抓来一把直背椅,悄悄地放到门边,站到座位上。祈祷了一句门链不要发出咯咯的声音,手指迅速地放下门楣。咯咯声还是没能止住。不过谈话这们很明显是专注于他们的对话,以致没有注意到。 佩恩的声音。 和约翰·塞巴斯蒂安的。 艾勒里心怀有愧地偷听着。 “你这个令人恶心的臭小子,”罗兰·佩恩说道,“你没有小人物的顾虑。想要敲诈我!” “骂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佩恩。”约翰说道。“事实上——如果你能原谅我这种表达——我已经抓住你的把柄了。我知道地址,我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她只是个婊子而已。而你是她喜爱的顾客之一。” “你有证具么。”佩恩简短地说。 “我就是这样的人。办事都合情合法。正中事件的核心,你想要证据?看吧。” “这是什么?” “一本小红书的影印本。多莉的蓝筹列表。她顾客中的九九藏书精英。日期,名字,每年的费用。甚至还还有一些有趣的评论。例如这一条:‘罗兰·佩恩真是个杂种。他以为我是什么?一个情妇吗?’” “够了。”佩恩嘶哑地说道。“你从哪儿弄到的?” “从多莉那儿,”约翰说道。“我买下了它。就是那份原本。别担心,罗兰。我已经把它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了。我可不想看到纽约的报纸上铺天盖地满是这种照片。试想一下报纸编辑会用它做什么!或许会把它们一张张粘起来,将你和多莉缠绵的时刻公之于众。恐怕这会毁了你自命不凡的事业。” 佩恩沉默了。然后说道,“好吧,多少钱?” “钱?一分钱都不用。” “我不懂你的意思。” 约翰笑了笑。“人不是单靠钱活的。反正我有的是钱。”他突然说道。“你有一个儿子,佩恩。他叫文德尔·佩恩。他是普林斯顿英文系的闪耀明星,并被视作诗歌评论界的后起之秀。一句年轻的佩恩教授的话——” “你”罗兰·佩恩疑惑地说。“是个疯子,我现在万分的确信。你的意思是让我叫儿子给你那无用的视作写一段好评?” “不仅是好评,佩恩先生。要是充满热情的。” “很明显你对我私人生活的窥探没把调查我儿子的个性算在内。比起做一段虚假的评论,他宁愿去偷普林斯顿财务室的保险柜。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甚至为了挽回他高尚父亲的脸面也不肯吗?你是清楚的,那本小红书要是出版了,可能会导致你的律师资格被取消。” “这脱离了刚才的问题!我不会让他那么做的。”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吗?”艾勒里听到门把手发出咯咯声。“还有足够的时间,根据我的建议,丹·弗里曼会送一份我的书的副本给你儿子,附上个人的便条,表明那是为了一份评论。你有直到下一期《周六评论》发行诗歌这段时间。我会翘首以待的。好了,佩恩先生?还有什么要说的?” 律师的呼吸声和扭曲了的声音穿过门楣,“没有,”他说道。“没有。” 艾勒里听到佩恩的房门开了又关上,都是轻轻地。而约翰·塞巴斯蒂安鬼鬼祟祟的声音已经下楼到来大厅。 他还听到一声猛烈的金属撞击声,似乎是有谁扑向了床。 艾勒里发现自己在颤抖。 这不是约翰。这不会是约翰,即使他最坏的一面也不会是。他所了解的约翰不是这样的。拉斯蒂·布朗爱上的约翰完全和这个判若两人。 然而他就是约翰。他不可能是其他人。 他是。他不是。这真让人难以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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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上是罗兰·佩恩发现的第九个圣诞盒子。晚餐后他就径直上楼了,说自己有些信要写。两分钟过后他又下楼来,英俊的脸布满焦虑,白头被气得直立。他就像从稻田里拾起的一样,拿着那鲜艳的小包裹。他把它扔到长餐桌上。掏出一块手帕,刻意地擦了擦手,然后一言不发地回到楼上。 艾勒里一言不发地伸手拿过包裹。 “约翰·塞巴斯蒂安”圣诞老人卡片上写着。 同样的打字。 今晚盒子里的白色卡片上打着四行字: 圣诞节的第九夜 你的真爱赠予你 你的动物园的一只猴子 你的第十四条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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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包装纸里是一个填充动物玩具,一个花里胡哨的好像是毛毡布制成的小猴子。它相当迷人。在其他的情况下,它或许会引起女士们的尖叫和男士们的.99lib.微笑。大家都盯着它看,似乎它马上要长出角,或者将天主经倒背出来。 艾勒里把卡片翻到背面。一片空白。 “有什么看法吗?” “有!”约翰吼道,“把这堆废物都烧了!” 丹·弗里曼在角落里暗自发笑。“有一句意第绪老谚语,约翰,我送给你。照字面翻译过来就是‘别人的屁股很好打。’”他笑着站起身。“我不知道为何,但我有些享受这一切了。” 那天晚上艾勒里在房间里踱着步。带着伊福堡地窖里的埃德蒙·唐泰斯(注:《基督山伯爵》主角)般深沉的绝望。 又一次动物作主题。一头牛,一匹骆驼。一条鱼。现在时一只猴子。而文字上第一次出现了“动物园”这个概念,似乎是为了引起人们对这一堆动物的注意。 牛。骆驼。鱼。猴子。 牛科动物,反刍动物,水生动物,灵长动物。 牛角,驼峰,鱼鳍,猴爪。 他不耐烦地摇摇头。 它们是什么做的? 牛——木头。骆驼——金属和珐琅。鱼——活物。猴子——布。当他发现自己加上一条,奎因——石头脑袋。他伸手抓来日志本,想使自己沉浸在记录故事中。 但是晚上那文字中“线索”这个词一直在他脑中击打着。这是第一次使用这个词。似乎作者对他的迟钝变得不耐烦了,为了把事情弄得更明显……我的迟钝?艾勒里想着。我为什么把自己假设成他折磨的对象?这些礼物是给约翰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奇怪地确信奎因,而非塞巴斯蒂安,是那个赠礼人嘲笑的目标。 9晚上一共15件单独的礼物。 “线索。” 什么线索呢?什么? 第十二章 第十夜:1930年1月3号星期五 无力的骑马人跌跟头,单眼娃娃长出新牙,侦探先生心情跌落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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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早上整栋房子里充满了不友好的气氛。几乎没有谁对谁是客客气气的。大家都昏昏沉沉,没精打采的。现在每个人都收敛起愤怒,享受着詹森太太的早餐,或是独自或两两地在房子周围散着步,很明显地想摆明除了离开这儿什么都不想。迪福警官则一人大快朵颐着。 约翰和拉斯蒂之间的那层芥蒂变得更深了。并未因瓦伦蒂娜和马里乌斯的行为而有所缓解。他们彼此间筑起了一道恶言相向的壁垒,表面上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但其实内心都了解对方的真意。最终这场口头上的角力驱使约翰出了屋子。 拉斯蒂愤怒地跟了上去。 “你没看出来那两个家伙的意图吗?亲爱的,我们到底是怎么了?我们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把所有都给毁了。约翰,你是怎么了?” 但是约翰只是置若罔闻地给马上着马鞍。 “今早上别骑马,一路上都是烂泥浆,那会很危险的。” “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是想离开。” “从我这儿。” “不是从你这儿,拉斯蒂。我只是想独自一人呆一会儿。这该死的马肚带是怎么了?” “我觉得订了婚后不该还想一个人呆着,”拉斯蒂说道,她心里明白,这场冷战暂时还没发就此打住。“或者这就是你想表达的意思?” “哦,我的上帝。”约翰跳上马鞍,猛拉了.99lib.一下马头,屈伸伏在马背上,马刺一踢。马儿像火箭般冲出了马厩。 拉斯蒂用手捂着嘴,眨着眼想要忍住难过地泪水,注视着约翰疾驰过泥泞的雪地,消失在树林中。 一阵恐慌攫住了她。 她摸索着给一匹马套上马鞍,骑出去追约翰。 树林小路比她所想的还要糟糕。一路上雪和软泥伴着没有被太阳融化的破冰交替着。马儿不情愿地前行着,并用鼻子哼着气表达着不满。拉斯蒂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如果约翰在这条小路上全速狂奔的话………她用马刺戳了戳马,马儿转为小跑,她拉紧缰绳,直视着前方。有次马儿差点就滑到,把她摔出去。她坚持着,不停地告诉自己约翰那匹马比自己这匹更可靠,而且约翰是个骑马能手…… 她在小路的一个转弯处看到了他。他被抛到了地上,脸朝下躺在一颗冷杉下厚厚的积雪上。那匹马滑到了——拉斯蒂看到雪地里有个坑——不过很明显她是对的,因为这里没找到那匹马的踪迹。 “约翰?” 他静静地躺在,脸色苍白无力。拉斯蒂爬下马,奔向他。他不能死,她告诉自己。他不能…… “约翰!”她用力地摇晃着他。“哦,谢天谢地……” 他还活着,只是暂时昏迷。 “亲爱的,快醒醒。”她吻着他,轻拍着他的脸颊。 约翰的眼睛还是闭着。 拉斯蒂刚放下地心又提了起来。他受伤了,她想着。他受了重伤,我不能动他,我应该……… 达克医生! 拉斯蒂祈祷了一声,跃上马鞍,将马儿调转回窄小的小路上,往返回房子的方向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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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的意外一扫沉闷的气氛。艾勒里从马厩回来后发现他在矮沙发上像在受审似的,大家都高兴地交谈着。拉斯蒂爱抚着他的头,微笑着,而达克医生正合上他的医务包。唯一表明受伤的迹象就是约翰右手腕和手上的绷带。 “病人会活下去的,我看。”艾勒里说。 “你这白痴。”约翰抱怨道,“这全是我自己的错。我搞不懂这么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的确是这样。”达克医生厉声道,“你真是够幸运地逃过一劫,仅仅只是扭伤了手腕。” “你确定骨头没有断吗,山姆?”克雷格焦虑地问道,“没有脑震荡?” “如果这么做能让你感到更安心,我可以送他到医院去,阿瑟。不过真的没那个必要。” “当然没有。”约翰说道,“放轻松,阿瑟。你到哪儿去了,艾勒里?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不过你好像是去附近看看我摔断脖子没。” “我本打算自己把它拧断的。”艾勒里填满烟斗,“怎么这么说,迪福警官和我去找你那匹母马了。” “它受伤了?”约翰吼道。 “精神饱满着呢。我们在它的畜栏里找到它,正狼吞虎咽地嚼着草。”艾勒里吹熄了火柴,轻轻地扔进烟灰缸里。“告诉我,约翰,这起意外是怎么发生的。” “我骑着它拼命地跑,结果它滑到了,我的头被撞了一下。达克医生把我救醒前我就只记得这些了。” “一路上没发生什么事让它受惊,突然停下来吗?” “没有,”约翰满脸困惑。“我不记得了。为什么这么问?” “奎因先生。”克雷格十分不安,“你不会是想说——” “我就是这个意思,克雷格先生。”艾勒里冷淡地说,“现在不是但从表面看待约翰这起意外的时候。这正是我和迪福警官去检查那匹马的原因所在。可能有谁在它的铁蹄上动了手脚。我很高兴地告诉大家并没有。既然没有人可能知道今早上约翰会去骑马,也不可能知道他会骑那匹母马,而不是他常骑的那匹坐骑,所有这不大可能。不过鉴于一直一来发生的这些事,我不会仅仅因为不大可能就排除任何一种可能性。” 一阵阴影又重新笼罩住在人九九藏书群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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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达克医生的坚持下,约翰这天剩下的时间里都一直躺着休息。因为他不想被弄抬到床上了,所以整个下午他都占着客厅里的矮沙发,成了整个活动的中心。 今天人们心中首要关心的那个话题被搬到了台面上。他们不停地讨论者着礼物的意义所在。艾勒里沉默地听着,比起内容,更细心注意着每个人语调中的细微差别。不过他觉察不出丝毫有意义的地方。 今天那个问题自始至终在他脑力徘徊着:“今天会是什么礼物?” 紧接着又引出一个问题:谁会发现它?艾勒里不想放弃。如果还遵循着这看似毫无意义的规律——连续性——发现者将会是拉斯蒂。不管谁和约翰在哪天扯上关系,结果证明那人就会是那晚礼物的发现者。至少从星期天,第五晚开始就一直是这样。那天,他,艾勒里,在约翰的房间被约翰撞见,那晚,艾勒里,发现了礼物。星期一约翰敲诈丹·Z·弗里曼,星期一晚上,弗里曼发现了第六件礼物。星期二瓦尔·瓦伦在马厩向约翰吐露激情,那晚她发现了第七件礼物。星期三是个例外,马里乌斯在大钢琴里发现了第八件礼物,不过他和约翰之间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但是昨天,在罗兰·佩恩的卧室那番敲诈后,佩恩发现了第九件礼物。 艾勒里耸耸肩,他不想对这一系列考事件考虑过多。很明显它们不是巧合,但是另一反面,每天单个发生的事,赠礼人是没办法预知的。不管他是谁,只是在事件发生时加以利用而已。屋子里每时每刻有这么多人要上上下.99lib.下,进门出门,要想窥探,并了解屋里的情况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神秘赠礼人的这一段行为很明显是一出配角戏,他玩的这出致命游戏中富有嘲讽意味的一部分。而且艾勒里变得越来越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而不是约翰或者其他人玩。 在艾勒里心中更为迫切的问题是:那名死者是谁,他与这个谜团中的其它碎片是如何切合起来的?如何解释这个令人费解的事实:约翰非得把一个和自己一摸一样的双胞胎兄弟藏在屋子里——而据威利警官所得的消息,这个双胞胎兄弟毫无疑问在两周大的时候就死了?最后,依旧是那个老问题:每晚送来的礼物到底包含着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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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艾勒里所预料的,拉斯蒂发现了第十件礼物。晚餐过后她跑上楼到自己屋里拿一张毯子想给沙发上的约翰盖上。跑回来时她的脸色就如同毯子那样苍白,手中抓着最新的那个可怕的盒子。 “在我床上发现的。有谁能,能拿着吗?” 这个和之前那九个有着不同的形状——亚麻店用来包手帕的一种方形扁盒子。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它也很特殊。因为当艾勒里揭开盒盖后,他发现里面出来一张白卡片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礼物。”艾勒里盯着众人说道。 “就此打住了。”约翰看上去显然松了口气。“也许连这一系列蠢事背后的那个傻逼也开始意识到他这个玩笑并不受人待见。” “我不这么确定,约翰。”艾勒里将打着的字高声地念了出来: 圣诞节的第十夜 你的真爱赠予你 两件礼物:这颗头 预示着你会死 上面那唯一的一颗牙 是为了迷惑侦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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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挤出一丝笑容。“真有趣。别那么悲伤,拉斯蒂。我不会再因为这破事紧张了,我是认真的。而且我也受不了蹩脚的打油诗。”可是没人相信他的话。 “没有礼物。”奥利芙特·布朗尖叫道。“我得说这真是奇怪,这是什么意思?” “也许他没点子了。”达克意识提出见解。“也或者搞不到一颗脑袋?”马里乌斯说道。“我并不觉得这句话特别有趣,卡罗。”佩恩冷冷地说。“事藏书网实上,该死的你还真有点把我逗乐了。” “哦,安静点,你们俩。”瓦伦蒂娜说道“你怎么想,艾勒里?今晚为什么没礼物?” “今晚有一件礼物。”艾勒里拍着卡片说,“‘这颗头预示着你会死’,有这么一颗头,还记得吗?‘警告你将会死去’‘闭着一只眼’而且‘紧闭着嘴的’那颗头。” “新年那晚的布娃娃!”艾伦喊道。艾勒里点点头。他走到他用来存放礼物的柜橱。他检查了锁,再次点点头。接着没钥匙,拉了拉把手,柜橱的门开了。 “锁被撬了,大概是在晚凌晨。他真是让人意外不断,不是吗?……没错,还在儿呢,”艾勒里笑着说。“虽然作了些修改” 在娃娃涂着白颜料的脸上那闭着的眼睛,和那一张嘴的基础上,又新添了第三处特征。部划出的一条微微位于嘴巴右边,短短的垂线。虽然有些粗糙,但其意义却不会被弄错。它表示一颗牙——在一只斜眼下的嘴巴中歪出的一颗笑着的牙齿。 他们得帮着把约翰扶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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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上在床上,奎因先生喝光了那杯苦苦的咖啡。这不仅关乎一系列令人费解的晦涩含义,或是最近十晚上又组成另一无意义数目的十七件物品。 那是被嘲笑的滋味。 对于谁在被嘲笑此时已经不用再疑问了。约翰·塞巴斯蒂安也许是恐吓的对象,但是“侦探先生”却是嘲笑的对象。 他正牵着我的鼻子走,艾勒里想着,每晚他就拉动一下。而我所能做的就是顺从地被牵引着,被拉着。他了解我,这该死的家伙。他了解我不会放弃,我会一直坚持到底。而且他不知关心我所想到的。他正指引着我走向结论…… 一个奇怪的想法在艾勒里脑中闪过:一个他想让我得出的结论。 但是接下来又引出进一步的问题:当我得出结论后,又怎样呢?接着又会发生什么? 那晚他只有一点收获。撬开柜橱门锁的人一定是屋子里的人。迪福警官白天执勤,他的换班晚上执勤,外面的人是没法办到的。 但是这只是小小的安慰而已,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 艾勒里盯着房间里的黑暗处,直到它慢慢变为灰色,然后精疲力竭地睡着了。 第十三章 第十一夜:1930年1月4号星期六 达克医生给约翰一些劝告,随着红色的叉,小房子完工了——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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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天气转凉。即使是约翰,在早餐时都对唠叨的拉斯蒂挤出一丝笑容。他的右手受了伤需要帮助,拉斯蒂就像一只母鸡一样围着他团团转。没有人提及昨晚上那件不详的“牙齿”礼物,或是今晚又会上演什么新鲜的鬼把戏。艾勒里认为,这至少有部分缓和的气氛,归结于大家都对礼物采取顺其自然的态度了。这就是假日第十一天的早。对于还剩下仅仅36个小时了,每个人似乎都觉得即99lib?使是鲁里亚中尉也会变得讲道理了。 “如果他不的话,”罗兰·佩恩笑着说,“我将开始法律讲解——免费的。” “噢,没那么糟。”马里乌斯·卡罗说道。“正因如此,我才不会错过今晚广播中达姆罗施的节目。”他还向人们发出严重的警告,谁在9点时将广播调到WEAF的话,他会让那个人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玩笑开得有些过了,但从加迪纳尔先生对丹·Z·弗里曼嘀咕了几句可以看出,至少它还是起到了点作用。 因此这天的开端不错,而且瓦伦蒂娜和马里乌斯明显达成一致,本着让友好的气氛继续下去的承诺,暂时收敛一些。艾伦十分兴奋,她和詹森太太和费尔顿一起准备着一场烤香肠餐。中午他们在树林深处的一小块空地上吃了顿野餐。大家围坐在篝火前,烤着熏肠,吃着汉堡,削着洋葱,从炭火中检出炸土豆,大口地喝着苦咖啡,吃得十分尽兴。 即使是下午拜访的鲁里亚中午也没有毁掉这一天。他搞清了关于字条和礼物的最新情况,但还想不认为有多么重要。他走过场地又进行了一番询问,最后他宣布,除非事态有意想不到的发展,这些人在星期一或星期二就能获准离开。一阵欢呼随之响起。 艾勒里在一旁对鲁里亚说道,“你已经查出了些事。” 中尉迟疑了一小会儿,为了给烟点上火,“你为什么这么说,奎因?”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算是——一点儿吧。” “关于那名死者?” “我们还不确定。” “他是谁?”艾勒里迫切地问。 “当我们确定后我会告诉你的。” “还有呢?” 鲁里亚摇摇头“我毕竟不清楚鉴明身份会把我们引向何方。这个矮个子有可能就是我们所想的人,但是。”他耸了耸肩,“该死的,你不能单凭可能就抓人。没有任何证据显示这儿的任何人和凶手有直接联系。” “那么你说让他们走是认真的啰?” “我还能做什么?”鲁里亚透过吐出的烟雾看着艾勒里“弄清留言和礼盒的含义了吗?” “没有。”艾勒里简短地答道。 “你还是认为它们和凶手有联系?” “是的,我的意思是——我并不清楚,但是我觉得是这样的。” “如果你找到了给我来个电话。”鲁里亚中尉轻声咒骂了一声。“如果我能把这件离奇的案子破了那会是我的运气。” “还有我的。”艾勒里嘀咕道。“还有我的。”

02

达克医生敲了敲卧室门。“约翰?” “谁?” “山姆·达克。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 胖医生打开门走了进去。约翰躺在床上,拉斯蒂坐在旁边,膝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 医生说,“我的病人怎么样了?” “对他这么个家伙来说还算不错,”拉斯蒂回道。“体力恢复了一些,但是还是睡了一会儿,他一直躺着听多兹沃思,虽然还伴着些刻薄的评论。” “路易斯没法写出好的作品。”约翰哼着气说,“他和德莱赛!” “多兹沃思?哦,他的新作品。”达克医生说,“我还没看呢。我不清楚,约翰。我觉得他那本阿罗史密斯非常棒。手腕感觉怎么样?” “很痛,谢谢你。这些天你在弄什么,山姆医生,非法药物么?就为了一只扭伤的手腕把我禁锢在床上!” “我让你去野餐了,不是吗?况且,要你呆在床上不是因为你的手腕,脑震荡会很麻烦的。”胖医生瞅瞅拉斯蒂,“我亲爱的,我想知道你介不介意——” 拉斯蒂站起身,“我一会儿回来,亲爱的。” “我的老天啊,”约翰抱怨道。“就算我的手腕露出来我也不会脸红的。” “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式神圣的。”达克医生朝拉斯蒂眨眨眼,“不会太久的。” “希望他对你的脾气要比对我的要好些。”拉斯蒂在约翰拜伦式卷发下轻轻地吻了一下,离开了。 “好了,达克医生,有话快说。嘿!”约翰从床上站了起来。“你把门锁上干什么?你到底要给我做什么检查?” 达克医生用他那壮硕的后背抵着门。“约翰,我想和你谈谈。” 约翰盯着他,接着躺回到枕头上,无奈地望着天花板。“男人间的事,嗯?” “有什么不对吗?”胖医生走向床。他站在那儿俯视着年轻的诗人。 “我想叫男人比男孩要好些。”约翰懒懒地转了转头。“你和阿瑟似乎忘了我不再是个小孩子了。‘于是时光的变迁带来了他的报复。’这是出自《第十二夜》里的话,医生——谈到十二,上帝保佑,比你想的要晚。” “对,”达克医生说,“没错,你可能还记得。” 约翰看着他。“那是什么意思?” “约翰。”胖医生犹豫了一下,“从你还是婴儿的时候我就了解你了。某种程度上,我抚养你长大了。我想我总是把自己看作你的一位叔叔什么的。你清楚你在干什么吗?” “你是说娶拉斯蒂的事吗?”约翰笑道,“我在十一月早些时候告诉过你,那晚我告诉了阿瑟,这是我所虔诚对待的圆满结果。”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知道的。约翰,看着我。不,看着我的眼睛。” “靠眼来测试美德吗?”约翰笑道。“你的意思是这样吗?” 达克医生沉闷地说,“约翰,我知道你99lib.t>和弗里曼先生以及佩恩先生之间的事。” “是吗。”约翰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不安,只有惊讶和恼怒。“那么我和弗里曼,佩恩之间有什么事呢?” “我不认为我有必要说出了,约翰。我告诉你我知道。” 约翰再次盯向天花板。“这么说他们到处讲了,看来我对他们估计错了。” “他们什么也没告诉我。” “那么你是从哪儿听到这个幽默的故事的?” “这很重要吗?” “也许吧。”约翰冷静地说,“谣言传得有多快?其他还有多少人知道?” “我不知道。”达克医生说。“只有几个人,我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约翰,你正无疑地像昨天那样自讨苦吃。” “山姆医生——”约翰说道。 “我明白,你可能要告诉我管好自己的事,而这些你不会越出你权利范围以外。我也希望你不会。” 约翰沉默不语。 “我希望我是个布道的牧师。一个医生几乎没什么时间到处去和别人说话。约翰,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不要,不要试图在人生里去摆布别人。像弗里曼和佩恩这样就算有软肋也算是有成就的人,是不会任人摆布的。你的阅历还不过,没发现这点。他们会反击的,你考虑过吗?” “山姆医生。”约翰说,“我不明白你他妈的到底在讲些什么。你是不是要检查我的手腕,是不是?” 山姆·达克医生低看着约翰看了好长一阵。然后他走向门,打开门锁,轻声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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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达克医生回房睡觉不过几分钟之后,他又回到了客厅。艾勒里发现他手中拿着圣诞包裹。 “我在我的书桌上发现的。” 艾勒里拿起包裹时,他回想着医生在这天充当了何种角色,以致获得了晚上这可疑的荣誉。但是胖医生把厚厚的嘴唇紧紧得闭着,艾勒里知道就算问他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他把包裹放到长餐桌上,沉默地除去绿色和红色的包装纸。照旧是圣诞老人标签和打字机打上的“约翰·塞巴斯蒂安。”他不自觉地发现仍然使用的是同一台打字机。 这个白盒子是这么久以来最小的一个。附着文字的卡片上,有段更长的文字: 在圣诞节的第十一夜 你的真爱赠予你, 最神秘的标记 (你还不懂吗?) 一根杆上的记号 一个鬼的符号

04

“礼物”是个小路标。是由一根竖直的,涂成棕色的木头制成的。顶上钉着一个小小的黄铜支架。支架上挂着一个边缘参差不齐的矩形木“标牌”,.99lib.弄得很粗糙,也涂成棕色。标牌上画着一个粗糙的红色X。 “好了,这下一整套都凑齐了,”约翰说道。“你们觉得就这么完了,或者明天还会来个邮箱?” “我想说到此为止了。”布朗太太嘘声说,“别问我为什么,我就是这么觉得。” “我想说这是鬼扯。”马里乌斯·卡罗说道,“我还要说滚他妈的。约翰,给我倒点奥斯特莫尔怎么样?” “X”加迪纳尔先生若有所思地说道。“希腊字母X,克里斯托的首写字母(注:克里斯托希腊文拼九九藏书作:Χρηστο?)耶稣的象征,就像在圣诞这个词里一样。(注:圣诞节Christmas,也作Xmas)” 艾勒里抬起头,“要知道,我没想到这点,加迪纳尔先生。不过我不认为是那个意思。‘一个鬼的符号’那段文字上这么说。” “圣灵(注:holyghost)?”丹·弗里曼提议道。 “完全是亵渎,”牧师嘀咕道。“这整件事真让人深恶痛绝。” “不对。”艾勒里对弗里曼说。 “那是什么鬼?”拉斯蒂喊道。 “在《愚蠢的白兰地》《绑架》《和服》里,”艾勒里说,“X常常用来做标记,由之产生的鬼魂会在最近的停尸房里徘徊。” “很好,”约翰说,“这所有加在一块儿表示我会在房子里被杀。” “别乱说这种事,约翰!”拉斯蒂尖叫道。阿瑟·克雷格走向她,怒视着约翰。 “你全错了,奎因先生。”奥利芙特·布朗激昂地说,“‘一个鬼的记号’表示那个赠礼人。而这个鬼的记号是X,未知的东西。这个家伙是像和约翰取得联系。有很多鬼要么没身份,要么就是找不到身份,它们注定被束缚于这个物质世界,直到它们找寻到……” 她不停地继续讲着,其余的人恼怒地听着。 艾勒里根本没听。他在想:现在11晚送来了19件单独的“礼物”明晚将是第十二个——也是最后一个——盒子。 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呢? 第十四章 第十二夜:1930年1月5号星期天 奥利芙特·布朗与鬼交谈,奎因先生醍醐灌顶,约翰·塞巴斯蒂安收到最后一件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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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对大家来说似乎是有生以来最心神不宁的一天。人们从这间屋子踱进那间,从这张椅子坐到那张上。星期天的报纸被拿来读了又读,即使是纽约汽车秀的汽车专栏也是如此。市长吉米·沃克宣布说将会在未来四年里将加薪捐给慈善的消息遭到大家一致的嗤之以鼻。瓦尔·瓦伦富有感情地大声读着肯尼斯·霍克斯的讣告,这位玛丽·阿斯特的丈夫,星期五在圣莫尼卡拍一出飞机的戏时和另外10个人被杀了。文学爱好者们.99lib.围坐在一起讨论着这一季出版界的一些大事件——普利斯特里的《好伙伴》约翰·斯坦贝克的《金杯》亨利·汉德尔·理查德森的《天涯海角》唐·伯恩的最后一部小说《荣誉之田》丹·弗里曼后悔地叙说起那段令人好奇的雷马克《西线无战事》的出版史。但当艾勒里提到威廉·波利托的《反抗众神的十二人》时,突然又激起了一阵骚动。在这栋屋子里,在这一天,“十二”是个不好的词。 尽管这天的阳光还不错,但是除了老加迪纳尔先生以为谁都没有到屋子外面去。他在所有人起床之前就离开房子了,直到下午很晚才回来。当被问起他到哪儿去了时,他回道。“基督向异教徒显现自己。”接着就安静地回楼上自己的房间去了。 关于晚上那看不见的承诺充斥着整个房间,紧紧地抓着人们的心。爱尔兰姑娘,玛贝尔实在是受不了了,下午伏在吃惊的迪福警官胸口大声地哭号了一场。 艾伦·克雷格想到了一个提议。 “既然今天是主显夜前夕,明天所有人应该都能离开了,”艾伦说道,“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像中世纪的人那样庆祝一下呢?那时的人在这天会做很多有趣的事,宴会游戏,吃喝玩乐。你们怎么看?” “好啊!”艾勒里说道,他忍住没有指出中世纪的主显宴可能是受到了罗马农神节的遗风影响。“那么我们各自做些什么呢?” 最后大家拟定了一个勉强的计划。 在餐桌前,加迪纳尔先生先是提到了迦拿的婚宴(注:圣经典故。耶稣和圣马利亚以及使徒们在约旦河畔的迦拿这个地方遇到一家人正在举办婚宴,主人邀请他们一起参加,婚宴上大家饮酒欢庆,后来酒喝光了,耶稣将坛中的水变成了葡萄酒,大家又继续喝酒欢乐)最后以将“这座房中的祸水”变为美好甘甜的美酒的祈祷作为收尾。这段突出的祷告并没有对提振众人的精神起到多少作用,詹森太太准备的晚宴在一片沉默中开始了。约翰在发现烤羊肉没熟透后大声的喊叫即使连穿过食品储藏室的詹森太太也偶然地听到了,却仍然无济于事。剩下来的人在厨房传出的一阵压抑地啜泣声和擤鼻子声组成的交响乐中继续吃着,不时还伴着玛贝尔和费尔顿的阵阵嘘声。接下来,在清理餐桌,准备上甜食时,玛贝尔把托着的托盘弄翻了,差不多一整杯勃艮第葡萄酒径直地倒到了罗兰·佩恩的头上,将他的白头发染成了漂亮的紫红色,紫红的酒水像小河般从他那英俊的脸颊流落至衬衣胸口,滴到膝上。玛贝尔扔下托盘,跑入厨房,向苦恼詹森森太太哭诉起来,晚宴只好在一片混乱中收场。当阿瑟·克雷格帮着他那气急败坏的律师上楼时,艾伦和拉斯蒂赶紧跑进厨房安慰起两位伤心的女士。 艾勒里趁此机会搜查起客厅。没找到圣诞包裹。在众人准备主显节活动时,他想着的仍然是第十二个包裹会载何时何地,还有被谁发现。 马里乌斯闪入音乐间,通过拱门,一阵极其纯真的音乐响起,听起来像帕赛尔。在这美妙的伴奏中,人们纷纷坐下。 艾勒里举起手,音乐止住。 “作为宴会的主持,女士们先生们,”艾勒里庄重地说,“我选择最普遍,最容易的一种办法。我没有话要讲。”艾伦欢呼了一声。“我们马上继续今晚的活动。” “我们的开场娱乐,不管悠久的杂耍传统,既不是杂技也不是日本杂耍。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朋友们,下面有请阿瑟·本杰明·克雷格先生。” 钢琴弹奏出一个和弦,主人从藏书室里走了出来。他拿着一个瓦楞纸箱。他把它放到长餐桌上,庄重地向艾勒里鞠了一躬,艾勒里回敬过后坐了下来。克雷格清了清嗓子。 迪福警官在大厅拱门里观望着,詹森太太,玛贝尔和费尔顿——女人们还在抽噎着——从餐室半开着的摇门中伸出头凝视着。 “约翰·塞巴斯蒂安可敬的朋友们,”克雷格开始说道,一只手赫然地放在纸箱上,“明天就是1月6号了,弗里曼出版社将会出版《爱之馐》的普通版,正如它的作者一般,谦逊却优秀。” “听啊,听啊”的喊声打断了他,约翰咧嘴笑着。其他人都微笑着,除了弗里曼和佩恩,他们面无表情地听着。克雷格迅速地举起手。 “我和我们年轻的英雄有着双重联系——名义上的父亲和之前所说普通版的印刷人——我没法让这一历史性的时刻在没有表示我个人的贡献前,就这么溜走。” “因此,”克雷格继续他的演说,“我动用我们印刷社大量的财力,和众多和我合作多年的能工巧匠一起完成了这项制作工作——”克雷格打开纸箱,拿出一本书,“《爱之馐》的特别版,限量十二本。按顺序编号,在座的各位一人一本。” 那漂亮的书引起了一阵低语。 “这个版本是十二开的,为的是能和它的薄度搭配得更和谐。纸张是在英格兰专为我制造的一种粗纸。正文采用的是我让斯帝博尼为弗里曼出版社出版诗歌经典时设计的精致,简约的专用字体。每页采用两种颜色,正文是黑色,字框和装饰用饱满鲜艳的深红色。衬页和扉页的设计全靠我朋友的帮忙,著名的艺术家,伯里斯·阿科斯特。所有的书页都是手工缝合,最后套上烫金封面。这是我引以为傲的作品,约翰,我将这些送给你的朋友,希望你们在拥有它的时候都能感受到我制作时的乐趣。” 说完,克雷格欣喜地将这些漂亮的书其中一本递给了约翰,然后把其它的分发给了其他的十个人。留着胡子的印刷商将剩下的那本紧紧地抓在胸前。 “当然,我没忘了我自己。” 约翰深深地被感动了,他把那本书放在膝上坐着。朝着那本书眨着眼。 在人们赞美的呼喊声中响起要约翰签名的要求。尽管他反对说他手腕扭伤了签名会有很大的困难,约翰还是被艾伦和拉斯蒂拉到了桌子前,重重地坐下。加迪纳尔先生将他的自来水灌满,瓦伦蒂娜跑到藏书室拿来吸墨纸,接着桌子上开始了临时的签名会。 所有人都要求要有一各自的题词和签名。约翰皱着眉苦苦思索,然后将潦草扭曲的题词写到没本书的含义限量版铭文的插入页上。 艾勒里走到约翰刚刚离开的那把椅子旁,他把他的那本书留在了上面。艾勒里拿起书随意地看起那张插入页。这本编号是十二。一句记不大清的维多利亚时期谚语涌入他的脑袋:“命运嘲笑偶然。” 他注意到当他拿着他那本书走向桌子时,弗里曼和佩恩两人都踌躇不前。而他们深知这个场合的重要性,在每个人将自己的书递给年轻的诗人时,他们俩只有艰难地挤出笑脸。 “今晚的活动计划拟好时,我还没意识到,”宴会的主持宣布道,“克雷格先生开场当时还未知的活动会和第二个活动衔接的如此漂亮,接下来允许我向大家介绍:由诗人本人为大家朗诵《爱之馐》” 艾勒里坐下后,诗人将双手在头顶紧扣,众人鼓起掌,喝起彩。接着他拿起他那本皮面的诗集。似乎那是本韦努托?切利尼作坊里的某件作品。约翰开始读了起来。 他读得很好,富有节奏,感情色彩,他所读的,艾勒里认为,事实上是很棒的。作为诗人自己那菲茨杰拉德一代,艾勒里不认同加迪纳尔先生的看法,认为这些本诗仅仅是在耍小聪明。对他来说,这些诗充满机智,带着些许讨巧的玩世不恭,而且摒弃了在年轻的美国侨民和左岸咖啡馆里已经深入人心的传统诗歌形式。在朗读结束后,他怀着真诚的赞赏之情加入到鼓掌的行列中。 “下一个节目,是由顶尖的表演者带来的一段音乐插曲。他是位无与伦比的钢琴奇才,我们完美的作曲家,超级音乐大师——马里乌斯·卡罗!” 迪福警官和费尔顿被招作舞台后勤,他们从音乐间的钢琴抬过拱门。马里乌斯向人们鞠了一躬,拍了拍想象中的燕尾服,坐到了钢琴椅上。 “这个时代每个人都能从自己的生活里找到创作的素材。”马里乌斯开始说道,将手指弯曲放到琴键上。“人们从自身目前所处的环境就地取材——雇农从地窖地,矿工从地底下,加州人从腐烂的仙人掌中——这让我想到作为一个作曲家或许也应该这样做。” “简言之,借鉴奎因先生最近提及的假日里这个‘十二’,我一直在进行乐曲的创作,我运用了勋伯格的十二音体系,那是受到莎士比亚的《第十二夜》的启发,之所以这么叫并不是因为和这部作品的情节有什么关联,而是因为它注定要在女皇的宫廷里演奏。我好想没听到欢呼声。” 人们欢呼了起来。 “第一乐章叫做《伊利里亚的沉船》请安静。”接着马里乌斯将手举起,停顿了一会儿,将人们带入一个不和谐的沉闷声响世界中。餐室门道里的玛贝尔吃惊地交出了声,然后涨红脸溜走了。 年轻的作曲家在琴键上弹奏了二十分钟,伴着他弹奏的是让听众们像是聋了一样迷惑的欢快唱词。结束后的掌声十分热烈,大家都松了口气。 “我们下一位表演者,”艾勒里在钢琴被抬回音乐间后宣布道,“是瓦伦蒂娜·瓦伦小姐。她将为我们带来——我听说——两段戏剧表演。至于是什么,我发誓我不知道。瓦伦小姐?” 瓦伦蒂娜吃了一惊,至少开始是。艾勒里还期待什么重头戏——从索福克勒斯开起,进行一段伊俄卡斯特到俄狄浦斯的演说,或者模仿一段布兰奇·优尔卡在《野鸭》中的表演。然而,瓦伦蒂娜叫大家想象自己穿过哈迪逊河,霍博肯,来到克里斯托弗·莫利的剧院,接着开始了一段19世纪的滑稽独白。天黑过后,包括艾勒里,人们无一不低声地抱怨起来。不过紧接着,为了回应观众再来一个的要求,这位年轻的女演员不幸地选择当妮娜·利兹,尤金·奥尼尔《奇怪的插曲》中的女主角。很糟糕地演了一长段意识流场景。如果说在瓦伦蒂娜鞠躬致谢后响起的掌声中有些许虚假,除了艾勒里没人觉察到。当然,瓦伦蒂娜没注意到。 艾伦·克雷格靠一个画架,几页画纸,一盒炭画笔,用一系列带着出人意料恶作剧的速写漫画将大家逗得哈哈大笑。(其中尤以她为艾勒里画的那副最为奇妙——爱管闲事的脖子上是一副秃鹰般的脸庞,尽管如此,仍然画得很传神) 加迪纳尔饱含深情地朗诵了,并且没有忘了解释说这关于是基督和教徒们联合的一个寓言;拉斯蒂·布朗拿着一卷电线和一对钳子上场,接着靠它们变出了一些可爱的小鸟和其它有着被她称作“自由形态”的小动物;接着连山姆·达克医生也表演了,他用神奇的鼻音模仿了一段拉蒂·瓦利唱的《缅因酒歌》。 “现在,”当胖医生坐下擦拭他那福斯塔夫式的脸颊时,艾勒里说道,“我们迎来了重头戏,我们的显灵活动,一场由著名的招魂人,我们的奥利芙特·布朗女士主持的降神会。” 加迪纳尔先生突然站了起来,托词说不大舒服,请求原谅,然后离开了房间。但是过了一会儿后他又回来了,严肃地说经过一番重新考虑,他这样把一辈子献给精神世界的一人,在和布朗太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朋友打交道时或许会派上用场,只要能把他们驱除就行了。接着老牧师重新坐下,双臂交叉。等着魔鬼的出现。 奥利芙特·布朗丝毫没有在意,她一直忙于布置她的舞台。 最后大家都围坐在布朗太太占用的大圆桌边,在她安排好的差不多一片黑暗中,手抓着邻座的手,一片沉默,接着降神会开始了。 最开始姑娘们发出几声强忍不住的傻笑,接着马里乌斯轻轻地抱怨了一声,不过这些声音渐渐消失,一阵明显的沉寂来临。当他们的眼睛适应微弱的照明后,他们发现奥利芙特·布朗僵直地坐着,越过他们的头顶,凝视着房间里的阴暗处。 她就那样坐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这么长短时间里,一直僵持着的这个状态中,大家发现自己连耳朵都绷紧了。一阵嗡嗡作响的紧张感笼罩着整张桌子。 紧接着,拉斯蒂的母亲突然倒到椅子上,开始呻吟起来。这阵呻吟在之前的一阵沉默后让人毛骨悚然,人们的手拉得更紧了。 呻吟结束了。她现在安静地坐着,趴在桌子上,双眼圆睁,在微弱的光照中她的脸变一副白色的面具。 接着她开始用一种几乎朦胧的声音,而非平时带有浓重鼻音的声音开始讲了起来。 “我现在在一个拱形的地方,漆黑而又不漆黑,光亮而又不光亮。四面八方把我包围起了,而又无限地朝远方伸展着……这个地方就像是在梦境里,但是更清晰,更清晰……” 她就这样一直接续说着,一会儿描述,一会儿又不描述,因此大家对她所见到的东西抱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虽然对其连最少的一点形状,颜色,范围感知也没有。 她突然说道,“他来了,他……我看见了他灰色的微光……他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她那平淡的语调变得尖锐,提高了起来。“我认识的某个人,我认出的某个人……死亡。他死了,一个灵魂……我认识他,我认识他……更近了,他是谁?你是谁?你是谁?”接着她发出了一声让众人心脏提到嗓子眼儿的尖叫。“约翰!是约翰!”然后她径直往前倒到桌子上,她的额头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降神会就这么中断了。艾勒里一跃而起去找电灯的开关,并和迪福警官一起找到了它。当他转回身,发现达克医生正在安慰坐回椅子的奥利芙特·布朗,而拉斯蒂正不停地轻抚着她母亲那苍白的脸颊。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让她这么做,她以后会永远这么难过的。上帝可鉴我对这些完全不信,不过她刚才好像成功地自我催眠了。妈妈,妈妈……” “让我来,”达克医生说,“约翰,把那张椅子端过来。我要让她得到伸展,让她的头低到脚部以下。她有些昏,就是这样。虽然她的额头会起一个胞……谁能把窗户大大地打开吗?我们需要大量的新鲜空气。” 在医生弄醒布朗太太的时候,艾勒里走向约翰,他一个人在一边站着。脸上是一副古怪的表情。 “刚才她那惊声尖叫一定让你吃惊不小吧,约翰。提前见到你的灵魂是什么感觉?” 约翰冷冷地回答道,“很有趣,比你所想像得还要有趣得多得多。” “什么意思?” 约翰摇了摇头,微笑着。他近近地看着拉斯蒂的母亲。 她一睁开眼睛,他就朝前走了过去。 “布朗妈妈,您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她昏昏沉沉地问道。“噢,约翰。我的头有些痛。发生了什么事?” “您刚才神志昏迷了,妈妈,”拉斯蒂说道,“你说什么看就有人朝你走了过来,一个鬼魂什么的,一个死人,然后你把他叫做约翰,然后昏了过去。” “是吗?”她的母亲问道,“约翰——死了?真傻。”她摸摸头。“我记不起来了,那之后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您怎么知道的。”约翰重复问道。 “别那么拐弯抹角的,”拉斯蒂生气地说,“妈妈怎么知道什么?” “只有一个其他的人知道。”约翰对布朗太太说。 “某个人,另外,他是不存在的。这间屋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所以我再问您句,布朗妈妈,您怎么知道的?” 她迷迷糊糊地抬头看着约翰,“我希望我的头能不再痛,看起来我完藏书网全没法明白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够了,约翰。”克雷格厉声说道,“布朗太太现在的情况不能受打扰。” “好吧,阿瑟,”约翰微笑着回复道,“对不起,布朗妈妈。您为什么不上楼休息一会儿呢?事实上,这对我们全部都是个好主意——梳洗一下,或者躺一个小时之类的,我们今晚半夜再起来。”看着大家困惑的表情,约翰咧嘴笑了。“为什么要等到明天呢?在午夜我就会摇身一变成为王子,还记得吗?所以午夜一过,在我变为二十五岁后,我将会请佩恩先生宣读我父亲的遗嘱,让我从此身家百万。接着加迪纳尔先生会为拉斯蒂和我主持婚礼,不管怎样——” “你说得真浪漫。”拉斯蒂抽泣道。 他吻了她,“而最后,我将会为你们揭晓我所承诺的那个巨大惊喜。” “天啊,我都把它给忘了!”克雷格说道。艾勒里想着,天啊,我也如此。“约翰,你到底藏着什么鬼点子?” “在仪式过后你就会明白的,阿瑟。就像他们一样!那么我们就午夜前一刻再下来这儿吧?” 在人们纷纷散去过后,艾勒里独自一人在客厅里踱着步,来来回回地走着。 “你在找第十二个盒子吗?奎因先生?”是地迪福警官,他从大厅望着艾勒里。 “勉强算是吧,警官。看来大家都把这茬给忘了。” “我没有。今天一整我都在找。”警官摇摇头,“这下面没找到。” “又放在哪个卧室里,我猜。” 但是十分钟过后他们仍然在等着有谁会拿着一个盒子冲下楼来。 “也许我们不用找了?”迪福警官笑道,“虽然有些不对劲,不过也许他在十一的时候就打住了。” 艾勒里并没有回以微笑,“警官——我想恐怕,午夜之前会出现的。”说着拿起他那本约翰的诗集走上楼去。 牛。 房子。 骆驼。 门。 窗户。 钉子。 栅栏。 手。 手掌。 鞭子。 水。 鱼。 眼睛。 嘴。 猴子。 头。 牙齿。 标记(或者说叉?) 路标……

02

11个晚上,11个包裹里,19件物品。 艾勒里在卧室里不停地来回走着,狠狠地抽着烟。今晚还会有一个来完成这一连串12。着就是说至少还有另外一件物品。那时最少会有20件。他的思绪又回到20这个数字上,线索是什么?20?20…… 他回到他列出19项条目的那张小写字桌边。牛……房子……骆驼……他还是摇摇头。为了找到其中的共性,他已经将这个清单看了无数遍。他探究得越久,他越发地确定这其中存在着某种联系。然而却越来越难以捉摸。 20 这个数字引发了他的深思。有什么和20这个数有关的事他搞忘了……曾经是知道的……什么地方读到过……二十问——那个游戏!不,不对,靠猜谜游戏的方法解释20件物品,只描述它的特征,而事先不说。不对。20…… 接着他想起来了。 由5组成的数字,是由人的每只手上的5根手指,和每只脚上的每只脚趾而来。因此五进制的三大要素是5,10,20。由20构成的数在英国的计分体系,和法国的计数体系里还有所遗留。quatre-vingts,法语里是80的意思,照字面可理解为4个20。在热带国家的计数体系中20曾经风靡一时,这是因为在炎热的气候下,人们都是赤足行走,因此漏在他们身前的不只有手指,还有脚趾。一些藏书网墨西哥本地人现在仍然数到20后会重头开始。关于格陵兰人有着热带起源的一个谣传证据就是他们的计数体系是建立在20上的。 20……12。计数体系? 艾勒里无神地盯着他的清单。很正确,很有趣,又很风马牛不相及。他在约翰收到的这些物件上看不出哪怕是丝毫的用处。 他将烟斗里的烟灰倒出,然后无精打采地坐回椅子上。头脑感到很疲劳,他伸手拿起约翰那本赠送版的诗集,翻开书。 突然他端坐起身,欣喜若狂地大笑起来,似乎收到了天启。 他正巧翻到扉页。就是那儿……就是那儿。他头脑中遗漏的关键点从书页上跃入眼帘,使他茅塞顿开。 艾勒里急切地检索着记忆。探索,回想,分析着。经他的抽丝剥茧,渐渐露出了美妙的深刻本质。 他感到很羞愧。为什么之前这么久都没发现?这根本一点都不深奥难解。 这是我自身的问题,他承认。我总是过于追求深奥的而忽略浅显的。 真是太明显了。牛,房子,骆驼,门……全都是20,对,就是20这个数。他直觉地认为那是正确的。 当艾勒里反复琢磨着记忆时,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事就是发掘出还没收到的第十二件礼物。 他在心里默默等将清单过了一遍。 心脏跳动着,他感觉到一丝寒冷。 第十二件礼物,第十二件物品,应该会是……… 他扔下书,朝四周望了望,然后从房间猛冲了出去。 迪福警官在楼梯间闲逛。 “怎么了,奎因先生?” “约翰的卧室!” 迪福警官,这个大块头,和艾勒里同时来到约翰的房门前。迪福用肩膀撞门,最后门被撞开了。 沿着大厅的门全都开来,人们纷纷地跑了出来。 艾勒里慢慢地走进约翰的房间。迪福警官压抑着跨坐在门道上,。 拉斯蒂立马就尖叫了起来。 约翰的背部朝着门口,他穿着他的衬衣,坐在靠着写字桌的椅子上,头垂落在桌面上,左臂在一旁伸展着,绑着绷带的右手悬荡着。 在他白衬衣的背面,肩胛骨下放中间偏左的部位,附着一朵掉了一点点花瓣,鲜艳的红花。 从花的中央伸出一把刀的刀柄。 “警官,让达克医生进来。” 粗壮的医生走进房间,他那张大脸此刻已变得刷白。 “尽量别把你的指纹留在他的衬衣和桌子上,医生。” 过了一段时间,达克医生站直身子。他看上去满脸困惑,十分害怕。 “约翰死了。” “请回去,警官,给鲁里亚中尉通电话。我在这人维护现场。不,克雷格先生,除了和拉斯蒂呆在一起你不能这么做。事实上,在中尉来之前,我把门一直锁上,这样就对大家容易些了。” 走廊里,加迪纳尔先生祈祷着。 独自留在尸体旁,艾勒里试着调整自己的思绪。 可能太晚了。 他用他手背去碰约翰的脖子,脸,耳朵。还有些体温。就像还活着。除了他背后插着的那把刀,约翰可能只是睡着了而已。 如果我能早5分,10分,15分钟看清礼物的意义所在就好了,艾勒里想着。 接着,他这才第一次注意到卡片。约翰的脸压在上面,似乎当刀插向他背部时,他正在读它。艾勒里用一张手帕将手指裹起来,抓住卡片的边缘,往外扯。卡片上的字现出来后他就没扯了,他没有捡起那张卡片。 和它之前的11张完全一样——白色,矩形,附有一段诗: 在圣诞节的第十二夜, 你的真爱赠予你 这把致命的匕首—— 这把饰有宝石的刀—— 用这最后一击来结束你的生命 匕首。这就是第十二件物品。正如他所预料到的。 现在越发的明朗了。“最后一击”……对,对。终究还是来了。 问题在于,艾勒里苦笑着想着,这一切来得太真切了。 真切得一个人在承认这个事实时不得不变成了一个蠢货。 第十五章 主显节到来:1930年1月6号 年轻的奎因先生稳住棋局的开局,死者复生,许多事情豁然开朗,但是更多的仍然笼罩在谜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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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福警官回到卧室后,艾勒里把他留下看着尸体,然后跑下楼。 大家全都呆在客厅里,除了加迪纳尔先生,拉斯蒂·布朗,还有她的母亲。 “我已经给拉斯蒂用了镇定剂,她现在正躺在卧室里,”达克医生嘀咕道,“布朗太太和牧师陪着她。” 艾勒里点点头,所有人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那把刀,”他说道,“我想你们之前全都见过,是把古老的匕首,刀柄上嵌着半宝石。看起来很老。那是这做房子里的东西吗,克雷格先生?” 克雷格摇了摇头。他看上去也很苍老。他竖直地坐在远离他人的椅子里,胡子上方地嘴唇紧闭着,他似乎正用尽全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有人认得出来吗?” 没有人回答。 艾勒里耸耸肩,“好吧,那是鲁里亚的工作。和我们有关的重点是这是最后一件礼物。”他复述了一遍卡片上的诗。“第二十个,完成了这一系列。” 接着艾勒里陷入沉默。原因是他在想该不该告诉他们自己已经看出了礼物的含义?他办不到。他没法告诉他们,诗里的线索,他们这些人聚成一群的意义所在——这件事的整体规律——所有汇聚在一起,拼凑成一个明确的点,足以将罪名指向他们其中的唯一的那个人。他无法接受这种别无他选的情况。他没法说出,“他是有罪的。” 因为要接受这唯一的结论,就意味着得把被指明的这个人看作一个不知不扣的白痴。这是不可能的,艾勒里愁眉苦脸地告诉自己,如此的犯罪性质,唯有具有极其睿智的心智才能设想到。这二者是矛盾的。有谁会悠闲地躺在一条单为径直指向自己而铺好的小路上呢?而那正是线索明确所指之处。 无法想象。因次他必须保持沉默。 艾勒里发现,这起案子从头一共有三名受害者——约翰,线索指向的那个人,还有他自己。约翰的死一直是凶手想要的结果。而艾勒里被分配到的角色,则是像一只驯良的猎犬,一路循着线索,顺着铺好的小径被牵着鼻子走,直到到达那明显是毋庸置疑的结论。那样他就会讲约翰的死归罪于一个错误的对象。 所有这些圣诞盒的复杂安排,盒子里的东西,诗文的线索都只有一个目的:诬陷某个无辜的人成为谋杀约翰的凶手。这个诬陷的阴谋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是恨高明的。艾勒里有理由相信那个无辜的人,从理论上讲,是有充足的动机来行凶。加之线索都指向他所在的方向,还有一个特定的动机,这个诬陷的阴谋可以算得上势不可挡。 不,艾勒里告诉自己,他只能拒绝玩诬陷者的这个游戏………来扭转被动的局势。礼物中隐含的线索所指向的并不是将匕首刺向约翰背部的那个人。事实上,收集起礼物,创作打油诗,留下圣诞包裹的那个人才是。也许,艾勒里试想着,靠着保持沉默,能对那个诬陷者施加压力…… 鲁里亚中尉和几个专科医生到了,驱走了房子里笼罩着的冷峻氛围。中尉没说几句话,他面部的表情,想说的全都写在脸上。他径直上了楼。 鲁里亚十分暴躁,他坚持要清理二楼,因此布朗母女俩和加迪纳尔先生被迫离开了拉斯蒂的房间。接着,验尸官滕南特医生来了过后,将人们赶得更远。他们被迫呆在客厅里等着——这些惴惴不安,满怀悲伤,愧疚的人们由共有的痛苦连结在了一起。 弗里曼,这位出版商,佩恩,这位律师,看上去面色不大好,艾勒里知道他们脑袋了在想什么。如果鲁里亚中尉发现约翰一直以来企图对他们所做的事…… 三名仆人被赶进客厅,他们把自己和人们隔离开来,呆在一个角落里。 艾勒里忘记了时间,随着其他人一样躺在椅子上,咬着指甲,想知道楼上的情况怎么样了。 等待是无止境的。 冗长的等待中,从拱门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 “刚好十二点差一刻,外面的那些车是怎么回事?大家好。” 一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14个人的躯体同时一震。14个头像是被同一条绳子拉动似的转过。14双耳朵带着惊愕的怀疑伸长。 拉斯蒂挣扎着站起来,她试图说话,抓着自己的喉咙。 她的母亲尖叫起来,“他的鬼魂!他的鬼魂!” 接着6位女士全部昏了过去。 拱门处那个高大的家伙,右手上缠着绷带。 是约翰。 是约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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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约翰,他就像一个活人一样走进了客厅。如果他是鬼,那么他是一个茫然的鬼。他跑向拉斯蒂,将她抱起放到沙发上,然后开始揉搓她的手,同时心神不宁地朝四周看着,就像是闯进了一个奇怪的时空,熟悉的东西都扭曲变形了。 “怎么了?”约翰奇怪地问道。“你们怎么全都像这样看着我?” “约翰。”他的监护人抿了抿嘴唇。“约翰?” “我不明白,”约翰说。“我以一直在树林里散步。在明天的大变之前进行自我审视。我说过我11:45会在这儿,现在我来了。谁开的那个关于鬼的无聊玩笑?有人会以为我真的死了呢。” “你的确死了。”马里乌斯厉声说。 “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死过了。我的意思是……” “你是谁?”克雷格的胡须颤动着。 “你们这些人都怎么了?”约翰吼叫道。“这是最后的玩笑吗,阿瑟?这算哪门子问题?——我是谁?” “你是约翰吗,或者说……其他某个人?” “我是个沮丧的小男孩。”约翰愤怒地说。“现在是不是该把这几位女士弄醒了?或者说她们也全都只是在装模作样?拉斯蒂,振作一点。快醒醒!”他开始拍打她。 “我的上帝。”鲁里亚中尉在拱门那儿说道。他那粗糙的脸上毫无血色。他完全泄了气。 “等等,”艾勒里说,“等等。”他这辈子从未受到过如此大的震动。不过现在开始的冲击已经消退,头脑开始慢慢变得清醒。那毫无疑问就是约翰——同样的躯体,同样的脸庞,同样的拜伦式卷发,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衣服,同样的手上同样的绷带。这就是他长久以来一阵在寻找的——完全一样的另一个约翰。他坚信自己的这个想法。“如果你是约翰……那么楼上在你房间里那个又是谁?” 一道光闪过约翰黑色的双眼。“我的房间里?” “对,在你房里,”鲁里亚中尉叫道,“楼上有个和你长得不能再像的死人躺在那儿。他是谁?塞巴斯蒂安?” 那道光消失了。“死人?”约翰重复道。“死了?” “后背被刀捅死的。” 约翰用双手捂住脸开始哭泣。 后来,当他们附着约翰上楼去看那具尸体时,即使约翰已经哭成个泪人,即使尸体因暴死而产生了变化,也无法从根本上改变二者令人惊愕的相似。一片困惑中艾勒里所能想到的只有《第十二夜》中一些角色说过的几句话。“一张脸,一个声音,一种习惯,两个人……一个苹果,劈成两半,就不再是一对……” 这无疑让一直以来困惑着他的许多问题得到了解释。但是那是很久之前他理论上得到的解释——双胞胎。可是,尽管眼前摆着进一步的证据,艾勒里还是难以理解。双胞胎兄弟……那个双胞胎兄弟早在25年前2周大时就死了。是威力警官的消息出错了吗?艾勒里无法相信。那个婴儿的死有很好的档案记录,并且得到了证实。不对,那个双胞胎兄弟已经被埋葬了四分之一个世纪了。然而他现在——是一具尸体,这没错,但是是一具新的尸体,一个有着冷却着的躯体的25岁男人。匪夷所思。因此那名死者尽管的确和约翰很像,但却的确不是约翰的双胞胎兄弟。 但是如果他不是约翰的双胞胎兄弟,那么他又是谁? 答案和问题同时闪过艾勒里的大脑。在那一刻他对自己的愚蠢感到深深的自责,这真的太显而易见了。 他是约翰的三胞胎兄弟。

03

“我的母亲那天晚上生的是三胞胎。”头脑恢复清醒后约翰疲惫地说道,大家都回到了客厅。“我是第一个。在生第二个孩子时候我的母亲去世了,那个就是我两周过后去世,被葬在基德隆公墓的弟弟。第三个是哈尔医生从我母亲的死体中就出来的。”约翰猛地把头望向天花板。“那就是我的弟弟……楼上那个。” “但是我想知道的是——”鲁里亚发话了。 “让我用我自己的方式讲,中尉,”约翰说道。“你可以过一会再问问题。” “我想最好得先解释为什么没有人知道我第三个兄弟的存在。哈尔医生和他的太太生不出孩子,他们迫切地想要一个。后来我父亲在他们屋子外出了车祸,导致母亲受了伤和早产,命运就这样给了哈尔夫妇一辈子一次的难度机会。” “他们苦于绵薄的收入和不孕症,而现在面前是一个多产的富有女人。我的父亲一直呆在客厅里,一直没到进卧室里去。我的母亲在生第二个孩子时去世了,哈尔医生从她的死体中救出了第三个。这对哈尔夫妇来说似乎不公平——三个没母亲的孩子属于一个会雇陌生人来将他们抚养大的男人,而他们自己,想要一个孩子,却没办法得到一个……而且世界上除了他们每人知道第三个孩子刚刚降生。哈尔夫妇在我母亲的尸体边低声地讨论着,无法决定是否该告诉我父亲第三个孩子的事。” 约翰眉头紧皱。“当哈尔医生走出去告诉父亲我母亲在生第二个孩子时去世时,他们已经做好了决定。出乎医生意料的是,我父亲拒绝接受第二个孩子,并说不想和他有半点关系。他对因自己的固执己见而造成母亲的死亡感到深深内疚,并无意识地将自责转移到母亲死的时候偶然生下的孩子身上。哈尔医生暗自放心,他丝毫没有提到第三个孩子,他也问到第二个孩子。我父亲同意了,并说会提供抚养费,然后就离开了。” “噢,约翰。”拉斯蒂低声道。艾勒里注意到她离约翰有些远地坐着。好像她仍没法将出近旁的这个活人和楼上那个一模一样的人分辨开。 “哈尔夫妇又惊又喜。对第三个孩子的事守口如瓶并把他留在身边可能招致他的医生执照被取缔,他和他的妻子可能都会因此入狱。可是他们现在却有了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还得到了我父亲的口头同意。他们陷入烦恼纠结中。一周过后,哈尔医生了解到我父亲已经去世了。经过调查,他发现我父亲去世时并未为第二个孩子准备所承诺的抚养费,或者按哈尔医生所要求的,采取任何法律手段对他以及孩子进行保护。医生决定冒险到基德隆市政厅登记三个孩子的出生,以免以后有记录出生的必要,并与另外两个孩子建立父子关系,让他们和第一个孩子有共同继承权。一个星期过后,事情变得更加复杂,第二个孩子由于肺炎去世了。哈尔夫妇把他葬到基德隆山,并带着第三个孩子搬到爱达荷洲去了,并小心翼翼没留下任何他们去向的线索。他们从来没向基德隆山的任何人提到过我弟弟的存在——即使是哈尔医生在第二个孩子患肺炎到去世期间请来的医生也不知道。哈尔太太将他藏了起来,他们搬到爱达荷时,事实是讲他装到洗衣篮里偷偷带出镇的。” 约翰站起身,大口喝了一杯威士忌。他一饮而尽,并没打算坐回拉斯蒂的身边,他似乎感受到并且因为她的躲避而受到伤害。 “因此他们在西部将约翰抚养大,直到他十四岁大时他们还认为那是他们的儿子——” “约翰?”艾勒里说,“你为什么叫他约翰?” “因为那是他的名字。曾经是,我的意思是。在他们离开基德隆山之前,他们之间论及三胞胎时,哈尔夫妇用编号称呼他们——一号,二号,三号。我就是他们所叫的一号,死了的那个孩子是二号,而……我楼上那个弟弟是三号。事实上,哈尔医生在登记出生时,就是这么叫的——儿子一号,儿子二号,儿子三号。后来二号死了,他们得为三号取个名字。哈尔医生发现我一直跟着我父亲叫约翰。因此他决定叫我弟弟约翰三号,其中带着些许希冀如果弟弟和我有着同样的教名就能算是与塞巴斯蒂安的遗产另一重关联。因此他叫——他以前叫约翰三号,我想照这样我得叫约翰一号。” 约翰走向壁垒,盯着火焰,“去年九月份他出现在我在格林尼治的公寓,我完完全全手足无措。我从未有过丝毫的设想会有一个三胞胎弟弟。” 阿瑟·克雷格乏力地说,“这真是,这真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你能想象得到我当时的感受,他那和我惊人相似的长相就已经证实了他的故事,而且他还带着文件证明——三个孩子的出生证明原件,我等会儿会拿给你看,中尉;一份哈尔医生的誓言,一份哈尔太太在1921年去世前草拟的誓词;还有其它一些让人觉得这是欺骗是不可能的证明。很自然地,我敞开怀抱接受了他。你是知道的,艾伦,从小到大我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兄弟。我曾经能有一个的!” “是的。”艾伦低声道。“你的确能有。” “好了,约翰把整个故事告诉了我,还有当哈尔夫妇告诉他真相,他有和我一样继承父亲遗产的权利。当我快得到它的时候——哈尔医生找到我父亲的遗嘱——接着他们的约翰就会出现并要求得到他那份。约翰是持这个为目标长大的。他日子一定过得很艰辛,因为哈尔夫妇一直都很穷——要么哈尔医生不是个好医生,要么他对病人好态度不大好。总之,他只能勉强糊口——而约翰三号只得自己学习,并像一只猎犬一样工作。你能想象我知道这一切过后是多么的难过。我的生活一直挺富足。我向我的弟弟保证他将不出丝毫差错地得到一半财产。” “当然,当然。”克雷格抱怨道。“但是你怎么一点都不告诉我呢,约翰?” “我本打算告诉你的,阿瑟。不过后来我想到要是我和弟弟几个月内将这件事一直保密,将会多么有趣。你还记得我们是多久前计划这次派对的——去年十一月初;我突然想到如果1月6号那天,当我继承遗产,出版我的诗作,迎娶拉斯蒂时,告知你们所有人约翰三号,将会引起多么大的意外。” 约翰再次转过脸。“好了,约翰觉得这是个难得的主意。因此我们外出去给他买了和我所有衣服一模一样的衣服,我向他介绍我认识的所有人,他在纽约和我秘密地住了几个月。我们互相交换地点,一直试着这招。结果屡试不爽。作为决定性实验,他甚至有天晚上代替我和你约会,拉斯蒂。我们猜想如果能把你骗了,那么我们任何人都能骗了。” “你们想得没错。”拉斯蒂镇定地说。“我完完全全被骗了……我在想那是哪一天。” “还有我?”克雷格重重问道。“你也骗了我,约翰?我是说,你的弟弟冒充——” “好了,是的。阿瑟。我也想让你惊讶一下。还记得感恩节那周吧?他那是就和我在这儿。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都这么看着我。”约翰说道。“好吧,也许现在听起来的确有些幼稚,但是在当时看来是相当有趣的。当然,我买了一个同样的衣柜,当圣诞节来临时将约翰三号偷运进来——” “这么说来你的把戏,”艾勒里说道,“是从圣诞节早上那个圣诞老人开始的?” 约翰微微笑道,“没错。那是约翰三号,他穿的是我们在纽约买的服装。这个注意是为了困惑住所有的人,并使派对活跃起来。约翰一直藏在我的房间里。我会偷偷地给他送吃的,要么他晚上偷偷地摸去冰箱那儿。我们一起睡在我那张超大的床上,而当有谁过来的时候他所作的就是跳进那些大大的柜橱中的一个。我们小心谨慎地穿着打扮保持着一致,并在特定的时间里出现在不同的场合。这就是为什么你们在搜索时找不到他的原因。事实上,过去的十二天里,你们已经‘找到’约翰三号很多次了,只不过你们认为他是我罢了。我们玩得不亦乐乎。” “呃,约翰。”丹·弗里曼咳了一声。“一周以前星期一你们其中一个在客厅这儿和我谈了一会儿,一个私人的谈话。那是你吗?” 约翰摇摇头。“那一定是我的弟弟。有时候他灵感一来,就会自己恶作剧起来。为什么这么问?你们谈了什么?” 出版商嘀咕道。“没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约翰。”说着又坐了下去。 “那么约翰,”罗兰·佩恩问道,“上周六我,呃,在我和……在我的卧室里有一段类似的私人谈话。那也是你的弟弟吗?” “肯定是的。” “他一点都没向你提起吗?” “没有,佩恩先生。” 接着佩恩先生也坐了回去,伸出颤抖着的手去拿他的酒。 “凉亭里的那场争斗,”马里乌斯·卡罗突然说道。“这就是为什么你——或者他——一点都记不起来了。那是另外一个人!”他喝下半杯苏格兰威士忌和苏打。 “那次有些困难,”约翰笑道,“我们当时都在那儿。” “那么我在马厩里那次谈话——”瓦尔·瓦伦的鼻子抽动着。“我不想知道那是你们其中的哪一个。这该死的恶作剧!” 拉斯蒂冷冷地说,“我同意你的看法,瓦尔。” “好吧,好吧,”约翰说道,“这全都是个错。现在我知道了。” “还有每天晚上送来的圣诞包裹和诗,”艾勒里嘀咕道,“那也是你们全盘把戏中的一小部分吗?” “我的老天,不是!”约翰暴躁地回答道,“我们俩和那都没有半点关系。我们一晚又一晚在睡觉时讨论那件事。我还是搞不懂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可惜最终以你弟弟的后背收到最后一件礼物作为收场。”鲁里亚中尉说道。 大家全都愣了一下,包括约翰。他们都忘了鲁里亚在这儿。 “是啊,”约翰低语道,“真是讽刺。” “你不知道是谁刺死了他吗?” “不知道,中尉。我也希望我知道。” “那么现在告诉我,”鲁里亚往前迈了一步,“在藏书室里被发现那个老人,后背也被刺了一刀的那个——你们中哪个人把他偷运进屋子的?你还是你的弟弟?” “你是什么意思?”约翰口吃地说道,“我对他一无所知,我已经告诉你无数遍了。” “我知道你告诉过我什么。但是现在我在问你,塞巴斯蒂安。你没把他偷运进屋子吗?” “没有!” “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不知道!” “你甚至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一丁点儿都不知道!” “好吧,也许我能帮帮你。我们今晚刚刚得到消息;迪福来电话时我正打算藏书网过这儿来。你想知道那个矮个的名字吗?” 约翰涨红了脸。“听着,中尉,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在玩儿下去了。我当然想知道他的名字!他是谁?” “科尼利厄斯·F·哈尔医生。”

04

“一定是我的弟弟把他偷运进屋的。”约翰一号低声说道,“这里没有其他的人认识哈尔了。他没给我说!他没有向我透露。现在我明白为什么那天我让他下来接替我的位置,让他能看看那个老人的尸体过后他为什么一脸苍白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一定是害怕……” “或者是心虚。”鲁里亚干干地说,“如果这里其他的人都不认识哈尔,那么就没有任何人有理由会把一把刀插到哈尔的背上,对吧?所有这一切就意味着你弟弟是杀害哈尔的凶手。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约翰茫然地说,“看起来不大可能,他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他总是用最亲切的口吻谈及哈尔医生。” “是的,”鲁里亚说道,“然后也许老哈尔打算从你弟弟得到的遗产中分一杯羹——更或者他们一直就是这么打算的——而你的弟弟背叛了他,并把他杀了。你看有可能吗,塞巴斯蒂安?” “我不知道,”约翰再次说道。“那样一来他就是一个禽兽了,我没法相信。” “中尉。”艾勒里说道。 “怎么,奎因?” “如果说约翰三号杀了哈尔医生,那么谁杀了约翰三号?” “现在,”鲁里亚中尉说道,“现在你可考倒我了,伙计。我只是个想在这一团乱麻里理出点头绪的一个正常人。没什么事是合理的!没!”他转过脸,突然又转过来。“另外,塞巴斯蒂安,你说你和你弟弟当时只是闹着玩儿,真是要把人逼疯了,紧接着一个似乎没人认识的神秘老家伙被捅死在了藏书室的地毯上……然后你们俩仍然继续着你们的游戏?你期待我会相信你们两个无辜的家伙当时没有就此打住这幼儿园的把戏吗?” “我们谈到过停下,中尉。”约翰无力地说,“我们是那样讨论过。但是我的弟弟似乎觉得我们应该坚持到底,至少直到我们查明这一切所代表的含义……每天晚上的盒子,这起谋杀……” “你弟弟,”鲁里亚说道,“真是有趣,每当你们其中一个人干了什么令人不快或者可疑的事,结果都是你的弟弟。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我讨厌这样,鲁里亚。”约翰咆哮道,“接下来我知道你肯定要指控说我杀害了我弟弟!” “会那么想并不奇怪,”中尉镇定地说道,“为什么不呢?在你发现他突然插手进来,准备夺走你父亲一半的遗产之后——这是按照你的说法,也许你一直在你弟弟面前演戏,演戏可是你的拿手好戏。所以你一直骗他,依靠在客人前表演一处双簧这个奇怪的理由把他弄到这儿来,当你一切准备就绪后,就送他上西天。” “我干嘛要那样做?”约翰吼道,“如果我想杀我的弟弟,我可以把他骗到纽约的哪个阴暗的小巷里去,或者是从哪个码头上把他推下去。我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他带到这座房子里来!” “这你怎么看,中尉?”艾勒里温和地问道。 鲁里亚举起双手表示放弃。 “事实上,”约翰继续说道,带着些许激动,“我想起来了……这里的人怎么会杀了我的弟弟?这屋子里没人知道他的存在。你们没发现吗?”约翰吼起来。“我是那些礼物和诗文的目标所在——我是从假日一开始就一直受到威胁的人。某个人今晚溜进我卧室看见和我长得像的弟弟坐在那儿,还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于是用匕首插向了那他以为是我的背部!” 鲁里亚中尉一怔,朝艾勒里望了望。 “现在,”艾勒里玩味地说道,“我懂了,中尉。我想约翰说到了重点上。不过这其中也暗含了一种奇妙的可能性。” “那是什么?” 艾勒里转向约翰·塞巴斯蒂安。“你说你说约翰——克雷格先生抚养大的约翰,拉斯蒂爱上的那个约翰,创作出弗里曼即将出版诗集的约翰,我们众所周知的约翰——约翰一号。” “怎么?” “你还说楼上那名死者是你的三胞胎兄弟——由哈尔医生在爱达荷洲抚养大的弟弟,他几个月之前来到纽约,把他的身世告诉了你——约翰三号。” “那又怎样?” “所以现在我想知道就是,”艾勒里略带嘲讽地问道,“为什么事实不会是正好相反的呢?” 约翰满脸困惑,“什么?” “到目前为止我没看见没听见过你证明自己是约翰一号,除了你没有证实的陈述。因此我才会问你:我们为什么就确信那名死者不是约翰一号?我们为什么确信你不是约翰三号?” 房间里的人都长大了嘴。 约翰沉默了很久,然后喘着气说道,“你真是疯了!” “在这起案子里,我常常在想那样也许会起点作用。”艾勒里点点头。 “但是在缺少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引出了一个有趣的推断。约翰,这是不是幻觉,你不是这么想的吗?当你知道你和你兄弟开始这个游戏的时候。因为事实上如果你是约翰三号,那么你的确有杀害楼上那个哥哥的动机,一个相当令人信服的动机。你告诉过我们这些年来,由于父亲所留下的财富被剥夺,约翰三号的日子是多么的困苦。如此心态更是会助长你的信念。加之被接受的哥哥已经独享父亲的财富长达25年,现在按照简单的公正道理,该轮到弟弟来独自享受了……不是和你哥哥一起划分遗产,你是知道的,而是将其独占。所以约翰三号杀害了约翰一号……之后宣称自己是约翰一号,那个根本不困苦的人。” 接着艾勒里略带伤感地问道,“你能说些什么吗,约翰?从而证明我刚才所说的只是一个疯子的胡话?” 第十六章 其后 小题大做,爱已不在,错误的悲剧中万事不顺。

01

约翰结巴地说道,“好吧,不过我确实没法证明我就是我——一号!真他妈愚蠢……”他急躁地环视四周,目光停留在了自己的右手上,接着沾沾自喜地举了起来。“这儿!这能证明我所说的是千真万确的。星期五我扭伤了我的手腕,不是吗?谁有剪刀?山姆医生,来把这些绷带弄开!” 达克医生站起身沉默地将绷带除去,约翰这期间一直带着愤怒且得意的表情瞪着艾勒里,就像一匹被触怒了的赛马。结果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一只涂着碘酒,肿得相当厉害的手腕。 “这是你医治的那只手腕吗,山姆医生?”约翰问道。 “确实是,”达克医生瞥了艾勒里一眼,急忙加了一句,“我是说,这确实看起来像是同一只。” “噢,看在上帝的份上,”约翰抱怨道,“看着,这是一只扭伤的手腕,对吧?” “我想说是的……” “而我在星期五你扭伤了我的手腕!中尉,你去看看我弟弟的手腕,我的意思绷带底下。你会发现敷的药是假的。他的右手腕完好无损!” “我想这事儿就省了,”鲁里亚中尉嘀咕道,“滕南特医生已经把绷带去掉了。没有近期扭伤的迹象,他说——没有肿胀,而且上面也没有像你手腕上那样的碘酒。” “你们瞧。”约翰用致命般的目光看着艾勒里。“满意了吧?” “还没有,”艾勒里说道,“而且我会告诉你为什么,约翰。你说你是约翰一号,是吧?” “是的!” “你还说你,约翰一号,是在星期五在雪地里骑马飞奔,结果跌落马下,扭伤了手腕的那个人——对吧?” “没错!” “现在给我们看到的是一只扭伤的手,而楼上你兄弟的手腕却没有扭伤——没错吧?” “准确无误!” “好吧,你证明了什么?要证明的这件事——你是约翰一号——仍然停留于你的一面之词上。你没发现问题所在,并非你们中的哪个人扭伤了手腕,而是扭伤了手腕的到底是约翰一号还是约翰三号吗?事实上,你所证明的只是你是那个被抛落下马的人。而我们还是不知道你是谁。” 约翰突然坐了下来。不过紧接着他又抬起头,“指纹。指纹不会说谎!山姆医生,我弟弟不会和我有一样的指纹,对吧?” “是的。双胞胎或三胞胎的指纹会很相似,但是存在极易明显的区别。” “好了,”约翰猛然道,“采集我的指纹,再采集他的,然后——” “然后怎样?”艾勒里难过地说,“进行对比吗?很好,它们会显出不同的特性,但是问题仍然摆在哪儿:那副指纹属于约翰一号,那副属于约翰三号呢?” “可是在我纽约的房间里……”约翰支支吾吾地说,“我楼上的房间里……” “会找到两个人的指纹。”艾勒里点点头,“没法区分哪个是谁的,因为你告诉过我你和你兄弟在纽约的公寓里合住了几个月,而且自你们回来度假起你们无疑都碰过这座房子里同样的东西。你被刑事拘留过吗?” “当然没有。”约翰愤怒的回道。 “你的兄弟呢?” “那我不知道。” “你的指纹被什么政府机关采过吗?被什么人,因为某种原因?” “没有。” “你的兄弟呢?” 约翰咕哝道。“他从未提起过——” “那些你说你兄弟带来的证件,出生证明等等——那其中附有一副印纹吗——婴儿手印,比如说,或者脚印?” 约翰摇了摇头。 达克医生一并摇了摇头。“1905年的时候人们不会去采新生婴儿的印纹的,奎因先生。” 艾勒里叹了叹气。“那么靠指纹我们是走不通了。如果我们能找到个参照就好了……手术!曾经经历过手术吗,约翰?” “没有。” “对了!”达克医生说道,“我给约翰摘除过扁桃体——我的意思是我们那个约翰——在他五岁的时候!中尉,你不介意——?” “如果你能告诉我谁是谁,医生,”鲁里亚无力地回道,“我允许你把他里外翻个遍。” 达克医生赶忙走向约翰,从背心上解下一个铅笔式手电筒,“张开嘴,把舌头伸出来。”他用电筒压着约翰的舌头,接着脸上露出宽慰,“没有扁桃体。这是我们的约翰。没有错!” “谢天谢地。”阿瑟·克雷格擦着脸上的汗水说道。 “时间,”艾勒里说。 “现在怎么样?”约翰吼道。 “中尉,验尸官还在楼上工作吗??99lib?” “已经完了,不过他还没走。” “去问问他那具尸体有没有扁桃体。” 鲁里亚明显是咒骂了一句,然后就冲出了房间。三分钟过后又回来了。 “那具尸体也没有扁桃体。” 人们又重新皱紧了眉头。 “尸体上有任何手术留下的疤痕或者胎记吗,中尉——滕南特医生这么说过没?” “单靠表面的检查他没法断定。” “咱们又回到了原点。”艾勒里谨慎地说,“对了!牙齿。你的牙医——我是说,约翰一号在我们东部这儿的牙医,而约翰三号在爱达荷的医生能在五分钟之内为我们解释清楚。” “没动过牙齿,”约翰空洞地说,“除了偶尔做一次预防检查,除非我母亲——” “那家伙也没动过牙齿。”中尉同样用空洞的语调说,“滕南特检查了他的口腔。” “这说的通,”达克医生皱着说道,“我的约翰从婴儿时期就有一副格外强健的牙齿。他的三胞胎兄弟也这样不是什么令人惊奇的事,因为多胞胎的牙齿结构是很相似的。” “还有血型,”艾勒里嘀咕道,“我想,也会是一样的。” “说的。” “骨骼结构,颅骨尺寸呢?” “很相似,即使是有记录表明约翰三号是在爱达荷州或者什么地方,你还是没法分清谁是谁。最后,就我所知,我的约翰从未找照过X光。” 接着是一阵沉默。突然又被丹·Z·弗里曼打破。 “或许我能提个建议……仅此于指纹,最明显能分辨出同样的两人的办法就是靠笔迹。是不是这样,医生,完全不同的环境影响,会造成显著的笔迹区别?” “我想是这样,弗里曼先生,虽然我们不大了解不同环境对多胞胎的影响。” “好了,那么,为什么不对比字迹呢?在他们相遇之前一定存在着许多各自的真实字迹样本,”出版商说道,“这个约翰所要做的——” “就是用一只扭伤的手腕,像在那些书上潦草地乱涂一气地写字吗?”艾勒里摇摇头,“一个由于死后僵硬没法写字,一个由于扭伤手腕没法写,可以说,字迹比较可能不会有个令人满意的结果,至少在一段时间内是这样。今晚我也期望能得到确定。有很多原因,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叫做拉斯蒂·布朗。” “同样的感受,艾勒里,”拉斯蒂说道,“我现在的感受——” “是吗?”约翰把目光朝向拉斯蒂,“你现在是何种感受,拉斯蒂?我猜你也不相信我!” “塞巴斯蒂安兄弟曾经打算捉弄我,而且成功了——还记得你刚刚如此自豪地说过的话吗?”拉斯蒂回瞪了一眼。“我既没有相信,也没有不相信。我只是不明白。直到我——” 约翰咬着牙说,“你的意思是你改变主意了?你要取消婚礼?” “我没有那么说。我不会当着一屋子的人面谈论这种私事。总之,我很迷茫。我不知道想什么。让我静一静。”说着拉斯蒂眼泪奔涌而出,跑出了房间。 “别烦她!”奥利芙特·布朗尖声喊道,然后追了上去。 “你这个……替身。”瓦尔·瓦伦尖声叫道,也随着追了上去。 加迪纳尔先生也追了上去,不过什么也没说。 鲁里亚中尉愤怒无助地盯着每个从身旁走过的人。艾勒里拍拍他的肩膀,“冷静点,中尉。在扭伤的手腕康复前你可以休息一下了,而且对此你也没什么可做的。”艾勒里注视着约翰,他正冷冰冰地为自己到一大杯威士忌。“等着瞧它会多块康复将会很有趣,约翰。如果你是一号,如你所说的,那将创造扭伤最快康复的记录。但是如果你是穿着约翰一号的的约翰三号,如果你突然遇到一连串,各个都是设法让你的右手动不了的事故,我是不会感到惊讶的。” “你和我,奎因先生。”约翰说道,“咱们玩儿完了。在此我特别告诉你从此我们断绝关系。到别的地方琢磨你的谜题去吧。祝你好运,而且我希望是一辈子!”说着他眼也不眨地将六盎司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艾勒里一脸镇静,“不管怎样,中尉。他们两人身份的问题早晚会解决的。那时候——” “我明白。”鲁里亚说道,“那时候我的麻烦才刚刚开始。你知道我是怎么看这件案子的吗,奎因?” 艾勒里望向艾伦,她正僵直地坐在叔叔身边,“你能当着一位女士的面说吗?” 鲁里亚咆哮道,“该死的当然不能!”接着跺着脚走了出去。 他们在克雷格家又呆了36个小时,一批警察轮流一遍又一遍地审问着他们,直到烦恼的嫌疑人们和审问者们都折腾得疲惫不堪。鲁里亚对每个人都毫不留情面。可是到了最后,鲁里亚还是只得满脸羞愧地,把他们全放走了。 艾伦在艾勒里坐进车时向他辞别,带着一个空荡荡的心,站在克雷格车道上那辆杜森博格的车轮后。他提出愿意驾车载她回威尔斯利,可是她拒绝了。 “很抱歉现在变得这么令人失望,艾勒99lib?里。”艾伦说道。 “我懂你的意思。” 接着艾伦像蒙娜丽莎一般地笑了,“是吗?” 艾勒里直到去曼哈顿半路上还没弄明白艾伦所说的是什么。

02

事态发展到后来,没有人有必要去等活着的那个兄弟的手腕愈合从而判断其身份了。因为这个窘境后来匪夷所思地被2000英里外的两个理发师解决了。蒙大拿州米苏拉,即蒙大拿大学所在地的一个独眼理发师,向官方谈到了约翰三号,在纽约市格林尼治村经营着一家理发店的一个留着八字胡,有11个孩子的理发师,也提出了关于约翰一号的证词。 这最初要归功于幸存者他自己(和其他人一样,艾勒里是从日报上获知的)和纽约吉尔登斯顿上维斯彻斯特医院里一位名叫温妮弗蕾德(温妮)·温克尔的漂亮护士之间不自觉的联系,这位护士当病人被送进急诊室时,碰巧正在值班。 当时的情况是活着的约翰·塞巴斯蒂安——在约翰·塞巴斯蒂安(一号)的哭红了眼的未婚妻,拉斯蒂·布朗,离开克雷格的房子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兄弟的尸体已移至停尸房),抓起整整一夸脱的马里克兰州威士忌(和阿瑟·本杰明·克雷格的上好佳酿混合而成)喝了满满一杯,结果像是想要复制新年前夜克利夫兰那架曾以每小时203英里创下商用飞机速度新纪录的福克三引擎飞机的成绩似的,不幸地从一整段楼梯上跌落下来,在楼梯端柱和走廊地板的结合处单点着陆。(他的头部) 在斯坦利·迪福警官和阿瑟·克雷格先生对伤员进行现场急救后,这位阿德伍德的伊卡洛斯(注:希腊神话中的人物,用蜡和羽毛制成翅膀掏出克里特岛,后来由于过分飞近太阳,蜡翼被融,坠海而死)急速地被送到了里阿德伍德九英里的上维斯彻斯特医院里,他到了那儿的时候看起来与其说像个活人,不如说更像一头刚刚被宰杀的公牛(这是后来迪福警官对记者的描述)一名见习医生做了开头的医疗检查,断定说流血的原因是头皮上的一道严重伤口,并叫温克尔护士在他准备缝合伤口时,把病人伤口处的头发剃掉。这时候阿德伍德的参孙·达克医生已经到了,还有鲁里亚中尉。正当达克医生接替那名见习医生时,鲁里亚中尉听到温克尔护士活泼地说道,“噢,让如此难看的胎记暴露出来,他不会高兴的” 其余的无需赘言。病人在恢复意识时伴有头部撕裂般的宿醉感,和一些骨头酸痛,其他的没什么大碍,鲁里亚中尉告诉了他他头顶胎记的事,他信誓旦旦地说他从来不知道这事,他这辈子都留着自然稠密的头发.99lib.,而且也从没有喜欢在镜子前照来照去的癖好。达克医生,他这辈子的医生,还有克雷格先生,他这辈子的监护人,也说不知道这件事,而且也从来没有去检查过病人的头皮,无论是他成年后还是还是孩子的时候。鲁里亚中尉赶忙给验尸官,滕南特医生通了电话,然后急忙地驱车来到停尸房,滕南特医生也随后赶来。滕南特医生征用了约翰(一号或三号)塞巴斯蒂安的遗体,并照鲁里亚中尉所指检查了遗体的头部,最后得意地向中尉表明,“这个没有胎记!” 这就是活着的约翰头皮上胎记的奇特之处,本来人们还预计他那三胞胎兄弟头皮上也会有一个相同的胎记。而当敷药去除后对胎记本身作仔细严查时,参孙·达克医生设想到那可能不是真的痣,而可能是接生的医生在病人出生时不小心用镊子造成的。 接下来轮到福斯蒂诺·昆奇上场,这位格林尼治村幸运的理发师,是由鲁里亚中尉灵感突发而找到的。昆奇先生自从这位塞巴斯蒂安的继承人1925年在格林尼治村定居下来后就一直是约翰一号的理发师。是的,昆奇已经为塞巴斯蒂安先生理了四年的发了。头顶的胎记?没错,昆奇自塞巴斯蒂安先生第一次进店里坐下就发现了胎记。头顶哪儿?就在这儿(他用毛毛的食指在鲁里亚中尉的头顶上指了指)什么样子的?很大。这个形状。(他用短铅笔比划了一下) 因此,活着的约翰是约翰一号。 鲁里亚中尉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他不想让他人觉得,他是过度自信的那种人。鲁里亚中尉发起了在爱达荷州的官方调查。这次调查通至大陆分水岭西面,蒙大拿州米苏拉的蒙大拿大学,约翰三号在那儿过了四年。学校里的理发师都看了蒙大拿大学年鉴里约翰三号的照片。理发师克拉伦斯·罗德尼·皮克在阿尔贡森林一役中失去了左眼,对约翰三号记忆犹新:这个王八蛋差点就惹上了我妹妹玛丽贝尔。他利用我来接近我的妹妹,所以总是来找我理发。直到我发现这个混蛋想要的是什么,然后我对他说下次你这个蒙大拿女性的玷污者再来我们店,我就割裂你那该死的喉咙。后来他就去沃姆泽理发店理发了。头皮上的胎记?肯定没有。至少我没注意到,可我对那个小混蛋可是万分留意。别以为我一只眼就是在骗你,给你说我这只眼好得很呢,哈哈。 因此,不论接不接受得了,死的那个是约翰三号。 随后,当幸存者的手腕愈合后,对已验明的约翰一号和约翰三号的笔迹样本对比测试毋庸置疑地证实了,至少关于他身份这一点上,活着的约翰没有说谎。 当时这看起来或许是法治力的重大胜利,但是当众人的热情退去后,似乎将约翰一号和约翰三号区分开来除了约翰一号以外对谁都没受益。这当然也未使鲁里亚中尉,或是在他被调职后,他的继任人或他们的上司受益。是谁将匕首插进在阿瑟·克雷格的藏书室地板上那位老科尼利厄斯·F·哈尔医生背上这个谜与十天后谁在楼上卧室对约翰(三号)·塞巴斯蒂安造成了同样的伤害这个谜一样仍然没法攻克。没有丝毫的线索。不仅是缺乏重要的证据,各种推测也因为站不住脚而胎死腹中。 没过多久约翰(一号)·塞巴斯蒂安继承了遗产(这样也是艾勒里从报纸是得知的)不管怎样,没遇到什么法律上的麻烦。因为他是货真价实,被认证了的约翰(一号)·塞巴斯蒂安,是在他父亲遗嘱里指明了的“我唯一的儿子,约翰”,而与这木已成舟的事实截然相反的,他兄弟的生死可能只是一片飘落的鹅毛而已。(正如佩恩律师在和阿瑟·克雷格的一次私谈中指出的,即使约翰一号谋杀了约翰三号,而且能被证明了,约翰一号的继承权也不会受损。按照他父亲的遗嘱,约翰三号没有任何权利可行,因此他同样没什么可以被人剥夺的东西。事实上,就其父亲的遗嘱和他父亲而言,佩恩先生蛮横地说,和弗里曼先生一样,他早就断定,那个敲诈者是约翰三号]约翰三号也根本就从未出生过。) 这场悲剧造成的贻害,艾勒里同情地关注着的,就是约翰·塞巴斯蒂安和尤兰达·(拉斯蒂)·布朗的恋爱命运。它达到了反向的高潮:婚礼无效了。布朗小姐,在她母亲的陪同下,到加利福尼亚进行一次没说持续多久“散心之旅”在她启程之前,她和约翰·塞巴斯蒂安在一间锁上的房间里九九藏书有一段了十二分钟的谈话。当她出来后,面色苍白但是高昂着下巴,记者们注意到本应戴在布朗小姐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钻石“友谊戒指”已经不在了。虽然布朗小姐拒绝对此作出解释(和塞巴斯蒂安先生一样)报界还是作出了合理的推测,说这对情侣的婚约已经取消了;而当布朗小姐乘火车前往洛杉矶时仍然是布朗小姐,显而易见的,不会再举行布朗-塞巴斯蒂安之间的婚礼了。 他们是对的。 至于那起双重谋杀案,(杀害哈尔医生的凶手被假定和杀害约翰三号的凶手有关联,虽然在这个寻不着出路的案子中,就算是被证明是另一种情况,人们也不会感到惊奇)官方没有给出任何解答,没有谁因为其中一件或者两件而被逮捕。而它,或者说它们——一直存于“开放”文件中,直至文件腐朽。 时至今日,仍未被正式解决。 对艾勒里·奎因先生——年轻的奎因先生来说,塞巴斯蒂安的案子的结果是将他的人生引入最黑暗的一段时期。 这份黑暗,即使是探长的爱所照射出的慈父光芒也无法将其刺穿。艾勒里夜以继日地踱着步,要不就盯着墙。吃饭也草草应付,变得愈加的憔悴无助。他的朋友也搞不懂他。 奎因探长的职业经验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儿子和父亲没玩没了地讨论着——阴谋,和可能的阴谋者,以及他可能到达的路。但是他们还是一无所获。 最后黑暗散去了——至少说从年轻的奎因先生灵魂中,——另外的案子出现了,并激起了他的兴趣和才能。他将它们一一解决。他写着他的书。他甚至变得更有名气了。但是他从来没忘记他在他的第二件——实际上他的第一件——谋杀案中是如何遭遇滑铁卢的。即使具体细节从他的记忆中慢慢地消退,失败的事实还是存留着——就如同是未被根除的癣——在他的皮肤底下隐隐作痒。

挑战读者

众位读者敬请留意。 当下侦探文学的潮流,是将读者置于首要侦探的位置……至此……插入一个向读者发起的挑战(是恰当的)……警觉的读者们,现在你们已经掌握了所有的……证据。在故事的舞台上你们应该已经得出明确的结论……最终解答——或者足以准确无误地指出罪犯——能由一系列逻辑推理,和心理观察得出…… ——《罗马帽子之谜》第270页 第十七章 27年后:1957年夏 奎因先生被怀旧之袭所侵扰,并急切地想使过往复苏。

01

照曼哈顿的标准,这是一个完美的仲夏日。上午气温72度,百分之三十三的湿度,气压稳定于30.5——温暖而干燥,微风轻抚。鸽子在前窗扑打着翅膀,男孩们在西87街上玩着棍球,公园将东部几个街区的人吸引了过来,东西面的河流呼喊着,南北面的海滩也低语着……这样的一天,艾勒里想着,也被这有预谋的大自然煽动来折磨这伸展着坐着,被打字机束缚着,被绑在公寓里,坚持想当作家的白痴人种。 现在他快在他那漂亮的电动打字机前工作两个小时了,而他所完成的是一页印有五行半字的黄纸,那是还谈不上不朽的一篇散文,有53个词,其中21个词在他检查后又删改了。 没能量,艾勒里觉得,身体无力。我是个缺乏维他命,却自含镇定剂的人。来人和我唠叨几句,我会很高兴。我已经写了31九九藏书部小说了——第31部我是怎么想的?9部交响乐对贝多芬来说还不够吗? 伴着些许惊恐他意识自己正在变老。这是个十分势不可挡的想法,他立马又多打了两行半的字,又无数次不屑地将错误删去。但是接着徒劳再次打击了他,他再次感到乏力,他发现自己希望现在是中午,那样他就可以好好地给自己倒一杯血腥玛丽。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他朝它扑了过去。 “我是艾勒里·奎因。” 是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富有感情地颤动着。“奎因先生,我打赌你绝对猜不出我是谁。” 艾勒里叹了口气。这通电话在他极富耐心的时候打来,似乎是想让他沮丧。“我从不打赌,朋友。别猜了。你是谁?” “斯坦利·迪福”对方的声音说。接着带着希望,低声地说,“迪福?记得吗?” “迪福,迪福,不,”艾勒里说道,“我不能说记得。我怎么认识你的?” “那是很久以前了。也许你还记得迪福警官?” “迪福警……迪福警官!”艾勒里吼了出来,“你好,警官!我怎么会忘记你!长高了些吗?” “矮了大概一英寸。” “迪福警官,你还好吗?” “慢慢变老,慢慢变老。你呢?” “一样,一样,”艾勒里忧郁地说道,“你偶然打电话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警官?” “我已经不再是警官了,奎因先生。” “那是中尉?或者上尉?” “警长。” “警长?好吧,哪儿的警长?” “几年前我退役归来,那儿正好有一个警长的职位空缺——” “那是哪儿?” “阿德伍德。” “阿德伍德!”记忆从他埋藏已久的脑细胞里冒了出来。“布里克尔警长怎么了?” “布里克尔?”迪福警长咯咯地笑出声,“时间对你们这些作家难道没什么意义吗?自布里克尔过后阿德伍德已经又换了两位警长了。老布里克尔三七年去世了。” “老布里克尔已经死了二十年了。”艾勒里刚认识老布里克尔大概5个小时,但是他还是感动挺难过的。“好吧,好吧,迪福警官。”现在他想不出要说什么。 迪福也是一阵沉默。不过接着他说道,“告诉你我为什么打来。你还记得那件荒唐的案子吗,奎因先生——就是在老克雷格家里那两件谋杀?” “记得。”奎因的鼻孔开始颤动。 “你是知道的,那件案子一直没解决。” “我知道。” “是这样,大概是在上周,我在警局总部地下室的一间库房清理出一大堆陈年垃圾——” “警局总部,过去是市政厅里的一间小屋。” “我们现在已经有自己的楼了。好了,这些不只自这座房子建好以来堆积了22年的垃圾,还有一些从老市政厅弄过来的。今天早上我们发现了一个板条箱,你猜上面标着什么?塞巴斯蒂安案。” “板条箱?” “所有该死的关于那起案子的档案。” “好吧,”某些深处的东西被唤醒,某些却尚未明朗。“怎么会在阿德伍德?那是件郡级调查。” “我知道。没人知道那东西为什么会在这儿。但是它确实在这儿。而且我差点就把它们和剩下的垃圾一块烧掉了,突然,我对自己说,嘿,我敢打赌艾勒里·奎因会想要这东西的。对吧?” 艾99lib?t>勒里没说话。 “奎因先生?” “我想我会的,”艾勒里慢慢地说道,“全都在那儿吗?那些圣诞盒子,卡片……?” “所有的那些奇怪玩意儿都在。我说吧,我很高兴我及时想到了这点。”迪福警长的口气听起来对自己很满意,“那么,奎因先生,我会用铁路快运给你送过来。” “不,不,别那么麻烦,”这次奎因很快地说,“我也许能自己开车过来拿。是的,我想我会的——事实上,就今天。今天你方便吗,警长?” “你在开玩笑吗?知道我在和你通电话后我这整栋楼都炸翻了。” “他们全部四个,嗯?”艾勒里咯咯笑道。 “四个?除了办公人员,这楼里有23个人工作。” “哦。”艾勒里恭顺地说。 “我猜你会发现一切都大变样了。包括我,别期待着还想见着以前认识的那个瘦小的警察。”斯坦利·迪福大笑起来。“1930年过后我胖了一点儿……”

02

迪福警长现在300磅了。艾勒里费尽自己的想象力,才看透那一层层脂肪,认出原来熟悉的迪福警官的英俊身姿。而面孔几乎认不出来了。 “变了一些吧,嗯,奎因先生?”迪福惆怅地说道。 “我们难道不是都变了吗?” “我可对你了若指掌,你的身体一直很好。” 这不重要,艾勒里想着……世间万物瞬息万变。他开着那辆57敞篷车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里的一座变旧的大理石楼房,停车表限时三十分钟。四周都是高耸的商务楼层。这一切和1929年他拜访过的阿德伍德之间的联系还比不上一台彩色电视机和詹森太太的老式晶体收音机多。 这真是一段不愉快的经历。迪福警官也这么觉得。他们在他那不错的大办公室里闲聊了一会儿——关于他的事业,阿德伍德的发展,少年犯罪,辐射事故,无望的民防任务,高速公路,地球卫星——甚至鲁里亚中尉,据迪福所说,塞巴斯蒂安案子调查失败几年后他从州警组织辞职到中西部某个地方做保险去了。不过这是一段有些神经质的谈话,到处找不着源头,在尴尬得的第三次沉默过后,迪福生硬地站起身,提议去地下室看看。艾勒里差点给了他一个拥抱。 “要知道,我真的是乐在其中,”大个子说道,领路来到一段混凝土台阶。“你是个相当的出名的人,奎因先生,我敢打赌你的书没有哪本我没读过。” “我也打赌,即使我从不打赌。” “什么?你说说看。” “第十二夜之谜。” “第十二——?噢!还真是,我从来没读过。你写了一本关于塞巴斯蒂安一案的书?” “你从来没读过,”艾勒里微笑道,“那是因为我从来没写过。” “想不出解答?是么?”迪福笑了起来。笑的时候他那整个山一般的身躯也跟着颤动。艾勒里感到有点不舒服。 “差不多算是那样吧。” 迪福怪尖锐地看了他一下,“好了,就在这儿” 木盖已经被扭开了。迪福打开天花板上的一盏灯,艾勒里开始凝神细看。 又看见这些东西了,他年轻时失败的化石遗留,完美的被保存着。好像这27年未曾过去一般。檀香木小牛……玩具房子……饰有宝石的匕首……还有那叠白色的卡片。一根干燥的橡皮筋黏着最上面的那张;有人用绳子把它们捆了起来……还有那本黑色的小书。 黑色的书? 日志! 他已经完全把他的日志忘了。 艾勒里把它从板条箱中抓出来。上面覆满了灰尘。 他急切地翻开来。年轻的笔迹映入他的眼帘……他自己的笔迹,有超过四分之一个世纪那么久了。鲁里亚中尉没收了这本日志,而且一直未被归还给艾勒里。 就在这儿。 艾勒里轻轻地将这布满灰尘的小遗迹放回板条箱里。 “能派个你的人把这些东西放我车子的后备箱里吗,警长?” “好的马上。” “我等不及要告诉你这些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是的,奎因先生,我能理解。”艾勒里一瞬间内心温暖地感到这个大个子说的是真的,这也是那个下午艾勒里感觉和迪福很亲近的唯一一次。 冲动的他又开着车经过不熟悉的街道朝老克雷格的屋子驶去。他两次开过都没把它认出来。第三次他核对了下路标才确定自己走对了。他想对了,克雷格的房子已不在了。房子旁的树林也不在了。还有那堂皇的草坪。目光延伸至远方,所见则是鳞次栉比一模一样的小屋子,用黄色或红色或紫色的装饰修饰着,就像是自动点唱机,每个屋子背后都有一个小小的车库,还有一个邮票大小的草坪,前后还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屋顶是电视天线,还有一棵凄凉的树。 艾勒里转回原路,老态龙钟地驶回纽约。

03

奎因探长从死死的睡眠中醒来,想知道是什么把他弄醒的。朦胧中他看了看手表指针,4:20了。有人说了些什么…… 有人还在说着什么。 又来了,一个清晰响亮的男高音,紧张,充满自我厌恶和得意洋洋。 “该死。该死。” 屋子里的什么地方亮起了灯光。 老人爬着下了床。他没穿睡衣的上衣。打着哈欠擦着毛巾,轻声地穿过漆黑一片的客厅来到艾勒里的书法,这儿是光亮的源头。 “你疯了吗,儿子?”探长又打起哈欠,“你还没睡觉么?” 艾勒里穿着袜子,还穿着裤子和衬衣。 他像个印度人似的坐在桌子上,俯盯着地板,地板上他用阿德伍德板条箱里的物品摆成了一个令人满意的圈子。黑色的日志翻开来在他身旁摆在桌上。 “爸爸,我找到了。” “你玩过家家不算有点上年纪吗?”他的父亲坐到皮沙发上,伸手拿来一根烟。沙发很舒服,他往后靠了靠。“找到什么了?” “塞巴斯蒂安之谜的答案。” “塞巴斯蒂安?”老人吹了口气,皱起眉头,“赛巴斯蒂安。一时想不起了。谁是塞巴斯蒂安?” “那是很久以前了,爸爸。”艾勒里感觉周围的空气焕然一新,就像他刚从山上的湖里浸泡而出。探长困惑不解的发现,与此同时他还有些悲伤。 老人盯着他。 “你应该记得,”艾勒里轻轻地说,“阿德伍德,那个住在格林尼治村写诗的孩子。这得追回到29年。你和威利帮我挖了些背景资料。” 探长拍了拍他那粗壮的小腿,“记得!这些——?”他专心地看着那一圈物品。“但是那是很古老的历史了,艾勒里,你从哪儿把这些东西挖出来的?” 艾勒里告诉了他,并把黑色的日志捡起来,“我花了大部分晚上来重读我的日志。要知道,那时我还年轻。” “那样不好么?” “那样很好,但是也有它的坏处。我一定曾令人难以容忍。太狂妄自大,自命无事不知了。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那时候我自己还要年轻。”奎因探长笑道。 他捻灭了烟说道,“你解决了那件案子?在这么多年后?” “是的。”艾勒里用手臂抱住双膝摇晃起来,“我是最睿智的人,我的力量毋庸置疑。当人们碰到真相时,往往会受到真相的蒙蔽。这就是我为何一直未看清塞巴斯蒂安一案的真相。爸爸,我曾经就把它握在手中。我把它翻过来转过去,闻了闻味,里里外外地检查它。然而我却从未真正地发现它。” “想说给我听听吗?”他的父亲说道。 “不,爸爸,回去睡觉吧。很抱歉吵醒了你。” “想说给我听听吗?”他的父亲重复道。 于是艾勒里告诉了他。 这次轮到探长一次有一次地说,“该死。该死。” 第十八章 次日 尽可能简要地,关于活着和死去的人们的一些古老历史被揭开,艾勒里计划一次旅程。 在保持作者—出版商这个关系不变这期间,艾勒里以合理的频率里见过丹·Z·弗里曼差不多三十年了。但是今天,当出版商从桌上站起身欢迎他时,他忽然觉得一直以来他根本就没见过弗里曼。这就好比爱因斯坦对相对论的解释,他想着:两列火车以相同的速度,朝相同的方向行驶于两条平行的轨道上,任一列上的一名乘客会发誓说两列车都是静止的。在人从对面的窗户往外看,看见风景往后飞逝之前是没有参照系的。 那本老日志给了他对那次参加家庭派对的人们27年的印象一个参照系,包括弗里曼。现在他看见的是一个头顶留着几撮漂亮银发的老人,以前那双漂亮的棕色眼睛依旧那么漂亮,但是它们嵌在那老旧的皮肉里,就像是博物馆里古老的珠宝一样。细长的肩膀后有些驼背,那衰老的身形,变缓的手势,让人看起来不免难过。 艾勒里不自在地想着为什么非得看着弗里曼。 “不,不是关于我们关于畅销书的共同爱好,丹。”艾勒里带着笑说,“这次不是,第一,新书迟迟未出,第二因为我有一段更非凡的经历。还记得1929年我们在阿瑟·克雷格家从圣诞到新年假期呆的那段时间吗?” 出版商不动地坐着。那是一瞬间的凝固。就像是一部电影里的定格,接着又动了起来,他嘀咕道,“到底是什么使你想起了这个,艾勒里?我已经好多年没想过这事儿了。” “我过去也没想过,真的。”艾勒里说道,“但是昨天发生的一点事儿又强迫地使我回想起那两周来,而我开始想要弄明白。你懂我的心,丹。一个问题爬进去后,我就开始坐不住了。忽然间我发现我对和我们一起在克雷格家中度假的人们抱有极大的好奇。有些蠢,我想,但是我得让我的好奇心得到满足。你知道他们怎么了吗?” 他的出版商锐利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弗里曼按了按办公通信器的操纵杆,嘀咕道,“别接电话过来,别让人打扰我,哈里特。”接着谈一个多小时。 约翰·塞巴斯蒂安等到法律手续都办妥了过后,他得到了他那份遗产。然后他离开了美国。这位年轻的百万富豪在法国南部,靠近戛纳的地方买了一栋别墅,而且他从来没回来过。最初传说过什么奢华的宴会,各类名媛,不光彩的越轨行为之类的故事,不过这只是过渡阶段。他后来安定下来过着平静的生活,极少的情况下会和一些朋友玩玩,大多数时间在写诗,养鸟,通过巴黎,伦敦和纽约的中介搞艺术收藏。就弗里曼所知,约翰一直没结婚。 “是的,他的诗集出版了。”弗里曼说道,“但是不是我经手的,事实上,根本不是在这个国家。而是在巴黎。三或四小卷,法文的。战后我听说约翰仍然安然无恙地住在他那别墅里。我曾听说他和纳粹有勾结,但是我说不清有几分真几分假。当然,自战争一来他没收到过法国的骚扰。就我所知,他还在那儿。我已经十多年没他的消息了。” 艾伦·克雷格? “那时候,我还在想你们的关系会更进一步呢,”出版商笑道,“你们没保持联系吗?” 艾勒里的脸红了,“只有几个月。自从艾伦从威尔斯利毕业后我们就失去了彼此的联系。我从什么地方确有听到过她已经结婚了——” “艾伦嫁给了国务院的一个机灵的年轻人,”弗里曼说道,“你知道那种生活——在两到三年内不时地从这个大使馆到另一个,在陌生人海和陌生的环境中,就像一个闭塞的小岛。她有五个孩子,都成人了。最后一次我听说她和她丈夫的消息是在.99lib.非洲某个地方。我两年前见过她,那时他的丈夫回国来温习非洲的事务,为他的调动做准备。她非常坚定,谨慎,是个典型的外交官的妻子。” 就这样吧,艾勒里想着。接着他问道拉斯蒂·布朗。据弗里曼说,她在大萧条期间把麦迪逊大街的商店,她那间“拉斯蒂·布朗作品”关了。他一直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来,直到几年以后,到好莱坞有关版权的一次拜访中,在比弗利山的一个派对上碰到了她。她是洛杉矶的一名非常成功的室内设计师。她历换了四位丈夫,从未有过孩子,这让弗里曼觉得她是个绝望落寞的女人。就他所知,她还住在沿海。他不知道她母亲怎么样了,拉斯蒂没提起过她,弗里曼也没问。 “另外,她不再叫自己拉斯蒂·布朗了。”出版商笑着说,“叫尤兰达。” 牧师加迪纳尔先生是这群人里另外一个弗里曼没有半点消息的。“他不大可能还活着。要那样他可超过一百岁了。” 参孙·达克医生1935年死于冠状动脉血栓。 罗兰·佩恩也去世了。在30年代末他为了没人知道的理由自杀了。他没有留下字条,就在他在桌边开枪自杀前几分钟,他还一直像以往那样温文尔雅地和一位顾客讨论着一份遗嘱的案子。 “我还记得几年后和他的儿子,那名文学评论家谈起佩恩的死。文德尔一点儿也摸不清他父亲自杀的理由。这个话题对他来说太沉重了,我也没再提。” “但是你知道是为什么。”艾勒里说道。 “我不知道。” “一个女人,这是当然。” 弗里曼耸耸肩,“这也不是不可能。”佩恩是那种在光天化日之下不会干坏事,冠冕堂皇的伪君99lib.子,不过一到夜里就原形毕露。大概是性丑闻之类的,他无法面对暴露的后果,只有采取最简单的办法。 瓦伦蒂娜·瓦伦嫁给了马里乌斯·卡罗。那是一桩暴风雨般的婚礼,最终止于喧哗的离婚诉讼。两人都没再婚,两人也都没在什么地方找到正式工作。瓦伦蒂娜已经从涉世未深的少女蜕变为她那些剧中的角色,她主要的收入来源还是夏季轮演;偶尔她也会在百老汇出演一个小角色,或是出演一出电视戏剧。马里乌斯在芝加哥开了一家寒酸的音乐学校。他和一个上了年纪的芭蕾舞演员住在一起,他对她相当专注。就这个冬天之前,弗里曼还就一本卡罗一直想让他出版的音乐书籍的事去拜访了他们俩。 “需要我提到他的书名叫做《第八调式的和谐吟唱》?”弗里曼难过地说,“正文也同样的可怕。他们住在一间仓库般的公寓里,一圈乱七八糟的东西围着,就像是达利在宴会结尾把它们扔到了一堆。我也敢肯定这是我到过的最脏的地方。” 难以置信地,阿瑟·克雷格还活着。 “可是他一定九.99lib.十岁,或者更老了。”艾勒里断言道。 “他是个顽强的老家伙,像个藤壶般附着生命。” 在约翰·塞巴斯蒂安从美国溜走前不久,克雷格决定停业,并将他的印刷厂出给了弗里曼·弗里曼为长子买下了它,那时他的长子在克雷格的厂里当学徒。一些年以来,印刷厂由克雷格的一位老雇工为弗里曼家族经营着,直到年轻的弗里曼有资格接管为止。现在,在弗里曼儿子的全权掌控中,出版商一直伤感地留意着它,它仍然是克雷格造就的那家成功的印刷厂,靠着想象力,技艺,品味出产限量或礼物版本。 就在他卖掉印刷厂的同时,克雷格还卖掉了阿德伍德的房产,并把其他的所有物也兑现,接着离开了东部。他在旧金山定居下来,现在还住在那儿。弗里曼偶尔会给他去信.99lib.,看在旧日的交情,寄一些印刷厂产品的样本给他。但是克雷格从未回过信,或回复说书已收到。 “他到了这么老年纪真是变得相当古怪,”出版商说道,“住在一个可怕的小屋里,做着自己的饭,穿得像个隐士等等,尽管他意识到他把东部的东西卖完后肯定有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事实上,他成了个吝啬鬼,我最后一次见艾伦时她告诉我说他经常写催债信给她,然而事实上她许多年以来一直在给他钱!我过去有公事到旧金山去时会顺便去看看他,但是我最后一次去拜访他他太让我难过了,坦白地说,我已经停止这么做。” 艾勒里突然说道,“这么说你有他的地址。” “没错,我还在给他写信。” “能给我吗?” 弗里曼看上去有些吃惊。他给一下秘书说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就带着一个地址进来了。 “你也要给他写信吗,艾勒里?” “我要去拜访他一下。”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弗里曼喊道。 “我欠这位老绅士一个迟到了27年的解释。”艾勒里站起身来。“谢谢你,丹。” 同天晚上他搭乘11:30的飞机飞往旧金山。 第十九章 之后的一天…。 奎因先生为了论证自己的观点,经历了空间上超过2500英里,时间上超过3000年的旅程。

01

阿瑟·克雷格的房子离海滨不远——一个寒酸的黄棕色边的小屋,立于一个小高地上,台阶已很破旧,挤在两个巨大的仓库之间。这里大概是以前滩涂的遗迹,并能将海湾一览无余。它是如何躲过拆除,如何幸存于城市的发展中——如何成了克雷格的财产——艾勒里一直想不通。 不过你要是接收得了它这份寒酸,它还是有独到之处的。内河码头上甲壳动物的气味日日夜夜充盈于老人的鼻中,如果他走下那破旧的台阶,避开仓库的屏障,他能看见电报山的景象。远方海鸥的鸣唱令人心旷神怡,走一小段路,到了码头,就能看见各式各样的船。一个在物质上没多大追求的人也许能心满意足地在此安享晚年。 在小屋前有一个小得很走廊,很早之前栏杆就不在了。在这不稳当的木头上——一个烟斗从他那没有了牙齿的嘴里悬吊着,在一张倾向一边的稻草背椅上轻轻地来回晃着——坐着阿瑟·克雷格。 体态上,他完全没法认出来了。艾勒里记忆中那伟岸的身姿已经渐渐消失,再次硬化成瘦骨嶙峋,畸形的一小团。伸出来抓烟斗的手已经萎缩了,上面满是老人斑,手从嘴里抽走烟斗后,嘴又像鸟喙一般合上。甚至连脸也像鸟一般,时间使他的皮肤变皱,长出了毛。上面那一双无眼睑的眼睛炯炯有神地凝视着。头颅变成了光亮的老骨头,浓密的胡须已不在。 当艾勒里登上台阶时,他发现他的感受转瞬间改变了。残破的废弃物一般没被修整。老人的衣服第一眼看上去就像一大块破布,不过这明显是他壮年时的一件老西服,穿坏了再补,再坏了就再补,看上去相当的体面干净。如果他的身体没萎缩成这样,如果他能将西服鼓起,那么那看上去似乎并不是一件隐士的衣服。 艾勒里在走廊前停住。据其离地面的高度,那里原来应该有三级台阶,不过都不在了。他一定还足够的灵活,艾勒里想着,以致能够上下他的走廊而不跌断一条腿。 “克雷格先生?”艾勒里说道。 那双明亮的眼睛冷静地打量着他,从头顶到脚趾。 “我认识你。”阿瑟·克雷格突然说道。艾勒里被其音质所震惊。冷淡而尖锐,不带一丝衰老的迹象。 “是的,你认识我。克雷格先生,”艾勒里笑道,“不过那是很久以前了。” “什么时候?”老人问道。 “1929年圣诞节。” 老人的脸突然现出无数皱纹,他拍了拍大腿,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是艾勒里·奎因。”他喘着气,擦着眼睛说道。 “没错,先生。我能上来吗?” “当然,当然!”这个九旬老人像一只鸟一样从摇椅上跃起,顿时使艾勒里卸下拘谨。“不,你就坐这儿。我坐在走廊边上就行。”他照着说道那么做了。“当我还是个小孩时候,常常这样,在我父亲的走廊上晃荡着双腿,那个的台阶不比这个多。那时我并不在意,而我现在还是不在意。这么说你是特地来看老克雷格的咯?我猜你是坐飞机来的?我不喜欢坐飞机,风险太大了。我知道你有天会来拜访我的。我没见过任何故人。我以前见过丹·弗里曼,但是他没再来了——他不赞同我的生活方式。”老人再次拍了拍大腿。他没有请艾勒里进屋,艾勒里猜想,他这番喋喋不休,多少有些故意的成分,为了掩盖他的失败才这么做。“是丹给你我的地址的吧,我猜?” “没错,克雷格先生,你为什么说你知道我有天回来拜访你?” 老人转了转身子,使背能靠在破裂的柱子上,他抬起左腿,另外一只在走廊边上摆动着。他伸手拿来一盒火柴,仔细地挑了一根,在走廊地板上擦燃,把烟斗点上,极度从容地吞吐着,直到像一个古代印度人一样,被烟雾包围。 “因为你一直没解决阿德伍德的那件事,”他嘀咕道,大口地吐着烟雾,“这就是为什么。你像我一样。讨厌劣质的工作,马虎的技艺。尤其是你自己。”他把烟斗从唇间抽出来,好奇地看着艾勒里。“在我看来,你花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才解决那个问题。” “其实,我并没有一直在忙那件事。”艾勒里笑着说道,“他开始感到开心,事实与他所预想的大不相同,事实上,超过四分之一个世纪,我几乎想都没想过,但是昨天……”

02

于是艾勒里向阿瑟·B·克雷格讲述他是如何偶然地回到这个案子上来的。 “就这样,所有东西都在我书房地板上铺展开来。十二张卡片,十二件礼物。”他停下点燃一根烟,“要知道,克雷格先生,还在阿德伍德的时候,我就解开了这些礼物的含义。” “是吗?嘿!”老人看上去很吃惊。“就我所回忆,你当时什么都没有说过。” “是的,”艾勒里说,“是的,我没说过。” “为什么不说呢?” “因为有人期待着我说点什么。有个人想要陷害另外某个人为约翰一案的凶手,而且还期望我落入这个陷害的阴谋里。不过还是让我们从头说起,好吗,克雷格先生?” “当然。”老人那没有了牙齿的嘴弯成一笑,“这么说那全是一出诬陷,是吗?你继续吧,奎因先生。我已经等了28年了。” 艾勒里对着这个狡猾的家伙微笑着。“很长一段时间,我把自己纠结于思考数字上。12这个数实在让我相当头疼。12个人参加家庭派对,圣诞节12个日夜,12宫各自的12种标志,12件晚上的礼物等等——这其中有些显然是巧合,有些则是计划好的。当时我很确定12这个数有重大的意义。当然,我那时注定被其蒙蔽。那是置于我通往胜利捷径上的一快绊脚石。是的,毫无疑问,数字12除了是个障眼法外,什么都不是。一条大大的红鲱鱼,你也可以这么说。” “不过数字20就是另一种群的鱼了。”艾勒里前倾了下身子把烟灰抖落在地上。“这是单个礼物的数目,或者至少是那些诗文上强调过的词。这个数字和具体概念有着联系——20件东西的一个集合,牛,房子,骆驼,鞭子等等。这会不会是一个系列?什么样的情况下20件东西会连续出现?系列就代表着顺序,第一个后面跟着第二个,再后面跟着第三个,以此类推。我研究了那些物品。牛——第一个。房子——第二个。骆驼——第三个。门——第四个………一直到第十二件不同的物品。好几次我几乎就快抓住它了,但是总是被20这个数给绊倒。我想不出有顺序的二十种连续不同东西。当我揭开谜团后,我发现我为何会受阻了。数字20是另外一条红鲱鱼。它是有某种含义,但是不在我们这个时代。在我们的时代——我的思维过程在文化的左右下——那就完全是不同的一个数字了。” “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快说!”老人有些欣喜地说道。 “这个发现事出偶然,那还是在一月五号的晚上。我拿着我那本约翰礼物版的诗集,上楼回到我的房间。我偶然地翻到扉页。就在那儿。那把钥匙,打开那扇门的钥匙。在门后就藏着答案。” “什么答案?”老人质问道。 “字母表。”艾勒里答道。 “字母表。”老人极富感情地发出声,“真够基本。” “没错,就是这样。克雷格先生,”艾勒里说道,“因为字母是古代腓尼基人遗留给我们的东西,开始时是一系列熟悉具体事物的图画,原始人类生活中一些基本的事物——事物,居所,运输工具,人类的部分肢体等等。我所要做的就是从字母表上入手,从而找出礼品包裹里那些具体熟悉的事物旨在传达的意义。去他的数字,我们能想到字母表有26个字母。是的,没错,但是在公元前1300到1000年可不是26个,那时腓尼基字母表还在构想中。当时共有22张‘图画’,其中20个流传至今,另外6个则在后来另有源头。” “我真的是被腓尼基基本字母表耍了吗?毫无疑问。牛——或者更严格地说,牛头,传到我们这时已经颠倒了——是腓尼基人的基本食物,他们把它选作他们字母表的第一个字母,alef,或者说A。第二件礼物是个房子;一个房子——beth,意思是B,这是我们现行字母表中第二个字母的最初图像化。第三件礼物是只骆驼——腓尼基里的骆驼,gimel或者说gamel,变成了我们的字母C。D来源于门,E来源于窗户,F来源于钩或钉。在公元前三世纪以前,是没有G这个单独字母的——在那之前,C的字符也代替了G的发音。我们的H来源于腓尼基的cheth,表示栅栏——而就在钉子或者说钩子过后,约翰立马收到的就是一个栅栏,I,手;J,由罗马人将I变长,并使其由元音变为辅音,在十六世纪之前,不是一个单独的字母——因此约翰没收到代表J的物品;K,手掌;L,鞭子;M,水;N,鱼;O,眼睛;P;嘴巴;Q,猴子;R,头;S,牙齿;T,标记,或者叉;U,V和W后来才有,X,路标;Y来自希腊文;最后是Z,相藏书网当可怕地,来自于——zayin,代表匕首………就是这‘最后一击’结束了约翰三胞胎兄弟的生命。二十件物品,与腓尼基字母表二十个基本字母来源精确地相符。” “是吗?”老人迫切地问道,“那这对你来说意味着——?” “很明显,”艾勒里说道,“构想了这整个可怕诡计的人对字母表来源有着实用知识。其它的事项则表明,这个留下礼物的人一定是这座屋子里的一个人;那么这些人们都是干什么的呢?一个业余的诗人,一个珠宝和纺织品设计师,一个神秘学业余爱好者,一个新教牧师,一个律师,一个医学博士,一个女演员,一个音乐家,一个年轻的大学姑娘——还有一个出版商和一个印刷商……詹森太太,玛贝尔和费尔顿认真考虑起来太荒谬了,所以我把他们省略了。” “现九九藏书在立刻明晰了,选择就在弗里曼先生和你之间。而这根本算不上真的选择。一个出版商从编辑和商业的角度都和语言有着联系。不过一个印刷商则在技术上和它有联系。而且你不仅仅是一个印刷商,还是个图书设计者,一个制作高级印刷品的巧匠,必要的是对印刷书和排版艺术有着广泛的实用知识。我的心中不再怀疑,这一系列以腓尼基字母表为基础的礼物指向了你,克雷格先生,把你指作那个送礼物,并且计划谋杀约翰的人。” “我懂了,”老人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当时不相信。” “不,因我同样确定没有人会设置一系列细致繁复的线索,而唯一的结果就是自己被指出是罪犯。因此我决定不把你,约翰,或者你的客人们的名字报给警察,克雷格先生。如果你一被诬陷了,我可没去玩这个诬陷者的游戏” “最大的问题,”艾勒里说道,“29藏书网年1月那天晚上困扰着我,还有自那时起断断续续超过27年一直烦恼着我的这个问题,就是:是谁诬陷了你,克雷格先生?” 老人透过烟雾斜视着他。“那么你现在知道了,嗯?”艾勒里点点头,“我现在知道了。” 第二十章 ……继续和结束 奎因先生承认自己年轻时的愚蠢,并为十二夜的的故事,虽然有些迟,画上了句号。 “我知道了,”艾勒里继续说道,“从我把这些多年前那个主显节前夜未能彻底想清楚的线索综合起来时。” “首先是一组奇怪的小小图还记得吗,在有些卡片的背面,克雷格先生,诗文的作者和打字者用铅笔在上面画了一些远古般的画?并不是每张卡片上都有,或者大多数都有——而仅仅在十二张中的四张上有。它们这种非常随意的特性,更多地显示出的是其非刻意性的,而不是刻意性的设计——这就好
像,就那四张卡片来说,那个打字者,也许经过深思熟虑,用铅笔在玩——简言之,信笔涂鸦。”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些图画就包含了重要的意义,与这个人的诗文和其他的意识创造所相反,成了指向他这个打油诗作者-打字者-诬陷者-凶手-涂鸦者潜意识自我的重要线索。可惜的是,从这些小图画里,我什么都没想出来。它们似乎仅仅只是那些卡片上打着的诗文所涉及到的特定物品的极度简化图像。” 老人严厉地近乎批评似地听着。 “是吗,是吗?”他说道,“继续,奎因先生。” 艾勒里从口袋里拿出一页纸,摊开来,“这是前几天晚上我照着原本画的,克雷格先生。也许它们能让你回想起些什么。”他把纸递上前。“看看吧。” 他用手爪着纸。 “当时我们都认为这些涂鸦表现了那些卡片的主题,”艾勒里说道。“显示了牛,房子和骆驼的卡片,在各自背面分别有一个潦草的‘牛’字,一个乱画的有五扇窗户,一扇门的斜顶房子,还有骆驼最易识别的特征,它的驼峰。显示了栅栏的卡片,在其背面有一副像栅栏的涂鸦。显示了手和手掌的卡片——顺带说一句,这是最有趣的一张——背面是一只钢印效果般,由五根伸开的手指组成的手,手掌处是一个十字标记。显示了水和鱼的卡片,在背面是一段波浪线,那只可能代表水,还有一条简单抽象化的鱼。” “它们告诉我了关于涂鸦者什么讯息吗?”艾勒里摇摇头,“直到三十六个小时以前我才明白。它们告诉你了关于他的什么,克雷格先生?” 老人惊奇地盯着那些画。 “难以置信,”他喊道,“我刚刚看见了。” “没错,潜意识心理是恨微妙的,”艾勒里点点头。“那双画出这些小图画的手,原本只是想到画出卡片所含的主题,但是在一个无意识的手法中,他反而被暴露了出来。之所以说是无意识,没被发现,证据在于他就这么让这些卡片带着涂鸦被送出去了。如果他曾经试想过那会将他暴露的话,他只需把它们都撕了,重新在一样的一张背面空白的卡片上打上字就行了。” “那么是什么无意识的手法把他暴露出来,并让我琢磨了超过27年呢?”艾勒里说道,“为什么这么说呢,很简单,这些画的每一个最末元素——这其中的每一个圆形,每一个方形,每一条线,每一个小圆点,十字标记等等——等同于一套确定的符号系统,这种实际代码,用于编辑和印刷作业中的一个特定阶段——校对。如果一个校对员在检查一个原稿或一套印刷板时,发现文中有一个数字或者号码,应该以字母拼出来的话,他会在边上标上一个小小的‘V’作代码,意思是‘按字母拼出’。如果他在印刷板中遇到有瑕疵的铅字,他会在边上标上一个小小的‘X’,到时候印刷工知道该怎么做。因此,‘O’和‘V’组成了‘牛’这个字。” “当然,但这么看,可能仅仅只是巧合。不过再看看那栋‘房子’,它由7个元素组成。这其中的5个小正方形在校对员的记号中意思是‘加空铅’,或者‘缩进排版。’那个小门一般的标记在校对员的记号中意思是‘移至指定方向。’顶部那个小标记,是个插入符,意思是‘在该点插入。’被涂鸦者用来表示骆驼驼峰的两个小顶,很明显就是两个挨着的插入符。” “那个代表‘栅栏’的呢?它是由垂线和短横线构成的。垂线对校对员和印刷工来说至少有两种特别含义;而横线,当然了,很简单地指表示连字符。” “那组成‘手指’的小圆点呢?单词下面的小圆点,校对员用来表示‘保留我所删掉的词。’,另外在边上常常还会写上5遍‘stet’这个词。而‘手掌’中的‘X’则又是一个代表有疵铅字的标记。” “那组成‘水’的波浪线呢?正文地下这个记号表示‘重置粗体铅字。’而那条抽象化的鱼,则是几种表示‘删除’的方式之一。” “这些无一例外的,将每种元素都用上的地方,正是校对符号语言中的一部分,这样一来,毫无疑问这位涂鸦者对相关知识相当熟悉。正因为他对其太熟悉了,所以他无意识地运用了它。你同意我说的吗,克雷格先生?” “绝对相信。”老人听得非常入神。 “这是我被延误的线索一号。”艾勒里点燃另外一根烟。“二号同样的有趣。” “你应该回想得起,每张卡片上诗文中的关键词都是被间隔着打出来的——举例说,‘房子’这个词,没有被打成‘h,o,u,s,e’,而被打成‘h,空格,o,空格,u,空格,s,空格,e’(注:即house,请参照前面贴上的原文卡片图)哦,我懂这其中的意义了,好了。在头一晚上我就发现这明显是为了这些词,使其在诗中显得突出。不过直到前几天晚上,我一直没发现,这种字母间隔的——强调方式——就打字者来说,是另一种无意识的暴露。” “因为如果一个普通人想要强调一个打出的词,他会怎么做呢?他会用下划线,如果是在印刷时,会采用斜体字。然而在很久之前的1931年,一位著名的英国艺术家,雕刻师和字体设计师,埃里克·吉尔,竭力主张公众采用当时只有印刷纯粹主义者采用的办法——靠字母间隔来强调单个的词,而非采用斜体字或者下划线。可是这种方法仍未被公众采用——不过许多印刷纯粹主义者仍在继续使用这种靠字母间隔来作强调的方法。” “没错,没错。”老人嘀咕道。 “这两个如此坚固的线索,几乎不可避免地就得出结论了,”艾勒里继续说道,“但是前几天晚上我发现了当时在圣诞假期时忽略掉的第三个线索,而这一个将结论紧紧的粘合在了一起。” “还记得吧,克雷格先生,约翰收到的最后一张卡片的最后一行,就是我在约翰三号中了一把匕首的背上发现的那张?那一行诗是这样的:‘用这最后一击来结束你的生命’” “也许这听起来有些牵强,不过当你想起这个无意识的家伙经在实施他的计划时常常是如此的狡猾后便不会觉得了。‘最后一击’——最初源自于科洛丰的爱奥尼亚城,那里著名骑兵部队总是在战争中上演‘最后一击’——‘最后一击’,这碰巧也是当代目录学家所说的‘colophon’(注:版权页)这个词的定义——我不太想告诉你,先生,那是置于一本书末尾,包含了相关事项到其制作……印刷者的名字,作者,插99lib?图者,出版地址和日期等等的一段题词。” “这个打字者-诬陷者-凶手是如何被起无意识在这一点上出卖的!在谋杀那个他以为是约翰本人的兄弟时,就是在那一刻。于是他结束了他的作品,使用了一个印刷者的,意味着同一件事的术语的定义!” 艾勒里掉了他的烟,并带着一个表示将结束他话题的手势。“现在好办了。在当时那群人理谁对校对标记有着如此熟悉的知识,以致他会无意识地将其作为作画的元素?谁会出于习惯,使用仅仅在印刷行业里,被大多数过分讲究的纯粹主义者使用,靠字母间隔来作强调的方法呢?谁最有可能使用‘colophon’这个词最精确的印刷者含义呢?谁在这群人中是个专业的印刷工和印刷商呢——一个深深扎根于生意的人,并像某人曾经说的那样,将其生意提升了为职业?克雷格先生,你在那些卡片打了字。你画了那些涂鸦。你送了那些‘礼物’。你用最后这一击匕首插进了那个你认为是约翰的人的后背。你诬陷了你自己。” 老人沉默不语。手里抓着熄灭的烟斗坐着,右腿在走廊边上晃着。嘴里在嚼着什么。 接着他说话了,近乎狡猾地“我诬陷了我自己,你说。然而你刚刚才说过没有哪个聪明的人会留下一些列如此复杂的线索,而这些线索没有其它的效果,除了将他作为罪犯指出。你告诉我正是因为这一点,你认定我是这个诬陷诡计的无辜受害者。” “1930年1月,克雷格先生,”艾勒里点着头说道,“我那时很年轻,而这听起来很符合逻辑,对吧?是的,没人会相信有那个聪明的人会把嫌疑引到自己身上。不过我花了超过四分之一个世纪才弄明白,一个聪明的人可能恰恰会为了没人相信的理由,才将嫌疑引到自己身上。” 老人咯咯地笑了很久,而且笑得很用力,最后呛住,并喘着气地停下来。艾勒里站起身,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当克雷格先生没再呛后,艾勒里再次坐了下来。 “你很聪明,我的孩子,很聪明。”老人喘着气说道。 “你要更聪明得多,克雷格先生。你读过我写的书,毫无疑问你向约翰把我的事都打听完了——你挖掘出我聪明在哪些方面,接着设计好相应的计划。你大大方方地将其提供给我,确信我不会相信,而且你想对了。那是个把我完完全全骗过的双重骗术。我只能向你表示我来迟的钦佩。” “可是我冒了多大一个险啊,嗯?”老人大笑道,“真够蠢的,冒这么大个险,不是吗?嗯?” “不。”艾勒里说道,“因为你冒了更大的一个险。你想杀掉约翰。但是如果你直接杀了他,即使不留下指向你自己的线索,你也是最显眼的嫌疑人。因为你有着想要约翰在1930年1月6号前死去的强烈动机。而且你想不出掩盖动机的办法。按照他父亲的遗嘱,如果约翰在25岁生日之前死去,你,阿瑟·本杰明·克雷格就能继承塞巴斯蒂安的遗产。将视线从动机上转移的唯一办法,就是引人注意地转移到其它的事上。如果我确信你是被诬陷的,那么我会相信你的动机只是被诬陷者利用了而已。我会将其忽略——我也确实那么做了。” “然而,还是说不通,你不觉得吗?”此刻这个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为什么我,一个富有的人,也会想要塞巴斯蒂安的遗产?你觉得我是这么贪婪的一个人么,奎因先生?” “不,克雷格先生,”艾勒里说道,“不过那是1929年的圣诞节。仅仅两个之前,在1929年的10月,股市经历了史上最大的一次大崩盘。想成千上万的其他人一样,身陷破产。但是我不相信你是那种仅仅为了挽回自己金钱损失而犯下谋杀的人。你是老约翰的财产管理人。你已经经手他的财产,为其利益投资了将近25年。我猜,当年你在股市藏书网中被危险利润做饵所诱惑而赔光的,大部分就是这财产储备——你可能差点因之入狱。唯一能掩盖你理财失当的方法就是在约翰合法地继承财产之前将他除掉。到时候被毁掉的财产就会转给你,而且没有人会知道……另外一种选择是不杀约翰,而向他坦白,他将继承到一点,或者说根本没了的财产,以求他的宽容。我想你有理由怀疑他的仁慈,克雷格先生。我自己都能感受得到他不好的一面。你清楚他可能不会只清偿你所有的一切,转为他所有,另外还要把你送进监狱。为了免于入狱,你愿意犯下谋杀。” “没错,”老人嘀咕道,“可是这一切还是出乱子了……我失去了所有的财产。在破产后的两个月,我将整个方案计划好——弄齐礼物,用我藏在我工厂里的一台机器打出那些诗——所有都为你准备好了,巨细无遗……后来,在我杀人的时候,我发现我杀错了人。” 他的声音沉下去,变为低声的哀诉。 “我并不知道约翰有个活着的三胞胎兄弟。我一点儿都知道多胞胎的事……我不知道约翰把他的兄弟藏再来我的房子里……当我发现我做了什么时——那个约翰还活着——已经为时已晚。当那晚一刻钟到午夜时约翰走进房子,在人群之中,房子里还有警察,我已经没有机会纠正我的错误了。十五分钟过后就是午夜,他就法定25岁了,他就将合法地继承他父亲的财产,我就不再是继承人,不再能掩盖住破产的事实……我完了。” “因此你把你所有的东西都兑了现,”艾勒里说道,“——你的印刷厂,你的房子,你所有的财产土地——凑齐相当于约翰父亲财产那么多后就交给了约翰,他和其他人都没怀疑你交给他的是你自己的财产,而不是他的。是不是这样,克雷格先生?这是不是你住在这个简陋的小屋的原因——靠艾伦的施舍?” “是的,”老人带着自尊说道,“我把自己毁了,从那时前变成了穷人。在这儿的有几年,我本打算靠老本行过活。可是那时人们说我太老了……艾伦认为我是个疯狂的吝啬鬼,腰缠万贯。上帝保佑她,她给我寄钱来。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很早以前就饿死了。” 他的头沉到胸前。艾勒里什么都没说。很长一段时间过后,当他发现老人已经把他给王了,他轻轻地说道,“克雷格先生。” 老人的头猛地一抬,“嗯?” “克雷格先生,你还杀了哈尔医生,对吧?” “谁?哦,哈尔?没错,没错。我杀了他。” “我承认我没弄明白你为什么杀了哈尔,那时你对三胞胎的事一无所知。” “那是个岔子,一个糟糕的岔子……是另外一个约翰——你们称作约翰三号的那个——把他偷运进房子里的,但是我当时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我的藏书室里,他在那儿等着我。他说他是1905年接生约翰的医生。他没有提到任何其他的约翰。他一定知道孩子们所计划的惊喜,而且可能保证了不泄露秘密。” “总之,他一直在谈‘约翰’的事,而我认为他指的是我的约翰,其实当时他全指的是他的约翰·哈尔医生开始对我有些怀疑;他四处探听,总之弄清楚财产已经在破产时耗尽。他毕生都为了能亲眼见到他的约翰得到一半的遗产。他对我大发雷霆。他威胁我,说将会马上揭发我,把我送进监狱,除非我补请损失。我的计划已经设置好了,我已经下定决心在1月5日的晚上杀掉约翰——而这时的哈尔在我还没开始前就会把一切给毁了。因此我发现我也必须把他给杀了。于是我就那么干了。” “如果那时我能够把他偷偷运出房子,”阿瑟·克雷格说道,“并且把他扔到哪个地方,我那时会那么做的。可是那时许许多多的人进进出出,我清楚我会被某个人看见。因此我只能尽我所能——除掉所有我能找到的指明他身份或可能性身份的线索,把它们全都投进壁炉里烧掉,最后抱着乐观的态度。” 此刻老人脸上欢喜不再。他的头再次沉到胸前,不过这次很快地又抬了起来。 “现在你什么都明白了,奎因先生,”他说道,“你准备拿我怎么办?” “我不知道。”艾勒里摸索着另一根烟,盯着它。不过紧接着看着老人的眼睛,“也许我知道,克雷格先生。这些罪行是27年前犯下的。我对这个案子的解决也许很聪明,就像你所说的,但是也——从法律的观点来看,也是很无用的。没有任何法律定义上的证据,在其基础上实行逮捕和审判。而且即使有……你多大了,先生?” “下个生日我就92岁了。” “92岁,”艾勒里站起身,“我想,克雷格先生,我会祝你生活愉快。” 老人盯视着。接着他颤抖着的手指伸向衣服上的一些洞,取出一个古老的烟袋,开始重新填满烟斗。艾勒里从走廊上跳下,开始观察那些破损的台阶。 “等等,”阿瑟·B·克雷格说道,“等一会儿。” 艾勒里停住脚步,“嗯?” “我有颗奇怪的心,”老人说道,他在摸索着火柴,“积极,你可能会说。还有好奇。事实上,就像你一样。” “嗯?”艾勒里再次说道,微微地笑着。 老人找到了他的火柴,划一根,深深地吹着气。 “大概一个小时之前,奎因先生,那时你讲到你是如何第一次意识到我留给约翰的二十件东西所包含的意义,你说你打开你那本我印的限量本的约翰诗集,而你在扉页看到的某件东西,让你明白了二十件东西代表了字母表里的字母这个真相。我试着在想扉页上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告诉你这样一点。”阿瑟·本杰明·克雷格问道,“那是什么?奎因先生?” “没什么,就是你的印刷公司的名字,我猜想是你取自你自己的姓名首写,”艾勒里说道,“ABC印刷厂。” (全书完)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