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大头杀猪记》 一 刘一刀是我们陈村的第一快刀手,他能在一分钟之内连杀二十九只鸡,也有说三十,这个数字不确定。为了练习快刀,我们陈村的鸡在那个夏天被他杀光了。 刘一刀杀的最后一只鸡,是余寡妇家的跛脚公鸡,此鸡名叫铁牛。 铁牛以前不是跛脚,在一次和村里的土狗抢食的过程中被咬伤了左脚,从此变成一只瘸鸡。 杀鸡的那个下午,我亲眼看到刘一刀提着那把磨得锃亮的砍骨刀,像一只狂暴的疯狗,气咻咻地追着铁牛一路狂奔。铁牛失去了往日的雄风,扑扇着翅膀落荒而逃。 那是我最后一次听到铁牛的叫声,凄惨悲鸣。 这只平时雄风飒飒威风凛凛,不惧人畜的老公鸡在那个下午被刘一刀撵得鸡毛乱飞,十分狼狈——最后终于体力不支,慌不择路跳进了茅坑里,命运砍骨刀下。 刘一刀的快刀果然名不虚传。砍骨刀抹过铁牛的脖子,鸡血从豁口喷涌而出,滋了刘一刀一脸。铁牛成了一堆软泥,连动也没动一下。 为此,我十分讨厌刘一刀,因为这导致我大半年没有鸡蛋可吃。为这事,我曾经找村长理论过。村长却只是笑笑,且正眼都不瞧我一下。不仅如此,村里居然还公然举行杀鸡大赛,看谁在一分钟之内杀死的鸡最多。第一名奖励二十个咸鸭蛋和一瓶沱牌酒。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村长安排的,他妈的,村长和刘一刀简直狼狈为奸。 杀鸡比赛的那个下午,我本来没打算参与其中。村长说,这是村里的集体活动,必须人人参加。于是我就去了。去了之后,刘一刀说今天要给大家表演快刀斩乱麻。众人纷纷鼓掌。刘一刀拉出一根十字架,请我帮他一个忙。我当然不同意,因为他要把我绑在十字架上,然后在我全身上下再绑三十只活鸡。我怕他出手失误,把我也给杀了。 刘一刀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只要我不乱动,保证毫发无损。并且承诺,得了第一名,分我是个咸鸭蛋。我一想,鸡蛋吃不到能吃鸭蛋也不错,再一想也没有什么,只要大家高兴就好,于是就同意了。 刘一刀在我身上绑好三十只鸡以后,村长在一旁计时。他拔出腰间的砍骨刀,摆开架势,一瞬间,鸡血横飞。待杀到最后一只鸡的时候,我哥不知何时冲上来,一脚飞向刘一刀的腰,将他踹出几米远。不等他回神,我哥解开绑在我左腿上的最后一只鸡,这只鸡正是铁牛。 只见我哥拽着铁牛的脖子,往天上一扬,铁牛扑棱着翅膀摔到地上。围观的人群让出一条道,铁牛落荒而逃。躺在一旁的刘一刀回过神,提着砍骨刀就追了上去。 村长在旁边怔了半晌,讪笑道:这不是闹鸡瘟嘛,给大伙表演个节目。 我哥黑着脸,二话没说,把我从十字架上解开,牵着我便往家里走去。 回家后我嫂子见我浑身是血,满身鸡毛,叉着一只细腰拦在门口,不让我进屋。我哥松开我,垮着脸走上前,气冲冲地撞开我嫂子,进屋拎出一桶水,想冲掉我身上的鸡毛和血渍。我哥把水桶举到天上,试图从我头顶往下淋,可惜他身高不够,才一米五三,而我虽然十五岁,可是身高将近两米,且头大如斗。 按照村里人的说法,我从小得过脑膜炎,病毒侵入脑垂体,导致头比正常人大一倍,且发育得早,身高异于常人。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关于这点,我从不反驳别人,因为我觉得嘴长在别人身上,说什么话是他人之自由;反正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那也许是有他之道理。 我哥虽然身材矮小,但我嫂子却身材高挑,貌美如花。村里背后都说我哥是武大郎娶了潘金莲。我听了十分气愤,想揪出说此话之人,可是这帮怂货从不敢当我面这样说——因为我身高将近两米,拳头大如砂锅,一拳挥出可要人命。 别人都说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是厨艺了得。我嫂子独爱我做的饭菜,也因此,尽管我有诸多不好的习惯,但我嫂子心怒口不言。 每天早上天蒙蒙亮,我便撅着屁股往屋后的厕所跑去,我嫂子往往这个时候和我撞个正着,捂着肚子在外面催我。因为喜欢拉隔夜屎,所以我常常一蹲便是半个小时,拉出的屎块头硕大,奇臭无比,且擦完屁股从不冲厕所。我嫂子为此事和我哥争论多次,最严重的一次闹到要离婚的地步。我哥最后没有办法,在院里又搭了一间简陋的茅厕,供我专用。 每天早上吃完早饭,我哥便去镇上开二路公交,我嫂子帮他售票,家里就只剩我一人。临出门前,我嫂子会关闸拉电,锁上自己的房门,我在家便啥也做不了,只好出门,到村里晃悠。 村里有一棵巨大的山毛榉,年岁悠久,枝繁叶茂,树下有一张水泥砌成的兵乓球台。我们陈村有很多闲暇人士,常聚在此处打发时光。这些人中,以王平为首,常常喜欢捉弄我,捉弄的方式五花八门。但在我眼里,都是些小儿科的把戏。他们屁股一撅,我就知道这帮凡夫俗子要拉什么屎。 有时候我心情好,顺着他们的意思,正中这些人的心坎,一时间欢声笑语,偶有年幼者乐得喷出巨大的鼻涕泡。极少数的时候,他们乐到得意忘形,说漏了嘴,拿起我哥和嫂子开起玩笑,下一秒我便脸色突变。识趣的家伙会在这个时候立刻收敛笑容,咳嗽两声,提醒一旁的同伙,意思是快别说了,大头生气了。 偏偏总有人没有眼见,喜欢铤而走险。我便不管三七二十一,走到跟前,趁其不备,挥起手臂,一拳砸到这孙子的天灵盖上,让他双耳嗡鸣,眼冒金花。热闹的气愤顿时戛然而止,大家都不说话了。这一招屡试不爽,简直比什么都管用。 多数时候,没人能经受住我这势大力沉的一拳。偶有抗打者,会立刻跳出三米开外,摆开阵仗,誓欲挽回颜面。旁人这时候会连忙过来劝和:大头,都是一个村的,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三四个人过来抱住我的腰,架住我的两只胳膊,还有的挂住脖子,裘在我身上,整个人像一只荡在树上的猴子。尽管如此,和我对峙的家伙仍不敢轻举妄动。我身高将近两米,体重惊人,想要甩掉身上的这帮瘦猴简直轻而易举。所以往往局面僵持几秒后,那人便泄了气,嘟嘟哝哝走开了。 当然,这种情况是极少发生的。况且我这人也从不记仇,第二天大家又坐在了一起。 三 我满十五岁生日那天,做了一场春梦,半夜梦遗,醒来后腰酸背疼。梦里,我骑着王平的雅马哈,颠簸在连绵山路上,山路柔软十足,路边花团锦簇,芳香弥漫,迎面的暖风如丝巾拂面。我拧着油门一路加速,胯下的车身起伏不止。骑着骑着便感觉后脑勺到尾椎骨猛地一紧,身下一泻千里。 黄昏时分,王平常载着他的小弟,来到山毛榉树下。那辆雅马哈被他擦得崭新无比,光可鉴人。如果有人找他借车,他便告诉那人:车就好比女人,如果有人想借你女人骑一骑,你会借吗?那人讪讪一笑:当然不会。然后摸着脑袋,识趣走开。 我想起梦里出现那辆雅马哈,觉得王平的形容不可妙言。我缓缓走到车的跟前,触摸着车把和坐垫,光滑的坐垫和梦里的柔软全然不同,显得冰冷没有生机。我跨上车座,握紧车把,踢下支架,双脚向后猛蹬,车轮锁死,车子往前走了半圈又倒退回来。我嘴里发出‘突突突’的声音,唾沫星子在唇间飞溅,屁股在坐垫上前后摩擦,油生一股奇异之感 忽然一声大喊:老大,大头在日你的车!然后哄然爆发一阵狂笑。 我想起王平的话:车如女人。我骑着他的女人,看着他们一个个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屁股动得更快了。王平叼着一根烟,不慌不忙走过来。 他看着我,掏出车钥匙:大头,会骑吗? “老大,他就一傻子,小心把你车摔了。” “就是,钥匙给他,他都不知道往哪插!” 王平看了一眼小弟,从裤兜里掏出两张纸币,举到我面前,左手是一张一元,右手是一张五元:我不信他们的话。大头,你选一张,选中了就是你的。 大家都看着我,微张嘴,期待我的选择。 我挠了挠头,看看一元的纸币,再看看五元的纸币,想了一会,最后把手伸向一元。王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嘴角的烟也掉了。其他人捂着肚子大笑不止,开心无比。我两手举着那张一元纸币,凑到眼前看了又看,货真价实的人民币,也跟着他们笑了起来。 现在,他们毫不怀疑我是真的傻子。我把钱放进裤兜。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是钱的消息传遍我们陈村。人们百无聊赖,常以此为乐,抽出两张面额不同的纸币和旁人打赌:你信不信,他不会认! 旁人看看钱,又看看我,半信半疑:赌什么? “一包烟。怎么样?” 旁人想了想,一咬牙:行! 我挠挠头,蹙眉歪嘴,流出半道涎,思索片刻。打赌的二人屏起呼吸,大气不出。我缓缓抬起手臂,然后一把抽出那张小面额的纸币,放进裤兜,不给他们反悔的机会,扬长而去。 等我走出十几米,身后传来笑骂:妈的,真傻呀! 那个夏天,我靠这种方式,积攒了六百多块钱。 我想用这些钱做很多事情,首先是改善自己的伙食。 我身高体重,食量惊人,每顿能吃七八个馒头。可是介于我嫂子掌管着财政大权,我一餐最多只能吃三个馒头,倘若我继续伸手,我嫂子会将碗筷往桌上一搁,碰得叮当作响,眼睛瞪住我哥,我哥只好从自己碗里掰出半个馒头给我。为了他俩不吵架,我便很知趣的缩回手,埋头就着碗里的咸菜吃完剩下的半个馒头。 刘一刀送的十个咸鸭蛋被我两天吃完。杀鸡大赛他毫无疑问得了第一名,过了几天,正吃早饭的时候,他提着十个咸鸭蛋登门。我哥见了他没啥好脸色,他把蛋放在门口便走了,走出没多远又折回来,说多亏我的帮忙得到第一名,快刀手的称号名扬方圆百里,镇上卖猪肉的王记肉铺听说他刀法了得,聘请他去杀猪。我听了嘴里直乐呵,嫂子见状转头对我翻了个白眼,我便不出声了。 据我们陈村的人说,刘一刀他爹以前就在镇上卖猪肉,因为刀法精湛,下刀从不缺斤少两,客人要一斤肉,他手起刀落,不差毫厘,人送外号‘猪肉刘’。猪肉刘还有一把砍骨刀,刀重三斤三,刀口锋锐无比,寒光鉴人,人称‘寒刀’。这把寒刀后来给了刘一刀,杀鸡大赛那天,刘一刀用的便是这把寒刀。 猪肉刘最开始不卖猪肉,主要帮别人杀猪。镇上一开始有四五家卖猪肉的,各家生意还算均衡,猪肉刘全职卖猪肉以后,这种平衡被打破。因为刀法精湛,不缺斤少两,别人都喜欢在他摊前买肉。每天,猪肉刘的摊前门庭若市,买肉的人排着长长的队,其他肉贩的摊前门可罗雀,一上午看不到几个人。 这种情形持续了一个多月。有一天早早收摊后,这四五个肉贩相约到镇上的‘好再来’酒楼。 据说,那天酒楼的包房里烟雾缭绕,几个人叫来两箱啤酒,只喝酒不说话,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酒过三巡,一个叫瘦彪的肉贩打破了场间沉默。 “妈的,今天一斤肉都没卖出去。” “老子已经几天没开张了,再这么下去,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另一个叫李大锤的胖子附和道。 说完,大家纷纷叹气,场间又陷入沉默。 瘦彪举起酒瓶,狠狠地灌了一口,哈出一坨绿痰,‘啪’一声吐到墙角。 “再他妈这样下去,咱都得喝西北风了。” “唉,别提了。”坐在瘦彪对面的张麻子吐出一口烟圈,皱着眉毛说道,“以前生意再怎么差,我还能卖半头猪,现在猪血放臭了都没人要。” “提以前干嘛,想当初我彭记肉铺,最高峰的时候一上午就能卖二十头猪,怎么样厉害吧!哈哈哈。” “二十头猪?少**吹牛!”李大锤从地下拿出一瓶酒启开,往桌上一撂,“整个刘镇生意最好的时候,一天也不过卖十头猪,这老子还不知道。” “姓李的,说话就好好说话,你给谁面前老子老子的,嘴巴干净点儿!” “哟呵,你这死矮子,信不信我一巴掌呼死你。”李大锤本就心情不好,借着酒劲,撸起袖子,拍桌而起。 “爷爷还怕你不成,来啊!” …… 二人唾沫横飞,越骂越凶。 瘦彪拿起一个酒瓶狠狠摔在地上,‘哐当’一声,二人这才停止了对骂。 “妈个巴子,今天坐在这里,是商量怎么对付姓刘的,咋还没开始,就窝里斗了?” “商量个屁,照我看,一不做二不休,把姓刘的揍一顿,让他知道厉害。”李大锤说完,看向瘦彪,瘦彪不说话,朝众人看了一圈,几个人互使眼色,一拍即合。 八月十二那天晚上,圆月高悬,燠热无风。 猪肉刘吃完晚饭,像往常一样去村里的小卖店买烟。他上身穿一件油腻背心,下身一条碎花大裤衩,脚上趿着一双破拖鞋,腰间挎着那把寒刀。他买完烟往回走,埋伏在暗处的几个人从后面悄悄跟上来。 当时李大锤走在最前面,震颤着满身肥膘,紧张得大气不敢出。他手里拿着一个蛇皮袋,准备扑上去一把罩住猪肉刘,然后将他暴揍一顿。可是还没等他近身,猪肉刘耳轮微动,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 只见他下意识的抽出腰间那把寒刀,刀出入风,敏捷地旋向身后,刀锋贴着李大锤的脖子画出一条美妙弧线。月影微寒,血光飞溅。李大锤捂着脖子,手里还拿着半截蛇皮袋,滋滋的血泡像滑丝的水龙头,不断向外涌出。不等其他人作出反应,李大锤如山的身体轰然倒地。 李大锤当场呜呼,猪肉刘被判无期。那一年,刘一刀九岁。 四 现在,镇上卖肉的只有一家王记肉铺。王记肉铺除了卖猪肉,还兼卖肉包子。包子皮薄馅大,美味可口。每天买包子的人总是排成长队。 为了改善伙食,我一天吃四顿。每天早上在家吃完早餐后,等我哥嫂出去工作,我便锁上门,去镇上王记肉铺排队买包子。包子一元一个,我每次要买十个,积攒的六百多块钱不到两个月便花的精光。 那段时间,我整个人几乎胖了一圈,本来身高体重,头大如斗,现在整个人更像一座大山,看起来也显得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我哥见我日渐臃肿的身形,误以为我得了什么顽疾,带我去医院检查,结果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医生说要注意节食。我心里偷笑,我哥不知道我偷偷加餐的事情。 钱花完以后,我每天又变得无所事事,跟着王平和他的红烛帮到处晃悠。他们最近玩起了**,拿着**在村里到处炸牛屎,在田间炸射洞,或者扔进池塘炸鱼,后来炸腻了,瞄上了村里的茅厕,决定炸茅厕后的粪坑。 我们陈村有个公共厕所,村里的男女老少常在此排便,厕所后的粪坑堆积了满满一池的陈年老屎,气味熏天,人还没走进里面,双目就被熏得眼泪直流。他们趁人拉屎的时候,往外面的粪池扔**。**威力巨大,常把粪池的屎炸出巨大一个坑,厕所的外墙溅满密密麻麻的屎点,里面拉屎的人常被吓得排便失常。 罗二晚饭后常喜欢去村里的厕所排便,且一蹲就是半个小时。有一天罗二去厕所拉屎,王平带着几个人早已在此探风,见罗二进去,王平拿了一个**给我,说:大头,你复仇的机会来了。我拿着**引燃,往粪坑扔去,转身便跑。没跑多远,‘轰’一声巨响,我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冲击波掀翻在地。天空旋即下起了无数恶臭熏天的大便雨,噼里啪啦落在我身上和四周。我回头一看,整个厕所墙倒瓦碎,一片狼藉。 过了好一会儿,村里人闻声而来,围满四周。人们交头接耳,听说瓦砾下还有人。有的人连忙刨砖掀瓦,急着救人。我从地上狼狈地爬起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引发了粪池的沼气,产生了爆炸。罗二当场炸死,他媳妇从此成了余寡妇。 当夜,余寡妇家搭起了灵台,村里人陆续过去吊丧。我们陈村那夜变得格外热闹。村里人说,罗二是命该至此。他前脚蹲下,裤子脱到一半,掏出一支烟正准备点燃,打火机便引燃了沼气,他光着半边屁股就这么一命呜呼了。人们还说,余寡妇心事铁做的,罗二惨死,她一滴泪没流。 罗二死后,我有一个月没在山毛榉树下见过王平他们。天气渐冷,山毛榉树下聚集的人一天比一天少,除了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的日子,大多数时候,大家都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消磨时光。我每天更加无事可做,常一个人躺在树下的兵乓球台上,头枕双臂,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时间变得漫长无比。 入冬以后,将至年关。镇上王记肉铺的生意越来越好,每天要卖四五头猪。刘一刀忙得不可开交,每天凌晨便起,去各个村里杀猪。一头三百多斤的猪,从捆绑到放血,卸肉,剔骨,下水,忙活下来需三个时辰,刘一刀一早上顶多能杀两头猪,这还是杀猪点相隔较近的情况下;等猪杀好装上货车,天已经擦亮,需赶在开市前将猪运到镇上贩卖。 淡季的时候,刘一刀一个人还忙的过来,后来实在是分身乏术,力不从心。刘一刀要求店掌柜给他找个打下手的,店掌柜找不到人。杀猪的需要心理素质好,且又累又脏,现在的年轻人根本不愿干。以前是店掌柜自己去各村杀猪,杀完装车,又自己拿回来卖。店掌柜好说歹说,同意给刘一刀双倍的工钱,刘一刀这才勉强同意。过了没几天,刘一刀实在扛不住了,顶着一对巨大的黑眼圈找到店掌柜,将杀猪刀往桌上一扔,声音沙哑:你把这几天工钱给我结一下。店掌柜正在给顾客秤肉,叼着烟问他:干的好好的,怎么了这是?刘一刀说:老子不干了。店掌柜不解:不是说好给你双倍工资么。刘一刀鼻子一‘哼‘,道:给三倍老子也不干,再这么干下去命都没了。 店掌柜也是个暴脾气,没好气道:咱们可是白纸黑字签过合同的,现在不干一分钱没有。 刘一刀急了,顺手抄起腰间的砍骨刀,朝桌上劈去:谁欠我工钱,我要谁狗命。刘一刀这一刀下去,势大力沉,桌子瞬间裂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当时摊前有个年轻妇女正在买肉,见这架势,当即吓得‘哇‘一声跑的无影无踪。店掌柜没料到刘一刀如此之横,只好跟他讲起道理:要不这样,你如果雇得到下手,工钱我出一半,如何?刘一刀心里一盘算,这样也行。便同意了。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