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 《冰冷的陪伴者》 作者简介 写过其他题材的小说,但是都可以算是完全不火,这篇小说并非计划周全的,所以可能无法与那些长篇巨著媲美,不过不论怎样,I put my blood into it and nerver give up。 还望大家多多支持,指出小说中不足之处以及各处漏洞以及错误,让我这个新人多多改进,多多进步吧。 《冰冷的陪伴者》将会讲述人与机械的故事,同时阐述其观点,即拯救自己的最好方法,就是拯救他人。 由于时间繁忙,预计将会每周一更,与其他小说交替更新。 拖更 因為輸入法原因導致更新變緩(除非有人看得懂繁體字),這裡請個假(讀者不多,不足為慮)等輸入法問題好了或者摸得到另外的編輯工具就會開始繼續更新,頂多1,2天的事。 (一)失去的光明 林天霂将那件明显大过自己身子的羽绒服像披斗篷一样披着。 冬天的风混杂着独特的杂雪正在肆无忌惮的刮着,落叶纷纷落下,随着风,吹到林天霂的脚边。 林天霂看着因干枯而卷曲发黄的树叶,逐渐入神了。 父亲………母亲………… 他呢喃着,呢喃着他10岁失去的亲人的名字,看着风卷着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以及那片树叶飘向远方,他想起距离那凄寒无情地夺走他亲人的秋日已经过了6年了。他更想把希望寄托于远方。 远方有什么?有家吗?有亲人吗? 他焦急而带着期待的看去,只看见所有的风雪向着他目光汇聚的地方落去。那一轮残阳仿佛也被这份冷意感染了似的,它散发出的光辉又无一例外的向回爬去了,渐渐与残阳融为一体。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林天霂的双脚冻的冰凉,已经彻底的麻木了。浸了水的雨靴只起了反效果,将冷水蓄积在靴子中,林天霂每动一步,都感觉自己好似穿着由冰雕刻而成的鞋子一般。 不过他已经无所谓了,费力的把脚抽出来也是无济于事的,只会让如刀割般的冷风无情的留下几道伤痕罢了,这一点,是他总结的经验之一。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看着道路两旁的住宅。 这些房屋是那么的美丽,可惜它不属于自己。 阳台上精心呵护的植物也开始凋零了,不过在寒风中,这些养尊处优的另类竟然还能昂着头抵御风雪,这是多么的不公呀! 路灯亮了。 地面上铺着石板,整齐而美观,但林天霂只知道如果摔一跤就会把一大块皮肤整个撕下来。 他仰着头走着,看着家家户户的阳台,看着那些植物,鲜花,那些不属于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的东西,每一次这样注视,他就会更加不切实际地思索如何踏出这个破碎的世界。 他太入神了,跟一个高高大大的身穿西装的人撞了一个满怀。 如果他不管,我也就不管,如果他要打架,我也就奉陪。林天霂意气用事的想着,不过心底里仍然有些后怕。 林天霂把头低下,自顾自的快步向前走着,他的头上无意间沾上几片落叶。 他感觉后背像被灼伤了一般,于是试探着回头,正好对上那人的目光。 风停了,雪静悄悄的落下,化作一袭朦朦胧胧的白幕,隔在这两道针锋相对的目光中。 林天霂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人,此人面目和善,蓝眼睛里透露着慈爱与关怀,他蓄着一撮灰色的短胡子,花白的头发随着风而微微摇摆,雪粒沾在他的发丝上,有的随风脱落,有的随风而来。 当他看见林天霂那张充满警惕的脸时,他的目光中出现了怜悯。 他伸出大手,从西装的口袋中掏出一包香烟,又拿出一个泛着光泽的金属打火机。花花绿绿的香烟包装显露着不菲的价格。 他引诱似的晃了晃那包烟,目不转睛的盯着林天霂的双眼,眼中射出探寻的目光。 雪率先先动了起来,白幕也随之飘然而逝,化作无数碎片,融化在家家户户溢出的温暖气息中。 “我不抽烟,不喝酒,为什么我还是一事无成?”林天霂小声地说道,让忽然而起的风传达自己的讯息,他想告诉全世界,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公平,他林天霂没有输给任何人,只是被命运捉弄! 那个人把烟收了回去,露出了欣喜的目光,赞许的微微点了点头。他长舒一口气,一团白雾立刻形成,在风中被击碎,摇摆,扭曲,最后化作普通的空气。 “如果你缺钱了,你可以在我这里工作。”他的声音沙哑虚弱,却透露着将死之人的不甘与悔恨。他的声音理应随着风与林天霂擦肩而过,再也不会交汇,可林天霂仍然敏锐的捕捉到了,他太需要钱了。 “你能预支一笔钱吗?”林天霂很久都没有喝水了,他的声音同样十分沙哑,但与他面前的人截然不同。林天霂的嘴角突然勾起一丝冷笑,不屑的看着他,看着他那身西服,看着嵌在西服上破坏严肃感,**感的雪粒,看着他那张苍老的面孔,似乎在炫耀着,即使他再不如意,他也可以带着年轻的身体下地狱。 “当然,当然………”苍老的面孔上发青的嘴唇动了动,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中拿出一沓绿煌煌的现金。 林天霂的眼睛都直了,那是整整几十张100美元的大钞,不管能不能在这个国家用,那也是钱呀! 他有些贪婪的不由自主的向前走着,双手直直的伸着,就像一具僵尸一般,他的眼中有了光彩,那种希望的光彩。 “答应我,你会来找我,为了工作。”沙哑的声音已经难以入耳了,林天霂只看见那一沓钱一动不动的在那里,他想要抓住它,抓住它! 林天霂回过神来,也不管他说了些什么,急忙点了点头,眼睛盯着那一沓钞票。 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进入这如炬的目光了,就像它炽热的融化了飞雪似的。 林天霂只看见在这飞雪中,那一沓钞票忽然向着自己飞来,他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一跃而起,半空中抓住那一沓钞票,紧紧的抱在怀中。 他看见苍老的身躯动了起来,苍白的面孔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神情,那名老人满意的离开了。 林天霂看了看怀中的钱,又看了看远去的背影,那背影在路灯的照射下越发显得高大了,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就像正在侵蚀着这个世界似的,在林天霂的心目中,这个人是唯一一个值得登上高位的人,这份感激既出于自私,又出于对他人格的肯定,不过他仍然怀疑自己是否有资格评判这个人。长期以来的自卑让他已经习惯了贬低。 林天霂一边数着钞票,一边走着,他着魔似的低语着,每吐出一个数字,他就越发的兴奋。 2000!整整2000美元! 虽然不知道汇率,但是他也已经知足了,吃一口买来的而不是偷来,抢来的饭,他觉得自己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人。 不过那老头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他口中的工作又是什么? 林天霂还没真正的饱腹,但只要他的目光落在那些钱上,他就浑身充满了力量。 风大了,今夜的风无情的刮着,他裹紧了羽绒服,可冷风从无处不在的破口中窜入,让他的全身上下都冷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到。为什么不拿着钱走人呢?为什么要去找那工作呢?钱不是就在你手上吗? 林天霂又把钞票翻了出来,双眼放光的重新数了一遍,发紫的嘴唇随着手上的动作而轻轻的动着,想必又在默默地念着数值了,他将钞票上的褶皱细细抹平,重新放回口袋中。 怀揣着这些可以看见,触碰到的钞票,林天霂安下心来,他找到一处许久没有打扫,落满尘雪的小巷,不假思索的钻了进去,在一个破破烂烂垃圾桶旁沉沉的睡去了。 沉睡总是可以让他逃避现实一夜。 (二)刺破乌云 “他冻死了吗?” “不,我觉得他还活着。” 林天霂听见了声音,于是揉了揉眼睛,勉强的撑开冻的发麻的眼皮。 早晨的亮光一下子涌入林天霂的眼中,他不由得又闭上了眼。可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整个轻飘飘的身子提了起来。“喂!你给我滚出去!”那人对着林天霂大吼,他的唾沫溅了林天霂一脸。 林天霂踉踉跄跄的直起身子,神智渐渐清晰了。 干燥的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气味,让林天霂瞬间反应了过来,他赶紧伸手摸了摸口袋,刹那间失神的跪倒在地。 周围那人的叫骂声已经变得有些遥远了,他感觉昨夜的风雪还没有散去,仍然笼罩在自己的全身上下,笼罩在自己的眼前,紧紧的附着在自己的眼睛上,他感觉视野变的模糊了,意识变的麻木了,感觉命运真的正在与自己进行着玩耍,进行着要命的游戏。 钱不翼而飞。 见林天霂许久没有说话,只是疯了般的自言自语,那人直接一脚踹去。林天霂只感觉自己的身体离开了地面,接着便重重的摔在了一堆垃圾中,几个烂果皮和空水瓶砸在林天霂的头上,让他终于看清了现实。 他吐出一口血来,看着这团污血在干燥的空气中溅在了那人五彩斑斓的衣物上。林天霂艰难的笑出声来,任笑声响彻在小巷中。 一阵拳打脚踢后,那人终于放弃了驱逐已经无法动弹的林天霂了。 在林天霂微微发红的视野中,他看见那人的皮鞋在在自己的脑袋上擦了擦,转身走了。 林天霂无力的喘息着,他不断的咳出血来,身子不由自主的蜷缩成一团,他的双腿发软,双手就像骨折了一般的疼痛,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剥离,自己的灵魂就要脱离这份一无所成的肉体了。 他感到了快乐,因为自己终于要死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终于可以用死亡来报复那个人了,他想要挣扎地站起来,追到那个人的家中,把那些家具,那些所有的东西,都染上自己的污血,染上永远去不掉的恶魔的诅咒。 他突然感觉耳膜发痛,痛觉是那么的清晰,直穿心脏,他感觉眼睛就像被激光笔照射似的,一块又一块的白斑覆盖了视野。 “他在这里!”林天霂听见了喊叫声,他用破碎的目光看去,看见一名瘦瘦小小,分不清是男是女的矮个子巡警走了过来,巡警的身后还站着一名比巡警还要高大的身穿西装的男人。林天霂用愤恨的目光看着那个所谓的“成功人士”。那西装不就是证明吗。 瘦小的身影走近了,巡警服上的反光层一闪一闪的,让林天霂很难受,巡警小心的蹲下,用手电筒照射着林天霂的眼睛,看着林天霂的瞳孔猛的收缩了后,他放心的叹了一口气,抱起林天霂遍体鳞伤的身体,往回走去。 清晨的阳光射入林天霂的眼睛中,让他难以睁眼。鲜血从自己的额头上流下,更是让睁眼成为了不可能,巡警纤细的手臂有力的托住林天霂的身体,让林天霂有种奇怪的安全感,但又十分的不习惯。他闻到一股香气,像是化妆品的味道,但就在他努力想要睁眼时,他被放在了一个柔软的地方上面。 他一手摸索着,一手抹着血,鲜血从脸上滴下,让他终于能够勉勉强强的睁开眼睛了。 冰凉的眼皮有些不听使唤的跳动着,不过这里的光线暗淡,他倒是可以适应。 他卧倒在轿车的后座上,一个人就把所有的座位都染上了血迹。他看见泛着光泽的皮革,看见金属而带有柔和感到车门把手,看见坐在副驾驶上的巡警正在换着服装。 他彻彻底底的清醒了,因为他看得见副驾驶,这不是警车。他把手上的血擦在座椅的皮革上,强撑着向前望去,看见轿车正在飞速的在路上行驶着,四周的车辆一辆接一辆地被超过,驾驶员丝毫没有减速的样子,反而一脚油门。林天霂有些后怕的重新躺下,祈祷着自己不要死在自己一直鄙视的人的车里。 他听见驾驶员小声地说了些什么,那声音就像是在故意规避着林天霂。林天霂撇撇嘴,不过他倒是尝到了自己的血的味道,咸咸的。 他看见巡警沉默不语的掏出电话,手指灵活无比的按键,拨通了电话后,巡警直直的伸着手,纤细的手臂把电话放在驾驶员的耳边。 “是的,我们已经接到了,正在赶来。”驾驶员说着一口浓厚淳朴的方言,至于这方言究竟来自哪里,林天霂就不得而知了,这话的具体内容,林天霂也不得而知。 他看见在朦胧的目光中,透过车内湿润的空气,巡警那张清秀的面孔正对着自己,那满是星辰的双眼,削瘦的脸庞,苍白的皮肤,有些不太真实。 林天霂定了定神,等他再看去时,巡警已经扭过头去了。 林天霂强撑着坐起来,他的手抓住副驾驶的座椅,使劲的摇晃着,试图让巡警扭过头来。但巡警只是冷漠的注视着前方,看着那似乎没有尽头的道路,看着那灰蒙蒙的天空,看着各种各样疲于奔波的行人。 “注射镇静剂。”驾驶员以命令的语气说道。在一霎那间,巡警异常快速的一把抓起针管,另一只手攥着林天霂的衣领,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针扎在林天霂的脖子上,迅速的推完药剂后,粗鲁的把林天霂扔回到后座上。 这动作一气呵成,加上这最后的碰撞,林天霂只觉得自己的神智像是被猛地撕碎了,世界都暗淡了下来。随着引擎有节奏的轰鸣声,林天霂感觉眼前一片黑暗。 待他再次醒过来时,亮晃晃的白光又让他感觉自己是要失明了一样难受。这是医用的无影灯。 林天霂努力活动了下手腕,腿脚,发现都动弹不得,被牢牢固定在手术台上。 一名医生正在有条不紊的处理林天霂的伤口,不过林天霂只看见一旁放着的带血的手术刀。 林天霂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全身如同刚从冷冻室出来一般僵硬。躺在手术台上就如同在冬天的夜晚徘徊于街头,反正都是任人宰割。 他看见医生略微偏过了头,两道目光正好相对。 也许是没有料到林天霂这么快醒来,医生把刚举起的手术刀放下了,拿起针管重新注射麻醉剂。 闪着寒光的针头慢慢接近林天霂,他感觉自己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正是这份颤抖让医生有些忌惮。针头在微微的晃动着,一滴麻醉液就要从上面滴下来,在无影灯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这滴麻醉液吸引了林天霂的目光,他将最后的清醒倾注在了这一瞬间的思考上,渐渐黑暗的视野中,医生满意的点着头,他带着医用手套的手拿起了手术刀,刀刃割肉的声音陪伴着他进入无边的沉睡中。 等林天霂醒来时,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他感觉自己的双手黏糊糊的,低头一看才发现满是鲜血。 鲜血已经快要凝固了,但在林天霂眼中,它们在流动着,指引着,跳跃着。 头顶的灯闪动了几下,就在这时,灯熄灭了,刺眼的红光炫目的闪烁着,警报声回响在手术室中。林天霂呆滞的看看手上的鲜血,又看看警报。 就在这时,一声尖啸刺破凝重的空气,浑厚的男声有条不紊的响了起来。 “撤离指令下达,请立刻离开。” 林天霂看见地上躺着医生的尸体,鲜血染红了白大褂。他无心去观察尸体,只看见地上有一把手枪,于是慌慌张张的把它捡了起来,在身上擦了又擦。 他将弹匣退下,检查后又推回枪中,将手枪上膛。 不过他立刻反应过来,为什么我会这么熟练?! (三)生与死的竞赛 手术室被闪烁着的猩红灯光吞没了,林天霂手上握着一把短小精悍的步枪,他没有接触过这些冰冷的杀人工具,至少没有接触过枪。 但令他惊奇的是,他居然可以稳定的瞄准,快速的换弹,上膛,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手术室的门外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叫骂声,不过很快便消失了。林天霂盯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枪,决定还是走出这个手术室。 警报声已经停下来了,只有红光不知疲倦的发出。 手术室外是漆黑一片的狭窄走廊,就连警报灯都熄灭了。红光从手术室中洒出来,将林天霂的影子拉的长长的,从光滑的地面一直延伸到光滑的墙上。 “谁!”林天霂听见黑暗中传来了呵斥声,同时一声炸裂般的枪响不断的回响着,一发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去,风刃从耳边擦过。 他本能的向后一跃,落入黑暗之中,这一跃不仅惊到了对方,也让林天霂自己到吸了一口凉气。就在这时,他决定放开手让直觉控制自己。 林天霂本能地抬手瞄准黑暗中,脑中浮现出那声枪响,他屏息凝神,仔细地倾听着。 他能听见轻微的脚步声正在从前方传来,“啪塔,啪塔”的像是滴水的声音也随着脚步有节奏的传来。 林天霂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连开三枪。巨大的枪声让他自己都感觉快要被震聋了。待三声枪响散尽,一个高大的身影直直的倒在了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林天霂不知道那人在哪,但他看见那人沾上了鲜血的步枪滑了过来,最后停在了红光中。 林天霂拿走滑来的步枪,把弹匣卸下,放入口袋中,将枪膛中的子弹退出,脑中略微比较了一下两者的子弹后,把这些子弹一股脑地塞入了自己的步枪弹匣中。这一系列动作他只用了10秒钟,已经超越了大多数同龄人以及外行了,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算不算外行。 这究竟是天赋还是什么怪异的症状? 林天霂只扫了一眼,就从步枪滑来时留下的血迹判断出了尸体的位置。等他蹑手蹑脚的挪过去时,他发现那人居然还没有断气。 林天霂看见那人的脸已经因为缺血而越发苍白了,他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的,但就是发不出声音。 林天霂不想让直觉主宰自己了,因为他的直觉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终结这个人的痛苦,往好了说算是帮他解脱吧。至于往差了说,那么就得遭天谴了。林天霂没有这么做,他将那人略显僵硬的身体整个翻转过来,看见了自己打出的伤口。 三个差不多拳头大小的贯穿伤,分别精准的落在了肺部,腹部,以及脖子上。都足以致命。 脖子上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涌出鲜血,很有可能是把颈动脉击中了。 这分明令人作呕的场景让林天霂不动声色的举起了双手,下定了解脱此人的决心。 可就在他的双手刚要触碰到那人的喉咙时,他嗅到了危险,林天霂的本能与直觉占据了上风。他一把托住那人沉重的身体,自己缩成一团,躲在身躯之后。 就在下一秒,十几发小口径突击步枪枪子弹射来,无一例外的全打在那具渐渐僵硬冰冷的躯体上,就在把尸体打的颤抖不已的同时,一发子弹贯穿了身躯,把林天霂的右肩打中。 林天霂感受到了枪伤那直透心脏的疼痛,但他咬了咬牙,一动不动的保持着。他知道,任何不理智的举动都有可能让自己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枪声停了,林天霂端起步枪,探出头来,朝着正前方的黑暗中射去,不料他刚开一枪。对方立刻重新调整了位置,子弹擦着衣袖而过,他扣下了扳机,突击步枪枪那密集的枪声随着枪弹而来。林天霂赶紧缩了回去,他感觉子弹就要把尸体撕碎了。 枪声戛然而止,他听见了弹匣落地的声音,于是赶紧抛开尸体,踉踉跄跄的回头朝洒着红光的方向冲去,那正是他出来的地方,也是他苏醒的地方,更重要的是,那里是唯一一个可以暂时躲避枪弹的地方。 就在他向回飞奔时,身后再次传来了枪声,林天霂一不做二不休,飞身向前扑去,子弹打在他的身旁,而他的身躯一下子摔入了手术室。几发子弹打中门框,擦出火花,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一枚子弹以小角度钻入了手术室,在光滑的墙壁间反射着,击碎了头顶的灯,又打翻了堆起的药物,最后一头冲进金属的实心手术台中,稳稳的卡在了里面。 无影灯突然亮了,而后又闪烁了几下,照亮了手术台。 林天霂挣扎着站起来,随后听见了脚步声。沉重,但又在刻意的隐藏着的脚步声。他的背后起了冷汗,他知道被无数颗子弹扫成碎片会是什么个死法,他曾见过那些混杂在城市中的无**武装人员这样处决犯人,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也要到地下去陪别人了。 不能这么死!林天霂抄起一把骨锯,躲在门的一旁,只要对方敢进手术室,他就可以趁机杀死他的对手。他一手拿着步枪,另一只手拿着寒光厉厉的骨锯,额头上冒着的冷汗也顾不上擦了,只想着一定要活下去,至少活久一点。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之中,林天霂赶紧低头一看,确认影子没有出卖自己后,才安心了些。 突击步枪上膛的声音传来的同时,林天霂感到了恐惧,随即一惊,因为自己的直觉竟让这副身体一甩手,将步枪扔在一边。 没等他因惊讶而叫出声来,他的左手将骨锯向前一抛,红光在霎那间映出了他的身影,突击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就要对准自己。 林天霂受伤的右手稳稳的接住骨锯,左手抓住突击步枪的枪身,用尽全身力气向右推去,同时向左侧身躲过这近距离的一发子弹后,身体向右一撞,突击步枪失了准头,胡乱的对着一旁扫射,子弹打在光滑的墙上,跟在手术室中一样乱蹦。 对方穿着黑色的卫衣,面露凶相,干脆直接将突击步枪丟在一旁,缩回手来就要拔出别在腰间的短枪。 林天霂哪肯给他这个机会,他一狠心,骨锯搭在那人的手上,用力一锯,直接撕下一块肉来。 不等对方发出惨叫,林天霂从那人的腰间拔出枪来,抵住下颌,对准那人的头颅。 他看见那人惊恐的张大了嘴,就要说些什么,可林天霂自己都已经因为恐惧吓呆了,他想告诉那人退后,手却不听使唤的扣下了扳机。 鲜血之花绽放开来,血液喷溅而出。 怎么会这样! 林天霂哆哆嗦嗦的扔下枪,又看看自己手上的骨锯,上面仍然滴着血,锯齿状的钢片上还残留着一些肌肉组织。 血液像一条一条小蛇一样慢慢流了过来,攀上了林天霂的鞋。这副景象让他终于呕吐了出来。他趴在地上,刺激性的气味让他不住的流着眼泪。 “安啦安啦,你不是活下来了吗?怎么还哭?”一个嘲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天霂忍住反胃的感觉,伸手去抓短枪。自己的后脑勺却率先被枪口抵住。 林天霂松开了手,颤抖着转过头来,看着那人年轻的面孔。 一个还算有点英俊的青年整拿枪指着自己的头。这是林天霂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你在干嘛?司,快把枪放下!”一个充满威严却又带有几分和蔼的苍老的声音传来,一名高高大大老人出现在了那名青年的身后。他身穿西装,柔和而优雅的动作透露着彬彬有礼的思想以及分寸。林天霂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就是那天的那个人。 “我见过你。”林天霂恶狠狠的说道,他的双眼直直的盯着那名老人的面孔。“你以为自己杀了几个孬种就可以称得上英雄了?”那个叫司的青年说道。林天霂知道自己出丑了,于是只好撇了撇嘴,哼了一声。见状,司冷笑着把林天霂拉了起来。“快带他去集合吧,反正那边的也全是脏兮兮的人。”老人捂着鼻子说道,声音变得有些奇怪。司拿出一块手帕,递给老人,应了一声“好的。”就拉着林天霂走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林天霂问道。看着周围的灯一盏接一盏的亮起,老人在一片天堂般的白光下审视着尸体。“这是在决定谁有资格,每三个人里会有一个人活下来,这是第一测试,至于第二测试………”没等司说完,林天霂急不可耐的开口打断了他。“还有第二测试?”看着林天霂快要崩溃的模样,司笑了笑,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对,第二测试,之后还有第三测试,之后就结束了,到时候会分配搭档,也许你能跟我一起。”林天霂看见司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忽然黯淡了下去。“不过测试内容得你们自己去探索了。”司急急忙忙地补充道,眼中又恢复了神采。司停住了,停在了那道门前。他欲言又止,只好挠了挠头,朝林天霂挥挥手,打开了门。“保重。”司的语气像是要哭了一般。 林天霂听见这话,猛地转过头来,但司已经把他推到了门的另一边。林天霂只看见门缓缓关上,不带一丝留念。 (四)合作 大厅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无数人群蚁排衙一般的整齐的站成一个方队。 他们身上穿着黑色的卫衣,上面沾着未干的鲜血,手上还紧紧攥着武器。 “你们是活下来的人,现在,交出武器,前往下一场所。”一名士兵模样的人不知不觉间就成了老大。 这名士兵高高大大的,黑色军服加上他手中的卡拉什尼柯夫突击步枪,让他成为了至高无上的死神。 “交出武器?”一个年轻的楞小伙嚷嚷道,他走出队伍。 立刻有无数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以及他手上的枪上。 “放下枪。”士兵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的双眼射出了灼人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对方的脸,手不由自主的搭上扳机。 “呸!”之后只听见人群爆发出欢呼,这些长年处于社会底层的人终于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看的节目了。 那名士兵二话不说,先抄起突击步枪,砸向对方的脑袋,又从腰间掏出匕首,猛刺腹部。闪电般的动作让鲜血飞溅在空中,从腹部喷涌而出,与此同时,一名狙击手开枪了。 12.7口径的狙击步枪子弹大材小用,无情的击碎了头颅,之后又爆炸开来,引起一阵唏嘘。 “没劲,走吧。”这种声音此消彼涨,很快人们就忘记了到底是谁死了,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只知道这一出节目过于短暂。 “这是16×16的方阵,4人一组,赤手空拳搏杀。”那名士兵略微擦了擦血迹,漫不经心的讲解着。“你们将进入森林里,另外,第三测试也将同时进行。”说这句时,那名士兵的眉毛跳了跳。 林天霂不知道自己分在哪一组,不过打心底里,他并不想分组,他知道4人一组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林天霂!一个叫林天霂的人将会跟他一组,2人。”林天霂循着声音看去,发现喊话的士兵身旁站着一位老人,那老人正在士兵身旁耳语着什么,见林天霂转过头来,他报以和蔼的微笑。 “中头彩喽。”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有人拍了拍林天霂的肩。 林天霂有些惊讶的回头看去,又看看那名老人,后者只是点了点头。 司把狙击步枪塞到林天霂的手中,自己的背上也背了一把。 “咳!”那名士兵目送老人离开后,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的宣布道。“林天霂将会和司一组,代号为猎人,意味着他们将猎杀你们。”士兵说完,将突击步枪上膛,而后又看看四周,示意埋伏在附近的伙伴们也做好准备。 “运输机已经可以启动,让他们上来吧。”他的对讲机的声音在一片死寂中反倒有些刺耳。 士兵重新审视了这个方阵中的人后,招了招手。 很快,整个方阵破碎了,人们蜂拥而至,奔向前方,犹如洪水一般势不可挡,在这洪水中,就连那些士兵也难以阻挡,他们只能匆匆地从队伍中脱离出来,无奈的看着人群。 林天霂和司就是洪水中的一块顽石,人们从他们身旁跑过,不时的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林天霂瘦小的身躯,仿佛在质问他。就是你要来猎杀我们吗? 经过的人们看着林天霂,林天霂看着司。 “这是怎么一回事?”林天霂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很正常,猎人就是要去猎杀猎物。”司那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让林天霂更加激动了,“为什么是我?难道就没有更好的人选吗?”他焦急的向前倾身,盼望着答案。 “有,但你是特殊的,如果你要找寻答案,那么至少要等三次测试都结束。”司迅速的把狙击步枪拿在手上,上膛,试着瞄准了一下某些正在争先恐后向外奔跑的人。 “我会和你组成队伍吗?”林天霂警觉的问道,不信任的看了看司。 “哎?如果你活下来了,猎人一般都会组队,那么你就是我的搭档了。”司真诚的说着,脸上洋溢着笑容。“只叹时间苦短,我得提醒一下你,我的搭档已经换了3任了。”林天霂听见这话,立刻直直的盯着司,试图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 他看见了嘲讽,看见了怜悯,同时也看见了孤独与无奈。 “这你不用担心。”林天霂冷冷地说道。但他仍然看见司的脸上闪过了一阵阴郁。 “做好准备吧,猎杀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司垂下头说道,隐藏住了自己的表情。 运输机缓缓起飞,林天霂跟随着司,在机库外看见了一架直升机,直升机被刷成了灰色,它的驾驶员正倚靠着机身抽烟,副驾驶则已经神色匆匆的进入了直升机,正在翻阅飞行手册。 “坐这玩意能追上运输机?”林天霂将信将疑的跟着司坐了上去。 司将狙击步枪拿在手中,重新检查了一下,蹲在直升机的一边。 直升机两边的防弹门没有完全关闭,露出了一个口子让他们使用狙击步枪。 “追不上,但是运输机要飞21公里,我们只飞1公里。”司说着,笑了笑,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运输机内部完全封闭,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司一边说,一边摇着头。 林天霂倒是听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但没有办法,对着司那充满笑意的眼神,他也只好把狙击步枪就位了。 直升机的驾驶员沉默着进入直升机,迅速启动了飞机,副驾驶还在急匆匆的翻着驾驶手册,一目十行的看着。 翻书的声音很快便被轰鸣的引擎声盖过了,副驾驶的脸上闪过几分慌张,把手册随手扔在了一边,开始按照驾驶员的指使进行调试。 “你们能快点吗?”司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字里行间中完全没有任何的不耐烦或者焦急,更多的是包容与善意,这是许许多多的人没有的。 这令林天霂钦佩。 “好的,司,对了,你是要跟他搭档吗?”驾驶员用老相识一般的语气说着,还不时的回头看看司那张脸。 林天霂也不由得看了一眼司。 那张年轻的脸庞怎么看都不会与这名少说40岁的驾驶员有什么关联,要说是父子,那更不可能。 林天霂感觉有些奇怪,不过他也不想揣测他人的心思,这会让任何一个人反感。 “是的,跟他搭档,不过听你这口气像我认识您似的。我们见过吗?”司狐疑的看着驾驶员,说的话中有了一丝警惕。“可能没有吧。”驾驶员的话语中则是失望,他悻悻的偏过头,茫然的看着前方。 副驾驶开始哼歌了,是星条旗迎风飘扬,不过他的声音在杂音下显得断断续续的。 直升机终于起飞了,向着与运输机相反的地方飞去。就在前方,林天霂看见在森林之中耸立着几栋建筑,这些建筑看起来就像那些施工到一半的烂尾楼,没有护栏,甚至连施工的电梯都没有,只有杂乱堆砌的钢筋,砖块。 “让他们赤手空拳在高楼上打斗?”林天霂看着那几栋高楼,上面还残留着血迹与残肢。 “不,我们早就料到有人不会交出枪械,不诚实且警惕是我们需要的。”司不动声色的说道,同时用狙击步枪瞄准那些残肢,那血淋淋的伤口似乎对他形不成任何感触。 他的声音仍然冷淡而一成不变。 林天霂想说些什么,于是转过头去,看向司清秀的脸庞,就在这时,他看见一个晶莹的东西飞了出去,澄澈,明亮,渺小,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就像一颗钻石。 那是……… “你怎么了?”林天霂小声的说着,他的声音似乎已经被风撕的支离破碎了,可司仍然听见了,听的一清二楚。 “啊?我吗?”司有些惊讶,他瞪大了眼睛。 冰凉的触感刺激着他的脸颊,那是两道泪痕。 “啊,不…………没什么。只是………一些伤心的事懂吧,毕竟…………”司支支吾吾的,样子扭捏的像个被偷看了日记的中学生。 “没事。”林天霂也不知为何,就这么脱口而出。他自己有些懊悔,不过当他看见司的表情猛地放松了后,自己的心也放松了。 没事,这样就很好了。 “司…………”驾驶员呢喃着,没人注意到他忽然滴落的眼泪。 “我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啊。”驾驶员小声的感叹着,没有理会副驾驶投来的鄙夷的目光,只是独自微笑着。 “那么,等他们来吧。”司说着,抬手擦干了泪痕,他的目光迎着阳光看去,灼人的太阳在照亮了他本应黯淡的双眼。 (五)后门 运输机从灰蒙蒙的天边出现,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清晰,渐渐盖过了直升机的声音。 司等待着,他看着运输机慢慢逼近,心中毫无波澜。 “他们怎么落地?让他们跳伞吗?这样会有人逃走吧。”林天霂担忧的说着,他看着运输机距离那几栋高楼越来越近,就要飞到正上空。 “你说呢?”司扭过头来,狡猾而冷酷的一笑。 一声巨响,空中出现了两只降落伞,分别挂着两个飞行员模样的人。运输机在他们的身后,如同残阳沉入地面,正在越来越快的向下倾斜,最后一头撞在了森林中,冒出阵阵黑烟。 “他们不会死了吧。”林天霂颇为冷静的说道,只要是没出现在眼前的血腥,他都这么不以为奇。 “不会,有保护措施,他们一定会进入高楼的。”司开始用狙击步枪瞄准了。 运输机发出的黑烟越来越浓,越来越猛了,烈火也在渐渐攀上机身,渐渐蔓延着。机舱自动地打开了,人们蜂拥而出。 慌乱的人们一涌而出,向着四周无助的奔跑着,几个犹为红亮的红点在地面上闪动着,那是燃烧着的尸体。惨叫声响彻碧空,林天霂听得尤为清晰。 “射击。”司冰冷的说道,同时扣下了扳机,枪声在刹那间犹如惊雷一般撕破了天空,一发火红的子弹在碧空中闪烁着突进,它势不可挡地击中了一名仓皇逃命的人的后脑勺,在一瞬间,巨大的冲击力就绽放开来,将整个头颅扯成碎片,惯性带动整个身体,目标轻轻的飞了起来,而后又重重的砸在了粗糙的树干上。 “12.7口径的单方面屠杀。”司说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再次扣响了扳机。 又一个可怜人的头颅的击碎了。 “让他们往高楼上去!”司大声的说着,他看见人们向四面八方奔去。 林天霂没有开枪,但是他不断地用高倍数瞄准镜观察着,那些疯狂的人几乎没有遭到任何阻碍,他们咆哮着,惨叫着向各个方向狂奔。 他疑惑心灵中有了一些焦急,可能是心底中已经认定自己跟司拴在一根绳上了。 不过司看起来并不着急,甚至有些不一般的冷静,他不断的有节奏的扣动着扳机,不断的射杀着,没有丝毫犹豫。 “那些人交给突击队………你为什么不开枪?”司略微偏过头,冰冷的目光扫过林天霂一枪未开的狙击步枪,他乌黑的头发随着风抚动。 突击队? 林天霂隐约的听见了密集的枪声,就像交响乐中忽高忽低,忽起忽落的主旋律,虽然微小,但是却仍然起着主导作用,一切都随着这声音而变化。于是林天霂再度通过瞄准镜观察,看见那些四散的人们已经转向向回奔跑了,他们的哭喊声渐渐大过了枪声,成为了这曲交响乐中必不可少的背景音,他们的身后是不断闪烁着的枪焰,那是身穿黑色军服的突击队正在不停的扫射着。 “咔哒!”这声音清脆,只不过可不那么悦耳。 林天霂身子一抖,有些惊讶的扭过头去,不自然的站了起来,而后又迟缓的转身。 司的手中拿着手枪,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林天霂的脑门。他的手 是如此的平稳,让林天霂确信,如果开枪,那么死的一定是自己。 “怎么了?司?”林天霂强撑着说着,他的强颜欢笑被司那犀利的目光打的支离破碎。“开枪,射杀那些人。”司说道。 林天霂没有动,他明明只需要蒙混过去就行了,但是他不知为何没有行动。 “开枪!”司吼着,他的手开始微微的抖动了。 “这是毫无意义的。”林天霂嘴上这么说着,但仍然抄起了狙击步枪。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准心无法精确的锁定在目标身上。 “你就不会端稳一些吗?”司不屑的说着,挖了一眼林天霂那窝囊的样子。 林天霂尽力的稳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瞄准一个精疲力尽的瘫坐在地上的人。 鲜红的准心十字交叉,正中心的红点盖过那人的头颅。 林天霂闭上了眼,扣动了扳机。 “轰!”的一声,狙击步枪巨大的冲击力让林天霂的肩差点脱臼,他吃力的向前抵住狙击步枪,试图找回那个他瞄准的目标。 子弹无声无息的划破空气,却在一开始就偏离了目标。直挺挺的打在那人的脑袋的上方,直将那树干的半边削去,打成无数碎片。 林天霂缓过神来,再次瞄准,只不过这次,他更加的果断了。 红点牢牢的锁定在了那颗头颅上,微微的抖动已经可以忽略不计。林天霂估算了一下天空中抚过的微风,将准心向左稍稍偏去,迟疑了一下,还是扣动了扳机。 这一次不会再失误了。 子弹破风而行,一路如同披荆斩棘般的飞行着,一片落叶就在这一霎那间被风刃无声的割为两半,子弹尖啸着钻入那人的眼窝。鲜血从空洞的眼中如同溃堤一般涌出,破碎的头骨混杂着脑组织飞溅的到处都是。 这下好了。 林天霂撇撇嘴,才想起来司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不,也不是很久,就是不久前那狂躁的样子与这段时间的沉默形成了对比而已。 “林天霂…………你没事吧?”司的身体颤抖着,脸上露出慌乱,他的声音不住的抖动着。 “司?”林天霂终于放心的扭过头来,不料正上着司的目光。 那目光里现在有着什么? 悔恨?仓皇?无助?无奈? 亦或者这些情感都已经混杂在了一起,早已经无法区分彼此了。 林天霂说不出来,但他仍然惊讶于那再次在半空中闪烁着的钻石般的眼泪。 “司?司!”林天霂看见司的身体摇晃了几下,踉踉跄跄的向后退着。林天霂吼了出来,扔下狙击步枪。 还没有固定的狙击步枪就这么落下了直升机,在半空中直直的落下,枪身反射着光芒。 林天霂不顾一切的飞扑出去,伸直了手,顺着他的手臂看去,那是司向后倒去的身影。 一脚踏空,生命就有可能终结。 泪水横在了两人的目光中,却让目光更加犀利。 司在最后一刹那终于反应过来,他微微张开了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的半举着手,两人的指尖之间透过一缕阳光,那缕阳光映射着绝望。 两人的手就这么被一缕阳光分隔,可这是阳光的错吗?司的答案是肯定的。 司的身躯就这么倒了下去。 “抓住你了!”林天霂欣喜的声音唤醒了司的神智。 刚开始他以为是幻觉,直到他确认自己确实倒挂着悬在空中时,他才确确实实的承认林天霂抓住自己了。 他顺着那一缕从天空泄下的阳光看去,发现林天霂瘦弱的手,正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脚踝。 “去帮他,阿克曼。”驾驶员没有回头,但他的声音中已经暴露了他对于司的关心,这场小小的骚乱他早就注意到了,不过他只是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副驾驶的名字可能叫阿克曼吧。林天霂顾不上等待这个笨手笨脚的新兵了,他用脚试探着,终于勾住了一个固定的东西,他松开支撑着自己的手,用双手紧紧抓住司的脚踝,用尽全身力气将司向上拉。 就在这时,林天霂感觉身体一空,整个人也向着开口滑去。 “危险!”阿克曼一把抱住了林天霂的身体,紧紧的拉住了他。 脱离束缚的备用弹药盒从他们的身边滑过,落下直升机,在半空中翻转。 惭愧!差点因自己的马虎而让司受难! 林天霂虽然心中这么想,但是却也顾不上表示了,他盯着阿克曼慌张的脸,急匆匆的说道“把我往后拉,快!”说话间还时不时看看在半空中摇晃的司。 “啊?哦!”阿克曼如梦方醒,可他刚动一下,他也不由自主的开始滑动了,他的飞行靴抓地力不足以支撑这林天霂加上司的重量了。 阿克曼的脸上闪过几分阴郁,他不敢再动了,只能死死抓住林天霂,可他也难以再做些什么,司今天是必死无疑了。 在阳光下,司正在名为死亡的深渊边徘徊。 “林天霂,放开手。”司出人意料的冷静,他的声音反倒更加冰冷了,好像林天霂的举动是在侮辱自己似的。 “为什么?”林天霂一怔,随口说道,尽管他想严词拒绝,但他却突然间没了那个勇气。 “因为我可以……………”司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恐惧与混乱,他哽咽着,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在这一瞬间,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奇怪的表现。”驾驶员咕哝着,不过他还是那般沉着稳定。 “也许你该放手,毕竟………”驾驶员小声的说着,不过他没有说完就主动的打住了话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放手,林天霂。”司的话语,目光忽然如水般平静。他仰头,盯着地面。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放手?”林天霂以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同时再次用力,试图把司拉上来。 为什么司会这么重?也许是错觉?还是………… 林天霂感觉自己真的就要支撑不住了。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略过脑海。 “驾驶员!把降落伞伞包拿过来!”林天霂吼着,目光却紧紧的盯着司,盯着那冷静的面孔,冷静的目光,尽管自己就在死亡边缘挣扎,却毅然决然的投身于死亡,这是什么人才能干出的事? “给!”直升机摇晃了一下,林天霂的心一紧,双手差点松开。 司的身体开始微微晃动,他的嘴一张一合,一直不停地说着,呢喃着“放手………放手…………”。 林天霂从笨手笨脚的阿克曼手上接过伞包。 “接住它!你就有机会了!”林天霂,快速的喊叫着,只用一只手抓住司了,他感觉自己的手已经开始缓缓滑动。 时不我待! 林天霂将伞包向下放去。 司半举起双手,就要接住伞包。 阳光忽然刺眼的射来,司的眼中满是金色的光芒,可他原本应该炽热的眼神,却如此冰冷。 一发冰冷的子弹精准的飞来,在微风的吹拂下稍稍偏离了些,就打在林天霂的手旁。 子弹与金属擦出火花,同时破为碎片,这些碎片向四面八方飞速的冲去,一枚碎片正好直直的插在林天霂的手上。 阳光如同泡沫般破碎,司的眼从远处看来,幻化为了一面正在崩塌的明镜,他整个人开始下坠,逐渐沉入了阳光中。 “这就对了。”司呢喃着,笑了。他坚信他做的是对的,至于答案,可能以后要林天霂独自一人去寻找了。 (六)一场盛宴 司在明媚的阳光,以及林天霂茫然的目光的注视下,落进了森林灰蒙蒙的地域中,他摔在地上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又如同一柄重锤一般砸在林天霂的心头。 “果然有人没有交出武器啊。”驾驶员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吩咐阿克曼立刻检查子弹击中的位置。阿克曼反应过来,努力平衡着身体,寻找着子弹的碎片。 直升机仍然盘旋着,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是.45口径的突击步枪枪子弹,有人把枪带出来了。”阿克曼检查了几枚落在直升机内部的碎片,得出了结果。 “现在你可以寻找到底是誰开枪了。”驾驶员说着,用余光瞄了一眼林天霂。 这是明目张胆的怂恿他杀人了,但林天霂的脑海中的理智已经被蚕食的快要殆尽。 驾驶员看见林天霂的身体在微微的发抖,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 林天霂终于拿起了司的狙击步枪。 狙击步枪已经被司固定好了,林天霂开始瞄准,他看见下面已经混乱不堪了。 那些带着没有丢弃武器就出来的人正在大开杀戒,步枪,手枪射击的声音不绝于耳,几名手持尖刀的年轻人正在嚎叫着冲向其他手无寸铁的人,鲜血染红了大地,人们各怀鬼胎,有的开始臆想,有的已经彻底疯狂,他们将矛头对准了自己所谓的队友。 这样一来,咒骂声,惨叫声,尖刀刺肉声,枪械射击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副五彩缤纷的画卷,而背景,就是漫天的无尽血色。 红点就像一枚小小的花苞,孕育死亡的花苞。 林天霂的嘴角无意识的勾起了一丝微笑,他将红点放在了一名正在端着***,疯狂扫射着的年轻人的头上。 “也许是你。”林天霂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咬咬牙,扣下扳机。 子弹精准的击碎了头颅,目标的身体被直接打飞,撞倒了他的一名同伴,他手中因连续射击而枪管微微发红的突击步枪枪在天空中翻转了几下,落在了地上。 林天霂看见那人的同伴的眼中有了光芒,直直的盯着那把沾染了血迹的枪。 红点落在了那颗充满着贪婪与急躁的头颅上,这一次,林天霂不想给他移动的机会,直接开枪,子弹将心脏打成了肉酱。 “这才对嘛。”驾驶员小声的说着。阿克曼已经回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了,他对刚才发生的事心有余悸。 “那个人会死吗?”阿克曼的声音还带着幼稚与惊恐。 驾驶员瞪了他一眼,但他很快发现林天霂已经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杀戮上了。 “应该…………可能会吧。”驾驶员敷衍道,他仍然不准备冒险。 狙击步枪的枪声很快便震慑住了下面的蝼蚁们,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争先恐后的找寻自认为可以躲开射击的掩体,但都无法逃过被杀死的命运。 “有更高效的武器吗!”林天霂打出一发空枪,这才发现已经打完了一个弹匣。“没有吧,再说了,你又不能下去。”驾驶员说完,指了指备用的弹匣,同时让阿克曼去帮助林天霂。 林天霂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他冷哼了一声,抬手把阿克曼推了回去,后者差点一个踉跄摔倒。 “别来烦我。”林天霂冷冷的说着,用威胁的目光瞟了阿克曼一眼,将沉重的弹匣上到狙击步枪中,再次瞄准下一个目标。 “已经够了……这样只会适得其反。”驾驶员看着林天霂这幅样子,心中有了莫名的担忧。他略微思索了一下,还是按下直升机上的通讯的按钮。 “突击队,进行干涉吧。”驾驶员话音未落,林天霂忽然飞身扑来,他伸长的手臂极富侵略性的向那个按钮伸去,不顾一切的在空中乱舞着。 阿克曼被吓呆了,但驾驶员立马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林天霂的手臂,又用身体挡住了林天霂。 “冷静!”驾驶员吼着,但林天霂死命的推开驾驶员。一把按下按钮。 这意味着通讯终止,突击队很有可能不会行动。 驾驶员连连后退,倒在一边,伸手隐蔽而快速地抽出座位底下的注射器。 林天霂没有发觉,他转身抓住阿克曼的衣领,目光冷冷的扫视着阿克曼充斥着惊惧的面孔,似乎在品味着恐惧。 “林天霂!”一声大喝,驾驶员脚踩座椅,将注射器扎进林天霂的颈动脉中。 “控制住他!”驾驶员顶着林天霂的一顿拳打脚踢,将迅速药物注射进了血液中。 阿克曼如梦方醒,冲上来抱住林天霂,束缚住他的双手。驾驶员得以脱身,抹了把脸上的汗水。 林天霂挣扎着,越是挣扎,药物就随着血液越快的到达全身的四肢,以及器官,一种难以名状的疲惫很快就席卷了他的全身。 “回程,阿克曼。”驾驶员冷冷的声音成为了林天霂清醒时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枪声远去了,直升机开始向回飞行。林天霂在恍惚中抬起了手,他朦胧的目光对上了驾驶员警惕的视线。他看见驾驶员的嘴唇动了动,于是阿克曼抓起了林天霂的双手,用尼龙绳绑了起来。 林天霂感觉脑袋越来越沉重,虽然自己躺着,但他感觉自己正在下陷,就如同置身于流沙中一般,他发不出声音来,糊涂的思维让他以为自己患了失语症,想象中并不存在的炽热的沙子灼烧着林天霂的每一寸皮肤,让他感觉全身上下仿佛置身于熔炉之中。 “林天霂!”一声沙哑的呼唤,林天霂终于醒来了,只不过他早已不在直升机上了。 明亮的病房中只有他以及那名老人。 老人看见他终于睁开了双眼,于是拉来一把蓝色折叠椅,坐在了上面,用和蔼的目光打量着林天霂。 “怎么?”林天霂被他盯的发毛,忍不住开口道。 “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冷静,克制的人,结果………”老人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份文件,边翻阅边摇着头。 “没想到如此鲁莽,看来司很适合你啊。”老人加快语速说道,手上的动作却戛然而止,他的目光落在了林天霂的脸上,想看看林天霂作何反应。 那是什么感觉呢?强烈的情感忽然冲击着林天霂的大脑,就像一枚航空弹在自己的大脑中炸裂开来,感觉自己的每一根血管都在随着心跳而猛烈的起伏着,他的脸阴沉了下去,目光却更加有神。 老人笑了。他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响指,像是在提示着什么。 这声音在寂静的病房中有些刺耳。林天霂回过神来,赶紧摈弃掉脸上的表情,换上一副无所事事的嘴脸,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病房的门开了,一个中等身材,身穿白色卫衣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迈着轻盈的步伐无声无息的靠近两人。 “你好啊,林天霂。”声音中带着熟悉的不屑,清秀的面孔上带着道道伤痕,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司。 “你………你?”林天霂因惊讶而变得结结巴巴的,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司,又看看老人。 老人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难以捉摸的笑容,他就像在展示自己最得以的藏品的收藏家一般沾沾自喜着。 老人站了起来,接过司递来的手帕,用它擦了擦衣摆。 “等你康复了,你就会和司搭档,所以你最好安心养病。”老人说完,将手帕还给司,朝他点了点头。司将手帕折叠好,放回口袋中,毕恭毕敬的把蓝色折叠椅放回原处。 “司不是已经死了吗。”林天霂的突然小声说道,他呆呆的看着司。看见司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但仍然若无其事的把折叠椅放了回去。 那副身体,那些动作,那张脸,还有他的声音,都是属于司的。 为什么我会这么在意司?林天霂忽然反应过来,于是感觉一点到了尴尬。 只是一个相识不到一周的人罢了,为什么我会如此的在意?林天霂想不通。 老人的脸上出现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就像一潭深不可测的泉水一般。 “所有的神迹,都有原因,你必须自己寻找答案,自己承受悲伤。”老人说着,领着司走出了病房。空荡荡的病房中只有林天霂一个人了。他呆滞的看着那扇门关上。 阳光从窗户溜了进来,却难以消退林天霂心中的乌云。他只是个被忽然卷入其中的普通人,为什么能够这样迅速的适应充斥着暴力与杀戮的环境?林天霂质问着自己,未曾想过能获得答案。 (七)彼岸的声音 “那是什么?”林天霂看着医生将注射器中的液体缓缓推入到自己的血管中。 病房的门开了,林天霂等待着医生的答案,可回答他的却是刚走入病房的司。 “只是帮助你迅速恢复的良药罢了。”司笑着说道,摆了摆手,一脸轻松愉悦的样子,他迈着轻盈的步伐快速的走到林天霂身边,也不经过同意就坐在了病床的床沿上,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林天霂。 “别用这种晦气的眼光看着我。”林天霂偏过头去,从医生手上接过棉签,按在注射的位置上。“真搞不懂你们………”司笑着道,不过他没把话说完就摇了摇头,顺手从口袋中掏出一份厚厚的文件。 林天霂才发觉,司的手指竟然是那么的修长美观?他感觉越发不可思议了。 “里面是有关你恢复了之后的任务。”司把文件在林天霂眼前晃了几下,就像是在用糖果诱惑小孩子一样。不过林天霂可不是小孩了,虽然好奇,可是他仍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任务?有些快啊。”林天霂的语调中满是漫不经心,目光却随着文件移动。 司看出了这一点,但是也不想戳破这层窗户纸,于是只好点了点头,把文件丢给林天霂了。 细腻的原木纸上有着如同群蚁排衙般的小字,工整得体,却容易让人时不时感觉有些疲劳。 每一张纸上的内容都十分简略,有时更是词不达意,不将这好几篇文件一起快速浏览完,基本上没人知道它到底在讲些什么。 “做何感想?”司看见林天霂翻完了最后一页,于是松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林天霂会放弃这个任务或者搪塞他的。 “很完美的任务,省时省力,没有任何隐患,时机也正合适。”林天霂说着,把文件还给司,有些顾虑的看了一眼滞留不走的医生。 “回避一下吧。”司压根就没在意那名医生,不过林天霂这份警觉倒也是必须的,现在就打压他也许不是个好主意。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医生还是微微鞠了一躬,走出了病房。 “放心说吧。”司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去,假装看着自己的鞋,其实是在掩盖自己脸上的不耐烦。 “不过能够告诉我为什么吗?”林天霂的声音冷冷的。这让司惊讶的抬起了头。 “为什么?”林天霂一把夺过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激动地指着上面的照片。 那是一张完美的照片,四个20出头的半大小子兄弟般亲昵的并肩站在一起,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背后是碧海蓝天。 这是一张完美的照片,他们身上的西服一丝不苟,整洁的不同寻常。 “他们?别看他们这个样子,**现在出10000美刀悬赏其中一个人了,我们一下子抓住了全部,虽然与那些大买卖不一样,但是回报率是最高的。”司很明显没有抓到林天霂的问题,他自顾自的一个劲说着。 “为什么…杀他们。”林天霂极力避免着说出杀这个字眼,但是没办法,既然司没领会到他的意思,他也就顾不上这么多了。 司的眼神突然冷却了下来,他僵住了,但是很快就又恢复了之前的样。 “他们罪有应得,贩毒,走私,帮派成员。”司绞尽脑汁罗列出一堆罪行,还小心点观察着林天霂的一举一动。 林天霂没有怀疑,只是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失神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如果连这种人都会走上不归路,那么这个世界也真够糟的。林天霂的意识模糊了,司的话语如同秋风,凌冽却不足以割开皮肤,心寒却不足以使人绝望,注定无法成为与狂暴的寒风或者平和的春风又绿江南岸相比较。 司打住了话头,直勾勾的盯着林天霂那张呆滞的面孔。“对不起,我走神了。司,等我恢复好了再谈吧”林天霂赶紧抬起头说道。 “好的。”这次,司没有掩盖住失望。终于还是搪塞我了。司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匆匆收拾好文件,尽力憋出一个笑容,迈着与来时绝然不同的步伐走出了病房。 “真是令人心寒。”那温柔而微微沙哑的声音。难不成是那名老人? 林天霂快速的扫视四周,那病房中的阴影,那日常冷清的门口,还有飘逸的窗帘之后,却不见那高大的身影。 “你注视着阴影,却忽略了光明。”老人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着,他沉重的脚步声从林天霂的身边传来。 要说是故意铺垫也可以,要说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也可以,不过不管怎样,看来司是让林天霂当了一回冤大头,这老人站在林天霂床边啊。 林天霂总算看见了老人,这时,他已经一步一顿的走到了病床的另一边,司待过的地方,不过他已经不像司那样年轻了,他更喜欢站着。 年轻人寻找着休息的方法,年长者却用劳累告诉自己还活着。 “你一直在这里?”林天霂想问的问题很多。“你要干什么?”“那个任务多久实施?”“我真的要和司搭档?”“为什么你让我加入了这个…………组织?” 出口却成了这句让人大跌眼镜的普通问题。 就连那名老人也掩饰不住失望了,他有些不可思议的弯弯腰,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了他。 “对,我就坐在这里,看着你和………司交谈,看来搭档关系应该是确认了。”老人说完,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仿佛在迫使林天霂不得不相信自己的话的每一个字。 “哦。”该死!又没问出问题!林天霂简直要恨死自己了,他咬咬牙,不过纯粹是为了发泄对自己的怨恨。 人,是一种复杂的生物。 那名老人挑了挑眉毛,颇有些轻蔑的看着林天霂。林天霂倒也挺配合,低下头任老人鄙视自己不做声。 “如果我说给你换一个搭档,你会同意吗?”老人突然问道。他的话语中透露着期待。 是感觉我配不上司?还是说自认为有更合适的人选?林天霂有些自负的想到,他抬起头,却看见老人的目光比刚才更加犀利。 “不,我觉得司挺好。”林天霂说道。 老人先是一怔,可能是因为觉得林天霂认识司的时间不久吧。不过他对此并没有不满,反倒有些欣喜,只不过林天霂看不懂这份欣喜。 看见老人并没有失望,林天霂总算松了一口气。刚才的话,既是出于自尊,也是因为司本身。 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就像拥有双重人格一般,却又如此完美,外貌,力量,谈吐,察言观色,都是那么的讲究。 “挺好。”老人喜上眉梢,不过声音仍然十分沉稳。倒是林天霂从来没有老人如此愉悦的印象。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选中了我吗?”林天霂看见老人如此高兴,于是试探性的问道。 “因为你很可怜,抱歉让你失望了,不过这就是事实。”老人沉着的应对着,至少在林天霂看来,这绝对只是应对而已。 “看来只有恢复后才能知道了。”糟糕!这种含糊的话可能会授之以柄!林天霂暗自叫苦,可说出去的话已经覆水难收。 “的确,人生就是对世界探索的过程,如果一个人能瞬间到达任何地方,那么我相信他的后半段人生一定会在空虚与幽闭中度过。”老人用复杂的语气说着,这句话就如同一道谜题,等待着林天霂去解开。乍一看通俗易懂,可真正流传千古的哲理都是可以运用在实际生活中的,至于这句话,林天霂一时半会还没法真正的理解它。 还好时间还长! 林天霂想到这里,心中也就没那么急躁了,一想到可以用人生中不足万分之一的时间来好好休息一下,他突然感觉自己已经十分惬意了。 他在恢复后要面对的是杀戮与血腥,这是可以承受的,目前为止,只要生命还在,他就不会崩溃。 “你给予了我一个机会,虽然它可能会更快的终结了我的生命。”林天霂真挚的说道,他感激的看向老人,直直的盯着老人的双眼。这是一个用庞大而腐朽的身躯招架悲惨世界的人,他的真正面目隐藏的在那双慧眼之后,而他现在正在窥探另外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 老人笑着摇摇头,他叹了一口气,慈爱的看着林天霂,看着他的脸,那张又虚伪,又真诚的脸。 “你没懂,但你会懂的。”老人说着,走出了病房。他的声音如同久久不散的幽冥,一直回响着,与阳光,空气,水滴混杂在一起,融入林天霂的身体中,融入每一个细胞中,将晦涩难懂的一词一句,深深烙印在其中,并幽幽地呢喃着“你要去寻找。” “你要去寻找。”林天霂脱口而出,但他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就像是着了魔一般。他有些惊讶的看了看自己。 床头柜上静静的躺着一页白纸,上面用凌乱的字写着:距离恢复完成12小时。 十二小时吗?真是短短的时间啊! 林天霂既感觉它很短暂,又感觉它太过漫长,他自己也没料到老人会这么着急让自己出去表演,演出一曲血的乐章。 沾上了鲜血,便无法回头。 彼岸在向他招手,而这张白纸,就是彼岸的呼唤。 12小时,的确不足万分之一。林天霂这样想到,于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安心的沉入梦乡了,他希望能够开启一段新的梦境,而不是梦的延续。 (八)承担的人 停车场黯淡的灯光下有两个浮动着的黑影,他们的身体轻微摇摆着,就如同地狱中苦苦挣扎着的贪婪饿鬼。 林天霂把枪上膛了。他看着手枪在白炽灯的照耀下闪闪发亮,那金属铸炼的枪身有着刚硬的线条。 “他们来了。”司把突击步枪扔到林天霂手上,自己却只带上了一把手枪。他警惕而冰冷的目光一扫周围。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从道路驶来。 司机是一名穿着白衬衫的临时工,他看见司和林天霂,却并没有显露出惊讶,而是放心的点了点头。 “上车吧。”司机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就像很久都没有喝水似的,他黝黑的面孔上布满豆大的汗珠,他朴实的双眼中透露着安详与满足。 司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林天霂,不过他看见林天霂也用同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看来都被蒙在鼓里了,林天霂这样想。 不过现在可不是揣测的时候。司移开目光,率先进入了车厢,又把林天霂拉了上来。 昏暗的车厢中没有任何光源,待林天霂把车门拉上后,这里真真正正的成了一片漆黑。 在这黑暗中,林天霂把手搭在枪上,一股别样的安心涌进了他的心扉,恐惧如同风中的浮云,正在渐渐远去。 他听见了叹息声,可很快便被引擎的声音盖过了,尽管如此,他仍然知道那是司在叹息。 司不像是新手,明显不会为这些年轻人叹息。他意在别处。 林天霂想开口说话,可他刚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是该安慰司呢?还是询问司呢?他的人生中没有应付这种情况的经验。 “可能会很快就到,需要开灯吗?”司机的声音透过隔板,显得有些过于的小了,不过这可能就是为了隔音才设计的。 没等林天霂发话,司就抢先回答道“不用了。”林天霂虽然有些疑惑,但他只是感觉司没有那么沉闷了。这是好事,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两人沉默了十几分钟后,车终于停下了。 司起身,就要开门,可门却被从外面一把拉开了。 林天霂虽然没有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但他仍然下意识的抽出手枪,对准了光芒来到的方向。 “放轻松,你们是司和林天霂吧。”林天霂听见了声音。像是一个老人,但又没有那种苍老无力的感觉,只有慢慢的强横与不甘。 司压低了林天霂的枪口,随后自己也把枪收起来了。 枪一收,一名身穿西装的中年人立刻出现在了车厢外,他肩挎一杆老式步枪,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两人。 明亮的阳光凭空给他增添了几分力量,林天霂定了定神,两人的目光相遇之时,电光火石之间,林天霂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威严。 “你!带他们去干活的地方!”中年人吼道,他蛮横的样子应该有着相匹配的实力,因为他的手下一点也不敢怠慢。 一名穿着合身西装的年轻人匆匆走来,他的腰间别着一把银色手枪枪,在阳光下就如同一枚大钻石,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盯上。 中年人用力的踹了一脚那年轻人,自顾自的走开了,他喊叫的声音倒是一声高过一声地响了起来。 年轻人尴尬的笑了几声,连忙点头哈腰的为两人带路。 这下,林天霂却感觉有些不安了,他摸了摸手枪,又确认了突击步枪后才跟上司的步伐,他紧赶两步,走到司前面,有些畏缩地瞟了司一眼,他看见司冷漠的回敬了自己,不过那道目光却异常的冰冷。 自讨苦吃,还能冤谁呢。林天霂触电般缩回了目光,放缓几步,再次跟在了司的身后。 “就在前面的小巷了。”年轻人说着,遥手一指。 前方果真有一条阴暗的小巷,两个穿西装的痞里痞气的半大小子有如嘻哈二将般一左一右,把守着小巷,他们叼着一根廉价烟,学着样子缓缓吐出白烟。 林天霂有些愤恨,不过他发现司已经机械般的走上前去了。 “我是司,这里就是需要所谓的帮助的地方吗?”司说完,用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两个差劲的门神。 林天霂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目光,心中暗自叫苦。看来又要惹什么乱子了,自己可是第一次执行任务啊。 没等他的胡思乱想有了结果,一个看上去蛮横的多的小子把烟头一丢,又用锃亮的皮鞋踩了一脚,不屑的看着司,他昂着头,就好像自己英姿飒爽一般,可惜事与愿违。 “司?没听说过。”这话倒是另外一个人说的。林天霂看了看另外那个人。只看见那人一头黄发,满脸横肉后,他就没了心思继续观察了。 “那好,请把任务销毁书签一下吧。”司说罢,冷笑了一下,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张白纸来。 林天霂一瞥,看见白纸上有那几名青年的面孔。那些阳光,那些笑容,恍若隔世,却又近在眼前一般,他感觉心中忽然隐隐发痛。在霎那间,他忽然希望任务销毁了。 “进去吧。”两人挪开了身子,脸色铁青。 司把文件折好,放入口袋中,步入小巷。 林天霂也只能干笑着跟上了,他不知道司用了什么方法做到这一点,但是他们过了这一关,就不用响这么多了。 小巷中倒是别有一番天地,四处布满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溅上黑漆漆的墙壁,混合着污垢流到地面。有些尸体身上沾满了还未来得及打扫的泔水,那些残羹冷炙通通附着在了他们的衣服上,动物油凝固了,就如同蜡泪星罗满布。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不过先确认行动目标。”司走到小巷的一半才开口,不过这话难道不应该在车上就说吗? 林天霂心有不满,但也只好认了,毕竟他们已经是搭档了,也许司之前的搭档不会这么沉默寡言吧。 “好的。”林天霂回答,于是只好忍着气味蹲下查看那些还没死透的尸体。 也不知是这地方的炎热空气,还是那些泔水在作祟,这些尸体裸露在外的皮肤红一块白一块,就像一会便会突然还魂复生似的,让人胆战心惊。 林天霂深吸了一口气,一具一具地耐着性子查看。 他听见了那两个毛头小子在“嘿嘿嘿”的偷笑,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要不是事关第一次任务,他早就想把这两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捏碎了。 “确认一个,应该是弗洛伊德。”司冷冷的说着。 这么快?林天霂一惊,不由得侧目而视,却看见司毫不顾忌的手捧着一具尸体的头颅,仔仔细细地观察者瞳孔,舌苔。他看见一些还冒着热气的废水沾上了司的衣袖,顿时感觉有些恶心。 还好司没洁癖,换做自己,肯定早就崩溃了。林天霂这下安心了。 不过安心归安心,司的那句话仍然让他感觉心里不是滋味。他知道照片上的一个人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人世了,他灿烂的笑容将会混合着阳光,在这花花世界中再存留一阵子,但可能不久,那些记录光和影的照片也会被焚毁吧。 林天霂忍不住看了看弗洛伊德的尸体。 他是边上的那个年轻人,不那么起眼,长相和善。 但现在呢?他无神的双目中残留着生前的绝望,他的鼻孔中凝固着一块一块的血栓,他大大地张着嘴,像是在呼救一般,他的脸因为死亡而发灰。 这下倒是跟照片上的颜色一样了。 林天霂检查了许久,可他再也没能检查出什么了。 司检查的十分仔细,林天霂鼓捣了这么久,司也只检查了一半。于是他只好捂着鼻子等待司了。 那些尸体就如同尘封的宝藏,等待着司去挖掘。也许尸体只是尸体,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些尸体就是值钱一些。 “目标确认,阿尔瑞契。”司吐出几个字,丢下一具尸体。 看吧,有些尸体就是值钱一些,这下已经有20000美元到手了。 林天霂无奈的撇撇嘴,满腔的愤慨却无处表达,只得憋在心里。 “剩下两个找不到,林天霂,你倒是动动手啊。”司不满的嚷嚷了一句。 也许司自己都没有想到,他无心的一句话竟然会让林天霂的心中起了波澜。 一种奇怪的感觉,只属于面对司时的感觉。 就好像司与众不同一般。不,他的确与众不同。林天霂强行地安慰着自己。 好吧,看来始终都避不开这项工作。 林天霂走到司身边,小心翼翼地绕开司,又抬起脚尖,跨过那一滩又一滩泔水。踩上去可能不要紧,但是这也太恶心了点吧。 不管怎么样,都没有检查尸体恶心。 林天霂厌恶地蹲下,他没有司那样铁石心肠,他只敢近距离看看这些已死之人,最多嗅一嗅他们那发臭的味道。 “林天霂!”说时迟那时快,司一个健步冲了上去,犹如跨栏运动员一般越过林天霂,同时抽出手枪。 林天霂也抽出手枪,他的目光汇聚在了不远处的那个一瘸一拐的黑影上。 还有人没死?这可是个大问题! 林天霂看了一眼司,按道理司已经开枪了。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可是他发现司也看着自己,那充满挑战的目光不断的在黑影与林天霂之间摇摆。虽然司也已经瞄准了目标,可看他那样子,如果林天霂不打丢,他是不会开枪的了。 林天霂压住怒气与慌张,突出一口气,举枪瞄准。 手枪三点一线,他将那象征着死亡的准心放在了黑影不那么剧烈运动的背部上。他的手在微微抖动,让他自己都有些后怕了,不过他仍然咬了咬牙,找准时机,扣下了扳机。 子弹呼啸而出,擦着那人的耳边飞过,风刃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口子,不过这纯粹是林天霂通过黑影捂脸的动作判断出来的。 司毫不客气的冷笑了一下,他用余光一扫黑影,放心的把视线移到了林天霂那张懊悔的脸上。 “砰!”枪声如炸雷,清脆而不带眷恋,也许枪声也变得有力了许多。林天霂看见黑影双手一甩,软绵绵地栽倒在地。 司将枪放了回去,随意的走向黑影,他高枕而卧的样子让林天霂暗暗佩服,但是心中又油然而生了一份嫉妒。 “这里!林天霂!还有个没死的!”司指着一个靠着墙的人影大吼着。 这声音就像考试前几分钟有人吼着自己拿到了答案,里面既有分享的自豪,也有高人一等的傲慢。 林天霂应了一声,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司没管他了,抽出手枪对着刚刚命中的黑影的头上又补了一枪。鲜血很快便点缀了他苍白的面孔。 “喏,就是他。”司终于放开了那个头被彻底打碎了的黑影了,他指了指倚靠着墙,奄奄一息的一个年轻人。 是那四人之一。 林天霂顿时感觉有些棘手,但是仍然把枪口对准了那颗头颅。 “偏一点,不然子弹穿过头颅后会打到我们自己的。”司似乎很不满,他的语气中满是对林天霂无知的责备。 林天霂虽然也不想被指手画脚,但是很遗憾,司是对的。 林天霂换了个角度,重新把枪口对准头颅。 “你………”随着一声低吟,林天霂看见那人把脸转了过来,用不屑的目光盯着枪口,那样子就如同高傲的骑士准备与命中注定的死神决一死战。 “如果想逃避挣扎,那么就终结一切可能的抉择。”司的声音响了起来。 就像忽然喝下一口烈酒,林天霂脑袋一热,手不由自主的扣下扳机。 子弹击碎头颅,不带一丝犹豫,这是属于冰冷与炽热的碰撞。 “目标确认,帕米拉。”司说着,忽然笑了,他的笑容中带着肯定以及嘲讽。 当然,林天霂是肯定体会到了奇特的感觉。 (九)安身之地 “林天霂?”鲜血还未凝固,司就已经察觉到了林天霂那异常的表情。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自己的搭档。 司试探性的疑问并没有传到林天霂的脑海中。林天霂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天空吗?如此空虚。那是地下吗?如此幽闭。不,那什么都不是,只是一条震慑心灵的小巷。 “立马给我回过神来!”司冲着林天霂大吼着,他有力的抓住林天霂的双肩,死命摇晃着林天霂的身躯。 “司,几个了?”林天霂忽然开口了,他空洞的眼神中有了异样的光芒。 司有些惊讶,但他的目光与林天霂的目光相遇了,那种从未有过的熟悉感冲入了他的脑海中,以往的隔阂正在被一点一点的撕碎。 “齐了,走吧。”司说着,欣赏着林天霂那副表情,那种麻木的表情,这是第一次下杀手,不,第一次真正见证着自己下杀手会有的表情。掺杂着惊愕与麻木,还有难以抹去的莫名罪恶感。 林天霂站了起来,跨过一具又一具尸体,那些鲜血已经快要凝固了。 司冷笑着,跟了上去,他毫不顾忌的踩着那些软绵绵的尸体,偶尔会瞟一两眼那狰狞的面孔。每当这时,司就会有一种活着的感觉。至少他比这些可怜人活得更久。 “回来啦。”待两人回到那昏暗的停车场。那名老人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了,老人那身招牌般的西装在灯光下泛着光泽。 看着老人笑着迎了上来,林天霂又感觉那份麻木忽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点一点扩散开来的暖意。 “是的,很成功。”林天霂回答着,看了一眼司。 司似乎也很乐意看到林天霂这个样子,毕竟任务里任务外还是得有区别的,一个劲的冷酷最后只能得不偿失,他冲林天霂笑笑,那笑容也是暖暖的。 原来司也有这样的一面。林天霂感到有一些不可思议,不过他同时也为自己这种想法感到惊奇。为什么就这么肯定他不会有这样的笑容呢? 老人猛地咳嗽了几下,显得有些虚弱,不过那份笑容从未离开他苍老的面孔。 司走上前去,毕恭毕敬地递上一张手帕,老人一笑,把一张硬纸片反手递给司,司也恭恭敬敬地收下了,放入口袋中。 原来司出任务还带着手帕。林天霂是既想笑又不能笑,反倒弄地自己手足无措。 “没事,放轻松。”司往回走时,凑近林天霂耳语道,也不知道有没有窥探到林天霂的心思。 “那么,你们就先回去吧,我们在城中心给你们租了一套房子。有任务会告诉你们的。”老人说完,又一个劲的咳嗽起来。林天霂看见一团猩红黏稠的液体沾上了手帕,顿时心一紧。 “没事,你们快去看看你们的新家吧。”老人摆了摆手,打趣道,他似乎已经洞察到了了林天霂的心思,不过他那饱经沧桑的声音反倒让他有了一种孤苦伶仃的感觉了。 林天霂不知道是该去关心一下他,还是应该就这么走掉,但直觉告诉他,这个老家伙绝对不会因为任何多余的事而开心,可能结果恰恰相反。 司拉了拉林天霂的衣摆,示意他别磨蹭。这下正好给了林天霂脱身之法,他朝老人歉意的笑笑,跟在司后面。 停车场的保安没有怀疑这两个年轻人,他那饱含苦痛的阅历告诉他,即使他拦下他们,得到的答案也只会是一成不变的沉默,甚至还会迎来一顿拳打脚踢。 林天霂一板一眼,司可没他那么傻,他故意解开衣领,翻出里面的衬衫,不停的左顾右盼,看起来就像是刚刚服用了违禁药物的瘾君子。 他这一招很成功,不少路人都以为是一名联邦探员正在押送着一名犯了事的青年。 “我们怎么去那个出租屋?”林天霂小声地发问。他的目光警惕的看着周围,对每一个侧目而视的路人都报以更加犀利的目光,就好像要逼退对方似的。 “很多选择,出租车,巴士,有轨电车也行。”司没有回头,但他说话的声音足以让林天霂清晰的听见。 “别坐有轨电车,那玩意安全程度太低了。”林天霂心有余悸地说着,还拍了拍司的背,好像是在征得司的同意似的。 而司也耐着性子应了一声,点着头。笑容渐渐浮现在他的脸上,只不过还是僵硬了些。 “那就坐出租车吧。”司的话语中突然有一丝不好意思。兴许是才想起来自己怎么也记不住城市的地名。 林天霂不语,但点了点头。 正巧一辆出租车从远处驶来,司赶紧招了招手。 车停在了路边,司机是一个穿着汗衫的中年人,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他殷勤的下车,为两人拉开车门,毫不在意路人异样的目光。 有些热情的过度了吧。林天霂扫了一眼那张布满汗水的笑脸,期望能从中看出些什么,不论是自私,还是愧疚,亦或者是贪婪,可是他失败了,他只看见朴实与热情,他定了定神,想一探究竟。 司则更加果断些,一看无法从中看透他的秘密,便干脆放弃警惕,接受了这份好意了。 看着司上车,林天霂也只好撇撇嘴,跟着上了车,尽管他对司那副高枕而卧的样子感觉有些反感,不过他并无选择,因为司在执行任务时的警惕度远远超过了自己,自己貌似没有资格去质疑司。 司机倒是一点也不含糊,小跑着绕到驾驶座,上车后还不忘冲两人笑一声,之后才慢悠悠的用他那难懂的方言问他们去哪。 林天霂不知道,于是看向了司,司哪有心思理他,他探身,把硬纸片递给了司机。 “哦?市中心的?你们去那里干甚?”司机说着,把卡片还给司。这次司又是反差明显,也许是在执行任务时把泔水踩够了,他连司机手上的汗也不想沾上。司装作手一滑,硬纸片飘落到了座椅上。最后还是得让林天霂有些愧疚地把卡片收下了,一半是出于对司不久前的忍耐的肯定,一半是出于司机还看着的不好意思。 车开动了。司下意识地看向窗外。 窗外的建筑物越来越高大了,司机雷厉风行,车飞速的行驶着,窗外的景色变幻的也越来越迅速,直到那些穿着花花绿绿的男女们都变得模糊,成为了飘扬的流苏。 这些颜色交织着,混杂着,与皇天后土融为一体,共同构筑一副美丽的画卷。 林天霂则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与精力去作比喻,他只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只得投降,换了个不那么别扭的姿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窗外透来的声音嘈杂不堪,说话声,鸣笛声,叫嚷声,它们成为了睡梦中的破洞,一下一下,一步一步的撕碎着平静的黑暗,混杂着五彩的光明一下子如同溃堤般涌进了这无边的寂静之中。可这一切都让人疲倦,直到一个不悦而熟悉的声音突然闯入脑海。 “林天霂,你睡得太死了。”等林天霂迷迷糊糊的醒来时,他发觉自己已经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了。 带着疑惑以及惊讶,他倚着床头坐起来,看着一脸不满的司。原来自己都已经到了,他环顾四周,但司没有开灯,周围昏昏暗暗的,难以看清。 林天霂突然感觉无比的尴尬,因为借着窗帘透过的一束阳光,他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崭新的西服。 “抱歉睡着了,不过这衣服…………”林天霂小声的说着,就好像干了什么坏事一样,他指了指西服,又看了看司,就像在询问司这西服的主人,那副的畏手畏脚的样子甚是让人记忆深刻,特别是对于看见了林天霂动手杀人的司来说。 “啊,那是给你的,不用这么惊讶,我也有一套。”司倒是满不在乎,他站了起来,把窗帘拉开。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间卧室被刷成了粉色,真搞不懂设计者是怎么想的。真的这么相信坚不可摧的兄弟情吗? “这是我之前的搭档住的地方,你就忍耐一下吧。”司说道。但是林天霂不管怎么看也无法探明司这时的表情。直到有了充足的更换情绪的时间后,司才转过身来,他把手枪放到床头柜上,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卧室。 门一关,林天霂就像一个家长出了门的孩子一样蹦下了床,冲到窗前。 雄伟的高楼大厦投下巨大的阴影,这栋矮矮的屋子就在这阴影中扎了根,屋外就是一条横贯东西的大路,车水马龙。路的一边就是一排这样的破屋子,另一边则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广场,上面只有傻到以为这里有风的富家子弟在放风筝,零零星星的娇贵植物被精心点缀在花坛中,这些花坛又星罗密布地散布在广场上。 那些五彩斑斓的风筝没有飞翔。混杂着城市所特有的尘灰的微风一阵一阵地吹来,却总是无法把风筝举起,每次都是半途而废。可那些孩子不依不挠,争着抢着想去尝试,天真的以为自己异于常人,可以让这精贵的风筝迎风飞翔,而那风却像是有意捉弄孩子一般,每每风筝腾空而起,它就缩回了手脚,让它摇摇晃晃地坠回地面。 真是苦了收拾烂摊子的保姆啊。林天霂看着那群孩子所过之处,哪里不是遍布垃圾,而这群孩子又格外地调皮,他们到处乱跑,明知道无法让吝啬的风帮助自己,却还是叫着嚷着起哄。 林天霂叹了口气,垂下头来,却看见窗下有着一张卡片。上面落满灰尘,一行清秀的字迹排列其中,几缕阳光洒在卡片上,映出几个字来。 林天霂心生好奇,于是抹开灰尘,当他的视线扫过字迹时,他触电了一般哆嗦了一下,卡片也随之在空中翻滚着,又一次落在了角落。 总有人放风筝,于是每周日下午的风总是格外的大,总有人隔窗观看,于是每每目光触及,风总会逃走。 林天霂默念了一边,黯然神伤。 风总会逃走,因为总有人想找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论是欢乐的时光,还是那些五颜六色的风筝。 原来那些孩子是想捉住风的尾巴。 林天霂拉上了窗帘,听见了孩子们忽然大起来的笑声,那一声又一声的开怀大笑,包含着幸福,被微风送到林天霂的耳边。 他突然想起了这里原本的名字,那个被所有怙恶不悛的人重复了千遍万遍的名字,安全屋。 (十)飞出囚笼的鸟 “林天霂!”一声厉喝,林天霂顿时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 “干嘛啊………”林天霂应着,看着眼前朦朦胧胧的司的身影。 不好! 竟然用这种语气跟司说话了,还不被他鄙视死? 林天霂清醒了许多,于是带着些后怕看向司那张好奇而疑惑还有着愤怒的脸。 “这是什么?!”司的疑问句带着逼问的力量,把林天霂吓的缩成一团。 阳光穿过窗帘,粉色的墙纸上各式各样的动漫图案被映的呼之欲出,司修长苍白的双手捧着一个黑色的盒子。 林天霂放下了高悬着的心,疲惫的伸出手,接过司手上的盒子,眨了眨眼,借着一缕阳光看清了盒子上的白字。足足占了半个封面的白字难道就这样被司无视了?林天霂想不通。 “电池,可能是为了强光手电准备的。”林天霂打了个哈欠道,随手把电池放在床头柜上,又抓起被子,准备再次沉沉睡去,忽的想到司还站在床前。 司的脸色可不好看,一会白一会红的,双手托腮思考着,那样子让林天霂也没了睡回笼觉的心思。 “你之前没见过?”林天霂试探着问了一句,翻身下床,从衣柜中拿出一件西服。 “电池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司说着,走到床头柜前,也不拿起电池,就是凑近了看着。 林天霂想笑,但又不好取笑自己的搭档兼前辈,于是只好憋住,利利索索地穿上了西服。 林天霂见司还目不转睛地盯着电池,于是便走到一旁的穿衣镜前,做出一副欣赏西服的样子,眼睛却不断的瞄着司。 “这是个危险的东西………”司站了起来,他说的话终于让林天霂忍不住了。 “噗哈哈……咳!咳!”林天霂强忍着,但就是抹不去脸上的笑意,只好坦白似的转过身来,凑近了司,想看看司到底为什么把电池定义在了危险这一类别。 司似乎倒也乐意为林天霂解释,他指了指电池,近乎念咒似的念道:“电池正极含有二氧化锰,如果被制作成为高锰酸钾溶液,加入到我们饮用的水中,只要大约7,8克就可以让我们中毒。”司说完,还厌恶的看向电池,又看看把它带来的‘罪魁祸首’林天霂。 真是个较真的。林天霂没有办法,他没有司懂得这么多,于是只好妥协似的把电池丢进了垃圾桶,还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司,虽然司看上去这么较真,但也不排除纯粹是为了让自己出丑。 不过当他看见司真的肯定的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后,林天霂真的震惊了。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的生活是有多悲惨啊,整天胆战心惊! “难道你以前就没看见过电池?”林天霂极不自在的问道,想着等司走后赶紧把电池藏起来。可不能让司再这么‘浪费’下去了。 “见过,镍氢电池。”司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床头柜。 林天霂不知道司到底在说些什么鬼话,但他的目光落到了司拉开的木柜中,一把手枪赫然出现,几个弹匣零零散散的放在一旁,一枚金黄的子弹则滚到了角落。 “记住了啊,防身用的,小口径,不会伤着自己。”司说完,指了指手枪,而后又干脆直接拿了起来,把弹匣推入枪中,不过他没有上膛。 林天霂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一心只想着赶紧把司这个理智为零的人送出卧室。 可司现在反倒不愿意了,他就像被那些墙上的动漫人物感染了似的,忽然把枪一丢,抓住了林天霂的手腕,饱含好奇地睁大眼睛,抬高声音问道:“你知道有什么可以闲逛的地方吗?今天没有任务。” 林天霂心中只突然冒出几个问号。 闲逛?一提起闲逛,他想起的就是冬暖夏凉的百货市场,那里错综复杂,既不会被保安追到,又可以从那些忙碌的杂货店中顺东西出来。 林天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个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真的说出来。 于是,两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来到了商场里。 一成不变的冷风不断的吹拂着林天霂,他突然有些后悔了,不过他立刻想了起来,这里没有人认得自己,尽管自己是个惯犯,但也不至于名扬千里。 街道人来人往,人潮如同海浪般拥挤着,把司与林天霂挤进了商场中,这下再怎么不愿意也必须进来了。 金碧辉煌的商场采光良好,地面由统一的大理石铺设,向上望去,会看见玻璃制成的隔板,阳光透过这些玻璃,被反射到商场的每一个角落。那些看起来铁面无私的警卫们正在商场的走廊上巡逻着,他们泛着光泽的皮鞋让林天霂忽然有些嫉妒。 还好自己先前没来过这里。林天霂有些自嘲地想着。 就在林天霂这么想着的时候,他那削瘦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微笑,正是这抹微笑让司更加吃惊了。 在司的眼中,这里宛如天堂。 精贵的衣服与化妆品,还有无数的杂食店,错落有致的过道,简直是刺杀,伪装还有潜伏的绝佳场所。 不过自己好歹也是来‘闲逛’的,就不要用工作上的目光来看待这些事物了。 林天霂回过神来,于是拍了拍司的肩,示意他跟上自己,不过他觉得司的阅历不会这么短浅,也许司才应该是带着他逛的人。 很快林天霂就后悔了。 司对于外部的世界几乎一窍不通,对于现在世界上正火热的名牌更是只带着鄙夷的意味。 “这是人造革。”司高高地举着一个名牌女士皮包说道,两眼放光。 明亮的店面中,许多看上去就如同温室中的花朵般的女人正在高视阔步地左右欣赏,挑选。 司这一句话丝毫不逊色与夜空中的一声炸雷,瞬间便有不少人侧目而视,那些明着做“姐妹”的富家女们有些聚在了一边,一边偷笑着,一边惊叹于司的面容。 还真别说,司干干净净的认真样子,配上一丝不苟的西服,还真挺英俊的。 林天霂没怎么在意,他饶有兴致地溜到角落,静静地竖起耳朵,像以前窥探富人生活般窥探着司的话语。 可林天霂毕竟不是只有半岁大的小孩子,许多人都注意到了这个躲在阴影中的偷听者,于是林天霂又立马成了众矢之的。 “这位先生,这是真皮的挎包。”那名打着浓妆的店员有些急了,虽然店内的空调吹出一阵又一阵的凉气,可她的额头上已经密布着细细碎碎的冷汗了,兴许是没见过这样砸场子的人。 “怎么可能?你闻,你看,你摸,很明显人造的。”司的语气倒是沉稳许多,他认真的摸着皮包的表面,那泛着光泽的不管是什么皮,都足以吸引一大批人了。 司扭过头来,似乎在找林天霂来帮忙,他知道自己的交涉能力不太强,可林天霂已经不见踪影了。那群人已经用怀疑的目光把林天霂给赶走了。 等司说完可能都要中午了。林天霂低头,看了一下表,缓慢地踱步。 这表也是那屋子里有的,是一枚亮银银的机械表,对于这些装饰物,林天霂不太熟悉,不过劳力士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喂。”一只冰凉的手搭上林天霂的肩。 “哇!”林天霂吓了一跳,就差点钻到垃圾桶后面去了,不过他定了定神,看清了自己身后的司。 “你怎么一个人走了?这家店涉嫌欺诈消费者,它肯定是小店,不然不会冒险的。”司说着,走上前来帮林天霂整理衣服。 林天霂这才注意到原来自己的衣领一直都是乱的,这也难怪,自己以前就没注意过这些细节。 司把林天霂的衣领统统翻下,林天霂才终于看得过眼了。 “哇…………”“咦………”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天霂循着声音看去,发现竟然是一群躲在角落里的女孩,她们嘻嘻哈哈的低声说着,不时地瞄着司,煞有其事地争着道出司的‘秘密’。 真是个万人迷啊。林天霂在心中感叹着,看向司,的确,司的容貌配上他的身材,无疑是一个白净的帅气少年。 “她们很恶心,背后宣传谣言。”不过司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完美资质,他厌恶的瞥了一眼那群女孩,与此同时,那群女孩便换了话题,都争着嚷嚷说司看得是自己。 林天霂汗颜,拍拍司的肩,这次只能轮到他决定去哪了。他现在的作用可能只是烘云托月了。 正午的太阳在商场的正上方,刺眼的光芒点亮了所有的阴影,大理石反射着光芒,让整个商场好似富丽堂皇的宫殿一般,这种用最低的价格塑造最高的规格无疑是那群自诩为专业的设计师的杰作。 林天霂领着司寻了一家偏僻些的面馆,这家冷冷清清的店铺在商场的一角,店面倒是古色古香,地面用青石板铺成,墙壁则用了棕色的木头,散发着一股只属于大自然的气息,看上去价格不菲。 可惜金子不是总会发光的,服务员固然热情高涨,可那多半也是因为林天霂与司是为数不多的客人罢了。相比那些用金光闪闪的瓷砖的熟食店,这里显得过于的不起眼。 林天霂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司坐在他的对面,刚落座就不由自主地看向窗外,不知是习惯还是好奇。 一名殷勤的服务员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用双手把菜单递上来,而后又端正地站在林天霂的身旁。 “我点好了会叫你的。”林天霂看着司没什么反应,于是让服务员离开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些无事献殷勤的外人总是别有所图。 “喂,司?”林天霂没心思自顾自看菜单,司那茫然的目光让他有了不祥的预感,窗外灰蒙蒙的景色怎么可能这么吸引人呢? “哦,你帮我点吧。”司没有挪开目光,只是敷衍着。虽然他听上去漫不经心,但林天霂忽然感觉到了一阵酸楚。 “我可不知道你的口味,自己点吧。”林天霂把菜单推给司,不过他自己比司更加吃惊,他没料到自己心中所想的就真的脱口而出了,不过他更没料到的是,司竟然真的撇撇嘴,认真的看起菜单来了。 “都很贵啊,在公司里都是免费的。”司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林天霂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这家伙还知道贵?之前跟那个几万元的皮包闹别扭的难道不是他吗? “那你随便点吧,反正有钱。”林天霂心里不是滋味,但仍然无法影响他近乎虚伪的话语。唯一比较真实的可能就是后半句话了,司口中的公司居然真的诚信的把钱送来了,林天霂自然也知道司的功劳最大,钱也交给司保管了。 “我说,钱你带了吧。”林天霂有些后怕的随口一问。眼神不自然地一扫司的口袋,不过他没能得逞,司没那么高大,还是侧身而坐,西装的口袋难以看清。 “放心,带了钱的,钱在裤兜里。”司说着,用铅笔在菜单上重重的划了一道,把菜单推给林天霂。 林天霂为司的一心二用而暗暗吃惊,不过他若无其事地接过了菜单,不想显示出自己的不自在。 就在这时,店铺外传来了突兀的喧嚣声,混杂着一声又一声的女孩的嚷嚷声,一阵比一阵响亮地送入林天霂的耳朵中,这声音对于林天霂来说无疑如噩耗一般。 林天霂的背上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层冷汗,他踢了踢司的脚,这才让专心致志看着窗外的司回过神来。 “这…………”林天霂没心思点菜了,他直接在司那一道后面又划了一笔。用震惊加难以置信看着店中忽然熙熙攘攘的局面。 “这些应该不是你惹出来的乱子吧。”林天霂心有余悸地左顾右盼,试图找出没有一个在偷看司的人,而后才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失败了。 原来司竟然是一个如此成功的人。林天霂的内心快要滴血了………他竟然真的只是一个烘云托月的人物。 司倒是无所谓,他指着窗外的乌云,低声呢喃着,那小声的呢喃声似乎快要融进那潮湿的空气中了,一滴雨水从天而降,落在窗上,画出一条美丽的水痕,在林天霂的眼中那水滴就像倾慕而来的崇拜者一般,带着自己的无尽幻想,最后一头扎进深不见底的泡沫中,有些能够清醒过来,有些则永远也不行。 林天霂也看向窗外,他听不清那声声呢喃,不过越来越多的雨滴倒是哗啦啦地冲了下来,就像贵妇们断了线的珍珠项链,那些雨滴真似那枚枚珍珠,在空中闪烁着光芒,被高楼大厦间的霓虹灯照耀的更加出彩。 就像眼泪。林天霂心中突然想到,于是他的心一沉,乌云在刹那间便如同压在了他的心头。 于是,在他的心中,一场由眼泪构成的暴雨翩然而至。 (十一)旧血未干 暴雨来去匆匆。 林天霂本着饥饿的本能,抛开才刚刚得到不久的所谓斯文,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面。而司则一副忧愁的样子,没有动筷,热腾腾的面汤冒出的白气就这么升腾而起,最后渐渐消失在空中。 “唔…你不吃吗?”林天霂擦了擦嘴,终于注意到了司。 司没有说话,不过隐藏起了脸上的愁容,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那你好歹也给些反应,你看看周围。”林天霂不悦的说着,环顾四周,他看见那些人无一例外地注视着司,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怎么了?这群人有什么问题吗?”司终于是说话了,但话里的味道却不大对,听起来就像是这群人里潜伏了一个杀手似的。 林天霂看见司把手伸向口袋,差点想直接扑上去让司清醒点。 还好,司只是把一张百元钞票拿了出来。林天霂也松了一口气。 司把钞票放在桌上,而后又压在了那碗没有动过的面下,起身准备离开了。 他一起身,店内立刻响起了一阵椅子腿碰撞的声音,与此同时,无数道好奇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来,无视掉林天霂,齐刷刷地汇聚在司那张写满忧愁的脸上。 林天霂汗颜。下次还是待在屋子里看电视,打电子游戏吧。 在以前,他可没少蹭过游戏店的免费试玩机器。而当这一切都理所当然地来到自己身边后,他忽然感觉自己没那么向往这些东西了。至于怎么定位‘这些东西’林天霂自己也没想好。 “走吧。”司催促道。 林天霂回过神来,站了起来,但迟迟没有挪动脚步。 司没走几步就发觉林天霂没有跟上,他停下了,默默地看着林天霂。 “你不可能面面俱到,总有些人要离开,又会有人填满他的位置。”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林天霂知道是那名老人,但是仍然无法掩饰住惊讶,他看见司也有些惊讶的回过头去,那名老人就这么迎着两道惊奇的目光闲庭信步地走来。 “重要的任务。”老人似乎不在意周围窃窃私语的人们,只是自己说着,把内口袋中的文件拿了出来。 那份文件赶上了乌云散去后的第一束阳光,上面灰白的照片闪过光芒,让林天霂一怔。 司走上前去,拿起文件,大致看了一遍,塞给林天霂。 “你决定吧。”司的语气没有波澜,但脸色及其难看。他阴沉着脸,目光如剑,带着难以理解的怒火,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听天由命。 林天霂心生疑惑,接过文件,翻到行动目标。 他的目光黯淡了下来,本就没有起伏的面孔更是凝固了一般,呼吸仿佛也随之停止。 “一个简单的刺杀任务。”老人似乎没有看到两人的表情,他的语气还是那么轻松。不过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是的,刺杀城市里最大的龙头大佬,这可真简单。”林天霂不无讽刺地说道,期望老人能够知难而退。 可老人无视掉了他的冷嘲热讽,只是看向了司。 “是的,我们会执行。”司脸色铁青,但仍然强作镇定地说道。 林天霂看向司,希望他能够拒绝老人无理的提议,可司只是点了点头,从林天霂手上夺过文件,折叠后放入口袋中。 “好好度过这一天吧。”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拍拍司的背。把手插在裤兜里慢慢悠悠地走了。 “司,为什么不拒绝他?”林天霂压制住内心的愤怒说道,他能感受到司内心也同样燃烧着怒火,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无法换位思考。 “别无他法。”司说着,看了一眼林天霂,自顾自地离开了。 林天霂僵在原地,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别无他法了,难道金钱以及所谓的信任就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 但他不能让司一个人去执行任务,虽然他知道永远都是两人一组。 为什么自己会如此肯定司会和其他人组队执行?林天霂暗自责备着自己,但仍然急急忙忙地跟上了司的步伐。 “现在去哪?”司感觉到了林天霂正在靠近,他也不想真正的拉开距离,于是停在来开口问道。 林天霂也跟着停下了,两人并肩站着。来来往往的人在商场中低语着,这些人如同飞蛾一般咕哝着,谈论着价格,品质,谈论着爱恨情仇,他们的声音渐渐融合,渐渐交织,最后汇为一汪深潭,而他们,就在深潭如镜的水面上如履薄冰。 “回去吧。”林天霂说完,用余光扫了一眼司,发现司微微垂下了头,欲言又止。 “嗯,回去。”司说道,抬起头来,向前走去。 林天霂跟了上去。两人走出商场,穿越人流,逆水行舟般的走着,来时不长的路程忽然如同跨越万水千山,有这些神情匆匆的人的隔阂,两人反而感觉更加自在。 但万水千山也有尽头,世界的尽头就是那无边无涯的死亡之海,对于他们的这一刻,则是默不起眼的安全屋。 林天霂摸出钥匙,但只是扔给了司。那金灿灿而没有光泽的钥匙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司伸手去接,却错失了钥匙。 林天霂看着司蹲下,将钥匙捡了起来,打开了门。 司钻了进去,林天霂也向外瞟了一眼,走进屋内。 “该为行动做准备了。”司说着,从不起眼的布满蜘蛛网的角落中抽出一把步枪,那把崭新的栓动步枪与司并不般配,看起来就是一个瘦弱的新兵被错误的分配了武器。 “如果你执意如此,那也没有办法。”林天霂说着,从抽屉中拿出手枪,把弹匣送入枪中,上膛。 “嗯?”这疑惑的声音吸引了林天霂,他看向司发觉司正在看着自己,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林天霂没有放在心上,他穿上一件大衣,将手枪放入隐藏在内部的夹层中。 司将步枪背在背后,将子弹放入口袋中。子弹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络绎不绝,让人感觉到了弄弄的**味。 林天霂感受到了手枪的冰冷,那中刺骨的寒冷透过薄薄的大衣,一阵又一阵地如同银针般扎在皮肤上。 这股寒冷,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改变自己的那个寒风吹拂的夜晚。 一切都这么的理所当然,一切都这么的不可思议。 他准备好了成为一台杀戮机器,真正地去杀人,他知道自己将会踏入难以抽身的陷阱中,但他别无选择。 不,不可能别无选择的,但他就是觉得没有第二个选项了。 “过来讨论一下吧。”司从口袋中拿出文件,拆开订书钉。他指了指那边的一张木桌,示意林天霂把它搬过来。 林天霂回过神来,照做了。于是屋内立刻想起了刺耳的摩擦声。 司将文件摊在木桌上,从中抽出几张照片来。 “这是目标。”司说着,举起一张照片,那张灰白的照片上的中年人满脸横肉,用鄙夷,不屑的目光看着镜头,他身上的西服完全显示不出他的斯文,相反,那因庞大身躯而鼓起的布料只让人感觉他像一头快要冲出牢笼的猛兽。 司把照片放下,又挥了挥一张白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意大利语。 “目标的位置在酒吧里,这是他每周末都会去的地方,会有大量的保镖,还有很多觊觎这份财宝的便衣,那地方是龙头大佬的灰色地带,不用担心进入。”司冷静的说着。林天霂最开始以为他在念其他的东西,可他注意到司的目光没有离开那张白纸,他锐利的目光在黑色的意大利语上滑动。 “你会意大利语?”林天霂看见司念完了,于是伸手拿过了那张白纸。 确实是意大利语。林天霂翻面,可一无所获。 “我精通所有语言。”司没有抬头,冷冷地说道,他的双手灵敏地寻觅着他想要的东西,可似乎没有找到。 “奇怪了,一般会有行动配置的,不管了。目标出现在周末的晚上。”司说完,将白纸,照片都叠好,又折叠了后放入口袋中。 “那如何行动?”林天霂看着司的动作不禁开口了,他不想逞能,司这样子像是进入状态了。 “最安全的方法,下毒,这意味着你需要说服一个家财万贯的龙头大佬喝下一杯酒,还是你给他的酒。”司狡猾地一笑。 这一笑让林天霂一惊,那笑容里的恶毒让无论是谁都会颤栗。 司提了一下步枪,用难以形容地目光看着林天霂,那样子仿佛是雕塑家正在欣赏又一具完美作品的诞生。 “你将会让他惊奇不已的。”司说着。林天霂虽然听不懂,但也可以大致推算出司的意思,于是他有些不满的白了司一眼。 对于林天霂,伪装就像小孩子搓个泥蛋,既简单,又乐意。不过可能到了现在,后者已经没有了。 “目标叫做雷 德里克,是盘踞一方的帮派指挥者。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然他的家族已经没落,但仍然很有威胁。”司说到一半,忽然面露歉色,从口袋中抽出目标的照片。 “行动时你可能需要辨认一下他。”司笑道。 那笑容没有它意,不过配合上周围的安静,以及外面的嘈杂,仍然让林天霂有些毛骨悚然。 林天霂迟疑着收下了照片。 “你现在就叫柯露斯了,一个想要加入家族战争中的青年。对于德里克来说,他缺少你这样的炮灰,他会很乐意的,这个时候,你拿出这玩意。”司变戏法似的从沙发底下拿出一小瓶澄澈的白色液体。 “这是三色箭毒蛙的毒液,足以杀死他了,你请他喝酒,趁他不注意加入一些毒液。”司把毒液瓶塞到林天霂手中,拍了拍林天霂的肩。 “那你呢?”林天霂收下毒液,反问道。 “我会在一旁掩护你,如果有差错,我会开枪。”司晃了晃步枪,神色轻松。 听起来不错,可真实实施起来呢?这计划并不周全,一点差错就可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不管怎样,看来是必须出手了。林天霂向窗外一瞥,正好看见老人那高大的身影站在路边,投下的阴影一动不动,但他的身躯却轻轻的摇晃着,不知是林天霂出了幻觉,还是两人之间的空气出了差错。 (十二)腳印 一辆气派的黑色公务车停在了安全屋外的街道边。司机摇下车窗,朝司与林天霂挥了挥手。 那司机是一名正值壮年的中年人,戴着一副墨镜,整齐的寸头透露出他的一丝不苟,他身着西装,却难以隐藏鼓起的块块肌肉,这让他尽管沉默也透露着暴力与威严。 司与林天霂对视一眼,也不知到底是谁想让对方安心。两人先后上了公务车,看见后座上还躺着一个身形矮小的青年人,也同样穿着西服,但那松松垮垮的样子比前面的壮汉还不适合西服。 林天霂看见两人的腰间都明目张胆地戴着枪套,一把黑色的手枪放在里面,看样子像是M9。 “出发吧,大个子。”青年瓮声瓮气地说道,好不容易才直起了身子,用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林天霂与司,也不知道是想看出什么名堂来。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对司是十分赞许的,青年看着司的面孔,脸上就会露出难得的敬佩之情。 不过这比他那鄙夷的样子还要不搭。林天霂内心尴尬的想到。 也许那青年看透了这份尴尬,他收敛了目光,开始摆弄自己的手枪了。 这下,林天霂更加担忧了,他怕这家伙稍有不慎就直接走火,把行动直接扼杀在摇篮中。 就在这样令人心烦,心惧的器械调试声中,林天霂浑浑噩噩地睡着了,这让他暂时的远离了这个嘈杂,无理,残酷的花花世界,那些不属于他的金钱,地位,还有无数崇敬的目光,都彻彻底底地远离了,他置身于不知是梦境还是幻觉的美好国度中,他觉得还是梦更好,因为这样的话,这个国度将永远属于他自己,扎根在他的心灵深处。 直到天色渐暗,司才用手肘碰了碰林天霂的脑袋,轻声唤道:“起来,行动开始了。” 林天霂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伸手却一下子碰到了大衣内的手枪,这让他安心了许多,他听见晚风呼啸,就好像猛兽的爪子划过玻璃,于是带着些许好奇向窗外看去。 车停在酒吧外的一片荒地上,这里与酒吧有一些高度差距,可以几乎俯瞰整合酒吧的全貌。 酒吧是个平层的黑匣子,里面嘈杂的声音透过薄薄的外墙穿了出来,一直被傍晚的微风送到林天霂耳边,这让他感觉心烦意乱。 他看见酒吧的大门处透露出了里面繁华的花花绿绿的彩灯光束,那些外泄的光束杂乱的挥舞着,时不时交错在一起,形成更加混乱不堪的颜色,那些斑斑色块将原本肮脏的地面弄的更加乌烟瘴气了。 两个穿着松松垮垮的西装的无业青年靠在酒吧大门的一旁,想必是雇来放哨的临时工。 他们从外貌上看邋里邋遢,杂乱的领口被割成一条一条的,上面沾着难以洗去的污垢,他们的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相符的沟壑,里面夹杂着点点尘灰。蓬乱的头发上聚集着一小撮飞虫,在彩光下犹如一粒粒怪异的萤火虫。 这景象无法触动林天霂,因为他也是这样过来的。 而司也只看见了两人没有携带武器,在他冰冷的双眼中,他的瞳孔忽大忽小,再三确认这两个可怜人的威胁程度。 “去吧,是时候了。”司一瞥天空,皓月已缓缓步入乌云的怀抱,这意味着属于光明的时刻已经过去了,阳光,月光普照大地时,这里暴露无遗,但现在,那些警用强光手电已经成为了黑夜中摇曳的烛火。 林天霂站在车旁,再次认真的审视了那两名放哨的青年,他有把握,无论是潜入还是杀戮。 “别看那里,看右边。”司不满的说了一句。 说着司的话头,林天霂挪开了目光,看向他口中的右边。 阴影下的拐角处,几个鬼魅似的身影在游荡着,他们无所事事,却无一例外的在酒吧在徘徊。 “那是后门,也是你进去的方式。”司从背上卸下步枪,抓在手中,举枪瞄准。 随着咔哒的响声,司将步枪上膛,他锐利的目光通过三点一线的僵硬瞄准,锁定在一名节奏稍慢的人的头上。 “去吧。”司说着,目光没有离开他的目标,他先是站立着。待林天霂深吸了一口气,向下走去时,他便趴在了荒地的沙土上。 杂草轻抚着他的脸庞,想让他分心,可它们营养不良的叶片只让司感到厌恶,他挪了挪身子,视野清晰。终于避开那些杂草了。 司机将车悄悄后退了一些,以免被发现,车上的那位青年则没大没小地把玩着手枪,那在他指尖旋转的手枪让司忍不住开始担心起来。要是这家伙走火坏了大事,他非好好‘举荐’这家伙不可。 林天霂忽然感觉到难以名状的无助,他心里是向往从大门光明正大的进去的。现在,那昏黑无力,渐渐黯淡的月光,正在一点一点地退去,撒下的薄纱,也野蛮地从它曾经庇护的人身上撕下。 这就是皓月的恩赐。林天霂苦笑一声,心中不由得想起了人类无数信仰中的各个能神。现在他们在哪?我落难时,他们在哪! 手枪不断的触碰着他的身体,一阵又一阵的寒冷让他在一瞬又一瞬的安心中痛苦并沉静着。 “站住!”一声厉喝,如同划破这夜空的一道闪电。林天霂停下了,尽力装出惊讶,但他毫无悬念的失败了。 惊讶,是人的缺点与漏洞。林天霂已经摈弃了这些缺点。 一名一丝不苟的中年人站在林天霂的面前,他的腰间肆无忌惮地露出着手枪,他的一只大手搭在手枪的枪柄上,蓄势待发。 这就是那些鬼魅,无能而神经兮兮的。林天霂的心中冷笑着。 林天霂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于是只好主观地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中年人。 此人身着无比整洁的西装,一条蓝色的领带静静的垂下,他面色泛黄,粗壮的手臂透露着暴力与威胁。那蛮牛将要猛冲前的仇恨目光似乎从未从他那小小的眼睛上消失过。 林天霂注意到他的裤腿上有黄沙的痕迹,不,准确来说,是类似黄沙的痕迹。 没等他想出些什么来,一名痞里痞气的年轻人从他中年人那牛高马大的身躯后钻了出来,那永远透露着轻蔑目光的眼睛滴溜滴溜地转着,虽然他身躯矮小,但不知为何腰间仍然别着一把巨大的银色手枪,看上去很不相称。 “我找德里克。”林天霂试探的说道,努力做出游刃有余的样子,这次,他成功了。 看到胸有成竹的林天霂,中年人略微一思索。就在他目光移开之时,林天霂忽然有了想扑上去的冲动,但他遏制住了,因为这冲动没有任何原由。可他心中的强烈攻击感正在一点一点的膨胀。他明明没有把握,为什么他会如此的冲动? “德里克?你找他作甚?”没想到中年人的声音如此难听,林天霂颇感失望。 “一个想要挽救危局的人。”林天霂按着‘剧本’回答。同时快速的扫了一眼司的方向,他看见司的步枪如同草丛中突兀出现的枯枝,谈不上隐蔽,也谈不上显眼,但却完美的适合司的个性。 “危局?也对,德里克的帝国已经危如累卵了。”中年人的话语中不无嘲讽的意味,他特别加重了‘帝国’两个字,就好像在谈论一个现代夜郎国。 “他可能真的很需要你这样的人。”中年人讥讽道,用轻蔑的眼光打量着林天霂,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头颅已经被一条看不见的细线锁定了,就如同串在项链上的一枚珍珠,在破碎之前,永远也无法逃脱。 那细线就是司足以杀人的尖锐目光,他的手指扣住了扳机,只要再稍微用力,一只小小的金黄色死神就会挥动镰刀,窜入尽头的脑袋里。 这炽热的目光被林天霂捕捉到了,这让他暗自吃惊,因为司总是十分冷静,总是会按照行动的正确方式进行。 不,不,为什么会加上总是?林天霂又开始责备自己了,他讨厌自己自以为是的幻想,以为好像懂了天下人的心灵一般。 “好吧,让他进去。”中年人放松了,也许是因为林天霂过于无趣也或许是因为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那道炽热的目光。他宽而厚的大手送开了枪柄,同时移动目光也朝身后看了看。 这动作暴露了他潜在的伙伴们,拐角处立刻走出来两个同样身着西服的人,也是一高一矮。 矮个子一副对什么也不屑的样子,而他身旁的高个子则面容和善,风度翩翩,他每走一步,都如同一名骑士向着荣光之地迈进一步,让林天霂暂时抛开了一部分的成见。 后门的铁锁被打开了,高个子板着面孔,将厚重的大门拉开,顿时里面灯红酒绿的气息便喷涌而出,嘈杂的声音盖不住激昂的摇滚乐,故作高雅的麝香味也无法抹去那劣质胭脂粉和化妆品的味道。 林天霂极力掩盖住厌恶,走入了这令人作呕的酒吧中。 步枪的枪口一闪,司也起身了,他也有事要做。 他将步枪扔到车上,来到车尾,打开公务车硕大的后备箱,他的动作很轻,兴许是怕微风暴露他的存在。 后备箱里有一套黑白相间的服装,在阴影下难以看清,不过那井井有条的花纹总是让人似曾相识,服装旁放着一双亮锃锃的皮鞋,让旁边另外两人做了了特殊加工的皮鞋黯然失色。 司微微一笑,他就知道这出戏没那么简单。 (十三)自保 灯红酒绿,粗俗!林天霂不屑的想到。 在夜晚的这个时候,他曾经在干什么? 那些人在舞池中舞动着身躯,那些柔软的身体就好似春风中的柳条,引诱着一个又一个盼望着不切实际的春色的人进入这美妙的陷阱中。 震耳欲聋的音乐成为了喋喋不休的巨大噪音,让他难以静心。那些人的舞蹈仿佛地狱中饿鬼的狂舞,那是充斥着无知,充斥着愚昧以及无助的舞蹈。 我可能在收捡这群人丢下的垃圾。林天霂的心中奇怪的回答了第一个问题。 他挪动步子,走向吧台。 金属座椅冰冰凉的,让他突然不想站起来了,这份冰冷直透心间,让他颇感安心。 “喝点什么?”吧台的服务员戴着口罩,一双精打细算,狡猾无比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林天霂,仿佛想要在他身上狠狠地挖出些什么来。 “苦艾酒。”林天霂只记得这个,这是他儿时的记忆,每当他的那群为数不多的‘兄弟’请他干活时,报酬几乎都是便宜的苦艾酒。 听到这话,服务员就有些不乐意了。虽然林天霂也知道这与他的这套西服形成了反差,但他也无法改口了。 “先生是有特殊的情怀吧。”另一名服务员突然插嘴到,他高高的身影配上和善的笑容,让林天霂脱离了窘境。 不过,第一次被叫‘先生’,林天霂还真不习惯。他更喜欢被直接叫兄弟,小鬼。 不过现在也不是拘泥于这些称呼的时候了,先前没有看到这人,真是惭愧。 林天霂这么一想,脸上自然而然地露出了歉意。他冲服务员笑笑,便转身回看四周。 他看见有些神智清醒的人正在警惕度看着舞池与吧台。林天霂这么一转身,立刻有人注意到了他,在被如炬的目光注视的一瞬间,那人腰间的手枪也闪动了一下。 “先生是要找谁?”服务员搭话到,同时将一杯黄绿色的苦艾酒放到林天霂手边。 林天霂闻声转过头来。他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看服务员那张和蔼的脸。总感觉不太真实,里面透露着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要是碰到以前的那群兄弟,倒真见了鬼了。林天霂这么想着,嘴上却干瘪瘪的吐出一句话:“这不是你这种人该问的问题吧。”见状,服务员也只是默默地笑笑,把这份寂静交给目光中的无数男女去打破。 彩灯的光束忽然洒了过来,虽然只有一瞬,但林天霂仍然看见了服务员眼中闪过的不悦与冷酷,这让他清醒了许多。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是等闲之辈。 不过他并不后悔说的那句话,因为他知道这是规矩,不论怎样区区一个服务员也不可能因此下杀手。 “你怎么喝这种低贱的酒?这可不像你。”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天霂听出了其中蕴含的杀意,于是转身之余向后微微倾斜身体,试图躲避迟来的一拳。 他看见一个强壮的中年人双手插兜,站在一旁。好在林天霂也没表露出太大的警惕性,中年人忽视了倾斜这一防卫动作,一屁股坐在了林天霂身旁。 “两杯威士忌。”他低沉的声音像吼一般发出了。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的目光却从未离开林天霂。 林天霂再傻,也不会把面前这个人当成德里克。 既然不是目标,那么就不需要继续攀谈。林天霂想着,准备露出一些戒备。 “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中年人开口道,他挪开目光,看向服务员。 林天霂没有回答,他正在揣测这人的心思,他目光一扫,却并没有看见预想中的手枪。 但仍然有个东西闪闪发亮,那是中年人靴子上的五指刀。 “我找德里克。”林天霂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却不断的用余光瞄着中年人那双枯木般的手,他知道用五指刀的人都是哪种人。 他可以在一瞬间割开我的喉咙。林天霂想着,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威士忌。 他感觉自己忽然变得很奇怪,是因为自己面前有两杯酒,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 林天霂想不出来,于是将苦艾酒一饮而尽。 看见林天霂仍然固执的喝下苦艾酒,中年人的脸上浮现出了苦笑,他抿了一口威士忌,就好像是在违背医嘱似的。 苦艾酒也不是汽水,林天霂感觉自己的身体昏昏沉沉的,他知道这是正常现象,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自己是怎么了?那些奇怪的感觉一涌而上,充斥在他的脑海中。他想起那个冬夜,究竟是拯救了自己还是扼杀了自己? “德里克是个混蛋。”这句话把林天霂拉回了现实。 “什么?”林天霂说着,摆正了身子。 “德里克是个混蛋!”中年人怒气冲冲的一拍桌子,有些大吼的意味了。 他的声音回响着,林天霂不知道是在酒吧里回响,还是在自己的脑袋里回响,但中年人的声音如同狂风中的一具朽木,在猛烈的音乐中消失了。 “为什么?”林天霂有些清醒了,他惊叹于自己的恢复,也惊讶于中年人的言辞。 “不知道。”中年人苦笑道,他这么一笑,脸上的皱纹顿时纠集在了一起,越发难看了。 他的声音中出现了沧桑。林天霂的脑中突然想到。 他动了动身体,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这么一动,那把手枪就碰到了自己。 对,我还带着枪。林天霂安心了,他抚平大衣上的褶皱,当手路过手枪的位置时,他感受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就好像鹤立鸡群一般,他可以杀戮,他可以主宰,这里的人都是待宰的羔羊。 不,你又这么想了,你难道没看见那些人吗?林天霂暗自责备道,目光迟疑地扫过那群清醒的不能再清醒的人,他们腰间的手枪明目张胆的外露着,他们很明显有这个资本。 “咣!”这一声巨响,让林天霂警觉地回过了头,他看向桌面,上面插着一把还在因用力过猛而摇晃的五指刀。 “有朝一日,我一定会用这把刀割开德里克的喉咙。”中年人用残忍而不失憧憬的语气说道,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笑容,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就好像已经目睹了鲜血从仇人的颈动脉中喷涌而出。 这个动作还不足以击碎这混沌的气氛。林天霂环顾四周,别说那群带枪的人了,就连最近的几个满是花花肠子的浪荡青年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悄悄安心,林天霂看向中年人。也许他可以利用,毕竟自己下毒仍然有一定的风险。林天霂摸了摸口袋里的毒药,药性很强,但谁知道这毒药究竟会进入谁的嘴里呢。 “为什么你这么恨他?”林天霂说道,手一点一点地靠近五指刀。 “你为什么要找德里克?”中年人反问道,将威士忌一饮而尽,拍了拍桌子要求再来一杯。 服务员又给了他一杯,这一杯是预先准备好了的,看样子他是常客。 林天霂打着腹稿,喝了一口酒,借此争取一些时间。威士忌强烈的刺激让他难以遏制住一切的冲动,他不得不放下了,要是再喝,可能他就会把下毒这件事整个吐出了。 虽然只有一小口,但林天霂仍然够呛,他感觉喉咙火辣辣的,就好像吞下了一枚**。 “问你呢。”中年人倒是无所谓,又喝了一口酒,一下子就把杯中的酒喝了一半。脸也涨红了。 这是危险的信号。林天霂咳嗽了几下,终于准备开口了。他一瞥中年人,发觉他没有盯着自己了,而是看向那舞动的人群,脸上洋溢着不屑。 林天霂放下心来,目光落在五指刀上。 就算刀插在桌上,想要在一瞬间杀死一个人,也是十分容易的,更何况………林天霂看见了中年人后颈上的一条疤痕。这更是提醒了他此人不可小觑。 “我们还要继续德里克的话题吗?”林天霂小心的开口道。 中年人摆了摆手,脸上突显痛苦,那种痛苦不是肌肤之痛,而是心头之患。 “不,别谈他了。”中年人说出了这姗姗来迟的一句话。他将钞票一甩,起身离开了。 林天霂可不想追上去,他没有动,目送着中年人越走越远,直到被人群覆盖。 林天霂移开了目光,看向服务员,后者正在检验钞票的真伪,这时,林天霂才发现中年人给的是一张50英镑。 亮晃晃的五指刀提醒了他,中年人落下了东西。 林天霂叹了口气,心中责备中年人的不小心,他拔出五指刀,仔细的审视着刀身,那一道道划痕,证实了林天霂的想法,他有些庆幸自己没有惹怒这家伙。 他冲人群看了看,却没有那强壮的身影了,瘦弱的,以女性美为代表的花花公子们让他作呕,但他们充斥着嘈杂的酒吧,让林天霂躲闪不及。 在这令人厌烦的场景中,他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穿过了人群,来到了吧台,距离林天霂有好几个座椅的距离。 林天霂不会认不出来,他的心脏顿时开始猛跳,他能够感受到血液被不断的泵入身体的每一处角落,他的四肢因此悄悄发麻,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忽然有些昏昏沉沉的,不知是酒劲还是氧中毒。 那就是德里克,那就是我要杀死的人。 林天霂感受到了恐惧,那种面对强大之人的恐惧。 白色西服被这副肉体的肌肉而撑起,那刚毅的脸庞透露着不屑与轻蔑,他冰冷的目光如同一柄利剑,不断审视着在场的所有人,他一头严谨的短发,却打上了发胶。如果是别人,加上那满脸横肉,可能会极度的厌恶此人,但林天霂只感觉到一种可怕的力量感,那种对尘世的不屑,那种可以横扫一切却不屑于与这世界为敌的感觉。 于是他在心中默念,这就是德里克,这就是我要杀的人。 德里克布满皱纹的脸透露着忧愁,他的大手轻轻地敲了敲桌子,低沉的呼唤着服务员。 林天霂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手碰到了口袋里的毒药。 一种突如其来的羞愧感忽然紧紧地攀上了他的心灵。 不论怎样,他都必须去了。他看见一名高瘦的服务员戴着口罩,来到了德里克的身前,虽然戴着口罩,但他冷冷的目光仍然让林天霂有些不自在,就好像他会搞砸这次任务似的。 林天霂看见那名服务员端来了一瓶红酒,他的手也同时再次碰到了毒药。 就让毒素弥漫他的全身吧。林天霂抹去了那一丝羞愧,大步走向德里克。彩灯乱射,他的身影好似五彩斑斓的碎片,乱舞的人群衬托出林天霂稳健的身影,他走向了德里克。 (十四)怒吼 “你需要人手吗?”这突兀的声音让德里克手足无措地转过头来,他的手下意识地伸进口袋里,看样子是带了武器的。 他凶恶的目光正好对上林天霂平静面孔,这让他微微一怔,立刻在脑海中思索眼前的人是谁。 “这是我的名片。”林天霂说着,坐在了德里克身旁,将一张硬纸片放在了桌上。那是司做的名片,做工不错。 名片泛着光泽,德里克的大手拿起名片,用怀疑的眼光审视着名片上的每一个字。那些陌生的名字让他心生疑惑,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情感波动,而是僵硬地把名片扔回到桌上,自顾自地喝着红酒。 高贵的名酒,却出现在了这脏乱的酒吧中,林天霂愈发觉得不可思议了,看样子这里是德里克的避风港。 “我是你可以信任的人,同时也是想要拯救这个帝国的杀手。”林天霂按着剧本说道,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毒药,冰凉的触感让他忽然有了恐惧。 林天霂看了一眼那荡漾的杯中红酒,又看了看漫不经心的德里克。 “我不需要你这种人的拯救。”德里克说完,又喝了一口酒,他的样子看上去并不适合红酒。可能他会嫌红酒难喝吧,像他这样的壮汉。林天霂内心鄙夷,不过也没傻到表现出来。 “你难道不缺人吗?不缺情报吗?我这里都有。”林天霂用怂恿地口气说着,眼神却不自在地再次看向酒杯和德里克。 这一次没那么走运,德里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林天霂赶紧把目光挪到不远处的男男女女上。 浓郁的麝香味忽然扑鼻而来,让林天霂情不自禁地多嗅了几下,他顿时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自己的嘴也快管不住话了。 这是危险的信号。林天霂心中暗自叫苦,抬起手臂捂住口鼻,那麝香味便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散发出一阵又一阵奇异恶毒的芳香。 在这看不见的毒药中,林天霂看向德里克,却见后者事不关己似的玩弄着不知从哪掏出来的手机。 气味终于散去了,林天霂却心有余悸地多提防了几下,直到他确认没有问题后,他才放下手来。 德里克看样子是没有被干扰,不过他的呼吸中已经带着些许香气了,从这家伙的鼻孔中冒出来的气味让林天霂有些恶心。 德里克专心致志地看着手机,上面不断滑动着一条一条的消息,德里克满是血丝的眼球也随之不停地移动,他敏锐的捕捉着信息的内容,心中的忧愁直观地反应在了他的脸上。 林天霂看见这一幕,便悄悄靠近德里克,用余光瞟着那些闪动的字符。 那些往日威名赫赫,象征着权力的,力量的名字如今都不约而同的聚集在了这里,聚集在这小小的手机屏幕上,将一个又一个坏消息不断地砸给这个绝望的中年人。 这是又一个地下朝代的更迭,一个庞大帝国的没落。 德里克粗大的手指快速的点击了几下,他选中了几个单词,把它们迅速的发了出去,随后便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入了口袋中。 他打了个响指,目光扫过酒杯,立刻有服务员来为他添上了红酒。 德里克踉踉跄跄的下了座位,向着阴暗处的卫生间走去,他强壮的身体这是仿佛成为了一种负担,他吃力地拖着双腿,渐渐步入阴影中。 时不我待。 林天霂打开毒药,蹑手蹑脚地靠近酒杯。 “那是德里克先生的酒吧,先生,如果您想要,可以自行购买。”这彬彬有礼的声音来自于那名正在为他人加酒的服务员,尽管他只能用余光看到林天霂,但是长期的职业习惯让他可以洞察视线中的一切。 “不用了。”林天霂不太自然地摆摆手,说道。他悻悻地收回了手,暗自祈祷没有被这个搅局的家伙发现。 一个高挑俊美的年轻人忽然从林天霂身后一闪而过,他身上浓浓地麝香味让林天霂作呕。那轻飘飘的脚步仿佛一个从来不会引起注意的幽灵。 林天霂回头看了一眼,却发觉那年轻人也偏过头,微微一笑,他的笑容灿烂和蔼,只可惜带有太多的谄媚的元素在里面。 礼节性的微笑很快从年轻人的面容上消失,一束白光忽的一扫而过,让林天霂霎那间的朦胧中看见了年轻人脸上浓浓的**。**遮住了皮肤的本色,也遮住了年轻人的面容,让他看上去如同一具布偶一般不真实。 林天霂回过头,看向服务员。 服务员正在为另一位客人斟酒,他的样子很优雅,但也算得上做作,僵硬的姿势让林天霂感到了一丝不自在。 林天霂的目光倏地一闪,他看见一个亮莹莹的东西从服务员的手指上滑落,在错综复杂的光线的互相交织中销声匿迹。紧接着他得到了来自那双敏锐的双眼的尖锐一瞥。 “你失败了,杀手。” 子弹打穿了吧台的墙板,配备了特殊***的贝雷塔手枪只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嘶鸣。特殊的小口径子弹打进了林天霂的肚子里,甚至于连伤口都小的模糊不清。 剧烈的疼痛令眼前的一切都扭曲了,模糊的银霜攀上了他的视网膜,让他难以看清那人的面孔。他的的确确感到了熟悉。 他张了张嘴,鲜血立刻涌了出来,代替了他的声音。 “司!咳咳!”他向后倒去,鲜血洒溅一地,伤口猛地松弛,让一道血流顺着身体蔓延开来。 一双有力的手在刹那间的嘈杂中拉住了他的衣领,司冰冷的手臂挡住了林天霂的面容,他的身躯轻飘飘的,有些不真实。对于林天霂来说,他感觉自己正在乘着天堂的云朵行走。 警笛刺耳,伴随着林天霂沉浸入无边的黑暗。 在那一刻,一条清晰的锁链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他知道自己的行动失败了,乃至于被识破了。疼痛则让他的思维升华了,他在一瞬间探寻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事实,那个事实明亮,苍白,炽热,而又仿佛寒冷彻骨。他不敢相信,但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知道这个事实了。 死亡的感觉袭来了,他不敢相信一枚小小的子弹竟然能要了他的命,在这一刻,他才惊醒那枚子弹上已经涂上了剧毒。这意味着德里克早已有了准备。 天涯在线书库《www.tianyabook.com》